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骸涅】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第一章 最长的旅程   亚诺·范达姆整个人瘫在真皮转椅上,好像一个弃置于角落的破洋娃娃。杰克·雷恩除了与总统会面的场合外,从未见过他穿着这套西装。在一个需要系上黑领带的正式场合,雷恩纳闷范达姆是否需要个佩枪的密勤人员在旁待命。松开的领口挂着未系紧的领带,雷恩怀疑他的领口是否曾经扣紧过。蓝条纹名牌衬衫的袖子卷得高高的,由于范达姆阅读文件时,习惯把前臂搁在眼前这张老旧的书桌前,便常搞得手肘脏脏的。而与人交谈之际,特别是在重要的会谈时,他还习惯靠在椅子上,把双脚搁在书桌上。五十出头的范达姆,头发已经稀落,脸庞有如一张古老的地图,充满时间的痕迹,但淡兰的眼睛仍如年轻时那般锐利:敏锐的心智仍能够掌握着眼下甚或视线之外进行的任何事务。身为总统的幕僚长,就是需要这种特质。   范达姆的超大型咖啡杯有白宫的标志,另一边还刻着范达姆的小名“阿尼”,他将健怡可口可乐倒入杯子后,脸上混合着谨慎及友善的表情,对着身为中情局副局长的雷恩问道:“要不要来一杯?”   “如果你有真正的可乐的话,我可以来一杯。”   雷恩笑着回答。范达姆的左手垂入桌后,马上丢出一罐红色铝罐,恰好落在雷恩的大腿上,以防雷恩的手没有接到。雷恩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打开这罐易开罐可乐准会喷得到处都是,于是在开启可乐罐时,作势对着范达姆。雷恩告诉自己,不管你喜不喜欢这个人,他的确有自己的风格。范达姆不会受到职务的影响,除非场合上的需要。而今天显然不是这类的场合,范达姆只对外界人士装腔作势,绝不会对自己人摆官腔。   “上头想要知道外头到底发生什么事”这名幕僚长劈头就问。   “我也想知道。”开口的是刚进来的国家安全顾问查理士·亚登。“阿尼,对不起,我迟到了。”   “各位,其实我们也想了解。”雷恩回道。“这几年来,混沌的情势一直没有改变。你想要我们最佳的资料吗?”   “当然。”亚登回答。   “下一次你飞到莫斯科时,试着找一只穿着背心还带着怀表的白色大兔子。如果它邀请你跟着他进入兔子洞内旅行,去看看,然后回来告诉我们洞内有什么东西。”雷恩以慎重的嘲讽语气说道。“听着,我不像那些右倾的大白痴,急着把美国推回冷战时代,但是在那时候,我们起码还能够预测苏联的举动。现在这些混蛋开始学我们的举动,变得根本无法预测。好笑的是,我现在才能够了解,以往苏联国安会所面临的痛苦。目前苏联的状况因为强大的政治动力,几乎天天在改变。苏联总统奈莫诺夫在世界各国中,算是最敏锐的斗士,但每天的工作中,几乎都得面临危机。”   “他是个怎么样的人物?”范达姆问道:“你曾经见过他。”亚登也见过奈莫诺夫,但范达姆却没有。   “只有一次。”雷恩谨慎的回答。   亚登在椅子上坐定后说道:“雷恩你知道,我们都看过你的个人资料,总统也亲自看过。老天,我几乎让他尊敬起你了。红色十月号与格瑞西莫夫事件你都处理得漂亮极了,还获颁了两枚情报星章。我曾听人家说,静水恒深,但不是那么深吧。难怪川特认为你聪明过人。”情报星章是中情局外勤工作的最高荣耀,雷恩实际上拿到三枚,但第三枚的褒扬理由仍是最高机密,秘密的程度甚至于高到新总统现在还不知道,而且以后也不可能知道。“所以这是证明你的才能的机会,告诉我们一些事情吧。”   “奈莫诺夫是个相当难得的人才,擅长于处理混乱的局面。我曾见过一些医生具有这种才能,这种人才相当稀少,能够在大家都累倒的急诊室中,继续急救各种外伤。阿尼,有些人天生习惯于在压力下工作,他就是这类人。虽然他不见得喜爱在压力下工作,却十分擅长于在这种局面下做事。他一定拥有相当于马匹的精力。   “大部分的政客都是如此。”范达姆说道。   “那他们真是非常幸运。无论如何,奈莫诺夫真的知道苏联未来的正确目标为何吗?我认为答案是肯定的也是否定的。他对苏联的未来目标已有某些概念,但他还无法决定达成的手段以及确实的进度。这就是他面临的抉择。”   “这么说来,你喜欢这个家伙。”这并不算是问题。   “他可以轻易地消灭我,就如同打开这罐可乐一样轻松,但他却没这么做。是的,”雷恩面带微笑地承认道,“这使得我不得不略为喜欢此人。傻子才会讨厌他。即使我们还是敌人,他仍然是受我尊敬的人物。”   “美苏彼此不再是敌人了吗?”亚登挑衅地问道。   “两国怎么可能还是敌人呢?”雷恩故作惊讶状地答道,“总统说过冷战时代已经过去了。”   幕僚长咕哝着:“政客只会说得天花乱坠,他们拿钱就是做这种事。到底奈莫诺夫能不能应付苏联国内的情势?”   由于无能为力回答这难题,雷恩将目光转向窗外稍作掩饰然后,然后答道:“事情很难说,奈莫诺夫可算是历年来最机敏的政治领导者,但他现在就像在走钢索。当然他有最好的身手,不过想当初走钢索大师华伦达不也是世界顶尖的高手,但最后还是失足摔死在人行道止,在这种走钢索的表演中,一个运气不好就万劫不复。奈莫诺夫目前的处境亦然。他可以度过难关吗?这个问题已经问了八年了!中情局认为可以——我也是一样——但……但,天啊,阿尼,这对我们而言,算是个全新的领域。我们从未面临过这种情境,苏联也没有。即使气象预报人员也有一大套资料库可供参考,我们却一点也没有。美国国内最好的两位苏联历史专家,普林斯顿大学的坎错威兹与伯克莱的安德鲁,两人的看法却南辕北辙。两周前我们已经延揽他们到兰格利的总部。我个人的看法比较接近坎错威兹,但局内最资深的分析员却赞成安德鲁的看法。你们付这些人薪水,你们也可以挑答案。我们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你们若要铁口直断的答案,还不如找江湖术士算了。”   范达姆不予置评,然后问道:“下个议题是什么?”   “苏联目前的一大问题是民族间的冲突,”雷恩答道,“这相信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苏维埃联邦将会如何分裂?哪几个共和国会脱离苏联?哪一种时间与方式?和平或暴力?奈莫诺夫天天得处理这个问题。我们到现也还没有答案。”   “一年前我早已说过这些话。还要多久,事情才会告一段落?”亚登想要知道。   “记得当时东西德统一前,我曾预测起码得再花上一年的时间,那时候我还是最乐观的分析员之一,结果我还高估了十一个月。所以,无论是任何人,甚至包括我在内,告诉你们的评估报告都是在胡乱瞎猜。”   “其他的动乱地区呢?”范达姆接下来问道。   “中东地区总是榜上有名——”雷恩看到范达姆的眼睛突然放亮。   “我们最近想要在这个地区有所作为。”   “那我祝你们幸运。自从尼克森和季辛吉于七三年大选时期从该地区回来之后,我们在当地就一直有活动。目前情势已大为平静,但最根本的问题依然存在,而且迟早还是会再度爆发。我想目前情势对我们有利的是奈莫诺夫不想再趟这浑水。他可能必须继续支持那里的老朋友,并出售武器,换取珍贵的外汇。但若当地发生危机时,起码他不会像以前的苏联头子那样在背后推波助澜。像这次伊拉克入侵科威特,他们就没有予以协助。他可能会继续将大批武器倾人这个地区——我想他也不愿,但很难说——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最多只会支持阿拉伯攻击以色列的行动,不会像以前再移动船舰以及动员军队。我甚至怀疑,奈莫诺夫是否会继续支持阿拉伯人,即使只是一些炫耀武力的作为。奈莫诺夫曾说苏联提供的武器只是提供阿拉伯防卫用的,我想他是认真的,即使以色列告诉我们的又是另一套说法。”   “可靠吗?”亚登问道,“国务院的说法可不相同。”   “国务院错了。”雷恩平谈地答道。   “但你的顶头上司的说法跟国务院一样。”范达姆指出。   “即然如此,我必须不同意我顶头上司的看法,当然是含着敬意的。”   亚登点点头,说道:“现在我知道为何川特喜欢你了。你说话不像个官僚。我很奇怪,像你说话那么直的人怎么能保住职位呢?”   “也许我是个偶像人物。”雷恩先是笑笑,然后转为严肃地说道:“你们想想看,苏联国内的种族纠纷就够奈莫诺夫忙的了,他再以主动的态度干涉中东事务,所担负的风险就跟利益一样高。他卖武器只是为了稳定货币,而且只有在安全的时候才肯卖。这只是商业利益,最多也只是如此而已。”   “因此如果我们能在当地找出和平之途的话……?”亚登沉思后问道。   “他甚至还可助我们一臂之力。最糟的情况,也不过是他们袖手旁观,在外围叫嚷他们没有参与而已。但告诉我,你打算如何解决以阿双方的问题?”   “给以色列一点压力。”范达姆简短地答道。   “这样做很蠢,理由有二。首先,对以色列施加压力没有用,除非他们的安全顾虑已经减轻,而以色列的安全顾虑只有在某些基本的争议解决后,才有可能减轻。”   “譬如什么......?”   “例如以阿之间争的东西。”所有人都忽视了这一点。   “就是宗教对不对,但这些该死的傻瓜信的是同一套东西!”   范达姆怒道,“上个月我才读可兰经,内容跟我小时候在主日学学校念的都一样。”的确如此,”雷恩同意道,“但又怎样?天主教徒与新教徒两边都相信基督耶稣为上帝之子,还不是在北爱尔兰杀得天翻地覆,而那里却可能是犹太人在全世界最安全的所在。那些基督徒忙着互相残杀,而没有时间搞什么反锡安运动。阿尼你该知道的,无论我们觉得他们宗教间的差异是多么微不足道,然而对这些虔诚的教徒而言,微不足道的差异便足以令他们互相残杀。老兄,这些差异只要这么一丁点儿大就够了。”   “我想你说得没错,”幕僚长不太情愿地承认道。他想了一会儿,说道:“你指的是耶路撒冷,对吧?”   “答对了。”雷恩喝了最后一口可乐后,捏扁了空罐,投进范达姆的垃圾桶中。“该地为三个宗教的圣地——把他们想成三个民族——但耶路撒冷实质上只能属于其中一个民族,因此这族又跟另一族打战。宗教的扩散性使得这个地方必须有军队保护,问题在是谁的部队。请牢记,不久之前才有一些回教狂徒在麦加闹事。如果你现在把一支阿拉伯安全部队驻进耶路撒冷,你就同时制造了一个对以色列不利的威胁。若是保持现况,只有以色列部队可以驻守该地,你又会冒犯阿拉伯人。你也可以撇开联合国安全部队的可能性。因为以色列在联合国中混不太开,他们不会喜欢这个主意。阿拉伯人也不喜欢联合国部队,因为里头基督教徒太多。我们也不会赞成,因为联合国也不是那么喜欢我们。大家都不信任这个唯一的国际组织。此路不通。”   “总统真的打算进行一些活动。”范达姆强调。我们必须做些事情让大家觉得我们有工作在忙。   “也许总统下次与教宗会面时,可以要求进行高峰会议。”雷恩脸上嘲弄的笑意突然停滞了一会儿。范达姆以为他警觉到自己讲了总统的坏话而赶快住嘴,事实上,范达姆本身不喜欢现任的总统。但雷恩的表情转为茫然,阿尼跟雷恩不够熟,而不了解雷恩的表情代表的意思。“等一下……”   这名白宫幕僚长咯咯地笑了,总统跟教宗会面总不是坏事。这将有助于他在选民心中的形象,之后总统也许还可以跟犹太教领袖共进一顿秘密的晚餐,以显示总统不排斥任何宗教。事实上,据范达姆了解,总统上教堂只是作给外人看的,尤其在他的儿女皆已长大成人之后。这真是人生有趣的一面。苏联近几年来回头寻找宗教的社会价值,但美国的左派早已与宗教分道扬镳,而且没有再聚合的趋势,除非能找到像苏联正在寻找的社会意义。范达姆原来是个左派分子,但为政府工作二十五年的实务经验已经矫正了这种倾向。现在左右派主张的意识形态他都不相信,只想找寻真正能够解决问题的制度。神游中的范达姆暂时脱离了目前的讨论。   “雷恩,你想到了什么主意?”亚登发问。   “你瞧,我们大家都是‘信仰圣经的人’,对吧?”雷恩一边从混乱中理出新构想的头绪一边提出问题。   “所以呢?”   “梵蒂冈是个拥有真正外交状态的主权国家,但没有真正的军队……就如同瑞士一般……而瑞士是中立国,甚至不是联合国的一员。阿拉伯人又在瑞士的银行存钱,又喜欢到那儿游乐……老天,我不知道他是否赞成……?”雷恩又陷入茫然的表情,范达姆只见雷恩的眼睛好像霎时点着的灯炮。对目睹一个新构想的诞生总是令人兴奋,但当自己还不知道新的构想到底是什么之前总是令人有点扫兴。因此——   “谁赞成,什么啊?到底是谁要赞成什么东西啊?”范达姆有点愠怒地问道,而亚登在旁等着答案揭晓。   雷恩于是一五一十地解释自己的构想。   “我的想法是,中东问题的一大部分不就是三教的圣地耶路撒冷吗?我可以跟中情局总部讨论一下,我们有真正良好的——”   范达姆将身体靠回椅子问道:“你们中情局跟他们有那一种联系?你的意思是不是跟纽西奥联络?”   雷恩摇头说道:“纽西奥是个老好人没错,但贵为枢机主教他只是在此摆摆样子罢了。阿尼,你在白宫工作已久,应该知道情况。你想跟懂得实务的人物联系的话,就要找乔治城的雷利神父。   我在乔治城修博士学位时,曾经上过他的课,我们俩相当熟。他可以直接上达会长。”   “什么会长?”   “耶稣会的会长,也就是领头的耶稣会修士,一个叫做法兰西斯哥,阿卡第的西班牙人。他跟雷利曾经在罗马的圣罗勃贝拉敏大学一块教过书。他们俩都是历史学家,雷利神父在这圈子私底下还相当有名。你们从没见过雷利神父吧?”   “没有,他值得认识吗?”   “哦,当然,他是我遇到最好的老师之一,在华盛顿特区的人脉极广。雷利神父跟老家的办事处保有良好的关系。”雷恩笑道,但范达姆没听懂这个笑话。’   “你能不能马上安排一次隐密的午餐会谈?”亚登问道,“不要在这儿,找其他的区域。”   “乔治城的宇宙俱乐部,雷利神父是那里的会员。大学俱乐部比较近,但——”   “就这么说定了。他能不能守住秘密?”   “一个耶苏会修士能不能守住秘密?”雷恩笑道,“你不是天主教徒,对不对?”   “你多快能安排我们见面?”   “明后天都可以吗?”   “他的忠诚度如何?”范达姆企图辨明。   “雷利神父只是一个普通美国公民,而且没有保防的等级。但他也是个教士,曾对天父宣誓贞守戒律,在教士心目中,这比美国宪法更具有约束力。你可以在这些戒律方面信任他,但不要忘了这些戒律的范围,”雷恩又警告道:“你也不能命令他。”   “安排一下会面。听来似乎无论如何我都该见见这号人物。告诉他,此次午餐只是大家认识一下。”亚登说道“就在这一两天内。我明后天的中午都有空。”   “是的,长官。”雷恩离开坐位。   华盛顿市的宇俱乐部位于麻萨诸塞大道和佛罗里达大道街角,原为美国外交家威尔斯的老宅邸。雷恩老是觉得这种房子没有广达四百亩的庄园,养着纯种马的马厩以及供领主追猎取乐的狐狸,看起来真是光秃秃的。雷恩常奇怪这栋房子怎么会盖成这种风格,一点也不符合华盛顿现实的生活的作风;而原屋主却又非常了解华盛顿这个城市。这个俱乐部被视为知识分子的团体——会员资格不能靠金钱而是视其“成就”才能取得——以学术的会谈场地及最糟的菜闻名于华盛顿,虽然此地的餐厅本来就不出名。雷恩引着亚登上楼,进入一间隐密的小房间内。提摩西·雷利神父叨着烟斗浏览着当天的邮报,正在等雷恩和亚登他们,右手拿着一杯快见底的雪莉酒。雷利神父今天穿的衬衫与夹克显然都须烫一烫,他并没有穿着神父正式的长袍,雷利神父的正式行头是由威斯康辛大道上高级的服装店手工裁制的,但其白色的圣职领饰却又挺又白,雷恩突然想到自己虽自幼接受天主教的教育,却不知道这种衣领是何物制成的,是浆过的棉布,还是赛璐珞,就像是他的教父那个年纪穿戴的可拆式衣领那样?无论是什么,其僵硬的程度一定令穿戴者时时牢记本身在俗世中的地位,“嗨,神父。这位是亚登博士。亚登,这位是雷利神父。”彼此握手寒暄后,便各自就座。侍者进来招呼点酒后,立即关门离去。   “视野越来越宽。”雷恩承认道。他就此打住,雷利早巳知晓他在兰格利的中情局总部遇到的问题。   “我们对中东有个新构想,雷恩提议先跟你讨论一下。”亚登说道,两个人立即进入主题。他在侍者进来送酒与菜单时暂时打住,然后继续解释这个概念数分钟之久。   “有趣的主意。”雷利听完亚登的陈述后说道。   “你有什么看法?”这位国家安全顾问急欲知道。   “十分有趣.....”教士还没有回答。   “教宗会不会……?”雷恩挥手阻止了亚登的逼问。雷利在思考时不喜欢旁边有人问问题。毕竟他是个历史学家,而不是常须面临危急关头的医学博士。   “这样做当然很好”雷利停滞了三十秒后说道,“虽然希腊人将是个主要的问题。”   “希腊人?怎么会呢?”雷恩讶异地问道。   “目前真正具有威胁的是希腊正教。我们罗马教廷跟他们为了锁碎的管理事宜,有一半的时间是互相掐着对方的咽喉。你知道事实上犹太教及回教的教士都比我们基督教教士更为团结。信仰虔诚的人们有趣的地方,就在于无法预料他们的反应。不管如何,希腊正教和罗马教庭之间的争端,大部分是管理权的争议——像是谁有权监督何处的教会,诸如此类的琐事。譬如去年伯利恒有一次大型弥撒,双方就为了基督诞生教会的午夜弥撒由谁主持一事起了争执。这种事情不是很令人失望吗?”   “你的意思是说,就为了两派教会的争执会使得我们构想行不通?”   “我只是说可能会有这个问题,亚登博士。我不是说你们的构想不可行”。雷利靠回座椅沉思了一会又说道;“你们必须先调整一下方向……以符合这次行动的特性,我想我们可以进行某种的合作模式。而且无论如何,你们势必都得和希腊正教合作。你知道他们跟回教徒处得很好。”   “怎么会呢?”亚登问道。   “回溯到回教尚未盛行前,有一次穆罕默德被前穆斯林教徒(编者注:MusUmpagans,鼓吹以“可兰经”和圣训为现代伊斯兰社会的指导方针,但后来常秘密进行恐怖活动。)追杀逃出麦加,西奈半岛的圣凯萨琳修道院收容保护了他,此院是希腊正教的一个教堂。他们在穆罕默德危急时助他一臂之力。穆罕默德是个言而有信的人物,自此这个修道院便受到回教徒的保护。千年来,即使这个地区战乱频仍,该院却一直没有受到骚扰过。你知道,回教还是有许多地方值得欣赏的。我们西方人常因回教中少数自称为穆斯林教徒的疯子而忽略了回教的优点——好像我们的基督教没有相同的问题似的。回教有许多高贵的地方,并拥有备受尊崇的学术传统。只是西方很少人能够了解这一点。”雷利说道。“构想中还有其他问题吗?”雷恩问道。   雷利神父笑道:“维也纳会议!雷恩,你怎么会忘记这件事呢?”   “什么会议?”亚登不安地问道。   “每个人都知道的1815年时,在拿破仑战争之后的协议中,瑞士必须承诺不再对外输出佣兵,我确定我们能够对此再加以修饰一下。对不起,亚登博士,教宗的卫队到现在一直还是瑞士佣兵组成,但从前法王的卫队一度亦是如此——他们在保卫路易十六及其妻玛丽皇后时全部殉职。有一次教宗的卫队差点遇到同样的命运,他们一直守到教宗撤离到一个安全的所在后,我记得没错的话是甘都佛城,才有一小部分的人逃出来。佣兵一度是瑞士最大宗的出口项目,骁勇善战人见人怕。虽然梵蒂冈卫队现今大部分只是当作仪仗队,但从前真的是需要他们来保护教宗。不管怎么说,瑞士佣兵一度以善战闻名于欧洲,因此在拿破伦时代结束后的维也纳会议中,瑞士被迫限制其公民不得在祖国与梵蒂风领土之外的任何地方参加战争。但如我刚刚所说的,这只是个小问题。瑞士会很高兴解决这个问题。这也会增加他们在中东地区的威望,尤其该地区是那么地有钱。   “当然了,”雷恩说道:“尤其我们如果提供他们装备的话,譬如M-1坦克、布莱德雷步兵战车、网路式通讯装备……”   “得了,雷恩。”雷利说道。”   “神父,我是当真的,这个行动的性质将需要一些重型武器——即使一切太平无事,也可在心理上造成震撼,你必须向他们证明你是认真的。只要你做到这一点,其他的士兵就可以身着跳伞服,甚至只带着戟,对着观光客的镜头微笑——但你仍然得带着一把史密斯威森手枪才能对付局面,尤其是在当地。”   雷利接受了这个观点,说道“两位,我个人喜欢你们的提议,它显然是一种高贵的作法。其中牵涉的民族都宣称信仰上帝,只是他们上帝的名字不同罢了。藉着他的名义呼吁和平……,这不就是关键吗?上帝之都。你们何时要我们回答?”   “这件事没有那么急。”亚登答道,雷利知道他的言外之意。这桩事是白宫正式的事务,但并非可让外界马上探知。它也不是可以积在一大堆公文下的事务,而是一桩需要保密且立即处理的私下试探。   “不过,它还是必须通过层层的官僚体系。请记住,梵蒂冈可是全世界最长久的一个官僚体系。”   “那就是我们为何找你的缘故。”雷恩点出,“耶稣会会长可以避开那一堆狗屎。”   “雷恩,这可不是谈论教廷中诸位亲王的好字眼”雷利几乎忍不住地说道。   “我是天主教徒,记得吗?我了解。”   “我会告诉他们的。”雷利承诺道。就在今天,他的眼神透露着。   “神密地。”亚登强调。   “神密地。”雷利答应。   十分钟后,雷利神父坐进他的车里,马上开车回到离此不远的乔治城办公室。途中他的心思已在构想了。雷恩猜对了雷利与会长的关系及其重要性。雷利以古希腊文构思电文,这种哲学家的语言自古以来只有五万人精通,多年前在马里兰州的乌斯托克神学院研习柏拉图与亚里斯多德哲学时,他曾学过这种古老的语言。   一进办公室,雷利指示他的秘书挡掉所有的电话后,便关紧房门,马上启动他的个人电脑。首先,他塞入一张磁片,使得电脑可以打出希腊字母。雷利打字的速度并不快——秘书和电脑两者更快速腐蚀他薄弱的打字根基——足足花了一个小时,才完成这个文件,并由印表机输出成九张隔行打的文件。接下来,他打开书桌的抽屉,拨动密码,以打开伪装为档案柜的保险箱,内有一本密码簿。如同雷恩所猜想的,这本密码簿是由耶稣会会长的一名年轻助理费心以人工抄写而成。雷利不禁会心一笑,这类事情似乎不符合圣职人员的形象。在1944年,尼米兹上将提醒美国军方的天主教代理主教,圣方济教会的斯贝曼枢机主教,美军刚光复的马里亚纳群岛需要的一名主教,斯贝曼立刻编定了自己的密码本并利用美国海军的通讯管道任命一位新主教。如同其他组织,天主教教会偶尔需要一个安全的通讯管道。梵蒂冈的密码业务早已行之数百年。如今的密码以亚里斯多德对于“以存在为存在的资格”的冗长讨论为基础,移走其中的七个字,并故意古怪地拼错第四个字,接下来,以普通商用的密码程式将之密码化后,他重新输出一份置于桌上,并消掉电脑所有的记忆,关掉了他的个人电脑,后然将这封信传真到梵蒂冈,再将这些文件放入碎纸机内。他总共花了三个小时才完成工作,当他通知秘书他可以处理日常的业务时,他知道今晚必须工作到很晚。但雷利不像一般的商人,他不会咒骂工作的繁重。   “我不喜欢现在这种情况。”瑞利看着望远镜说道。   “我也不喜欢。”包森同意道,他的十倍率望远镜视界较小,但看得比较清楚。没有一件情况令人满意。目标是联邦调查局通缉了十年以上的嫌犯。已经涉及两名联邦调查局干员与一名联邦警长的殉职的嫌犯约翰·罗素(又名墨菲,柏顿或红熊),曾在苏族战士联盟的掩扩下消失无踪。约翰本身实在称不上是一名战士,出身于远离苏族保留区的明尼苏达州的他,只能算是个罪犯,最后因事发而落网坐牢。就在牢里,他发现了自己出身的种族,并开始病态地想像一名美国土著的形象——依照包·森的想法,只怕约翰的思想里,无政府主义的成分还多于老祖宗的传统。约翰随后加入牢里一个称为美国印第安人运动的组织,出来后涉嫌犯下了半打以上的恐怖活动,最后导致三名联邦官员的死亡,然后逃逸无踪。但在同伙先后失手落网后,今日轮到了约翰。打算靠着把毒品运人加拿大换得活动经费的战士联盟,终于犯了一个错误,让一名联邦的线民偷听到他们的计划。   此处是距美加边界六里的一个弃置农镇。联邦调查局的人质救援小组,跟往常一样没有人质可救援,只好扮演着该局主要霹雳小组的任务。组长布雷克率领十名组员暂时听命于当地分处处长的指挥。联帮调查局惯有的专业性通常都止于这些地方分处,这个分处长精心策画的伏击计划,一开始时就不顺利,结果几乎酿成了一场大灾难,造成三名探员因车祸受伤住院,还有二名受到严重的枪伤。相对的,嫌犯巳中有一名身亡,可能还有一名受伤,但此时没有人敢百分之百确定。在逃的——有三至四名,目前也不确定——困守在一间废弃的汽车旅馆中。不知是旅馆中还有可通的电话,或者更可能的是嫌犯带着网路式行动电话,通知了新闻记者,现在情况简直是场大混乱,比电视上的闹剧还要乱。当地分处长尝试利用媒体,来挽救他仅剩的职业名望,但却没料到,应付远从丹佛及芝加哥新闻网派来的采访小组跟应付刚从学校毕业的地方记者,完全是两回事。你实在很难摆平这些新闻界老手。   “萧比尔会把这家伙的鸟蛋摘下来当明天的早餐吃。”瑞利小声怨道。   “这样对我们大家都好。”包森答道,接着又说:“再说这家伙有蛋吗?你那边有没有看到什么动静?布雷克透过保防无线电问道。”   “只有一些人影移动,但看不清楚他们是谁。”瑞利答道,“这儿的灯光颇差,这些家伙也许是傻,但他们可不疯。”   “嫌犯刚要求让电视新闻记者进去采访他们,分处长已经同意。”   “布雷克,你有没有劝——”包森激动地差点儿暴露了位置。   “有啊,但他不听,”布雷克回答,“他说是他在指挥。”局里的谈判专家,是一位专长于这类事务的心理医生,目前还要两个小时才会抵达,因此分处长急着为晚间新闻制造点新闻。布雷克实在想掐死这家伙,当然他不可能如此做。   “我们也不能以无罪的罪名逮捕这家伙。”瑞利对着手中的无线电话机讥讽道。既然这些混蛋手上唯一缺的就是人质,我们就给他们几个吧,这样局里的谈判专家才有事情干。   “布雷克,你那儿如何?”包森问道。   “我授权你们,展开接战准则。”身为特勤督察员的布雷克下达命令,再说道:“采访记者为女性,二十八岁,金发蓝眼,摄影记者是个黑人,黑眼黑发,身高六尺三寸。我跟他讲过那里可走,他相当机灵,也相当合作。”   “收到了,布雷克。”   “包森,你就射击位置多久了?”布雷克接着问道,手册上规定狙击手保持充分警戒不得超过三十分钟,届时观测手与狙击手就得交换位置。布雷克猜想,组员中应有人该换手了。   “差不多十五分钟,布雷克。我没事……没事,我看到那两个记者了。”   “他们已经相当接近,离建筑物的门前只有一百一十五码远,四周光线很差。再过九十分钟太阳就会下山,狂风咆哮着吹过每个人的脸庞,燥热的西南风吹过这片草原,风沙刺痛眼睛。更糟的是,速度高达四十节的强风的风向刚好跟他的瞄准线垂直,使得他的瞄准误差可能会高达四寸。   “小组组员待命,”布雷克说道:“我们刚得到折衷授权。”   “至少分处长并不是全然的混蛋。”瑞利透过无线电回答,他气得不在乎分处长是否听到这句话。更可能是,这混蛋刚在瑞利心中又被掐死了一次。   这两名狙击手与观察员都穿着迷彩服,并花了两小时才慢慢地趋近就定位,目标根本看不到他们。身上的迷彩使他们溶入了背景的杂木及草原中。瑞利盯着两名记者逐步地接近建筑物。尽管干燥的狂风把这名女记者脸上的妆和头发搞得乱七八糟,他还是觉得她长得真不错。那名摄影记者则长得高壮,看起来可以打职业美式足球的后卫,也许够快够狠还能够替明星中卫清路。瑞利禁止自己再胡思乱想下去。   “摄影师有穿防弹背心,女孩没有穿”。你这愚蠢的贱人,瑞利心想,我知道布雷克已经告诉你这些人是什么样的凶狠角色。   “布雷克说过这名摄影师满机灵的。”。包森将狙击枪转向建筑物。“门口有动静!”   “只要有人轻举妄动的话。”瑞利自言自语。   “看到一号目标,”包森报告道,约翰此时正走出来,“一号狙击手锁定目标。”   “看到他了。”三个声音立即回答。   “约翰·罗素长得很壮,身高六尺五寸,重达二百五十磅以上,但曾像运动员的肌肉现已松驰,上身赤裸,只穿着牛仔裤,黑色头发上绑着头带。胸前的刺青有的是出自职业的手笔,但大都是牢里克难手法刺成的。平时条子看到这种人,大概都会宁愿手里最好握着一把枪。他的举止吊儿郎当,像是随时想破坏各种规则那样。   “一号目标带有一把大型蓝钢质左轮手枪,”瑞利通知其他组员,像一把大型史密斯左轮……“我,呃——布雷克,他看起来怪怪的.”   “有什么奇怪?”布雷克立刻问道。   “瑞利说得没错,”包森接口,用望远镜观察约翰的表情,他的眼神有一股野性。“布雷克,他好像沉迷着什么东西,是吸了毒品。召回那两名记者!”但已太晚了。   “包森继续瞄准着约翰的脑袋,此时对他来说,约翰不再是个人类,只是个物体,一个目标。目前人质救援小组正依折衷权限的规定行事,分处长至少做对了这件事。在折衷权限下,万一事情出了大差错,这个小组无论采取任何运行,只要是组长下的命令都是合法的。再者,约束包森的狙击手接战规定也变得更明显,只要目标有威胁任何干员或平民生命的迹象,他的食指就可以对精确设定的扳机扣上四磅三盎斯的力量,干掉目标。   “看在老天的分上,最好大家都冷静点。”这名狙击手轻声喘道。他枪上恩托公司出品的狙击镜中,有十字瞄准线和测距刻度。包森不自觉地再度估了一次距离,然后屏气凝神,同时脑子里正忙着估算阵风造成的误差。瞄准镜内的准星对准了约翰头部的耳朵,因为此处是一个良好的瞄准参考点。   整个情况看起来既恐怖又可笑,女记者面带笑容,手上的麦克风随着步伐前后摆动,魁梧的摄影师肩上架着迷你摄影机,还带有一具强力灯光,随着主人的移动四处探照,消耗着摄影师腰间带的电池组。只见约翰大声说话,但由于逆风的缘故,瑞利和包森都没有听到他讲些什么。约翰的表情一开始就显得怒气冲冲,而且未见有平缓的趋势。不久,他的左手握成拳头,握着手枪的右手指开始蜷曲。女记者丝质的上衣被风吹得紧贴的皮肤上,显出她没穿胸罩的胸部。瑞利记得,约翰好像有性犯罪的前科,但此时约翰的表情却呈怪异的茫然,他的表情由茫然转为激昂,可能是药物的刺激加上被联邦调查局人员包围的精神压力所致,虽然在这瞬间他又平静下来,但平静的神情下彷佛还有一股隐茂的乱流冲击着。   那个混蛋分处长,瑞利心咒骂着,他们大可在这儿守株待免,等他们自己跑出来。反正现在的情况已经稳定,他们那儿也去不了。我们可以用电话跟他们谈谈,等待他们自己走出来。   “有麻烦了”   约翰没握枪的那只手,突然抓住女记者的右手臂。她想抽回手臂,却有如蚍蜉撼树。摄影师的手此时突然离开了摄影机,也许他只是想放下机器。不过他庞大健壮的身躯却带给约翰威胁感,此时的动作更激怒了他,握着枪的右手开始扬起。   “瞄准瞄准瞄准!”包森急促地连报三声,停止,你这王八蛋,马上停止!他不能让约翰的枪对着人,脑中急忙盘算整个状况。这把可能是点四四的大口径左轮枪,一打在人身上一定会造成一个大洞。也许嫌犯只是以此加强他的语气,不过包森不知也不想知道约翰在说些什么。约翰可能只是告诉摄影师停住摄影机,他手中的枪好像指的是摄影师,而非那个女孩但他的枪继续往上移动,不知要对.....霎时一声枪声好像使时间暂停,定住整个画百。包森的食指业已扣了扳机,似乎毫不受大脑的指挥,但平时的训练使他自动把持住自己。狙击枪因后座力震了一下,此时包森已拉了一下枪机,将第二颗子弹上膛。突然吹来的一阵狂风,使得子弹的落点稍稍偏右,结果子弹没有正中约翰的脑门,反而打中耳朵前的脸颊部门,射中骨头的子弹,马上变成碎片,刮下脸部的一部分头骨,鼻、耳及前额变成一团模糊的血肉,只剩下还在尖叫中的嘴巴仍然完整,同时血从头部的大伤口不断出,像一个阻塞不通的莲蓬头,虽然约翰已经垂死却未气绝,而倒在女记者身上之前,赏了摄影师颗子弹,后者马上被击倒在地上,而女记者只是傻傻地站在那儿,甚至还没有时间去害怕身上及脸上被溅沾到的血肉。约翰的手往原来还是一张脸的地方抓了一抓,然后僵在那儿。有人在包森的无线电耳机里,大叫:“上!”但他没有理会,反而将第二子弹装入枪膛。包森发现房子的窗户里又露出一张脸孔,他记得档案照片里有这号人物,是其中一名嫌犯,也是下一号目标,手上还有武器,看似一支老式的温契斯特式长枪,并且开始向人群瞄准。包森的第二发比第一发准得多,正中二号目标,一个叫威廉·爱姆斯的家伙的脑门。   时间好像再度开始流动。全身皆黑,穿着防弹背心的人质救援小组,立即冲人现场。两名组员将女记者拖离现场,另两名对摄影师做相同的事,他依然紧紧地抱着摄影机。另一名人员把一枚闪光震撼手榴弹从破窗扔人屋里,布雷克及其余三名组员立即破门而人。屋内毫无动静,十五秒后,无线电里又传来嘈杂的声音。   “这里是组长,完成屋内的搜查。两名嫌犯已经死亡。二号目标爱姆斯及三号目标托恩。后者胸部中两枪,好像死了有一阵子。嫌犯的武器清除完毕,此地危险解除。重复,危险解除。”   “老天!”这是瑞利在局里十年来,首度遇到实际开枪的场合。此时包森提起步枪,收好脚架,然后立起身子,快步走向屋子,却赫然发现拿着自动手枪的分处长,竟然站在约翰的尸体上。约翰头部的伤口恰好贴着地面,他的每一滴血现在已流入略裂的水泥走道下。   “干得好!各位。”分处长告诉大家。这是他整天内犯下的最后一个错误,而他们已经受够了。   “你这个傲慢无能的大混蛋!”包森把他推到墙上,骂道:“这几个人都是因为你才会死在这儿!”瑞利马上跳入两人中间,把包森推离一脸惊讶的分处长。接着布雷克出现了,面无表情。   “收拾你的东西。”他说道,在场面更火爆前,带领他的手下离开这儿。“两个记者有没有事?”   只见那名摄影师躺在地上,还在到处乱拍,而女记者则跪在地上呕吐,她的确有很好的理由呕吐。虽然一名干员已经帮她拭去脸上的血迹,但她身上昂贵的上衣依然沾满了斑斑的血迹,只怕未来的数周内,夜夜都忘不了她今天所经历的恶梦。   “你没有事吗?”布雷克问道,“关掉那鬼东西!”   摄影师放下机器,关掉灯光,再摇一摇头,摸一下肋骨下方,说道:“老兄,多谢你的忠告。我一定要写封信感谢这件防弹背心的制造商。我真的很一一”说到一半,突然觉悟到今天的惊险,这震撼开始攫住了他整个人。“噢老天,噢,仁兹亲爱的救世主啊!”   包森走回勤务车中,把枪收到枪匣里锁好,瑞利和一名干员在旁跟他讲,他今天所做完全没有错,直到他放松下来为止。这并不是包森第一次杀人,虽然每一次的状况都不同,但共同点却一样,总是有令人遗憾之处。不像电视那样,事情过后不会有广告。:   女记者目前有点歇斯底里,忘记自己没有穿胸罩就扯下血迹斑斑的上衣。一名干员见到,立即替她围上毛毯,并在一旁安慰她。现在又有几名记者前来采访他们大都直接往屋子去寻找资料。布雷克带着手下整理武器,并协助这两名记者。过了数分钟后,女记者终于振作了一点,还问是否有必要开枪,然后才发现她的摄影师中了一枪,所幸有防弹背心保护,早先她自己还拒绝人家劝她穿上防弹背心的忠告。接着她的心情转为欣喜,庆幸自己还活得好好的。虽然恐怖的感觉马上会回来,但她是个聪明的记者,尽管年轻无经验,可是今天已学到重要的一课。下次有人给自己好的忠告时,一定要听,日后的恶梦将会加深今天这一课的印象。三十分钟后,她已经能够不靠别人的帮忙,自己站稳脚步立直身子,穿上备份的衣服,在录影机前。以不舍情绪却略带颤抖的语调描述事情的经过。但CBS位于黑岩的总部,欣赏的却是这卷事件经过的实况录影带,摄影师将会得到新闻部部长的一纸褒扬信。这卷带子里各种噱头应有尽有:戏剧性、死亡、勇敢(漂亮)的女记者,肯定是今天平静的晚间新闻中的头条,也会在明早所有频道的新闻中重复播映。而且主播还会严肃地警告观众,这则新闻的画面可能会令人不安……以确定观众知道下面的节目将会有特别血腥的场面出现。由于重播了好几次,几乎没有人错过这段新闻,不少人还用录影机录下来。其中一名便是战士联盟的首领,约翰的哥哥马文·罗素。   刚开始夸提的病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早上起床后胃里总是一阵翻腾。工作一早上即感到疲倦,他感到有点奇怪。他告诉自己,你已经三十好几,不再是过去的年轻男孩了。再者,他一向是生龙活虎的。可能只是感冒,病毒感染,或是喝了不干净的水,不然就是胃里有些寄生虫,·熬一熬自然就好了。他在袋子里加了一些重量,一支步枪加上装满子弹的弹匣。他只是懒了,这是很容易矫正的毛病。如果连这点毅力都没有,他早已一无是处。但个把月来,这股病痛却一直持续下来,他甚至比以前更容易疲倦,但他想多了五公斤的行李当然会更累。他把这股疲劳当作战士天性的明证,吃更简单的食物,强迫自己起居正常,这的确有帮助。目前肌肉的酸痛跟以往日子的艰苦感觉并无不同,而且他现在睡得比较安稳。可是这股病痛愈来愈厉害,尽管他的意志强迫自己的肉体忘掉它。难道他会打不过一些微不足道的细菌吗?难道在更大更可怕的动物中,他不是最棒的吗?这种比较与其说是有毅力,还不如说是十分可笑。自许为最具毅力的人,他的竞争对手竟完全是自己,他的肉体反抗意志的命令。   但是它从未自动消失。虽然他的身体愈来愈结实且无赘肉,酸痛与反胃却持续不断,他开始感到不安。起先这股不安出现于平时的玩笑之中,当他的老战友发现这种现象时,他将它称之为害喜,引起哄堂大笑。又不舒服了个把月,他不得不把他的负荷减轻,以免脱队。这是他一生中,首次隐约地怀疑到是不是无法控制自己的一生,接着便发现它已不再是个可掉以轻心的玩意儿。   他的情况又持续了一个月,但尚未扰乱其日常的作息,除晚上多睡了一个小时。除此之外,他的情形更糟——或更精确地说没有好一点。最后他不得不承认,也许真的是岁月不饶人。无论他是如何努力增进自我,毕竟还是个凡人。虽然他曾极力预防这点但这也不是什么可耻的事。   最后他终于开始埋怨他的病痛。同志们都很体谅他,他们都比夸提年轻,其中很多人跟随他已五年有余了。他的顽强曾经赢得他们的崇敬,或许现时他的顽强有些许的瑕疵,但这不也证明他不过是个凡人,岂不是更令人崇敬吗?其中有人提供了祖传秘方,最后他一位亲密的战友骂他太傻,不会去找当地一位医生……他的妹夫就是个好医生,而且还曾经放洋到英国习医。因此他下定决心不在这方面如此克己,该是接受一个好忠告的时候了。   这名医生跟别人传说得一样好,身穿白色医师服坐在桌子后面,他先听取了病人的完整病历,然后进行一些基本的检查。好象没有什么大毛病。然后跟夸提谈到压力——夸提对此可是专家不须医生多说——并指出近几年来,因压力过重而致病的人数日趋升高。他又谈到良好的饮食习惯,运动量不得过高,适当的休息有多么重要等等。这名医生认为没什么好担心的,他的问题可能只是一些小毛病的累积,包括微不足道却恼人的肠胃不顺问题于是开了一些药缓和他的病症。这名医生最后指责他太过自傲对自己的健康漫不经心。夸提同意地点点头,觉得这名医生的确值得尊敬。出来之后,他也对下属讲了一番类似的养生之道,并决定永远要依循正确的生活方式。   连续吃了一个礼拜左右的药以后,他的胃好了许多,几乎恢复了正常。病情确实是有改善,但是他懊恼地发现身体还是大不如前。或者以前就是如此吗?他不得不暗中承认,一个人要记得刚睡醒时的感觉是很困难的,毕竟这种小事比起任务和目标等大事根本微不足道,肉体的需要自有满足的方法,但不可让肉体干扰到心灵。心灵是不应该受到骚扰的。心灵下达命令,肉体执行,是天经地义的事:,如此的分心是不必要的。追寻目标怎能分心呢?他早在数年前即已决定了他一生的目标。   但它就是不肯轻易地离去,最后他不得不再去找那位医生进行一次更详细的检验。他首度让别人如此摆弄。自己的身体,除了抽血打针外,他心里已准备接受更可怕的仪器塞人体内。医生告诉他,几乎可以肯定真的有什么地方不对,例如一种少见的系统感染,不过不必担心,这有药可治愈。此外,例如在这个地区—度流行过的疟疾,跟他的症状也很像,但更严重,不过由于现代医学的进步,以往许多这类危险的疾病,现时皆可轻易地治愈。这次检验可以找出究竟是什么毛病,而医生便可以对症下药。这名医生知道夸提的人生目标,他也以不参与的立场,分享夸提的理想。   夸提两天后回到医院,马上就知道事情不对了。他看到医生的表情有着如以往组织情报官脸上常见的绝望味道。又有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干扰既定的计划。医生以和缓的语气,二边思考的着适当的字眼,试图让夸提比较容易接受他的坏消息,但这名病人不愿医生以这种方式来宣告事实。他自己选择了过着危险的生活方式,于是要求医生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医生心怀敬意地点点头,和善地解开答案。夸提默默接受这残酷的事实,他早已习惯各式各样的坏消息。他知道每个人都不免一死,而且他也杀过不少人。现在死神也在前方等他,即使躲得过一时,也躲不过一世。他请教医生还有什么办法,而所得的答案却比他预想的乐观一些。医生并没有用‘冷悯的口吻侮辱他,反而明了他的心思似地据实以报。对这种病还有一些办法,也许会成功,也许不会,只有时间才能决定。他钢铁般地意志及体力将对病情有极大的帮助。医生进一步强调,正确的心态对于病情极具影响力。夸提几乎微笑起来,但马上克制了自己。他宁愿展露出坚忍者的勇气,而不想当个满怀希望的傻子。况且死又算得了什么?他不是早把自己奉献给正义以及神的意旨了吗?不是已决定为一个更伟大更有价值的目标牺牲自己的生命了吗?   但这是个障碍。他不是个接受失败的人。他早已选定人生的目标,而且数年前下定决心,无论牺牲自己或别人的生命都要达到这个目标。在这个大鹄下,他已经牺牲了所有的一切,失去双亲对他的期望,希望他造福自己与其他人的教育,找一个好女人成家立业抚养下一代的期盼——为了达到他心中唯一的目标,双亲全部的愿望皆为他所拒,而决心过着目前四处逃亡的危险日子。   而现在呢?这一切牺牲难道都白费了吗?他的生命会毫无任何意义地结束?他将会见不着他奋斗的成果?神会那么残忍吗?这一连串想法迅速通过意识,但他仍然面不改色,双眼一如往常保持着警戒。不!他不能让事情变成这样。神也许还没遗弃他。他一定要看到成果——最少也要看到它接近完成的境地。他的一生必定有些意义,过去的日子有其意义,未来仅剩的日子里一定也有。为此他又再下了一次决心。   夸提决定遵守医师的指示,尽一切可能延长自己的时间,也许还可击败内在的病魔,以及一样可怕狡猾的外在敌人。同时他要加倍努力,善尽自己肉体的每一分力量,向神询问迷津,寻找他的旨意之迹象。如同以往与其他敌人作战,他仍然以勇气及全心投入的态度面对这次挑战。他的一辈子从不知慈悲为何物,现今也不想开始了解。如果他必须死的话,将有更多人要垫背。不过他不会有盲目攻击,只作必须作的事。他会跟往常一样继续未完的志向;信心告诉他要耐心等待,在他的生命到达终点之前,将会有大好的机会,即使眼前还不清楚会何在。夸提的毅力向来由智慧所引导,这也是他的可怕之处。 第二章 迷宫   雷利神父自乔治城传真出去的信件,花了几分钟才到罗马,此处跟其他的官僚机构没什么两样,夜间值班人员(情后机构称之为值星官)只是把它丢到适当的桌子上,就回去准备明天有关阿奎奈讨论形而上学的考试。稣会会长阿卡第的私人秘书是一名叫做赫曼·修奈诺的年轻耶稣会修士,第二天早上七天点左右他抵达办公室后,便立即开始整理昨夜到达的信件。一见到原来压在其他两封信件下的这封来自美国的传真,这位年轻的秘书立即停止了手边的工作。处理密码信件本来就是他的例行工作之一,但并不是那么常见的事情。传真开头的字首,表示发文者与优先次序。修诺奈修士匆匆整理过其他信件后,马上开始解码的工作。   他的作业程序恰好跟雷利神父完全相反,除了打字技术比雷利好得太多之外。他先用扫瞄器把内文输出一台个人电脑里,并启动解码程式。由于传真后文字会有点变形,再扫瞄一次更造成一些文字无法输入,但这一下子就可纠正过来,然后便是正确的完整版——仍然是古希腊文——从喷墨式印表机内滑了出来。他不像雷利辛苦花了三个钟头,而只用了二十分钟便完成全部的工作。然后这名修士还有时间替自己和会长准备早上的咖啡,又花了点时间看一下信中的内容,这时他已经在喝今天的第二杯咖啡了。看完之后,修奈诺不禁赞道,这真是个杰出的构想。   备受崇敬的阿卡第神父虽然年近老迈,却依旧生龙活虎。六十六岁高龄的他不但打得一手好网球,还经常与教宗一同滑雪而出了名。他的身高六尺四寸,身材修长,浓浓的灰眉毛掩着锐利如鹰的双眼。阿卡第是个博学之士,精通十一种语言,如果不当神父的话,也许是欧洲最专精的中世纪历史学家。但他身为高阶教士,肩负管理职务,根本无法兼顾他对教职与教区服务的热爱。几年后,他将卸下位高权重的耶稣会会长之职,回到学校重执教鞭,照亮年轻的心灵;在校外,则可负责一个劳动阶层的小教区,平时则主持弥撒,让他为凡人的俗世烦恼尽一番心力。不过他也不是个完人,经常为自己因博学而产生的自负所苦,并尝试在他的圣职中多加点人性的需求,却不见得总是成功。他叹了口气,心想算了,完美是个永远无法到达的目标,而他只好对此一笑置之。   “早安,赫曼!”阿卡第疾速掠过房门,用德文打了一声招呼。   “早安,”这名德籍修士笑道,然后改用希腊话说:“今早的信件中有一封很重要。”   只见浓密的眉毛因这句话动了—下,他便一头栽入里面的办公室,修奈诺带着咖啡壶尾随而人。   “网球场的预约定在四点。”修奈诺一边倒咖啡,一边说道。   “好让你再度羞辱我吗?”大家常取笑说,修奈诺竟能成为职业选手,然后常将比赛赢得的钱给教会,然后耶稣会的人却又必须遵守守贫的誓言。“好了,到底是什么消息?”   “华盛顿的雷利神父传来的。”修奈诺将文件交给阿卡第。   阿卡第戴上眼镜细细地详读,一杯咖啡放着根本没动,他读完一次后,又重新看了一遍。由于当了一辈学者,阿卡第对事情很少不假思索就乱下结语。   “高明。我曾经听说过雷恩这个人……他不是搞情报的吗?”   “美国中情局的副局长。他曾经受过天主教的教义,毕业于波士顿大学和乔治城大学。基本上只是个官僚,不过,曾参与过几次外勤工作。这些行动的细节目前我们还不清楚,但好像没有不正当的地方。我们有他的档案。雷利神父十分推崇他。”   “我了解了。”阿卡第考虑了一会儿。他跟雷利已是三十年的老友。“雷利认为这个主意可能行得通,赫曼,你觉得如何?”   “可行性很高,它是上帝赐与的礼物。此话中丝毫没有讥讽的味道。   “的确,但它也很急。美国总统有什么表示?”   “我猜美国总统可能还不知道,不过马上会有人向他简报这件事。至于他的个性方面,”修奈诺顿了一下。“他还有行为尚待改进。”   “没有一个人是十全十美的。”阿卡第说道,同时盯着墙壁想着问题。   “是的,神父。”   “今天的行程是什么?”修奈诺马上查了记事本。“好的……告诉安东尼奥主教,我有重要的事情。尽可能推掉其他的约会。这件事情应该立即处理。通知雷利,谢谢他的消息,并说我正在处理他这件事。”   雷恩在五点三十分勉强抓了起来,马里兰州东岸十哩外,橘红色的太阳自树林后升起,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拉开窗帘。他老婆凯西今天不用到霍普金斯医院上班,结果他直到走到浴室的半路上才想起她为何不必去上班。接下来,他服下两颗加强药效啡止痛药。昨晚喝了太多,他提醒自己这种情况已变成三天一个循环。但他能有什么选择呢?如今他愈来愈难入眠,即使工作得又久又累——   “该死”看到自己在镜里的样子,不禁骂了一下,看起来实在是糟透了。他走到厨房里弄咖啡,喝过咖啡后每件事都会好转。看到空酒瓶依然放在柜上,他的胃不禁缩成一团,回想起来,昨晚只喝了一瓶半,不是两瓶,他还没有喝完足足两瓶,其中一瓶事先已经打开。事态还没有自己想像得那么糟。雷恩启动咖啡机的开关后,走向车库,爬入那辆旅行车,开车去拿他的报纸。不久之前,他还会走路去拿,不过,他管他的,毕竟他衣衫不整啊,这可算是个好理由吗。车里的收音机频道是二十四小时新闻台,这是他今天首度接触外面的世界,现在刚好是球赛成绩的报导,金莺队又输了。该死,他昨晚应该带儿子去看这场比赛的,这是他错过上次儿子的少棒赛所承诺要弥补他的。他问自己何时才能完成自己许下的球赛之约,明年四月吗?真是该死。   “整个球季已告尾声,学校甚至还没结束,当然,他得适应这种事情。雷恩随手把邮报丢到后座,将车子开回屋旁。咖啡此时已经煮好了,这是今天早上第一件令人舒坦的事。倒了一杯咖啡之后,他决定今天还是不吃早餐。他内心的一部分声音再一次提出警告,这样对自己的身体不好。他的胃已经够不舒服的了,两杯咖啡只会使情况更糟。为了避免一直想这种事,他强迫自己专心于报上的消息。   外行人通常都不太了解,一般情报机构有多么倚赖新闻媒体。其实搞情报与跑新闻有许多共通点,而且功能有点类似,只是情报单位不必考虑到消费市场而已。雷恩进一步深思彼此间的差异,新闻记者通常不用花钱买消息。他们的秘密消息来源无论是透露何种消息,通常都是由良知或愤怒所驱使,而任何情报官都知道,这种消息通常最可靠。没有比愤怒或原则更能让人泄露各种珍贵的资料。虽然现在的媒体界内,充斥着懒惰的员工,但还是有不少能干的人才,其中许多还是以前的情报人员,被高薪吸引到媒体界,负责新闻的汇集。雷恩也学到如何一眼就看出哪一条新闻值得细细阅读,并要特别注意日期。身为中情局的副局长,他相当清楚属下各部门负责人的才能究竟如何。例如邮报上有关德国的报导,就比中情局负责德国部门的报告好得多。中东依然平静,伊拉克的情报终于有稳定下来的趋势,新的协议在长久的谈判后终于成形。现今只要我们在以色列能够有所进展,他觉得,如果能够让整个地区趋于平静的话,那有多好。雷恩相信这绝对是可能的。东西双方的冷战自他还没有出生前就开始了,现在已成历史,在过去有谁会相信有这样的一天呢?雷恩看也不看就为自己再倒了一杯咖啡,类似宿醉的情况容许他这样作。此外,东西双方关系也在短短数年间完全改变了,甚至比他为局里工作的时间还短。该死,过去说给别人听,有谁会相信?   现在回想这些转变真是令人惊讶,雷恩心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人会著书讨论这段时期的巨大变化。恐怕也要好几代之后,这一代的功过才能盖棺论定。下周有一名苏联国安会的代表将到中情局总部,寻求有关中情局接受国会监督的经验。雷恩是反对让他来——而这次访问属于局里的最高机密——因为有很多俄国人还在为中情局工作,若是他知道中情局跟苏联国安会之间居然建立了官方的联络管道,一定会极度地恐慌(相反的,雷恩相信,也极有可能有美国人还在为俄国人工作……)。苏联国安会这次派来的葛洛佛科,是一位旧识、朋友,雷恩嗤之以鼻,接着翻倒体育版。早报体育版的最大缺点是永远来不及报导昨晚比赛的雷恩回到浴室就不像刚才跌跌撞撞的样子。虽然他的胃此刚才还不舒服,但现在已经完全清醒了,又吞下两粒抗胃酸药片后,的确令他觉得好多了。而且稍早服下的止痛药现已开始发生作用,但他又服下两颗以加强药效。六点半时,他已经洗好脸、刮了胡子并穿着整齐。他出门的前吻别仍在熟睡中的妻子——换来了阵嘟哝声——出门时便看到接他的车子刚好驶上车道。想到他的司机得比他早起,令他感到非常困扰。但更困扰他的是,这名司机是位好朋友。   “早安,博士。”克拉克面带微笑粗野地打招呼。雷恩坐入前座,因为前座伸脚的空间比较宽敞,而且坐在后座好像对克拉克不礼貌。   “嗨,克拉克。”雷恩答道。   博士,是不是昨晚又喝得不省人事?克拉克想,你真傻啊。像你那么聪明的人,怎会沉溺在这种傻事里?你也没去慢跑吧?他看了一眼副局长的腰带有系紧。唉,雷恩在这方面还有的学,就像他从前一样,熬夜与猛干老酒皆是傻孩子的玩意。克拉克在到雷恩这个年纪之前,已经痛改前非,极为注意健康之道。他猜想健康的生活方式至少已救过他一命。   “安静的一晚。”克拉克接下来说道,并将车子驶出车道。   “很好。”雷恩拿起公事包,输入开启的密码后,一直等到上面的绿灯亮了,才打开公事包。克拉克刚刚说得没错,昨天的确没有发生值得注意的事件。他们开到华盛顿的半路上,他已经看完所有的文件,并且还作了一些批示。   “今晚要去探望卡洛和孩子们吗?”克拉克在马里兰州三号公路上问道。   “没错,不是今晚吗?”   “对。”   这是雷恩每周的的例行探望。卡洛是美国空军土官巴克·齐墨尔的高棉籍遗孀,在齐墨尔死前,他曾允许要照顾齐默尔的家人——很少人知道这件事,更少人知道齐默尔在那一次任务中殉职——但是雷恩这样做,可以带给自己极大的安慰。卡洛现今在华盛顿与安娜波里斯之间已拥有一家超级商店,收入相当不错而且稳定,再加上亡夫的抚恤金以及雷恩设立的一笔足以供应八个小孩子念到大学的教育基金——最大的儿子已经念大学,不过由于孩子很多的缘故,不知何时才能等到最后一个孩子毕业,最小的孩子现今还包着尿布。   “那些流氓有没有继续来骚扰卡洛?”   只见克拉克转头对他咧齿而笑。数月前,卡洛刚顶下这家超商时,当地一些混混就开始找麻烦,他们不喜欢一个高棉女人和她的孩子在这一带经营生意。卡洛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才跟克拉克诉苦。克拉克马上给这些坏蛋一点警告,没想到这些白痴根本不当一回事。其中有些痞子甚至不理会他的警告,也许他们以为克拉克只是个下班后管闲事的条子。于是克拉克和一个西班牙裔的朋友进行了说服的工作,然后从对方的老大出院起,这些流氓便不敢出现在这一带。当地的警察也相当体谅没有深究,而店里的生意马上增加了百分之二十。我想他们大概是吓得一路爬回去。   克拉克想到这不禁会心一笑。也许那痞子会从此改邪归正……   “孩子们的情况如何?”   “博士,你也知道,我还不太习惯他们之一已经是大学生的这项事实。还有珊蒂的性子比较拗……博士?”   “什么事,克拉克?”   “请恕我直言,你看起来有点昏沉沉的,你必须休息一阵子。”   “你跟我老婆说得都一样。”雷恩本想叫克拉克不要多管闲事,但一个朋友不能说这种话,尤其是对克拉克这种挚友,况且他说得一点也没错。   “医生说得通常都没错。”克拉克又道。   “我知道,只是在公事上有点——有点压力。又有一些事情发生,而且——”   “老兄,克服酗酒最好的办法就是运动。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了,不要作傻事,忠告结束。”克拉克耸耸肩说完,然后便专心开车。   “克拉克你知道吗?如果你是个医生的话,你的病人一定药到病除。”雷恩笑道。   “怎么说呢?”   “像你这种临床问诊的方式,没有一个病人敢不听从你的话。”   “我是我所认识的人当中,脾气最好的一个。”克拉克抗议道。   “对啊,没有一个活着的人看过你真正的发怒,惹你生气的人在你温怒前就都已经挂了。”   这便是雷恩选他作司机的原因,雷恩特地运用影响力,把他从外勤作业处中调出来,使他摇身变成一名安全保护官。中情局局长凯伯特足足削减了这个外勤单位百分之二十的人员,而且像克拉克这种具有半军方色彩的人员都是裁员名单上的榜首。但雷恩认为克拉克的专业素养十分珍贵,不容就此丧失一个人才,于是故意曲解了两条规定,并忽视了第三条,再加上南西以及管理委员会里一个朋友的协助,才将克拉克的调职搞定。更何况,克拉克在他的身旁才令他有安全感,而且克拉克也可训练安全保护官单位里的新手。克拉克还是个好司机,他今天如往常一样将雷恩准时送到局里的地下停车场。   这辆别克轿车滑进停车位后,雷恩掏出电梯的钥匙走出车外,然后进入最后面的专用电梯,两份钟后到七楼,走出电梯通过长廊到他的办公室。他的副局长办公室紧临着局长的狭长形办公套房,局长现在还没来上班。就这个国家主要情报组织里第二号人物的办公室而言,此处算是出人意料的寒酸,但可鸟瞰访客的停车场,其后浓密的松林,将中情局总部与乔治华盛顿公园大道隔开,再后面就是波多马克河谷。雷恩从前当情报处副处长时的秘书南西跟着他就任新职。而克拉克在这办公室也有个桌子,在此可以准备安全保护官每早会议的公文——研究那一个恐布组织在最近有闹事的企图。虽然局里从来没有一位高级官员遭遇真正的刺杀,但是这些保防官人员关心的不是过去的历史,未来才是他们关注的焦点,甚至中情局在这方面的预测成绩也不是相当光采。   雷恩发现他的桌上整齐地堆着一些公文,这些都是因太过于敏感以至于没放人车内的公文箱内,而他得为今早跟局长联合主持的各部首长会议先作准备。办公室里有一具煮咖啡器,旁边有一个几近全新的马克杯,它的主人原为詹姆士·葛莱中将,就是他把雷恩带进局里的。南西天天擦拭它,雷恩在一天开始上班时,都会想起以前的这位老长官。他的双手擦擦脸孔和眼睛,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不知今天全世界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跟大部分的伐木工相同,他也有一副魁梧的健壮身材。这名伐木工人高六尺四寸,重达两百二十磅,他曾经在全国的高中足球赛中打过防守位置,却没有进大学继续足球生涯,反而加入了海军陆战队——原可拿到奥克拉荷马或匹兹堡大学的奖学金,但他决定不进入大学念书。他心中明白,他一辈子都没有永远离开奥瑞岗的打算,拿到大学学位的话,肯定会违反他的心愿。他也可以跑去打职业队,然后呢?难道穿起西装坐办公桌?不行。自孩童时代,他就喜爱户外生活。况且现今他的薪水不错,在一个友善的小镇建立起自己的家,过着粗犷健康的生活。在公司里,他也是伐木工中的一等好手,总是挑他负责比较难处理的大树。   此时他正用力拉动手中的大型双手锯。他做了一个手势,他的助手和他一样将自己的那端举离地面。先前他们已用双面斧在这棵大树的树干上砍了个缺口,再谨慎地慢慢锯树。这名木工一面注意锯子一面看着大树,作得恰到好处也是一种艺术。对他而言,在伐木时不浪费一点不该浪费的木材。是荣誉的事情,不像锯木厂里的家伙一点也不在乎这一点。虽然他们说这棵大树将不会送入锯木厂。他和助手锯完一边之后,大气不喘地马上开始锯另外一边。他们再锯了四分钟之后,这名伐木工现在更加全神贯注。由于感到一阵强风吹在他脸上,他立即住手以确定风向是不是他所希望的方向。无论多么巨大的树木,都是强风气掌心的玩物一特别是一棵已经被锯了一半的树……   现在这棵大树的树顶已在摇摆……差不多是时候了。他放开锯子对助手作手势,看着我的眼睛,注意我的手势。那小伙子点点头。他知道再进去一尺,树就会倒了。他们锯的速度放慢下来,虽然这么做会使锯子的寿命缩短,但此时是最危险的时刻,在旁负责工作安全的人员正密切注意风向,而……就是现在!   这名伐木工抽出锯子丢在一旁,其助手看到他这么做,立刻学他一样退后十尺。两人皆注意着树的底部。若是底部游移的话,将会有危险。   但它没有,这棵大树如同往常一般十分温吞地倒下。伐木工明白为什么有人想拍大树倒下的影片,这是多么缓慢,宛如树木知道自己即将死亡前的挣扎,却无法改变既成的事实,只留下树干断裂的声音,一种无比绝望的声音。他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再怎么说,这不过是一棵该死的树木。只见这树干上的缺口愈来愈大,树顶现在移动的速度相当快,但真正危险的地方还是在底部,这也是他一直注意的地方。当树干倾倒的角度超过四十五度时,跟其底部已是完全分离。然后树干开始在残根上方四尺处移动,发出像人死之前的喉咙声。接下来是树顶的树枝跟空气磨擦的声音,震耳欲聋。他不禁怀疑树枝的速度有无超过音速,不可能那么快……然后——轰然巨响!当树干落在地面时的确弹跳了一下,不过相当轻柔。然后它静静地躺在地上,现在只是一堆木材了。这种场合总是令人感到哀伤,毕竟它过去曾是那么漂亮雄伟的一棵大树。   在旁的日本官员走上前来,令这名伐木工吃了一惊。日本人摸着树干喃喃自语地念着,可能是在祈祷。这又让他吃了一惊,好像印第安人也是如此——他想,真是有趣。他不知道日本的神道跟印第安人的宗教有许多相似之处。跟树木之灵谈话?哈!接着这名日本人向他走来。   “你的伐木技巧相当高明”。这名矮小的日本人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时说道。   “谢谢,先生。”伐木工点点头回答。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日本人,似乎是个不错的人。他觉得,为树木祈祷……有他自己的格调。   “让如此宏伟的东西死去总是令人遗憾。”   “没错,我想你说得没错。听说你们要把这树干装在一个类似我们教堂的地方?”   “是的,日本已经找不到这种巨木了,而我们却需要四根长达二十公尺的大梁,我想这棵树应该可以解决全部的问题。”他回头看着躺在地上的巨木时说道。“四根大梁必须由单独一棵大树制成,这是我们庙宇建筑的传统。”   “我猜也是如此。”这位伐木工猜想,“那座庙宇有多老?”   “一千二百年左右。原来的大梁在两年前的地震中受损,需要马上更换。幸运一点的话,这棵树应该也可以撑那么久。我希望如此,它是一棵好树。”   在这名日本官员的监督下,他们把躺在地上的树干切成可以处理的片段——它们并不好处理。为了把这个庞然大物搬到山下,所用的一大堆特殊装备必须在此组合,公司将会为这项工作索取大笔金额。但这不是问题。指定要这棵树的日本人,付钱时眼睛连眨也没眨一下。这名日本代表甚至为没让该公司的锯木厂处理这棵大树,而向他们表示歉意。他缓缓而清晰地表示,这完全是基于宗教因素,而不是日本人不信任美国工人的工作能力。公司的资深业务代表点头同意,他对这点并不在乎,反正这棵树已经是日本人的。他们必须等木材干了点之后,才能够装上一艘美国的运木船横渡太平洋到日本,由一流的工匠以传统的宗教方法——完全用手工,公司的这名代表听到不禁吃了一惊——把这巨木做成大梁。然而,他们之中没有一人能预料到,这棵巨木后来根本没有运送到日本。   瑞想到,警调人员对出状况这个字眼特别忌讳。当他靠回皮椅时,立即感觉到腰际的史密斯威森自动手枪。他应该把它放在抽屉里头,但他喜欢这支枪的感觉。他漫长的警察生涯中几乎都是用左轮手枪,但接触到这把史密斯手枪不久之后,就爱上它的短小精悍。而萧比尔也够了解。现在回想起来,这位联邦调查局局长也是从基层调查员干起,在街上巡逻抓歹徒。事实上,萧比尔和摩瑞起初开始在同一个分局执勤。萧比尔比较擅长于管理工作。但没有人会误认为他是只会打官腔却鲜有实绩的调查员。上级第一次注意到他,是因为他在援兵未到的情况下独力盯住两名武装抢匪。他从未在盛怒下开火过,当然——只有一小部分联调局干员曾经犯过这种错——但他告诉那两名匪徒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摆平他们。在他绅士的外表下,有着钢铁般的意志与极为聪明的头脑。这也是为什么,副局长摩瑞甘愿在他之下,专门为他个人解决各种问题。   “我们到底要拿那家伙怎么办?”萧比尔略带不屑地问道。   摩瑞才刚完成有关战士联盟案子的报告,吸了一口咖啡后耸耸肩。   “比尔,这家伙是侦办贪污案的天才——我们遇过最好的人才,他只是不懂得类似这次事件的控制方式,这根本超出他的理解范围。也够幸运的,这次没有造成任何永久的损害。”摩瑞说得没错,新闻界由于联调局救了他们的同业,反而出人意料地对联词局大加赞扬。他实在惊讶,新闻界竟然没有察觉到,其实那两名新闻记者根本就不该在那儿。结果新闻界还十分感谢这名分处长,因他让新闻记者进去现场采访,当然他们也很感谢人质救援小组在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之际及时救出两名记者。不过,这也不是联调局第一次把几近灾难边缘的事件幸运地变为良好的公关题材。联调局在公关方面一直羡慕其他政府单位,而现今的问题是此时开除分处长霍金斯,可能会引起外界非议。摩瑞强调:“霍金斯已学得教训,他并不笨,你也是知道的。”   “上次逮到州长贪污便是大功一件,不是吗?”萧比尔皱着眉说道。霍金斯的确是侦办政治贪污案的天才,一名堂堂的州长就是因为他,现今还待在联邦监狱里。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升到现在的分处长职务。“摩瑞,你有主意了?”   “丹佛的分局。”摩瑞眨着眼答道。“这对外界也说得过去,从那个小分处调到一个大分局主管贪污案件,对他来讲算是升职,而且他不必再指挥一个分处的全部事务,只需负责他最擅长的贪污案件——而且如果目前在丹佛的消息属实的话,那里正需要他这种人才。据说有一参议员和另一名众议员涉及这件事——也许还有更多。是有关于水资源计划的事情。基本的资料显示涉及的金额很高,真的相当相当高,有两百万元在暗地里流入某些人的口袋。”   “萧比尔不禁吹了一声口哨:“全部都变成这名参议员和另一名众议员的囊中之物吗?”   “我刚刚说道,可能还有更多人涉及。最新的发展是有关于环保之类的贿赂——行遍政府内外。除了霍金斯,我们没有更好的人选来处理那么大的贪污案子。他的确是个人才,也许他连拔枪时都会轰掉自己的脚趾,但是这方面却有如一只优秀的猎犬。”摩瑞说合住卷宗。“无论如何,你要我给你出主意的话,我建议调他去丹佛,不然干脆辞掉他算了。反正丹佛的德雷尼早就想退休——他的孩子准备在今秋进乔治华盛顿大学念书,他想在学院里教书。刚留下一个空缺,令你十分好做人。但这完全由局长你做决定。”   “多谢了,摩瑞先生,”萧局长严肃地说道。然后表情一变,面带微笑地说道:“记得我们只需担心是否能抓到坏蛋的那些时光吗?我实在恨透这些行政工作!”   也许当初我们不该抓到那么多歹徒,”摩瑞说道。“那我们现在就还在侦办河边的歹徒费利,这样在晚上还可以跟同僚们一起喝着啤酒监视坏蛋。我搞不懂别人为何要庆祝成功,它会搞砸一个人的生活的。”   “我们俩现在说话简直像是两个老痞子。”   “比尔,我们俩本来就是老痞子。”摩瑞点出。“但至少我们出门时,不必到处有安全人员跟着。”   “你这王八蛋!”萧比尔笑得喷出一点咖啡,滴到领带上。“噢,老天,都是你!”他喘着气笑道。“看看你干的好事。”   “局长,咖啡都拿不稳可不是个好征兆。”   “滚!在我把你踢到大街上前,赶快去把刚刚的事情办好。”   “噢,拜托您不要这样对我,除了这桩,任何事情都可以。”摩瑞说完,就不再那么嘻皮笑脸,问道:“肯尼目前干得如何?”   “刚被任命为缅因号潜艇的舰长。他老婆邦妮也很好,目前怀孕——大概在十二月就会生了。摩瑞?”   “什么事,比尔?”   “有关霍金斯的问题,你的办法很好,谢谢你帮我这个忙。”   “小事一桩,比尔。霍金斯听到这个消息也会雀跃不已。我只希望以后的问题都像这一次那么容易解决就好了。”   “战士联盟的余孽有何蠢动?”   “华德目前正在处理这个案子。几个月后我们应该可以逮到他们。”   “两人都知道若真是如此就太好了,美国国内的恐怖组织本来就所剩无几。如果在年底能够消灭一个,就算是联调局的大功一件。   在达克塔的荒地中,此时正是黄昏。马文跪在一张野牛皮上,只穿着一条牛仔裤,上身没穿衣服。他的身材并不算高,但可别因此而小看了他的力量。在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坐牢期间——窃盗罪名——他学到的如何锻练肌肉。刚开始时,这只是一种嗜好,可消耗他体内多余的能量,而后他逐渐了解强健的肌肉,才是一个坐牢的人唯一可使用的自卫手段,然后,这也使得他结识一名苏族战士联盟的成员。五尺八寸两百磅的身躯,都是没有任何赘肉的结实肌肉。他的手臂比一些男性的大腿还粗,腰身有如芭蕾舞者,肩部跟职业足球队线卫球员的一样。马文也有点疯,不过他自己却不知道。   人生并没有给他和他弟弟多少好运,他们的父亲是个酒鬼,偶尔在修车厂打打零工赚的一点钱,通常马上就送到最近的酒吧里去。因此马文童年中没有任何事值得回忆:耻于父亲永远醉醺醺的样子,更耻于母亲在丈夫醉倒客厅时?所作的无耻的事。在他们从明尼苏达州搬回保留区后,只靠着政府的食物津贴维生。学校的老师对他们这些孩子,已经绝望透顶。他们的童年就在保留区内政府盖的砖造平房度过,这些房子像是在大草原中永远不曾逝去的幽灵。他和他弟弟从未像其他孩子一样拥有棒球手套。他们甚至还不知道有圣诞节这回事,只知道学校固定在这时节会有一两周不用上课。两兄弟就在备受忽视的环境下成长,因此在很小的年龄就学会如何保护自己。   起初这也算是一件好事,而且自给自足一向是苏族的传统,但是孩子毕竟是孩子,需要大人的引导,而他们的父母却不可能给马文和约翰良好的榜样。这两名男孩子在识字前,就会开枪打猎。他们的晚餐上面往往有一个点二二子弹的弹孔,而且几乎都是他们自己动手煮的。虽然他们不是保留区内唯一被忽视的贫困孩子,然而他们的情况无异是最糟的。即使当地一些孩子凭着自己的刻苦,克服了先天环境的不足,摆脱了贫困,维持了小康的局面,但这对他们却是不可奢望的期待。从他们的开始会驾车的时候——远低于法律的年龄限制——就常开父亲没开的破车,在晴朗的夜空下,驶到一百里外的各个市镇,偷些父母亲无法供应他们的东西。结果他们第一次被当场抓到时——竟然是被一名拿着霰弹枪的苏族同胞逮到——被狠狠地抽打了一顿,最后还被那个人好好地训了一顿,带着满身的瘀血才被送回家。他们由此学到一个经验。从那时开始,他们只偷抢白人的东西。   因此在第二次被捕时,他们又是因在一个野外的补给站内行窃时失手,当场被一名印第安警察抓到。因他们在联邦的设施内犯案,故得接受联邦法律的审理,更不幸的是,他们遇到地方法院里一名同情心多于洞察力的新法官,原本此时若给他们一次严励的惩罚,也许会——也许不会——改变他们的命运。然而新法官只判他们缓刑,只须接受辅导。他们的辅导员是一位不苟言笑的年轻女子;毕业于威斯康辛大学,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告诉他们,靠着窃盗他人财物过活将损及他们的自我形象,而作一些更值得的事会使得他们更有自尊。他们在这些辅导谈话中,不禁怀疑当初他们的老祖宗怎么会败给这些白种的白痴,再者他们学到以后犯法时得更加小心。   但他们还是不够小心,再度被捕,若是当初他们学的不是辅导员那些人生大道理,而是一些研究所级课程的专门技术,也许这次他们就被送到监牢中服刑。一年后他们又被捕了,但这一次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这次他们没有保留权,因此他们发现自己得蹲在监狱一年半载,就因为他们在枪店里偷窃。   坐牢几乎是他们一辈子中最可怕的经验了。习惯倘佯在西部开阔天空下的他们,现在被关在一个甚至比政府规定动物园关獾的法定空间还小的笼子里,他们在外面时,曾经幻想自己是人见籍。当然,任何不利于他的同胞言论,皆被他认为是白人的偏见。   在白人到来之前,苏族人一定还不知道酒为何物,也不会老待在贫瘠的山谷里,当然也不会虐待他们的小孩子,所有的罪恶都是白人带来的。   但他要如何改变现况呢?他问太阳。一个由气体组成的大火球,在这个炎热干燥的夏日一如往常地释出热尘,这个景象在马文的眼里化成他弟弟的面孔。地方电视台将这段新闻加了一点全国电视网所没有的特殊效果,还把画面作停格重播,让观众欣赏每一个精彩画面。在子弹击中约翰的脸庞时,有两格画面显示他兄弟的脸孔自头部炸开的经过。画面还定在子弹经过之处。然后是他弟弟所开的那一枪——该死的黑鬼及其防弹背心的手缓缓举起好像科曼电视里的镜头。这一幕他总共看了有五次之多,每一格画面皆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里,他知道他永远忘不了这一幕。   他弟弟只是另一个死去的印第安人罢了。“是的,我曾经看过好的印第安人,不过他们都已经死了。”威廉·特坎马许将军——一个道地的印地安名字!雪曼曾经这么说过。约翰已死,就像其他千千万万的同胞一样,死前根本没有光荣战斗的机会,而且被白人像杀野兽般地开枪射死。但约翰死得还更惨。马文认定这次事件是特地安排好的,在旁的摄影机早已开动等着,那名身穿名牌衣服的骚包记者,需要一次实地的经验,那些个联调局的审客就给她个真正的经验,这些凶手就像是以前的桑德河及翁迪德尼河两场战役,以及其他无数不知名的战役里屠杀印第安人的骑兵队。   马文此时面对着太阳,这个他的同胞信仰的神之一,以寻求答案。伟大的太阳神告诉他,答案并不在此处。而且他的同志并不可靠,约翰的死便可以证明。竟然想利用毒品为组织筹钱!卖毒品!如同从前白人也利用威士忌酒腐化他同胞的斗志,便十分成功。组织中其他的“战士”都是在白人环境里长大的,他们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毁了。他们称自己为苏族战士,却都是些酒鬼,或是鸡鸣狗盗之辈,甚至连些简单的工作都无法办妥当。在他一生中极少诚实的时刻里——在神的面前,他怎么能够不诚实呢?马文对自己承认,同志的能力都不如他,他的弟弟亦然。否则他不会加入贩毒的行列,而且还失手。他们办成过哪一件呢?他们是曾经杀了一名联调局干员以及一位联邦警长,但那也是许久以前的事了。从此之后,这些人只会提当年勇,不过他们当年又有什么光彩的事迹呢?又完成了什么事业了吗?完全没有。印第安保留区仍然存在,酗酒的情况依然严重,不幸的事情一再重演。而有人注意到他们所做的努力吗?没有。他们真正做到的,是激怒警调单位,使得他们继续被迫捕。现今战士联盟到处被迫捕,甚至在自己的保留区内,都不得片刻的安宁,他们的生活根本不像是战士,反而像一群被迫猎的动物。但太阳神告诉他,他们应该是猎人,而不是猎物。   马文对这种想法感到兴奋,他应该是猎人,白人应该怕他才对。从前曾经如此,但现已不再。他应是羊栏里的狼,但这些白羊现已长得太过强壮,以至于不再认识到狼的可怕,而且他们现在都躲在恐怖的狗后面,这些狗不会傻傻地紧跟着羊群,自己会去追捕狼群,直到羊群不再是备受威胁、驱赶、紧张的动物,也不再是牧场的囚犯。   因此他必须离开这个牺牲场。   他必须去寻找他的狼兄弟。他必须去找一批真正会打猎的狼兄弟。 第三章 单独的静坐   就是今天了,他的大日子。班杰明组长在以色列国家警察中,事业一帆风顺。他是现在全国警察单位里最年轻的组长,在家排行老三,目前自己有两个男孩,分别叫做大卫和莫迪凯,然而最近,他却濒临自杀的边缘。在短短的一周内,他敬爱的母亲猝然去世,接着美丽骄纵的老婆突然弃他而去,这两桩接连发生的打击至今不到三个月。即使他已经完成过去所有计划进行的事情,但他的生命此时却似乎完全空虚且毫无目标可言。他的薪水、阶级以及得自下属的尊敬;担任警察工作,面临危机和紧张压力时,所表现的机智及清楚的头脑,以及过去在军队里担任危险艰难的边界巡逻任务时留下的优异记录,比起空荡荡的屋子及回忆,这一切都不具意义了。   虽然以色列被视为“犹太教国家”,实际的状况却名不符实,除了其中一部分人口具有虔诚的宗教信仰外,大部分的人民皆不太理会这些宗教上的忌。班杰明即屑后者,即使他的母亲曾经恳求他入教。相反地,他是个享乐主义者,以往一向过着荒唐的生活,而且自从学完犹太律法之后,便不再涉足犹太教的学校。他用希伯来语是因不可避免——它是以色列的国语——至于犹太传统的规矩对他而言,都是些不可思议且不合潮流的老古董,他一向认为以色列除了这一方面相当落后之外,其他方面比起别的先进国家毫不逊色。他老婆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他常常对这点开玩笑说,衡量以色列人对于宗教的狂热程度,可由海滩上泳衣的曝露程度看出。像他老婆艾玲的祖籍是挪威,身体高瘦修长,一头金发,看来像是北欧人,班杰明常戏称她为伊娃布朗(译注:著名的女屠夫),不过他老婆依然喜欢在海滩上穿着布料最少的比基尼,展现傲人的身材,有时候还把上半截泳衣拿掉。他们的婚姻生活一向是火辣辣地充满着热情,他也早已知道她有一双桃花眼,当然他自己有时候也会出轨一下。但她会猝然抛弃他,投入别人的怀抱,却是他从没想过的事情——甚者,她不告而别的方式更令他震惊,丝毫没有给他恳求或哀伤的时间,只留下一间空荡荡的房子,以及一些装上子弹的武器。他知道目前的痛苦靠这些子弹可以轻易的解决。看到孩子他才没这么做,他不能背叛他们有如自己也被背叛那样,堂堂七尺之驱不能做这种事。但痛苦已经存在——目前依然——十分深刻。   以色列是个小国家,藏不住任何秘密。艾玲跟了别的男人这件事马上就被人家发现,事情传得很快,马上就传到班杰明的分局里。事实上局里的属下早从他空虚的眼神里,便看出组长有什么事情不对。有些人等着看他何时才会爆发出来,又在猜测他会如何爆发出来,但一周后问题变为不论他是否愿意爆发出来,也早巳传得众人皆知。正当此时,班杰明组里的一名小组长于星期四傍晚出现在他门前,带来一位名为柯恩的犹太教士。当晚班杰明重新找到了上帝。他告诉自己,不要光望着老耶路撒冷的街道,必须重新做个真正的犹太人。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完全是上帝加诺于他的惩罚;不多也不少。对于他忽视母亲的劝告的惩罚;对于他和老婆经常参加一些狂野舞会的荒淫举动的惩罚,对于二十年来他外表装作一名勇敢和正直的警察和军人,但内心深藏着邪恶思想与举动的惩罚。但今日,他会完全改观。现今他将超越人类的法律,以求被赦免过去他反抗上帝戒律的罪恶。   自阿拉伯半岛吹来干燥的东风,使得这天一早就注定是个炎热的日子。班杰明今天率领了一支四十人的队伍,全部带着自动步枪、催泪榴弹发射枪以及可以发射“橡皮子弹”的特殊枪枝,所谓“橡皮子弹”,更精确的名称应为抛射弹,是由一种软性的材料制成,打到人体可击倒一名成人,但若在神射手的手里,可轻易打,在敌人的心脏附近,造成心跳停顿。他需要这些警力协助,来摆脱人世间的法律——他的直属长官根本不知道他的用意——并排除任何企图阻碍他完成上帝律法的干扰,这便是柯恩教士的主张。他认为,到底要听谁的法律,这些应该是形而上学的范围,对一名单纯的警察而盲是太过复杂了一点。这位犹太教士说服班杰明的说词便简单得多,他认为所罗门宝殿是犹太人和犹太教的精神泉源,而宝殿的地基所在又是上帝的旨意,如果任何人对此有异议的话,根本不必理会。该是犹太人取回上帝曾经赐与他们的礼物的时候了。今天有十名保守的海斯的克犹太教士要游行至依照圣经重建的所罗门圣殿之所在。班杰明奉命阻止他们通过,防止他们引起事端。但班杰明决心不理上级的命令,他的属下只会听他的命令行事,将会保护这些教士不受阿拉伯人的干扰,阻止这些期待这刻来临,且与他的目标相同的阿拉伯人达到他们的目的。   他对于今天阿拉伯人会到得那么早感到惊讶。阿拉伯人真像野兽,他们也曾杀害了他的兄长大卫和马提。他的双亲曾经告诉他们,三十年代巴勒斯坦内的犹太人有多苦,饱受阿拉伯人的攻击、恐吓、嫉妒以及公开的恨意,在北非战事告一段落后,英国人居然不愿保护曾经在北非并肩作战的犹太人——对抗与纳粹狼狈为奸的阿拉伯人。犹太人除了自己和他们的上帝外,没有任何人可以倚赖,而信仰上帝即表示要在亚伯拉罕当初为犹太人和他们的主订定契约的石头上重建她的圣殿。以色列政府既不懂这一点,又喜欢在各地犹太人唯一真正安全的国家里玩政治手段。他的责任是作一名真正能够继承先贤遗志的犹太人,早先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一点。   柯恩教士在约定的时间里出现了。在他旁边的是苟马克教士,是奥斯维兹集中营幸存者中的象征人物,苟马克在集中营内面对死亡时,悟到维持对上帝信仰的重要性。他们两个人手里拿着测量桩和水线,沿途丈量,今天找到圣殿的正确位置之后,将有一批人以接力方式守卫,最后终可强迫以色列政府清除亵渎此处的回教徒。此一计划在以色列全国受到普遍的支持,从美国和欧洲涌人大批的捐款,可使整个计划在五年内完成——到时候就没有人敢再提从犹太人手中夺走这块上帝应许之地。   “妈的,”从班杰明后方的部下之中传出了一声咒骂,不管是哪一名部屑亵渎此一神圣的时刻,看到班杰明回头的表情时,就不敢继续骂下去了。   班杰明向这两名领头的教士点头致意,教士们继续向前进。警察在他们的组长后方五十公尺处向前推进。班杰明为柯恩与苟马克的安全祈祷,但也心知他们面对的危险是完全可以接受的,就如同亚伯拉罕当初为了上帝的律法奉献自己的骨肉一样。   但信仰却使此时的班杰明暂时失去了理智,忘了以色列是个小国家,难以保守任何秘密,而视柯恩和苟马克跟信仰伊朗原教主义什叶派领袖没有两样的犹太人,事先早已知道他们的计划,事情传出去的结果,电视记者们也聚集在哭墙前的广场内,等待他们的到来。有些记者还带着建筑工人的头盔,以防被阿拉伯人扔来的石头砸到脑袋。也许这样会比较安全,班杰明跟随这两名教士前往圣殿山的地基时心里想着。应该让整个世界了解这儿正在发生的事情。他不自觉地接近自己和柯恩与苟马克之间的距离,以便能及时保护他们,即使两人都有殉道的决心。他的右手垂到腰际的枪套上,确定枪套没有锁得太紧。他可能很快就需要这把手枪。   那些阿拉伯人就聚集在眼前,真可惜他们有那么多人,就像跳骚、老鼠,总是喜欢待在它们不该留下的地方。只要他们像现在一样待在路旁,不要挡路就好了。但班杰明心知事情当然不会那么容易。那些阿拉伯人只要违反了上帝的旨意,今日就是他们的不幸之日。   此时班杰明的无线电响了,但他根本不理它。那可能只是他的长官问他到底想做什么,并命令他立即停止住部队。今天不行。柯恩和苟马克依然无畏地走向阿拉伯人构成的人障。班杰明看到此幕,几乎为他们的勇气和坚定的信仰流泪,不禁怀疑上帝怎么会以这种方式来显示他对这两人的恩宠,还希望他们能够继续生存下去。在班杰明之后的部下只有一半真的跟了上来,这很可能是他私下变更了值班时间,挑选了这一批特别忠心的部下。他知道这批人训练有素,他若不下令,他们不会使用镇暴盾牌;相反地,他们会把手中枪械的保险装置打开,就警戒位置。等待阿拉伯人随时可能掷出的第一波石头攻挚的时刻真是令人难受。   亲爱的上帝啊,请让他们活下去,请保护他们。宽恕他们就如同您宽恕迷撒,班杰明紧跟在这两名勇敢的教士之后五十公尺左右的地方,他们其中一位原本出生在波兰,在恶名昭彰的集中营里丧失了妻子与儿子,但他在那儿依然保持奋斗的精神,并学到信仰的重要;另一位教士出身在美国,在大战后来到以色列,为它与阿拉伯人作战,然后转向上帝的怀抱,就如班杰明于过去几天内所做的转变一样。   这两名教士在事发当时,跟离那群肮脏无札的阿拉伯人只有十公尺。他们所见到的阿拉伯人,居然脸上都带着祥和的表情,似乎无论今早有任何事情发生在他们身上,他们都会十分欢迎,此时那些阿拉伯人看到了波兰裔教士的脸上充满了震惊与迷惑,而另一位美裔教士脸上则因明白了今天事情已难有转机,而显出锥心的痛苦表情。   在一声令下,第一排阿拉伯人一同坐下,他们都是未成年的少年,不过皆拥有长期的抗争经验。其后百余名同龄少年也跟着坐下。然后第一排阿拉伯少年开始拍手,并且唱起歌来,虽然班杰明的阿拉伯话跟任何一名巴勒斯坦人一样流利,但他还是呆了一会儿,才了解他们在唱些什么。   我们将会克服   我们将会克服   我们总有一天会克服   紧跟在警察后方的电视新闻人员中,有几名因讶于这种讽刺的局面而笑出声来。其中一人便用有线新闻电视网的特派员法兰克,他对在场的每个人笑叫:“他妈的!”在此同时,法兰克也了解这个世界又有了一番新的局面。他曾经在莫斯科采访苏联最高会议有史以来的第一次民主大会。瓜地马拉的桑定政权在选局中笃定失败的那一夜,他也在场。他还亲眼看到北京的民主女神像被推倒。而现在轮到中东了。他暗想道。阿拉伯人终于放聪明了。妈的,“米奇,我希望你已经让机器转动了。”   “他们嘴里唱的是不是跟我心里想的一样?”   “听起来的确很像,我们靠近点瞧瞧。”   此次领导阿拉伯人的领袖为一名二十岁的社会学学生,叫做莫沙。他的手臂被以色列的警棍打过,还留下永久的疤痕,一半的牙齿被一名当天心情特别不好的以色列警察用一枚橡皮子弹打掉,因此没有人质疑他的勇气。在获得领导地位前,他必须面对死亡的威胁达十几次之多,但现在不同了,他巳证明了他的勇气,同伴会听他的,因此他可以把私下酿酝五年之久的想法付诸实行。莫沙花了三天才说服同伴接受他的主张。出乎意料地好运,一名厌恶其宗教保守同胞的犹太朋友不经意听到柯恩等人今天的计划,偷偷告诉了莫沙。莫沙心想,也许这便是命运,或许是阿拉的旨意,不然就是运气太好。无论如何,这是英沙自十五岁时,得知甘地和金恩博士如何光以消极的勇气,击败强大的力量之后一直等待的机会。阿拉伯人的基因里向来有着战士的成分,说服他们不容易,但莫沙办到了。现在是将他的主张付诸实行的时候了。   班杰明眼里所见的只是他的进路被挡住。柯恩教士对着苟马克说了一些话,但两人都耒转身走回后方的警察队伍内,因为一回头就表示认输。无论他们是太过惊讶,或是太过生气,班杰明都不会明白。他马上回头对着部属下令。   “发射催泪瓦斯!”班杰明计划以此来个下马威。四名带着催泪瓦斯榴弹发射枪的警察都是虔诚的信徒。他们毫不犹豫便平举手中的武器,同时对着人群发射。这些催泪瓦斯弹鼻打到人还是会致命的。所幸这次没有伤到人。几秒钟后静坐的人群里冒出阵阵的灰色烟雾。但在指挥之下,这些阿拉伯人都带上防毒面具。虽然如此一来,他们无法继续唱歌,却不防碍他们的决心,仍然可以拍手,过了一会儿,东风把催泪瓦斯吹离阿拉伯人静坐的地方,反而飘到这队警察站立的地方,使得班杰明更为光火。接下来,一些带着隔热手套的阿拉伯人捡起还在冒烟的催泪瓦斯弹鼻,扔向警察,过一会儿,他们脱下面具,继续唱歌,其中还带着几声笑语。   接着班杰明下令发射像皮子弹,他有六名带着这种武器的部下,他们在五十公尺内可以令任何人躲着子弹找掩护。第一批齐发十分完美,打中前排的六个人。其中两名阿拉伯人痛得大叫,另一名倒在地上,但除了协助伤者外,没有一人离开他的位置。第二次齐发弹瞄准的就不是原来的胸部,而是头部,班杰明见到一名阿拉伯人的脸被打得血流满面,竟然感到莫名的满足。   示威者的领队——班杰明认出是一个以前示威活动里的熟面孔——站了起来,对着阿拉伯人下令,但班杰明听不到他说些什么。这个人显然对群众有着相当的影响力,阿拉伯人的歌声马上变大。另一批橡皮子弹又射向人群,班杰明看到屑下橡皮子弹的射手相当火大的样子。原先脸上正中一发的那名阿拉伯人现在头顶又中了一发后,他的尸体无力地倒在地上。看到这种局面,班杰明应该知道他已经失去对于属下的控制,更糟的是他也失去对自己的控制。   莫沙并未看到其同志的死去。他此时处于相当亢奋的情绪,只能清楚地看到那两名入侵教士脸上惊慌的表情。这些警察在防毒面具下的表情他虽看不到,但他们的动作却明显地透露了他们的感觉。在这一刹那间,他知道他已经赢了,他又回头大声鼓励同志加倍努力。在枪口和死亡下,他们已经完成大半的使命。   班杰明脱下他的头盔,走过那两名在这种场面吓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教士,强行通过静坐的阿拉伯人阵。这些污秽的野蛮人亵渎的歌声会不会激怒上帝?   “不好,有好戏看了。”法兰克说道,他的眼睛因触及吹回的催泪瓦斯而泪流满面。   “我看到了。”他的摄影师根本不需要他的指示,把镜头对准了这名前进中的以色列领队。“法兰克,有事情要发生了,看来那家伙真的是气疯了。”   噢,老天。法兰克想着。他自己也是个犹太人,在此一贫瘠却深受尊敬的国家里,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知道眼前历史又将,重演一次,心中正在构思,如何为摄影师即将拍到的将流传千古的影片作二至三分钟的旁白,同时怀疑将来的竞争对手中,有哪一位可以胜任他目前那么危险及艰难的工作。   当班杰明直接闯入人群找莫沙时,一切发生得太快太快了,莫沙现在已经知道一名伙伴死去,死者的头骨被炸开一个洞,他们还说橡皮子弹是非致命性武器。他马上为死者的灵魂祷告,并愿阿拉明白这种死法需要多大的勇气。莫沙相当肯定,并会了解的。那名逼近他的以色列人他认识,名为班杰明,曾经在类似的刻合遇过多次,只是另一张经常躲在镇暴盾牌之后拔枪的以色列脸孔,根本不把阿拉伯人当作是人,对这些人而言,回教徒只是石头和燃烧的投射目标。他今天可尝到另一种滋味了吧?莫沙告诉自己。今天他将会见到一名充满勇气及信念的男人。   但班杰明眼里看到的是一头野兽,就像一头顽固的骡子,像什么?他不敢肯定他到底看到什么,但它不是一个人,不是以色列人。他们的确改变了战术,只是如此罢了,而且那么女性花,他们觉得自己能够阻止他达到目标吗?就像他的妻子告诉他,她要离开他跳上一名更好男人的床上,他可以留住孩子,而且知道他要揍她的威胁只是虚张声势,他根本不敢如此做,不足以做刊担起一个家庭的男人。目前他眼里只见到她妻子漂亮的脸孔,自忖自己为何不早给她一个教训;她只是站在那儿,看着他的眼睛,微笑、嘲笑他终究无法完成他的男子气概,就像被这样柔弱的力量所击败一样。   但今天不会再重演了。   “滚开!”班杰明用阿拉伯话下令。   “不。”   “再不滚,我就宰了你。”   “我不能让你过去。”   “班杰明,不行!”他属下中一名尚未失去理智的警察大叫别阻止他,但已经来不及了。对班杰明而官,死在阿拉伯人手早的两位兄长,老婆抛弃他的方式,这些人又在此处挡路,种种旧仇新恨已经超过他的忍耐限度。班杰明平稳地抽出自动手枪,对着莫沙的前额开了一枪;这名阿拉伯青年倒在地上,其他示威者眼见如此,都惊讶得忘了继续拍手和歌唱。其中一名示威者坐立不安打算溜走,马上被两名同伴紧紧地拉住。其余的示威者则为两位牺牲的同伴祈祷。班杰明把手枪对准另一名示威者,但扣着扳机的食指却无法压下去,宛如一些东西挡住他的手指,他们的眼神里充满着勇气,但不是抗争,也许是信念……还有些许怜悯,此时班杰明脸上布满痛苦的表情,然后他的良知对自己犯下的大错感到恐怖。他对自己已经失去信心。他刚刚冷血地杀了一个人,夺走一条未对其他人构成威胁的生命,他谋杀了一个人。班杰明回头看着那两名教士,寻求协助,但他知道那儿找不到他需要的东西。在他回头之际,示威者里又扬起歌声,他手下名为列文的一名部属走向前去,取下他的武器。   “来吧,班杰明,我们离开这里吧。”   “我到底做了什么?”   “班杰明,一切已经结束了,跟我走吧。”   列文开始带着他的长官离开,但班杰明不禁要回头看看今早他所犯下的大错。莫沙的尸体静静地躺在圆石路上,身旁的一滩血流入圆石之间。列文心知他必须说些什么或做些什么。事态不应该变成这样的。他的嘴巴张开,摇摇头却说不出任何话来。然而此时,莫沙的同伴们了解他们的领导已经赢了。   在东部早上时间二时零三分,雷恩的电话响了。他试着在第二声响起之前拿起话筒。   “喂?”   “我是作业中心的桑德士,赶快打开电视,有线新闻电视网将在四分钟后描出一段重要的新闻。”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雷恩的手摸索着摇控器,打开卧房里的电视。   “长官,您绝对不会相信我刚刚看到的影片,我们从有线新闻电视网的卫星通讯截收的影片,而亚特兰大方面正急着把它在电视网中播出。我不知道它怎么会通过以色列的检查,无论如何……”   “好了,它开始播了。雷恩才刚来得及揉一揉惺松的睡眼。他关掉电视的声音,以免吵醒他太太,反正影片的旁白都是多余的。   “老天啊......“”   “长官,您说得一点也没错。”这名资深的值星官同意道。   “马上派我的司机来接我。通知局长,请他尽快回到局里。并且通知白宫通讯室的值星官,他会把消息通知他们那边的人。我们还需要通知负责以色列、苏丹——管他的,该地区其他所有国家的科长们。另外一定要确定国务院知道这件事——”   “他们有自己的——”   “我知道,不管怎样,还是得打这通电话。在这行里,在确定前绝不能假设任何事情,知道了吗?”   “是的,长官,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   “有啊,多送四个小时的睡眠时间给我。”雷恩挂下电话。   “雷恩……电视上是——”他的太太凯西已从床上坐了起来,她已经看到重播。   “当然是真的,亲爱的”   “它代表着什么意思?”   “它代表阿拉伯人终于找到摧毁以色列的方法了。”除非我们能救救这个地区。   九十分钟后,雷恩打开在办公桌前的煮咖啡机,开始浏览值星人员的记录。今天势必会喝一大堆咖啡。他在车内草草刮了—下胡子,现在对着镜子才发觉没有刮干净。雷恩等到咖啡煮满一杯后,才带着咖啡进入局长办公室?亚登已经在办公室里和凯伯特谈话。   “早安。”这位国家安全顾问对雷恩打声招呼。   “早。”雷恩带着沙哑的声音答道。“你想这种日子哪有‘安’可言?总统知道了吗?”   “还没有,我不想在情况末明之下吵醒他。他起床——六点钟——之后,我会马上跟他说。凯伯特,你想你的以色列朋友目前的情况如何?”   “雷恩,我们现在知道些什么?”局长反问他的副局长。   “根据电视画面所看到的勋章,开枪者为一名警察组长。姓名和背景不详。以色列人目前把他拘留在某处,而且没有发表任何声明。从新闻影片中,可以确定有两名示威者死亡,另有数名轻伤。以色列分站长除了肯定这段新闻的真实性之外,没有任何资料向我们报告。也没有人知道拍摄这段影片的电视新闻记者现在何处。事发当时没有我们的人员在现场,所以目前我们所有的资料都得自这段影片。”又一次。雷恩没说什么,今天一大早发生的事情已经够糟了。“圣殿山周围已被以色列军方封锁,无人可以进出。他们也封锁了哭墙,可能是早就封锁了。我们在该地的大使馆没有作任何表示,他们现在正在等我们的指示。其他国家的大使馆亦然。他们也还没作正式的表示,不过我想在这一小时内马上就会陆续发布。他们从天际新闻卫星网也可以收到相同的画面,而现在一定也在加紧作业之中。”   “快四点了。”亚登疲惫地看着手表说道。“再过三个小时,美国人民吃早餐时一定一肚子不高兴——一大早就看到这种事情。两位,我想这次事件可不是小事。雷恩,我记得上个月你曾预测过,可真灵验呀。”   “迟早阿拉伯人总会学聪明的。”雷恩说道。亚登点点头表示同意。雷恩认为他真是客气,其实他在几年前写的几本书之一曾说过类似的预言。   “我想以色列人会将这件事掩盖过去,他们总是能——”凯伯特说到一半,雷恩打断了他的话。   “这次不可能,老板。”雷恩说道。总得有人让凯伯特搞清楚况。“这跟拿破仑谈过有关于实力和士气的论点相同。以色列能生存完全是靠他们高昂的士气。他们的支柱完全是靠他们是该地区唯一的民主国家,他们是当地唯一的好人。而这一切在三小时前完全逝去了。他们的行为就像阿拉巴马州塞黑镇的布尔——无论他为何许人物——不过他也不敢用枪,只是用水柱喷那些示威者,结果被民运团体骂得狗血淋头。”雷恩停了一下,啜了一口口咖啡,继续说道:“这完全是正义的问题。以前以阿拉伯人会扔石头和燃烧弹时,以色列人用武力镇压,可谓以牙还牙。但这次不同,两名死者只是静坐在那儿,对任何人都未造成威胁。”   “这只是一名失去理智的警员作出的孤立事件。”凯伯特愤怒地辩道。   “不完全如此,长官。用手枪的那名警员可是像您说的一样但第一名受害者都是被不到二十码距离发射的两发橡皮子弹杀死的——是由同一把一次只能发射单发子弹的武器射出的两发子弹。这是冷血谋杀,根本不是意外。”   “你确定他死了?”亚登问道。   “我老婆是个医生,她觉得他看起来已经死了。他的尸体有痉挛现象,而且柔软无力,显示死因是头部的大型外伤。他们不能说他是自己跌倒,头撞到路边的石栏。事态已经改变。如果巴勒斯坦人够聪明的话,他们会加倍下这场游戏的赌注。他们只要继续采取这种战术,等着世界各国的反应,巴勒斯坦人就不可能失败。”雷恩斩钉截铁地下结论。   “我同意雷恩的看法。”亚登说道。”到今天晚餐时分,联合国就会通过决议案。我们不得不投同意票。然而这样一来,等于是告诉阿拉伯人,他们的非暴力抗争方式比石头有用得多了。以色列将会说些什么?他们又会有何反应?”   亚登其实早已知道答案,这是为了点醒中情局局长,雷恩回答道:“首先他们会像石墙一样沉默。他们也许会埋怨自己没有‘截到这卷影片,但这也无济于事。这次事件几乎肯定是没有预料的意外事件——我的意思是说以色列政府可能跟我们一样意外——否则他们早已捉住那些电视记者了。现在他们一定在分析那名警察的精神状况。到午餐时间,他们一定会说这名警察疯了——也许他真的疯了——并强调这只是一件孤立的事件。他们将如何减轻损害是可以预测的,但——”   “它们发生不了作用。”亚登插话接了下去。“总统将要在今早九点前发布声明。我们不能称此次为‘悲剧性的事件’。这次是一名政府执法官员无情地谋杀了一名无武装的示威者。”   “听着,亚登,这只是一次孤立的事件。”凯伯特再度强调。   “也许如此,但五年前我已经预言过这种事迟早会发生。”这名国家安全顾问离开坐位,走到窗前说道:“凯伯特,过去三十年来,维持以色列生存的唯一因素是阿拉伯人的愚蠢,阿拉伯人基于道德因素既未认清以色列的合法性,而也许知道了这一点却也不够聪明懂得去利用。以色列现在面临一个不可解的道德矛盾。如果他们真的是个尊重人民权利的民主国家,他们必须能够保护境内阿拉伯人的权利。但若是真的这么做,又会激怒他们国内的宗教偏激分子,进而影响到全国的共识——但那些人对于阿拉伯人的人权一点也不在乎,对吧?但如果以色列保护这些宗教偏激分子并保持沉默,且企图粉饰的话,他们便不算是民主国家,这将会使得美国找不到理由继续援助以色列,如此一来,无论在经济或军事上他们就都无法生存。我们也面临相同的两难困境,美国支援以色列是基于它是个自由民主的国家,但现在这个基础刚刚却烟消云散了。凯伯特,一个国家若容许它的警察谋杀无武装的人民,便不算是个民主国家。凯伯特,这样我们便无法继续援助做出这种事情的以色列,就如我们不援助苏慕沙的理由相同,或如同我们不援助其他独裁国家——”   “妈的,亚登!以色列不是——”   “我知道,凯伯特。他们不是,他们真的不是。但他们唯一可以证明这点的办法,便是改变政策,将他们以往一贯宣称的形象变为事实。如果他们封锁这件事的话,凯伯特,他们注定会完蛋。若是事态演变到那种程度,他们会使我国甚至较从前更感到窘困,然后我们得考虑中止所有对以色列的援助。我们不能这么做,一定有另外的办法。”亚登从窗户旁走回,说道:“雷恩,你上次提出的构想现为我们的当务之急,总统和国务院方面我会应付。唯一能够挽救以色列摆脱当前困境的方法,便是赶快找到一个行得通的和平计划。马上联络你在乔治城的朋友,告诉他现在你的构想不再只是个研究。我们称此为朝圣之旅计划。明天一早,我要一份既略的报告,概述我们的目的以及做法。”   “长官,这相当赶。”雷恩说道。   “那就不要让我再耽搁你,雷恩。如果我们动作不快点的话,天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情。你认识国务院的史考特·艾德勒吗?”   “我们曾聊过一会儿。”   “他是塔伯手下最好的人选。你跟你的朋友联络之后,可以和他一同作业。他能够在国务院里替你护航。我们不能够相信那个官僚体系的办事速度有那么快。你最好打理一下个人用具,老兄,这几天你们会快得天昏地暗。一有任何结果,马上告诉我,我需要事实、地点以及最佳的评估报告,而且不得让任何人知道你们的作业。最后一句话是针对凯伯特所讲的。“如果要这计划行得通的话,我们不能冒着泄密的危险。”   “是的,长官。”雷恩答道。而凯伯特只是点点头。   雷恩从未进到乔治城大学的教职员宿舍里面过,刚进去时他有一股奇怪的感觉,直到早餐上莱时,他才把这种感觉撇在一旁。他们餐桌的位置可以鸟瞰一个停车场。   “雷恩,你想得没错。”雷利看到他的表情。“这儿实在没什么好景色。”   “罗马方面说些什么?”   “他们喜欢这个主意。”这位乔治城大学的校长回答很简单。   “有多喜欢?”雷恩问道。   “你好像很认真?”   “亚登二小时前通知我说,这档事情仍是当务之急。”   雷利听到以色列发生的事件只是点点头,说道:“雷恩,你想挽救以色列?”   雷恩不知道这句话带有多少玩笑的成份,而且疲倦的身躯也不想玩这种游戏。“神父,我只是个小伙计——奉命行事,你知道吗?”   “我对这个词很熟,你提出构想的时间还真准,刚好碰上这件事。”   “也许如此,不过改天再提诺贝尔和平奖这玩意儿,好吗?”   “吃完你的早餐,我们在午餐前还有时间跟每一名相关人士联络,而且你现在看起来很糟。”   “我自己也觉得很糟。雷恩承认。   “超过四十岁的人都不该喝酒了,人一超过四十岁,便无法承受这种事情。”雷利说道。   “你也没有戒酒啊。”雷恩点出。   “我是个神父,我必须喝酒。你们到底想要教会做些什么?”   “我们如果能够先获得各方的初步共识,便可以尽快进行协商,但自始至终都不得声张。总统先生得先评估一下他手中的选择。这就是我目前的工作。”   “以色列会参与协商吗?”   “如果他们不参加,他们就他妈的完蛋了——对不起,我说了粗话,不过事实也是如此。”   “当然,你说得一点也没错,但是他们知道他们的处境吗?”   “神父?我的工作只是汇集和评估情报罢了。有些人老是要我算命预测未来,我真的不会。我仅知电视上播的影片足以在国际社会中,点燃一枚威力比当年轰炸广岛的原子弹还大的大火球,我们可以确定如不设法扑灭的话,它将烧遍整个中东地区。”   “吃吧。我必须思量一下,而我吃东西时想事情最周全。”   雷恩几分钟后便了解到这是个很好的建议,吃进去的食物吸收了胃里的咖啡因,而且食物可以提供能量,令他能度过这一天,过不到一个小时,他又再度东奔西跑,这一次是跑到国务院里。在午餐前,他正在回家的路上准备行李,并设法在车上小睡一番,睡了将近三个小时。接着又回到白宫,到亚登的办公室里开会,这个会议一直持续到晚上。亚登在会议里主持大局。讨论的范围很广,黎明之前,雷恩坐在驶往安德鲁空军基地的车上。在机场的贵宾室里,他这才有空打电话给他老婆。雷恩本来希望能在这个周末带儿子去看球赛,但对他而言,这个周末根本不存在。从中情局、国务院及白宫赶到的信差交给他厚达二百页的资料,这便是他在横渡大西洋时必须看完的东西。 第四章 应许之地   雷明斯坦美国空军基地设于德国境内的一个山谷里,使得雷恩有点不安。他认为一座恰当的机场应该是一望无际的平坦之地。他也知道这并没有什么差异然而唯一不同的是,他开始习惯坐飞机。这个基地中驻有一个联队的F-16战斗轰炸机,每架飞机皆收藏在防弹机堡内,而每一座机堡则被浓密的树林所包围——德国人对于绿色植物的狂热,连美国最有野心的环保主义者都会叹为观止。这正是热爱森林者的期望恰好与军事需要吻合的例子之一。从空中寻找这些机堡相当不易,甚至有些法制的机堡顶上还种满了树木,兼具美观与军事价值的迷彩效果。这个基地尚拥有一些大型的专机,其中包括了一架改装后的707客机,机身漆了”美利坚合众国”的字样。这架飞机跟较小型的美国总统座机差不多,当地的空军人员皆称它为”猪小妹”,是拨交给驻欧美国空军司令使用的。雷恩不得不对此苦笑,在这儿的七十架战斗机,原来是要摧毁入侵的苏军,但苏军现已撤出东德,而美国的战斗机却待在这些具有环保观念的机堡里,甚至还收容了一架名为猪小妹的飞机。现今的世界真是疯狂。在另一方面,乘空军的专机可以享受到极佳的招待以及名副其实的贵宾级待遇,这一次在名为加拿大饭店的大厦里,基地的指挥官,一名神气十足的上校亲自到VC-20B湾流式专机上接他,并将他带到基地的贵宾室内,拉开一个装满各种酒类的抽屉,倒了一杯酒,帮助他享受了九小时用酒助眠的睡眠,以消除长途飞行的疲倦。这样刚好,因为当地的电视台只有一个)颐道。在当地时间六点前,雷恩醒了过来,又累又饿,但已适应当地的时差,似乎已经又克服一次艰难的长途旅行,他希望如此。   雷恩不爱慢跑。事实上,他知道即使被一把枪指着自己的脑袋,他亦没法跑上个半里。因此他以快步行走为运动,不过他发现自己马上被很多晨跑狂抛在身后,其中许多是战斗机飞行员,既年轻又结实。此处的晨雾笼罩在柏油路边的树林上,比家乡的早晨冷得多,身边不时传来喷射发动机的怒吼声——”自由之声”——四十年来维护欧洲和平的军力象征——当然,现今则被德国人厌恶。随着时代的变迁,人们的态度转变比翻书还快。至少就德国人而言,虽然美国的驻军已经达成它的目标,但已经成为过时的东西。两德之间的边界已成过去,围墙和监视塔皆已拆除,地雷更是无影无踪了。两代以来围墙间一条特别犁松的泥土地,以前专门用以发现投奔自由者的足迹,现今却种满了花草。以前西方国家得花费大量金钱与鲜血汇集的情报以及只有卫星才能摄取影像的地区,现今涌入大批手持摄影机的游客,其中当然有不少西方的情报官。他们多半是惊讶,讶于以往的推测与今日亲眼所见的事实的差异,反而对于如春潮一般胡来潮往的剧烈改变并不感到格外兴奋。其中有些官员想道,我早就知道此处会是如此,或者心想,我们以前对于这个地方的评估怎么错得那么离谱?   雷恩摇摇头试着甩开这些念头,这一切变化真是令人无法置信。东西冲突的一大焦点两德问题,自他出生之前即已存在,一度被世界各国视为不可解的死结,美国对于这个问题的研究报告,加上关于西德问题的国家情报特别评估以及新发展报告,整个五角大楼都还不够装。所有的努力,对于各种细微事务的查核以及各种小争议——皆已付诸流水,马上便会遭人遗忘。在将来,没有一位历史学者能够看完这一切当时认为其重要性是无与伦比的资料一一—当初甚至牺牲人命亦在所不惜——而现在至多只被视为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时的一大后遗症。这个空军基地亦是如此,当初设计来容纳的这些战机,是用以扫荡苏联战机,井击溃其他地面部队的,但现今它们都成了不合时宜的昂贵产物,而基地里的宿舍将成为德国家庭的公寓。雷恩实在不知道这里的机堡以后可以当作何用……也许是做为酒窖。这里的酒还相当不错。   "站住!”雷恩停下脚步,看清楚什么人在对自己说话。她是一名空军的保防士官--女人。事实上,雷恩见到的是个女孩,虽然她手中拿的M-16步枪可不像是根水管。   "我做了什么违规的事吗!”   "请拿出你的识别证。”这名年轻的女孩长得相当漂亮,而且十分专业化。在那边的树林里也有一名她的同事掩护,雷恩递出他的中情局识别证。   "长官,我从未者过这种识别证。”   "我是乘昨晚抵达的那架VC-20来这里的,现在住在旅馆,109室。你可以问—下派克上校办公室。”   "我们目前正处于保防警戒。”她说道,走到无线电旁。   ''这只是你应做的工作,小姐——对不起,应该称你为威尔森士官。我的飞机要到十点才会起飞。”雷恩靠在一棵树干旁伸展一下。没有什么事情能够破坏这么美好的早晨,即使这两名武装宪兵待会儿还是不知道他的身份也是一样。   "知道了。”这名女宪兵关掉她的无线电后,说道:”上校正在找您。”   "我正要回去,等会儿到了那家汉堡王是否得左转?""是的,长官。她面露微笑将识别证还给雷恩。   "士官,谢谢你。抱歉带给你麻烦。”   "长官,您要不要搭一下我们的便车?上校正在等您。”   "我还是走走路好了,他早了一点,可以再等一会儿。”雷恩走离这名骄傲的士官,她得重估这个能让基地指挥官在加农大饭店的门阶上多等一会儿的人到底是何许人物。雷恩快步走了十分钟才到旅馆,尽管经过六小时的时差以及一点也不热的环境,他还是没有失去他的方向感,顺利地找到住处。   "早安,长官!"此时雷恩跳过矮墙,进入旅馆的停车场。   "今早我替您安排与驻欧美国空军司令的参谋共进早餐,我们都想知道您对目前欧洲发展的局势的看法。”   雷恩笑道:”太棒了!我还想听听你们的看法。”雷恩走到房内着衣。他们怎认为我知道的会比他们多?在他的飞机离开前,他获得四页原先不知道的情报。首先是苏联自东德撤出的部队,对于他们自己实在无处可安顿,十分不高兴。然后是一部分被强迫退休的东德部队比苏联部队更为不悦,比华盛顿知道的程度还严重;而且他们可能与被解编的东德秘密警察联子造反。再者,虽然原东德红色军团内上打的成员已遭德国联邦警察逮捕,然而至少有相同数目的成员事先获得消息逃走了。这些情形也说明了雷姆斯坦基地为何处于保防警戒,而雷恩至此才知道原因。   这架vc-20B在早上十点后不久起飞,向南飞去。他想到这些可怜的恐怖分子,追逐着消逝速度比飞机窗外的德国乡野降象还快的目标,奉献自己的生命、精力和智慧。他们就像是些失诂的孩子,现今又无朋友。他们曾经满怀喜悦地躲在捷克和东德,对于这两个共产国家的即将崩溃,毫无所察。他们现在能躲在哪个国家呢?苏联吗?不可能。波兰?这是个笑话。这个世界已在他们面前转变了,而且即将再度改变。雷恩带着微笑想着这些事情。这些孤群狗党马上会看到全球局势改观。也许,他纠正自己。也许……   "真高兴能见到你,葛洛佛科。”雷恩说了这句和一周前在办公室迎接这名俄国人时所说的同一句话。   "你好,雷恩。”这名俄国人回答时,握着他的手。雷恩记得上一回两人那么接近时,葛洛佛科可不是热情地跟他握手,而是手里撞着一把枪,站在莫斯科的夏瑞缔耶夫机场跑道上。两人在那一天都不好受,但一如往常,事情的转变在事后总是令人啼笑皆非。当时葛洛佛科差一点阻止了苏联史上一次最严重的投诚事件,如今却当上了国安会第一副主席。若是当初他成功拦截了那次的投诚行动,恐怕晋升的速度也不会那么快,即使会还不错,也一定不会抓到今日的地位,因为那次的事件他才受到苏联总统的赏识,职位才会一跃而上。苗恩带领葛洛佛科进入自己的办公室,他的安全人员目前暂时留在南西的办公室里和克拉克一起聊天。”你的办公室真寒酸。”葛洛佛科四周张望了一下这间办公室装饰说道。墙上唯一一张看得过去的画是政府的公物,当然还有一张现任总统的玉照,不过雷恩通常把它放在挂大衣的直立衣架之上。   "不过我办公室窗外的景观可比你的漂亮多了。告诉我,红场中央的铁人费利克斯塑俾还在吗?""此刻还在。”葛洛佛科笑遭,”我想,你们的局长今天不在吧。”   "没错,总统有事想问问他的意见。”   "什么事呢?"葛洛佛科不怀好意地问道。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雷恩笑道,总统要问一大堆事情,不过他没有说出来。   "对我们两个人而言,这个工作很难不是吗?"这名新任的国安会副主席也不是干间谍出身——事实上这在苏联算是相当正常。不止一次,国安会的主席是由忠心的党员担任,但共产党在苏联也摇摇欲坠,因此奈莫诺夫选了这名原本担任增进国安会效率的电脑专家出任副主席。苗恩知道葛洛佛科在莫斯科的办公桌上还有一台IBM个人电脑。   "葛洛佛科,我常说,若是这个世界变得更为合乎常理。我马上会失业。你看看现今发生的变化实在太大了。你想喝咖啡吗?”   "谢谢你,雷恩。”过了一会儿,他表示咖啡煮得不错。   "南茜每天早上帮我煮的。我到底有什么地方可以为你效劳?""我经常听到这句话,但没想到会在中情局总部里听到。”雷恩的座上客大笑道。”我的天啊,雷恩,你是否曾想过,这一切只是药物控制下的一场梦?""不可能,前几天我修脸时不小心刮伤自己,也没有醒过来。”   葛洛佛科以俄语喃喃自语一些东西,雷恩没有听清楚,无所谓,反正待会儿局里的翻译人员会再听一次这次谈话的录音带。   "我必须对议会报告国安会的活动情况。你的局长非常好心,他肯让我考察中悄局在此一方面的作业。”   雷恩无法抗拒这种开场白,说道:”一点也不麻烦,葛洛佛科。你可以透过我筛选你耍的资料。我会十分乐意告诉你应如何向国会提出报告。”葛洛佛科像个男人般接受他的挑战。   "谢谢你,但我的主席上司可能无法谅解这种作法。”现在玩笑开完了,开始谈正事。   "我们需要一点回报。”双方的舌剑唇枪正式展开。   "你们想要些什么?"   "过去你们支持的恐怖分子的资料。”   "我们不能这么做。。葛洛佛科平淡地回道。   "你们当然可以。”   接下来葛洛佛科竖起白旗,说道:”一个情报机构若失去了成员的信心,将无法维持正常运作。”   "真的吗?下一次你见到卡斯楚时,可以告诉他这句话。”雷恩说道。   "雷恩,你对这种事愈来愈行了。”   "谢谢你,葛洛佛科。我们政府对于你们总统最近发表的—篇有关于恐怖主义的谈话,十分感激。妈的,我个人真的很喜欢你们总统,你也知道。老兄,我们正在改变这个世界,让我们共伺再消灭一些杂碎。你绝不会赞成你们政府支持这些鬼鬼祟祟的家伙的”   "你又怎么知道我不赞成呢?"这名第一副主席问道。   "葛洛佛科,你是一位专业化的情报官员,你个人绝不可能赞同这些未经节制的犯罪行为,我本身亦是如此.当然我有私人的因素。”雷恩靠回座椅的椅背,表情转为严肃。他永远无法忘记,北爱尔兰解放组织的米勒及其他成员曾两次企图杀害雷恩及其全家.就在三周之前,米革及其同党一一走人巴尔的摩的毒气室,只花了一个小时半便全部归天,在这之前的数年间他们用尽了一切法律途径,历经最高的法院三次驳回上诉,以及抗议马里兰州州长和美国总统赞同死刑的种种示威及诉愿。雷恩想道,若上帝真有那么宽大的胸襟的话,愿上帝怜悯他们的灵魂吧。雷恩生命里的一章已随之逝去。   "而最近发生的事件……?"   "你是指那些印第安人?葛洛佛科,这便可说明我的论点。那些‘革命家’为了筹钱居然搞上毒品,那些曾经受过你们资助的组织,他们马上会转移目标找上你们。他们在不久的将来对苏联构成的问题,会比我们大得多。”两人的心里都明白这不是危言耸听,恐怖分子和毒品挂钩是苏联开始在担心的一个问题.在苏联刚萌芽的自由企业里,成长迅速的项日莫过于犯罪。这种现象不得不使葛洛佛科和雷恩——样担心。   葛洛佛科的头倾向一边,说道;”我会与主席讨论你们的要求,他会同意的。”   "记得我前几年在莫斯科讲过的话?当你有了真正的人才可以解决问题时,谁还需要那些个外交人员?”   "我以为你会引用吉普林的诗句或其他具有诗意的字句来形容这回事。”葛洛佛科冷冷地讽刺道。”好吧,这个暂且不谈,你们到底是如何跟国会打交道?""雷恩笑道:”最简单的办法,便是对那些个议员说实话。”   "我飞了一万一千里是来听你说这句话吗?"   "你可以在你们的国会内,挑选十几个可以信赖的议员,会守口如瓶的议员,而且他们的诚实也受到国会里其他成员信赖——这是最难的部分——然后你们可以告诉他们一切他们想知道的事情。而且你还必须建立起场地规则——”   "场地规则?"   "这是棒球的术语,葛洛佛科。它是指适用于某个球场的一些特别规则。”   "葛洛佛科的眼睛突然放亮似地说道:”啊,没错,这是一个有用的术语.”   "涉及的每个人都得同意这些规定,你们绝对绝对不能够破坏这些规则。”雷恩停了下来,他发觉自己讲话又像在大学里讲课,不能用这种态度对一位同行老手讲话。   葛洛佛科皱着眉头想着,在苏联最困难的部分应是:绝对不能破坏规则.情报工作不永远是那么干净且是非分明,再加上阴谋是俄国人灵魂的一部分。   "这一套在我们这儿行得通。”雷恩加了一句。   完全行得通吗?雷恩自己都感到怀疑.葛洛佛科知道这一套系统到底不行得通……他知道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他可以告诉我们,自从韩德森案之后,国会山庄里是否还有大漏洞……在此同时,他也知道,即使苏联对于保密工作要求得滴水不漏,多年来美国还是经常能够渗透到他们的作业里。甚至苏联还公开承认,多年来国安会里的投诚者,曾危及多项精心策划用以对付西方与美国的计划。在苏联如同在美国,秘密可以同时保护成功与失败两者。   "说到最后就是信任两个字。”雷恩这句话隔了一会儿才说出来。””在你们国会里的议虽应该都是爱国者,倘若他们不爱国家的话,何苦要出来竞选,作一名公众人物,完全丧失自己的隐私呢?在美国亦是如此。”   "权力。”   "不,其中的聪明人不是为此,你即将打交道的议员应是这些聪明人。当然一定有一些傻子,美国也有,他们并不会绝种。但总会有足够的聪明人心知公职的权力只是虚幻的外表,随之而来的责任远大于权利。不,葛洛佛科,大半的时间里.你面对人物都是像你自己一样聪明诚实。”   葛洛佛科对这句专业老手对于另一名专业老手的恭维,显得有些惊讶。他刚刚猜得没错,雷恩在这行的道行是愈来愈高了。他开始想到雷恩和自己不再算是真正的敌人,也许还是竞争对手,但不再是拼个你死我活的敌人。两人之间彼此愈来愈敬重对方的专业素养了。   雷恩和善地望着这名客人,内心却微笑着观察他。而且他不希望,葛洛佛科的人选之中能够包括一位凯迪雪夫,中情局赋予他的代号为三角帆。凯迪雪夫被媒体认为是目前正准备重建别国会的人中最具才能的议员之一,他以他的智慧和言出必行著称,并成功地掩饰了多年来中情局定期付给他的薪水,没有被发觉。他也是傅玛丽建立的组织中,最有价值的成员。雷恩想,这个游戏依然会继续进行下去,游戏规则虽然不同,而且这个世界整个变了,但这个游戏可能没有结束的一天。他觉得相当遣憾,但这是事实。不过这也不值得大惊小怪,美国还不是对以色列进行间谍工作——这叫做”看一看发生了什么事”,绝对不称之为”执行间谍工作。”在美国国会山庄一些不小心的议员知道一些消息后马上就会泄露出去。嗅,葛洛佛科,你知道你还有很多新东西得学习呢”   午餐时间到了。雷恩带着他的客人到一间高级官员的小餐室,葛洛佛科发现中情局的菜比国安会的略好——雷恩有点无法相信。葛洛佛科也发现中情局的高级官员想跟他见见固,包括有各处的正副处长排成一列和他握手,并且还照相留念。在葛洛佛科坐电梯准备到停车场坐车前,大伙还合照了一张团体照。然后科技人员和保防人员马上检查葛洛佛科及其保铝经过的每一寸走廊和房间,没有发现任何东西,他们又重头找了一遍,又一遍。第四次检查后,才认定葛洛佛科并没有利用此次难得的机会,在中情局总部里玩花样。一名科技人员甚至对于事情不再像冷战时期那样感到哀伤。   雷恩微笑地回想着这名科技人员的反应,这一切发生得好快.他在椅子上重新坐定。系紧了安全带,因为这架VC-20正要飞越阿尔卑斯[¨.可能会有些乱流。   "长官,您想看报纸吗?"一名空中小姐问道,她相当漂亮,也结婚怀孕了。怀了孕的士官,这一点令雷恩在接受她的服务时有点不自在。   "有哪种报纸?”   "国际论坛报。”   "妈的!”雷恩按过报纸——实际上他几乎是用抓的,因为他看到头版有一张照片,有个笨蛋居然把一张团体照流了出去,葛洛佛科、雷恩、科技处、外勤处、行政管理处、记录处以及情报处的处长坐在餐桌前对着镜头微笑。虽然其中每一名美国人的身份都不算是机密,但即使如此亦……   "长官,这张照片好像照得不太好。”这名女士官注意到雷恩的表情,雷恩此时也无法发脾气。   "士官,你还要多久才会生?"   "长官,还有五个月。”   "你的孩子将会诞生在一个更美好的世界,不再像你我以往所处的世界。你何不坐下休息,我还没开明到让一位怀孕的女士服侍我。”   国际论坛报是纽约时报和华盛顿邮报合资在欧洲发行的—报纸.它让美国人在欧洲旅行时,仍能知晓国内球赛比数,也不于错过了连载的漫画。现在这份报纸也扩大发行范围到东欧国服务大批涌人这些前共党国家的美国商人及观光客。当地人把它当作磨练自己英文程度和了解美国时事的工具,对于这些小就被灌榆美国是万恶之源的东欧人,现今居然以持有这份报为荣,实在是一件有趣的事情。此外,它也是这些国家过去从未过的极佳资讯管道。这份报纸马上变为人手一份,美国总公司定加紧作业,以扩大读者群。其中一名固定的读者为波克。现住在保加利亚的索菲亚,在月之前,接获东德秘警里一位朋友的警告,才匆匆从德国——边部分——逃到此处.波克曾是贝达——曼赫夫恐怖组织首,他的老婆碧翠亦是成员之一,这个红色军团分支组织已被西警方破获。两次差点被德国联邦警察捕获的经验吓坏了他,因全家人越过了捷克边界,来到东镕,在此地才安定下来,过着毕休的生活。东德给了他全新的身份及相关的证明文件,与一份新的工作——不过他从未去上班过,但他的工作记录里却完全乎规定——他在此地觉得十分安全。波克和他老婆却没有想,东德民众竟然会推翻德意志民主共和国,不过他们觉得自己匿名的保护下应该不会被人发觉。再度出乎意料之外的是,一次东德民众的暴动,冲人东德秘警总部的建筑.打算摧毁密警监人民的一切记录,虽然上百万的记录都遭摧毁.但暴民中混有多西德情报单位的千员,他们抢在暴动民众的前力,率先攻人部的建筑,而且他们知道要找些什么,也知道到何处去找。几天后,过去红色军团组织的人开始失踪,起初他们还不以为意,因为东德的电话本来便很难打得通,而且为了保密的因素,他们的同志彼此间都分散居住。不过当组织里另一对夫妇在他们的晚餐约会失约后,波克和碧翠开始嗅到危险的气息,不过已经太晚了,正当波克在张罗逃出德国的事宜时,五名全副武装的GSG--九队员踢开他们在东柏林住处的房门,打算一网打尽,不过这些人冲进去时,只见碧翠正在照顾他们孪生女儿中的一个,这种感人的景象令人觉得心酸,但是他们也知道她涉嫌杀害了三名西德的公民,其中一名被害人的死法还相当凄惨。碧翠被判终身监禁,现在关在一所防备最严密的监狱里。在德国”无期徒刑”这个字眼,真的是表示你得躺下之后才出得了监狱。他们的一对孪生女则被一名慕尼黑的警察队长及其不孕的妻子收养。   波克老是想不通,对于这种情势觉得奇怪。毕竟他是一名革命家,完全是为了目标才会杀人。自己竟会允许自己为了碧翠被关,还有失去两个女儿而感到愤怒,真是荒谬。但是她们有着碧翠的眼睛和鼻子,而月还会对着他笑.虽然他知道,将来她们的养父母不会教她们恨自己的亲生父母,因为她们根本不;会知道他和碧翠是何许人.波克早已将自己奉献给一个更大更崇高的目标,血肉之躯早巳不顾。—他和他的同志经过长期的考虑,曾下定决心要为一般老百姓建立一个更好更公正的世界,而和碧翠也经过长期理智的考虑,决心要把自己的子女以自己的方式带大.成为下一代的披克家人,享受父母英雄般工作的成果。想到此一梦想可能没有实现的一天,波克感到格外愤怒。   更糟的是,他感到相当地迷惑。他对这一切一直觉得不可思议。不可能。不可愚议。他的同胞,东德的百姓都是吃者共产党奶水长大,每个人皆该俾个革命家,居然会抛弃他们几乎完美的社会主义国家,反而选择投入帝国主义者操作的剥削机构内。他们已被名牌的音响和宾士汽车所诱引,以及——还有什么?波克根本无法理解他们的想法,虽然他的智商天生就很高,但最近发生的变化却无法和其思考理解模式相结合。他的同胞在试过”科学化的社会主义”后,竟然会觉得它过去行不通,往后也不可能行得通——这一切完全超乎他的想像范围。他的一生已经陷人马克思主义太深了,根本无法否定它的价值。没有了马克斯主义信仰,他不过是个罪犯,一名普通的杀人犯。只有他的革命信仰,才能使自己的行为超越一般凶手。但他的革命信仰却为将来受益最大的老百姓所唾弃。这简直是不可能,不可能。   这些不可能的情况一件件按踵而来,实在令他觉得没有天理。当他一翻开这份他从离现在住处七个街的报摊买来的国际论坛报时,第一眼就看到头版的照片。正如编辑当初完稿时的构想。   大标题为:中情局宴请国安局。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波克喃喃自语。   报上写着:“在这一个伟大的时代再度延生一次可观的转变,中情局宴请国安会第一副主席,讨论这两个情报帝国‘双边关切的议题’…—据消息人士证实,这次东西双方最新的合作,将分享最近关系日趋密切的国际恐怖分子与国际毒品交易间的情报。中情局和国安会将携手……”   波克放下报纸,呆地望着窗外。他知道成为被追捕的猎物的滋味是什么,所有的革命家都知道。这是他选择的路,他老婆和许多朋友选择的路。目标十分确定。他们会在和敌人的奋战时试验他们的诡计及技巧。这是一场光明跟黑暗的大战。当然光明之军有时也须躲躲藏藏,但这只是小事。只要一般大众能够认清事实,并站在革命分子这一边,情势总是会改观。现今却有一个小问题,老百姓居然选了另一边。恐怖分子可以躲藏的国家迅速减少,几乎没剩下多少地方可以容身。   他躲到保加利亚是基于两个原因,首先,它是东欧最落后的国家;此外,也是从共产制度转变为资本主义的过程中最井然有序的国家。保加利亚实际上还是共党统治,只不过换了个名字,所以这个国家对他而官,还是相当安全的地方。保加利亚的情报机构,一度为国安会杀手的供应来源,使得国安会得以在凶案事后干干净净地脱身,因此这个机构仍然有可靠的朋友。波克想道,可靠的朋友。但保加利亚人仍然听命于苏老大哥的摆布——现今称为合作——如果国安会真的与中情局合作……他能藏身的国家可又少了一个。   波克本应该为个人的安全觉得胆寒,但他反而气得满脸通红.身为一名革命家,他经常自夸全世界每个国家都跟他作对——但每次说这句话时,内心皆了解实情绝非如此,将来也不可能变得这样。现今他的自夸之词却成真了。当然他日前还有地方容身,仍然有可信赖的人会接应他。但还有多少呢:还要多久,值得信赖的同志便会对剧变的世界屈服呢?苏联已经背叛了自己和全球的社会主义者。德国人、波兰人、凶牙利人和罗马尼亚人亦然。下个会轮到谁呢?   难道他们不明白吗?这是个陷井,是反革命势力设计的某种绝妙阴谋,一个大骗局。他们抛弃了应该是也曾经是完美的社会秩序,衍生自需求及秩序化效率的阶级自由与公正公平,加上……   难道这全都是谎言吗?难道这一切是个可怕的大错误吗?难道他和他老婆杀死那些怯懦的剥削者,这全部毫无意义吗?   不过这一切都无所谓了,不是吗?对波克而言,要紧的是现在。他知道,马上有人会开始追捕他。他需要另一个安全的巢穴,才能够对敌人反击.若是保加利亚人跟苏联人分享他们的资料,再加上只要国安会有几名有权看这些资料的官员,又恰好跟美国人合作的话,他现在的住址及新身份等资料恐怕已经在传送到华盛顿的半途中,然后美国会通知德国联邦警,一周后.他便可能成了碧翠在牢里的邻居了。   他老婆碧翠有一对笑眼和淡淡的棕发,她的勇气不下于任何男人.她对敌人毫不留情,但对同志却热情极了,她是女儿艾瑞卡和乌苏儿的慈母,她对于这项工作似乎比以往任何工作都做得好,她被她所相信的朋友背叛,现在像动物一样被关在牢里,又从她的身边夺走她的骨肉,他挚爱的碧翠,是他的同志、情人、妻子以及追随者。她的自由被夺走。现在,他又被迫离她更远。一定有办法能把事情转变回来。   但他得先离开这个国家。   披克放下报纸,开始整理厨房。当厨房里变得井然有序后,他打理了一个袋子,离开了公寓.电梯又坏了,他走下四楼,出门后搭上电车。九十分钟后,他已经在机场里。他用的是外交护照。实际上他有六本外交护照,小心地藏在这个俄制皮箱的衬里,其中三本的注册号码还跟保加利亚外交官的真正护照相同,负责护照记录的外交部根本不知道这几本护照的存在。这种保护使得他能够以国际恐怖分子的最爱:空中旅行,自由自在进出任何国家,而在午餐之前,他的飞机已飞离跑道,往南方飞行。   正午之前,雷恩乘坐的专机于罗马郊外的军用机场着陆。他的专机恰好跟在一架第八十九军事空运联队的vC-20B后滑行到机棚里,这架飞机是几分钟前从莫斯科飞回此处着陆的。停机坪上一辆黑色的礼车已经在等这两架专机。   助理国务卿艾德勒带着其名的微笑,在雷恩的登机梯下等他。   "结果如何?"雷恩以压过机场杂音的声音大声问道。   "他们说没有问题。”   "太好了,”雷恩握握艾德勒的手时说道。”今年我们不知道还有多少个奇迹会出现?""你还要多少个奇迹?"艾德勒是位专业的外交人员,在国务院里以负责苏联事务起家,不但精通俄语,且熟知他们过去和当前的政治,在政府中只有少数人俾他那么了解苏联这个国家——包括俄国人本身。”你知道最困难的部分是什么吗?""得听习惯好的这个词而不是从前老听到的不行,对吧?""现在的协商一点也没有趣味。当双方都讲道理时,外交工作真是索然无味。”艾德勒在座车开动后笑道。   "好了,这对我们两人都是一—种新经验。”雷恩说道。然后转头看”他的”飞机正准备离开。他和艾德勒将一同继续往后的旅程。   他们的座车在重重的保护下,往罗马中心快速前进。赤军旅虽然几年前消寂了一阵子,现在却又有活动增加的现象,即使赤军旅没有恢复的迹象,意大利人对于外国贵宾的保护也会相当慎重.前座右方那个带着贝瑞塔冲锋枪的家伙表情相当凝重。他们的座车前后各有两辆前导车和尾随车保护,以及一大堆足以举办一场赛车的警方摩托车。一行人的车子快速地通过罗马古老的街道,速度之快使得雷恩希望自己还在飞机上。每个意大利司机都好像在参加一级方程式大赛车似地,拼着命在狭小的罗马街道飞驰。雷恩在克拉克开的车上会觉得安全多了,克拉克会开着一辆不显眼的车子,每天变换不同的路线送他上班。不过雷恩也明白当前的安全保护,仪式的意义多于实质的功用。当然,还有另一层的考量……   "我们这样根本不像是低姿态。”雷恩悄悄地跟艾德勒说。   "别为此费心了,我每次到此都是这个样子。你第一次来?""没错,我第一次到罗马。奇怪,我老是错过来此的机会一一总是想看看这一切历史古迹。”   "这儿有一大堆。”艾德勒应和道。”想想看我们即将创造另一段历史.”   雷恩转头看看他的同伴,他从未想过创造历史,更不用提是一种危险的想法。”艾德勒,创造历史可不是我的工作。”   "如果你的构想行得通,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坦白说,我从不花心思在这方面。”   "你应该多想想这方面.没有一次善行是一帆风顺。”   "你指的是国务卿塔伯……”   "不是,不是他。绝不是我上司。”   雷恩转头向前看到一辆卡车钻入摩托车阵中,以不到一公里的距离擦过车队最右边骑摩托车的意大利警察。   "我在这件事上不能够居功,我只是提出个构想,如此而已。现在我也只是个马前卒罢了。”   艾德勒不敢置信地微微摇头,没有出声。老天,你怎能在政府公职中混那么久呢?   瑞士卫队的条纹礼服是由米开兰基罗设计的,就像英国白金汉宫仪队的红色礼服一样,皆是过去士兵穿着鲜明制服的时代所遗留下来的产物,瑞士卫队的制服蹬其他仪队一样,对于观光客的吸引力远超过任何实用的价值,这些士兵及其武器看起来实在很古怪。梵蒂岗卫队通常都带着戟,一种古代步兵用来对付落马的铁甲武士的长柄斧头,外表看起来有点邪恶——可以击伤敌人的座骑,而马匹是不大会反击的动物。当时的战争是相当现实的事情。只要戴盔穿甲的武士一落下马后,马上便似虎落平阳一般。杀死他们只比剥开一只龙虾略为困难罢了——并且丝毫不带同情。人们常带着浪漫的情怀看待这些中古世纪的武器,雷恩告诉自己,它们的原始设计可一点也不浪漫。一只现代化的步枪可叫在人体上打一个洞,但中古世纪的武器却是用来截断敌人的肢体。当然,两种方式都是用来杀人,但至少步枪造成的尸体,在葬礼上比较好看。   梵蒂岗的瑞士卫队也有步枪,而且还是瑞士SIG公司制造的。他们也不是全部都穿着文艺复兴时代的服装,自从刺杀若望保禄二世未遂的事件后,有许多卫队人员接受了额外的训练,不过并未大肆声张,因为这些训练不太符合梵蒂岗的形象。雷恩不禁想到,不知梵蒂岗的警方对于使用致命性武器有何看法,尤其他们的领导阶层应该不太了解各种威胁的严重性,也不会欣赏最具决定性的保护措施,他们为警方所制定的警械使用法规,不知是否会令卫队队长恨得牙痒痒的.但卫队人员在这些重重的限制下,仍然尽了最大的力量,在时机似乎恰当之际,他们依然有自主的机会,跟其他国家的同业一样。   一位叫做奥图的爱尔兰籍主教出来按他们,奥图浓密的红发跟身上的衣物很不协调。雷恩首先步出车外,第—个想法便是个问题;他该不该吻奥图手上的戒指?他实在不知道。在他的坚信礼之后,他便未见过一名真正的主教——而那已是他小学六年级在巴尔的摩的事了。奥图以大熊似的手掌握住雷恩的手,技巧地解决了这个问题。   "这世上竟然有那么多爱尔兰人!”奥图大笑道。   "总得有人把事情搞清楚.阁下。”   "的确,的确!”   奥图接着欢迎艾德勒,而后者是个犹太人,本就无意亲吻奥图的戒指。”两位,请跟我来。”   奥图主教带领他们进入一栋古老的建筑,其历史足以写成三册学术论著.并出版一本有关于它的艺术和建筑摄影集。雷恩几乎没有注意到,到三楼时他们通过了两个金属探测器,它们藏在门边里的精巧程度,跟达文西的大作不相上下,就像在白宫里的这类设备一样。他们的瑞土卫队并非全部穿着制服,在这大厅里有一些穿着轻便的人,显得太过年轻结实,不可能是老坐办公桌的职员,但雷恩对于这里的整体印象,就像是参观古老的艺术博物馆和修道院。教士都穿着法衣,而修女——她们的数也不少——井未穿像她们的美国的姐妹们的半平民化制服。雷恩和艾德勒在一间接待室内略为停顿一会儿,不过他们可籍此机会欣赏四周环境,丝毫不会感到不耐,雷恩对这点相当确定。他们对面的墙上有—幅巨大的、山十六世纪意大利名画家提香所绘制的圣母像,当奥图主教替他们引见时,雷恩正在欣赏这幅画."老天,你想他曾经画过小张的画吗?"雷恩偷偷向艾德勒说道。艾德勒听了不禁在那儿偷笑。   "他的确很会捕捉人的神韵和那一刻,不是吗?准备好了?""好了。”雷恩说道,很奇怪,他现在觉得信心十足。   "两位。”奥图从一扇敞开的门内叫他们。“请你们进来好吗?"他们走进另一间接待室,里面有两张空的办公桌,还有两扇高达十四尺的门。   安东尼奥枢机主教的办公室相当大,在美国可以当作舞会或国家正式场合的场地。天花板上饰有壁画,墙上则有丝质的蓝色帷幕,古老的硬木地板上铺着一张大地毯,面积足以当作寻常人家的客厅。家具是所有东西里最亲的,而看起来起码也有两百年的历史,椅子的坐垫上覆盖着一层浮花的布料,精工细雕的椅脚贴着金叶。一个银质咖啡盘上的名片告诉雷恩该坐在何处。   这位枢机主教从桌后向他们走来,一路上带着微笑,好似数百年前一位国王接见他最宠信的大臣一样。安东尼奥主教的身材不高,而且很明显地,他也喜欢美食。他一定起码超重了四十磅以上。房内的气味显示他抽烟.年近七十的他应该戒掉这个坏习惯。圆圆的脸庞带着乡土的气息。他是一名西西里岛渔夫的儿子,一双淘气的棕眼显示五十年来的圣职生涯,并完全抹杀他原来的性格.由于他的背景,雷恿不禁想像,安东尼奥许久以前和他父亲一司拉渔网的情景.他的乡土味也是外交家一种有利的伪装,而这正是他的职业,无论他的天职是什么.如同梵蒂岗的许多人员一样,他也精通数种语言,并在外交圈内已经打滚了三十年,虽然在没有武力作后盾的情况下,使他改变世界的努力倍受挫折,不过这也令他在外交工作上变得更为机灵。在情报术语中,他屑于可发挥影响力的间谍.他在许多场合里都相当受欢迎,而且永远乐于倾听及提供意见。当然现在他先跟艾德勒打招呼."艾德勒,很高兴再见到你。”   "阁下,见到您永远是我的荣幸。”艾德勒握着奥图伸出的手,并亮出外交官职业的笑容."你一定是雷恩博士了,我们曾经听说过你完成的许多事情。”   "谢谢您。阁下。”   "来,来,请坐。”安东尼奥挥手请他们坐的沙发相当漂亮,令雷恩不太敢把全身的重量放在上面。”咖啡?""好的,谢谢。”艾德勒自行替他们两个作主。奥图主教为他们到好咖啡,然后坐下和他们谈话。   "在我们如此急促的通知下,您愿意接见我们。真是太仁慈了。”   "胡说,别那么客气。”当安东尼奥从法衣内拿出烟嘴出来时,雷恩一点也不意外,这个东西看来像是银制的,但却是不锈钢做的,才能够承担那么大根的雪茄。接着枢机主教用一个金色的打火机点燃雪茄,好像对此感官的享受觉得理所当然。这位枢机主教似乎想用这种方式撇开他的”地位”,让这两位来宾更自在。雷恩公觉更可能是他抽烟时,工作效率会更好,就跟他自己写稿时相同。俾斯麦也有相同的看法。   "您应该已经了解我们构想的大略雏形。”艾德勒首先开口。   "是的,我必须承认这个构想相当有趣。当然你们应该知道,教宗年前也提出类似的构想。”   雷恩不禁抬起头来,他从未听说过。   "这个构想第一次提出时,我曾经针对它的优缺点作了一份报告。”艾德勒说道,”主要的缺点是无法提供足够的安全保障。不过在伊拉克入侵科威特之后,我们有了一个起头,您应该了解,我们的构想当然不完全是——”   "你们的构想我们可以接受。”安东尼奥说道,雪茄又冒出了一阵烟。”我们难道还会有其他的办法吗?""阁下,这正是我们想听到的佳音。”艾德勒拿起咖啡,又说道:”您没有任何保留吗?""你们将会发现,只要真正善意的提议,不管是哪一个国家提出,我们的弹性都是相当大。若是所有参与国家都受到平等待遇的话,我们将会无条件同意你们的提议。”一双老眼突然放亮了一下.”但你们会保证平等对待每一个国家吧?""我相信我们可以做到。”艾德勒凝重地说道。   "我相信应该办得到,否则我们就都成了骗子。苏联有何反应?""他们将不会干涉。事实上,我们还希望他们公开支持。无论如何,他们本身的问题已经够他们忙的了。”   "的确,他们也会因这个地区的纷争减少而受益,譬如更稳定的市插,以及国际上善意的回应。”   雷恩觉得,真是惊人,人们实际上已经接受当前世界的迅速转变,好似他们应该如此。但实际上并非如此,没有人曾经妄想过这种局面。若在十年前,有任何人预测这种可能性的话,他准会被关入精神病院。   "的确如此。”这位助理国务卿放下咖啡杯.”现在便是宣布的问题……”.又吹来一阵烟雾.”当然你们希望由教宗来宜示。”   "阁下真是睿智。”艾德勒说道。   "我并不全然是个老朽。”这位枢机主教回道。”还有新闻界的问题?""我们宁愿先不要泄露给新闻界。”   这在此处很容易,但你们那边呢?有谁知道这回事?""非常少。”雷恩自坐·卜后首次开口。”到目前为止还没泄露出去。   "但在你们的下一站……?"安东尼奥井未自他们口中知道他们的下一站为何,但这可以轻易料得到。   "这可能是个问题。”雷恩谨慎地回答。”我们再看看。”   "教皇和我将会为你祈祷,希望你们能够成功。”   "也许你们此次的祈祷会应验。”艾德勒说道.五十分钟后,他们的vc-20B再度升空。它越过意大利的海岸线,向南飞行,重新飞进意大利的领土,朝着下一个目标飞去,"天啊,事情进行得可真快。”雷恩说道,此时安全带的灯号熄了.当然他让安全带继续扣着。艾德勒此时点着了香烟,面对着窗户抽烟。   "雷恩,这一次的情形是你的动作快,否则就会失败。”他转头微笑道。”虽然这种情况很少,但有时还是会出现。”   这次飞机上的服务人员——’是个男的——来到后面,交给他们两个几份刚收到的文件。   "什么?"雷恩来回地读这些文件。”究竟是怎么回事?"在华盛顿,人们并不常有时间看报纸,至少看不完所有的报纸。为了协助政府的公职人员能够知道报上的一些重要新闻,每天有一份名为早起之鸟的简讯,会总结今日新闻的大要。美国各主要报纸的晨间版,经由固定的班机送到华盛顿特区,在破晓之前,这些报纸上有关于政府事务的所有报导,都经过详细的检查然后把各报相关的报导剪贴在一起,影印数千份后,再分发至政府各部门,让各单位的助理人员重新细细阅读一遍,为上司将重点标尔出来。白宫的助理人员对此特别头痛,因为在理论上,他们的上司应该对全国大小事务皆有所了解。   伊丽莎自·艾略特博士身为总统在国家安全事务上的特别助理,直接听命于亚登博士,虽然后者的头衔跟她一杆,却没有”特别’’两字。艾略特常被叫为”伊·艾”,喜欢穿着时髦的亚麻服装。目前的潮流强调”女权”式的服装,不见得是男性化的设计,反而是女性化的设计。原因是即使最迟钝的男人,也可轻易分辨自己和女人的不同,实在没有必要掩饰女性的特征。事实上艾略特的身材很好,又喜爱展现她的优点。她身高约五尺八寸,以冗长的工作时间加上节制的饮食维持苗条的身材。但她不喜欢只当亚登的副手。此外,亚登是个耶鲁人。她从前是本宁顿学院政治系的主任,因此厌恶耶鲁人在各种场合都比她占便宜的事实。   现在白宫的工作行程比以前松得多,至少在国家安全部门是如此。福勒总统并不觉得每天一大早必须听取情报简报。当前的世界情报较他前几任的时期祥和多了,福勒的主要问题皆是关于美国国内政治。这些只要看看每天早上的晨间新闻即可。福勒曾经同时看两三台电视,使得他太太实在受不了.这令幕僚人员觉得相当有趣。这样一来,亚登就不必在八点前到办公室,来听取部屑的简报,以便在九点三十分对总统做简报。福勒总统义不喜欢直接跟中情局的官员打交道,结果艾略特得在刚过六点的一早,到办公室过滤各种公告和通知,并与与中情局(她也不喜欢他们)以及国务院与国防部的值星官一同开会。她还必须仔细阅读早起之鸟这分刊物,为他的上司——可敬的亚登博士——标示出重点。   好像我只是个光会傻笑的豆腐脑秘书.艾略特愈想愈气。   她认为亚登实在是个矛盾的人物。身为自由派的他,经常说一些狠话。他支持女权但又是个花花公子。他的性格温柔体贴,却待她像芝麻绿豆的小职员。他是一位敏锐的观察家,所做的预测精确得令人惊讶.著有十几本书——每一本皆流露山作者深远思想和睿智——这是题外话。他占走了她的位子。当福勒竞选总统的惰势尚未明朗晌,便已答应她在他当选后,将可担任亚登目前的职位。后来折衷的结果,却是亚登可以进入白宫西厢角落的办公室,而她却沦为特别助理,这只是政治人物又一次的空头支票,跳票时只换来一声搪塞的抱歉。这主要得怪副总统,把他的班底之一安排到她原定的职位,使她不得不窝在目前类似黑牢的地下室。副总统相当重视团体工作,他不眠不休的竞选活动,被认为是福勒能够当选的最大因素。副总统为福勒带来加州的选票,而如果失去这个地区,福勒现在将还只是个俄女俄州的州长。因此她只得待在这个长十五尺宽二十尺的地下室办公间,为一名该死的耶鲁人扮演秘书或行政助理的角色,而这名上司每个月出现在周日的脱口秀节目,还跟政府首长称兄道弟,丝毫无视于她的存在。   艾略特博士每天一大早的心情都不好,这是任何一位白宫人员皆知道的事。她走出办公室,来到煮咖啡器前,再倒了一杯咖啡.浓郁的咖啡使得她的心情更糟,不过她一发觉不对,便立即强迫自己摆出笑容。当安全人员在她进入西厢地区检查她的证件时,微笑对她而言是易如反掌。毕竟他们只是条子,而条子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白宫的食物是由海军的侍者服侍的,唯一的好处是他们都是少数民族,其中有许多菲律宾人,她认定这是美国过去殖民时代不名誉的遗风。在此处服务多年的秘书和其他的办事员皆跟政治无关,然而所有重要的人物一定离不开政治。因此,尽管艾略特有多少魅力,也都留给她上头的政治人物去了,至于下头那些不重要的行政人员,她总是爱搭不理的。然而相对地,密勤处的干员观察她举动的动机,就如同对待总统养的一条狗一样——如果他有一条的话。白宫同时靠着这两种人运作,即使各种自我膨胀的人物进入或离开白宫.就像艾略特之流,众人还是视她为另一个靠政治关系提升自己的人物,时候到了,她还是得走人,而真正的专业职虽依然留在此处,根据他们对政府的誓言对美国忠心尽责。白宫的阶级制度由来已久,其中每一个阶层皆瞧不起其他阶层。   艾略特回到办公桌前放下咖啡,伸伸懒腰。她的旋转椅坐起来十分舒服务——其人体工学设计是第一流的,比本宁顿学院的椅子舒服多了——但日复一日的早起,加上昨夜又运动了一会儿,使她感到疲倦。她告诉自己得像从前一样保持运动,至少多走走路。白宫许多职员常利用午餐的部分时间,在树阴遭散步,更有精力的人甚至还慢跑。有些女职虽喜欢跟这儿到处都是的军官一同慢跑,尤其是和单身的军官,他们相当容易识别,只要看看他们的短发和简单的心智即可。但艾略特没有时间搞这些玩意,所以她喃喃咒骂了一会儿,井伸伸腰才坐下来。曾任美国最重要女子学院的政治系系主任,竟然沦落至此,为一名耶鲁人做秘书工作。但咒骂不能改变情势,她只好坐下来处理今天的工作。   她已经看过一半的早起之鸟,她拿起黄色的萤光笔,同时翻开了下一页。报上剪下的文章并未排列整齐,几乎全部都是歪七扭八,而她是个有洁癣的人,看了就令她生气。在第十一页有一则哈特福报的报导。标题为亚登认子案。她的咖啡杯停在半空中。   什么?   布伦小姐在本周已在新港提出自诉状,指称前任耶鲁大学历史系系主任以及福勒总统现任的国家安全顾问亚登博土,为其新生女儿的父亲。她宜称两人已有两年的关系。布伦小姐曾为俄国史的博士侯选人,目前正控告亚登博士不扶养自己的女儿……   "那只老色羊”,艾略特喃喃自语。   这是真的罗?这个想法顿时令她的思绪清醒。一定是真的。亚登好色的习性早已成为华盛顿邮报幽默专栏的话题。亚登喜欢追逐裙子、松紧带以及任何包裹女人的衣物。   布伦小姐……犹太人吗?很可能。这个死鬼居然调戏他的博士班学生,最后还让她怀孕。她为何不干脆坠胎了结?我敢打赌他一定搞了她,而她居然如此疯狂……   噢,老天。他预计在今天稍晚前往沙鸟地阿拉伯……   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这白痴.居然也不先警告一下,他没告诉任何人这回事,一定没有。否则她一定会听说。像这类秘密会在洗手间流传好一段时间。如果甚至连他本身都不知道呢?难道布伦小姐那么恨亚登?她得意地笑了出来。当然有可能,亚登这人足以令人气得发狂。艾略特拿起电话……然后停在半空,你不能就这样打到总统的卧房,不是任何事情都可以,特别是——件你能自其中获利的事情在另一方面……   不知道副总统会说些什么?亚登其实是他的班底。但副总统是一名公私分明的人。他不也曾经警告亚登玩女人时,得保持低姿态吗?对啊,这句话是在三个月前讲的。政治上最大的罪恶,便是他被逮着了,而且还留下罪证。这会引起哄堂大笑,玩弄他班上的女学生!真是个混蛋!而这家伙居然还告诉总统如何执行国家安全政策。这几乎令她再度咯咯地笑出。   挽救方法。   女权主义者铁定会大加渲染,他们会忽略愚蠢的布伦小姐并未以女权主义方式妥善料理自己不想要的——不是吗?--怀孕。毕意,这不就是”正确选择”的真意?而她做了她的选择,对于女权团体而言,这次又是一个雄性的畜生玩弄她们的一位姐妹,但这个畜生却为理应支持女权的总统所用。   反坠胎团体可能也不会放过亚登……甚至会更激烈。他们最近还做了一件聪明事,让艾略特觉得不可思议。两名极端保守的参议员正在推动一项法案,强迫”不合法的父亲”扶养他们所造的孽。如果坠胎变成非法的话,这些原始人中总有人会想到为这些可怜的私生子做点事情。甚者,这些团体又找到一个理由打击福勒政府,他们为了许多原因,已经找了福勒好几次麻烦。对于右翼的疯子而言,亚登只是又一个不负责任的浪荡子,而且是个白人——如此更好一一又是他们厌恶的这一任政府里的大员。   艾略特从各方面考虑了数分钟之久,井强迫自己不要喜形于色,又从亚登的角度,想想他还能有哪些选择。否认这个孩子是他的?现代的基因测试可以鉴定,亚登大概是不会有这个胆子等待鉴定结果。若是他承认这个小孩……很明显地,他也不可能娶这个女孩(报上说她只有二十四岁)。他若愿意出钱扶养,便等于承认他是孩子的父亲,大大地违反了学校的伦理规范。教授本来就不应该跟学生上床。不过.艾略特知道得最清楚,这种事情还是会发生,但这不关紧要。学校为顾及颜面,常掩饰这种事情.此类艳事在教职员午餐桌上最容易引起热烈的讨沦,马上会变成小报上的丑闻。   亚登的乌纱帽丢定了,可真会选时机……   艾略特投通楼上卧房的电话。   "请找总统听电话,我是艾略特博士。”电话中止了一会儿,密勤人虽问总统要不要接这通电话。老天,希望总统不是正在马桶上!不过现在担心这个已经太晚丁。   原先盖住另一端话筒的手现已放下,她听到总统电动刮胡刀的声音,然后是总统开口了。   "什么事,艾略特?”   "总统先生,我们有一个小问题,我想您应该马上知道。”   "马上?"   "是的,长官。它可能会造成相当的损害。跟亚登博士也有关系,您将需要范达姆在场。”   "是不是我们的提议——”   "不是的,总统先生。是其他事情。我不是开玩笑。它的后果可能会相当严重。”   "好吧,五分钟后上来。我想你能等到我刷完牙吧。”总统的一点点幽默。   电话断了。艾略特缓缓地放下话筒。五分钟,她的时间不够了。她马上拿起桌上的化妆箱,急忙冲入最近的洗手间,匆匆望了一下镜中的自己……不对。她得先对付早上胃里的咖啡.她的胃部也告诉自己.先服一片抗胃酸药片是个好主意。她服下药片,然后重新检查她的头发和脸上妆,她觉得还好,只需要在两颊上补一下妆即可。   艾略特博士挺起腰板走回她的办公室,又花了三十秒钟整理自己的思绪,然后带着那分早起之鸟前往电梯。电梯到了地下层,门自动打开,它是由一名密勤人员操作,他之所以会向这个傲慢的贱人微笑道早安,只因为礼貌是他工作的一部分,即使是对艾略特这种人。   "几楼?"   艾略特笑得更甜,她对这名惊讶的干员说道:”最顶楼。” 第五章 变与防卫   雷恩待在美国大使馆的贵宾室里,等待时钟的,时针进一步移动雷恩即将于利雅德接替亚登在协商中的地位,但由于是去晋见一位阿拉伯亲王,而尊贵的亲王们都不喜欢他们的行程被任意更动,于是雷恩只好待在这儿,盯着这个时钟,计算亚登的班机何时会来到这儿。他看了三个小时的卫星电视之后,感到相当厌烦,一位安全人员陪他出去逛了一下。在平时,他会请安全人员当导游,带他到处走走,但今天不行。现在他想令他的想法保持中立,头一次到以色列来,他希望自己的想法能够独立,不要受到刚刚电视画面的影响。   特拉维夫街道上很热,然而他下一个目的地天气更热。特拉维夫街头充斥购物的人潮和商人.如他所料,此处的警察人数增加不少,但更不协调的景象是,许多平民身上竟背着鸟兹冲锋枪,若无其事地在街上来来往往。这桩美国提倡枪械管制的支持者看到了,一定会感到震惊(而反对枪械管制者必定心有戚戚焉),雷愚觉得这才是消除街头犯罪的好办法。他知道,此处的普通犯罪率相当低,但恐怖分子安置炸弹和其他更恶的劣的行为,却比比皆是。而且事态一天比一天糟,不过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雷恩想到,耶路撒冷在基督徒、回教徒及犹太教徒的心目中,都是他们的圣地。它的不幸源于其位置,位于欧、非两洲——罗马、希腊和埃及等帝国,和亚洲厂巴比伦、亚述和波斯帝国的十字路口而在军事史上有一不变的事实,便是总有强权在争夺这些十字路口。基督教兴起七百年后,回教开始萌芽,它并末使情况改变多少,然而却给了耶路撒冷许多新的定义,并且为这个已有三个宗教信徒争夺中的十字路口,带来更深远的宗教意义,这只会令往后的战争更为惨烈。   其实这是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雷恩认为1086年发生的第一次十字军东征,发生的主要原因是由于人口讨剩。那时的贵族和武士都很风流,其子女的数目远超过他们的城堡以及相关教区能够供养的能力.贵族的儿子不大可能去种田,多出来的贵族后代又总得有地方可去才行。当教皇鸟尔班二世通令基督教世界东征时,这些人有如看到了一线希望,他们可藉着收回这个宗教圣地的名义,为自己寻找一块领地,以及一批可供厌榨的农奴,还可以在往东方的贸易通路上,向往来的商人抽税。每个人的目的可能跟其他人不一样,不过他们对这些真正的利益所在却知之甚详。雷恩不禁怀疑,究竟有多少民族的足迹曾留在眼前的街道上,还有这些十字军如何将他们的个人、政治、经济等私欲,结合于原本相当神圣的目标中。当然,在回教徒方面的情况无疑也是一样,自穆罕墨德死后的三百年间,在虔诚的信徒中,也混杂了不少贪污的教士,跟基督教世界的情形相同.被夹在中间的是那些未被罗马驱散,或自行返回此地的犹太人。早在基督教盛行之初,基督教徒对待犹太人的手段,可能比后来的回教徒残酷多了,不过情形此后便有所变化,而且可能改变了不只一次。此地就像一根骨头,源源而来的饿犬所争夺的一根不朽的骨头。   但此地之所不朽,还有这些饿犬之所以在数百年来前仆后继,主要是因此地所代表的意义,及如此之多的历史纠结。许多历史上著名的人物曾站在这块土地上,例如上帝之子耶稣基督,至少在雷恩的天主教信仰里是这么说的。在三大洲和文化交集的陆地桥粱以及此地代表的意义背后,是长存人们心中的理想和希望,这些已经与这块贫瘠的土地结合在一块,否则只有蝎子才会爱上这个地方。在雷恩心中全球只有五大宗教,其中只有三个是正传播到世界各地,不局限在发源地里。这三个宗教的圣地.却都在眼前足下这块不到数里范围的土地里。   他们当然会为这块土地争得你死我活。在此亵神的风气曾经盛行过。一神救不是在此诞生的吗?由犹太人首先创立,再经过基督徒和回教徒发扬光大,这里是这一切思想的根源。犹太民族——称他们为以色列人似乎有点奇怪——已经顽固地紧守他们的信仰数千年之久,经历过崇拜祖先和异教等民族之刀石,然后又面对发源于犹太教的两种宗教,成为犹太人几千年来的最大考验。这好像不太公平——当然这一点也不公平——但宗教战争是所有战争中最野蛮的。若他们是为了上帝奋战的话,所用的战争手段几乎无所不用其极。胆敢与上帝为敌,是一种可习又该死的行为。胆敢质疑上帝的权力——那么每名士兵无不将自己视为上帝本身的复仇之创。对敌人或罪人仁慈便成为最不能原谅的罪过。抢劫、掠夺和灭种屠杀.这几种在一切人类罪行里最卑劣的行为,至此皆被视为理所当然——甚或是一种义务或神圣的使命,根本无罪可盲。这些士兵不只是为了钱财,也不光是为了犯罪时的快感,而是为了他们被告知.他们可以逃过自己所犯下的一切罪行,因为上帝真的站在自己这一边。他们甚至把这种荣耀带到自己的坟里。在英国,曾经参加过十字军东征的武士,死后安葬的石碑柱子重叠交叉——圣十字的标志——好让后人知道,死者曾经以上帝的名义行事过,他们的宝剑上沾满婴孩的鲜血,强奸所有吸引他们寂寞眼神的女人,偷抢一切未固定在地上的财物,几乎是无恶不作。犹太人是最主要的受害者,但轮到犹太人拥有武力时,他们也好不到那儿去,因为人性都是一样的.这些混蛋一定很喜欢杀烧淫掳。雷恩一边郁郁地想着,一边看着警察在排解街角的交通纷争。当时十字军后方一定有一些好人,他们怎么办?他们又怎样想?我怀疑上帝又怎么想?   但雷恩既非天生教教士,亦非犹太教或回教教士,而只是一名资深的情报人员,国家的工具,资讯的观察与报告者。他继续观察四周,将这一切历史抛在脑后。   天气还是一片难忍的炎热,这可以从人们的衣物上看出,加上喧扰繁忙的街道,这一切使他想起纽约的曼顿,许多人都带着收音机,雷恩直过一间路旁的餐馆时,看到里面至少有十个人正在听收音机的新闻招导,雷恩不禁露出会心的一笑,他们这个样子倒跟他平常的习惯很像,他开车时,一定会把收音机调到二十四小时的特区新闻台。但他不久便发现,街上人们的眼神游移不定,普遍弥漫着警戒的气氛。这些人的眼神就像是自己身旁的安全人员,等待时可能发生的麻烦,这也很合理。在圣殿山发生的事件并未引发另一彼的暴力冲突,但人人都在等待着另一波暴力活动——眼前的这些人尚未发除暴力之外更大的威胁,雷恩对此并不觉得意外。造成以色列入短视的原因是相当容易理解的。毕意以色列四周的强敌,都视这个犹太国为祭牲,因此以色列已把偏执狂升华为华为艺术的型态,全国对于国家安全的关注已接近着魔的境界。犹太人失去他们的王国达一千九百年的期间,到处受到迫害,而且还面临有计划的灭种运行,最后终于回到他们奉为神圣的土地上……不过也正招来另一次的灭种屠杀,只不过这一次是他们成为刀俎,别人成为鱼肉罢了,而且他们也学会了如何替用手中的刀俎。但这一次历史也跟上回一样是个死胡同。战争通常是以和平收场,不过他们历次的战争却投有一次是真正结束。他们不是被阻止,便是被干涉,皆是如此罢了。对于以色列,和平只不过是短暂的过客,让他们埋葬死者和训练一下批战士的空档罢了。犹太人逃过基督教徒手掌心时,几近全族灭亡,现却以整个民族的存亡为赌注,押在他们击败回教国家的能力上,尽管这些国家一度扬言要继续希特勒未完成的工作。上帝现在对于犹太人与回教国家间冲突的想法可能跟雷恩对于十字军的看法相同.不幸的是,分开海洋和令太阳不动等神迹皆只会在旧约里发生。人类现今应该更理性,但是人类还是经常做一些不应该做的事情。在汤玛斯摩尔所著的“乌托邦”一书中,一切人类行为皆以道德规范为依归,这个理想国度与其书名的名称相同。“乌托邦”的童思,便是“无此处”。雷恩摇摇头,在街角转弯,这条街上全部是白色的水泥房子。   “你好,雷恩博士。”   说话的人年约五十五岁,虽然比雷恿矮,但胖得多了。来者留着一脸大胡子,虽经过细心的修剪,不过仍带有灰色的斑点,使他看起来不像是犹太人,反而像是亚述王西奈克芮伯手下的一名千夫长,手上好像还拿着古代宽幅的剑和锥矛,若不是他面带微笑,雷恩还真希望此刻克拉克能在自己的身边。“好,班雅科。真想不到会在这儿跟你见面。”   班雅科将军在莫萨德中,相当于雷恩在中情局里的地位,官拜以色列国外情报局的副局长。他是国际情报界的重景级人物,从前是职业伞兵军官,拥有很多特战经验,也因此被艾傥赏识,拉他进入这个圈子。过去数年中,他和雷恩曾经见过几次面,不过总是在华盛顿,雷恩对他的专业素养相当尊敬,但不知班雅科对他有何想法。他相当擅长于掩饰自己的想法和感觉。   “雷恩,华盛顿方面有何新消息?”   “我所知道的一切都是从这儿大使馆内,有线新闻电视网上看到的报导。还没有正式的通知,即使有的话,你也知道行规,甚至还比我清楚,班雅科。这附近有什么好餐厅,可以好好吃一顿,当然这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两分钟后,他们在离此一百码外的一家家常菜餐厅后房里坐定。此处很适合两人的安全人员盯住一切可疑的事物。班雅科点了两瓶啤酒。   “你的下—站可不卖啤酒。”   “班雅科,你这招卑鄙。相当卑鄙。”雷恩啜了第一口啤酒后回道。   “据我所知,你将在利雅德的会商中,取代亚登的位子。”   “像我这种小卒,怎么可能在任何地力取代亚登博士呢?”   “你将会提出你们政府的方案,几乎跟艾德勒拜会我国政府的预定时间一样,我们很想先听听提案内容。”   “我想这一次你们恐怕得等一等罗。”   “难道不能先瞧一瞧,难道;连对同行的另一名专业人士透露一点都不行吗?”   “特别是同行,更不能让他们先看一看。”雷恩一口气喝了一大口,他看到桌上的菜单是用希伯来文写的。“我猜我得罪你来点菜……亚登那该死的白痴!”我从前曾被丢在后面替别人擦屁股但从未替人收拾过这种残局。   “亚登啊。”这不是一个问题。“他年纪跟我差不多。老天,他应该知道有经验的女人更可靠,而且更能理解男人的难处。”班雅科即使讨论内心的事情,依然使用情报术语。   “他甚至可以把心多放一点在他老婆身上。”   班雅科笑道:“我老是忘记你是标准的天主教徒。”   “这可跟那没关系,班雅科。有哪个疯子在一生中需要一个以上的女人?”雷恩对着眼前这而无表情的人问题。   “他已经毁了,这是我们驻美大使馆的评估。”但这背后有什么含意呢?   “也许是吧。没人间过我的意见。我真的很尊敬他。他给总统的建议都不错,而且又肯听我们的意见,如果他不同意局里的看法时,通常都有好理由。他曾在六个月前逮着我的一个错,这家伙真的很聪明。但是像他这样玩女人……我想我们每个人都有缺点,像这样失去职位真的很蠢,难道栓紧他的裤腰带有那么难吗?”而且还选在这个时候,雷恩感到忿忿不平。   “像这样的人不能当公务人虽,太容易受到诱感了。”   “老俄已经再不玩这套粉红陷阱的游戏了……而这名女孩是犹太人,不是吗?是你们的人吗,班雅科?”   “雷恩博士!我会做这种事吗?”若是啤酒会笑的话,它的笑声铁定跟班雅科很像。   “不可能是你们的行动,其中显然没有勒索的成分。”雷恩差一点失去自己的分寸,班雅科的眼睛微微迷着。   “这不是我们的行动。你以为我们疯了吗?艾略特博士将会取代亚登的地位。”   雷恩视线从啤酒抬起。他还没想到这一层。噢,狗屎……   “她是我们和你们的朋友。”班雅科讥道。   “在最近二十年来,你曾经同意哪那几个内阁阁员的人选?”   “当然一个也没有。”   雷恩抽了一下鼻子,喝完他的啤酒,说道:“你早先曾经说过什么来着,有关于专业老手的那段话,记得吗?”   “我们的工作都相同。有时候我们的运气比较好,上头偶尔会听我们的。”   当班雅科听到这句话时,他看着雷恩的眼神一直维持着稳定及轻松。这只是雷恩逐渐成熟的另一表征。在他个人和专业领域里,真的很喜欢雷恩这个人,但个人的好恶在情报这一行里不能算数。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了。不然艾德勒不会跑到莫斯科.然后又和雷恩一同前往梵蒂岗拜会安东尼奥主教。雷恩原定和艾德勒一同拜会以色列外交部,但亚登惊人的丑恶闻却在此时改变了一切。   就一名专业的情报人员而言,班雅科知道的消息算是特别多。雷恩嘀咕着,以色列到底是不是美国在中东地区最可靠的盟友。而在班雅科认为,无论雷恩在想些什么,将来的历史学家可能会判定,大部分的美国人都觉得以色列是他们最可靠的朋友。因此,以色列从美国政府内部听到的消息,比起任何国家还多……甚至多于英国人所搜集的情报,英国和美国还有正式的情报交换管道。   美国的消息来源透露给班雅科的手下,指出雷恩在背后推动某些事情。这似乎不大可能,雷恩十分聪明,譬如说,他就几乎跟亚登一样聪明,但雷恩一向把自己定位为一名公仆,而不是主人;只是政策的执行者,而非制定者。此外,现任的美国总统也不喜欢他,而且丝毫不在自己人面前掩饰这一点。班雅科也知道,据说艾略特还恨他。可能是大选前发生的事情,也许是见面时的轻视态度,或是一句不客气的言语。妈的,这些个内阁人员都是些会记仇的人。不像雷恩和自己,班雅科想着。他和雷恩皆曾不只一次面对死神,也许这就是他们跟那些人的不同之处。他们两人之间不见得要在每一件事情上都抱持相同的态度,便能彼此尊敬对方。   莫斯科、罗马、特拉维夫及利雅德,这其中有何意义呢?   艾德勒是国务卿塔伯亲手挑选的人手,是一名拥有高度的技巧的专业外交官。塔伯也相当聪明。福勒总统本身也许让人觉得不怎么样,但他选择的阁员和个人顾问皆是一时之选。班雅科立即纠正自己,除了艾略特之外。塔伯通常先派艾德勒替他完成重要的先置作业,到了正式的协商时,艾德勒总是在他身旁。   最令人惊讶的是,没有一名莫萨德的线民知道究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报告说,在中东即将有重要的事情发生。不确定是哪一类的事情……只听说中情局的雷恩涉及其中……报告结束。   这应该令人气结,但班雅科早已习惯了。搞情报就像打一局看不到牌的扑克牌游戏。他的弟弟是个小儿科医生,也有类似的问题。生病的儿童通常都说不出自己的那儿不对,当然,他弟弟可以问、摸或刺探……   “雷恩,你得给我点东西,好让我跟上级交差。”班雅科将军平淡地说道。   “得了吧,将军。。”雷恩转头叫了另一瓶啤酒。“告诉我。在圣殿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家伙当时……现已精神错乱。目前在医院里,他们派了—名特别看护二十四小时看住他,防止他自杀。他老婆刚抛弃了他,又受到一名宗教狂的影响,而……”班雅科顿了一下,“真不喜欢看到这种事情。”   “这倒是真的,班雅科。你们有任何政治挽救措施吗?”   “雷恩,我们已经在应付这个问题——”   “我也这么想。班雅科,你是一位聪明的情报人员,但你不了解这一次发生了什么事。你真的不明白。”   “所以你得告诉我啊。”   “我不是指你不知道曾发生的事情,而是它的意义。前几天的事件已经完全改变了整个局面,将军。你必须了解。”   “转变成什么?”   “恐怕你得多等一会儿。我也有上级的命令。”   “贵国打算威胁我国吗?”   “威胁?这绝不可能,班雅科。怎么可能?”雷恩警告自己,已经讲了太多话。这家伙很行,雷恩提醒自己。   “但贵国不能替我们决定我国的外交政策。”   雷恩答道:“你是个聪明人,将军,但我还是有命令在身,你必须等一等。你在华府的人不能帮你,我感到很遗憾,但我一样不能帮你。”   班雅科不死心,再一次改变他的战术说道:“我甚至请你吃午餐,而我国又不像贵国那么有钱。”   雷恩笑了出来。“好啤酒,而且就像你刚说的,我不能在你所指的国家内喝到这样的啤酒,倘若我是要去那个地方……”   “你们的空勤人员已经提出飞航计划书,我看过。”   “你知道的秘密可真多。”雷恩从微笑的侍者手中接过另一瓶啤酒。。“班雅科,让我们先撇开这个话题不谈,你真的认为,我们会做出任何损及贵国的事情吗?”   是的!这个将军如是想,但他当然不能说出来。相反地,他保持沉默。但雷恩不理这一套,而且利用这个机会自行改变话题。   “我听说你现在当了祖父了。”   “没错,我女儿的事让我的胡须变白了不少。她生了一个女儿,叫做蕾雅。”   “我可以跟你保证:蕾雅将在一个安定的国家内成长,班雅科。”   “谁能见得到呢?”班科特问道。   “当然是我们这一代。”雷恩觉得自己的回答相当上乘。这可怜的家伙急于想知道些事情,而雷恩为班雅科竟然做得那么明显而感到哀伤。即使这一行里最佳的人手也有被逼得走投无路的一天。   班雅科心中牢牢地记着雷恩刚刚说的那些话,下一次见面时,他便可以搜集更进一步的资料。这位将军在任何事情上都不喜欢输人。   亚登在办公室里沉思。当然,他还不算是离职了。这会伤害到福勒政府,他的辞职书已经签好了名,放在绿色的记事簿上,一直到月底才会呈上去。但这只是做给外人看的。今天的他已经完全失去了职权。他只是来上班,看看简报,写一下批示,但艾略特现在已经接手简报的工作,总统曾表示遗憾,但仍维持冷漠的表情,十分遗憾失去你这员大将,真的很遗憾,特别是现在,但恐怕我没有其他的办法,……即使他满腔怒火在椭园型办公室里,他依然维护他的尊严。甚至连范达姆都表现得更有人性,他只说:“噢,糟了,亚登!”范达姆虽因他对福勒造成的政治伤害感到愤怒,但至少他的愤怒里还夹杂着一点人性及私下的同情。但福勒就不同了,他几乎丝毫没有人性可盲。   艾略特更是无情。那傲慢的母狗,以动人的眼睛在旁虎视眈眈,不说一句话。她将把他努力的成果完全收归于自己,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坐事其成。她心知肚明,亦已尝到他辛勤工作的甜果。   今天早上将宣布他即将离职,消息已经泄漏给了新闻界了。每个人都在猜测是谁透露的。是心满意足的艾略特吗?还是急于降低损害程度的范达姆?还是其他数十人之一?   在华府权力的转移都是在不声不响中迅速地进行。从他秘书脸上尴尬的表情,以及西厢办公室其他职员看到他的勉强的笑容上可以体会到这种滋味。但在正式公布后,一切事情皆告明朗,就像一颗爆炸星球所散发出来的光芒令人眩目,随后便是公职生涯的结束。这些都是媒体的杰作,这时桌上电话已响得快震落下来了。今天一大早在他家外面,聚集了将近二十几名新闻记者等着他出门,摄影机早已架好,强光跟着他的脸到处跑。其实他们在问第一个问题前,就已经知道答案为何了。   那只愚蠢的小母狗!她那双母牛般的眼睛,乳牛似的乳房,以及乳牛般宽阔厚实的臀部。他怎么会那么蠢!堂堂的亚登博士坐在他昂贵的椅子上,傻傻地盯着他昴贵的办公桌。由于压力和愤怒,他觉得头疼得都快炸开来,而他的感觉没错。但他不知道他的血压被最近庞大压力推到新高点,几乎已经达到正常水准的两倍。过去二周,他又忘了吃降血压药。像他这种典型的教授,当有条理的头脑被其他吏棘手的问题占据时,总是会忘记这类小事情。   事情来得相当突然,发生于他原来在脑部威廉环就存在的一处弱点。威廉环是脑部血液的带状血管,当脑部一些血管可能随着岁月阻塞后,威廉环负责绕过这些血管,继续带着大量血液为脑部各部位供血。亚登二十年来的高血压,再加上二十年来,他只有在去看医生前才记得吃药,现在又看到他的事业竟然因一场个人的丑闻不名誉地结束,引起了他脑部右侧的威廉欢血管破裂以往残酷的偏头痛立即变成他的死因。亚登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两手抓着头部好像它快要爆炸似的,但这已经太慢了。血管的裂口已经变大,愈来愈多的血液流出来。他脑部现有的两个部分取不到血液带来的氧气,更进一步提高了颅压,最后使得其他的脑细胞受挤压而死亡。   虽然他已经瘫痪,但知觉还是维持了一阵子,敏锐的心智依然清楚地记录现在的事情。即使无法动弹,他清楚死亡即将到来花了三十五年才能爬到这个位子。所写的那些书,那些个学期,教过的年轻聪明学生,还有那些演讲、脱口秀及竞选活动。一切一切都是为了到这儿来。我马上就可以完成某些重要的事情。噢,天啊!像这种死法,死得像这样!但也知道死种已经来接他.他也准备好迎接他。他希望会有人原谅他。他不是个坏人,不是吗?他曾企图改变一些事情,将这个世界变得更好,而现在在一件可能会影响深远事情的当头……倘若能实现对全世界都好的一件事,谁叫他要骑上这匹愚蠢的小母牛……世界仍会因他变得更好,他在最后的时刻想,如果他的学识和智力能促成这件事……   亚登的羞愧和火爆的态度使得他的死亡很久才被发现。不像他的秘书几分钟就被电话吵一次,他的死亡过了一小时才被发觉。他秘书一直在替他挡住所有电话,一律不得打人。其实就算是提早发现亦无济于事,不过她还是会因此自责一阵子。最后当她准备下班时,觉得跟他讲一声比较好。她按下内部通话器的呼叫钮,但无反应,她又试了一次,结果还是没有。她最后站起来,敲敲他办公室的门。最后忍不住终于自行打开他的房门,当她看到室内的情形,便尖叫起来,声音大得连白宫另一侧椭圆形办公室外的安全人员都听得到。第一个到达的是海伦,一名总统的个人保镖,因为这一整天坐着,刚好出来走走时,经过这儿的走廊。   “狗屎!”,说着马上拔出她的制式左轮。她一辈子都没看过这么多血,全从亚登的右耳流在办公桌上。她立即对无线电发出警告。亚登铁定是头部中了一枪。她的锐眼从手中史密斯威森十九型左轮后头搜索整个室内。窗户没破。她冲到办公室另一边,也没人,然后该怎么办?   接着她用左手摸一摸亚登的颈动脉。当然没有跳动,但严格的训练令他不得不检查一次。在这办公室外,白宫所有的出入口皆巳封锁,安全人员的武器都拔了出来,所有的访客皆在定位上不敢随便移动。密勤干员正彻底搜察整栋建筑。   “他妈的!”康诺一进这间办公室马上骂道。   “搜索完毕!”两人的耳机同时响起这项讯息。“建筑内没有嫌犯.老鹰已在安全保护下。”“老鹰”是密勤处为现任总统取的代号。这个代号与总统名字的关系,以及它跟他的政治作风之不协调,显示出干员们特殊的幽默感。   “救护车两分钟后抵达!”通讯中心加了这句话。他们找救护车比找直升机快的多。   “放轻松点,海伦。”康诺道:“我想他是中风,不是被人暗杀。”   “让开!”一名海军医务士说道。密勤干虽当然都受过急救训练,但白宫里总是有一组医务人员待命,其中第一位到达现场的便是这名医务士。他带着类似一般野战急救包的器具,不过看到亚登的情形,他连打开袋子的动机都没有。他眼前有这么多血,整整一大滩。他并未移动这具尸体……这可能是犯罪现场,而密勤处的家伙曾经跟他提过这方面的规定……血大部分是从亚登的头部流出。左耳也流了一点点.他能看到亚登部分脸庞已毫无血色。这样很难判断亚登的死因。   “他已经死了,可能死了将近一个钟头。脑溢血中风。这家伙最近是不是处于相当压力下?”   “是的,我想是的。”梅伦想了一会儿回道。   “必须在解剖后才能确定,不过应该是脑血管破裂。”   医生接着赶到,他是一名海军的上校,观察过死者后,看法跟刚刚这名医务士相同。   “这里是康诺呼叫,告诉救护车慢慢来。朝圣者已死,看来是自然的死因。重复,朝圣者已死。”这位干员头子对着无线电说。   验尸可以检交出许多东西,当然中毒是眼前最受注意的可能性。但白宫里的饮食和空气一直都在监控下。海伦和康诺交换了一下眼神。应该没错,他以前就有高血压,今天又是他这辈子最不好过的一日。他们今天可能也好不到那儿去。   “他情况如何?”室内所有人都转回头,那是老鹰的声音,是总统本人,在安全人员簇拥下挤进了这间办公室,艾略特还跟在背后。海伦突然想到他们得替她取一个代号,可不能忘记。海伦不知用心喜若狂这四个字是否足以形容这个贱人心中的感觉。海伦不喜欢艾略特,事实上,总统身边的侍卫没有一个喜欢这贱人。不过他们支薪不是为了去喜欢她,或者喜欢总统本人。   “他已经死了,总统先生。”这名长官答道。“显然是因脑溢血的关系。”   福勒听到后无任何表情。身边的保镖想起,总统夫人在他俄亥俄州长任内,因多发性动脉硬化去世之前,已经跟病魔奋战多年。他们认为,其中过程一定让福勒筋疲力竭,希望他老婆早解脱。这一定让他变得铁石心肠。当然他还不至于那么无情,只见他喉咙咯咯一声,摇摇头说不出来话来,转头走了。   福勒走后,艾略特马上占住他的位子,越过一名干员肩膀更清楚一点,海伦反而想知道她内心的感觉。海伦知道,艾略特喜欢化着厚厚的妆,但只见到这位新任的国家安全顾问妆下的脸色变为苍白。海伦也明白,这一幕相当可怕,亚登的血宛如一罐红漆倒在办公桌上。   “噢,我的天啊!”艾略特暗呼。   “请让开!”一个新的声音叫道。这是一名带着担架的干员无礼地推开艾略特,只见她依然吓呆地连生气都忘了,她的脸色仍然是那么苍白,眼神呆滞。特勤员海伦觉得,不管她从前以为自己是个多么坚强的贱人,不过还是没有自己想像得那么坚强吧。这种想法带给海伦些许的快感。   觉得手脚发软吧,艾略特?刚从密勤学校毕业不到一个月的海伦,曾在一次训练中出局,当时的目标——一名扮演凶手的教官——“宰”了她时,她永远也想不透,这名教官为何要拔出大型的自动手枪,甚至对她这个方向开了一枪,虽然没有对准着她。她为自己赢得一个外号匕首,因为她能拔出枪来,马上对准三十七尺外人形靶的中心点连发三枪,每发必中,宛如在普通的靶场内那么容易。她自己从来不敢想像会这样。因此海伦现已打入密勤干员的圈子,而且还是该处手枪射击队的一员,此队的表现比陆军精锐三角洲特种部队还好。她才算是坚强。艾略特则否,无伦后者是多么骄傲。没胆吧,女士?但海伦此刻尚未想到,艾略特可是老鹰将来在国家安全事务上的主要顾问。   这次的会面相当沉寂,波克以前参加过的聚会从未如此。都有革命战士间的吹棒拉抬。他的老战友夸提通常是个健谈的人,精通五种语言,但今天波克眼前的夸提却非常沉默,脸上常挂着的笑容也消失无踪,说话时夸张的表情亦大加收敛,波克心想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当我听到你太太的消息时,我觉得相当难过。”夸提说道,把个人的事情先抛在脑后。   “谢谢你,我的朋友。”波克决定在朋友面前摆出大义凛然的样子,说道:“跟你的同胞所受到的苦难比起来,这不算什么革命总是会遭受—些挫折。”   在今日,革命的挫折未免太多了些,两人都知道这一点.他们这一行最佳的的武器无非是正确的情报,但波克的情报来源早巳消失殆尽。红色军团过去的情报来源有很多,包括有西德政府内的自己人,东德情报机构提供少量但有用的消息,以及东欧各国情报机构共同主人,国安会。大批从各个小国家传来的情报,无疑是国安会提供的,波克从不怀疑这些国家援助他们的理由。毕竟世界社会主义本身便须经过无数决战术动作的奋斗,曾是如此,他纠正自己。现在这一切他能够获得的协助全毁了。东欧情报机构把他们当作土狗似地一脚踢开。捷克和匈牙利甚至公开贩卖他们的情报给西方。东德已经扬弃了自己的社会主义理想,投人大德国怀抱下的合作及兄弟之情。东德———德意志民主共和国——已经不存在了。现今它只是资本主义德国的附庸。而苏联……无论过去他们提供的支援多么不直接,目前已经荡然无存,可能永远不再支援他们。随着欧洲社会主义的消逝,过去许多援助过他们的国家情报组织不是变节,就是变为双面间谍;或者对社会主义的未来失去信心,停止对他们的协助。好似在一声令之后,欧洲革命战士最佳与最有效的武器便顿然消失。   所幸在此不同,夸提亦不同于这些个欧洲的社会主义叛徒。以色列人虽然凶狠,但他们却一样愚蠢。波克和夸提知道,世界有二个不变的事实,便是以色列入对于促进和平的无能。他们在打仗时虽然相当可怕,但是在和平方面却总是无望。再加上他们能够完全主宰自己的外交政策,有时好像完全把和平抛在脑后。波克虽对世界史不熟,但他怀疑从前是否有像以色列这样的国家。以色列国内的阿拉伯人以及占领区内的巴勒斯坦人持续不断的反抗,已经成为这个国家精神上一处血流不止的伤口。以色列警察以及对内的情报单位以往能够随心所欲地渗透进阿拉伯组织内,但由于阿拉伯人的反抗心理俞来俞强烈,这类渗透也愈来愈难.至少夸提正在指挥一项反间谍行动。为此波克相当羡慕他,即使夸提面临的状况相当困难。夸提另一项优势反而是敌方的效率所致。以色列情报机构已经对阿拉伯自山斗士有两代之久,那些不机灵的同志几乎皆成为莫萨德干员的枪下亡魂,而剩下来像夸提这些人物,都是生存者,达尔文物竞天择下适存的产物。   “你们怎么对付告密者?”波克问道。   “我们上周发现一名。”夸提带着残忍的微笑道:“他死在我们的手里之前,已经指认了他的以色列联络官。现在我们正监视着这名以色列人。”   波克点头称是。在从前,这类以色列联络官马上会被刺杀,但夸提学聪明了。藉着监视他们——极度小心,而且只能间断地加以监视——他们或许能够抓出更多的告密者。   “俄国人呢?“这问题引来强烈的反应。   “那些猪!他们只给了我们——些无价值的东西。我们只能靠自己,一向也是如此。”夸提气愤填膺地说道,脸上激动的表情今天还是头一次见到。不过这只是稍纵即逝,他的表情马上又恢复刚才疲倦的模样。   “你似乎很累,我的朋友。”   “今天日子可真长,我想你也是这样想。”   波克容许自己打一个哈欠,伸一下懒腰。“一直到明天?”   夸提点点头,起身带领他的客人到房间休息。波克进门前紧握着他的手,他们彼此相识几乎已有二十年之久。夸提回到客厅,走到外面和各处警戒中的安全人虽说一下话。因为忠心是来自对于自己人的重视。然后他也要上床睡觉,不过当然得先做过晚祷,波克是个无神论者多少有点令他困扰,虽然波克是个勇敢、聪明、专注的人,却无信仰.他不知道有多少人没有信仰还能继续向目标进行多久。   继续?他有些许继续的迹象吗?夸提在床上躺下时自问。他酸痛的手脚终于尝蓟休息的滋味,虽然疼痛的感觉依然存在,至少有所改变。波克已经完了,不是吗?倘若碧翠死在那些GSG队员的手里,也许对波克还比较好一点。那些德国反恐怖突击队员一定想宰了她,但谣言传说,她被捕时,左右乳房正哺育着那一对双胞胎,破坏这景观似乎很难是堂堂男子汉的作为。即使是夸提自己对他痛恨的以色列人也做不出这种事来。这么做是对神本身的冒犯。他想到碧翠时不禁在黑暗中微笑。他曾经跟她上床过一次,当时波克有事外出。她很孤单,而他也刚在黎巴嫩完成一次危险的任务,刺杀一名基督教民兵的以色列顾问成功后,正感到热血沸腾无处发泄,自然而然地两人就分享了这一次革命的热情达两个钟头之久。   不知道波克知不知道这回事?碧翠有没有告诉他?   或许他告诉了他,这无所谓。波克不是这种人,不像阿拉伯人对于这种事情可以兵戎相见。欧洲人对于这种事情相当随便。夸提对他们如此随便就相当不解,但生命中本来便有许多事情是不容易理解的。波克是他的朋友,他可以确定,波克对他的友情跟他对波克的一样坚毅。欧洲局面会变得如此,使得他朋友落得这样的境地,他觉得相当难过。波克的女人被关,儿女被抢走,这一切令夸提不寒而粟。他们两人把孩子带来这个世上本就不智。夸提从不想结婚,但经常跟女人在一块。十年前在黎巴嫩时,他遇上一些欧洲女孩.有些才十几岁。她们所做的一些事,阿拉伯女人绝学不会这些东西。她们是如此地热情,又急于展示在这方面的技巧,他知道这些女人是在利用他,不过他也在利用她们。夸提那时年轻,具有年轻的精力。   那些热情已逝,他不知道它们会不会再回来。他希望会,主要是因为他希望自己病情好转的程度,足以止他同时应付两件事情。医生说治疗进行得相当不错。他比大部分的人更能容忍这种疗法,医生还说,倘若他老是觉得疲倦,不时觉得恶心,绝对不能气馁。这种现象相当正常——不,正常的现象还不如他现在的反应好。真的还有希望,他的医生每次门诊时都对他这么说.他的医生对他保证这绝不是安慰他的活。他的情况真的很乐观,机会真的很大。夸提心知,重要的是,他的目标仍然值得他活下去。他有目的,他肯定那是令他活下去的动力。   “情况如何?”   “继续进行你们的工作。”凯伯特透过卫星通讯网路回答。“亚登在桌前中风死了。”顿子一下,义说:“也许这对那可怜的家伙比较好。”   “艾略特接手一切?”   “对。”   雷恩紧紧地闭着双唇,宛如嘴里含着很苦的药。他看过他的表,凯伯特起得相当早打来这通电话,以指示他们下一步的行动。雷恩和这位顶头上司并不算是真正的朋友,但这次任务的重要性令他们捐弃了成见,雷恩告诉自己,艾略特也许也会如此。“是的,老板。我90分钟后就要起飞,按照计划,我们得同时进行。”   “一路顺风.雷恩。”   “谢谢你,局长。”雷恩关掉保防电话。走出通讯室,回到自己的房间。他的行李已经整理好了,他只需打上领带。西装放在他肩上,这里已经够热了,他待会儿要到的地方会更热.不过他到那儿还是得穿上西装,这是礼仪,为了达成恰当的礼仪便要使一个人穿上最不舒服的衣着.真是奇怪的规定,雷恩拿起袋子走出房门。   “要不要事先对表?”等在门外的艾德勒笑道。   “嗨,艾德勒,这可不是我的主意!”   “这有道理……有一点。”   “我想是吧。好了,我还得赶措飞机。”   “它没你也无法起飞。”艾德勒指出。   “这可是服公职的好处之一,不是吗?”雷恩看了一眼走廊,空空地没有一个人,不知道以色列人在此是否安装窃听器。即使真的如此,他们也能干扰这一些东西。“你认为成功的机率有多高?”   “易如反掌。”   “有那么好吗?”   “是的。”艾德勒笑道:“雷恩,这一次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这全部得归功于你。”   “不只是我而巳。反正我绝不会得到任何功劳,没人会知道我。”   “我们都知道。我们开始工作吧。”   “让我知道以色列听完之后有何反应-祝好运,老兄。”   “我想恭喜这个字眼比较恰当。”艾德勒握着雷恩的手,说道:“一帆风顺。”   大使馆的大轿车将他直接送到飞机旁边,它的发动机已经启动等着。他们有优先滑行起飞的权利,因此他登机后不到五分钟,这架专机就已经升空了。这架VC一20B先向南飞,,其下方匕首形的那块土地就是以色列,然后他们向东飞过阿卡巴湾,进人沙乌地阿拉伯的领空。   他在飞机上总是习惯看着窗外的景观,而他的脑里则开始计划该做些什么,不过已经练习一个礼拜了,所以尽管他有心事,眼睛还是注意着窗外。这儿的天气十分晴朗,一路上万里无云,眼前所见全都是盖满沙石的荒原。仅有的一些植物在空中看不清楚,整个看起来就像一张未刮胡子的脸孔。雷恩知道,以色列从空中看起来也是如此,就像酉奈半岛一样,此处曾经打过数次装甲战,他不禁奇怪,人类为什么选在像这样的地方死亡。但事实便是如此,此地的战争几乎可以回溯到人类一开始出现在这星球时。人类第一次组织化的对立亦是在此进行的.至今依然沿示停止。至少目前还没有。   利雅德,沙乌地阿拉伯的首都,这个国家的面积相当于密西西比河以东的美国大小。由于此地空中交通不算太过拥挤,这架专机得以相当迅速地降低高度,飞行员把飞机带到利雅德国际机场时,气流还算平稳。几分钟后,这架湾流式客机滑入货机的插站,机上的人员打开前机门。   在冷气间两小时之后,雷恩此时好像走人了火坑。阴影下的温度高达华氏一百一十度,但此处根本没有阴影。更糟的是,柏油路面宛似镜子,将强烈的太阳光反射到人们的身上,使得雷恩的脸部好像省如万针刺痛一般。来接他的是大使馆里使节团的副团长,以及安全人员,不一会儿,他满身大汗地坐入另一辆大使馆轿车内。   “飞行愉快吧?”这位副团长问道。   “还不错,这儿一切都准备好了吧?”   “是的,长官。”   雷恩被叫“长官”觉得很舒服。“好吧,让我们完成它。”   “上级指示,最多只能陪您到门口。”   “没错。”   “你也许想知道,目前还没有新闻界向我们询问这件事,华府这次保密得很周全。”   “五小时后这种情况马上会改变。”   利雅德是个干净的城市,但不太像西方的大都会,跟以色列城市的差异更为明显,眼前的一切几乎都是新的。坐飞机只要两个小时。但此地从不像巴勒斯坦曾为欧亚非三洲的交会点,古老韵贸易通路便远远地避开阿拉伯半岛的酷热,而沿岸的渔港和贸易城镇虽然因朝圣者的关系,十分繁华,但内地的环境却不易生活,只有一些游牧民族游走其间,而两者皆因他们信仰的回教结合在一起,回教也生根于此处的两个圣地麦加和麦地好。但两件事情改变了这一切,首先英国人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利用此半岛牵制奥斯曼土耳其军队,以免这些军队调到对德国和奥匈帝国更有利的地方。然后在1930年代,此地发现了石油。石油蕴藏量之大使得美国德州的油田顿然失色,因此阿拉伯世界改变了,接着世界情势也随之改观。   从一开始,沙特跟西方的关系就相当微妙,整个国家呈现.着原始及先进的奇异面貌。在这半岛上有些人的上一代,沿过着跟铜器时代几无两样的游牧生活。同时在另一方面,这儿也有备受崇敬的可兰经法典的传统,一种相当严厉但公平的法典,相当于犹太法典的地位。在短短的时间里,这里的人们已经习惯于突如其来且难以估计的财富。国此“精致的”西方人只视他们为新兴暴发户国家名单上的最新成员,然而事实上美国也是名单上的新成员之一,本身也是个暴发户,雷恩看到一些建筑物时不禁报以同情的微笑。有着几个钱的人——早已忘了粗野的祖先当初起家的方式也不怎么正大光明——看到其他靠着自己发财的人享受一下,心里总是不舒坦。对个人如此,国家亦然。沙特阿拉伯及其他较无财力和影响力的阿拉伯弟兄们,还在学习治国之道,但这个过程对于他们及友邦而言,都是令人兴奋的。其中经验甘苦皆有,但最近他们北方邻居的蠢动便是一个代价很高的经验。在大部分的时候,他们学得都相当好,雷恩也希望眼前这一步会更好走一点。一个国家的成就应是以促进和平为要,而非在战争或贸易竞争上层现实力。美国从华盛顿时代一直到老罗斯福总统才学到这一点,而罗斯福总统的诺贝尔奖至今仍然置于白宫的罗斯福室里,供后人瞻仰。我们花了将近一百二十年的时间才学会。雷恩看着座车转弯并放慢速度时想道。老罗斯福只是解决了一点鸡毛蒜皮的边界纷争便获此大奖,而我们正要求一些国龄不到五十年的国家,协助美国安定文明世界里最大的火药库。我们那有资格和理由瞧不起这些民族?在此一场合中,所有的动作皆有如事先排演过。轿车——过去称为马车——抵达后,一名员工——过去被称为门房——打开大门,当访客步下车子时大官威严地坐在会客室里面等着。倘若,访客较客气的话,他还会向门房点头致意,雷恩也是如此。另一位更资深的员工先迎接访客,然后引导访客到大官面前。两旁排满,了警卫,都是一些着制服的武装士兵。由于今天是机密会谈,原有的摄影师已被引开。诸如此类的仪式若在华氏一百度下举行会舒服得多,不过至少雷恩被引见给大官时,上面有罩篷的阴影挡着,“欢迎到我的国家,雷恩博士。”亚里亲王对雷恩伸出一只有力的手。   “谢谢您,大人。”   “请你跟我来,好吗?”   “荣幸之至,大人。”在我熔化之前。   亚里领着雷恩和那名副团长人内,后两者在此便分道扬镳,这栋建筑为一处宫殿——利雅德有不少宫殿,因为亲王人数太多了——但雷恩认为此处应称为“办公宫殿”,可能比较精确一点它比雷恩在英国拜访过的此类建筑都小一些,眼前所见令雷恩多少有些吃惊。可能是此地气候干燥且洁净,与肮脏潮湿的伦教空气截然不同.这儿也有空调,室内的气温刚好在华氏八十五度以上,似乎令雷恩感到舒适。亲王身着长袍,头上还有头巾——什么?雷恩感到奇怪。先前的简报应该告诉他这一点,不过他知道已经太晚了。亚登本来应该在此.亚登对中东地区比他熟太多,而一但亚登已经过世,雷恩只得接手。   国务院和中情局视亚里为不管事亲王,他比雷恩年轻,而且更高更瘦,负责在外交和情报方面为沙国国王提供意见。可能沙国情报机构——由英国人训练——得向他报告,但其职权并不明确,无疑这也是英国人的遗风,他们对于情报机构的秘密性比美国人慎重得多。虽然美国人有关于亚里的个人档案有厚厚的一叠,但大多为其背景资料罢了。他在剑桥大学受教育之后,成为一名陆军军官,后来在美国的列文渥斯及卡莱尔营两地接受专业训练。在卡莱尔营里,他是班上最年轻的学生——二十八岁便当上校——皇亲国戚的身份对事业有极大的帮助——他在班上是第三名毕业,班上的前十名毕业生不是当上师长便是有相当的职位。雷恩行前,一名亚里过去同学,现为美国陆军的将军,对雷恩概略地描述了这位亲王的特性,他觉得亚里是个有天赋,而且具有领导潜力的年轻人,他相当喜欢这位亲王。在波斯湾战争时,他是说服沙国国王接受美援的主要角色。美国方面也认为他喜欢迅速地下决定,而且有人浪费他的时间时,马上会表现出不悦,就像此时,即使亚里依然顾到宫廷礼仪。   亲王办公室门前站了两名卫士,很容易认出来。第三名卫士马上为他们打开那房门,并在他和亲王通过过时,三人都鞠躬致礼。   “我曾经听过许多你的事情。”亚里随和地说道。   “希望都是一些好事情。”雷恩答道,试着放轻松一点。   亚里转身且带着顽皮的微笑。“我认识的一些英国朋友,你应该也认识,譬如约翰爵士你应该很熟。你现在还常练习手枪的射击技巧吗?”   “现在实在太忙,大人。”   亚里挥手请雷恩坐下。“有些东西再忙也得拨出时间。”   两人坐定之后,话题便转为正事。此时出现一名端着银质咖啡盘的仆人为两人倒咖啡,随即退去。   “我诚挚地为亚登博士的去世感到哀伤,一个如此优秀的人竟然这样就走了……愿神怜悯他的灵魂。同时我期盼见到你也有—段时间了,雷恩博士。”   雷恩啜了一口咖啡,觉得浓烈得苦口。   “谢谢你,大人。同时你同意在此接待高级官员的场所接见在下,亦令我十分感激。”   “外交上最有效的努力通常皆是以非正式的方式开始。好了,我到底有何处能为你效劳的?”亚里靠在椅子上微笑,手指玩弄着嘴边的胡子。他的眼睛黑如燧石,虽然随和地望着眼前的访客,但现在的氛很俾是谈生意,雷恩觉得这一切都好快。   “我国希望能够寻求一种方法——一项可减轻此地区紧张情势的方案。”   “当然还有以色列。我猜艾德勒眼前在以色列也同时提出相同的方案?”   “没错,大人。”   “这听起来很戏剧化。”这位亲王面上依然带着悦色。“请继续说下去。”   雷恩开始投出第一球,说道:“大人,我们最重视的问题仍然是以色列的实质安全,在您我尚未来到这世界之前,美国和其他国家眼睁睁看到六百万名犹太人被希特勒屠杀时,未置一词。这种罪恶深深地烙印在我国人民的心目中。”   亚里点点头后说道:“我就是不懂这一点。也许你们当初可以做得更好一点,不过罗斯福和邱吉尔在战前制定的战略政策却不算有错,至于一船一船的犹太人在战前没有国家肯收留则是另—回事。我真的觉得很奇怪,贵国当时没有对这些可怜的犹太人提供庇护。然而退一万步来说,当初没有人会料到这种事,犹太人或是其他人也没有想到,到了事情明朗时,希特勒已牢牢控制住欧洲了,贵国根本不可能直接干预。当时贵国的领袖发觉只有尽快结束这场战争,才能终止这场大屠杀。这是很合逻辑的作法。他们也许在希特勒的终极无绝进行时,我想应该是这个字,在政治方面做了一个决定,不过又觉得在实际上,可能行不通,反过来说,他们可能错了,不过他们的决定可是有其历史背景。”亚里顿了一下,先搬开他的历史课,说道:“无论如何,我国都会了解并有条件接受贵国保护以色列的理由。据我了解,我国接受贵国提案的与否,则视贵国是否忽略其他非犹太民族的权利而定。在这个地区除犹太人外,并不是只有野蛮人而已。”   “大人,这便是我国所提出之方案的根本构想。”雷恩答道。“倘若我国能够兼顾到其他民族的权利,贵国能否接受我国作为以色列国家安全的保护者?”雷恩来不及喘气立即听到答案。   然接受。我国的态度还不够明显吗?除了美国,还有哪个国家能够为以色列提供安全保证?无论贵国必须在以色列驻军以令他们安心.或是他们要贵国签定正式协防条约,我们都能够接受,但阿拉伯人的权利呢?”   “对于阿拉伯人的权利,您觉得我国应该如何做呢?”雷恩问道。   亚里亲王几乎被雷恩的问题吓呆了。难道雷恩的任务不是向我们提出方案吗?他几乎想发脾气,但亚里是个聪明人,知道这不是个问话的陷井,而是美国的政策完全改变了。   “雷恩博士,你为了一个理由问了一个问题,但这是个不求回答的问题。我相信,你的问题是需要贵国自己作答的。”   雷恩告诉亚里美国的构想,亚里想了三分钟才说话。   亚里悲伤地摇摇头,说道:“雷恩博士,这方案对我国而,是可以接受没错,但即使我们接受以色列也绝不可能同意这项提案——更精确地说,他们会以我们同意为由,反对这项和平计划。当然他们应该要同意,但他们不会。”   “贵国同意这个计划吗?”   “当然,我必须先呈给其他人看一下,但我想我国的回应应是肯定的。”   “有任何反对的地方吗?”   这位亲王停下来喝完他的咖啡,他越过雷恩的头顶看着远处的墙壁思考着,说道:“我国可能会提出一些修改的建议,不过应该不会大幅更动贵国提案的重点。事实上,我认为这些枝节问题的协商可以轻易且迅速地解决,因为对其他参与的国家并没有影响。”   “您认为何人可当作此次会议的回教代表?”   亚里向前倾,说道;“这个问题容易,每个人都知道人选应该是谁。他是阿夸沙回教寺院的院长,名为约西夫,是一名学识深厚且精通数种语言的回教教士。来自整个回教世界的学者常向他请教理论方面的看法。什叶派和逊尼派教徒在某些方面皆相当敬重他.他甚至还出生在巴勒斯坦。”   “那么容易吗?”雷恩不禁闭起眼睛松了一口气。他在人选方面事先猜得没错。约西夫在政治方面并非是个中间派,曾号召阿拉伯人将犹太人赶出约旦河西岸.但他也多次以回教教义公开唾弃过恐怖主义。他不算是完美的人选,但如果阿拉伯人认为他适合,他就够完美了。   “雷恩博士,你非常自信。”亚里摇摇头。“太有自信了。我得向你坦白,你的计划比我和我们政府预期的要公平得多,但这不可能会实现。”亚里再度停下来,看着雷恩,问道:“现在我必须问清楚,贵国是不是认真的,或者只是作作秀,显示美国的大公无私而已。”   “大人,福勒总统将于下周二在联合国大会的演讲中,正式提出这个计划,现场实况彩色转播。而我也被授权向贵国提出邀请,参加梵蒂冈此次条约的协商会议。”   这位亲王讶于自己竟然相信美国人这套异想天开的构想,说道:“你真的认为你们办得到吗?”   “大人,我们势将竭力一试。”   亚里站起来,走到桌旁,拿起电话拨号后,以阿拉伯语特有的快速语调对话筒说话,雷恩一点也听不懂。雷恩突然想到,阿拉伯文跟希伯来文一样,都是由右向左书写,雷恩纳闷这样是不是会把人搞得昏头转向。   他妈的,雷恩暗想,这计划可能真的行得通!   亚里放下电话,转向他的客人说道:“我想该是我们一同去晋见国王的时候。”   “那么快?”   “这是我们政府型态的优点之一,当一位阁员想见另一位阁员时,只需打电话给他的堂兄弟或叔伯。我们是家族企业。我相信贵国总统是个一诺千金的人。”   “他在联合国的讲稿已经写好了,我曾经看过一遍。他也准备面对国会里偏向以色列的议员的攻击,他已有心理准备。”   “雷恩博士,我曾经看过这些人的议事动作。甚至在我们的士兵和美国人并肩作战时,他们还是否决我国国防所需的武器销售案。你想这有可能会改变吗?”   “苏联的共产主义结束了,华沙公约联盟也崩溃了。构成我过去成长环境的世界大局里那几个重要的影响要素现在已经消失,永久地消逝了。现在该是处理世界上其他地区纷争的时候了。你问我这项计划可不可能实现——为何不可能?大人,人类生存唯一不变的因素便是改变。”雷恩知道自己的信心过了头,同时也猜想艾德勒在耶路撒冷的情况不知如何。他知道艾德勒虽不是会危言耸听的人物,但他知道如何放出狠话。雷恩不记得上一次美国这样对以色列是什么时候——或曾经这么做过。但总统已亲自放出话来,倘若以色列企图阻止这项计划,那他们将发现自己在世界各国中是多么孤单。   “你忘了提上帝了,雷恩博士。”   雷恩微笑说道:“不,大人。那就是重点,不是吗?”   亚里亲王想微笑,但还不是时候,所以没有笑。他指着门外,说道:“我们的车子来了。”   在宾洲新州坎伯兰的陆军仓库内,收藏着自独立战争以来的军旗与徽章,一位准将和一名古董专家看着平摊在桌上的过去第十骑兵团的团旗。这位准将纳闷,这面军旗上一些灰麝是不是葛瑞森上校带领这个团与阿帕契人作战时留下的。它看起来被使用的次数并不多,也许是一年一度的装修,军旗都会照着原样另作一面的缘故。这种事情居然会发生,实在是相当奇怪。在这削减预算的年头,竟然有新单位成立,真是怪事。当然这位将军不会反对这件事。第十骑兵团拥有辉煌的历史,好莱坞对它一直不太公平,譬如他们目前只制作了一部黑人士兵团的电影。第十骑兵团有四支黑人单位——第九和第十骑兵营,以及第二十四和第二十五步兵营——皆曾在安定美国西部上有一席之地.该团团旗的历史可回溯到1866年。它的中央是一只水牛,因为印第安人认为这些黑人的头皮像是美国野牛的皮毛。这些黑人士兵曾经打败过哲洛米莫酋长,据这位将军所知,他们还有在璜丘救过老罗斯福一条命。那时这个黑人团的战力才获得美国政府的承认,如果总统是为了政治原因才如此做,那又如何呢?第十团有着辉煌的历史,政治跟它一点也没关系。   这得花上一个礼拜。”这名平民说道。“我会亲自动手使它复原,老天,我不知道若是葛瑞森上校知道现在已见不到野牛的踪迹,会做何想法!”   “这倒是实话。”这位将军承认。他几年前曾指挥过第十一骑兵团。这个名为黑马骑兵团的单位还驻在德国,但他常怀疑它没有多久便会调回本土。一支现代化的骑兵团事实上相当一个加强旅,具有极高机动性及强大的火力,共有129辆坦克、228辆装甲运兵车、24门自动炮及83架直升机,人数共达5千人。   “他们的基地会在哪儿?”   “这个团将在史都华堡成立,之后我也不确定会调往何处,也许会是第十八空降军最后成军的单位吧。”   “装备得漆成沙黄色罗?”   “可能吧。这个团跟沙漠很有缘,不是吗?”这位将军摸一摸这面旗子,是的,旗布上依然有来自德州、新墨西哥州及亚利桑那州的砂子。他纳闷,曾在这面团旗下奋战的士兵是否知道他们单位正重新再生。也许知道。 第六章 战术行为   这场舰长交接仪式,跟美国海军草创之初约翰·保罗·琼斯时代没有什么不同,于十一点二十四分宣告结束。它比原定时间提早了两个礼拜,所以卸任的舰长得提早向他最讨厌的国防部职位报到。美国海浑的这艘缅因号,自从在康乃狄克州格罗顿的奇异公司造船部门里起,这位詹姆·罗塞里上校便与这艘潜艇—同度过最后十八个月的建造,陪她度过了下水和最后全套仪器的装备,还有厂方的测试及海军的测试,她的成军典礼,最后的性能试航及试航后的检验,以及一天在卡纳尔港外海的弹道导弹试射,然后他带着她通过了巴拿马运河,前往华盛顿州的班哥港弹道导弹基地。他最后一次的工作是带着这艘潜艇——在美国海军的术语里,像缅因号这种庞然大物仍然称之为“艇”,到阿拉斯加湾进行第一次海上吓阻任务。现今任务结束了,返港后四天,他和这艘潜艇的关系终于告一段落,他将她交到接替的舰长,哈里·瑞克斯上校的手中。当然.这并不是如此单纯。自从第—艘弹道导弹潜艇美国海军乔治华盛顿号——现早巳解体,钢板已变为刮胡刀片及其他消费物资——就役以来,便有两组人员轮班出海操作,两组分别被称为“蓝组”及“金组”。因为如此—来,弹道导弹潜艇就不受人员体力的限制,可以在海上巡弋更长的时间。虽然这得在人事费用上花更多的钱,不过却很有效率。“俄亥俄”级弹道导弹潜艇的寿命平均有三分之二在海上,通常以七十天为—周期在海上巡逻,每次巡逻回来,在港里花二十五天整修。因此罗塞里实际上只能给瑞克斯此巨舰一半时间的指挥权,也就是说他仅交出了“金组”人员的全部指挥权,此队人虽正搬出这艘潜艇,让负责下趟巡弋的“蓝组”人员住人舰内。   在这个交接仪式结束之后,便是罗塞里告别最后一次住舱生涯。身为这艘开始服役起的“首任舰长”,他有权要求某些纪念品。传统上,大多数的舰长都得到一副甲板纸牌,这是一种纸牌游戏,利用有孔的甲板木和木钉记分。但这位舰长在第一次尝试惨败后,就不再玩这种纸牌,不过这是后话。虽然这些传统不像交接仪式,不能远溯到独立战争约翰,保罗,琼斯舰长的时代,却一样牢不可破。他的大盘帽后缘,印有烫金字的c.O(译注:指挥官)及首任舰长的字样,还有船的饰盾、全体官兵共同签名的团体照以及奇异公司员工的一些礼物,都将成为他永久的收藏品之一。   “天啊。我一直想指挥像这样的一艘船!”瑞克斯欢道。   “她的确是相当好,上校。”罗塞里面带渴望的微笑答道。这实在很不公平,他完成的工作,只有最好的军官才能做得到。他曾指挥过檀香山号快速攻击潜艇达两年半,这艘核动力潜艇在海军中素以好运著称.然后当上塔库夏号潜艇金组的舰长,再度表现突出。第三个指挥职位——相当不寻常——的寿命却被缩短,他负责监督缅因号的建造,然后为接任的真正舰长将这艘潜艇“调整”到最佳的状况。他才刚刚掌握这艘搭舰的——什么?仅仅在海上一百天,短短的时间,只够让他认识这位新姑娘。   “罗塞里,你老是这么想”心里不会好过的。”战队长曼库索上校(现为少将候选人)安慰道。   罗塞里试着加一点幽默在语调里,说道:“嗨,老曼,你也曾是个舰长啊,请表现一点同情心,好吗?”   “我听到了,老兄。这本来就不容易。”   罗塞里转向瑞克斯,说道:“舰上的官兵是我带过最好的一批。副长在将来一定可以当个极佳的舰长。这艘船情况完全美透顶,进港整修根本是浪费时间。舰上官兵对装备的唯一怨言是造船厂的电气技师搞错军官餐厅内的配线,使断电器的标示有误。手册上说,我们必须重新配线,而不可更改断电器的标示。出毛病的地方只有这儿,仅此而已。”   “主机呢?”   “评分达四点零,包括人员表现及装备。你已经看过服役反应炉安全防护检查的报告,对不对?”   “是的。”瑞克斯点头回道。这艘核能动力潜艇在这项检查里几乎得到了满分,此种成绩在核能动力界的圈子里,就像是遥不可及的圣杯。   “声纳呢?”   “她的装备是全舰队最棒的一艘——新声纳系统尚未制度化前,我们就已经将它装在我们的潜艇上了。我在此舰服役之前,跟第二潜艇大队的家伙取得协议。有一位琼斯博士,过去在你舰上当过声纳月。他现在声纳系统部门里,在我们试航时,他还上船观察了一个礼拜。她的波束路径分析仪性能真是神奇。鱼雷人员需要再工作一下,但不需太多。我想将鱼雷的平均装填时间再缩短个三十分钟即可。这名年轻的鱼雷士——实际上,鱼雷室的官兵在全舰里算是相当年轻,还没有完全就绪,不过他们也不比塔库夏号的人员慢上多少,只要我有多一点时间的话,我可以将他们的状况提升至最佳。”   “这很容易。”瑙克斯安心地说道。“天啊,老罗,你总得留点事情让我做一做吧。这次出去你遇到多少接触?”   “一艘鲨鱼级(译注:国内亦译阿库拉级)潜艇,应该是卢林上将号。逮到它三次,都在六千码距离外,它原本应该会发现我们——结果却一点也没警觉的迹象,从未发现我们。有一回,我们连续监视它达十六个钟头,那时的水文环境真好.而且——”罗塞里笑道——“我决定追踪它一会儿,当然是一路追下去罗。”   “干过攻击潜艇,一辈子都是干攻击潜艇的样子。”瑞克斯开口笑道。他自己一直都待在弹道导弹潜艇上,便绝不想干这种事情,管他的,眼前不是批评的时候。   “你对付这艘苏联潜艇的方法很高明。”曼库索插话进来,以表示他对萝塞里的行为不会不以为然。“它是一般不赖的潜艇吧?”   “你指鲨鱼级啊?很棒,但还不够好。”罗塞里说道。“只有在碰到俄亥俄级时,我才会担心找不找得到她的行踪。从前我在指挥檀香山号时,曾与另一艘俄亥俄级阿拉巴马号模拟对抗,她的舰长塞兹一直躲在我的后方,我却不知道他在那儿。以前从未发生过这种事情。我想只有上帝可以追踪到这种潜艇,不过他也得靠一点好运才行。”   罗塞里并未夸大其词。俄亥俄级弹道导弹潜艇用安静二字形容尚嫌太含蓄。她们的噪音辐射量比诲洋的背景杂音还低,诸如海底岩石磨擦的声音等都比她的噪音高,在水中想听到她们,得靠得相当近才行,海军为防止这类情形发生,在俄亥俄级上装配了当前最佳的声纳系统。海军将这一级潜艇设计得相当完善。原先海军在合约上要求这一级潜艇的极速应达26至27节之间,首艘俄亥俄级却能达28.5节。而缅固号在厂方测试时,达到29.1节,因为她的外壳漆有一层新式的超聚合体物质,有润滑的特性。其七叶螺旋浆在20节时尚无嘈杂的涡空现象产生,而且她的反应炉在大部分时候,都能靠着自然对流的方式冷却,不须启动最容易产生噪音的加压泵。在此级潜艇中,海军对于噪音管制的狂热已到达另一个高峰。甚至连舰内厨房的打蛋器表面,都上了一层聚乙烯,以减少金属间碰撞的声音。就像劳斯莱斯轿车在汽车界中的地位,此级潜艇亦是潜艇中的极品。   罗塞里转向瑞克斯,说道:“我想她现在是你的了,小瑞。”   “你已经为这艘潜艇尽了最大的力量丁,老罗。来吧,军官俱乐部还开着,我请你喝一杯碑酒。。”   “好吧。”这位卸任舰长哽咽地应道。在下船时,全舰的官兵列队与他握手告别,当罗塞里爬上梯子时。已泪水盈眶,步上跳板时,更是汨流满面。曼库索十分了解他的感觉。一名好舰长会真心地爱他的船及部属,而罗塞里的情况更是无可救药。他比别人多了一次指挥的职务,多了—次当舰长的机会,这使得这最后一次的交接更不容易。以后罗塞里只能像曼库索一样坐办公桌,指挥一张办公桌,再也不会有担任作战舰长的机会。当然他还是有上船的机会,不过是去评估该舰舰长的能力,审核其构想及战术,但如此一来,在船上他便成为访客,一名虽被容忍但绝不受欢迎的客人。最令人受不了的是,他必须避免再到以前指挥过的船上。免得老部属拿他和接任的舰长比较,这很可能会削弱新舰长的命令在部属心目中的权威。曼库索回想,这一定很像移民到国外,如他自己的祖先在离开意大利前,最后一次回头看看故土时,心知这一辈子将不可能回到那儿,他们的一生已完全改观了。   这三人进人曼库索的座车,一同前往军官俱乐部。罗塞里把手上的纪念品放下,拿出手帕擦眼泪。这不公平,就是不公平。离开像这样一艘潜艇的指挥岗位,去做海军的一名电话接线生。什么狗屎职位嘛!罗塞里擤了一下鼻子,心中默默想着他的海军生涯只剩下这种待在办公桌前的烂工作。   曼库索在旁静默,眼睛看着别处心里却很同情罗塞里的心情。   瑞克斯只是摇摇头。心想,干嘛一把鼻涕一把泪,感情太丰富了吧。他已经将罗塞里刚才说的话牢牢地记在心里。鱼雷室的动作太慢是吧,看我怎么操这些家伙。还有他觉得副长已经很行了,笑话,有哪位舰长不说副长的好话?倘若一名副长觉得自己已够资格当舰长,表示这名副长也太够格了一点,可能就无法充分配合舰长,也可能会志踌意满。瑞克斯以前也碰到过这类副长,他们经常需要一点旁敲侧击,才能明白到底谁是老板。瑞克斯知道如何去做。反应炉的状况是个好消息,当然这也是最重要的。瑞克斯是迷信强大核武力装备的大核海军主义下的信徒,他心想,曼库索一定不大重视这点。罗塞里可能也是如此。他们通过了服役反应炉安全防护检查一一那又算得了什么?在他的舰上,轮机队天天得准备接受这项检查,各种系统作得太顺了,容易使得船上的官兵掉以轻心,这就是这些俄亥俄级潜艇人员的最大毛病。特别是他们在这项检查中拿到了最高分后,更容易因志踌意满而疏忽了一些小地方,这正是灾难的起源。还有这些攻击潜艇出身人,真是些疯子!想追踪一艘鲨鱼级,老天!就算在六千码外,这疯子以为自己在于些什么?   瑞克斯的格言跟弹道导弹潜艇圈的格言相同:我们带着荣耀躲了起来(更难听一点的说法为海中的胆小鬼)。倘若他们找不到你,就不能伤害到你。弹道导弹潜艇不该主动到处找麻烦。他们的工作是避开危险。事实上,弹道导弹潜艇并不能算是真正的作战舰种。曼库索没有责备罗塞里,真是让瑞克斯讶异。   然而他得好好想—想,曼库索为何没有这么做。毕竟他现在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曼库索是他的战队队长,又曾获颁两枚杰出的服务勋章。瑞克斯老是跟攻击潜艇圈的人共事,对他并不公平,但现木已成舟。他自己本身就是侵略型的舰长,曼库索也喜欢这类型舰长,而他的考绩报告却是由曼库索拟写的,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瑞克斯的野心极大。国防部的工作顺利结束之后,他希望当上战队队长,接着升到少将,然后指挥一支潜艇大队——在珍珠港基地的那一队还不错;他喜欢夏威夷——卸任后,他将到国防部再待一阵子,这样比较适宜。在少尉时代,瑞克斯就已经规划好他的事业历程,他就是这种人。许久以来,他一切都照规定办事,比任何人都严守规定,以达到他既定的目标。   在像这样的战队长手下工作,倒是出乎他的计划之外,他必须调适自己。他也知道该怎么做。倘若他这次巡弋时,遇到一艘鲨鱼级,他也得跟罗塞里一样陪它玩一阵子——当然还得表现更好才行。他必须如此,曼库索会希望他这么做,而瑞克斯得和队上其他十三名配备弹道导弹的核动力潜艇的舰长竞争。为了当上战队长,他得在十四人中脱颖而出。想脱颖而出,他就得在战队长的心目中留下良好的印象。为使往后他的事业发展跟过去二十年来一样顺利,现在他必需做点跟过去不一样的事情。瑞克斯不喜欢这种作战方式,但那又怎样?事业总得放第一位,不是吗?他知道自己终究会在将来他自己的国防部办公室内挂上将旗——这日子应该不远了。带着将旗,将有一名副官及一名司机,在国防部五角大厦的停车场里还有自己的停车位,在此干些容易升官的缺,加上点运气的话,他可能升到海军总部——最好能当上海军核动力局局长,等于海军作战部长在核动力方面的技术顾问,但想升到这个位置起码要整整八年。他知道自己比较适合这个工作,可以为海军全部的核动力部门制定方针。身为海军核动力局局长,必须制定这方面的技术规定。而他只要把想做的事情放人这些技术规定里就可以了。就如同圣经在基督教和犹太人的心目中等于通往救赎之道,技术规定也相当于促使瑞克斯向上攀升通往将旗之门的道路。瑞克斯对这些技术规定早就能倒背如流,他是一名很聪明的工程师。   雷恩告诉自己,福勒毕竟还有点人性。今天原定在白宫西厢办公室举行的会议,因为此处的空调设施拆下来修理,而炽热阳光又会从总统办公室的落地窗射人室内,也不适合开会,因此福勒大发慈悲,把会议地点改在楼上,跟第一家庭的卧室同一层楼。会议是在楼上的客厅里举行的,这间房间通常当作白宫里“非正式”餐会,的场所,总统喜欢在此宴请五十名左右的‘挚友”。房间里有一张大型的餐桌,四周环境著古色古香的椅子,墙上还挂着美国历史上重大事件的油画。最好的是,此处是个可以不拘小节的地方。福勒是个不喜欢办公室环境的人。他在踏入玫坛前,曾当过联邦检查官,从未替歹徒辩护过,也从不回顾从前,只知道往上爬,他在这种不需要正式服装的工作环境下成长,工作时似乎喜欢松开领带,卷高袖子。但雷恩也觉得很奇怪,这位总统跟部属的奖系却一本正经且一板一眼。更奇怪的是,总统今天进门时,手上竟然拿着巴尔的摩太阳报的体育版,他比较喜爱地方报纸的体育报导。福勒总统是个狂热的足球迷。职业美式足球联盟首度的会前赛才告一段落,他便着急地等待着即将来临的会内赛。雷恩耸耸肩,西装依然留在身上。雷恩知道,这个人跟其他任何人一样复杂,而复杂的人是不可预测的。   福勒特别为下午的会议挪出时间。现在他坐在桌子的首席,正当空调出风口的下方,他眼看着部属在找位子坐下时。甚至还真正笑了一下。他左边坐着国防部长邦克。邦克曾为航太公司的总裁,更曾在越南战争早期开过战斗机发射一百枚导弹,然后退役创了这家公司,终于演变成营业额达数百万美元的横跨南加州的企业帝国。为了当上国防部长,他卖掉手中所有的事业,仅仅留下其中一项——圣地雅哥冲锋者足球队。这一点在国防部长的任命听证会上,引起不少的流言飞语,有些人说他之所以被任命为国防部长,主要是总统喜欢足球之故。邦克在福勒政府内算是个异数,因为他是个大鹰派,而且他还是美国国防领域内的重量级人物,其演讲还深受军人的赞赏。虽然退役时,他只是个上尉,但他曾因在越战时驾驶F-105战斗轰炸机多次“进出”越南首部河内边境,获颁三枚杰出飞行十字章。邦克有丰富的实战经验,他能跟小尉官们谈战术,此外还能与大将军们谈战略。无论是军人或政客都相当尊敬这位国防部长,这点更是罕见。   坐在国防部长隔壁的国务卿塔伯,原为西北大学的政治学教授,是福勒长久以来的私人朋友及政治上的盟友。他年约七十,白发下是一张苍白但聪明的脸孔,外表不像个学究,倒像个保守的绅土,但在这平凡的外表下,却有着杀手的本能。他曾经担任总统国外情报谘商委员会的委员以及其他无数的职位,终于坐到这个能够发挥影响力的位子。他在政圈内打滚多年,终于押对了宝,选了福勒这位百里驹。他也是个有远见的人,看到东西方关系近来的改变,便极力想把握这个在历史上留名的大好机会。   在总统的右手边,第一位是他的幕僚长范达姆。这次毕竟是个政治会议,而为总统提供政治方面的意见正是他最重要的工作之一。坐在范达姆右手边的是艾略特,新任的国家安全顾问。雷恩觉得她今天看起来特别朴素,虽然身上还是一套昂贵的套装,优雅修长的脖子围着一条领巾。再下来是中情局局长凯伯特,雷恩的顶头上司。   次级与会人员的座位便远离这个权力核心,当然艾德勒和雷恩都在这一列中,全在桌子的末端,跟总统之间隔了这张大餐桌,让他们只能看到发言的高级官员的身影。   “老邦,今年你球队好像不错?”福勒问他的国防部长。   “这还用你说!”邦克说道。‘我已经等了很久,不过今年我有那两名新的线卫,肯定可以到丹佛参加超级杯。”   “到时你们会遇上维京队,老丹,你今年有新秀的优先挑选权,为何不挑威尔斯,而将他让给了诲盗队呢?”塔伯问道。   “我已经有三名优秀的跑锋,我缺的是线卫,而那个阿拉巴马来的小子是我看过最佳的线卫。”   “你会后悔的。”国务卿说道。威尔斯原就读于西北大学,现刚加入职业队。他曾获颁美国典范奖,并获选为罗德岛学者,赢得海斯曼大奖,这小于几乎将西北大学转变为足球名校,曾经拿过塔伯创立的奖学金.大家已经在讨论这位各方面都相当突出的小伙子,将来在政坛上一定无可限量,雷恩认为,即使在当前美国转变中的政情上谈这个仍嫌太早。塔伯又说:“他在本季第三场比赛,一定会痛宰你那一队。然后在超级杯再痛宰你们一次,除非你们有那种狗屎运,不过我很怀疑,老邦。”   “我们等着瞧吧。”邦克哼着鼻子回道.   福勒一边大笑,一边整理桌上文件。在旁的艾略特试图掩饰自己的不耐,却没成功。雷恩自二十尺外看到她早己放好文件,笔都拿了出来准备做笔记,从远远这一端都可以看到她对这些男性话题相当不耐烦。她已经爬到她争取的位子,即使是踏在人家的尸体上——雷恩已经听说亚登死亡的经过——也在所不惜。   “我想我们应该进入正题了。”福勒说道。吵杂的房间内顿然静下来。“艾德勒先生。请你告诉我们你们到各国拜会的结果为何?”   “谢谢您,总统先生。我可以说,各相关国家大都赞成我们的提议。梵蒂冈同意我们的方案,而且已为协商会议的场地作准备。”   “以色列的反应如何?”艾略特问道,以展示她也是权力核心圈里的—分子。   艾德勒不偏不倚地说道:“不太情愿。他们会参加,不过我想一定会有激烈的反抗。”   “多大的反抗?”   “他们会用尽一切能够避免自己被钉死的方法。他们对这项提议十分感冒。”   “这是意料中事,总统先生。”塔伯加了这一句话。   “沙特阿拉伯有何反应?”福勒问雷恩。   “长官,我的判断是他们会参与。亚里亲王相当支持,我们一同晋见了沙国国王,在一起讨论了一个钟头之久,国王的反应虽然相当谨慎,不过也是赞成的。他们主要的顾虑是无论我们加予多大的压力,以色列都不肯同意,所以他们担心会被悬在那儿。总统先生,除了这一点外,沙国乐于见到这个方案成功,而且也愿意接受他们在计划中的角色.他们还提出了一些修改建议,我已经写在我的简报文件里,你应该也可以看出来,他们的修改建议并不会引起太大的争议,事实上,其中有两则看起来像是真心诚意地想帮忙。”   “苏联呢?”   塔伯回答道:“是艾德勒应付这件事.他们同意这次的提案,但他们的判断是以色列不会合作。奈莫诺夫总统前天通知我们,这项方案跟他们政府的政策完全符合,他们将愿意限制自己对此地区的军售,只提供该地区其他国家自卫所需,为我们的提案背书。”   “真的?”雷恩不加思索的出口问道.   “这可是跟你的一项预估相违,不是吗?”凯伯特笑道。   “怎么说呢?”总统问道。   “总统先生,他们对此地区的军售是苏联外汇的主要来源。限制他们对此地的军售,等于是从他们急迫需要的强势货币里,取走了数兆美元之多。”   雷恩向后靠去,吹了一声口哨,说道:‘那倒是令人惊讶.”   “他们也要振一些人员参与协商。这似乎满公平的。在此草案的军售议题——如果我们可以谈到这个地步的话——将是此次协商中,我国及苏联间的附属条约。”   艾略特对着雷恩露出胜利的微笑,因为她瞬预料到这种发展。   “而在回报方面,俄国人希望在农产品和贸易方面获得一点我们的协助,”塔伯补充道.“此一代价相当便宜。苏联在此一事务上的合作,对于我们是极端重要的,而协约附带而来的利益对他们也是一样重要。对于我们双方而言,这是一椿相当公平的交易。再者,我们国内堆着那么多小麦任其腐烂,也是可惜,所以事实上我们还是占了一点便宜.”   “所以唯一的绊脚石还是以色列罗?”福勒问了在座人士,他只看到他们点头。于是再问遭:“有多么严重?”   “雷恩,班雅科对事情怎么说?”凯伯特问道。   “在我前往沙特阿拉伯的前一天,我们一起进餐,他看起来闷闷不乐.我不知道,他到底知道了多少,我也没给他多少东西,能让他警告自己的政府,而且——”   “雷恩,你说的‘没多少’是什么意思?”艾略特浯惊全场地尖声问道。   “我没有泄露任何问题,我只叫他拭目以待罢了。不过情报人员不喜欢这种答案。我想他知道有些事情可能就要发生,但不确知是何事。”雷恩急忙答道。   “我在知会以色列人时,看到他们的表情相当惊讶。他们预期有事情要发生,不过我提出的方案却令他们大吃一惊。”艾略特急忙为雷恩解围。   国务卿身体前倾,说道:“总统先生,以色列两代以来,都沉溺在光靠着自己就能维护他们国家安全的神话里。这几乎已经成为他们的宗教信仰——而忽略了我们每年提供了大量金钱及武器的事实。他们政府的政策也是依据这种似是而非的观念制定的。他们一直害怕一旦用国家安全换取其他国家的善意回应后,万一这种善意不再时,他们便处于极为危险的境地。”   “我们早就听厌了这套说词。”艾略特冷酷地说道。   雷恩暗想道,倘若你有六百万名亲戚走入毒气室里,也许你就不会这么说了,我们怎能忘记恐怖的集中营呢?   “我想我们可以接受一项美国及以色列间的双边协防条约,而且应该可以在国会里顺利通过。”范达姆今天首度开口。   “我们将足够的军队调往以色列要多久?”福勒提出疑问。   “在你下令后,这大概得花五个礼拜的时间。”国防部长回答道,“第十骑兵团现在正重新成军中。它的兵力基本上是个加强旅,能够击败——应该说‘摧毁’——阿拉伯人的任何一支装甲师。再加上一个供展示的陆战队单位,而且洽谈把海法港当作我国诲军驻外基地的可能性,我们在中东地区就几乎可以一直保持一支航舰战斗群。再从西西里岛调一个F-16联队到以色列,在此一地区,我们就保有一支战力可观的部队。军方也会喜欢这个主意,因为如此一来,他们就多了一个地方可供训练.我们将可利用在奈吉夫沙漠的基地,做些现在我们在尔文堡国家训练中心里的训练.命令驻以色列的美军单位随时准备好应战,最好的方法便是严厉的训练.当然这样相当花钱,不过——”   福勒温和地打断邦克的话,说道:“但我们会付这笔钱。所换得的成果值得花这个成本,老范,国会里通过这笔经费应该没问题吧?”   “有哪个参议员反对的话,等于提早结束自己的政治生涯。”范达姆自信地答道。   “所以终究的问题还是以色列的反对应如何消除罗?”福勒追问。   “没错,总统先生.”塔伯回答道。   “有哪种最好的方法可以让他们屈服呢?”其实总统的问题,早已浮现于在场每个人的心目中。现任的以色列政府跟过去十年来一样,皆是由国内利益冲突的各种派系组成的联合政府。华盛顿施予的压力一个不妥,便可让以国的联合政府倒阁。“世界其他国家有何反应?”   “北约国家将不是问题。联合国其余的会员国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也会勉强同意。”艾略特抢在塔伯前回答,又说道:“只要沙特阿拉伯肯参与中东和会,其他回教国家便很好应付。倘若以色列继续反对,他们会发现自己在国际上从未如此孤单过。”   “我不喜欢对以色列施加太大的压力。”雷恩发表他的意见.“雷恩博士,这不在你的职权范围之内。”艾略特柔和地回道。在场有几个人稍稍转动了一下脑袋,还有其他人眼睛微傲眯起来,不过没有人挺身为雷恩辩解。   “这倒是真的,艾略特博士。”雷恩在一片死寂后开口回答道。“不过太大压力也可能使以色列的方向跟总统的希望背道而驰。我们也要考虑到道德层面。”   “雷恩博士,这一切本就是道德层面的问题。”总统说道,“这个问题就是说:那儿太多战争了,该是告一段落的时候。而我们的计划倒是解决此一问题的方法。”   我们的计划,雷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见范达姆的眼神闪烁丁一下,然后又恢复平静。雷恩此时才了解在这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对总统的以色列政策有意见。他只有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文件,闭着嘴巴。雷恩忿忿不平地暗想道:去他妈的道德层面!这些人只想到在历史上留下芳名,以及他们被视为和平创造者后,所带来的政治利益。但此时不是出言讥讽的好时机,即使此时这项计划已经无雷恩的分,不过这还是个值得的构想。   “倘若我们必须施压的话,有哪些做法呢?不要太严苛,只让他们知道我们可是认真的,而又不会引人注目的方法。”福勒不经意地问道。   “我们有一批主要的飞机零件,将于下周运往以色列,让他们更换所有F-15战机的雷达,当然还有其他的东西,但是这批雷达对他们相当重要。它们是最新式的,我们自己也不过才开始换装。这批货中还有像F-16的新型导弹系统,对他们也一样重要。空军在以色列三军中,可说是最受重视的,如果我们用技术上的理由暂缓这批货的交货时间,他们一定会了解我们的用意。”国防部长邦克说道。   “这一切能在不张扬的情形下完成吗?”艾略特问道范达姆说道:“我们能让他们知道,如果他们大肆渲染的话,将对自己无任何帮助。倘若总统先生在联合国大会的演讲一切顺利,我们应该可以压住国会里支持以色列的声音,而这次演讲不可能出现差错。”   “也许不终止供应他们已有的武器系统,反而提供更多给他们的话,或许他们会更容易接受这个和平方案。”这是雷恩的最后尝试。艾略特马上给雷恿当头棒喝。   “我们不能够冒这个险。”范达姆同意遭:“我们也不可能再从国防经费里挤出更多的饯,即使援助对象是以色列。我们就是没这笔经费。”   “得到所要的结果。没错,可能得多花上几个月的时间,但我们的最后目的还是能达到。何必用威胁的方法。”   “总统要它如此完成。”凯伯特走开,结束了这次谈话。   “是的,长官。”雷恩对着空苗苗的走廊回话。   其他的人逐渐散去,国务卿塔伯跟他点头示意,其余的人除艾德勒之外,都避免与雷恩做目光接触。艾德勒与塔伯咬了一下耳朵之后,马上向他走来。   “雷恩,你真是孤注一掷。刚刚你差点让自己被炒鱿鱼了。”   这句话让雷恩感到惊讶,难道他不能说出心里的话吗?他说道:“听着,小艾,如果我不能说出心里——”   “你不能违抗总统的意思,至少在这椿事上不行。你这种阶级并没有资格提出不同的意见。刚刚塔伯本来已经准备提出跟你相同的意见,但是你却抢先说了出来——而你又输了,又没有留给他转回的余地。所以下一次闭上你的嘴。好吗?”   “真谢谢你的支持噢。”雷恩轻声说道。   “你搞砸了这椿事情,杰克。你用错误的方式说出一件正确的事情。你应该从其中学到一点教训吧?”艾德勒顿了一下,接着又说道:“我老板也说你在利雅德的表现相当好。他还说,倘若你刚才知道何时该闭嘴,你在总统面前会有更高的影响力。”   “好的,谢谢。”艾德勒的一番话没错,雷恩知道。   “你现在要到哪儿?”   “回家,今天我办公室里的公事都处理完了。”   “跟我们来吧,塔伯想跟你见个面谈谈。我们几个人待会要在我那儿一同吃个晚饭。”艾德勒带雷恩走人电梯。   仍然留在房里的福勒问范达姆:“你觉得如何?”   “我得说前景看来相当好。特别是我们如果能在大选前,完成这档事的话。”范达姆说道。   福勒同意道:“在国会多几席,我们办事便顺当多了。可惜我们必须向以色列施压,不过……”福勒政府的头两年里便问题重重。预算的问题,加上美国不知何去何从的经济态势,已经严重阻扰了福勒的一些计划,使得人们对他强硬的管理作风.赞扬的声音实不敌怀疑的声浪。十一月举行的国会选举,可说是美国民众对于这位新任总统施政方面的首度公开复决,而目前的民意调查结果看来实在不太乐观。当任总统所属的政堂在国会选举败阵虽是家常便饭,但这位总统却已无太多的本钱再失去太多个席位了。   “在政治上而言,这样做值得——倘若我们能让条约通过的话。”   “我们可以。”艾略特靠在门柱旁说道:“如果我们制定一个时间表,在十月十六日前参议院便可以通过这项条约。”   “艾略特,你这个女人野心可真大呀。”范达姆点头道。“我还有工作得做。我先告退了,总统先生。”   “明天见,老范。”   福勒走近窗前,面对着宾西凡尼亚大道。八月初烦人的暑气,笼罩在马路和人行道上。越过这条大道,便是拉法叶公园,其中尚留有两个反核武的标志。福勒觉得真是啼笑皆非,心想:难道那些蠢嬉皮不知道核武器已经是过去式吗?他转过身来。   “艾略特,愿与我共进晚餐吗?”   艾略特对着她的顶头上司微笑道:“爱死了,老福。”   他弟弟卖毒品的唯一好处,便是留下了近十万美元的现金在一个破旧的手提箱里。马文带着钱,来到明尼亚波利斯市后,买了几件像样一点的衣服,又添购了一套传统的行李,以及一张机票。他在狱中学到一件事,便是取得假身分文件的适当管道。他现在手边就右三套身分文件,全都包含护照,而且警察不可能知道他的新身分。他也从狱中学到保持低姿态的重要性,如他新购的衣服虽然不便宜,但不会过于奢华而引人注目。在机场他买了一张候补机票,那是一个肯定不会客满的班次,并因此替自己省下了数百元美金。这笔为数九万一千五佰四十五元整的现金,必须维持一段很长的时间,而他前往的地区当地的消费是相当昂贵的。他知道,生命有时也相当不值钱,不过这不是以金钱为标准的看法。他早巳认清,战士必须能够面对此点。   在法兰克福短暂的停留后,他开始向南前进。马文并不傻,他曾经参加过一次国际恐怖分子会议——为了四年前的这次旅程耗掉他整整一套伪造的身分文件。在会中他认识了几个联络人。最重要的是,他学到同志间联络的程序。国际恐怖分子都是一些极度小心的人。他们不得不如此,因为有那么多警力和特勤单位随时在猎捕他们。而马文此时还不知道自己相当幸运——他记得的三名联络人中,有一名早已变节,并曾导致两名赤军旅的成员被捕。他联络了另外一名,其电话号码依然没变。这名联络人约他在雅典共进晚餐,并对他进行一些核对检查,以为下一步的行动做准备。马文匆匆赶回旅馆——他对当地的食物有点水土不服——等待电话钤响。说他紧张算是太过保守的说法。马文紧张的焦点,是因为知道此时自己的生命最是脆弱。他甚至连把弹簧刀都没有——旅行时带武器太过危险——随便一个带枪的条子便可干掉手无寸铁的他。万一他的联络管道不可靠,他要怎么办呢?若是如此,他在这儿便会被捕,或者掉人警方周详计划中设下的埋伏,通常犯人若能活着逃过这类埋伏,便算是祖上积德,而且当天的狗运特别好。欧洲的警察对于人权不像美国同行那么在意――但这种想法马上消失无踪。联调局对他弟弟又有多仁慈呢?该死!又一位苏族的战士像狗一样被射杀了。甚至还来不及唱自己的挽歌。那些凶手一定得付出代价。不过马文纠正自己,自己还要活得够久才可能办得到。房内的灯光全都被他关掉,他坐在窗户旁等着电话钤响,看看有无任何警察接近。他一直问自己,如何才能叫那些凶手得到报应呢?他不知道,说实在也不在乎。眼前他还有其他事情得烦心。他健壮的身体使得他的腰际没有太多的空隙放他的钱袋。但他不能冒着掉钱的危险——没有了钱,他还能干什么事?筹经费是令人相当难受的事情,不是吗?德国的马克,希腊的单克马斯或其他他鬼名字的货币。所幸,他手边有着机票及美金。他搭美国公司的飞机主要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而绝不是因为他爱上了客机尾翼的星条旗。电话终于响了。马文拿起起话筒。   “喂?”   “明天早上九点半,到饭店前门,带着行李准备旅行。了解吗?”   “九点半。了解。”在他能多说一句话前,对方已挂断电话。   “一切就绪。”马文自言自语。他站起身子,走向床边。他将房门上了两道锁,再扣上防盗链,又把一张椅子架在门把下。他暗想,倘若他被陷害的话,可能在饭店他就会被逮个正着,到时他就像个瓮中之鳖一样,或者他们可以假意先用车子来接他,然后在人烟稀少的地方再发动伏击……他觉得后者的可能性较高。但他们不会费了那么大的心思和他订了约会,然后才来踢开他的房门捉他。可能不会。不过警察的想法是很难预测的,不是吗?于是他穿着牛件裤和衬衫睡觉.腰际捆着钱袋。毕竟他还得提防当地的小偷。   此地的太阳跟在老家的一样早起,马文在第一道橘红的阳光照到大地时醒来。在进饭店前,他特别选了一间向东的房间。他对太阳神做过祈祷后,便开始准备行李。他叫服务生把早餐送到房间——这得多花几块钱,不过管他的。他并将皮箱里的一些东西拿出来重新打理。在九点前,他已彻头彻尾地整理就绪,不过也彻头彻尾地紧张。如果有事情会发生,一定会发生在这三十分钟内。他很可能活不到吃午饭的时间,就死在远离祖宗神灵的异乡土地上。不知道他们在他死后会不会把他的遗体进回达克达?可能不会。他只会从地球上消逝。如果他自己是警察,他也会采取像刚才心中设想一样的行动,但身为战士的他,能对警察采取什么战术呢?马文走到房间的另一边.看看窗外的汽车与小贩,街上任何一名贩卖观光纪念品和贩卖可乐的摊贩,都可能是一名条子,不,不只一名条子,十名比较可能。条子不喜欢公平的决斗,不是吗?他们只会在伏击时开枪,也只会以多欺少。   九点十五分了。时钟上数字的跳动,一方面让人觉得很快,但又令人觉得度日如年,完全看自己多久看一次时钟。时候到了,他拿起行李袋,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走过短短的走廊,到了电梯门口。电梯来得真快,又让他疑神疑鬼了一阵子。一分钟后,他到了饭店的大厅。一名门房想替他提行李;不过被他婉拒了。他走到柜台结账,用几张当地的货币付清未结清的早餐钱。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几分钟,于是他到报摊上找一分英文报纸,看看世界又发生了什么事情。马文对这里觉得相当不习惯,他的世界已成为威力、反击及躲避的综合体。他问自己,这是怎样的世界?此时他的视界所及仅有咫尺,不像在老家,一眼望去便可以看到地平线及无垠的天空。在此地,四周是拥挤的房屋,地平线也被一幢幢的建筑分割得残缺不全,只留下一些不到一百尺的视界。他再度又为焦虑所困,困于目前为人鱼肉的境地,又急于挣脱目前的困境。他又看一次表:九点二十八分。时候快到了。   马文走到计程车招呼站,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他放下手中的两件行李。尽一切可能地小心警戒,心知眼下很可能有一把枪正瞄准着他的头,他会像他弟弟约翰那样的死法吗?没有一点警告,甚至还不如动物可能有的尊严,脑门便挨上一颗子弹?这不是战士的死法,这种想法着实令他觉得恶心。一辆车子靠过来,马文紧捏着手,以控制住自己不停的颤抖。开车的那人看着他。就是这部车子。马文提起行李向前走去。   “卓瑞克先生吗?”这是马文目前所用的匿名。接他的人并没出现于昨天的晚餐会面里。马文立即知道,他现在是跟一批老手打交道,他们各自司有专职。这是个好现象。   “我就是。”马文做出喜笑的鬼脸。   这名司机走出车外,打开行李箱。马文把行李丢了进去,然后打开车门坐入前座。如果这是个陷阱的话,他起码可以在死前掐死这位司机,拉个人作垫背。   距他们五十公尺外,希腊警政署的巴巴尼罗警官待在一辆老式的欧宝计程车里。他留着一脸黑色大胡子,此时还在吃他的早餐,一点也不像个警察。他在前座的手套箱内有一把小型的自动手枪,但他像大部分的欧洲警察一样,并不擅长于使用枪械。他真正的武器是在他座位下的一具包在套子内的尼康照相机,他的习作只是侦搜;事实上他隶属于希腊公共秩序部。巴巴尼罗有一项特长,即对人的面孔具有照相式的记忆——他一向以此向旁人炫耀。他侦办案子的方式需要极大的耐心,但巴巴尼罗有的是时间,所以他的上司一旦听说雅典地区有恐怖分子出现,便振他到机场、港口及旅馆四处搜寻。当然他只不过是这个组织的一分子,但他是其中最优秀的警官,就像他的父亲擅长寻找鱼群一样,他最擅长寻找罪犯,而且他痛恨恐怖分子。事实上,他痛恨一切罪犯但恐怖分子是最令他探恶痛绝的,而且他也被自己政府对于将这些冷血凶手赶出这个高贵古国的政策经常左右摇摆所激怒。目前希腊政府又开始热心追捕恐怖分子。一周前有人报告说在帕德嫩神殿附近看到巴游分子。他组里有四名人员前往机场搜查,还有其他数名到港口,但只有巴巴尼罗喜欢在各旅馆侦按,这些歹徒总得找个地方落脚。运气好的时候——目标太过于嚣张,出手阔绰,便很容易发现。运气差的时候——这些王八蛋根本不喜挥霍丝毫不会引入注目。最难找的一类喜欢待在小街里的家庭式旅馆,混杂在大批来来往往的大学年龄的小毛头里,令人更难找到目标。但巴巴尼罗继承他父亲的利眼。他能够在七十公尺外只花半秒钟便能认出一张脸。   在马文坐的那部蓝色飞雅特车里,那名司机便是他记忆中的一张“脸”。他不记得它是否有附上名字,不过他肯定在哪里看过这张脸的照片。这张“不知名”的脸很可能是国际刑警组织及各国军事情报组织传来的数以百计的档案目标之一。那些军警单位渴望把其中一些恐怖分子寻捕归案可能已经有一段好长的时间,长期受限于本国政府的政策。这个国家曾经诞生过李奥尼大及芝诺芬尼,奥德赛及阿奇里斯等著名的英雄与哲学家。希腊——对于巴巴尼罗而言——是最高贵的战士之家,也是民主与自由的诞生地,绝不是一些杀人不眨眼的外国人渣的藏身处……   巴巴尼罗心想,另一名乘客不知是何许人也?他穿得虽像是美国人……但一些特征却不像是美国人。他自然地拿起照相机,把镜头调到最高的放大倍率,迅速拍了三张照片后,立即收好相机。那辆飞雅特开始动了……他得看着他们想去那儿。这位警官关掉了主车灯,驶出排队候客的计程车队。   马文在座位上坐定,并不想系上安全带,以防万一得逃出车辆时,安全带才不会碍手碍脚。接他的司机技术相当好,在此地乱七八糟的交通里钻进钻出。这名司机一句话也没说,马文也无所谓。他把头转向正面及侧面,看看有无陷阱。他的眼睛在车内四处游移,看不到藏匿武器的明显所在,也看不出隐藏的麦克风与无线电。这一切虽并不能代表真正的安全,不过他还是看一看求个心安。最后他假装放松下来,把头偏向一边,使自己同时可以看着前方,又能靠着右边的后照镜监视后方。今早他猎人的本性一直保持着警戒,没有放松过。此时到处依然可能潜藏危险。   这位司机所选的路线看来似乎在乱绕,令人看不出目的地为何。当然对此地不熟的马文根本无法确定。古代的坦克曾在这个古城的街道上耀武扬威过,不过数量上却远比今日的车辆少了许多,自从马路变成只有车辆可以行驶后,雅典的交通便与洛极机差不多。虽然这里的车普遍比美国的小了许多,然而这儿交通仍然塞得乱七八糟。他纳闷他们究竟要开往何处,但问了似乎也没有用。因为他也无法判明,这位司机是否在说实话——即使那人说的是实话,对他也无任何实质上的意义。马文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得继续走下去,虽然他对这样的情形觉得很不舒坦,但他也不想欺骗他自己,他不是这种人。他只能尽可能保持最高的警戒。而他的确做到了。   他们要去机场,巴巴尼罗心想。如此一来警方就好办事了。除了他组里的同僚外,机场起码还有其他单位二十名以上的警察,并且都配备了手枪和冲锋枪。逮住这两名歹徒将是易如反掌。只要派几位便衣紧盯着目标,再加上两位重武装的警察支援,便可制服他们——他喜欢用美国人常讲的一名话来形容——干净利落。他身体偏向一边想着清楚目标是不是他认定的嫌犯,如果事后发现不是的话——他的组长会故意在这两人面前痛骂一下,他会对这两人道歉,但也会解释道,他们实在太符合希腊警方从别国获得的情报——他组长会随便拿个国家当替死鬼:譬如拿法国或意大利——又可以说,对于国际空运的安全,希腊警方一向是最重视的。他的组长还会将他们的机票自动升格为头等舱。这一套从未出过任何问题。   另一方面来说,如果这张脸的主人真是巴巴尼罗所想的那一个人,他在今年便可抓到第三名恐怖分子,甚至连同车内的乘客,那便是第四个了,这个人的脸孔虽不在他的记忆里,而且穿得相当美式,不过并不代表他一定是个美国人。八个月就抓到四名恐怖分子——不,应该只能算七个月,这名希腊警官纠正自己。就一个像他这样喜欢特立独行的警察而言,这算是不错的成绩。巴巴尼罗把车子向目标贴近一点,他不能让目标在混乱的交通里失去踪迹。   马文注直到后面的一堆计程车,大部分都是载着观光客,或者当地一些不想在这棍乱交通内开车的人……噫,好奇怪。他花了一段时间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那辆计程车奇怪。啊,他明白了,那辆车没有乘客只有司机,空车灯却没有亮。其他的计程车只要没有乘客空车灯一直打开以招揽客人。而那一辆他想一定有空车灯,却没有亮。接应马文的那个人一直投有注意到,便将车子右转向一条类似高速公路的道路驶去。大部分的计程车都投有跟着右转,虽然马文不知道,没有右转的车子皆是驶往博物馆或购物区,但那辆空车灯没亮的计程车紧跟他们转过街角,仍然在后方约五十码处.“我们被跟踪了。”马文平静的说道,“是不是你的朋友在后面帮我们断后?”   “没有啊。”这位接应的司机眼睛立即看后照镜,问道:“你想是那一辆?”   “老兄,我从不‘想’.在我们右后方五十码的那辆白色计程车,车身有点脏,而且空车灯没亮,我不知道那是什么牌子的车。它已经连续跟着我们转了两个弯。你刚刚应该小心一点。”马文说道,内心怀疑这是不是个陷阱。他可以轻易地宰了这名司机。他只是个瘦小的家伙,扭断他的脖子对马文而言,就如同杀死一只鸽子,对啊,是不太难。   “谢谢。是的,我应该小心一点。”马文身旁的司机看到那辆计程车后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物……让我们拭目以待吧。他故意在一个路口转了个弯。那辆车依然跟了上来。   “你说得没错,我的朋友,它是在跟踪我们。”这位接应人若有所思地说道。他又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对事情一向很小心.”   “嗅,我了解……这会使我们的计划略有改变。”这名接应人迅速地盘算了一下,想摆脱跟踪,他不知马文一直认为自己有可能被陷害,他知道自己没有这种顾虑。虽然他还是无法猜出身旁这个人是何许人物,也没有任何的情报人员或警察可能给他这方面的资料。也许没有,他纠正自己。但有个方法可以探探这个人的底。他对希腊警察也有一肚子火,他的一名同志于四月时,突然在派拉留斯的街头失踪,几天后在英国警方的押解下出现。那位朋友现今被关在怀特岛的派赫斯特监狱里。他们一度能相当自由自在地出入于希腊,经常把这个国家当作一处安全转口站。他知道在此国家杀人是一项错误——只会使得这个国家更加防备他们,徒然丧失一个优良的转运站——不过这一点也不足压仰他对希腊警方的怒气。   “我们自己恐怕得花点工夫。”   马文的眼睛转回,看着他的接应人说道;“我没有携带武器。”   “我有。但我宁原不要动用到武器。你有多强壮呢?”   马文没有直接回答,只伸出左手捏住身旁那个人的右膝。   “你已经表达得够明白了,如果你再用力捏下去,我便不能开车了。”这位接应人的声音丝毫不含喜怒的成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你以前杀过人吗?”   “杀过。”马文骗道。他从未亲手杀过一个人,不过杀过许多其他生物。“我可以办得到。”   这位接应人只是点点头,然后加速油门,把车子往市外开。他必须找个……   巴巴尼罗皱了一下眉头。看样子。他们不是开往机场。真是糟糕。幸好他并没先叫机场的同事戒备。他把身子压低,并将车子驶到其他车子后面。因为这儿的交通不像刚刚那么拥挤,而且这辆飞雅特的颜色非常好认。他得小心一点,也许目标要到他们的藏匿地点去。若是如此,他更得格外小心,不过他也可探得更可贵的情报。找出嫌犯的藏匿处是他分内职务最重要的工作。然后警方或情报单位的特勤队便可以包围这个地方,继续记录进出的人物,然后才冲进去逮捕这些王八蛋,也许一举可以抓到三名或更多的歹徒。在这次任务这后,他也许会获颁勋章,还可能升官。他又想要透过无线电请求支援,不过——不过他到底发现了什么呢?他把升官的念头先抛在脑后。他只是认出了‘张脸孔罢了,又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也许他看错人了。也许这张脸孔的主人根本不是自己所想像的人物?也许是一名普通的罪犯?   巴巴尼罗暗中咒骂了一下运气不好,他的一只双眼依然紧盯着那辆车子。他们驶往雅典的旧市区里,这儿的街头都很窄,并不是个高尚的地区,只是个工人阶层住的社区,不过大部分的房子都空无一人.因为有工作的人都去工作了,窄小的街上只见在商店里购物的家庭主妇,以及在公园里头玩耍的小孩子。很少人会选在此处度假,而且街上的人比一般预期得还少。这辆飞雅特车的速度此时突然放慢下来,右转进入一条小巷子里。   ‘准备好了吗?”   “好了。”   他们的飞雅特车顿然停止,马文早已解下他的外套及领带他依然暗自怀疑这是否是一个陷阱的终点,但他也并不真的很在乎,该发生的总是会发生的。他下车后,立即弯曲着双臂,准备随时可能发生的事情。   巴巴尼罗也跟着加速接近这个转弯处,如果他们真的往这一堆小巷子里钻进去,他也不得不进一步贴近,以免失去目标.而且万一被他们识破时,他还可以招唤握手。毕竟,警察的工作并不是可以事先预测的。当他更接近转角处时,他看到巷于里站着一名男子在看报纸。应该不是他追踪的两人之一,这名男子并未穿着外套,虽然此处看不到他的脸,而且这个人的站姿好像在哪都电影里看过。这位警官对此不禁微笑——但他的笑容顿然冻结在脸上。   当巴巴尼罗的车子完全进入这个巷道后,他赫然发现那辆飞雅特就离他不到二十公尺远,而且快速地向后倒车,向他逼近着。他立即踩煞车,停住了车子,刚想要倒车时,突然一只手臂横过了他的脖子。   他的双手立刻放开方向盘想推开它,不过那只强而有力的手已经抓住他的下颚,另一只手则抓住他的后颈。他本能地想看看是怎么一回事,却只见一个美国人的脸孔——刹那间他只觉得颈椎骨受力欲断,然后只听见咔嚓一声骨折声,便断气了。他终于明白了,为何他觉得这个人不像美国人,又有美国人的味道,尤其好像在电影里见过的感觉,就像是……   马文在办完事后立即跳开对外挥手,那辆飞雅特车改向前走了一小段距离,然后加速后退狠狠地撞这辆计程车,只是巴巴尼罗的头似乎毫无力气地向前垂下。马文知道,即使这个人真的断气了,他还是得上前检查一下,没错,他真的死了。马文摸到了巴巴尼罗还有脉搏,马上再用力折断他的脖子,让它彻彻底底地折断——他还把断掉的脖子弄了半天,以确定脊髓真的断了——才回到那辆飞雅特车里;马文上车时,还对着自己微笑。老天,过简直是易如反掌……   “他已经死了,我们快闪吧!”   “你确定吗?”   ‘折断他的脖子就像折断一支牙签一样容易。我肯定他死了,老兄。这相当容易。那家伙的脖子就像铅笔一样脆弱”   “就你我的一样,是吗?”这位接应人转头露齿微笑。当然,他还得丢掉这部车子,这会多费点手脚,不过,逃亡的乐趣及杀戳的快感令他觉得相当值得。而且,他又找到一位能干的同志.“你的名字是?”   “马文。”   “我叫葛森。”   福勒总统的演讲十分成功.这个人知道如何发表一场精彩的演讲。当演讲结束时,联合国大会响起热烈的掌声,雷恩不禁佩服起福勒演讲的功力。福勒面对着一百六十几个国家的代表,脸上不禁扬起优雅但微带冷酷的笑容。此时现场的摄影机对准备着以色列代表,他的鼓掌显然比其他阿拉伯国家的代表迟疑了一点——那些阿拉伯国家反而事先不知情。苏联代表超越了自己的本位思想,跟其他代表一同起立鼓掌致意。在美国广播公司的主播进行评论之前,雷恩拿起了遥控器关掉电视,因为他桌上早有份这次演讲的草稿,而且他已经记下了重点。不久之前,梵蒂冈曾利用电传邀请了所有相关国家参加这次和会。各相关国家的代表将在十天内抵达罗马开会,此次的草约早已准备就绪。一名美国国务院的助理国务卿及大使已通知其他国家此次和会的内容,并且获得这些国家的一致赞同。以色列政府也知道这一点。透过适当的泄密管道有时反而会把事情导向更好的方向。不过如果以色列人想阻挠的话——邦克已经暂缓了一批飞机零件的交货时间,以色列人因过于惊讶而尚无反应。更精确地说,美国已通知他们,如果他们还想看到这批新式战斗机雷达的话,最好不要对此大肆宣扬。以色列的议会已经有一些蠢动,他们在美国政府里有自己的管道,能向美国国会诉苦。但是福勒总统两天前早已通知国会领袖,而且福勒的计划获得相当的赞赏,议院外交委员会的主席及资深委员已经答应在一周内通过这两份草案.雷恩告诉自己,这一切将要发生了,而且可能会行得通。但这次不会伤害到任何事物,美国政府在出于一片善意的动机下,其在波斯湾地区所获得的反应也是好坏参半而已。阿拉伯国家将把这次和会视为美国政策的一大改变——的确是的——美国打了以色列一巴掌,以色列也会有相同的看法,但这不是真的如此.只有美国的军事及政治力量才可能维持此地区的和平。东西方冲突冷战的结束,使得美国才可能在别的强权协助下,来主导之一次公正的和平,雷恩纠正自己,美国所认为的一次公正的和平,老天啊,我希望这一次真的会成功。   当然现在说这一切已经太晚了。这个计划虽被称为福勒计划,但本来是他的构想。他们必须跳出自己的思想范畴,找出这次草约的陷阱。在此次和会中,美国是唯一受驭方信任的国家,但是这个信任,一方面是靠着美国人的鲜血,另一方面也是靠着大笔的金钱才换来的。美国必须保证这地区的和平,而且所达成的和平必须建立在各方都觉得公正的基础上。这个问题可以说是既单纯又复杂,此一问题的原则可以用一句简单的话就打发掉,但真正执行的细节却可以写成一本书。所花费的金钱——虽然很高,但换来的成果,却足以说服立法机构和国会山庄通过这笔预算。其实沙特阿拉伯负担了四分之一的费用,那是国务卿塔伯在四天前所获得的承诺。沙特阿拉伯人也以此换得美国允诺出售一批高科技武器,这是由国防部长邦克所筹画的。雷恩知道,这两个人真的很擅长于处理他们分内的事物,不管福勒总统有什么缺失,他手下两名最重要的阁员——两名挚友——是雷恩在政府公职生涯中所见过最好的搭档。过去一周内,他们为总统及国家立下了不少功劳。   “这一切也许会成功,也许,也许。”雷恩在自己的办公室内自言自语。他看了一下他的手表,再过三个小时左右。他得提出一份报告。   夸提看着电视新闻,眉头皱得紧紧的。他心想,这一切有可能吗?历史虽然证明这不可能,但——沙特阿拉伯人曾经以雄厚的财力,在经济上援助过巴勒斯坦人,不过在美国协助沙国对抗伊拉克的入侵威胁后,这一切援助已告中止。而且他的组织在这次波湾战争中,又把睹注押错了边。虽然他们早先获得的经费已经被小心投资在其他地方,但他的手下却已经感到经费不足的压力。他们早把钱存放在瑞士及其他欧洲银行,以保证组织经费不会被没收。而经费不足的压力都是心理层面多于真实的状况,但对阿拉伯人或任何其他敏感的政治人物而言”心理层面便是代表真实。   夸提知道,问题的关键在于美国人是否会对这些锡安主义者施加真正的压力。不,美国人永远不会这样做,他们甚至让以色列攻击一艘美国军舰,并杀害数名美国水手——在这些美国水手血流未止之前,并在最后一名美国水手死亡之前,美国人便已宽恕以色列人了,当美国军方在自己的国会殿堂内为预算奋斗时,美国国会这个没骨气的政治妓女却毫无条件地提供军备给以色列人。美国绝不会以任何有意义的方式施压于以色列人。这不就是夸提生存的关键吗?只要中东地区没有和平,夸提就有一个任务:摧毁这个太国家。没有了这个关键——中东问题在他出生之前就已经存在。   夸提告诉自己,现在是对自己诚实的时候。他伸一伸疲惫的身躯。目前他摧毁以色列的希望有多大?一点也没有,只要美国人继续支持犹太人,而且只要阿拉伯国家像现在一样不团结……   而俄国人呢?在福勒演讲完后,该死的俄国人居然像只摇尾乞怜的狗一样起立致敬。   那还是有希望的。这不比夸提第一次听医生诊断自己患有癌症时那么恐怖。他靠回椅背合起眼睛。心想,万一美国人真正施压于犹太人呢?万一巴斯坦人接受以色列人的让步呢?这个计划可能真的行得通。以色列这个儡安主义者的国度可能继续能够生存。巴勒斯坦人可能满足于他们新获得的土地。这个邪恶的主意可能真的会实现。   这一切如果实现的话,便表示他的生命已毫无目的,也表示他致力的目标,所做的一切牺牲与自制,都是白费的。他手下的自由战士已经奋战并牺牲达一代之久……便只为了一个可能永远逝去的目标。   被他的阿拉伯同胞背弃,失去他们金钱与政治的支持。   被俄国人所背弃,失去这个组织诞生以来一直享有的支持及武器。   被美国人所背弃——这是最邪恶的敌人。他们竟然把他的敌人移开。   被以色列人背弃——因为他们摆出一副接受一次公正的和平的姿态。当然这一点也不公平,只要在阿拉伯土地上住着一名锡安主义者,就不可能有公平。   也许他也被巴勒斯坦同胞背弃呢?万一他的同胞接受这一次和平方案呢?往后他忠诚的战土要从何而来呢?   被所有人背弃吗?   不,不会的,神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神是慈悲的,赐给他光明,走向信心。   不,不会的,这不可能会真正发生。这一点也不可能。有太多事情得一同发生才可能造成恐怖的情况。过去在这地区不是有一大堆和平计划吗?有那么多美丽的幻影。结果这些计划到那里去了呢?即使在美国举行的比金——沙达特——卡特会谈,当时美国人曾经威吓他们最忠诚的盟邦让步,而因以色列人不肯在巴勒斯坦问题上让步而胎死复中。夸提相当肯定这一点。也许他不能依赖俄国人,也许他不能依赖沙特人,当然他不可能依靠美国人。不过,他却能依赖以色列入。犹太人太愚蠢,太过于骄傲;也太过于短视,他们看不到长久的国家安全,只能建立在一次公正的和平上。这项讽刺的事情让他觉得有点难过.难过得想笑都笑不出来。这一切一定是神的计划,使他的运动能靠着他最顽强的敌人继续下去。哦,犹太人的倔强及骨气绝不会向此屈服。如果这场战争需要一个理由继续下去,这就是关键所在,而这项事实及其讽刺性,只可能是神他自己传来的讯息,这也表示夸提及其手下追随的目标,的确就是他们过去所相信的上苍旨意。   “绝不,我绝不向这种不名誉的条约屈服!”以色列国防部长咆哮道。对他而言,这算是相当激烈的表现。他猛力地捶着桌子。杯中的水都溅了出来,沿着桌面几乎滴到他的膝盖上。他的一双蓝色利眼扫过整个内阁会议室,根本不理会流下来的水。   “如果福勒真的把他的威胁当真的话怎么办?”   “我们可以毁了他的事业!”国防部长说道。“我们办得到的。我们以前也把美国的政客搞下台过啊!”   “我们这一次可能办不到哦。”以色列外交部长对着他座位旁的邻居,国防部长曼道尔说道。   “怎么会呢?”   “我是说在这个情况下,我们不太可能把福勒拉下马来,老曼。”外交部长艾肯席在继续说下去前喝了一口水。“我们驻华盛顿的大使告诉我说,他在国会山庄里面的线民发现,美国国会相当支持福勒计划。上周末沙特阿拉伯的驻美大使在山庄外,也邀请美国国会领袖举行宴会,我们的线民告诉我们,那名大使表现得不错。对不对,老曼?”   “对的,部长先生。”班雅科将军回答道。他的上司此时不在国内,所以他代表莫萨德情报局出席这次会议。“沙特阿拉伯及其余‘温和’的波湾国家愿意中止他们的宣战状况并与我们建立大使级的关系,并且他从前还愿意负担驻以色列美军的经费——再加上,我不可以加上,并且愿意完全负担所有和平维持部队的开销以及当地犹太人重新定居的成本。”   “我们怎么能对此说不呢?”外交部长冷淡地问道。“你是否对美国国会支持这次计划而感到惊讶呢?”   “这一切都是一个陷阱!”国防部部长坚持道。   “若是如此,这可是一个相当聪明的陷井。”班雅科回答道。   “老班,你相信这个鬼把戏吗?你相信吗?”班雅科很久以前在西奈半岛上,曾经是国防部长曼道尔手下最佳的营长。   “我实在不知道,老曼。”这位莫萨德副局长从未对他的副长阶级有更明显的认识,而且替他上司回答问题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你的评估如何?”首相平和地问道,他认为他得平息在座某人的声音。   “美国人是真心诚意的,他们愿意提供一个实质的保证――双边协防条约,以及驻军等——是完全认真的。从一个纯粹的军事观点而言——”   “我才能为以色列的防卫说话广曼道尔斥道。   班雅科转头瞪着他以前的指挥官,说道:“老曼,你的官阶总是高过于我,但是我杀敌也从不落于人后,而且你也知道得相当清楚。”班雅科顿了一下,让现场的气氛平静下来。当他继续讲下去前,他让理智克服自己那股劲道不逊于曼道尔的怒气,他的声音平静有分寸而不带任何激情在内。“美国如果在以色列驻军,便代表他们认真地介入中东地区。我们谈的是我们空军的打击力量增强了百分之二十五.而美军那个装甲部队比我们最强的装甲旅更具威力。再者.我不认为他们的驻军在将来有可以撤退。如果这要发生的话——我们在美国的朋友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我们以前也被抛弃过!”曼道尔冷酷地指出.“我们唯一的防卫就是我们自己。”   “老曼,我的朋友,那把我们的国家带到了什么地步?你与我也曾并肩作战过,而且不只在这个会议室里.难道没有和平的一天吗?”外交部长说道。   “没有条约总比一次烂条约好!”   “我同意,但这一次的条约会糟到那去呢?”首相开口讲道。   “我们全都研究过这份草约.我想提出些微的修正,但是我的朋友们,我认为这是寻求和平的时候了,我对你们的建议是接受福勒这次的计划,当然是在某些特定的条件下。”这名外交部长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并提出他构想的条件。   “美国人会同意这些吗,老班?”   “他们将会抱怨成本提高不过我们在他们国会里的朋友会让这些条件过关,不管福勒总统同意与否,美国人将会认识到我们已经做出历史性的让步。所以他们会希望能让我们在自己的边界内感到安全的。”   “如果以色列接受这次方案,我要辞职抗议!”曼道尔叫道。   “你不会的,老曼。”首相开口讲道,带着点撕破脸的口吻。“如果你辞职,你就永远不用再涉足政治圈子。我知道你很想要我这个位子,如果你现在离开内阁,你将永远得不到。”   曼道尔顿时满脸通红。   以色列首相环视整个会议室,说道,“现在我们政府的意见到底是怎样呢?”   四十分钟后,雷恩的电话响了.他拿起话筒,通话线上没有任何声音,这条电话线可以直接既过南西打到他的办公室内。   “雷恩。”他听了几分钟且做了一些笔记,“谢谢”。   接下来这位副局长起身走向南西的办公室,然后左转进入凯伯特宽敞的办公室内,凯伯特躺在最里面角落的沙发上。他很像他的前任局长摩尔法官,凯伯特偶尔喜欢抽支雪茄。此时凯伯特没有穿鞋子,躺在沙发上看一份撕开封条的卷宗,就像这建筑物里满满的机密卷宗中的一分。凯伯特放下卷宗,看起来像一个圆滚滚的粉红色火山,瞪着向他走近的雷恩。   什么事,老雷?”   “我们的以色列朋友打电话来了。他们会来参加罗马的和会,而且他们的内阁同意接受草约中的条款,不过他们加了一些修改。”   ‘‘有什么修改?”雷恩递出他的笔记,凯伯特浏览了一下。“你跟塔伯是对的。”   “对呀,而且我该让他替我讲话。”   “干得好,你除了一项没有预测到外,全部都被你猜到了。”凯伯特站起身子穿上他的黑色拖鞋,然后走到他的办公桌前,他拿起了电话说道:“请告诉总统,我想在他从纽约回来之后跟他在白宫会面,我希望塔伯和邦克也在场。告诉总统先生以色列同意了。”然后他放下了电话。咬着雪茄微笑,想令自己看起来像巴顿将军,但据雷恩所知,巴顿将军不曾抽过烟。“看起来像不像巴顿?”   “你想条约还要多久才能够签定”   “靠着你和艾德勒的前置作业,加上塔伯和邦克的收尾工作,嗯……可能得花上两个礼拜的时间。这次可能不会像卡特在大卫营和谈里那么急促,因为这次有许多职业的外交人员参与。不过总统先生在十四天内,应该能搭着他的七四七专机到罗马签署这次的和约。”   “你要我跟你一起去白宫吗?”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处理这椿事。”   “好吧。”这也是意料中事。雷恩像进来时一样,悄悄地离开了凯伯特的办公室。 第七章 上帝之都   所有的摄影机皆巳就位。美国空军的C-5B银河式运输机自安德鲁空军基地带来了一大批最新式的地面转播车抵达达文西机场。这些器材其实主要不是用来转播签约典礼一如果他们能进行到这个地步的话,事实上电视台的评论员都有点担心——反而是用于所谓的会前赛节目。这些全数字化的高解析度器材才刚刚问世,而电视台的制作人觉得这些器材用来拍摄梵蒂冈到处充斥的艺术品反而比较适合。当地的木匠已协同来自来亚特兰大及纽约的专家急忙赶工建造一些主播台供转播新闻用。美国三大电视网早晨新闻现在都是梵蒂冈制作的,美国有钱新闻电视及日本的NHK,与英国国家广播公司以及其他世界各国的主要电视网都已加入这个浩大的阵容,挤在这座建于1503年,由布拉曼德、拉斐尔、米开朗基罗及贝里尼设计的教堂前的大回廊里。时候一到,只见一阵像小暴风的人群从中央喷泉快速地移向德国广播公司的主播台,通过主播台时,摧毁了不下十万马克的器材后扬场而去。梵蒂冈的官员最后不得不抗议,这里实在没有那么大的空间让各国记者进入——采访这一次和会——当然他们也为这次和会的结果祈祷——不过他们的抗议实在太晚了。记者中还有人记得在罗马时代时,这个教堂的所在地便是此城的大竞技场,而一般认为这次和会也是近年来最大的竞技。不过在罗马时代“竞技”主要是马车比赛。   电视工作人员很喜欢待在罗马。美国的今日新闻以及早安美国的工作人员可以不像在美国工作时,每天还得比送报童早起,他们可以起得相当晚,只要在当地时间午餐前开始播报,然后在下午上街购物前结束,购物后还可以在罗马众多精致的餐厅里享受一顿丰盛的晚餐。电视新闻的幕后研究人员则到处搜集当地各个名胜古迹的资料,像是古罗马的大剧院——现今被称为费莱芬思圆形竞技场,后人发现它还有一个小型的剧院——在此,人们可以吟诗颂扬罗马当时最受欢迎的竞技项目,好比是美国现代的职业美式足球:战斗致死,人对人,人抵抗猛兽,猛兽吞噬基督徒,以及其余各种组合。不过此处也是当时在罗马举行学术讲座会的主要场所。此处还有罗马公民中心的废虚,西塞罗和西皮奥曾在这里公开辩论过,并在此处会见他们的支持者及反对者,从世界各国到罗马的访客都不会错过这个地方。永恒的罗马,一个巨大帝国的起源,此时在世界舞台上又扮演另一个角色。在它的中心教宗也对以色列人展露相同的欢迎之意。在教宗表示欢迎犹太教及回教代表参加盛会之意时,此举引起较保守的教会人士些许不悦,但教宗马上以三种语言的演讲很快地把这种感觉消除。   “我们各自所认识的上帝虽各有其名,但无论如何他对全体的人而盲都是相同的神氏。我们信仰一个慈悲且充满爱意的神。我们也都相信人类的灵性。我们都相信信仰的无穷价值,但信仰应该显示在慈悲及民胞物与神的精神上。对于自远方来的兄弟们,我们诚挚地欢迎你们,我们也祈祷你们的信仰将能带你们通往神的正义及和平,正如我们的信仰所引导我们的方向一样。”   “哇,听了这段话我几乎开始相信他们把这场竞技游戏当真的了。”一名晨间新闻的主播故意避开麦克风说道。   当然新闻的长度并不像教宗的演讲那么简短,为了促销他们的广告以及表现他们的公平性,他们也播出了一些引人争论的议题,并且为了让观众对事情的经过有适当地的了解,电视新闻还访问了一名半军事化的领袖,这名强硬的犹太民族主义分子在电视上大声疾呼,希望观众不要忘记犹太人曾被逐出伊伯利亚半岛,并在沙皇的统治下悲惨地度过黑暗千年,最后他当然不会忘记希特勒的集中营——由于两德的统一,他特别强调这一点——并下结论认为犹太人除了自己手上的武器外,若相信其他任何人,便是傻瓜。接下来访问的便是伊朗的宗教领袖,他向来反对任何美国人想做的事,并随时乐于打击任何异教徒,他认为这些人都应该准备下地狱,不过由于译词对美国观众来讲仍不太容易了解,所以此人夸张的言司被截短了。另一个来自美国南部的“神召圣徒”组织则占了最多的访问时间。这个组织的领袖首先宣布罗马教廷是一个典型的反基督组织之后,又不断重覆他著名的宣称:上帝甚至不会听到犹太人的祈祷,更不可能听从异端的回教,他又对这些回教徒冠以不雅的名称。   不过这些煽动家却为观众所忽略——更精确的说法是,他们的观点根本不受重视。电视台收到成千上万愤怒的电话,抗议不该让这些极端分子利用那么多新闻时间。当然这一点让新闻的执行制作非常高兴。这表示观众下一次还会转台观赏这个节目,寻找令他们更生气了的东西。那个美国宗教极端组织领袖立即发现他收到的捐款数增加不少,犹太教领袖及时赶来谴责那些脱离教会的犹太教士。回教国家联盟的领袖虽是一个杰出的传教士,但也上电视谴责激进的回教教士根本就是违抗先知圣言的异教徒,其中还引用了大堆先知的圣言来佐证他的观点。美国的电视媒体邀请了所有的对抗团体使他们都有机会上电视提出他观点,以此展现他们报导的平衡性,以平息一些观众的怒气,并更加激怒其他的观众,以达刺激收视的效果。   在一天内,有一份报纸指出参与采访这次和会的上千名记者已经将此次和会称为超级和平杯,这个名称的由来是结合了圣彼得堡大教堂的圆形构造及美国最受欢迎的超级杯而成。观察力较敏锐的读者已经发觉报导这次和会的记者承受了英大的压力,因为他们实在找不到什么题材可以报导,这次和会的保密措施实在是滴水不漏。参与和会的人员都是自军用机场搭军机抵达梵蒂冈。记者及摄影师只好靠着他们的长镜头尽可能拍取一些特写画面,可是大部分与会人员都是在夜间抵达梵蒂冈。梵蒂冈的瑞士卫队虽然穿着文艺复兴时代的制服,在保防方面却做得相当完善,可以说一只老鼠也跑不进去,而且在一些事件上保密得更透彻——瑞士国防部长悄悄地从边门进入会场,结果没有任何人发觉到。   许多国家的民意测验显示,他们都希望这次和会是最后一次。这个世界已经厌烦了战乱纷争,而且近年来东西双方的关系迅速地改善,使得人们抱着无限的希望。不过新闻评论人员还是警告观众及读者这次和会可能是近代历史中最难解决的一项,但全世界的人民无一不祈祷能够结束这个地区的战乱及纷争。电视新闻也报导了这一点。   与会职业外交官却也感受了从未经历过的重大压力,虽然他们其中有些人原本不管对于任何事都喜欢在旁冷嘲热讽,而且其中大多数自孩童时代之后就不曾进过教堂。另外在梵蒂冈采访的记者也报告说,有人看到教宗跟一些随从半夜在圣彼得堡教堂中庭回廊内散步长谈。但除此之外便没有任何具体的报告。那些高薪的电视主持人实在挖不出什么可以报导的。报纸和杂志的记者拼命想挖出一些新闻,甚至不惜盗用一些小道消息,只为了交几份稿了事。此次和会是自从卡特在大卫营里的马拉松式谈判之后另一次很少泄漏消息的重量级谈判。   整个世界都屏息以待这次和会的结局。   这名老人戴着一顶虹白相间的士耳其毡帽。已经很少人穿着这类服装,不过这名老人依然遵循着他祖先的传统。德鲁士的生活是相当艰难的,老人靠着他过去六十年来的坚定信仰来抚平他一辈子所遭受的那些苦难。   德鲁士人是中东一支融合了回教、基督教及犹太教思想的教派的信徒,这支教派在十一世纪时由埃及的一个法师哈金所创立,他称自己为上帝的转世。德鲁士教徒居住在黎巴嫩、叙利亚及·以色列,处于这三个国家中不受重视的低层社会。不像信奉回教的以色列人,德鲁士人可以在犹太国家的军队内服役,这一点并未使叙利亚政府相信他国内的德鲁士人。即使有些德鲁士人在叙利亚军队内升到指挥阶层,不过也曾经有一名德鲁士裔的上校于1973年的战争中指挥一个团,因为他的单位被以色列部队逐出一个战略据点而被处死。虽然以军事方面来讲,这其实不是他的错,因为他已经尽力了,而且他也把他的单位有次序地撤退到后方,不过丧失了这个据点使得叙利亚陆军失去两个宝贵的装甲旅,结果这名德鲁士上校最后还是被处死……实在是很倒霉,不过也许就因为他是个德鲁士人所以他才被处死。   这名老农夫并不知道这个故事背后所有的细节,不过他也知道得够多了。叙利亚的回教徒在当时也杀了另外一个德鲁士人,而且后来又杀了更多。因此他不相信任何叙利亚陆军或政府里的官员。但这并不表示他比较喜欢以色列人。1975年一门以色列的一七五毫米大炮在轰击叙利亚的弹药库时,破片殃及他的家园,相处四十年的老伴因此重伤而死,使他苦难的一生中又平添了寂寞。不管以色列人在过去历史中遭遇到什么苦难,对这个老农夫来讲,眼前便是残酷的事实。命运使得他住在两个交战的军队之间,他们都认为德鲁士人的存在只会碍手碍脚。这名老农夫也不是一个要求很多的人,他有一块小小的农地,几只羊,和一间他从农田里捡来的石头盖成的小屋。他所要的一切仅仅是要活下去而已。他从未想过要求更多的东西,不过在度过六十个动乱的年头以来,事实已经一再证明他的想法是大错特错。他曾祈祷愿他的神明给他更多的怜悯、公平,以及稍为些许的舒适——他早就知道永远不可能成为一个有钱的人——他只希望他的农田肥沃一点,他的老婆能够舒适一点,但他的祈祷从未灵验过。他和他的老婆一共生下五个孩子,只有一个孩子长大成人,他的这名儿子被叙利亚征召当兵,并且参加了1973年的战争。他的儿子的确比全家人稍为幸运一点:当他儿子的BTR160装甲运兵车被一辆以色列坦克击毁时,他刚好被抛到车外,只失去了一只眼睛和一只手。虽然变成了半个瞎子,不过小命总算保住,而且还结婚生子,让老农夫当上了祖父,现在他儿子经营一点小企业,另外还放点高利贷。在他苦难的一辈子中这是唯一遭遇的好运道,这也是老农夫唯一的乐趣。   老农夫拥有的一小片田地靠近叙利亚及黎巴嫩的边境,他在这块贫瘠的农地上种植蔬菜,还有放牧几只羊。他不是一个刚毅的人,也不是真的可以忍受痛苦的人,甚至存活对他来讲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生存下去对于老农夫而盲,仅仅不过是他一个没有办法改变的习惯,只是一段无止境的痛苦日子。当每年春天他的母羊生出小羊时,他总是希望不要活到眼看着这些小羊被屠宰——不过他也不喜欢想到这些愚蠢温驯的动物活得比他还长。   又是一个黎明到来。老农夫投有也不需要一个闹钟。当东方发白时,羊群脖子上的铃铛便开始响起。张开眼睛后,他再次感觉到四肢的酸痛。他在床上伸了个懒腰,随后缓缓地爬起来.他马上洗脸刮胡子,吃着发霉的面包及浓郁的甜咖啡,然后开始另一天的劳动。老农夫总是在气温升高之前趁早整理他的花园。他有一个不小的花园,因为他可以在这里种一些可在当地市场卖出去的东西,然后换取现金买些他认为是奢华的物品。但即使如此,这也是相当因难的一件事。这项工作总是让他关节疼痛,再加上他还得让他的羊群避开两军交战的地区,后者令他更加难受,但是这些羊群亦可换点现金,而且没有这笔钱,他可能早已挨饿了。事实就是如此,他只有靠着满布皱纹的额头滴下的汗水,才能吃得够饱,如果他不是如此孤单的话,他可以吃得更多,就是这样子,孤寂使他更为节俭。即使他耕田的工具已经相当老旧,他还是舍不得换新的。当他走出花园来到他的田地时,太阳还未完全升起,他必须除去每天在作物间冒出的杂草,他跟他的父亲及祖父都曾突发奇想,他们想像如果有人能训练一只山羊专门吃这些杂草,而不会吃到其他作物的话,对他们而言这真是一大功劳。这些羊除了有时候还会顽皮一下之外,他们的智慧跟一堆泥土没两样。他如往常一样从相同的角落开始他三个小时挥动锄头的除草工作,总是沿着一行又一行的作物依序整理他的农地。   铿!   “这是什么东西?”农夫立直身体,抹去额头上的一些汗水。他早上的工作才做到一半,希望在看羊的时候能稍微休息一下……这应该不是个石头。他用他的锄头翻开周围的泥土——喱,是那个东西。   人们常常对这种现象感到很奇怪.对全世界农夫来讲,这是最自然的现象,自从人类最早开始进入农业时代后,农夫们就注意到农田里常常会冒出石来。新英格兰的石墙常被附会为超自然力量所造成的神秘现象。事实上是水造成的。雨水落在地面后渗入土壤内。冬季的时候地下的水就结成冰,水结冰的过程中会膨胀。不过水膨胀时只会往上而不会往下,因为向上推是比较容易的。这种膨胀过程使土壤里的石头冒出表面,因此好像是田里长出石头一样,这一点在叙利亚的戈兰高地地区特别明显,它的土壤是属于新生代火山运动所造成的,所以很多人都相当惊讶那儿的作物在寒霜下依然能够生长。   但老农夫掘到的不是一颗石头。   它的外壳是金属的,上面漆着砂黄色,他把覆盖它表面的土壤拨开。喔,是那一天掉下的.就是那一天他儿子被——   我该拿这个鬼东西怎么办呢?老农夫问自己。它当然是一颗炸弹。他还不至于傻到那个地步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奇怪的是,这个东西怎么会掉到这一带来.老农夫从未看过任何飞机在他家园附近投掷炸弹,不管是叙利亚或以色列的,但这并不重要。由于这颗炸已经埋藏多年,已习惯了它的存在。对于这位老农夫而言,这颗炸弹跟一颗黄色的大石头没有两样,只不过这颗炸弹太大而难以挖出来,占掉他农田的一角,阻碍了附近两排胡萝卜的生长.他并不怕这个东西。毕竟过去这些年来它都没有爆炸,表示这颗炸弹可能已经失效了。通常炸弹从飞机落下后,撞及地面时应该会爆炸。这颗仅在地面上撞个小洞,第二天就被他用土埋在地下,当时他正因儿子受伤而心神意乱根本没留意这颗炸弹。   为什么这颗炸弹不乖乖地待在原来地下二公尺的地方呢?那儿才是它试待的地方嘛.他不由得自言自语。但这口吻绝不符合他的生活哲学,不是吗?过去任何有可能伤害到他的东西,最后他还是躲不过,不是吗?农夫常常觉得奇怪,为什么上帝对他如此残酷。难道他没有按时祈祷,难道他曾违抗德鲁士严苛的教规吗?他也从没有对神要求过太多,他是在替谁在赎罪呢?   到了晚年才问这个问题,似乎是没什么道理。现在他还有工作得做。他继续锄他的草,甚至还站在露出的弹体上以便工作,然后沿着这行作物继续下去.一两天后他儿子会回来看他,带着他的孙子让他享受含饴弄孙之乐,这也是他这辈子唯一知道的乐趣。那时候再问他儿子的意见。他儿子曾经当过兵,应该比较了解这种事情。   这样的星期是任何政府官员最痛恨的,重大的事件在不同的时区内正在进展中。那里跟华盛顿地区有六小时的时差,弄到最后雷恩虽然没有作任何长途旅行,居然也发生时差不适应的问题。   “那儿的事情进展得怎样?”克拉克在司机座位上问他。   “完美极了。”雷恩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轻弹手上文件.“沙特阿拉伯及以色列昨天真的达成了重大协议。两国都同意了对方所提出的交换条件,而且他们真的是诚心诚意地提出这些条件,”雷恩不禁对此微笑。这一定是偶发的,如果他们知道对方的心理,两国一定会改变他们的立场。   “这一定使某人羞愧尴尬不已!”克拉克大声笑道,跟他的上司想着同样的事情。现在天色还满暗的,早起的好处之一就是路上还是空荡荡的。“你好像还满喜欢沙特阿拉伯人的?”   “去过那儿没有?”   “你是说除了那次波湾战争之外吗?我待在那边满久的。我早在七九年和八零年时就曾待在伊朗过,而且跟抄乌地阿拉伯人相处了一段很长的时间,还学了他们的语言。   “你觉得那个国家怎样?”雷恩问道。   “我满喜欢那儿的,在那里我还跟一个家伙交情不错,他们陆军里面的一个少校——他跟我一样也是个特务。虽然没有太多的野战经验,不过读了不少军书。他也知道自己有很多要学,而且当我告诉他一件事时,他会认真地倾听。我曾到过他家两三次。他有两个很可爱的小孩,现在有一个已经在飞战斗机了。不过他们对待他们女人的方式的确很奇怪,我老婆珊蒂绝不会赞成的。”克拉克顿了一下,以变换车道超过一辆卡车。   “以职业的眼光来讲,他们是相当好的合作伙伴。无论如何,我所见到的沙特阿拉伯人都不会很讨人厌。他们是跟我们不太一样,不过那又怎么样呢?世界上又不全都是美国人。”   “你跟以色列人相处过吗?”雷恩一边问道,一边合起他的皮箱。   “我跟他们共事过一两次——嗯,不只一两次,主要是在黎巴嫩。他们的情报人员真的是专家,都是一些自大傲慢的家伙,不过我遇到的那些以色人员的确有资格傲慢。他们都具有坚定不移的意志,就像是——我们和他们的意志,你知道我的意思吗?他们的傲慢也是可理解的。”克拉克转过话题。“这对他们来讲是个大转变,不是吗?”   “你是指什么?”   “让他们摆脱过去的情结,这比登天还难。”   “不会的。我真希望他们能睁开眼睛正视现今的世界局势。”雷恩不平地怒道.“博士,你必须了解他们的心理.他们全国人民的想法都像是第一线的战士。你还期望他们怎么想呢?老兄,他们的国家现在就像交战区一般。我们过去的士兵在越南杀红了眼,就跟他们现在的想法一样。当时我们在越南只有两种人——一种是你的同胞,其他的人都是敌人。”克拉克摇摇他的头。“你知道我有多少次在以色列集体农场里,试图对那些以色列孩子解释我们的想法吗”他们的基本心态就是生存,以色列会做如是想,只因为他们没有办法以别的方式思考。纳粹杀了几百万的犹太人,而我们却一点都没帮上忙——也许我们没办法尽一点力是因为当时的情况。我常在想,如果事情又重演一次,而我们真的认真想暗杀希特勒,事情可能就会完全改观了。”   “不管怎么说,我同意你的看法,他们的确需要把眼光放远一点。不过你也必须记得我们的要求也太多了。”   “也许我碰到老班的时候,你该待在我身旁,雷恩打哈欠时说道。   “你是指班雅科将军吗?听说他是一个难缠而且严肃的家伙.他的士兵相当尊敬他这个人。这一点就说明了许多。很抱歉我不在场,但是我实在需要休假,就像这两周的钓鱼假期。”   甚至像克拉克这种头脑简单的家伙,都有休假的时候。   “我听到你说的了,克拉克先生。”   “嘿,我今天下午得到关系科那儿去接受手枪射击的重新检定。如果你不介意我说实话,你看起来实在需要一点解除压力的娱乐,老兄,何不跟我一起去靶场玩一玩?我有一枝相当精良的小型贝瑞塔手枪可以借你玩一玩。”   雷恩对这个提议想了想,听起来的确满吸引人的。事实上,这个主意听起来很棒,但是他的工作实在太多了。   “我没有时间,老克.”   “是的,长官,你没有花点时间做运动,你他妈的喝得太多了,你看起来实在不像样,雷恩博士。这是专家的意见。”   不正是我太太凯西昨晚跟我说的话吗,但克拉克不知道情况有多糟。雷恩望着车窗外房子的灯光,住那些房子的公务员都刚刚起床。   “你说得没错。我必须开始戒酒并做一点运动,但今天我实在没有时间。”   “那么明天我们吃完午餐以后,作点小跑如何?”   “我明天得跟各处处长共进午餐。”雷恩只想躲避。   克拉克只好放弃不再多谈,只专心开车。这王八蛋什么时候才学得乖?像他那么聪明的家伙,他正让工作逐渐侵蚀自己。   福勒总统一早醒来,发现一堆金发散落在他的胸膛上,又有一只女人纤瘦的手臂放在他的身体上。醒来方式比今天更糟的有许多.他问自己为什么会忍了那么久。搞上艾略特对他而言是轻而易举的——老天啊,忍了那么多年。虽然已经有四十出头,不过依然柔软而且美丽,是任何男人所梦寐以求的,而总统也是个人。他的亡妻玛丽安,长年卧病在床,勇敢地跟最后夺走她生命的病魔奋战。福勒还记得,病魔不只夺走他妻子的生命,也夺走他一度充满活力、魅力、智慧,以及讨人喜欢的个性。他之所以拥有这些优点,大部分是玛丽安的功劳,而这一切也随着她病情的恶化逐渐逝去.他知道这是一种心理的自卫机制。他与玛丽安一起度过无尽的岁月,他必须为她坚强起来,并且为了让她储存更多的精力和病魔缠斗,他们必须过着禁欲的生活,否则她可能死得更快,但如此一来,便成为福勒的一种习惯。一个男人所拥有的勇气、力量,以及人性就只有那么多,而且随着玛丽安的生命光芒逐渐暗淡,他的人性也随这消逝。福勒自己默认,也许还不只如此。   但奇怪的是这种生活习惯反而使他变成一位更好的政治家。他在州长任内优良的政绩以及总统竞选期间的表现,在在显示他是一名冷静,聪明和不情绪化的人,正是选民多年来一直期待的总统人选,这一点的确大出学者及所谓评论家的意料之外,这些人总是认为自己已经知道得够多,从不会自己去思考原因。前任总统在选战时实在花了一大笔冤枉钱,当然对福勒选战有莫大的助益,不管怎么说,福勒认定他自己总是会赢。   前年十一月的大胜,使得他成为——自克里夫兰总统之后——第一位单身的总统,而且也是第一位丧失那么多人性的总统。报纸社论的专栏声称他为专家政治论的总统(编者按:主张将技术放在首位来治理社会的理念。〕似乎他从前的职业是一个律师,并没有影响到新闻媒体的看法。一旦媒体想出个简单的标签,全部人都同意了这个标签之后,他们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这个标签贴在别人的身上,无论事实的真象是什么。他的外号被称为冰人。   要是玛丽安能活着看到这一切就好了。玛丽安知道他原来不是那么冷酷无情的。有些人还记得福勒过去是怎样的人,他曾经是一个热情洋溢的律师,民权的鼓吹者,以及擅长迫讨一些组织化犯罪团体。这个人也曾扫蔼过克里卡兰市的犯罪组织。这一切的成就和政治上的一些作为,虽然仅是几年前的事,可是都已成过眼云烟。他还记得他每个孩子出生的情形,也记得身为父亲的骄傲,以及对他妻子和两个孩子的爱,还有无数次和她一同在餐厅享用静谨的烛光晚餐。他也依然记得,当初在高中足球赛时遇到玛丽安的情形,她最喜欢看他在球场上的惨状。两人还在读大学时就结婚了,共度了三十年的婚姻生涯,不过其中的最后三年就像一场无尽梦幻,在她接近四十几的前几年,绝症的症状就已经出现在她身上了,然后在她不到五十几时病情就急转直下,那时他们已经在等待死神的到来,不过在玛丽安真正安息时,福勒早已身心俱疲,甚至连一滴眼泪也没有掉下来,紧接而至的是多年来的孤独。   也许这一切可能都要结束了.   因为有了这些密勤人员,真诚感谢上天,福勒想道。如果像他过去在哥伦比亚的官邸.事情可能很快地就传开了,但这儿绝不会发生这种事。在他房门外站了两名武装的干员,而走廊上还有一名陆军的士官带着一个被欢称为足球的皮箱,他虽然不喜欢这个皮箱及其讨厌的名称,但即使是位高权重的总统也不能改变这些规矩。在其他方面,他的国家安全顾问就可以跟他一同上床,而且白宫的人员一定会守口如瓶。他认为这一点真是令人赞赏。   福勒低头看着他的爱人。艾略特的确是十分漂亮的女人。她的皮肤相当苍白,因为她的工作习惯使她难得接触到阳光,不过福勒喜欢女人的皮夫苍白细致。床单显得相当零乱,因为昨天晚上有过剧烈运动,不过他现在可以看到艾略特后背部,她的皮肤是如此地光滑柔软。此时福勒也可以感觉到艾略特在他胸膛上的气息,她的左臂依然环抱着他。福勒用一只手滑过艾略特的背,换来了一声舒服的声音,并且更紧紧地抱着他。   有人敲着房。福勒将床单拉到胸膛上。然后咳了一声。差不多数了五下以后,房门打开了,然后一名密勤干员带进来一壶咖啡以及一些文件。福勒知道他不会那么相信一般的白宫幕僚,但是白宫密勤处真是美国版的罗马皇帝亲卫队。这些干员们从不违逆总统的意思,平时除了跟总统点个头,道早安之外,也不多说什么话。他们对于他的安全所做的奉献几乎跟古代的奴隶一样,虽然这些干员都受过良好的教育,他们对事情的看法却相当简单,而且福勒知道世界上像这样的人还是满多的。有些人即使是相当聪明干练,还是不得不执行其上司的决定与命令。这些密勤干员全都誓死要保护他,甚至在必要时还得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任何危及总统的威力——这个动作被戏称为“抓住子弹”——这一点让福勒觉得有些惊讶,像那么聪明的人居然可以训练自己做些如此愚蠢的事情,不过退一步想这对他只有好处。然而这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对这种如此优秀的服务加以讥讽实在是不对的。事实是:你必须是个总统,才会有这种仆人。   福勒拿起咖啡壶倒了一杯咖啡,他喝咖啡没有加奶精和糖。啜了一口之后,他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刚好是有线新闻电视网的新闻节目,头条新闻当然是罗马的和会,那里的时间是下午两点。   “嗯……”艾略特的头部动了一下,她的头发再次撩动了福勒。艾略特总是比福勒起得晚。福勒的手指轻轻滑过艾略特的背脊,在她眼睛张开之前,又得到她一次紧紧的拥抱。突然艾略特惊叫了一下。   “福勒!”   “什么事?”   “有人进来过房间!”艾略特指着咖啡,知道福勒绝不会自己端咖啡进房。   “要喝咖啡吗?”   “福勒!”   “艾略特,你要搞清楚,在门外的人知道你在这边度过了一夜。你想我们还有什么好躲的?我们还能隐藏些什么?他妈的,他们甚至还可能在这里装了麦克风。”他以前从未讲过这一点。他自己也没办法确定,而且总是抑制自己不要向屑下问这些事情,不过在他房间装麦克风是相当合乎逻辑的。密勤处的保防狂热已经到了偏执的地步,使得他们的探员不能相信总统之外的任何人,包括艾略特在内。因此如果艾略特企图刺杀福勒,密勤处就必须要知道房内发生什么事,他们的探员才能带着枪冲进房内保护老鹰。这儿除了麦克风之外,会不会也装有摄影机?不会的,应该不会吧,要是装摄影机就太过分了一点,不过一定会有麦克风的。福勒想到这一点,觉得这种事情相当刺激,报社的记者不会相信艾略特跟他之间的韵事。他们认为绰号叫冰人的福勒会发生这种事,实在令人不可思议。   “我的天啊!”艾略特从未想过这一点,她马上用床单将自己包得紧紧的,结果看在福勒眼里更为诱人,但福勒在早晨却没有那种兴致.他认为早上是用来工作的。   “艾略特,你该明白我是总统。”福勒在艾略特急忙着装的时候指出。她也想到房内可能装有摄像机,她赶快穿好了睡袍。福勒对她的举动觉得很好笑。“要不要咖啡?”他再一次问道。   艾略特几乎笑出声音来。她赤裸裸地在总统的床上,房门外还有一堆武装警卫,真是十分有趣。不过福勒竟然让别人进入这个房间内!她真的没有办法相信这个男人会这样做。不知道福勒在别人进房之时有没有把床单盖好。其实她可以问这个问题,但是她觉得还是不要问比较好,仅管心情好时福勒也会讲一些粗鲁的黄色笑话,但她真怕福勒再度显露他诡异的幽默感。然而她不曾遇过像福勒这么好的爱人吗。她的第一次——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但他是如此地有耐心,如此地……心怀敬意。他是那么容易受她摆布,艾略特在内心里露出胜利的微笑。她能随心所欲地摆布福勒,不论是何时或是何事,因为福勒喜欢为女人带来欢乐。为什么呢?她觉得很奇怪。也许福勒希望被人家记在心里。毕竟他是个政客,这些政客们都希望自己能够名列青史。不管福勒在任期内做得多糟,他都不会被排在历史之外。事实上每个总统都会在美国历史课本上出现,即使像格兰特、哈定这类的总统都会被记载,以及他们的一些政绩,无论好坏与否……他希望名列青史,他也会照着这个女人的意愿做事,如果她有这个智慧要求的话。   “把声音开大声一点。”艾略特说道。福勒立刻照着她的话去做,艾略特看了相当高兴。他是如此地急于取悦一个女人,即使在这种小事上。可是他又为什么让一些仆人端咖啡来!真不懂这个男人。福勒已经在阅读一些从罗马传真回来的报告。   “亲爱的,这次和谈真的行得通。艾略特,我希望你的行李已经打包好了。”   “为什么?”   “沙特阿拉伯和以色列昨天晚真正在一个歧见上彼此让步……根据塔伯的说法——老天,真是令人惊讶!他跟两国代表单独会谈时,他们提出相同的建议……然后塔伯故意让双方代表不知道对方也提出相同内容的提案,他只是跟双方代表讲对方有可能会接受这个提案……然后在下一回合的单独会面时才说对方已经接受他们友好的建议!哈!”福勒兴奋地用手背拍了一下这份文件。“塔伯真的是个杰出的人才。而雷恩那个家伙也是一名精干的人员。虽然他是一个自命不凡而满腹牢骚的家伙,但他的主意——”   “算了吧,福勒!这个根本不算是创新的主意。雷恩只是把其他人多年来所提出的方案重覆一次罢了。对阿尼来讲是个新主意,阿尼的兴趣只局限于白宫里面。只归功于雷恩就好像说是他为你安排一次美好的夕阳。”   “也许吧。”这位总统不想再争辩。他认为这位中情局副局长提出的主意并不只如此,但不值得为这种小事跟艾略特闹得不愉快。“你还是记得雷恩对沙特阿拉伯做了一次很好的工作吗…’“如果他知道何时不要开口讲话,他会更有成就。好吧,就算他给了沙特阿拉伯一次好的简报,这在美国外交政策上也不算是一次重大的成就啊,不是吗?提供简报本来就是他的工作。塔伯跟邦克才是真正把事情实现的人物,根本不是雷恩。”   “我想你说得没错。邦克和塔伯对这次和会的结果具有最大的贡献……塔伯说只要再花个三到四天就可以告一段落。”福勒把手上的传真递给艾略特。该是他起床为一天的工作做准备的时候了,但在此之前他用一只手抚摸着床单上一个特别的曲线,只是让艾略特知道……   “不要这样子!”艾略特故意一笑以显得她是在开玩笑。福勒当然乖乖地照艾略特的话去做。为了让福勒不太难堪,艾略特倾下身吻了福勒一下,不管早上起床的口臭成其他东西,只要福勒喜欢就好。   “那些是什么东西”一名卡车司机在伐木场的出口问道。他身旁有四辆巨形的拖车串成一排,旁边还堆了四根准备运往日本的大木材。“我上次来的时候,它们就堆在那边了。’“运到日本。“那名工头答道,一边走向卡车司机。   “这里哪有木材不是运往日本的呢?”   “这批木材不同。日本人付了一大笔钱让这些木材保持原封不动地运往日本,特别租了这些拖车以及其他一些特殊工具。我听说这批木材要做为一个类似教堂或是寺庙的大粱。你靠近一点看——这些木头已经用铁链栓在一起了,然后再用绳索绑在一起,但铁链是要确保这四根大木材不至于分离。这是他们寺庙的一些传统。我真难想像以这样捆绑固定的方式要装上船去,那得花费好大一番工夫。’“日本人租这几辆拖车只是为了把这些木材放在特别的地方?又把它们用铁链栓在一起。天啊!他们是不是大凯子?”   “这干我们屁事?”这名工头反问道,每次一有卡车司机经过,他都要回答相同的问题,实在令他有点厌烦。   这批木材就堆在那里。这名工头知道,这样的做法是想让这些木材稍微风干。不过这名工头认为,此种做法实在不太聪明。今年夏天这地区的湿度是历年来最高的一次,这批木材在被砍伐之前已吸了一大堆湿气,而砍伐之后躺卧在泥土上又吸收了不少的雨水。虽然那些小枝叶都被砍掉了,可是帮助并不大。雨水还是从树干上一些伐锯过的地方渗透进来,而后扩散至整个树干。现在这些木材可能比刚被砍伐下来时重。这位工头认为也许用防水布把这些木材盖住会比较好,不过如此一来湿气也会被包在里面跑不出来,此外,他接到的命令是让这批木材就放在拖车上。现在正在下雨。伐木公司的堆木场里简直变成了一个小沼泽,每辆经过的卡车都溅起一大堆泥土。也许日本人对于这批木材的风干和处理过程有自己的作法。他们的要求令美国人没有办法在此做任何风干的工作,不过这是他们的钱,日本人爱怎么花就怎么花。甚至于这些木材装到船上的时候,日本人还要求把这批木材放在所有货物的最上面,也就是说这批木材得等麦克瑞迪号的所有货物装完之后,才能装上船,然后随着这艘货轮渡过太平洋到日本。如此一来这批木材在渡过太平洋时肯定又会弄湿。这名工头又想到,如果这批木材弄得更湿的话,那些水手就要对这批木材特别小心处理。因为这些木材要是掉到水里,几乎不可能浮得上来,因为它们实在太湿太重了。   那名德鲁士老农夫知道他的孙子对于他的落伍感到有点尴尬。这些孩子甚至不喜欢被他拥抱和亲吻,在他的儿子把这些孩子抱出去之前,还对父亲埋怨了几声,老农夫对此并不介意,现今的孩子们都不尊敬他们的长辈。也许这就是让孩子们拥有更多的选择后所必须付出的代价。世代承袭的循环已经被打断了,他的生活跟他前十代的祖先没什么两样,而他儿子虽然残废,可是生活得比他更好,而且他的孙子可能比他们的父亲有更大的成就。   这些小孙子们深深以他们的父亲为荣。如果他们同班同学说了什么德鲁土人的坏话,他们会以他们的父亲为例强调说,他们的父亲曾与可恨的以色列人奋战过,甚至还杀了一些可恶的锡安主义者。叙利亚政府并不是完全不照顾他的受伤农民。老农夫的儿子现在经营一些小生意,而且政府方面也不会骚扰他,否则一般的德鲁士商人是经常会遭到有关当局的刁难的。他儿子在这个地区算是相当晚婚的,不过却娶了一位相当漂亮而且稳重的妻子——他媳妇对老农夫也不错,可能是老农夫从未提过要搬去跟儿子一起住,因为他不想让儿子窄小的屋子再挤进一个人,他媳妇为此相当感谢他.老农夫也为他的孙子感到骄傲。这些男孩长得强壮又健康,就像一般健康的男孩子一样,老农夫的儿子也感到相当骄傲,而且抱有相当大的期望。他跟他父亲在午餐后一同走到外面,儿子看了他曾经锄过草的农田,不自觉得感到有点惭愧,因为他父亲每天仍得那么辛苦的工作,不过他也曾经提议要侍奉父亲,而且也提过给父亲一些钱,然而这一切都被老农夫拒绝了。他父亲拥有的虽然并不多,不过倔强的傲骨依然存在。   ‘这片田地今年的收成看起来还不错嘛。’   “今年的雨水相当好,而且母羊生了很多小羊。今年的收成应该不错。你呢?”老农夫说道。   “我最好的一年。父亲,我真希望你不需要再那么辛劳地工作。”   “哈!”老农夫挥了一挥手。“我还能过哪一种生活呢?这是我的地方。”   男人的勇气,他儿子想道。而这个老人的确是有勇气。他坚忍不拔。除了这一点外,他什么都没有。老农夫可以给他儿子的并不多,不过他把这种勇气传给了他儿子。当老农夫的儿子发现自己躺在戈兰高地的战场上,二十公尺外就是他几秒前坐的装甲运兵车,现在只剩下一堆残骸。他知道自己原本可躺在那儿等死,因为自己的眼珠那已经跑出眼眶,而且他的左手只剩一片模糊的血肉,事后医生不得不为他截肢。他本可躺在地上等死的,但是老农夫的儿子知道放弃不是他父亲曾经做过的事情。于是勉强爬了起来,依然不放弃他的步枪,走了6公里才到达团部的救护站,而且在向长官报告后才肯接受急救。他因此获颁了一枚勋章,团长也因而对他另眼看待,给了他一些钱,让在他退伍后可以经营一些小生意,并警告当地的警察不要随便去骚扰他。虽然这名上校在金钱上对他有所帮助,但是他的父亲却给了他勇气。只可惜老农夫不肯接受他的帮忙。   “我的儿子,我需要你的一点建议。”   这倒是新鲜事。“父亲,有什么话尽管说。”   “你跟我来,我让你看一看。”老农夫带着他的儿子走到菜辅种了萝卜的地方,用他的脚拨开一些泥土。   “停!停!”老农夫的儿子几乎是尖叫地说道。他马上把他父亲拉开。“我的天啊——炸弹在这里有多久了?”   “自从你受伤那天在开始。”这名农夫回答道。   老农夫的儿子不自觉地用右手摸摸他的眼眶,那天恐怖的一刻几乎又浮现在他的脑海里。那一阵令人目的闪光.他被抛在空中,他同袍被烧死时尖叫的声音。以色列人干了这一切。以色列的人又杀了他的母亲,而现在——又加上这个?   这是什么东西?他叫他的父亲不要再靠近,然后小心地走上前看一看。他小心翼翼地走着,好像正在穿过一个地雷区.他在陆军里曾跟工兵一起干过;虽然他的单位也跟步兵一同作战,不过他们的职务应该是布雷或是扫雷。这个怪东西相当大,好像一颗上千公斤的的炸弹。这一定是以色列的;从颜色上他可以分辨出来.他回头看着他的父亲。   “这个东西从那时起就放到现在?”   “是的。它掉下来的时候撞了一个洞,然后我就把它埋在里面。一定是地底下的霜把它推上来。这有危险吗?它不是已经失效了吗?”   “爸爸,这类东西绝不会真的失效。它是相当危险的。像这么大颗的炸弹,如果爆开来可以段了您和房子?”   老农夫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果它要爆炸的话,它掉下来的时候早就爆开了。”   “这不一定!父亲,这种事情你必须听我的意见。你不要再靠近这个可恶的东西了!”   “那我的农田怎么办呢?”老农夫质问道。   “我会想出一个方法移开这个东西,然后您就可以再耕种了。”老农夫的儿子将这件事想了一想。这的确是一个问题,而且还不是个小问题。叙利亚的陆军里会处理这类未爆弹的人才并不多,他们的方法就是在当地直接引爆,只要不危及人民的生命,但是这样肯定会毁了他父亲的房子,而他父亲没有了房子,就再也活不久。然而他老婆也不可能让他父亲住到自己的家里,同时他也不可能帮他父亲重建房子,因为他只剩下一只手。这颗炸弹必须移开,但是他可以托谁来做这件事呢?   “您必须答应我。”不要再接近这块农地了广老农夫的儿子再次强调。   “我会照你的话去做。”老农夫回答道。他根本不想遵从他儿子的命令。“你怎么把它移开?”   “我不知道。我需要几天的时间想想办法。”   老农夫点点头。也许他该听他儿子的话,至少不要太靠近这个该死的炸弹。这颗炸弹当然已经失效了,不管他儿子说些什么。老农夫对命运就只知道那么多。如果这颗炸弹要杀死他,现在早已经爆开了。他这辈子已尝过太多的噩运,还有什么值得自己退怯逃避的吗?   新闻记者在第二天终于有一些东西可以报导了,希腊正教的史塔佛克大主教是乘车来的——他拒绝搭乘直升机——在大白天里。   “一个有胡子的尼姑”一名摄影记者透过他的麦克风问道,此时他正在调整焦距。站在门口的梵蒂冈卫队向这位主教行礼,奥图主教也在门口迎接这位新来的贵宾,并立即引导他进入会场。   “他是希腊人。”有一名主播立回答道。“希腊东正教的教士,一定是个主教或是高级的教士。他来这儿干嘛?”这名主播觉得相当奇怪。   “我们对希腊正教知道多少?”他的制作人问道。   “他们不在教宗管辖之下,而且他们也允许他们的教士结婚。以色列人曾把他们的一个教士关进牢里,我想大概是因为他提供武器给阿拉伯人。”这些记者中有一个人回答道。   “那么这些希腊教土跟阿拉伯人交情不错,反而和教宗处不来罗?那么跟以色列人呢?”   “不知道,也许我们需要去找一下资料。”这位电视制作人说道。   “那么现在就有四个宗教团体参加了。”   “梵蒂冈是真的参与谈判,还是只是提供一个中立的地方让各方举行和会呢?”这名主插问道。就像大部分的电视主播一样,他只擅长念出眼前提词机的文字。   “梵蒂冈何时变成一个中立的谈判场所了呢?如果要‘中立’的场所,大家都会去日内瓦。”这名摄影记者说道。他很喜欢日内瓦那个地方。   “有什么新消息吗?”他们其中一名研究人员进到放映室内。制作人马上拖她进来。   “那个该死的顾问跑到哪去了?”这名主播怒道。   “你能把带子重播一次吗?”这名研究员问道。控制室的人员马上照着她的话去做,然后她把画面停格。   “他就是史塔佛克嘛,是希腊正教的主教。瑞克,你不知道,他就是所有东正数教会的龙头老大,地位有点像教宗。所有希腊、苏联以及保加利来的东正教教会都有自己的领袖,不过他们都听命于这个主教。情形差不多是这样子。”   “他们不是允许他们的教士结婚吗?”   ‘他们的教土是可以结婚……不过在我的记忆中,如果你成为主教或更高的的职位,你就得保持单身。”   “他们还不是些没有用的人。”这名叫做瑞克的主插说道。   “史塔佛克去年曾经跟天主教教士争夺过天主教会的管辖权——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还赢了。他真的让一些天主教教会的主教气得要命。不过他到底在这儿干什么”。   “玛丽尔,你的职责就是要告诉我们这一些!”这名主播不耐地说道。   “省省你的口舌吧,瑞克,”玛丽乐实在很厌烦跟这些空心大草包打交道。他喝了一口咖啡想了几分钟,说道:“我想我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你能告诉我们吗”   “欢迎来访!”安东尼奥主教亲了史塔佛克的双颊。他发现这个人的胡子实在不好闻,不过他也没有办法。他带领这位东正教的主教进入了会场。里面有十六个人围着一张桌子坐着,桌子末端的位于被空出来,史塔佛克就坐在那里。   “非常感激你加入我们。”国务卿塔伯说道。   “一个人不能拒绝这类的邀请。”这位东正教的教主回答道。   ‘‘相信你已经读过有关的简报?”这些简报已经由信差们传送给东正教。   “这个构想相当具有野心。”史塔佛克小心地答道。   “你们能接受在这次协约中的角色吗?”   史塔佛克想道,这一切实在太快了,不过——“我们接受。”他简单地回答道.“我们只要求东正教拥有圣地内所有基督教会的管辖权。如果大家能够同意的话,我方将相当乐于加入你们的协商。”   安东尼奥主教试着让自己脸上不动声色。他控制自己的呼吸,并为此突发的干扰急忙地向上帝祈祷。他一直不太肯定这次和会行不行得通。   “现在提出这种重大的要求实在稍嫌晚了一点。”众人的头都转向说话者。说话的人是苏联第一副外交部长马波夫,“当在场的各方代表都已经让步那么多了才提出这类的要求实在是太过分了一点。难道你想独力阻止这次和会吗?”   史塔佛克并不习惯如此直接的责备。   “基督教会的管辖权在这个协议里并没有相当直接的关系,阁下。”国务卿塔伯打圆场说道。“我们认为你参加协商的意愿好像不太高。”   “也许我误解了一些简报的内容。”史塔佛克马上软化自己的立场,以免成为谈判桌上的众矢之的。“你们可不可以说清楚一点我们东正教在这次协商中的立场为何?”   “不可能。”这位主播对玛丽尔的猜测嗤之以鼻。   “为什么不可能?还有什么合理的猜测吗?”玛丽尔回答道。   “你所猜测的和平提案野心实在太大了一点,”   “你说得没错,但是还有什么提案才符合这一切昵?”玛丽尔说道。   “我只想信我看到的事实。”   “你可能根本看不到。史塔佛克根本不喜欢罗马天主教会。去年圣诞节所发生的管辖权争夺战听说争得相当火热。”   “那么我们怎么没有报导那次事件呢”   “因为我们忙着报导圣诞节销售情况下降的事情。”你这个白痴,玛丽尔没有加上最后这句话。   “你们是说成立一个独立的委员会来解决基督教的纷争?”史塔佛克一点也不喜欢这个主意。   “大主教教区希望能派他们自己的代表。”巴波夫说道。巴波夫自己仍然比较相信马克斯而不信神,但是东正教最大自治教会俄罗斯正教会的成员皆为俄国人,因此苏联参加这次和会的姿态必须相当认真,无论在表面上苏联的立场是显得多微小。“我必须讲出我心中的感觉,我觉得这种争执很奇怪。难道我们今天就为了争论哪一个教会最有影响力吗?我们在此的目的是为了消除犹太人与回教徒之间的纷争,怎么基督教徒反而挡在其中呢?”巴波夫抬头望着天花板说道——有点像在演戏,安东尼奥想道。   “这种枝微末节最好是留给各基督教分支所组成的独立委员会解决。”安东尼奥主教最后忍不住出面说话。“我敢在上帝面前向你保证,这些派系的纷争已经快要终止了!”   我以前也听过这种话,史塔佛克提醒自己——不过,不过他怎么能让自己显得如此卑微?他也提醒自己圣经上所教他的东西,他自己也相信圣经上的每一句话。我让自己表现得好像一个傻瓜,而且还在俄国人和罗马人面前显示露出来!他也想到土耳其人只是勉强容忍他在伊斯坦堡,(译注:土耳其欧洲部分之东部一城市,或称君士坦相堡)这下可让他有直接控制他的教会和教廷的机会了。   “请原谅我。我让一些不幸的事件影响到我的判断力。是的,我会支持这次的协议,我也相信我的教友弟兄们会信守承诺。”   塔伯靠回他的椅子,并向上帝祈祷谢恩。这位国务卿并不常祈祷,但在这种环境下,他也没办法避免作这种事。   “既然如此,我想我们大家都同意这次协议的内容。”塔伯环视在座的人士,而在场人士一个接着一个点头,虽然有些人带着恳切的表情,有些人则抱持着观望望态度,不过他们全都点头同意。他们终于达成了协议。   “艾德勒先生,所有的文件什么时候才会准备就绪””安东尼典主教问道。   “大概要花两小时,阁下大人。”   “亲王大人,”塔伯站起来说道,“主教大人,各位部长—一我们做到了。”   令人奇怪的是,这些参加和会的代表根本不太了解他们所完成的任务。跟其他类似的重大谈判一样,这次谈判过程也拖了一段不算短的时间,使得代表们反而把心思都放在协商的过程及技巧。而所要达成的目标却变得有点模糊。现在突然他们已经走到他们目标的终点,但他们心中对事实的怀疑反而给他们不真实的感觉,在场的代表们都擅长于制定与执行他们国家的外交政策和目标,这种专长却压制住他们的感觉。与会的所有人士都跟塔伯一样站了起来,这个动作稍微改变了他们原来的感觉。一个接着一个地,他们明了自己完成了什么事情。更重要的是,他们明了自己真的办到了,不可能的事刚刚却发生了。   以色列外交部长艾肯席绕过桌子走向阿里亲王,后者是参加这次和会协议的沙特阿拉伯代表艾肯席向阿里亲主伸出他的手。这实在不够。这位亲王像兄弟般地紧紧地拥抱艾肯席。   “在神的面前,贵国与我国将会有永久的和平,艾肯席。”   “阿里亲王,在这么多年之后我们终于办到了。”这位从前是以色列装甲兵的部长答道。艾肯席在1956年的苏伊士运河战争中身为一名少尉,然后又在1967年的六日战争中以上尉的身分参加战斗,在1973年他所属的后备装甲团曾经增援过戈兰高地。两人都惊讶于会场内突然响起掌声。这位以色列的部长忍不住哭了,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而且也不敢相信。   “不要觉得害羞。部长先生,您个人的勇气大家都知道。”阿里亲王优雅地说道。“艾肯席先生,一位士兵原本就应该维持和平。”   “有那么多人死在战争中。都是一些优秀的年轻子弟,两国的都是,阿里亲王。那些男孩们。”   “不过这种悲剧不会再有了。”   “巴波夫,真感谢你的一臂之力。”塔伯隔着桌子跟他的俄国对手说道。   “我们两国合作时的成绩真是杰出,不是吗?”   刚刚发生在艾肯席身上的情形现在在塔伯身上重演:“马波夫,整整两代的精力就在这方面浪费掉了。全都是浪费时间。”   “我们没办法弥补失去的时间。”马波夫答道。“不过我们现在拥有的智慧能让我们不再浪费任何宝贵’时间。”这名俄国人痛苦地微笑着。“像这样重大的时刻,真应该有伏特加酒。’塔伯向马波夫示意这里有阿里亲王在场。“在场人士并不是全都喝酒。”   “他们没有伏特加怎么能活得下去呢?”马波夫笑道。   “这也是生命中奇妙的事情。我们都有消息要传回本国吧。”   “的确如此,我的朋友。”   最令在罗马的特振记者火冒三丈的事情是,第一个打破新闻封销的竟是一名驻华盛顿的华盛顿邮报记者。其实这是意料中的事。他有一个消息来源,是一名负责维修vc-25A专机的空军士官,这种飞机改良自波音七四七,以作为总统的军用专机。   这位女土官早巳被那名记者收买。所有人都知道总统即将前往罗马,问题是什么时候。这位土官一知道飞机即将出发时,便故意打电话回家查问她送洗的衣服回来了没有。只是她故意按错号码,这个错误的号码恰好是那名记者家中的答录机。万一这个士官被逮到泄漏机密的话,她可以用这个故事搪塞。不过她这一次也没被抓到,而且她觉得也不可能被抓到。   一小时后,在白宫例行的早晨记者会中,那名邮报的记者宜称一个“未经证实的报导”指出福勒即将前往罗马——并且问道:这表示条约的协商结果是成功或者是破裂?主持记者会的白宫新闻秘书对这个问题一点心里准备也没有.他在十分钟前才知道自己也得前往罗马,并且跟往常一样宣誓要保守秘密——这项誓言对他来讲好像是阴天里的阳光,根本不具什么分量,不过他还是被这个问题所窘,而且这的确令他惊讶,原本应该是由他来主导消息泄漏的过程一不过那也要等到午餐后简报会上。他的“无可置评”的答覆里没有一点坚定的语气,使得这些白宫的特派员好像闻到水中血液的鲨鱼一样,纷纷开始蠢动。这些记者手上都有总统预定的行程及约会,而且他们都有一些熟人可以查询。   总统的助理早就打了一些电话取消总统的约会及行程。即使身为总统,他也不能对一些重要人士爽约而无事先警告,而这些人士即使能保守秘密,但他们的助理或秘书不见得能这么做。这是新闻自由国家的媒体所仰赖最典型的消息来源。知道一些事情的人们总是没办法守口如瓶,尤其是知道一些秘密的事情。在一小时内,媒体就从四个不同的管道证实:福勒总统已经取消了数天的行程。即将前往某处,但不是前往伊利诺州的皮奥里亚。这一切就可以让各大电视网用一些手写的声明取消娱乐节目,然后马上切入广告,虽然他们还没有告诉观众总统要去那里,但是这等于向观众表示有重大事情即将发生。   在一个潮湿燠热的罗马夏日的午后,当梵蒂冈方面告诉记者们,他们只允许三名摄影记者——没有特派记者——进入多日来保密森严的会场内时,在接近各主播台的“化妆室”拖车里,各媒体的主播就急急忙忙化妆,然后坐回自己的主播位置,带上他们的耳机等待导播的命令。   会场内部的画面同时出现在主擂台的监视幕以及全世界观众的电视机里。在会场中央有一张坐无虚席的大型桌子。首席便是教宗,在他面前有一个大型的档案夹,记者们随口提到它是由红色的小牛皮制成——这些记者大概不知道,当有人间到那个是什么皮做的,而他无法给一个确定的答案时,他会慌成什么样子,而必须马上找供应商求证,所幸观众并未对这一点发生疑问。   与会代表都决定此时不做任何声明。最早的声明应该在各相关国家的首都自行发布,然后在正式的签约典礼上才会有真正词藻华美的演讲出现。一名梵蒂冈的发言人已经把一份公开的声明书传给各大电视新闻。上面写说草约的内容是关于一次中东地区纷争的最后调停已经达成,而各相关国家的代表已经鉴署丁这份和约。正式和约的内容将由各国的无首以及外交部长在数天后正式签署。草约的内容现在还不便公布,即使是部分的内容也是一样。这一点并没有真的难倒驻罗马的特派员——主要是他们知道,在各个与会国家的首都里,其他的记者可以从外交部内的线民知道这份草约的详细内容。   那份红色的卷宗在桌上一个一个地传递。梵蒂冈的声明指出签署国的次序是在会议中决定的,结果是以色列外交部长率先签署,紧接着是苏联、瑞士、美国、沙特阿拉伯,最后才是梵蒂冈的代表。现场的一名教土负责在各国代表中传递这份草约,他还负责把钢笔以及吸墨纸提供给各国代表使用。这次签约并没有什么繁文缛节,很快就完成了。签署完毕后,接下来就是各国代表握手致意,然后大家为彼此的表现鼓掌。事情便告一段落。   “真是奉上帝这名。”雷恩说道,看着电视画面的变化。他低头看看草约内容概要的传真报告,跟他原始的构想差异并不大。沙特阿拉伯在内容上作了一些改变,以色列也不例外,还有苏联、瑞士,当然还有美国国务院,但原始的构想还是他的——除了他自己,也向其他许多人借来的主意,其中有不少是真正创新的。他所做的就是把这些主意组织起来,然后选对时机提出他的意见。   只是如此而已。这一切是他一辈子中最骄傲的时刻。真可惜,没人会向他恭喜。   在白宫里,专门替福勒总统捉力写演讲稿的人员,已经开始为他的演讲草拟一份草稿。这位美国总统可望在即将来临的签约典礼上倍受推祟,因为这是他的主意,毕竟是他在联合国大会里提出的演讲,才把所有相关国家带到罗马。到地教宗也会演讲——所有人都会演讲,这位演讲稿的撰稿者想到,对她而言这是个大问题,因为每一个人的演讲稿必须创新而且不跟别人雷同。他知道自己可能在搭总统专机横渡大西洋时;还得构思这份演讲稿,在她的膝上型电脑前辛苦地工作。不过她知道这就是她的工作,而且空军一号专机上也有一台激光复印机。   在楼上的椭圆型办公室里,福勒总统正在查看他急忙修改的行程表。他跟一批新的老鹰童子里的会面,就跟会见新任的威斯康辛起土皇后一样被取消,其实他也不太确定这位小姐的头衔是什么,还有一些和各行业里有举足轻重地位的商业人士的公开会面也被取消了,这类人通常在走进总统的办公室侧门时,脸色真的都已经发白了,专门安排他约会的秘书已经把话传开了。有些实在不能取消的重要约会几乎把往后的三十六小时给填满了。这会使福勒在未来的一天半内忙得昏头转向,不过这也是总统的职务之一。   “有什么事吗?”福勒抬头看到艾略特站在门边对着他微笑。   这不就是你一直想要的吗?你将会因中东问题在你任内一劳永逸地平息而被美国民众牢记在心。如果——难得处于客观立插的艾略特不得不承认——这一切行得通的话,能在这种纷争的局势中达成和平,是件了不起的成就。   “艾略特,我们已经对全世界提供了一次服务。”艾略特知道,他说的“我们”其实指的是“我”,不过这个也相当公平。毕竟福勒在他哥伦比亚州长任内忍受了数月之久的竞选辛劳,无数次的演讲、拥抱婴孩以及到处拍马屁,还要应付那些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记者,及其恼人的问题,经过这一场耐力的竞赛,才能进到这间小小的办公室里,也才能坐上拥有无上权力的职位。这个男人经过这一切折磨后依然没有崩溃——可惜这个位子还只有男人坐过,艾略特想道——福勒毕竟安全地爬到了这个位子。但这所有一切努力的成果,这一切无尽的折磨,就是让爬到这个位子的人能够享有一切的光荣。就是因为如此,总统是接受责难与毛病的人。总统也要为事情进展的好坏与否负责。选民最关心的不过是国内的事务,失业率上升、利率、经济不景气,以及最具影响力的领先经济指标。但在一些极少的情况下,总统可以主导国际情势发生重大的改变,像这次和会可以改变整个世界。艾略特不得不承认里根名列青史的原因,不过是他刚好碰上苏联决定不再把他们的筹码全部押在马克思主义上,而布什刚好是接下来享受成果的总统。譬如说尼克森是真正打开中国大陆之门的总统,而卡特在中东问题上的努力几乎像现在的福勒一样可以名列青史。美国的选民可能因为一些芝麻绿豆的小事来选择他们的政治领袖,但是历史上所记载的毕竟是更重要的事情。能够使世界局势发生重大改变的政治家,才能在历史课本上占了几段话,也才能吸引学者的研究。政治学者所记载的人物是能够创造局势的人——例如俾斯麦,而不是爱迪生——他们把在社会里的科技变化当作是政治因素下的产生,然而却有点倒因为果,艾略特想到这个问题,觉得政治人物和科技在影响人类历史上应该有同等的地位。但是历史学有它自己的规则及传统,跟现实投什么关系,主要是因为现实的范围太广,即使学术研究也要等到事件发生之后好几年才能写出事件的概略。政客们也依循这个历史的法则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因为遵循这些历史法则表示如果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件,这些人将会被历史学家记载下来。   “对于世界的服务?”艾略特停了好一段时间才回答道。“对世界的服务,我喜欢这句话。他们曾经称威尔逊总统是使我们免于战争的总统,你也将会被视为结束战争的总统。”   福勒及艾略特都知道数月后期中选举就要展开,相同地,过去威尔逊曾在这种时候把美国带人立国以来第一次真正的对外战争(译注:第一次世界大战)。当时乐的观察家都认为这场战争可以结束世界上所有的战争,结果三十年后希特勒的集中营以及核武器都相继出现。但两人都认为这一次不只是一个乐观的气氛,威尔逊总统的理想世界,终于被当今其他世界政治领导人物所认同了。   这家伙是个德鲁士人,也就是说他是个异教教徒,但这个人还是值得他尊敬。这个家伙在跟锡安主义者的战斗中曾经光荣负伤。他献身战斗,而且因他的勇气曾获颁章。他的母亲也因为以色列非人道的武器而去世。而且无论巴勒斯坦人何时请他帮忙,他都会支持他们的行动。夸提是一个从不会忘记基本原则的人。夸提从小就读过毛语录。当然毛泽东是最糟的一种异教徒——他甚至否认有关于神的一切思想,而且还迫害那些虔诚的教徒——不过这一切也无关紧要。革命就像游在广大农民之海里的一条鱼,善待这些农民——或者在这个例子里,这家伙是一个开店做生意的商人——是他成功的必经之路。这名德鲁士人也经常为革命奉献他的金钱,而且有一次还在家里庇护一名他受伤的手下。他可不能忘掉这样的人情。夸提从桌后起身跟这个人握手,而且还吻了他的双颊。   “欢迎你来,我的朋友。”   “谢谢你接见我,指挥官。”这名德鲁士商人似乎非常紧张,夸提不知道有什么问题。   “请坐下,阿度拉,”他叫了一名他的手下,“请你为我们的客人准备咖啡好吗?”   “你真是太客气了。”   “不要客气。你是我们的同志。你的友谊我绝不会忘记——多少年了。”   这名商人似乎有点畏缩,但内心里却偷偷在笑,这一点小小的投资所换来的报酬似乎相当丰硕。他很害怕夸提及他的手下,这就是为什么他从来不远逆他们的意思,他也让叙利亚政府知道他为夸提这批人做了些什么,因为他也相当畏惧叙利亚政府。在这个地区生存下去是一种艺术,也是一种机率的游戏。   “我来找你是需要你提供一些建议。”他在喝了第一口咖啡之后说道。   “你尽管说。”夸提身体向前倾。“我如能帮上你的忙,我会觉得相当荣幸,朋友.你到底有什么麻烦?”   “是我父亲遇到一些问题。”   “他现在年纪多大了?”夸提问道。这名老农夫有时也会给他的手下一些礼物,大部分是小羊。只是一个农民,而且还是一个异教徒的农民,但是他的敌人恰好是夸提这批人的敌人。   “六十六岁了——你知道他的知道农田吗?”   “是的,我几年前去过,就在你母亲被锡安主义者杀害后不久。”夸提提醒他。   “现在在他的田里有一颗以色列的炸弹。”   “炸弹?你的意思是一颗炮弹。”   “不是的.指挥官,一颗炸弹。它的直径有半公尺宽。”   “喔,我懂了——如果叙利亚人知道这件事……”   “是的。你也知道,他们就会当场引爆这颗炸弹。那我父亲的房子将会被波及。”这名客人举起他残废的左手。“我没办法帮我父亲重建房手,而我父亲太老了也无法自己做。我来此是想请问您是否可以帮我移开这个鬼东西。”   “那你就来对了地方。你知道那个炸弹摆在那边有多久了吗?”   “我父亲说是我受伤那一天掉下来的。”这名商人又再度举起他受伤的手臂说道。   “真主阿拉左那一天对你家相当宽大。”   这算是哪一种宽大,这名商人想道,不过还是点头称是。   “你是我们最忠实的朋友。我们当然会帮你。我手下有一个人擅长于折除以色列炸弹的引信以及搬运这些东西一然后他可以再利用炸弹里面的炸药提供给我们组织使用。”夸提就此打住,然后举起一根手指警告道:“你绝不能说出去。”   坐在椅子上的这名房客摇摇头。“指挥官,对我来讲,您可以全部宰光那些犹太人,而且如果您能利用那些猪丢在我父亲农田里的那颗炸弹杀死那些犹太人的话,我会为您的安全及成功祈祷的。”   “请原谅我,我的朋友。我不是想侮辱你,可是我必须说这些话,希望你能了解。”夸提话中的意思早已明白地传达给他的客人.‘我绝不会背叛您的。”这名商人坚决地答道。   “我知道这一点。”现在是相信这群农民的时候了。“明天我会派我的人到你父亲的家里。真主阿拉保佑你。”他说道。   “指挥官,我欠您一次人情。”这名德鲁士人希望今年内可以还清这笔人情债。 第八章 希望之箱   总统的专机在太阳下山的前一刻从安德鲁空军基地的跑道上起飞。福勒总统这一天半来过得实在相当紧凑,他不仅要听取无数的简报,还有一些不能爽约的会面通通挤在这一天半内。福勒难贵为总统,不过他也只是个常人罢了。度过这辛劳的一天半之后,他还得面对长途飞行的劳累,飞往罗马得花八小时,其中还有六小时的时差。时差不能适应真的会使人崩溃,福勒经常坐飞机,早已充分体会到这方面的问题。为了减轻这种现象,在昨天和今天就已经开始调他的睡眼时间,使自己在飞机上变得只想睡觉,而且这架VC-20A总统专机拥有相当宽敞豪华的设备,波音公司以及美国空军已费尽心思使这他的乘客能觉得舒适,这架飞机从头到尾都是总统的装备。飞机上的床——事实上是一个可折叠的沙发床――相当宽敞,而且床垫还是根据福勒个人的喜好所订制的。这架专机也大得足以隔开新闻记者以及总统的随从——实际上机身长达两百尺;新闻记者通常被安排在机尾段封闭的客舱里——当福勒的白宫新闻秘书在后面应付这些记者时,他却和他的国家安全顾问在前面享乐。密勤处的康诺及海伦交换了一个外人所不解的眼色,只有密勤处的人员能够了解他们的意思。在总统住舱外守卫的空军宪兵则只好盯着尾段的客舱,并试着让自己不笑出来。   “葛森,那么我们的客人如何?”夸提问道。   “他是一个勇敢、强壮而且相当机智的人,不过我不知道他对我们有什么用处。”葛森回答道。他并且提到了有关希腊警察那件事的经过。   “折断他的脖子?”至少人不是像路边的植物……也就是说,如果那名警察真的死了,这就不是美国人、希腊人,或者是以色列入所布下的诡计,反正只有天知道谁要设计他们。   “就像折断一根牙签一样。”   “他在美国的同志呢?”   “所剩无几。他正被他国的联调局所追捕。据他说他的组织杀了他们国家的三个警察,而他的弟弟最近也披联调局埋伏谋杀掉。”   “他所选的敌人未免来头太大了一点。他的教育程度呢?”   “以正规的学校教育来讲是相当差的,但是他相当聪明。”   “有什么特殊专长吗?”   “很少我们能用得到的。”   “他是个美国人,”夸提提醒葛森。“我们手边有多少美国人可以利用呢?”   葛森点头道:“这倒是个必须考虑的问题,指挥官。”   “他可能是渗进者的机率有多高?”   “我觉得相当低,但我们还是得小心。”   “总之,我有些事情需要你去办。”夸提跟葛森讲那颗炸弹的事情。   “又一颗炸弹?”葛森是这方面的专家,但是他不太喜欢光做这些事情。‘我知道那个农场一—那个愚蠢的老家伙。我知道,我知道他的儿子曾经跟以色列人血战过,而且你喜欢那个残废。”   “那个残废曾经救过我们一个同志的生命。我们的同志费兹如果不是在那个人经营的小店所提供的庇护所里疗养,他可能早就因血流不止而死了。那个残废没有必要为我们做这些事情。那时候正是叙利亚政府对我们不太高兴的时候。”   “好吧。今天我也没其他事情可做。我需要一辆卡车和几个人跟我一道去。”   ‘你说那个新朋友很强壮,可以带他一起去。”   “就照你说的吧!指挥官。”   “小心一点!”   “真主阿拉保佑。”葛麻差一点便可以自贝鲁特的美国大学毕业——结果因为他的一个老师被绑架,另外两个老师又用了一个藉口离开黎巴嫩,使得葛森差了这九学分而没有得到工程系的学位。其实他也不是真的很需要这个学位。他是他们班上的前几名,而且不需要听老师讲课,自己看教科书就学得相当好,他自己也花了许多时间在实验室里。葛麻在组织里从不是第一线的战士,虽然他知道如何使用一些枪械,但是组织的领袖认为他对炸药与电子装置的专长对于组织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不愿让他出去战斗冒险。他在外表上显得相当年轻英傻,而且皮肤还相当光滑,因此他常被派到各处走动,担任类似探子的角色。他经常被派往任务现场查看,利用他受过工程师训练的眼睛与记忆在事后绘出地图,决定必需的装备,以及为真正执行任务的同志提供技术支援,他的同志对他尊敬的程度实在是外人所无法理解的。对于他的勇气,那更是母庸置疑。他不只一次证明过他的勇敢,他经常在黎巴嫩拆卸以色列人遗留下来的未爆弹,然后利用以色列装入炸弹里头的材料制造炸弹。葛森的专才在全世界各种恐怖组织里都会受到重视。他是一个具有天赋而且大部分是自学的工程师,也是一个巴勒斯坦人,虽然自从以色列立国以来,他的家庭就被迫还离以色列,并且满怀信心地期盼那些阿拉伯军队很轻易地就能把这批入侵者消减殆尽.但这个快乐的时刻从未来到,使得他孩音时代的记忆都是一些拥挤破烂的帐棚,从此他对以色列人的恨意和回教的教义变得同等的重要.原本情况还没有那么糟,因为很多勒斯坦人自愿离开他们的国家,所以以色列人不把他们当成一个民族看待,而且巴勒斯坦人也常被其他阿拉伯国家所忽略。其实这些阿拉伯国家可以使巴勒斯坦人的国运不致如此坎坷,葛森及其同胞就像是在一场参与者都不守规则的竞赛游戏中的小卒.对于巴勒斯坦人而言,痛恨以色列及其友邦有如呼吸一般自然,而寻找方法来消减以色列民族是葛森一生中的使命。他从未对这个目标产生过丝毫的怀疑。   葛森拿了一把捷克制的GA2166卡车的钥匙。虽然不像奔驰卡车那么可靠,不过这种车比较容易到手——像这辆车是他们组织多年前经由叙利亚人取得的。在卡车的后方他们自己装了一具A字型的起重机.葛森和那名美国人一同挤进前座跟司机坐在一起,另外两人坐在卡车后方的货架上,一行五人随着卡车离开这个营地。   在车上以猎人的眼光观察这整个地区。这里的气温相当炎热,但是和老家相比,那儿夏天时吹的狂风更糟,而这里的作物——或者根本没有作物——跟他在孩提时代居住的保留区所种植的差不多。这块荒地,对于马文而言,不过是另一声满布沙尘的土地罢了。不过此地却没有他老家大草原上那种突如其来的雷雨——以及旋风。这里的山丘也比他老家起伏不平的荒原高了许多。马文以前从来没有看过高山。在这里也终于看到了,那些山又高、又干、又热,足以让一个攀岩者摔下来,马文认为至少大部分的攀岩者都爬不上去。但他估量自己应该攀得上去。他的身体状况相当良好,比眼前这些阿拉伯人都好得太多了。   另一方面,这些阿拉伯人似乎都满相信枪械跟武器。眼前几乎人手一把步枪,大部分都是俄制的AK-47步枪,但随着卡车的前进他很快就看到一些重型的防炮,以及由防空导弹,坦克与自走炮组成的奇怪阵地,这些重型武器大半都属于叙利亚陆军。葛森注意到客人的兴趣,于是开始对这名美国人解释这些重型武器的用途。   “在此的这些重型武器只是为了抵抗以色列人的入侵,”他以自己的信念开始解释,“你的国家提供以色列人武器,而俄国人提供武器给我们。”不过他没有说明苏联这条武器供应源已经越来越靠不住了.“葛森,你们被攻击过吗?”   “马文,次数多得数不胜数。以色列人派他们的飞机来轰炸。他们还派突击队。以色列人杀害了我们数以千计的同胞。他们还把我们从自己的土地上矗出来,你懂吧。我们被迫住在帐棚里。”   “是的,老兄。我们世代居住的地方被他们称为保留区。”这倒是葛森不知道的事情。“那些白人跑来我们的土地上,占领属于我们祖先的土地,杀光了野牛,派他们的军队屠杀我们。那些白人主要是攻击妇孺的营地。我们尝试还击。我们曾经在一个叫做小巨角的地方——这是一条河的名字——消灭了卡斯达将军一整个团的部队,当时印第安人的领袖叫做疯马酋长。但是白人人数太多了,他们还是前仆后继地烧杀过来,他们有太多的士兵,太多的枪械,然后他们抢走我们肥沃的土地,只留给我们一些不毛之地。白人使我们活得像乞丐。不对这样说还不太精确。应该说是像动物,只因为我们跟白人的长相不同,语言与宗教不同罢了。只因为白人觊觎我们所拥有的土地,他们就把我们赶出去,就像是在清扫街上的垃圾。”   “老兄弟,我不知道你们也是这样的。”葛森说道,他很惊讶原来他们不是被美国和以色列残酷对待的唯一民族。“这些事情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大约百余年前。确实的时代大概在1865年间。老兄,我们真的血战过,已经极尽所能,但是我们实在没有什么胜算。我们没有伸出援手的朋友,你懂吗?不像你们现在还有朋友可以提供你们武器。没有人给我们枪与坦克,所以白人杀掉我们最勇敢的战士。他们主要是设下陷井,埋伏谋杀我们的领袖——疯马酋长及从牛酋长都是这样死的。然后他们就厌榨我们,并使我们挨饿,一直到我们放弃、投降为止。只留下一些不毛之地让我们居住,留下食物让我们继续活下去,但数量却不足以使我们强壮。当印第安人中一些人尝试反击,尝试当一个真正的男人时——好吧,我告诉你他们怎么对待我弟弟的。他们使我弟弟掉入联邦调查局所设的埋伏,最后像动物一样地被射杀,而且还在电视上公开放映,使人们知道当一个印第人不安分守已时会发生什么事情。”   噶森心想,这个人是个真正的同志。不可能是个渗透者,他的现在遭遇跟一般巴勒斯坦人实在没什么两样。真是令人惊讶。   “马文,那么你为什么要来这儿呢?”   “老兄,我必须在他们抓到我之前离开。我并不以此为荣,但我实在没有其他的办法——你要我等着让他们伏击我吗?”马文怒道。“我想我必须换个地方,寻找我的同志们,也许再学点东西,学习当我回去后应该如何报复,也许,教我的同胞如何反击。”马文摇摇头,“妈的,也许这一切都没有希望了,但是我不打算放弃——你懂我的心情吧?”   “是的,我的朋友,我懂。在我出生之前,我的同胞就有着像你们一样的遭遇。但你也必须了解,这一切不是没有希望的。只要你一息尚存并肯反击的话,总是还有希望.这就是白人为什么要继续猎杀你——因为他们怕你!”   “老兄,希望你说得没错。”马文看着车窗外的景观,风抄刺痛了他的眼睛,他离家已有七千哩了。“那么我们现在要干什么?”   “当你们跟美国人战斗时,你们战士的武器是从何得来?”   “主要是夺取他们的武器。”   “马文,我们也是一样。”   福勒在飞机飞到大西洋上空时醒过来。他告诉自己这可是他第一次在飞机上干这种风流事。他怀疑是否有哪一个美国总统曾经在飞机上,或者在前往晋见教宗的途中,而且还是跟他的国家安全顾问一起干这种事。他望窗外,远远的北方天空一片光明——飞机已经靠近格陵兰——他心想现在不知道是白天还是晚上。速度在飞机上这是个形而上的问题,指的当然是飞机改变时间的速度远比手铺所显示的时间改变还快。   他的任务也具有一些形而上的意义。这次和会将为后世铭记在心。福勒是个深熟历史的人。这次和会具有特殊的意义,在历史上从未发生过。也许它是和平过程的开始,也许是一个时代的结束,但无论如何,他想要达到目的就是名垂青史。他将使一场战争终止。福勒,这个名字将会跟这次和约紧紧地结合在一起。毕竟是福勒在其总统任内所提出的构想,而且是他在联合国的演说才使得世界各国领袖云集在梵蒂冈一同商议。他的属下控制了整个协商的过程。而且他的名字将名列和约内务签署国的首位,再加上他的武装部队将确保这次和会的结果。他真的已经在历史上赢得一席之地。这就是永垂不朽,是所有人类都想得到但只有少数人能够获得的地位。难道会有人认为他不会感到兴奋吗?他面无表情地暗问自己。   现在,作为一个总统的最大恐惧已经去除了。从一上任开始,甚至当他还是一个扫荡克里夫兰黑手党的检察官时,他就不断地问自己这个问题——如果你是个总统,当你必须按那个‘钮’时该怎么办?他能按得下去吗?难道他能决定以千百万其他人类的生命,来换取自己国家的安全吗?他自忖,大概不能。他的心地大过于善良而不会这样做。他的职责是保护人民,领导他们正确的路径,带领他们走向有利的方向。福勒觉得,也许人们不一定了解福勒的作法是对的,而他们自己是错的,也不一定了解他的想法是正确合逻辑的。福勒知道自己在这种事物上太过冷酷而且高高在上,但他永远是对的。在这方面他非常肯定。他必须肯定自己以及自己的动机。即使他错了,他顶多会被人家指为傲慢而已,并且他对这种指责也习以为常了。福勒唯一无法确定的,就是自己而对一场核大战时的处理能力。   但现在这已不是问题了,不是吗?虽然他从未公开承认过,里根和布什已经结束这种可能性,他们迫使苏联而对自己的矛盾,而且使得苏联人正视这些问题,改变他们的方向。更值得嘉许的是,这些都是在和平中进行,因为人类真的比禽兽更有理智。当然世界各地还是有一些战争的翌料线,但是只要他善尽职守的话,这些纷争就不会失控——而现在他的这趟旅程,就是要结束世界上最危险的一个问题,这也是近代几任总统一直无法解决的问题。中东问题在尼克森及基辛格的努力协调之下依然没有办法解决,而且还令卡特所投注的巨大心力付诸流水,在里根虚就帮事,以及布什和福勒的前任总统的善意策略下,所有方法都失败了,中东依旧是世上纷乱最多的地区。但福勒即将完成这个使命。沐浴在这种想法下,真是令人痛快。不只在将来的历史课本内能找到他的名字,而且还能使他更平稳地度过剩下的总统任期。这也可能使得他欲蝉联下届总统宝座时,保证可以赢得四十五州的大多数选民的选票,并可牢牢地掌握国会,使他的全面性社会改革计划更容易推展。挟着这次和会的余威,他不仅可以莸得国际社会的推崇,更能赢得国内民众的心。这是最好的一种权力,而且是靠着最佳方式所得到的权力,他可以善加利用这种形势,仅靠着一枝笔轻轻地挥动——事实上是好几枝笔,这是一种习惯一—福勒总统就变成一个伟人,亦成为巨人,和有权势阶层中的好人。实际上在历史好几代的交替中,都没有人能达到如此的成就。或许在一个世纪中也无人可及。最棒的是,没有人可以将它从福勒身上抢走。   这架飞机在四万三千尺的高空上以六百三十三节的速度向大西洋的彼岸飞去。总统住舱的设计使得福勒能够看到前面的景观,就像一个总统应该向前看,并且俯视着在他管理之下如此美好的世界。这趟旅途像丝绸一般地平顺,而福勒即将要创造历史――他看着平躺在床上的艾略特,她的右手枕在她的头下,而床单只盖到她的腰部,露出她迷人的酥胸.当飞机上其他乘客局限在狭小的座位里,试着获得一点睡眼时,他却在这边看一位美女。福勒现在不太想睡觉。这位总统觉得自己从未像现在这样那么像个男人,他当然是个伟大的人,但在此时他只是一个男人。他的手滑过艾略特的胸部,她张着大大的眼睛并报以微笑,好似在梦中,她就已经明了福勒在想什么。   就像一个家,马文心想.只差这栋房子是用石头所砌成的,而非木板,房子的屋顶是坪坦的,不像老家的屋顶呈尖塔状,但是这里的气息以及萧瑟的双手,和具有被其他民族征服的共同特檄。   “一定就是这个地方罗,”当卡车速度减慢时他说道。   “这老人的儿子跟以色列人奋战过,而且还身负重伤,这两个人都是我们组织的朋友.”   “你必须小心你们的朋友。”马文说道。这辆卡车终于停下来,马文必须先下车好让葛森走下来。   “跟我一起来吧,我介绍他们给你认识。”   介绍的过程正式得令这名美国人惊讶。他当然不懂他们之间所说的话,但他也不需要懂这些。他的朋友葛森对于这名老人的敬意显而易见。在葛森对老农夫说完几句话以后,这名老人向马文鞠了一个躬,使得马文觉得很不好意思。马文温和地以苏族人的传统跟老农夫握手致意,并透过葛森跟老农夫说几句寒喧的话。然后老农夫带领他们到他的花园里去。   “该死。”马文看到那颗炸弹时说道。   “这颗美制的八四型两千磅炸弹,它应该……”葛森突然顿了下来,他知道他错了……弹鼻形状不太对……当然弹鼻因撞击而扭曲过……但是样子还是很奇怪……他谢过农夫后,挥手叫他退后。“首先我们必须把它挖出来,不过得相当相当小心。”   “我应付得了。”马文说道。他走回卡车拿了一个军用的折叠铲子。   “我们有人手——”   这名美国人打断葛森的话,“让我来做,我会非常小心的。”   “不要碰到它。在炸弹四周用铲子挖开土,但只能用你的手移开在炸弹上的泥土。我警告你,马文,这可是相当危险的事情。”   “那么你们应该往后退一点。”马文转头笑道。他必须对这个人显示他的勇气。杀个条子是件很容的事,根本没有什么挑战性。这就不同了。   “让我的同志一个人处于险境吗?”葛森夸张地问道。他知道这种事情需要点智慧:以前他都是叫他的手下把炸弹挖出来,这是因为他的专长对他的组织太过于宝贵的缘故,但是他不能在这名美国人而前显出怯懦之意,不是?除此之外,他也能在旁观察马文是不是像他外表一样地勇敢。   马文并未让葛森失望。他脱掉上衣,跪在地上开始挖掘炸弹四周的泥土。他甚至还对农田里的作物相当小心,以前葛森的手下都不会注意到这些。马文大概花了一个小时才在炸弹四周挖了一个浅坑,挖出的泥土堆成了四个小土堆。葛森现在已知道这颗炸弹不是普通的东西。它不是一颗美制的八四型炸弹。虽然它跟八四型差不多大,但形状不对,而且弹壳……样子就是不对。八四型的弹壳是由厚厚的铸铁制成,所以当里面的炸药爆炸后,弹壳会变为成千上万锋利的小碎片,造成更大的杀伤效果。但是这一颗不一样。现在这颗炸弹的弹壳就可以看到两个破损的地方,一看就知道它的壳太薄根本不像颗炸弹。那么它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呢?   接下来马文更靠近炸弹,用他的手把炸弹表面上的泥土拨开。他相当小心而且仔细。这名美国人已经满身是汗但丝毫没有减缓他的动作。他手上的肉纠结着,葛森相当欣赏这一点。他从未见过一个人有那么多的体力。即使是以色列的伞兵看起来都没有那么健壮。他大概掘了二到三吨的泥土,然而却一点也没有显出疲备之态,他的动作跟机器一样持续而且有力。   “等一等,我得去拿我的工具。”葛森说道。   “好的。”马文说道,他就地坐下并瞪着这颗炸弹。   葛森回来时拿着一个背包,并递给这名美国人一罐壶。   “老兄,谢谢,这里实在有点热。”马文喝了将近1公升的水。“现在要做些什么呢?”   葛森从背包里面拿出一把刷子,然后开始清除这颗炸弹表面上残余的一些泥土。“你现在应该退后。”他警告道。   “葛森,没有关系。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待在这里。”   “现在这部分的工作很危险。”   “老兄,你刚刚也陪着我啊。”马文指出。   “就照你说的吧。我现在正在找保险装置。”   “不在前面吗?”马文指着炸弹的弹鼻。   “不在那儿。通常在前端是有一个——这颗炸弹的前方的保险显然已经不见了;那只是一个用螺丝栓紧的护帽——在中间和弹尾应该各有一个保险装置。”   “那这颗炸弹上怎么没有弹翼呢?”马文说,“炸弹不是都有定翼吗?你知道我的意思,它们不是都像箭一样吗?”   “它的弹翼可能在撞击地面时脱落了。我们通常都是靠着这样才能发现这些未爆弹,因为弹冀脱落时经常会留在土地表面。”   “要我帮你把这个东西背面的泥土扫开吗?”   “马文,请你得非常非常小心。”   “没问题,老兄。”马文在葛森身旁四处移动,又开始清除弹壳背面的泥土。葛森注意到,马文真是出奇地冷静。事实上马文从未那么害怕过,因为他从来没有这么接近炸弹过,但他绝不能表现丝毫的惧意,尤其是面对这个家伙。葛森也许是个瘦弱的家伙,但他的胆子真大,必像这样子跟炸弹玩。他注意葛森用刷子扫开弹壳表面的泥土时,就好像他是在用刷子调戏女孩子的胸部,动作是那样地轻柔谨慎。十分钟后,他终于清理好弹鼻背面的泥土。   “葛森?”   “马文,什么事?”葛森看也不看地问道。   “这里没有盖子啊。老兄,背面只有一个洞。”   葛森先将刷子移开弹壳,然后看着马文所指的地方。这真是奇怪。但他还有其他事得做。“谢谢你。你现在可以停止了。我还找不到保险。”   马文退后站在一个小土堆上,然后喝完整罐水壶的水。在考虑之后,马文走向卡车。葛森带来的三个人跟老农夫一样只是站在旁边观看——老农夫并没有利用地形掩蔽自己,而其他三个人就比较小心,站在屋子的石墙后看着葛森折除炸弹.马文把空水壶丢给其中一个人,然后换了一罐装满的水壶。他对这些人作了一个竖起大拇指的手势,然后走回正在折除炸弹的葛森身旁。   “退后几步喝点水,休息一下。”马文对葛森说道。   “好主意。”葛森同煮道,然后把他的刷子放在炸弹旁边。   “有没有发现什么东西?”   “除了一个栓孔之外,什么东西也没有。”这真奇怪,葛森一边想道,一边打开水壶盖。这颗东西没有一般炸弹常见的特殊标记,只有在弹鼻前方有一个银红相间的标记。虽然在炸弹上也常有这类色彩的符号,但是他以前从没有看过像这样的标记。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也许有可能是一种油气弹,或者是子母弹?也许是一种老武器,所以他从来没有看过这种过时的玩意儿。毕竟这个东西在1973年就掉下来了。很可能是一种早已淘汰的武器。这对他来讲是一个大大的坏消息。如果这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炸弹,那么它可能有一套他不懂的保险系统。他应付这些东西的手册都是来自苏联,并且已经翻译成阿拉伯文。葛森早把这类手册背得滚瓜烂熟,但里面从来没有像这类的东西。这的确令人毛骨悚然。葛森灌了一大口水之后,然后朝脸上浇了一点水。   “老兄,放轻松一点。”马文说道,他已经注意到葛森的压力。   “我的朋友,这类工作绝对不能放松,而且它永远让人害怕。”   “葛森,你看起来相当冷静。”这句话不是个谎言。当葛森用刷子清除炸弹上的泥土埋,他看起来几乎像一个医生正在进行一次相当复杂的手术,但他还是胆量大而且心思细。马文再度告诉自己,这个小王八蛋真的很有胆量。   “葛森转头微笑道:“这全都是谎话,我真的吓坏了。我最讨厌做这类的工作。”’“老兄,你胆子真的很大,而且这不是客套话。”   “谢谢你。现在我必须趁找还有胆量时,回去工作。你知道你真的应该离开了.”   马文蹋了一下泥土,说道:“管他的。”   .“接下来的工作可能相当困难。”葛森笑着说,‘如果你从‘她’获得一点反应,我想你不会喜欢的。”   “我猜当这些鬼东西从天而降时,大地真的会震动!”   “葛森懂得很多老美的成语,因此他退后并且开始大笑。“马文拜托,在我工作时,请不要说这类东西!”我喜欢这个人!葛森告诉自己。我们阿拉伯人都太投有幽默感。我欣赏这个美国人!他必须待个几分钟让自己的心安定下来后,再继续他的工作。   又是一个小时的清理工作,可是仍然没有发现任何东西。在弹壳上有一些接缝,甚至还有某种检视孔……他以前从未见过这类炸弹。但就是没有保险装置。假使有保险装置的话,很可能被埋在土里。马文设法移开更多的泥土,好让葛森继续检查这颗炸弹,但还是没有发现任何东西。葛森决定仔细瞧瞧炸弹的底部有什么东西。   “在我的背包里有手电筒……”   “拿着。”马文将手电筒递给葛森。   葛森躺在地上,然后弯下身子使自己能够看清楚弹壳上的洞。里面当然是黑漆漆的一片,所以他打开他的手电筒……他看到一些电线以及其他一些东西,某种金属结构——事实上是一些电子零件的框架。他想他自己大约能够看进八十公分…但如果这是一个真正的炸弹,里面不应该是这样子空蔼蔼的。原来如此。葛森将手电筒丢给马文。   “我们刚才白白浪费了五个小时。”他说道。   “哦?”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它绝不是颗炸弹。”他坐了起来,然后微微地发抖了一阵子,但是没有持续太久。   “那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可能是某种电子感测装置,像是警告系统。也有可能是侦照荚舱——镜头可能被埋在底下。这些都不重要。重点是这不是一颗炸弹。”   “那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我们把它搬回去。这可能相当值。也许我们可以卖给苏联或是叙利亚人。”   “那么那个老头是白担心罗?”   “没错。”葛森立起身子,和马文一同走回卡车。他告诉老农夫:‘现在已经安全了。”也许告诉老头他想听到的话即可,何必用这些复杂的东西让他觉得困惑呢?这名老人亲了葛森和马文人肮脏的双手,使得这名美国人更加不好意思。   卡车司机把卡车调整好方向,然后小心翼翼倒车进入花园里,尽可能不要损及老农夫的作物。马文在一旁看另外两个人把挖出来的泥土装了六七个沙袋,并且将它们扛到卡车上。然后他们绑好这颗炸弹,用绞盘将它吊至车上。这颗炸弹——不管它是什么东西——比预料中还重,马文负责人工的绞盘,用他单独一个人的力量把它吊起来,再度展现他惊人的力量。那些阿拉伯人把A字型吊架转向卡车前方,然后马文慢慢地将炸弹垂低,把它安置在沙包上。再加上几根绳索将这个东西固定好,事情就是那么地简单.老农夫不肯让这批人离去。他拿出了一些茶和面包,一定要这些人吃饱了再走,葛森不得不接受老农夫的款待。在他们走之前,老农夫又送了头小羊给他们。   “老兄,你做的是一件善事。”马文在他们倒车时说道。   “也许吧。”葛森疲倦地回答道。紧张的压力远比劳力的工作更使人疲倦,但这名美国人似乎在这两方面都表现得相当好.两小时后他们回到了贝卡山谷。这颗炸弹——葛森不知道还能用那个字眼称呼这东西——就被轻率地丢在他的工作房前,而这五人都跑去享受那头小羊,大快朵颐。令葛森相当惊讶的是,这名美国人从未吃过羊肉,所以这批阿拉伯人就让马文好好品尝传统阿拉伯人的手艺。   “这里有一些有趣的东西,萧比尔。”摩瑞在进入联调局局长办公室门口时说道。   “摩瑞,有什么消息吗?”萧比尔放下他的约会行程表,抬起头看着摩瑞。   “在雅典有名警察被杀,而他们认为是一个美国人干的。”摩瑞把一些资料递给萧比尔。   “赤手空拳折断那名警察是个个头很小的家伙。”摩瑞说道“但……”   “老天,好吧,让我们看一看。”摩瑞递出照片。“萧比尔,我们认识这个家伙吗?这张照片实在照得不太好。”   “丹敦认为照片中的人可能是马文,他用电脑分析了这张照片。没有任何的文字记录或其他的医疗报告。这辆车子的登记车主早巳失去踪影,很可能根本没有这个人。载马文的那名司机也没有人知道他是谁。无论如何,报告相当符合马文的外表,短小精干而有力,而且颊骨和夫色让他看起来像印第安人。衣着确定是美式的。皮箱也是。”   “那么你认为在我们逮到他弟弟时,他已经逃出国罗……聪明的举动。”萧比尔说道。“他不是两兄弟中比较聪明的那一个吗?”   “聪明得想到跟阿拉伯人合作。”   “你认为是阿拉伯人吗?”萧比尔仔细地看一下照片中的另外一个人。“也许是个希腊人,或是其他地中海国家的民族。以一个阿拉伯人来讲,他的皮大大太好了一点,但这是一张相当平常的脸,而且你说他是个无名小卒。你查过这个人吗,摩瑞?”   ‘是的。”摩瑞点头回道。“我查过档案。一名秘密的线民告诉我们,几年前马文曾经到中东国家,跟巴勒斯坦的恐怖分子建立关系。雅典——中立地区——正是他们重新建立关系的好地方。”   “也是个做毒品买卖的好地点,”萧比乐附和道。“现在我们对马文有什么最新消息吗?”   “不多。我们最佳的线民现在又回到牢里——他跟一些警察打架,而第××号的线民也刚好离开这个组织。”   “萧比尔苦笑。这些秘密线民最大的问题就是,他们都是一些专干不法勾当的罪犯,结果经常到牢里蹲着。这虽然能让他们建立一些新的关系和管道,然而却使他们暂时失去作用,不过这就是游戏的规则。“好吧,你有一些主意,对吧,说出来听听。”联调局长说道。   “我们给检察处一点善意的暗示,让这名秘密线民以行为优良的名义出狱,使他能回到那个战士组织.如果这次事件是恐怖分子的申连活动,我们最好开始有点心理准备。如果这是毒品交易的话,国际刑警组织对另一名司机也毫无线案,在恐怖分子或毒品组织两方面也都没有记录。希腊人一点线索也汉有.有关这辆车子的任何资料只是把他们带进死巷子里。他们有一名殉职的警官,还有两个人的照片,但是什么线索都没有。把照片寄给我是他们的最后一步棋。他们猜想他是个美国人。”“旅馆方面呢?”局长问道,毕竟他还曾经是个调查员。   “他们也查过了——事实上,他们只查出凶嫌是住在二家紧临的旅馆之一,那天总共有十个持有美国护照的人退房,希腊警方也没有查出什么有利辩认的资料.那旅馆的人员也十分健忘,就是那种地方嘛。有谁会说我们的朋友曾经在那里待过呢。希腊人希望我们查查旅馆注册登记簿里的名字。”摩瑞说道。   萧比尔又章回照片看一看。“这十分简单。发布这张照片。”   “已经在进行了。”   “假定我们知道这两人跟希腊警官被杀害的事情有关。你也只能尽你所能去做。好吧,让联邦检察官知道我们的线民已经偿付过他对社会的亏欠。该是我们把这些‘战士,一网打尽的时候了。”萧比尔在反恐怖主义方面享有盛名,而且他也最痛恨这类的犯罪行为.’‘是的,我会查查看这地区的毒品交易情况。我们应该能在两周内查出点线索.”,“这样就够了,摩瑞。”   “总统什么时候要到罗马去?”摩带问道。   “很快。这真是件大事,不是吗?”   “老兄,这还耍你说.你儿子肯尼最好开始找个新工作罗。和平将要脱苗而出了。”   萧比尔笑道,“谁会这么想?我们随时可以发给他一个警章和一把枪,他就能自食其力谋生了。”   在总统的VC一25A专机五里外,有一小队四架海军的雄猫式战斗机以掩人耳目的距离跟随着,保护总统的安全,同时还有一架雷达预警机在附近俳徊,以确保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接近这架空军一号专机。正常的商业空中运输早已被暂停,总统预定抵达的军事机场的安全措施从未像此次这么紧张过。在跑道终端等待的是总统的防弹车,周围还有一大批足以让恐怖分子望之却步的士兵及警察。福勒总统从他的私人洗手间走出时,整个人显得神采飞扬,康诺心想,福勒好像从未那么愉快过.这位资深的密勤员并不像海伦具有那么探的道德感。他心想,总统也是个男人,而且跟其他大部分的总统一样,是个寂寞孤单的男人——尤其这任总统夫人又已过去。艾略特也许是个傲慢的贱人,但不可否认的是,她长得相当漂亮,如果福勒跟艾略特有一腿能够减少福勒工作上的紧张与压力的话,这也无可厚非。他认为,福勒应该松驰一下,否则总统的职务将使得他身心俱疲——就像其他任总统的情形一样——而这对整个国家并不好。只要老鹰没有触任何重大的法律,康诺及海伦一定会保护他的隐私及享乐,康诺能够谅解,但海伦只是希望福勒有更好的品味。艾略特已经先行离开总统的住舱区,而且她今天的穿显得特别好看.在着陆前,她和总统一同共进了咖啡以及甜甜圈。的确没有人说艾略特是个不具吸引力的女人,特别是今天早上.密勤员海伦心想,也许昨晚她有一次很好的经验,她和总统肯定是这趟飞行中休息得最好的一对。那些新闻界的流氓——密勤处的人员天生就不喜欢这些记者——在狭小的座位上局促地度过整个航程,虽然他们每个人都相当兴奋,但看起来都疲备不堪,最惨的是替总统撰写讲稿的嘉莉,除了停下来喝杯咖啡,还有接受上头的指示之外,她整晚不间断地工作,不过终于在飞机着陆前二十分钟把讲稿拿给范达姆先生看一次。福勒在早餐时浏览了一次,而且很喜欢这篇讲稿。   “嘉莉,这篇讲稿棒极了!”福勒总统对着这名累坏的助手讲道,她的讲稿里诗意盎然。出首在座人士意料之外地,福勒紧紧地拥抱这位年轻的女士——嘉莉只有三十出头——让嘉莉感动得哭了出来。.福勒对嘉莉说:“在罗马休息一下,并好好地享受罗马的风光。”   “荣幸之至,总统先生。”   总统专机最后停在跑道旁的指定位置。扶梯立刻就位准备接客。一部分的红色地毯已经铺好,等着扶梯就位后可立即从总统下机处铺至观礼台。意大利总统以及首相已经在定位等待,当然美国驻意大利大使和官员也在旁一同等待,其中包括一些筋疲力竭的礼宾司官员,他们非常迅速地准备好这一次的典礼。总统专机的舱门由一名空军士官打开,首先冒出头的是密勤处的探员,看看有没有任何麻烦的迹象,并频频与同组的探员交换眼色。当总统出现在机门时,意大利空军的乐队开始演欢迎的乐曲,跟美国传统上欢迎外国元首的音乐截然不同。   福勒总统单独步下阶梯,他心想,这是从事实上不朽。新闻记者注意到他的步代相当轻盈而有活力,并羡慕他能在飞机上最舒服的住舱内睡得那么好。睡眠的确是时差问题的唯一解药,很明显地福勒总统在这次悄行中一定休息得很不错。福勒身上的西装才被烫过——空军一号专机上有各种的设备——他的鞋子闪闪发亮,行头真是完美极了。福勒首先走向美国大使及其夫人,由大使将福勒介绍给意大利的总统。意大利乐队开始奏起“星条旗”。接下来就是检阅意大利仪队的传统惯例以及一次简短的演说,演说的内容当然不外是即将到来的签约仪式。在福勒和驻罗马大使、艾略特博士、及其随从保镖进人礼车前,这一切只花了二十分钟左右。   “这是我第一次喜欢这一类的仪式。”是福勒对这次典礼的评语。当然意大利和美国人已经事先协议好,将这次典礼弄得简单隆重。   “艾略特,我要你这几天陪着我。在这次协议中有几方面我们需要讨论一下。我也需要见见凯伯特。他现在怎么样?”福勒问这名大使。   “他十分疲倦但也相当快乐,”考艾特大使回答道。“最后一次的协商会议延续了二十小时之久。”   “此地的报纸反应如何?”艾略特问道。   “他们都赞颂不已,无一例外。对全世界而言,这是个伟大的日子。”刚好发生在我的任期内且我还能在此亲眼目睹,考艾特在内心对自己讲道。并不是天天有机会能创造历史。   “听起来还不错。”   国家军事指挥中心——简写为NMCC--是位于五角大厦的D区,靠近美国国防部的河岸路口。这里是极少数布置得类似美国好莱乌电影里面的情晾的政府机构,它大约有一个篮球场之大,高度约有两层楼.国家军事指挥中心基本上是美国武装部队的中央电话交换中心。不过它不是美国唯一具有这种功能的单位——最近的类似单位是马里兰山丘内的一个瑞其堡基地——因为NMCC太容易被敌人摧毁,不过它也是最便于外宾参观的同类型机构之一。外宾要参观五角大厦最吸引人的地方时,通常都会来到这里,但却带给这里的员工很大的不便,因为这是他们工作的地方。   紧接着国家军事指挥中心的是一个小房间,内部一组IBMPC/AT个人电脑——老式的是装着五又四分之一寸的软碟--这套电脑构成了所谓的热线,也就是指美国和苏联总统的直接通讯管道。当然在国家军事指挥中心的这一套电脑不是热线的唯一通讯管道,但它却是最基本的。虽然这项事实在美国并不广为人知,但是却故意让苏联人知道。美苏两国甚至在核战进行时都需要某种形式的直接交谈的管道,而让苏联人知道此处具有唯一可利用的通讯三十年前的一些“专家”认为,这是为确保此地区人民生命安全的决策。   美国海军罗塞里上校认为,这完全是纸上谈兵的狗屎理论。从来没有人对这个问题深入思量过,便是华盛顿这里发生各种荒唐可笑事情的明例之一,这种现象在五角大厦尤其明显。所有不合常理的事情都发生在四九五号州际公路的范围内,这条公路刚好环绕着华盛顿区,和那些不合理的事一样,这不过是另一项广为人们接受的事实罢了,虽然事实上它无法使整个事情更合逻辑一点。对于罗塞里而言,华盛顿特区是孤立在现实之中的一块面积达三百平方里的特殊地区,他常怀疑物理定律能否应用在这地区内。他早已放弃在这里动用逻辑的法则。   三军联合勤务,罗塞里对自己苦笑。最近美国国会所努力的便是想重整军方——罗塞里发牢骚地想道,这是军方少数没办法自己决定的事情——由国会判定想获得将星的美国军官——有哪个军官不想呢?——必然在服役期间跟其它军种有密切合作的经验,从来没有人告诉罗塞里,跟一个野战炮兵的军官混熟会使他变成一个更好的潜艇舰长,但好像也没有人对此置疑过。国会好像把三军联合勤务当作植物的异株交配一样,以为不同军种的军官在一起能产生更好的下一代,因此各军种中最优秀精明的军官们就被从其所专长的职位上调了出来,然后令他们做一些他们并不专精的事务。当然也不是他们不曾学过目前并不擅长的职务,但因为他们学的可能不够,反而会造成许多惊险的状况,而他们在其原来的专长上又不能随进吸收新知,这就是国会对军事改革的主意。   “长官,要咖啡吧?”一名陆军下士问道。   “我想要一杯无咖啡因的。”罗塞里回答道。我现在的脾气已经够坏了,如果再变得更坏的话,我可能会伤到别人。   罗塞里知道在此工作对将来的前途很有帮助,不过他也知道,会沦落到此也是他自己的错。因为他的专长虽然是潜艇,但在军旅生涯中也搞过一些情报。他曾经待在海军的情报总部里一阵子,此地在马里兰州的苏特兰,接近安德鲁空军基地。至少这一次他上班比较方便--在保龄空军基地里,军方配绐他一间宿舍,所以到五角大厦上班相当方便,只要开上二九五及三九五号州际公路就可以到国防部里他的个人停车位,这也是在国家军事指挥中心上另一项福利,这项特权是很多人挤得头破血流都得不到的。   在这儿工作一度也是相当刺激的。他知道苏联打下韩航七四七客机以及其他类似的国际事件,还有波湾战争,这些事件发生时,这里的工作一定是非常紧张刺激——也就是说,当时资深的值星官不必像现在接听各处打来查询“到底现在发生了什么事?”的电话。但是现在呢?现在,从他桌上的电视可以看到福勒总统即将把世界导人和平之道,不久之后,罗塞里在此的工作将大部分是接听一些有关于海上撞船的事件,或者是飞机的空难.否则就是某个莱鸟新兵被坦克辗了过去之类的事。这些事情也许很严重,但跟他的专长毫无关系。不过他现在的工作就是这些琐事。现在他已经结束他手边的文书工作。罗塞里对此还算是相当擅长——在梅军里他学到如何掌握这些公文的流程,而且在五角大厦里他有一名极佳的副手可以协助他——接下来一整天主要就是坐在这里等着某些大事发生。问题是,罗塞里是个行动者,而非等待者,再说谁希望会有灾难发生呢?   “今天肯定又是个安静的日子。”说话的人是罗塞里的副长巴尼斯中校,以前是空军F-15战斗机的飞行员。   “我想你可能说得没错,巴尼斯。”正是我想听到的话!罗塞里看看手表,他今天当十二小时的班,接下来还有五小时得侍在这里。“妈的,这世界实在变得太安静了一点。”   “事情就是这样子啊。”巴尼斯转头看着电视萤幕。好在波斯湾战争中我打下了两架米格机。至少所受的一切训练及功夫不算完全浪费掉了。   罗塞里立起身子,决定四处走走看看,手下的一些值班人员以为他是想看看他们在做什么,以确定手下的事可做。但有一名老资格的平民雇员执意地继续做华盛顿邮报上的填字游戏,他认为这是他的“午餐”时间,他宁愿在办公室里吃而不愿到外面的饮食店里。再说在这里他可以一吃饭一边看电视。罗塞里接下来向左转,进入了热线室,他很幸运地终于有效期到了一点小小的转变.桌上的小铃正好响起,表示有一通电文从苏联传进来。由对方送来的电文看起来像一些乱七八槽不合常理的字母,但经过解码器之后变成一篇相当清楚的俄文,一名陆战队的军官翻译如下;你觉得你真的了解恐怖的真实面貌吗?   是的,你认为你已经懂了,但我却不想信。   当你蹲在防空洞里,四周都是落下的炸弹。   在你四周的马儿都像火炬般燃烧起来。   我同意你经历过恐怖及害怕,   因为这样的时刻是相当可怕的,因为它们持续了那么久,但空袭警报解除信号响起——然后就没事了——   你深深地吸一口气,紧张已经过去了。   但真正的恐怖惧却像颗石头深埋在你的胸膛里.你听到我说的吗?像一颗石头。这就是恐惧,即使它已经过去了。   “伊亚,赛凡斯基。”这名陆战队的上尉说道.“什么?”   伊亚,赛凡基是名俄国的诗人,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他做了一些有名的诗篇.我念过这首诗,诗名为‘恐惧’,写得相当好。”这名年轻的军官冷笑道.“我的对手相当有文学气息。因此……”这名上尉在电脑上打道:电文收悉。艾历塞,这首诗接下来的部分甚至更好准备接收回电。   “你的回电要传些什么??罗塞里问道。   “今天……也许一小段艾蜜莉狄更生的诗。她是个病态的女诗人,总是喜欢写些有关死亡和一些无的聊话。不好,最好还是——爱伦坡的诗。他们那边真的很喜欢爱伦坡。嗯,他的那一道诗呢?”这名上尉翻开抽屉,拿了一本诗集出来。   “你不是事先就可以先选好吗?”罗塞里问道。   这名陆战队上尉抬头望着他的直属长官笑道:“不,长官,这样就变成作弊。过去我们曾经这样做过,但两年前我们就改变作风了,好像双方的关系好像和缓很多,现在真的像在玩一场游戏。那边的人选一首诗,而我必须从美国诗人的作品中选一篇对应的段落。长官,这对打发时间相当有帮助。对双方的语言翻译技巧都有好处。翻译诗篇实在是一件很难的事——但也是一种很好的练习。“苏联那边以俄文传送电文,而美国人则用英文传送,因此两边都需要训练的翻译人员。   “你在热线上碰过许多实务状况。我们双方甚至在去年八月他们的国家队来美国打冰上曲棍球时,还聊了一点球经,但这个工作实在是无聊至极,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要互相传送诗篇练习。要是没有这项游戏,我想双方的人员都会无聊得发疯了。真可惜我们不能像在电话或其他东西中交谈,但规则就是规则。”   “我也是这么想。他们有没有谈到任何有关这次罗马和约的事呢?”   “只字未提。长官,我们不会谈这些东西的。”   “我了解。”罗塞里看到这名上尉从“安那贝·李”这首诗里选了一段。罗塞里相当惊讶,他以为这名上尉会从爱伦坡的那道“乌雅”中选出一段。不过……   剩下来的高潮当然是总统抵达之日,还有签约典礼——当然神秘的和约内容也是重点。和约的条文至今仍未泄漏出去,而新闻界知道这次和会非同小可,极有可能创造“历史”,因此都争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想找出和约的内容究竟写何,结果都一无所获。以色列、沙乌地阿拉伯、瑞士、苏联、美国以及地方国义大利等各国的元首,与他们的外交部长们以及梵蒂冈与东正教的代表们,集在一个十五世纪的大型圆桌参与签约典礼。为了顾及沙特阿拉伯人的禁忌,所有酒类都必以开水或橘子汁代替,这是他们在这个晚上唯一不协调的地方。苏联总统奈莫诺夫是在场人士中感情特别丰富的一位。苏联在这次条约中的地位是极为重要的,而且将苏联的东正教会纳入天主教的管辖之下,对于莫斯科政坛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这场餐曾延续了三小时,所有的宾客在街道另一边摄影记者的包围下分手,而新闻记者们此时也再度地蜂拥而上。福勒与奈莫谨诺夫一同搭车前往福勒下榻的旅馆里,使他们能再度讨沦双边的利害事宜。   “贵国销毁洲际导弹的进度有点落后.”福勒在会谈欢乐的气氛升起后试探地说道。他帮作轻松地,手上事个酒杯,手肘靠着墙壁。   “总统先生,谢谢你的提醒我们在上边已经告诉过贵国政府,我们的销毁设施已经证明不够用了,因此才会赶不上进度,而且在苏联议会的自然生态保护者也反对我们以中和火箭推进剂的方法来销毁导弹。”   福勒面带同情地知道:“总统先生,我也知道这种总是……”自去年春天起,苏联的环境保护运动如雨后春笋般兴起,使得苏联的议会通过了一整套环境保护的法案,虽然主要是以美国的法律为基础——但却更为严历。最令人惊讶的地方是,中央苏维埃政府竟会被这些法律所困,但福勒心知他不能说这些话。在七十多年来马列主义下,环境破坏的梦魔便一直笼罩着苏联这个国家,至今得厉行一整套严格的法律来纠正这种现象。“这会影响到贵国履行裁武条约中要求的期限吗?”   “福勒,我跟你保证我国一定可以办得到,奈莫诺夫严肃地说道。“那些导弹一定会在三月一号以前完全销毁,必要时我会自己去引爆这些导弹。”   “奈莫诺夫,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他们所谈的这个裁武条约,是福勒的上一任总统所签下的,双方得在一年后的春天销毁手中百分之五十的洲际弹道导弹的发射器。美国所有的民兵二型导弹已经排队等待销毁,而且美国履行条约的进度完全没有延误。就如同过去中程弹道导弹裁减条约一样,多余的导弹先被拆成零件,然后在对方观察员的见证下压碎或者摧毁。新闻媒体曾经报道过头一批导弹的销毁过程,然后就对此不感兴趣了。而导弹的发射地井也在对方观察员的检查下,将所有的电子设备一一拆除,美国方面则把十五个这种地井公开折卖——有四个地窑被农夫卖去,把它们变成真正的储物地窑。一个在北达科塔州拥有大量资产的日本财团买了一个指挥碉堡,并且将这个碉堡改成一个狩猎别墅的酒窖,可提供他们的资深人员于秋天时来此度假。   美国在苏联的观察虽报告说,苏联人在销毁导弹方面的确是不遗余力,但苏联用来销毁导弹的工厂设计得实在太差,因此苏联销毁导弹的预定进度落后了百分之三十。至于发射地井已经用炸药捎毁。苏联每次推毁发射地窑时,都在美国观察员前拆下并烧毁导引的设施。尽管如此,还是有不断的情报评估显示,这一切只不过是个骗局——有些情报分析人员强调,苏联不是拥有一些举升导弹的发射车,这些车辆可处行将导弹立起并发射火臂。在美国情报圈内对于苏联的怀疑已经是根深蒂固,一夕之间难以改变,就如同苏联方面对于美国的怀疑也是一样,福勒心想。   “福勒,这次的和约真是我们双边台和的一大步.”奈莫诺夫啜子一口酒后说道——这位俄国人带着笑意相着,现在他们两人单独在一面,总算可以像两个绅土一样放开胸怀松一下于。“你和你的属下真是值得恭喜。”   奈奠诺夫,贵国的帮助是此次和会成功的重大关键。“福勒优雅地回答进。他说的是个谎言,但也是双方都懂的政治谎言。事实上这句话并不假,但两人都投有了解到这一点。   “世界又少了一个令人担心的地方了。我们过去是多么地盲目啊!”   “我的朋友,你说得真对,但这已经是历史了。贵国人民跟德国的关系现在变得怎么样?”   “军方不太高兴,你应该能够想像——”   “我国军方也是一样。”福勒温和地插入了奈莫诺夫的话。“人就像狗。当然是很用,但他们必须知道认是主人。就像狗一样,他们相当健忘,必须时常提醒他们。”   奈莫诺夫听到这段话的翻译时,若有所思地点头称是。眼前这个人居然那么骄傲,奈英诺夫实在觉得相当惊讶。福勒的傲慢正如他的情报组织所评估的一样。这位苏联总统将这点铭记于心,还有他那副施恩于人的态度。不过奈莫诺夫告诉自己,美国有一个十分稳定的政治体系,使得福勒能够如此嚣张,反观自己每天还得跟国内混乱的政治体制奋斗。这位苏联总统苦涩地想道,或者说苏联的体系有如在走平衡木一样。像福勒那样把军人当作狗一样瞧不起,这对奈莫诺夫来说真是一件奢侈的事情。难道他不知道狗也有牙齿吗。这些美国人真是奇怪。在过去苏联共产党的想法里,他们必须紧紧地掌握住红军内的政治力量—一事实上自从三十代斯大林整肃塔克契夫斯基元帅后,红军的政治力量已经荡然尤存。但现在他们不完全相信所有的这类故事,同时这双马列主义的铁拳正面临瓦解,使得红军士兵能够有自己的想法,在数年前一个土兵若是如此,可能早已上了断头台。再说,这是消除这名美国人幻想的时机,不是吗?   “总统先生,告诉我这次和约的主意一—到底是什么人的主意呢?”奈莫诺夫问道。其实他早就知道答案了,他只是想看看福勒当一个骗子的能力。   “这个主意来自许多地方,就像其他这类伟大的构想一样,”福勒总统轻巧地回答道。“最主要的主导力量来自亚登博土――这可怜的家伙。当以色列发生了好多次不幸的事件时,他就立刻推动他的计划而且——这个主意行的通,不是吗?”   这位苏联总统再度点头称是,但在心中他已经于解福勒的说谎技巧相当好,他会避开问题的症结,而给人家一个带有事实成分但不是重点的答案。正如这位苏联总统近来学到的一样,全世界的政客几乎都是大同小异赫鲁晓夫真的说对了。不过福勒还是有一些特质。他并不喜欢人家跟他分享他的荣耀,甚至像这小的事情,也不惜在一名同等地位的人面前说谎。奈莫诺夫感到相当失望,并不是他认为福勒应该是个更好的人,但福勒起码可以显示一些风度及善意。毕竟这次和会福勒得到的赞誉最多,而且他根本没有什么好损失。然而他的行为却像苏联共产党地方党部的一些党棍一样卑傲。“福勒,告诉我,”奈莫诺夫带着有如赌场里的扑克牌脸孔在内心问道,“你算是哪一种人呢?”   “时间很晚了,我的朋友。”奈莫诺夫说道。“明天下午见?”   福勒站了起来,“明天下午见,奈莫诺夫。”   福勒总统护送这名苏联人到门口,然后看着他离开,才回到自己的套房内。一回到房间里,他马上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手写的重点备忘单,以确定自己问了单子上所有的问题。   “结果如何?”   “在导弹问题方面,他的说法跟我们的观察员一模一样。这应该可以满足武器管制局的那些家伙。”他扮了一下鬼脸;武器管制局的人才没那么容易满足。“我想他担心苏联的军方。”   艾略特博土坐了下来。“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福勒总统倒了一杯酒给艾略特,然后坐在他的国家安全顾问旁,“只是一般的客套话.奈莫夫诺是一个相当忧虑的人。我们都知道这一点.不是吗?”   艾略特用手摇动杯子里面的酒,然后吸了一口。她不太喜欢意大利酒,但这种牌子的酒尝起来还不错,“老福,我一直在想……”   ‘什么事,艾略特?”   “发生在亚登身上的不幸……我们必须做一点事情补偿。他就这样消失在人们的心中,这并不公平。毕竟是他才把这次和谈凑在一起,不是吗?”   “嗯,你说得没错,”福勒同意道,并且喝了一口手中的酒.“你是对的,艾略特。这真的是他的功劳。”   “我想我们应该让这个消息传出去——当然是秘密地传给新闻界。而且只在最后的时刻——”   “是的,亚登这个人不该只被记得是个弄大研究生肚子的教授,应该还有什么丰功伟绩才对。艾略特,你想得真是周到。”福勒用他的酒杯轻碰艾略特的酒杯敬酒。“你来应付那些新闻记者.你不是要在明天的午餐的泄漏条约的内容吗?”   没错,我想大概在九点钟.”   “然后在你结束之后,挑选几个新闻记者,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们。也许亚登在地下有知,能够更加安息。”   “没问题,总统先生。”艾略特回答道。把心中的罪恶感驱走不是很容易吗?她还有什么不可以跟福勒讲的?   “明天就是大日子了。”   “是最大的一个,老福,是近年来最大的一椿事件。”艾略特靠着椅子,并松开脖子上的丝巾。“我从未想过我会有像这样子光荣的时刻。”.“我曾经这么想过,”福勒眼神闪烁地答道。他的内心突然痛苦地挣扎了一下。事实上在丧妻之后,他也想过将来一定会跟其他女人共度良宵,但不是艾略特。不过这不就是命运吗?命运。这个世界真是奇怪。不过对这一点他也没办法控制,不是吗?而命运使得他在此纷争多变的时刻,在这里,跟艾略特在一起。这不是他一贯的作为,不是吗?因此他认为他设有罪恶,有吗?毕竟是他把整个世界变成一个更好、更安全并且更和平的地方。这种事怎么会跟罪恶扯在一起呢?   当福勒总统手抚摸着艾略特的脖子时,她的眼睛闭了起来.艾略特作梦也没想过她自己会有如此的时刻。   那旅馆的整层楼都被福勒总统及其随从包下,还包括下面的两层楼。意大利以及美国的警卫不断地在旅馆的所有进出口守卫,还有旅馆所在的这条街上的各处建筑站岗。但总统套房外面的走廊是完全由福勒的贴身保镖负责的。康诺及海伦在值完这个晚上的班之前,做了一次最后的检查,他们一共看到一整队十个探员在走廊上,还有另外十个在不同的房间内待命.走廊上的探员中有三名胸前挂着一个黑色的皮包,这种皮包内部都夹有一把乌兹卫锋枪,它的设计能让使用者在一秒半钟内抽出枪枝开始射击,因此被官方称为快速反应枪袋。如果有人能闯过那么多关到达此处的话,一事实上会受到“热烈”的招待。“我刚看到老鹰及乌身女妖一同在房内讨论国家大事。”海伦轻声地说道。   “海伦,我不知道你是那么古板的人。”康诺故作惊讶地回答道。   “这其实不关我的事,但从前人们在公开场合起码会装装样子。”   “你说话再这样尖酸刻薄的话,圣诞老公公只会在你的礼物里面放煤炭。”   “我希望在圣诞节时能收到一把联邦调查局最近用的新式自动手枪。”海伦咯咯地笑道.“他们两人就像刚懂人事的青少年。这弄虚作假不像他们俩。”   “海伦!!!”   “我知道,毕竟他是老板,而且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所以我们不能够这么想。康诺,放轻松一点,你以为我会透露给新闻记者吗?”她打开逃生门到防火梯,看到另三名探员在这守卫着,其中两名将他们的快速反应枪袋挂在胸前.“我本来也打算请你去喝一杯——他们所拥有的酒就是我小时候在家里常喝的那一种。这真是一个狗屎的工作!”看过走廊最后一眼后。“每一个人都就位了,康诺。我想我们今晚的勤务已经结束了。”   “你真的很喜欢那种十毫米白径的手枪吗?”   “上周我在葛林贝特已经试射过一次了。第一发就打中靶心。这种成绩再好不过了,爱人。”   康诺走到一半听到这名话顿然呆住,笑道:“老天,海伦!”   “别人会在乎吗?”海枪对他眨了一下眼睛。“康诺,你懂我的意思吗?”   “天啊,有谁听过几内亚有清教徒?”   海伦用手肘在康诺的肋骨上挤了一下,然后走到电梯里。康诺是对的,自己不知何时变得那么道貌岸然,她以前从不会像这样子的。一心一意想套个丈夫的女人终究会崩溃,因为在一个屋沿下实在容不下两个固执的自我——至少容不下两个意大利人的自我——她知道自己已经让成见影响到她的判断力。这不是一件好事,即使是一些琐事或者是跟她的工作毫无关系的事情。老鹰在自己的时间内做些什么是他自己的事情,便是他的眼神……福勒已经被那只狐狸精所虏获。海伦纳闷。过去不知道有没有其他的总统让这种事情发生过。她想应该是会有的。毕竟这些人也不过是普通的男人,而不管是那一种男人,有时候都会失去理智,只受自己的睾丸控制。总统先生竟然会对这么一个肤浅的女人如此地卑恭屈膝——这才是令她最生气的地方。但海伦不得不承认,这两种感觉都相当奇怪而且不协调。毕竟,海伦已经是个相当前卫解放的妇女,很少有女性像她那么开放的。所以她再一次问自己,这件事情为什么会那么令她困扰?不过她已经辛苦地工作了一天,没有心思管这种事。她迫切地需要睡眠,而且也知道距下次当班时间只剩下五、六个小时可以睡觉。这些该死的海外访问“这到底是什么鬼玩意?”夸提在刚刚天亮时便进来问道。前一天他不在基地里,外出到别处和其他游击队领袖会面,并且到医生那儿去检查身体,葛森知道这一点,虽然他并不方便问夸提的病情。   “还没有办法肯定,我猜是干扰夹舱一类的东西。”葛森回答道。   “那倒是很有用的东西,”夸提立即说道。不管你怎么形容东西双方的关系,生意还是生意。苏联的军队仍然是全世界最大的,而军方仍然使用武器。对于苏联武器的反制装备仍然是苏联军方最感兴趣的东西。尤其是以色列的装备,因为美国人在这方面几乎是抄袭以色列的。即使是过时的装备也有相当的用处,因为这可以看出以色列工程师思考问题的方式,并可能提供一些以色列新系统的线索。   “是的,这玩意应该可以卖给我们的苏联朋友。”   “那个美国人表现的怎样?”夸提接下来问道。   “相当好。我真的满欣赏这个人的。夸提,我现在比较了解他的想法。”葛森说明马文的动机。夸提点一点头。   “那我们该拿他怎么办呢?”   葛森试探道:“也许让他接受一点武器训练?让我们看看他能不能跟兄弟们共事.”   “好主意。今天早上我就把他送去接受武器训练,看看他的战斗技巧有多好.那你还需要多久才能把这玩意拆散?”   “我计划在今天内做完。”   “很好。别让我妨碍你的工作。”   ‘长官,你现在身体还好吗”   夸提略感不悦。实际上他觉得痛若极了,但他告诉自己令他痛苦的不只是病痛,还有以色列这次接受美国提案的高度可能性。这一切可能是真的吗?这一切有可能吗?历史告诉他这不可能,但整个世界形势已经有那么多改变……也许锡安主义者跟沙特阿拉伯人会达成某种协议……在伊拉克被打败后,他还能期望什么呢?美国已经适当地扮演了他们的角色,而现在他们开始开出某类的帐单要求人家还债。虽然有点令人失望,但也是意料中的事,不管美国人的意图为何,都会让世人忽略掉以色列最近发生的惨案。而那些称呼秘书为阿拉伯人的民族竟然如此懦弱,温驯地接受烈火及死亡……夸提不禁摇摇头无法相信。他们这样战斗怎么会呢?所以美国人得设法缓和以色列屠杀事件的政治动机,而沙特阿拉伯人在这次事件里就像主人膝上的狗一样温驯。不管情势如何转变,应该不会影响到巴基斯坦人的复国奋斗。他应该马上就会觉得好一点,夸提告诉自己。   “我的病痛投有关系。你确定这玩意是什么东西以后马上让我知道。”   葛森午后离去。他实在有点担心他的指挥官。这人身上有病痛——他从姨夫那边知道的得更多,但病得有多严重他也不知道。不管怎么说,他有工作要做。如果不坚强的话,几年前早被以色列的F-16摧毁了。   “这炸弹——他仍然以这个字眼称呼这玩意——就放在屋内肮脏的地板上。工作房内还有一个A字形的吊架,就像在修车厂里面的装备,在必要时可以用链条移动这颗炸弹,但昨天有两个人在他的指示下把炸弹到定位,葛森自己就不需再用链链移动这颗炸弹。葛森打开所有的灯光——他喜欢在工作时有明亮的光线照明——然后开始想如何折开这个……炸弹。   为什么我一直把这玩意想成炸弹呢?他问一问自己。葛森描摇头,甩开这个念头。炸弹的检视孔应该是他开始工作的第一步。不过这并不容易。这炸弹撞击地面时,已经让外壳变形,无疑地也会损及检视盖的铰链……不过他的时间很多,可以慢慢弄。   葛森从他的工具箱里选了一个螺丝起子,然后开始工作。   福勒总统睡得相当晚。他还是觉得相当疲倦,一方面是长途飞行的关系,另一方面……他几乎对镜中的自己笑了出来。老天爷啊,在不到二十四小时内搞了三次……是不是三次?他试着在脑中计算时间的长短但在早上还没喝咖啡前,他也算不清楚。无论如何,他的确僧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连续做了三次之多。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这档事了,不过他也因此得到喘息机会。他的身体在早上淋过浴之后,觉得相当舒适而且松弛,在刮胡刀刮掉脸上刮胡膏的泡沫之后镜中的他显得列年轻,正好跟他的眼神相配。三分钟后他选了一条有条纹的领带来配他的白色衬衫和色西装。为今天这个大日子而选的这套行头使他显得严肃但不阴沈。今天他可以让那些红衣主教们成为摄影机的焦点。但重头戏还是他的演讲,现在他手上已经有一篇相当好的演讲稿,再加他若能以个人的能言善道和政治家的风荡发表他的演讲,甚至全世界的人民都会感动万分。尽管福勒的形象是商人的与政治家的结合,便他却从未经营过任何一种私人企业。福勒,一名严肃的人——这是一般大众的印象,但也是民众可以信赖会办大事的人。   今天我将会证明这一点,这位美国总统在整理领带时对着另一面镜子说道。此时猛然听到一阵敲门声。“进来。”   “早安,总统先生。”密勤员康诺说道。   “你好,老康。”福勒说道,然后回头对着镜子继续调整领带……领结好像不太对,所以他又开始重新调整。   “很好,谢谢您,长官。今天外面的天气真好。”   “你们这些家伙的休息时间可真短。也没有时间去观光。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不是吗?”福勒心中却想,领带调到这里刚刚好。   “总统先生休息这档事倒是无所谓。我们全部都是自愿做这份工作的。长官,今天你的早餐想吃些什么?”   “总统先生,早安!”艾略特博士跟着康诺屁股后面走进来。“今天就是大日子了!"福勒转头对着艾略特笑道。“肯定是的!艾略特,可以跟我一起吃早餐吗?”   “荣幸之至。我早上还有一个记者会要开——这个记者会蛮短的,不过可以换换口味。”   “老康,两人的早餐……分量多一点。我真的很饿。”   “我只要咖啡。”艾略特以对着仆人的口吻说道。康诺听得出她说话的语气,不过在他点头离开前,并未将他的脾气爆发出来。   “老福,你今天看起来好极了。”   “艾略特,你也是一样。”艾略特今天真是盛装,穿着她最贵的套装,不但使她看起来有严肃的感觉,同时又具有足够的女人味。她坐了下来,然后开始为总统简报今天的国际情势。   “中情局报告说,日本人好像正在酝酿些什么行动。”她以这句话结束简报。   “什么样的行动呢?”   “雷恩说,他们好像打算在下一回合的贸易谈判中使出什么手段。日本首相又说了一些不客气的话。”   “他到底说了那些玩意儿?”   “这会是日本最后一次在国际舞台失去扮演其适当角色的机会,我将让他们尝到苦果。”’艾略特引述一遍日本首相的话。“雷恩认为这是赞助重要的征兆。”   “好你有什么看法呢?”   “我想是雷恩又在大惊小怪罢了。他被排除在这次和谈的工作之外,而他想提醒我们他到底有多么重要。凯伯特同意我的看法,但他仍然提出这个报告以示客观。”艾略特讲到最后时,语气带有很重的讥讽味道。   ‘凯伯特是不是令人有点失望呢?”福勒在看这些简报的内容时说道。   “他的确不懂得告诉他的属下谁是老板.他被好一套官僚主义关系所困,特别是雷恩家伙。”   “你真的不喜欢这个人,对不对?”这位总统先生注煮到。   “他非常傲慢。而且又———”   “艾略特,他的记录相当优良。我不太在意他这个人的个性如何,但就一名情报官员而言,他的工作表现相当、相当地突出。”   “他是个害群之马。他以为他是个詹姆士庞德型的人物——或者自己以为就是詹姆士庞德。好,”艾略特承认道,“就算他的确做了一些重要的事情,但这些事情已经是陈年的老历史了.我们现在需要一名看事情更深更广的情报官员。”   “国会不会同意的。”总统在早餐推车被推进来时说道。推车上的食物已经用放射线消毒过,再用电子装杆扫描过,还有用狗去侦查是否有爆炸物——福勒总统想到,这项对那些警犬一定是很大的负担,因为这些狗一定跟他一样喜欢这些香肠。“我们自己会动手,谢谢,”总统打发掉这名海军的待者。他不喜欢雷恩这家伙,但国会就是喜欢他。他不需要强调一顶事实,也就是身为中情局副局长的雷恩并不只是总统派的人选。他也必须经过美国参议院的任命听议会。像这样的人物并不是轻而易举就可以辞退的。必须有一个确切的理由.“我对这一点就是想不通。特别是好个国会议员川特。那些家伙全数投标赞成雷恩的任命案,为什么呢?”   “问他自己啊,”福勒一边为松饼涂奶油,一边说道。   “我曾经问过川特。但每次提到这个话题,他就闪烁其词,在话题外东转西转,就像纽约芭蕾舞团的首席女主角一样。”这位总统听了不禁哈哈大笑。   “老天,你最好不要让任何人听到你说这种话!”   “老福,可敬的川特先生在性方面的偏好不干你我的事,但他真是个大混蛋,你我都相当清楚。”   “的确如此,”福勒必须同意。“艾略特,那你的煮思到底是什么?”   “该是凯伯特让雷恩守本分的时候了。”   “艾略特,你想排挤雷恩的动机是不是因为你羡慕他提出这个和约的构想?”.艾略特的双眼不禁冒出怒火,但福勒总统的眼睛此时却盯着盘子。艾略特在开口前深深地吸一口气,重新思量着此刻是不是提这种话题的好时机。也许这个时机不好,但福勒反正也不是好种会留意这类情绪的人。“老福,我以前也谈过他的功劳。雷恩这家伙不过是将其他人的崭新构想拼凑起来,他只是个情报官员,看在老天的分上!他们这些情报官员所做的工作,不过是报告其他人在做的工作。”   “他所做的不只如此。”福勒早已知道这个话题的结果为何,但他想逗一逗艾略特.“也许吧,但他也杀人啊!他到底有哪一点特别”难道是詹姆士庞德那一套吗!你甚至让他们处死了那些……”   “艾略特,那些恐怖分子也杀了七名密勤处的干员。我的生命安全完全倚靠那些人,而当时却有七名他们的同僚遭到杀害,要是我特赦那些恐怖分子的话,不但是太愚蠢了,而且是一点也不知感恩图报。”福勒对此几乎要发火了老福,你的原则就只那么一点吗?内心一个声音问着自己——但他很快地就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而你现在根本管不了这档事,或许将来人家会说你没有办到一点,只是基于个人的利益。你让自己陷于困境而无法动弹了。”艾略特指出。艾略特毕竟还是被激怒了,虽然她试着以温和的语气回答,但福勒不吃这一套。   “艾略特,我也许是美国唯一不相信死刑的前任检察官,但我们生活在民主制度里,而民众支持死刑,”他从他的餐盘抬起头看着艾略特。“那些死刑犯全都是恐怖分子。我不能说我很高兴让他们被处死,但如果有任何人罪该万死的话,无非是这些恐怖分子。而那个时候也不适合在这种议题上发表自己的看法。也许在我第二任的任期内,我可以对这方面下功夫。我们必须等到适当的时机。政治不过是可能性的艺术。这表示在一段时间内只能做一件事,艾略特,你跟我一样清楚。”   “要是你不设法的话,有一天你醒来时会发现雷恩正替你管理中情局。我承认他是相当能干,但他的想法实在已经过时了。他是我们生活的这个时代中不合时宜的人物。”   老天,你真是个善辩的女人,福勒心想。不过我们大家都有自己的缺点。这个话题再谈下去恐怕会让艾略特更加火冒三丈,应该是不要再逗她的时候了。   “你心中有什么主意吗?”   “我们把雷恩排挤出去。”   ‘我会考虑一下——艾略特,不要让这种话题破环了今天的愉快气氛,好吗?你计划如何把和约的内容泄漏给新闻界?”   艾略特靠着椅子喝了一口咖啡。她意图让福勒帮她赶走雷恩的行动太早而且太过激动。她相当痛恨雷恩,但福勒是对的。时机不但不对,地点也不对。她有充足的时间来进行她的计划,而且她也知道自己在做这种事情时必须相当有技巧。   “我想给他们一份条约的副本。”   “那些新闻记者阅读的速度有那么快吗?”   福勒笑道。现在新闻界到处充满目不识丁的记者。   “你该看看新闻界的猜测。例如今天早上传真过来的时代周刊的头条新闻,他们简直是疯狂。我想他们会大屹一惊。此外,我也替这些记者大爷们做了一些条约的内容纲要。”   “随你怎么做。”总统吃完他的早餐后说道。他看一看表,现在的时刻是最重要的。从罗马到华盛顿有六小时的时差。这表示最快也要在下午两点钟时才会完成签约典礼才能赶上美国的晨间新闻节目但美国民众必须事先知道这些新闻,这表示电视的工作人员必须要在美国东部下午三点前知道条约的详细内容,以便完全吸收这些条文的精神。艾略特将在九点钟也就是二十分钟以后把内容泄露给新闻界,他已经注意到这一点。“还有你会强调亚登在这次成功的和会中所演的角色吧?”   “没错。他将得到大部分的功劳,这样才公平。”   还有雷恩在中间过程所花的心力,福勒只在内心想道,但不想说出来。不过亚登的确是真正在幕后推动整个事情的进展,不是吗?福勒觉得对雷恩很抱歉。虽然他也觉得这位中情局副局长是过时的人物,也知道雷恩曾经完成过什么艰难的任务,而且对他的功劳印象也相当深刻。范达姆对雷恩的评价也相当高,而范达姆这个人对于福勒所用的人选才是最佳的裁判。但艾略特是他的国家安全顾问,他不能让他的国家安全顾问跟中情局副局长彼此一直想置对方于死地,不,他不能,这件事情就是那么地简单.“艾略特,让他们目瞪口呆吧。”   “应该不会很难。”艾略特对着福勒笑遭后离去。   这件工作比他想像的还要更难得多,葛森曾想过找人帮忙,但最后还是决定打消这个念头。他在组织内有今天的地位,一部分就是因为他能单独应付这些东西,除了把炸弹搬回这里时他需要些强壮的帮手。   这个鬼玩意儿的结构比他想像的还要坚固。在强烈的灯光下,他慢慢地以水清选这玩意,却发现许多奇怪的东西。这炸弹在这个玩意的表面上有一些螺丝孔,却被一些螺丝封死.拔开了一个,他结果只发现另外一根电线。更令人惊讶的是,这玩意的弹壳比他预料中的还厚。他以前曾折过一个以色列的干拢夹舱,但是那个夹舱的外壳大部分是用铝合金制成的,还有几个地方是玻璃织维或是塑料做的,电波才能从这些地方透出去。   他也尝试从弹壳上的检视盖进到内部,但发现几乎不可能把这个盖子打开,然后他就想办法寻找更容易的途径来拆开这个东西。不过他实在找不到比较方便的办法。现在他又回到这个盖子,却花了好几个小时的时间仍然无法打开它。   葛森靠着椅子,点了一根香烟。你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他对着这个东西自言自语。   他开始明白,这玩意实在太像炸弹了,厚重的弹壳——他一直奇怪这玩意实在是很重,对于一个干拢荚舱而育,算是太重了……但这不可能是个炸弹吧,对不对?没有保险,也没有雷管,他所能看到的弹体内部都是一些电线及接头。这玩意一定是某种电子装置.他把香烟弹地上捻熄之后,又走回他的工作台。   葛森有许多各式各样的工具,其中一件是汽油引擎的动力圆锯,对于切割钢铁相当有用。这种动力圆锯其实需要两个人一起操作,但他决定自己来,打算用它来切开弹壳上的检视盖,因为此处一定比其他地方较为脆弱。他把动力锯的切割深度定在九毫米,然后启动引擎,把它举到检视盖上.这动力锯发出的声音实在很可怕,尤其是帽子边缘的钻石粉末刀锋碰到钢铁时,所发出的声音更是吓人,这个动力锯很重,所以葛森不至于被弹开,他缓缓地用它锯开检视的盖的铰链,大概花丁二十分钟才锯开第一个切口。他关掉动力锯。把它丢在一旁,然后用一根细的铁丝探测切口内部。   终于打开了,他兴奋告诉自己。他完成了。他的猜测是对的。弹壳的其他部分似乎是……四公分厚左右。但检视盖只有其他部分的四分之一厚.葛森此时对于能够完成一些事情相当兴奋,以至于忘了问自己为什么一个干扰夹舱需要一个整整一公分厚以上的强化钢板制成的外壳.再度启动动力锯前,他找了一付耳塞.他的耳朵因为第一次切割时的噪音现在还在嗡啸作响,他目前搞这鬼玩意已够令他头痛的了,不希望因噪音而更加头痛.‘特别报导”的图案在数秒间陆续出现在美国所有的电视网上.那些电视主播们今天都起得特别早——不过这是与在罗马采访期间的当地时间做比较——以参加艾略特博士所举行的记者会,会后大家都立即重回自己的主播台,把他们的笔记拿给他们的制作人以及幕后研究人员研读。   “我早就知道是这么回事。”玛丽尔说道。“瑞克,我早就告诉你!”   “玛丽尔,我要请你吃饭,而且饭店随你挑。”   “我会告诉你这些饭店的名单。”   这位首席的研究员咯咯笑道。反正那混蛋付得起。   “现在我们要怎么做呢?”这位制作人问道。   “我要立即播出这段消息。给我两分钟,我们就可以播出这一则独家报道。”   “老天,”玛丽尔悄悄地嘀咕。瑞克并不喜欢像这样的即席报导。然而他却想抢先在那些文字记者前一步,而时时间正是最重要的关键。吃我这一招吗,纽约时报!他静静地坐着等着脸上的妆化好,然后联同另一个播报台上由电视请来的专家一同面对着摄像机——什么狗屎专家!玛丽尔在内心暗想。   “读秒!”助理导播说道,“四,三,二,一!”他用手对主播播作记号。   “这回是真的了,”瑞克广播道:“在四小时后,美国总统、苏联总统、沙特阿拉伯国王及以色列和瑞士的首相,再加上两个主要宗教团体的领袖将一同签署一项和约,这项和约将会为纷争不断的中东带来全面调解的希望.这次和约的内容可以说令人叹为观止.”瑞克边续讲了三分钟,他讲得相当快,好像在跟另一台的主播竞赛一样.“许久以来世界从没有发生过像这样的事情,就像是另一个奇迹——不,应该说是我们迈向世界和平之道的里程碑.狄克,你的看法呢?”这位主播转头面对着电视台请来的专家,这位专家是前任的驻以色列大使。   “瑞克,我已研读这分条约内容达半个小时之久,到现在我还是难以置信。也许这是一个奇迹。我们的确是选对了地方来做这件事。以色列政府做出的让步真是令人大吃一惊,但美国所提供的安全保障也是崭新的构想.在这次协商中的秘密更是令人印象深刻。要是这些细节在两天前泄漏出来的话,整个和谈可能早就在我们面前破裂,但此时此刻这个历史使命却真的完成了,瑞克,此时此刻,我相信条约的内容是真的。你一开头说得没错,这是真的。这个地区的和平真的有可能达成,在几小时之后,我们将会看到世界再度改变。”   “若没有苏联这次史无前例的配合的话,这也许永远不可能发生,因此我们显然欠了苏联总统奈莫诺夫一次很大很大的人情。”   “你对这次所有宗教团体所做的让步有何看法?”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瑞克,有史以来这个地区就有宗教战争。但是我们应该先谈谈这次条约的草创者,去世的亚登博士。我们要赞扬几周前才因绯闻而死的亚登博士。真正认识到中东纷争的基本原因是在于宗教这之间的排他性的人。就是亚登,然而此时此刻他却不能见到他的理想成真,真是让人觉得讽刺。亚登显然是在暮后推动这次和会的主角,我只希望历史能够记载这一点,而不是他死亡前所发生的一些丑闻,毕竟是耶鲁大学的亚登博土才使这一次的奇迹发生。这位前任的大使也是个耶鲁人,同时也是亚登博士的同学。   “那么其他人的奉献呢?”这位主播问道。   “瑞克,像这么伟大的事情发生时——当然这种事情不是天天发生——幕后总是有一大堆人奉献他个人的力量,而这每一份力量都是相当重要的。国务卿塔伯特在这一次的梵蒂冈条约中也奉献了不少的力量,这次和约中他的主要助手是助理国条卿艾德勒,提到这位助理国务卿,他不但是个干练的外交人虽,同时,也是塔伯特的左右手。同时这一切也是福勒总统批准了属下的惠议,并提供一切属下所需的力量去推动这次和会的,他也冒险地在亚登不名誉的死后采纳他的意见。从来没有一位美国总统具有这种政治勇气及胆识将个人的政治声望如此孤注一掷。如果这次和会失败的话,我实在不敢想像这一切的政治后果,但福勒还是不顾一切地推动它。今天实在是美国外交政策上的一大日子,也是东西双方相互谅解的一大日子,也许还可以称得上是人类史上在促进和平上景伟大的时刻。”   “瑞克,你这翻话讲得真好。在参院方而你预料会有什么反应呢?毕竟这次的梵蒂冈条约以及美国以色列的双边协防条约都需要参议院的核准。”   这位评论家微笑地招摇头说道:“在福勒总统签在条约上的墨水未干时,美国参议院就会通过它们。唯一可能让他们动作慢一点的便是你在参议院能听到歌功颂德的一些话。”   “但美军驻防在以色列的费用——”   “瑞克,我们的部队本来就是为了维持和平而设立的。这就是他们的工作,不管得花多少钱,美国都会为了维持这地区的和平而付这笔费用。这并不是美国纳税人的一项牺牲,相反地,它是一个荣幸,是让美国的军力保障世界和平的一项历史荣耀,这就是美国的精神所在。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会这么做。”   “而这一切现在正要发生。”瑞克说道,他将头转向一号摄影机.“我们将在两小时半后现场转播梵蒂冈的签约典礼。现在我将主播权交回纽约。这是璃克在梵蒂冈为您报导。”   “他妈的!”雷恩喘息道。很不幸这一次电视的声音把他太太吵醒了,她此时正满怀兴趣地看着电视上的报导。   “雷恩,你涉及其中有多少——”凯西站起来走到厨房里煮咖啡。“我的意思是说,你最近到那边出差,而你——”   ‘甜心,我只能说我有参与此事。但我不能说有多少。”雷恩知道他应该对第一个提出梵蒂冈条约的构想居然被归功于亚登这件事感到忿怒,但亚登是个好人,即使他有一些缺点,但他的确在关键的时候支持这项计划。再说,雷恩告诉自己,往后的历史学者会发现事实的真相,如以前的历史一样。所有参与此事的人都知道。他自己也知道。他还是习惯于做个幕后的人员,做些其他人不会也不能知道的事情。想到这,他转头对着凯西微笑。   而凯西心里也有数。她在数月前常听到雷恩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雷恩不知道自己在刮胡子时有自言自语的习惯,再加上他以为自己早起时并未吵醒他太太,但凯西一向都知道雷恩何时起床,即使她未睁开眼睛。凯西喜欢雷恩以为她在熟睡时轻吻她的方式,所以她不想破坏这种气氛。而雷恩的烦心事也够多了。毕竟雷恩是她丈夫,她很清楚他一切的优点及才能。   这不公平,凯西告诉自己。梵蒂冈条约一定是雷恩的主意——至少其中一部分是他的主意。还有多少事情她不知道呢?这是身为医学博士的凯西极少问自己的问题。但她不能再骗自己雷恩常被恶梦困扰的事实。他一直睡得不安宁,而且喝得太凶,充斥在雷恩睡梦中的事情是她永远不能质问的。其中一部分真的让她有点担心。她的丈夫到底做过什么?他到底担负了什么罪恶?“罪恶?”凯西问自己。为什么她会问自己这个问题呢?   葛森锯了三个小时终于敲开那个检视盖。其实他早该换一片动力锯上的锯刃,但时间拖了这么久主要是因为他自己实在应该找个帮手,但又太过骄傲而不屑于这么做。无论如何葛森还能够独立完成了这项艰巨的工作,现在用一根橇棒就可以橇开检视盖。他移动灯光仔细地检查炸弹的内部。他只发现另一个奇怪的地方。   炸弹内部是个由金属制成的框架——也许是钛合金做成的?他纳闷——是什么东西把内部的一个圆柱固定在……哦,他看到了一些很粗的螺丝。葛森再度移动他的灯光看看圆柱容器的四周,结果看到容器上接了更多的电线。他又发现一个大型电子装置的一部分……他以为是某种的雷达发射器。啊!原来它是某种的……但为什么会这么设计……?突然他知道自己漏失了某些线索……某些重要的关键。但那是什么呢?在这个圆柱容器上有些希伯来文的标识,然而他对这种语言懂得并不多,因此他不知道这些标识的意义。他还看到支撑住这个圆柱体的结构,在设计上就兼具有着避震器的功能……而且还真正地发生了作用。虽然四周的结构都因碰撞而变形很厉害,但这个圆柱体本身似乎没有什么变形的地方。虽然一定会有点小损伤,但它却没有破裂……不管在圆柱体内是什么东西,这些复杂的结构都是用来保护里面的东西,不被震坏。这表示里面的东西一定是相当精细,而且表示这是某种精密的电子装置。因此他又回到这玩意儿是个干扰夹舱的想法。由于葛森太过于专注在这玩意本身的功用,因此使他的想法排除了其他的可能性;也就是说他的头脑太专注在手边的这件事上,因而忽略了其他的可能性以及呈现在眼前的一些微兆。然而不管这玩意为何物,他必须先把它取出。接下来他找了一个扳手,开始把这个圆柱体四周的固定螺栓转开。   福勒坐在一张十六世纪风格的椅子上,看着四周的札宾司官员忙得像松鸡一样不知道用走的还是用飞的是好,慌乱地处理各种事物。外行人通常都以为,这类大典礼都会像由职业舞台经理所掌理的舞台剧一样,台上一定都进行得相当流畅。但福勒知道得更清楚。如果时间够的话,事情都会进行得相当顺畅——这是指有数个月的时间——把一切细节都安排好。但若是时间只有几天而非有数个月的准备时间,这就会使这些礼宾司官员不知道该由谁当老大来掌管这一切。令人奇怪的是,这次苏联及瑞士的官员最为冷静,而且就在美国总统的面前,他们到处穿梭使得事情开始有些头绪,然后才提出他们的计划——无论这个计划为何——然后各国的礼宾司官员才依照计划分头进行。福勒总统心中想道,这真像一支优异的足球队。梵蒂冈的礼宾司代表则是太老而不足以应付这种工作。这家伙——福勒认为是个主教,或者是一名高级教士——已经六十好几,这种紧张的工作可能会使他送命。最后那名俄国官员把这名梵蒂冈的礼宾司代表带到一旁谈了几分钟,只是他们互相点头握手,然后各国官员便好像有了共同目标一样开始分头工作。福勒心想,他一定要知道那名俄国官员的名字。那家伙看起来像个真正的职业老手。更重要的是,这种场面看起来实在相当有趣,而且也使得正需要松懈的福勒得到松弛的机会。   终于——福勒一边压抑着胜利的微笑一边心想着,只要再过五分钟,奇迹就要出现了——各国元首从他们的椅子上站了起来,就像参加结婚典礼的宾客一样,都得由紧张的母亲们告诉他们该到何处坐定。这些人彼此握手。顺便交换了几个笑话,然而却没有翻译人员在旁.抄乌地阿拉伯的国王看起来对这些耽搁有点不悦。福勒心想,也许他不是对这些事情不悦.这位国王很可能有其他的心事,并且接到一些要杀害他的威力。但据福勒总统所见,这人的脸上并没有露出恐惧。那家伙可能是一个没有幽默感的人物,但福勒却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目标、胆识以及格调,而这刚好符合他的国王头衔。而且沙特阿拉伯国王跟雷恩会谈两小时后,是第一个允诺要来参加这个和会的。提到雷恩,这家伙真倒楣不是吗?雷恩在中途临时接替亚登的任务,而且还做得相当好,好像他早有万全的准备。福勒想到这里,对自己有点不悦。他几乎让自己忘了雷恩在起初的会议中有多么鲁莽。艾德勒在莫斯科、罗马以及耶路撒冷,还有雷恩在罗马及利雅德,两人都干得不错,但都没有得到多大的奖赏。这就是历史的规则,福勒评断道。如果他们想邀功的话.他们也许该来试试总统这个职位。   两名穿着制服的瑞土卫队开启了那两扇巨型的铜质大门,首先进入众人眼里的是安东尼奥主教肥胖的身驱。电视摄影机强烈的灯光照在他身上,形成一个人造的光环,这几乎使得身为美国总统的福勒笑了出来.众人开始鱼贯地进入这个房间。   葛森想道,不管是谁造了这个鬼玩意,他们把这玩意造得异常坚固.这倒是相当奇怪。以色列的装备都造的相当精细——不。精细这个词用得不好。以色列的工程师喜欢把东西做得相当精巧、有效率及优雅。他们所设计的装备结构强度都是恰到好处,不会多也不会少。即使是他们的一些辅助工具也都展现出以色列工程师远大的眼光,以及他们精巧的做工。但这玩意儿……这玩意完全不像以色列人设计的,它的结构做得异常强固,而且显然是在匆忙的情况下设计和装配的东西。事实上这玩意几乎可以用粗糙来形容。他对这一点倒是相当感激。粗糙的东西通常比较容易拆卸。至少应该不会有想到要在这玩意里装自毁装置,从一开始他就很小心这一点——那些锡安主义者对于这方面特别精明!就在五个月前,一个以色列装备里的自毁装置差点令葛森送命,但这玩意里却没有类似的装置。那个圆柱容器的固定螺栓显然是卡住了,但还好螺栓没有变形,而这表示只要拿一个更大的扳手就可以转开。葛森用一个油罐在每个螺检接合处加了一点油,然后抽两根烟等个十五分钟,便开始用扳手转开第一个螺丝.刚开始最难,得花最大的力气。但只要螺栓一转动,其余的工作就很容易了。还有五个螺丝得转开。   今天下午的时间一定会过得很慢。签约典礼一开始是各国元首的演讲。演讲由教宗先开始,因为他等于是主人,他的演讲内容谦卑得令人惊讶,只从圣经里引用了一些小例子,然后又强调三大宗教之间的共通点。在场的各国元首及宗教领袖都带着同步翻译的耳机,其实这并没有什么必要,因为他们每人面前都有一份以各国不同文字所印制的演讲内容,所以在座的人们都极力克制自己不要打哈欠,毕竟演讲就是演讲,多半极其无聊,而且政客们总是不习惯听另人说话,即使是其他国家的元首也是一样。福勒的情况最惨。他的演讲是排在最后。他偷偷瞥了一下手表,虽然脸上面无表情”心里却想着还有九十分钟。   拆下螺栓又花了葛森四十分钟,但这项工作终于完成了。葛森注意到这些又大又重的螺栓都是用非腐蚀性的材料做成,这表示以色列人做这个东西一定是要让它能持久,这也让他的工作更为轻松.现在他终于可以把那个圆柱移器拿出来。葛森又小心地检查这玩意内部四周是不是有自毁装置——做这种工作谨慎是唯一保护自己的方法——并用手摸索这玩意的内部。唯一接有电线的东西就是这个雷达发射机,虽然它上面还有三个插入的接口,却都没有接上东西。葛森现在虽然已经筋疲力竭了,但这三个接口都对着他而且很容易看见,并未令他觉得奇怪。这个圆柱容器原来是放在一个圆形的结构里用螺栓栓好定位,但现在螺栓已经转开,只需要花点力气把它拉出来就好。   苏联总统奈莫诺夫的演讲相当简短;但福勒以为,奈莫诺夫的演讲内容简洁而有尊严,展现了无比的谦卑,肯定会受到各国评论家的重视。   葛森在房内的A字形吊架上额外加装了一个滑轮组。这个圆柱容器设计得相当方便,刚好有一个吊钩在上面.葛森此时真是感谢以色列人跟他一样不喜欢多费力气。这玩意其他的部分并没有他想像地那么重,他用吊架上的链条扣住圆住容器上的吊钩,然后利用绞盘链条,因为圆柱容器与这玩意内部结构之间的摩擦力使得这玩意整个吊在半空中。这种情形应该不会维持太久。葛森在圆柱容器与它的固定座上加上更多的润滑油,希望地球的重力能使得圆柱容器跟这个夹舱本身分离……但一分钟后,他已经失去他的耐心,而且他也发现一个大得可以插入撬棒的空隙,然后他用撬棒使力撑大圆柱容器与支撑结构之间的空隙。不到四分钟内,他终于听到一声金属摩擦的声音,接着这个夹舱终于掉下来.现在他只需要把吊架上的链条拉上来,然后将这圆柱容器吊离此处就可以了。   这圆柱容器上漆着绿色,而且还有自己的检视盖,这并不使葛森感到意外。葛森找了一适当的扳手,然后开始转开这个小型检视盖的四个螺丝。这些螺丝虽然很紧,但很快地便被他转开了。葛森现在的进度又开始快起来,虽然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要那么紧张.但谜底即将揭晓兴奋却使得葛森动作更快。   终于轮到福勒上台演讲了。   这位美国总统手中拿着棕皮的演讲稿夹走上讲台。他的衬衫浆烫的相当笔挺,硬得跟木板差不多。虽然这老是让他觉得脖子不舒服,但他今天却不在乎。这是他一辈子梦寐以求的一刻.他的双目直视着摄影机,表情严肃但不沉重,意气风发但不轻浮,骄傲但不自满。他对各国代表点头致意。   “圣父,国王陛下,总统先生,”福勒开始他的演讲,‘首相阁下以及我们这个纷乱但充满希望的全世界人民:“今天我们聚在这个古老的城市,一个三千多年前就经历过战争与和平的城市,一个蕴育着世界上许多伟大文明的城市,而今日这个城市也成为一个宗教信仰的中心,比往日的地位更为伟大,我们都自远方而来,从沙漠及高山,从欧洲的大平原以及从另一个有大河经过的城市等各地来到此处,但不俾许多经过这个城市的外族那样,我们都是为了和平而来。我们来此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结束战争以及苦痛,为一个有史以来便在战争阴影下的地区带来和平的希望。因为我们最依照神的形象创造出来的万物之灵,有别于野兽,具有崇高的理想。”他只有在翻页的时候才低头看讲稿,福勒相当擅长于演讲。在过去三十年来的公职生涯里他有很多机会练习这方面的事务,这次他就像上次在上百位法官面前演讲一样具有信心,一边斟酌他的字句及节奏,一边加入感性的内容,以遮盖他冰人的形象,他运用声音就好像在弹奏乐器一样,驱使着他的字句,成为传达他个人意愿的工具。   “梵蒂冈这个国家,是一个为神及全体人类服务的城市,而今日,梵蒂冈比往常任何时候更能达成它的目标。在今日,全世界的公民们,就在今日我们又一次完成了全世界人民共同梦想的一部分。在你们祈祷的协助下,经过数百年来的努力,我们终于认识到和平远优于战争,我们应花更多的心力在和平上,我们也认识到它比流血更需要勇气。远离战争走向和平,正是我们努力的方向。”   “今日这是我的荣幸,也是我们全体的骄傲,向全世界公布这项条约,相信它能结束这块我们全体都奉为圣地的动乱‘在这个条约下,它提供了一个基于公平,基于信心,基于神的旨意的最后解决之道,虽然我们所知道的神的名字都不同、但他却知道我们每一个。”   “这个条约承认这地区所有民族的生命安全,信仰的自由,言论的自由,以及人类身为万物之灵的基本尊严,虽然我们每一个人都不同,但我们在他的眼里都是平等的……”   这个圆柱容器上的检视盖终于打开了。葛森合起眼睛.喃喃自语地感谢上苍。他已经工作了好几个小时,午餐也没有吃。他把这个检视盖放在桌上,把拆下的螺丝放在桌面的凹下处,免得它们遗失。葛森还是保持一个良好工程师的习惯,对于所做的事情都保持整齐而有秩序。这个检视盖内是以塑料片封住。现在仍然密合而无漏缝,他看到了这样的设计也不由得佩服起以色列的工程师来。这个塑料密封片是为了挡住外界的磁气以及雨水。这一点可以肯定表示里面一定是精密的电子设备.葛森轻轻用手指触碰这个塑料片,里面并未加压.他用小刀切开塑料片,然后小心地剥掉它.他往容器内看了第一跟后,突然感到一股寒意突然攫住他的心.他看到一个变形的黄棕色圆球……就像一团肮脏的面团。   那是炸药。   他至少看到一个自毁装置.一个威力相当强大的自毁装置,起码有五十公斤的高爆炸药……   葛森立刻退后,他突然有一股很急切的尿意.这位工程师颤抖地找了一根烟,第三次才把它点着,他怎么会忘记……什么呢?他到底忘了什么呢?投有啊.他就像以前一样小心,以色列人还没有办法害死他,他们的设计工程师虽然聪明,但他也不差啊。   他告诉自己,耐心一点。他重新开始检查这个圆柱容器的外壳。上面唯一的一根电线还紧紧地接着雷达装置,而其他三个按孔都是空着的。   我对这个东西有多了解?   雷达装置,厚重的外壳,检视盖……球形炸药体外接了很多的……   葛森再度向前检查这个玩意。这些雷管以规则且对称的方式安装在球形炸药体上……从雷管接出来的电线……   不可能。不;这不可能是那玩意!   葛森一根一根地抽出那些雷管然后把电线拆下来,而将这些雷管小心慢慢地放在毯子上,因为雷管可能是人类所造出来最不好应付的东西。而另外一方面,高爆炸药却相当安全,你甚至可以捏一块丢到火里去煮开水。他用一片小刀想切一点炸药下来,却发现这些炸药竟硬得惊人。   “希腊神话里有一段故事,便是潘朵拉跟她的箱子。虽然给她箱子的人告诉她不要打开它,但她却愚蠢地打开了这个箱子,使得饥饿、战争及死亡进人我们的世界.直到滑朵拉发现她的所作所为给人类带来了不幸后,她才急忙地盖住箱子,而箱子里却只留下希望的精灵。在人类史上我们已经看过太多的战争以及动乱。但现在我们终于拥有了希望。这是一条很长的路,一条充满了血腥的路,一条充满了绝望的路,但这还是一条一直往上爬的路,因为希望是人性的综合,是我们认为人性是什么,应该是什么,必须是什么,而希望已经把我们带到今天的位置。”   “这个古老的神话也许是谭自于其他宗教,但在今日,它仍然阐述了一些事实。今天,我们要将战争、纷乱以及不必要的屠杀放回潘朵拉的箱子里。我们要锁住这个引起纷争的箱子,留住我们共有的希望,也就是潘朵拉给所有人类的最后且最重要的礼物。今天将是所有人类达到共同梦想的日子。”   “在这个曰子,我们从神的手里接过和平的礼物。”   “谢谢各位。”这位总统温和地对着摄影机微笑,然后走回他的椅子,接受各国元首的鼓掌,他们的鼓掌不像只是基于礼貌的行为。该是签署条约的时候了。时候到了,身为最后一个演讲者,福勒将是第一个签署条约的人。不久之后,福勒将成为历史上的伟人.”   现在葛森的动作并未慢下来。他找开了一些小东西,即使他知道自己这样做相当鲁莽,但现在他终于知道了——或者认为自己知道——他手中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他终于找到他想找的东西,一个球形的金属,一个镀着镍的金属球,那么多年来它埋在那名德鲁土人的田里却未腐蚀或损坏,可说是受着那块以色列工程师设计的塑料封片的保护。这个金属圆球并不大,甚至没有比小孩子玩的球大。葛森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干什么。他将手伸人充满炸药的洞里,用手指轻触那个镀镍的金属圆球。   葛森的手指尖轻触这个金属球。摸起来有温暖的感觉。   “真主阿拉!” 第九章 决心   “这倒是十分有趣。”   “这是相当难得的机会。”雷恩同意道。   “这消息有多可靠——值得信赖吗?”凯伯特问道。   雷恩对着他的上司笑道:“长官,这个问题总是永远闪绕在每个人的心中。您必须把这种工作的游戏规则牢记在心。我们永远无法确定任何事情——这也就是说,一项消息的可靠度你通常都得花几年的时间才能确定。情报这种游戏的规则很少,而且也没有人知道彼此的比数是多少。无论怎么说,这次不单单是一件投诚事件。”他们所提的这个俄国间谍,所谓的“非法”间谍是指那些没有外交豁免权保护下的俄国间谍,而他的掩护身分是一个苏联工业界的代表。这名间谍在日本建立并运用一个情报网代号为蓟花。“这家伙真是一个鬼灵精。他的情报网甚至比KGB本身在东京的正式组织更好,而且他最佳的消息来源正是日本的内阁。”   “还有呢?”   “他提供我们使用他的情报网的机会。”   “这是不是跟我心里开始在想的一样重要……?”这位局长问他的副座。   “长官,我们很少有像这样难得的机会。美国的情报员几乎从未真正打人日本过。我们缺乏熟谙日语的人才——甚至在总部里都缺乏翻译他们文件的人员——而且我们的优先工作总是在别的地方。因此光是在日本建立一个完整的渗透网以便进行工作都得花上几年的时间。但俄国人对日本的渗透工作早自俄共掌权之前就开始了。这完全是基于历史的因素:日本人跟俄国人很久以前就打过仗,而且俄国人总是将日本人当作一个战略上的假想敌一一因此在日本科技还没成为俄国吸收西方科技秘密的管道之前,俄国情报机关便极度重视对日本的情报作业。他这次的投诚,基本上是贱价销售俄国人对日工作的成就,包括他们俄国人对日工作的各种成果,以及所有的明细,具体的设施几乎是他们所知道的一切。我们几乎不可能遇到比这更好的交易。”   “但他所要求的……”   “你指的是钱吧?那又怎样呢?这对他所提供的情报价值而言,还不及其千分之一呢。”雷恩指出。   “你说的是一个月一百万美金!”凯伯特不同意。而且还是免税的!这位中情局局长本想加入这句话。   雷恩试着不让自己笑出来,说道:“就算这家伙很贪心!好吧。我们对日的逆差赤字最近扩大到什么程度?”雷恩皱眉地问道。“他能提供一切我们想知道的事情,他只要求我们在必要时,能够帮他及其家人逃到美国,他不想退休后待在莫斯科。他现在已经四十五岁了,大部分的苏联投诚者都是这个年纪。十年内他必须轮调回国,回国后又会被调到那里呢?他在日本已经整整度过了十三个年头。他爱上了奢华的生活。他喜欢汽车、录影机以及不必排队买马铃薯的日子。他也喜欢我们。他唯一不喜欢的民族就是日本人——他一点也不喜欢他们。他可能认为他甚至还没有背叛他的祖国,因为他不会提供我们任何他未报告给其祖国的东西。而这也是我们跟他谈好的条件之一,也便是他不做任何背叛祖国的事情。我觉得我们可以接受这一点。”雷恩笑了一阵子,又说道:“这完全是资本主义。此人想开创他个人顶尖的新闻事业,而他提供的资讯正是我们所需要的。”   “他要求的也够多了。”   “长官,他提供的资料值这个价钱。在我们跟日本的贸易谈判中,他提供给我们的资料将值上亿的美金,而我们可以从联邦的税收里收回这些钱。长官,我曾经待在私人的投资事业里,我曾经以此为生。像这样难得的投资机会几乎十年才碰上一次。情报作业处的处长很希望能赶快跟他交易。我相当同意这一点。我们一定是疯了才会拒绝此人的提议。他提供给我们的样本——我相信你也读过,对不对?”   他所提供的样本是最近日本内阁开会的录音内容,录进了每一句话,每一声抱怨以及每一个表示憎恶的嗤声。即使这次日本内阁会议并没有透露什么重大的消息,但对于分析他们每一个人的心理仍具有极大的价值。知道日本内阁阁员在会议里交换的意见,将可以让美国的分析人员知道日本政府在想些什么,以及所作的决定。这是美国情报机关经常推测却永远无法证实的资料。   “他提供的这卷录音带真是令人茅塞顿开,特别是他们对于福勒总统的评语。这部分我并没有交上去。没必要在这种时刻惹得总统先生不高兴。好吧——雷恩,我允许这次行动。我们对这方面作业的情况如何?”   “我们替他选的代号是武藏。这是日本一位著名剑客的名字。这次行动将被称为新高山。我们的代号全都用日本名字的原因很简单”——雷恩决定解释一下:虽然凯伯特并不笨,毕竟他对情报贩卖这一行还不太熟——“万一我们这边不幸发生泄密或连累到他的事件时,我们想让别人以为提供资料的是个日本人,而非俄国人。这些代号依然不得传出总部之外。当外界的人接触他提供的资料时,我们就运用其他的代号。这另一个代号将由电脑随机选择,而且每个月改变一次。”   “那么这位俄国间谍的真正名字呢?”   “局长,这是你的选择。你有权利知道他的名字。我故意到现在还没告诉你是因为我想让你先了解整个事情的概况。在传统上,每位局长的作风都不一样,有些局长想知道,而几乎同样多的局长却不想知道。情报作业的一大原则便是越少人知道事情,泄密的机会就越少。葛莱上将曾经说过情报作业的第一定律就是一次作业失败的机会跟参与人数的平方成正比。达是你的选择,长官。”   凯伯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决定改变一下话题:“你喜欢葛莱这个人对不对?”   “长官,对我而言他就像是一位父亲。自从我生父飞机失事丧生后,葛莱上将就收养我。”更像是我收养他,雷恩心想。“对于武藏这回事,你可能要考虑一下。”   “万一白宫方面问起这些细节怎么办?”凯伯特接下来问道。   “局长,虽然武藏认为自己的行为不算是叛国,但他的上司若发现他提供我们情报的话,仍然会将他当作一个叛国贼,而在苏联这是死罪。苏联总统奈莫诺夫是个好人没错,但据我们所知在,他执政之后苏联人仍然处死了四十名间谍。其中包括了高帽、旅行者以及一个叫做托卡契夫的家伙,这些为我们工作的间谍者相当有价值。我们曾经三度尝试把他们交换回来,但在谈判还没来得及开始之前他们已经被处死了。在苏联这类的早审判过程仍然略嫌草率。”雷恩解释道。“长官,这是相当简单的事实,若是这家伙被逮着了,他可以马上在脑门上就挨上了一枪。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把这些间谍的身分弄得那么神秘。若是我们搞砸了,就有人得丧命,苏联的新思维(译语,意指苏联近来的改革)也帮不上忙。过去大部分的总统都能了解这一点。此外还有一件事情。”   “什么事?”   “他还告诉我们另一件事。他要求所有他提供的报告必须由人员传递,绝不能以电报传送。如果我们不同意的话,他就取消交易。这在技术上并不成问题。我们以前跟这种等级的间谍也曾经这么做过,况且他提供的情报并没有时效发生。从日本到美国也有每天的班机往返,便如西北航空公司,甚至所有的日本航空公司都有直达杜勒斯国际机场的班机。”   “但是……”凯伯特作了一个鬼脸。   “是的。”雷恩点头同意道。“他不信任我们通讯的安全性。这让我相当害怕。”   “你是不是认为……?”   “我无法确定。最近几年来,我们在苏联密码解读方面的成就实在有限。国家安全局便假设苏联对我们的密码解读方面也有相同的困难。诸如此类的假设是相当危险的。过去我们也碰到一些迹象显示我们的通讯并没有完全保密,但我们却不能忽视这家伙做这种要求的背后意义。我想我们必须认真地解决这个问题。”   “这种情况到底有多恐怖?”   “令人毛骨悚然。”雷恩平淡地回答道。“长官,我们不得不拥有很多种通讯系统。我们楼下就有一套水星通讯系统来处理我们的一切通讯。而政府的其他部门的通讯主要是靠国家安全局的系统;但华克家族及皮尔顿这两年泄漏案早巳危及他们系统的保防性。现今在密得堡的奥森将军告诉我们,他们已经弥补了所有的漏洞,但基于经费的理由,他们并未完全采用踢踏舞单次系统,而这种系统他们已经实验了一阵子。我们得再次警告国家安全局——我想他们很可能会再一次忽视我们的警告,不过我们还是得如此做——而另外一方面,我认为应该是做点事情的时候了。长官,一开始我们必须重新检查我们的水星系统。”这套中情局的通讯网络就位在局长办公室的几层楼下,这套网路有自己的解码系统。   “这么做要花不少钱。”凯伯特认真的回答道。“再加上我们的预算问题……”   “这并不及我们的通讯被有系统地渗透所损失的一半。长官,在情报这一行没有什么比保密的通讯网更为重要。没有安全的通讯,无论我们拥有其他任何东西都没有什么意义。我们现在已经发展出自己的一套单次通讯系统,目前所缺的只是上面拨与经费让计划开始。”   “告诉我这方面发展。还没有人告诉我这个计划。”   “基本上它是我们自己的踢踏舞型通讯系统。所用的密码用过一次后,马上用数学模式置换改变。这些储藏在雷射光碟里的置换模式都是根据大气层里的无线电波杂讯而产生的,然后再加通讯当天大气层里的无线电杂讯的特性加以密码化——大气层里的无线电杂讯是相当随机化的,利用这两组不同的杂讯加上电脑产生的随机运算模式混合两者,据数学家说,这种通讯模式根本无迹可循。这些置换模式是由电脑产生后同时输入在雷射光碟里。我们每天都用不同的雷射光碟。每一份光碟互不相同,而且有两张拷贝,一张放在分站里,一张放在我们局里的水星系统里——都没有备份。这两处所使用的雷射光碟机外表看起来跟一般的没有什么不同,但它的雷射读取头所发射出的雷射足以烧毁光碟,因此在它读取光碟里的置换码时,同时会烧毁它读取过的光碟部分。当这张光碟用完,或者当天通讯结束后——通常用完光碟的置换码的机会比较少,因为我们光碟里有上亿组的置换码——这张光碟就放在微波炉里彻底销毁。这只需要花两分种的时间。这套系统的安全性应该是无懈可击。这套系统只可能在三个地方泄密。首先,就是这些光碟制造的时候,其次只从局里储藏光碟的地方;最后是每一个分站里储藏光碟的地方。从一个分站泄露出去的光碟并不会危及其他分站的通讯。我们并没有将这些光碟做成抗篡改型——我们曾经试过,但这么做不只成本太高而且使得光碟很容易受到意外的损伤。这套系统的主要不利之处,是需要局里另外聘请二十名通讯技师,因为这套新系统用起来相当麻烦,因此必须增加通讯人员的数目。主要花钱的地方便是这里。但我们跟一些外勤单位讨论过,他们其实比较喜欢这套新系统,因为它很容易使用。”   “建立这套新系统需要多少钱?”.   “五千万美元。我们必须扩充水星系统的规模,另外还要成立光碟制造工厂。我们已经有场地,但这些设备相当昂贵。一旦我们有了经费以后,最短在三个月内可以把整套系统建立完成并开始运转。”   “我了解你的重点。这计划也许很值得做,但经费从何而来……?”   “如果你同意的话,长官,我可以去游说川特议员。”   “嗯!”凯伯特盯着桌子沈思。“好的,不过只告诉他一点点。在总统回来时,我会告诉他这件事。我信任你对武藏的判断。除了你还有谁知道他的真名呢?”   “行动处的处长,东京站的站长,还有负责这个专案的官员。”   现任的外勤处处长是华伦,而他即使不算是凯伯特的心腹,也是凯伯特亲手挑选担任这份工作的。华伦此时已前往欧洲。一年前,雷恩认为挑选华伦担任这工作是个错误,但华伦的表现的确不错。华伦本身也选了一位相当好的副处长,事实上是一对助手:著名的潘艾德与潘玛莉夫妇,其中一名——雷恩自己也没办法确定那一名——曾是他认为外勤处处长的最佳人选。潘艾德擅长组织各种事务,而潘玛莉却是局·里面有史以来的夫妻当中较擅长于执行行动的一方。如果潘玛莉被任命为中情局的管理阶层,那在全世界各国的情报界将是前所未见的,而这也可能会使她在众议里多获得几票。她现在正怀着第三个孩子,但这并不会使这名女强人的动作慢下来。中情局有自己的托儿中心,中心里的每个门都有密码锁,还有一支重武装的快速反应安全单位保护,再加上雷恩见过最好的的游乐设施。   “雷恩,这主意听起来不错。对于我那么快就把武藏的情报传给总统,我感到抱歉。我应该稍微再等一等。”   长官,这不会有问题的。这分情报的内容已经完全被过滤过。”   “你跟川特会谈后,让我知道川特对拨发经费的看法。”   “是的,长官。”雷恩走出了办公室。中情局副局长雷恩告诉自己,对整个情况,他已经越来越能掌握了。毕竟凯伯特不是那么难以应付的人。   葛森花了一点时间将自己的思虑整理清楚。现在可不是兴奋的时候,也不是可以鲁莽的时刻。他坐在工作室的一个角落里,边续抽了几个钟头的香烟,他的视线一直没有从地上那颗发亮的金属圆球移开过。它的辐射性到底有多高?他脑袋里的一部分几乎一直想着这个问题,但这时候想这个问题恐怕已经太晚了一点。若是这个金属圆球会放出强烈的幅射线的话。他早已经死了,他脑中的另一个部分提醒自己,现在是思考与评估状况的时候了。虽然他兴奋得根本坐不住,但他的意志还是强迫他自己静下来.沉思。   这是他多年来第一次感到自己受的教育不足。虽然葛森在电子及机械工程方面都学有专长,但从前他几乎很懒得翻开有关于核工程方面的书籍。这方面的知识对他有什么好处呢?这是他以前求学时,有时想钻研核工程的知识时问他自己的话。答案是显然毫无机会用到这方面的知识。因此在求学时,葛森只对他认为将来有用的领域扩展并追求更深的学问:机械与电子保险系统,电子反制装置,炸药的物理特性,以及各种炸药感测装置的能力,对于最后一项他真的是一个专家。他阅读任何他可以找得到有关于在机场或其他场所用来感测爆炸物的仪器及装置的手册与书本。   首先,葛森在点上他当天的第五十四枝香烟时,告诉自己,有关于核材料的书中,有关于它们的物理及化学性质;核弹的制作技术,及化学物理原理,放射线的特徵……以色列人一定知道这颗炸弹失踪了——自从一九七三年,他想到此不禁感到惊讶。而以色列人为什么不……?当然是如此罗。戈兰高地是火山运动造成的。那些可怜的农夫试图种植他们作物的土地大部分是玄武岩,而玄武岩的自然辐射强度算是比较高的一种……这颗原子弹被埋在这块高辐射的泥土下三公尺,因此无论这颗炸弹放出何种辐射线,它都会被此地的自然辐射所掩盖……   这么说我没事罗!葛森豁然开朗。   “当然!如果这个核弹是如此地“危险”,它的外壳应该有更好的保护才对!”为了这一点应感谢阿拉!我能……我能吗?这就是问题所在,不是吗?为什么不能呢?   “为什么不能呢?”葛森大声叫道。“为什么不能?我有一切所需的零件,虽然略有损坏,但……”   葛森弯下身子将烟捻熄在地上,然后站起身来。他的身体因为咳嗽而颤抖着——他知道香烟对他有害……甚至比这个炸弹更来的危险…但香烟有助于他的思考。   这位工程师举起了那颗金属圆球。他该拿这玩意怎么办呢?这时候他又把它放在角落,然后用工具盒盖着它。接着他走出屋子到他的吉普车上。花了十五分钟才开到总部。   “我需要见领袖。”葛森告诉守卫队长。   “他刚刚才睡着。”守卫回答道。因此所有的待卫才刚刚进入警戒状态。   “他会见我的。”葛森直接通过这位守卫进入建筑物。   夸提的房间是在二楼葛森走上楼后,通过另一名待卫,然后推开卧房的房门。他听到浴室里有人呕吐的声音。   “到底是谁呀?”一个充满怒意的声音问道。“我告诉过你,别来打扰我!”   “我是葛森。我们需要谈一谈。”   “难道不能等到明天吗?”夸提出现在明亮的房门口。他的脸色很苍白,而且他说的那句话是个问句,而非命令,这使得葛森比以前更了解他的领袖的病情;也许这颗炸弹会使他觉得舒服一点。   “我的朋友,我需要让你看一件东西,而且我必须在今晚就告诉你。”葛森强迫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而且丝毫不露出兴奋之意。   “难道这件事有那么重要吗?”夸提的声音几乎是一句呻吟。   “是的。”   “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啊。”   葛森只是摇摇头,然后作势拍拍他的耳朵,表示隔墙有耳之意。“这是一个很有趣的事情。那颗以色列炸弹有一种新型特殊的引信保险装置。它几乎让我送命。关于这一点我们需要警告所有的同志。”   “炸弹?我以为……”夸提马上停住。他的脸色变好了一阵子。然后转成充满疑问的表情。“你是说今晚?”   “我会自己开车带你去。”   夸提终于展露出他领袖的性格。“好吧。让我穿上衣服。”   葛森在楼下等着。他对守卫说:“领袖和我要去看一件东西。”   “马汉德!”侍卫队长想叫他一名手下开车护送,但葛森阻止了他。   “我会自己带领袖去。在我的工作室里没有安全的顾虑。”   “但是——”   “但你担心得像个老女人一样!如果以色列人有那么聪明的话,你早已经死了,而且还带着首领一块垫背!”虽然因为天色太暗,葛森没有看到这名守卫的表情,但葛森能感觉到他所传来的怒意,一名身经百战的战士所传来的怒意。   “我们要看领袖怎么决定!”   “有什么问题吗?”夸提出现在房门口,一边扣着衬衫的扣子。   “领袖;我会自己开车带你去。我们不需要为了这种小事带着守卫。”   “就照你说的,葛森。”夸提走向吉普车坐了进去。葛森开车通过一些面露惊讶的侍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玩意是颗炸弹,不是电子尖舱。”这位工程师回答道。   “那又怎么样呢?我们以前也回收过一大票这类东西啊!这一个又有什么特殊呢?”   “我想让你自己看一看比较清楚。”葛森开得很快,眼睛盯着路上。“如果等一下你认为我是在浪费你的时间的话——在我们看完之后,我就任你宰割。”.“夸提听到这句话,不觉地看着葛森。事实上他已经想到要这么做,但他实在是个好领袖而不可能如此做。葛森也许不是个战士的材料,但在炸弹方面是个专家。他对组织的贡献不逊于其他任何人。这位领袖在接下来的路程里一直保持沉默希望他刚刚吃下的药能够让他吃下东西——不,而是能保住胃里吃下的食物,不至于吐了出来。   十五分钟后,葛森把他的吉普车停在工作室外五十公尺,才带着他的领袖进入这栋建筑物。此时夸提完全搞迷糊了,而且更加生气。当室内的灯光打开之后,他看到了弹壳。   “这又有什么特别的呢?”   “你看看这里。”葛森带他到屋内的角落,然后弯下腰来拿起那个工具箱。“拿着!”   “那是什么东西呢?”它看起来像一颗小的加农炮弹,一颗金属圆球。葛森显然很喜欢这一刻。夸提怒火冲天,但这很快就会改变。   “这是钚元素。”,   夸提立刻抬起头来,恍如装了一根弹簧一样。“什么?这怎么——"葛森抬起头来,他缓和但坚定地说道:“领袖,我相当肯定的是,这是一颗核弹的炸药部分。一颗以色列的核弹。”   “不可能!”夸提细声说道。   “你摸摸它。”葛森建议道。   夸提弯下腰来伸出一根手指摸着这个圆球。“摸起来温温的,为什么呢?”’“因为阿尔法粒子的衰变。一种不具杀伤力的辐射线——无论如何,在此它不具杀伤力。这是钚元素,一颗核弹的炸药部分。它不可能是其他的东西。”   “你肯定吗?”   “是的,绝对肯定。它只可能是我所说的东西。”葛森走到弹壳处。“这些,”——他拿起一些小型的电子零件——“这些东西看起来像不像是玻璃做的蜘蛛?它们是一种被称为扳机组的零件,它们的功用就是在绝对精确的情况下引导爆炸药,它们精确的程度只有在核弹内才用得着。你看看这些还算完整的炸药块,注意到有些是六角形,而有些是五角形了吗?这样做是为了使它形成一个完美的炸药圆球,就像在我们的RPG火箭弹内的成型装药,但它的爆炸聚焦是向内的。这些炸药块的设计就是将那颗金屑圆救挤压成橡核桃一般大小的尺寸。”   “但这是金属!你简直在胡说八道。”   “领袖,我对这些东西虽然知道得并不算太多,但我还知道一点。当这些炸药启爆后,它们能压缩这颗金属圆圈,就如同在压橡料一样。这是可能的——你知道一颗RPG火箭弹是如何贯穿坦克的金屑装甲板吗?而这颗核弹里的炸药足以构成上百颗RPG火箭弹。这些炸药会像我说的一样压缩金属。当这块钚元素被压缩,超过临界点后,钚元素的原子就开始连销反应。领袖请你想想看!"“这颗炸弹在十月战争的第一天掉到一名老农夫的农田里。当时以色列人被叙利亚的攻击所震慑,而且他们也惊于苏联防空导弹的精确度。载着核弹的这架飞机被打下来后,他们就找不到炸弹在那里。夸提,虽然我不知道确实的情况,但目前的重点是我们有一颗核弹的零件。”葛森抽出另一根香烟点着。   “你能够———”   “有可能。”这位工程师说道。一个月来夸提脸上的痛若表情突然一扫而光。   “阿拉真神真是仁慈。”   “没错,他真的是仁慈的。领袖,我们对于这颗核弹必须考虑清楚,非常仔细而清楚。而安全的问题……”   夸提点头称是:“哦,是的。你单独带我来此这一点做得很好。对于这种事情我们不能相信任何人……一个人也不能相信……”夸提的声音渐渐变小,然后转头对葛森说道:“你还需要什么东西来完成工作?”   “首先我需要的是一些资讯——书籍。领袖,你知道我要从那里获得这些书籍吗?”   “苏联吗?”   葛森摇摇头说道:“是以色列,领袖。还会是那里呢?”   川特众议员在国会里的一个听证室内与雷恩会面,这间房间是用来举行秘密听证会的地方,所以每天都进行扫除窃听器的措施。   “雷恩,最近过得好吗?”这位众议员问道。   “没有什么好抱怨的,老川。总统今天一定过得不错哦。”   “的确如此——整个世界今天都应该是喜气洋洋的。雷恩博士,你对我们国家贡献良多。”   雷恩讥讽地笑了笑,说道:“我们不要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好吗?”   川特耸耸肩,“没办法,这就是游戏规则。现在你最好能习惯这种情形。好吧,到底有什么事那么急着见我?”   “我们有一项新的行动要进行。新高山行动。”这位中情局副局长解释了几分仲。往后他还得呈上一些书面资料。此时只要让川特知道这项行动及其目的便行了。   “一百万一个月。他要的就只是这些吗?”川特大声笑道。   “局长已经被吓坏了。”雷恩回答道。   “我一直很喜欢凯伯特这个人,但他是一个吝啬的混蛋。在视察委员会里有两名亲日派的议员,雷恩,对于这件事情将很难管得住他们俩。”   “连你在内应该算有三名亲日派。”   川特显露出受伤害的表情。“我是一个亲日派?只因为我选区里有两家日本的电视工厂,还有一家主要的日本汽车零件供应商裁掉一半的工人吗?为什么有人说我对这种事不生气呢?让我看看他们日本内阁开会的内容。”这位众议员说道。   雷成打开他的手提箱,说道:“你不能影印这些文件,也不能自这些文件中引用任何字句。老川,听着,这是一项长期的作业,而且——”   “雷恩,难道我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吗?你已经变成一个毫无幽默感的混蛋了。到底是什么把你变成这副德行。”   “连续长时间工作。”雷恩递出文件时说道。川特的阅读速度相当快,他快速地翻过含有不雅字句的那几页。川特的表情转为严肃,此时他已经成为以往那位冷静,充满信机的政客。   “福勒看到这篇情报时他会火冒三丈。日本人真是最傲慢的民族。你曾经出席过我们自己的内阁会议。你听过我们的人说话像这个样子吗?”川特问道。   “只有在政治议题上才会像这个样子。我也不太习惯他们说话的语调,但请你牢记,这也许只是文化上差异。”   这位众议员暂时抬起头来看着雷恩说道;“的确如此。日本人在他们充满礼貌的外表下,其实骨子里还是充满野蛮和疯狂,有点像英国人,但这些日本阁员说话简直像动物一样……雷恩,老天啊,这分资料充满了爆炸性。是谁吸收了他呢?”   “只是一般的接触技巧罢了。他出现在我们大使馆举办的各种场合,而东京站的站长了解他的暗示,等着几个礼拜按兵不动后,接着才开始展开接触。那名俄国人交给他这份资料和他所要求的条件。"“顺便问一下,为什么叫做新高山行动?我是不是以前听过这个日本字眼?”   “这个字是我自己挑选的。当日本的飞机前往珍珠港时,他们的任务执行代号就是‘登上新高山’。请记住,你是国会里唯一知道这个行动代号的人。我们每个月都会改变这个行动的代号,因为他的情报价值相当高,足以让我们对他的安全提供十足的保护。”   “没错。"川特同意道。“万一这家伙是故意挑拨我国及日本之间的关系呢?”   “我们曾经怀疑过这一点。这是有可能的,但机会不大。因为苏联国安会若做这种事,就好像破坏目前东西双方的和解关系一样。不是吗?”   “等一等!”川特再一次重新阅读最后一页。“通讯问题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这是令人十分恐惧的情况。”雷恩对川特解释他打算进行的工作。   “五千万元?你确定吗?”   “这是建立单次启动系统的成本,然后我们还要添加几位通讯人员。建立启动系统之后一年大概还得花一千五百万元。”   “老实说这相当合理。”川特摇摇他的头说道:“国安局想改变他们的系统时提出的价格更高。”   “他们的系统比较大。我现在提出的数据应该是相当可靠的。水星系统是相当小的通讯系统。”   “你什么时候要这笔经费呢?”川特知道雷恩提出的预算是相当合理的。川特知道,雷恩是根据他在商场上的经验,而这在公职人员中算是相当少见的。   “长官,能够在下一周是最好。”   川特点点头。“我将尽力而为。当然你要让这件事情在‘暗地里’进行罗?”   “最好就像在月黑风高的半夜里进行。”雷恩回答道。   “真他妈的!”川特骂道:“我曾告诉过奥森这方面可能性。而他老是听信手下技术人员的一些胡扯。万一——”   “是啊,万一我们所有的通讯都不安全。”雷恩这句话并没有疑问的味道。“为了苏联的新思维而感谢上天,是不是?”   “凯伯特了解事情的严重性吗?”   “今天早上我向他解释过。他能够了解。老川,凯伯特也许不像你、我具有丰富的经验,但他学得很快。我曾经在更糟的局长手下工作过。”   “你这个人的毛病就是太过于忠心了。这一定是在陆战队服役时所留下的后遗症。”川特说道。“你自己就是块当局长的料子。”   “绝不可能。”   “没错。尤其现在艾略特又是国家安全顾问,你必须小心有人在背后捅你一刀,这你应该知道。”   “是的。”   “你以前到底是那里惹到她了?虽然惹火她并不难。”   “事情是发生在福勒刚当选时。”雷恩解释道。“我跑到芝加哥向刚上任的福勒总统提出简报。那时候艾略特对我很不客气,刚好我又连续做了几趟长途旅行人很累,脾气也不好,所以我也不客气地吼回去。”   “你现在得试着对她友善一点。”川特建议道。   “葛莱上将曾经劝过我。”   川特将文件递给雷恩。“艾略特这种人实在很难应付,对不对?”   “当然。”   “无论如何你还是得试一试。我只能给你这种建议了。”当然,这很可能完全是在浪费时间。   “是的,长官。”   “顺便告诉你,你这次提出拨款要求的时机正好。委员会其他的人员对于这项新行动将大为赞赏。那两名亲日派的评论员也会放话给他们在拨款委员会的朋友,使得拨款的委员知道中情局正在做一些真正有用的事情。如果我们运气好的话,在两周内就可以把这笔钱给你。其实这算得了什么?区区五千万美元——只够喂鸡。谢谢你亲自跑过来。”   雷恩销上他的手提箱并站了起来。“这一向是我的荣幸。”   川特摇摇手说道:“雷恩,你实在是个好人。真可惜你太过于率直了。”   雷恩大声笑道:“老川,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缺点。”   雷恩立刻回中情局总部,将新高山的文件放到安全的地方后,他今天的工作,便结束了。他和克拉克一同搭电梯到车库,并提早一小时离开了办公室,他们每隔两周左右就这么做一次。四十分钟后,他们将车停在一家位于华盛顿及安那波里斯之间的7—11便利商店的停车场。   “你好,雷恩博士!”卡洛在收银台后说道。她的一个儿子替她掌理收银台后:她带着雷恩到了后面的房间里。克拉克立刻检查整间便利商店。他并不是担心雷恩的安全:而是担心当地的那些混混还继续骚扰卡洛的便利商店。克拉克及查维斯已经修理过那一帮的首领,而且是当着他的三名喽罗面前狠狠地修理了他一顿,其中一名喽罗还想救他的头头。查维斯并没有毒打此人,所以这名喽罗也不像他的帮主得在当地的医院待一晚上。克拉克认为这一点是查维斯成熟的表现。   “生意怎样?”雷恩在后面的房间问道。   “我们的业绩比去年此时成长了百分之二十六。”   约四十年前卡洛诞生于越南,当北越军将美军赶出其在越南北部的最后据点时,一架美国空军的特战直升机将卡洛从这个山顶的要塞里救了出来。当时她只有十六岁,是一名和美军合作的蒙族酋长唯一生还的孩子,她的父亲——曾是一名志愿的间谍——勇敢、优秀的战士,而且奋战到最后。卡洛后来嫁给了一名空军士官包克齐默尔,他在另一次叛变事件中死在一架直升机上,然后雷恩便介入此事。虽然服务公职多年,雷恩并没有失去以往敏锐的商业眼光。他替卡洛的店选了一处良好的地点,结果经营得十分成功,至今卡洛根本不需要雷恩成立的教育信托基金,自己就能负担孩子中第二个上大学的学费。靠着雷恩透过雷利神父的推荐,这孩子在乔治城大学里有全额的奖学金,而且名列该校校长医科班的名单内。跟大部分的亚洲人一样,卡洛对于教育的重视已经像宗教信仰那般根深蒂固,而且也把这种观念灌输给她所有的孩子。卡洛做生意的精确程度,不逊于一位普鲁士班长对于属下步兵班的掌握。雷恩的太太凯西几乎可以在卡洛的收银台上进行手术,那里是那么地干净。雷恩想到此不禁微笑。也许卡洛的大儿子劳伦斯正会这么做。   雷恩浏览一下所有的帐簿。他个人投资顾问的执照早已过期,但检查帐簿的收支情况还不成问题。   “你会跟我们一起共度晚餐吗?”   “卡洛,我实在不能。我必须回家。我儿子今晚要进行一场少年棒球比赛。一切都还好吗?没有问题吧——甚至那些混混都没有再来打扰你们吗?”   “他们没有再来过。克拉克先生把他们都给吓跑了!”   “如果他们敢再来的话,我要你立刻通知我。”雷恩十分认真地强调。   “好,好的。我已经得了一次教训。”卡洛答应雷恩。   “好,那你要保重。”雷恩站了起来。   “雷恩博士?”   “什么事?”   “空军告诉我,齐默尔是在一次意外事件中丧生。我从没问过任何人,但我想问你:到底是不是意外?”   “卡洛,齐默尔是在值勤时丧生的,他是在救人。我当时在那。克拉克先生当时也在场。”   "那些人使齐默尔丧命……?”   “你一点也不需要怕他们。”雷恩平稳地说道。“一点也不需要。”雷恩看到卡洛眼里露出了解之意。虽然卡洛的英文讲得不太好,但她能了解他的言中之意。   “谢谢你,雷恩博士。我再也不会问这个问题,但我必须知道。”   “没有关系。”事实上他惊于卡洛居然等了那么久才问这件事。"船舱内的扩音器响起:“指挥室,这里是声纳室。我在方位O一四一七发现一个目标,定名为第五号潜航接触。此时无进一步的资料。一旦有新发现马上报告。”   “非常好。”舰长瑞克斯转身向看着描迹板。“追踪组,开始追踪这个接触。”这名舰长看着指挥室的各处。仪表显示此时的速度七节,深度四百尺,航向三一O一三。新发现的接触大约在他的右舷。   此时指挥追踪组的中尉立刻查询位于攻击中心右后方角落的一台惠普迷你电脑。“好的,”他报告说:“开始处理追踪角……有一点模糊……现在开始计算。”这总共花了电脑几秒钟而已。“好,开始处理距离……这里有一个收敛区,如果他是在CZ一一号收敛区,距离在三万五千码到四万五千码之间,五万五千码到六万一千码则是CZ一二号收敛区。”   “这一切似乎太容易丁。”副长向舰长报告道。   “副长,你说得没错,关掉电脑。”瑞克斯下令道。   “身为美国驻欧缅因号潜艇“金组”的副长,查伯克少校此时走到电脑旁,并关掉它。“我们的惠普电脑有故障……看起来得花几小时修理。”他宣称道。“真可惜。。”   “真是多谢了。”萧肯少尉偷偷地跟身旁弯着腰趴在海图桌上的上士讲道。.“冷静一点,萧先生。”这位上士悄悄地回答道。“我们会替你处理的。长官,反正现在也不需要那个玩意了。”   “攻击中心给我安静一点广瑞克斯舰长命令道。   这艘潜艇的航向是往西北方。随着潜艇向这个方向前进,舰上的声纳员一边同时将获得的资料传输给攻击中心。十分钟后,追踪组的人员已经确定目标的所在。   “报告舰长。”萧肯少尉报告道。“估计第五号潜航接触是在第二收敛区内,距离大约三万九千码,航向大致是向南,速度在八到十节之间。”   “你只能做到这种地步吗?”舰长大声怒道。   “指挥室,这里是声纳室报告,第五号潜航接触似乎是一艘鲨鱼级的苏联攻击潜艇,初步的目标识别是第六号鲨鱼级潜艇,卢林上将号。请稍待”——声音停顿了一会儿——“第五号潜艇航目标方位有可能改变,可能正在做回转。指挥室,我们可以肯定它的方位正在改变中。现在第一号浴航目标的航向刚好跟我们的龙骨成直角”   “长官”这位副长说道:“这样一来,对方的拖曳阵列声纳的效益将可发挥到极致。”   “没错。声纳室,这里是指挥室,立刻进行自我噪讯检查。”   “声纳室知道了,请稍待,长官。”几分钟后。“指挥室,本舰有某种噪讯产生……不确定是什么,有点抖动声,好像是在后压舱槽内有个东西在响。以前不曾出现过,长官。肯定是在后方……绝对是金属物。”   “指挥室,这里是操舵室,我们听到后方有点东西滚动的声音。我可以听到从后方传来的声音,也许是在压舱槽里发出的声音。”   “舰长,”萧肯少尉接下来报告道。“第五号潜航接触现在以反方向航行中。目标的航向现在是往东南方,方位大约是一一三一O。”   “也许对方可以听到我们。”瑞克斯怒道。“我要让本舰上升穿过双变温层。上升到深度一百尺。”   “深度一百尺,知道了。”潜航官立刻回答。“舵手,将潜航舵上倾五度。”.“潜航舵上倾五度,知道了。长官,潜航舵已经上倾五度,往深度一百尺上升中。”   “指挥室,舵房报告,后方的抖动声已经停止;当我们的艇射姿变成上仰时声音就停止了。”   副长对着舰长作鬼脸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种情况可能是有些船场里的笨工人不小心将他的工具箱留在压舱槽里了。我的朋友有一天也遇到相同的情况。”瑞克斯现在真的是火冒三丈,但是该来的还是要来。“我们上升穿过变温层后,我要改变航向往北摆脱对方。”   “长官,我觉得还是再等一等比较好。我们知道收敛区在那。让对方离开收敛区后,接着我们可以在对方还听不到我们时摆脱他们。我觉得最好是我们在开始玩花样之前,让对方以为自己已经盯牢了我们。如果我们现在剧烈运动的话,等于是在拍手让对方知道我们的位置。”   瑞克斯想一想之后说道:“不,我们已经消除后方的杂音,我们很可能早已摆脱对方的搜索,而当我们跑到变温层上面时,我们可以陷藏在水面的杂音里,然后摆脱对方。对方的声纳不可能那么好。对方甚至可能还不知道到底听到什么玩意。他只是感觉到一些东西。这样一来,我们可以更为远离对方。”   “是的,长官。”这位副长不带表情地回答道。   缅因号在深度一百尺处改平,此时已经在变温层上方。变温层是海洋表面的温水及深处的冷水之间的一层界限,它能够剧烈地改变海水传导声音的情况,而瑞克斯认为这层变温层应该能挡位鲨鱼级潜艇的声纳,绝不可能听到瑞克斯这艘船的声音。   “指挥室,这里是声纳室,我们失去第五号潜航接触。。   “很好。我现在接管指挥室。”瑞克斯下令道。   “舰长掌管指挥室。”甲板官复述道。   “左舵十度,新航向三一五一。”   “左舵十度,知道了,转向新航向五一五一。长官,我的方向舵已经转到左舵十度。”   “很好。主机室,这里是指挥室,加速到十节。”.“主机室知道了,加速到十节。缓慢加速中。”   缅因号稳定地向北航行并增加速度。它的拖曳阵列式声纳花了几分钟才拉直,并恢复功能。在这段时间里,这艘美国潜艇几乎等于瞎子一样。   “指挥室,操舵室报告,我们又听到那种噪音了!”指挥室的扩音器又响起。   “减速到五节——前进一!”   “前进一,听到了。长官,主机室报告说现在已经前进一。”   “很好。操舵室,这里是指挥室,那种怪声音还在不在?”   “还在,长官。”   “我们过几分钟再看看吧。”瑞克斯回答道。“声纳室,这里是指挥室,有没有再听到第五号潜航接触?”   “没有,长官,此时没有任何接触。”   “瑞克斯啜了一口咖啡看着舱内的钟等了三分钟后说道:“操舵室,这里是指挥室,那种怪声音还在不在?”   “没有改变,长官。那种声音还在响。”.   “妈的!副长,再减速一节。”查伯斯立即遵命行事。他觉得舰长已经输了这一回合。舰长表现得一点也不好。再过个十分钟后,后方的怪声音虽然变小,但仍然还在。   “指挥室,这里是声纳室!方位O一一一五有接触,出现得相当突然,好像是,那是第五号潜航接触,长官。肯定是卢林上将号鲨鱼级攻击潜艇。据评估是直接接触,舰首方向。很可能刚从变漫层下钻上来,长官。”   “对方盯牢我们了吗?”瑞克斯问道。   “可能是的,长官。”声纳员回答道。   “动作中止!”另一个声音命令道。海军准将曼库索走人房间内。“好的,这次演习我们就到此为止。所有的军官请跟我来好吗?”   当灯光点着后,每一个人都松了一口气。这个房间是在一个很大的正方形建筑物内,开头形状虽然不像是一艘潜艇,但其他的房间皆模仿俄亥俄级弹道导弹核潜艇的各个重要部分。曼库索带着攻击中心的成员进入会议室内,然后关上门。“舰长,你这次的战术运作不太妥当。”曼库索是个不懂拐弯抹角的人。“副长,你给你的舰长什么样的建议?”克莱格逐字重复刚刚给舰长的建议。“舰长,为什么你不接受他的建议呢?”   “长官,我以为我们在音响方面的优势足以让我做这样的决定,使得本舰跟目标之间的距离能拉到最大。”   “查伯斯,你有何看法?”曼库索转身对着红组的舰长问道,查伯斯中校即将成为美国海军西锁岛号的舰长。查伯斯曾经在曼库索的领导下于达拉斯号攻击潜艇上干过,使得他成为一位很优秀的攻击潜艇的舰长。事实上,他刚刚在演习中就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这一切简直都在预料之中,舰长。再者,你的航向一直不变,又改变深度,使得我的拖曳阵列声纳听到你的声音,同时改变深度也产生了船体膨胀的声音,使我肯定你绝对是一艘潜艇。其实如果你将船艏对着我,保持深度并减缓速度的话,那么我就只有一个模糊的目标。如果你将速度变慢的话,我永远也无法识别你的潜艇。因为你没这么做,我就发现在双变温层上有船体膨胀的声音,所以我一离开收敛区后马上在变温层下冲刺。舰长,事实上如果你不让我发现的话,我就一直不知道那儿有一艘潜艇,但你躲避的动作却让我发现了,而且你也让我有机会接近。当我贴近变温层下时,我让我的拖曳阵列声纳漂在变温层上。那儿的水文环境有一条很好的海面声音导管,使我能在两万九千码的距离发现你。那时候我能听得到你,但你却听不到我。然后我只要继续我的冲刺直到我接近得足以获得一个高精确度的射控解算为止。你就被我盯牢了。”   “这次演习的目的是让你知道当你失去你的音响优势时,会发生什么状况。”曼库索顿了一下让这句话渗入每个人的脑海里。“好的,事实上这并不算是公平,对不对?但谁说过生命是公平的呢?”   “鲨鱼级潜艇的性能是不错,但它的声纳有那么好吗?"“我们假设它的声纳跟第二批688级攻击潜艇一样好。”   绝不可能,瑞克斯内心想着。“我还能遇到什么样的惊奇呢?”   “很好的问题。答案是我们不知道。当你没有办法确定时,只能假设他们的装备跟自己的一样好。”。   “不可能,瑞克斯在心中告诉自己。   也许他们的装备更好,曼库索并没有加上这句话。、“好的,”这位准将告诉集合在室内的攻击中心成员。“再复习你们手中的资料,我们在三十分钟内要洗掉模拟器中的所有资料。”   瑞克斯眼看着曼库索和查伯斯谈笑风生地走出房间。曼库索是位简明而且干练的潜艇舰长,但他的心思还是一直放在攻击潜艇的战法上,并不适合担任一名弹道导弹潜艇战队的战队长,因为瑞克斯觉得曼库索的想法根本就不对。他又从大西洋舰队中召来以前的属下,又是另一名攻击潜艇战法的忠实拥护者——好吧,就算这一次演习结束了,但真他妈的!瑞克斯根本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这是一次一点也不实际的测试。瑞克斯相当肯定这一点。罗塞里不是告诉过他和曼库索,缅因号潜艇安静得跟一个黑洞一样吗?真该死。这次演习是让准将了解他的能力的第一次机会,但却被这种虚假且公平的测试搞砸了,再加上他手下的一些笨蛋——这些罗塞里曾引以为傲的一批人。   “萧肯少尉,给我看看你的追踪记录。   “在这里,长官。”萧肯少尉说道,这位少尉刚从葛罗顿潜艇学校毕业还不到两个月,正站在角落里,手里紧紧地握着他的图表及笔记。瑞克斯从他的手中将这些记录抓了过来,散在整个桌子上。这位舰长的眼睛扫描盯上所有的文件。   “动作太慢了。这个你起码可以提早一分钟做好。”   “是的,长官。”萧肯回答道。他不知道如何才能做得更快一点,但他的舰长这么说,而舰长永远是对的。   “如果你的动作够快的话,结果可能就不一样。”瑞克斯的声音里依然带着一点愤怒的味道。   “对不起,长官。”这是萧肯少尉今天第一个真正犯下的错误。瑞克斯立刻立起身子,但因为身高没有萧肯高,仍然得抬头望着萧肯的眼睛。这样一来,反而使他怒火更为高涨。   “‘对不起’这三个字并没有帮助,先生。‘对不起’这三个字危及我们整艘潜艇以及我们的任务。‘对不起’会使人丧命。‘对不起’是一名不够格的军官说的话。你听清楚了吗,萧肯少尉?”   “是的,长官。”   “很好”这句话听起来像一句诅咒的话。“以后不得再发生这样的状况。”   接下来半个小时的时间都花在复习演习的记录。军官们离开房间到另一间较大的房间里,在那儿他们可以重新复习演习的过程,看看红组看到了些什么并做了那些决定。克莱格少校拉住了舰长,两人单独留在原来的房间里。   “舰长,你对萧肯太凶了一点。”   “你是什么意思?”瑞克斯愤怒中带着一点惊讶地问道。   “他并没有犯任何错误。我自己本身做追踪时,也不能比他快上三十秒。而我派给他的辅佐士官已经干了追踪有五年之久。那个人甚至还在潜艇学校教这门课。今天演习时我也特别盯着他们。他们实在没有犯下任何错误。”   “那你的意思是说或错误是我犯下的罗?”   瑞克斯以一种掩饰着怒意的温和语气问道。   “是的,长官。”这位副长率直地回答道,正如过去他被教导的一样。   “这是一项事实吗?”瑞克斯说完后一言不发地走出房间。   如果说碧翠此时过得很不快乐,实在是太过于轻描淡写了一点。一个将近四十几的女人,过去十五年来都在逃亡,在情况变得非常危急时躲避西德警察的追捕,最后不得不逃到东区——过去曾经是东区的地方,这位西德国家警察的探员想到此不禁微笑。令人惊讶的是,她居然因此而更加坚毅,散发出动人的光辉。在她个人一叠厚厚的档案里的每一张照片都显示出她是一位引入注目、充满活力并面带微笑的女人,还有一张没有皱纹的脸庞以及一头美丽的棕发。然而这张美丽的脸庞却冷酷地看着三个人被杀害。这位探员提醒自己,其中一个人甚至经过数天的凌迟才断气。那次的谋杀是一次重要政治宣言的一部分——那时西德刚好正进行一次公民投票,决定是否让美国人在西德境内部署潘与二号导弹及巡弋导弹,而红色军团试图以这种恐怖的手段让西德大众对这件事情的看法跟他们一样。当然,这种恐怖手段并没成功,然而却使这名受害者的丧生变成一次血腥荒谬的行动。   “告诉我,碧翠,你杀害曼舒坦时是不是很爽快?”这位探员问道。   “他是一头猪。”她反驳道。“一头肥胖、汗流浃背且好色的公猪。”   这位探员知道,这是他们为什么能绑架到曼舒坦的方法。碧翠先吸引他的注意,然后跟曼舒坦建立一段短暂但热情洋溢的关系,才能因此让曼舒坦踏入陷阱。毕竟曼舒坦不是德国男人中相当吸引人的一型,但碧翠对于女性解放的观念却远超过西方国家的水准。红色军团其组织内最恶名照彰的都是女人。也许碧翠的变态心理是对德国男性心目中贤妻良母的反弹,这是一些心理专家的说法,但在他面前的这名女人却是他这辈子所见过最残酷的杀手。据法医的报告指出,当曼舒坦的家人收到可怜受害者的残肢后,曼舒坦还苟延残喘达十天之久,想必眼前这名恶女人当时一定以凌迟曼舒坦为乐,这一点自始便令这名警探十分愤怒。“告诉我,是不是你亲手干掉曼舒坦的?我想你老公一定对你勾引曼舒坦这档事有点不自在,不是吗?毕竟,你跟曼舒坦一共度过——多久?在绑架他之前,你一共跟他共度了五夜良宵,对不对?除了杀人之外,你也以这部分为乐,我的小甜心?”这种侮辱正中碧翠的要害,这名德国警探相当清楚。现时的碧翠已经失去从前的吸引力了。她就像一杂花被摘下了一天之久,已经算是一具行尸走肉了。她的皮肤失去了以往的光泽,两眼各有一圈黑眼圈,体重起码掉了八公斤。此时她眼中浮现一股反抗之意,但并未维持很久。“我想你一定让曼舒坦对你做一些‘他想做的事情’。你对曼舒坦无穷的精力一定觉得很爽。这段韵事不只影响到曼舒坦先生,对不对?对你而言,这已不只是演戏了。曼舒坦先生是一名敏锐的好色客。他的经验丰富,只对技巧高超的淫妇感兴趣。告诉我,碧翠,你从那儿获得如此丰富的性经验呢?你是在事前跟波克练习过——或者跟其他的人呢?当然你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以革命正义为借口,或者这就是所谓革命的同志爱?碧翠,你是一文不值的淫妇,甚至连街上的妓女都不如,因为连妓女都有一点道德感,而你却一点都没有。”   “还有你深爱的革命理想。”这位警探不屑地说道。“狗屎!什么臭理想。被德国全体老百姓唾弃的感觉如何?”碧翠听到这句话时,显然有点激动,不过还是一言不发……“怎么搞的,碧翠,现在没有英雄式的论调了吗?你不是一向喜欢高谈阔论自己对于自由民主的看法吗?现在德国人民有了真正的民主,你感到失望吗——一般百姓唾弃你们这些人!告诉我,碧翠,被人唾弃是什么滋味?被人完完全全地否定,你内心深处知道这一点是千真万确的。”这位德国刑警说道。“你知道我不是在说笑。你和波克曾从公寓的窗子看着街上的反共党游行,对不对?其中一次不就在你们的公寓前进行吗?碧翠,你看到这一幕时有何感想?你和波克有无谈到这一点?你是不是又将这些示威当作反革命运动的一次诡计?”这位刑警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射体前倾,逼视着碧翠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享受着自己的杰作,如同碧翠以前所做的一样。“告诉我,碧翠,你对这次公民投票的结果有何感想?这些都是自由选举,当然你清楚得很。你过去所坚持的,所做的一切,所杀的人——都是错误,全都毫无意义!还好,你不算是一无所有,对不对?至少你还跟曼舒坦做过爱。”这位刑警靠在椅子上点了一根小雪茄。他吸了一口,将口中的烟吐向天花板。“碧翠,而现在呢?我希望你喜欢现在的小牢房,我的小甜心。你绝不可能活着离开这儿。绝不可能。即使将来你老到得坐轮椅时,也不会有人同情你。噢,不会有人。他们将永远只记得你的滔天大罪,然后告诉自己把你留在这里,跟那些恶毒的野兽关在一块。你已经毫无希望了。你将会老死在这间监牢里,碧翠。”   此时只见碧翠极力摇头想否定这一点。她的眼睛刹那间张得大大的,想说些什么,便很快地就克制了自己这股冲动。   德国刑警继续说道:“顺便跟你提一声,我们失去波克的行踪了。我们差一点就在保加利亚逮到他——只差了三十个小时。你知道吗,俄国人已经开始提供我们你和你的朋友们的资料,有关于你们在训练营的资料。无论怎么说,波克依然在逃。我们认为他现在人在黎巴嫩,可能在那个鼠窝里和你们的老朋友混在一起不过他们将是下一批被逮捕的对象。”这位刑警告诉她说:“美国、以色列和苏联已经开始携手合作了,你没听说这回事吗?这是这次谈判的部分结果,将会为中东地区带来和平。这不是妙透了吗?我想不久之后,我们在那儿便可逮到到波克,运气好的话,他还会拒捕或做些傻事,那么我们便能将他尸体的照片拿给你欣赏。”这位德国刑警说道。他将一卷录影带放入录影机内,然后打开了电视。萤屏画面花了一阵子才稳定下来,显然是业余人员用手提摄影机拍摄的。画面出现了两名身着相同的粉红色农家女衣服的小女孩,并肩坐在典型德国公寓里的地毯上——屋内所有的东西皆井然有序,甚至于桌上的杂志都排得有棱有角。没过一会儿,画面便开始有动作。   “来,艾瑞卡,来,乌索尔!”一名女人的声音响起,而这两个稚童立即用手抓着咖啡桌挣扎地站了起来,向那名女人跑去。摄影机的镜头跟着这对孪生女跌跌撞撞的脚步,到她们投入那女人的怀抱才停止移动。   “妈咪,妈咪!”两名稚童异口同声地叫道。接着这名刑警便关掉电视。   “她们已经会说话和走路了。这不是妙透了吗?碧翠,你那两个女儿的新母亲很爱她们。我以为你见到这一幕会很高兴。今天便到此为止。”这位刑警按下一个隐藏的按钮后,一名警卫出现带领铐着手铐的碧翠回到自己的牢房里。   “她的牢房是由白色的砖头砌成的,给人一种严厉的感觉。没有对外窗户,钢制的实心牢门只留下一个监视孔和一个饮食器具的出人口。碧翠并不知道牢房的天花板中,有一块伪装的假砖头,里面装置着鉴视摄影机,这个特制的砖头有着小小的一面红色光及红外线可以穿透的塑料板。在回到自己牢房的一路上,碧翠依然维持着惯有的态度,直到背后的房门轰然关上为止。   然后她再也忍不住崩溃了。   碧翠空洞的双眼盯着地板——也漆成白色的——起初睁着大大的眼睛,恐惧地连眼泪都掉不出来,再加上她自己沦落至此的梦魔。她内心的一部分几近疯狂地叫着,这不可能是真的。她所相信的一切,所做的一切——全都随风而去。波克,两个女儿,革命的理想及她生命所珍惜的一切,都烟消云散了。“那名德国联邦警察侦询她只是为了好玩。她自己也知道这一点,这些人从未认真地侦询过她,想从她身上获得情报,不过这也是有理由的。她已经没有任何对他们有价值的情报了。他们还给她看过从东德秘密警察总部取得的资料。几乎所有以前她的同胞对她的资料——比她自己预料的还多——现在都在西德人的手上。二十年来的姓名,地址,电话号码及相关记录,其中有些事情连她自己都忘了,还有些以前波克从未让她知道的事情。全都在西德联邦警察的手里。   一切都完了。一败涂地。   碧翠开始哽咽,再也禁不住强忍下的泪水。甚至连她的两个女儿,艾瑞卡和乌索尔,现在都在陌生人的家里牙牙学语并开始踏她们的第一步,对着陌生人叫妈咪,她们是自己的骨肉,也是她对将来的信念及对波克的爱之具体证明啊!他们只告诉她,一名德国联邦警察及其妻子收养了她的孩子。碧翠哭了半个小时左右,不过她没有发出声音,因为她知道房内一定有窃听器,她在这个可怕的白色牢笼里根本无法入睡。   一切都完了。   生活——在这儿?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此处的操场上运动时,警卫不得不从她身上拖走两名愤怒的狱友。她永远无法忘怀,当她被送到保健室疗伤时听到的怒骂声——淫妇、谋杀犯、野兽……她还得在这儿再生活个四十年以上,孤独,永久的孤独,等着发疯,等着自己的肉体慢慢衰弱。对碧翠而言,生活应该是又生又活。她敢确定一点,绝没有人会可怜她。那名德国刑警的态度便是一个明证。没有同情,也没有朋友。在人们的记忆里消失……除了仇恨之外。   她平静地做了决定。如同世界各地监狱里的犯人一样,她也暗中设法搞到一片小刀。事实上,这是从她每月一次刮脚毛的机会中弄到的。她将刀片自藏匿处取出,然后拉开床垫上的被单——也是白色的——公家配发的床垫。每个人的都一样,厚度约十公分,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布料。它的边缘被一个像绳索的布质加强物包在里面,再跟床垫密密地缝在一块,以增强床垫的耐用性。她用暗藏的那片小刀,开始将床垫的滚边割下来。这项工作花了她整整三个小时,并且弄得到处血迹斑斑,因为刀片太小,实在不好拿,割到她的手指好几次,不过最后她还是为自己弄到一条两公尺长的临时绳索。她将绳索的一端打了一个活结,另一端绑在门上方的灯座上;她必须站在椅子上才钩得到灯座,不过反正她也得站在椅子才能完成工作。她试了三次才把那个结打好,因为她不想让绳索的长度过长。   当对绳索的长度感到满意后,她毫不迟疑地继续未完的工作。碧翠脱下了她的衣服及胸罩后,背靠着门跪在椅子上,使自己移动到适当的位置,将头伸人绳套里后拉紧。然后她拉起自己的小腿,,并用胸罩把两双小腿绑在背后。她不想让自己有临阵退缩的机会。她必须显示出勇气及决心。既未祈祷亦无哀悼,她用手推开脚下的椅子。她的躯体直落到离地五公分高之处,才被脖子上拉紧的绳索所阻止,此时她的身体违反她的意志开始挣扎,被胸罩绑紧的小腿拼命在钢门及大腿间踢动,但她在挣扎的同时,反而让自己更远离门口,并更加强在她脖子上方的勒力。   她不知道上吊有那么痛苦。脖子上的强套压碎她的咽喉后,更往下勒紧下鄂的地方。她的眼睛张得很大,看着远方的白色砖墙。此时她开始感到惊慌,意识到底还是有其极限。她不能死,不想死,不要……   她的手立即伸向脖子,这实在是个错误。她的手指挣扎地想伸入绳套里,但绳子实在太细了,此时已深深地切人她柔软的脖子里以至于连一根手指也无法插入其中。不过她依然继续挣扎,知道自己马上便会因脑部缺氧而失去意识,那时一切都完了…….她眼前的东西开始变得模糊,缺氧的程度已经影响到他的视力。她看不清楚远方砖墙的砌合缝了。她的手依然不放弃挣扎,手指深深地掐人脖了上的表皮血管,流出的血使绳子湿滑,反而使绳子勒得更紧更深,更进一步切断颈动脉的血液循环。她的嘴巴张得大大的,试着叫出一点声音,不,她不要死,不要——她渴望有人来救她。难道没有人听见她吗?难道没有人来救她吗?太迟了,到了最后两秒钟,也许是一秒钟甚或更短的时间时,她最后仅存的一点意识告诉自己,其实只要一开始她能解开小腿上的胸罩,自己便可以站在地上并且……   那名西德刑警看着监视幕里,碧翠的双手伸向小腿上的胸罩,挣扎地摸索着扣环,最后两手终于无力地垂在半空中,抖了几秒后才告停止。好险啊,那名刑警想道。差点就让她逃过这一次。真是可惜。她曾经是个漂亮的女孩,却宁愿凌迟及谋杀他人,并且选择自杀,但在最后好像改变了心意——这些自杀的人到取后不都是一样的吗?并不完全如此——碧翠的例子只不过再一次证明,残忍的人其实都是懦夫,不是吗?   的确如此。   “这台监视萤屏幕坏了。”他说完后,便把电视关掉。“最好找一台新的,以继续监视犯人碧翠。   “换新的大概得花个一小时。”值勤的警卫说道。   “这已经够快了。”这名德国刑警自刚刚用来播放温馨家庭画面的同一台录影机内取出一卷录影带,跟另一卷影带一同放进手提箱里。他锁好手提箱后,便起身离开。此时他的脸上虽然没有笑容,却带着满足的表情。德国废除死刑,使得碧翠不能受到应有且较安逸的处死,并不是他的错。当然这是因为过去的纳粹。这些该死的纳粹都是野蛮人。但即使是野蛮人,他们并不全是傻瓜。在战后他们也没有因此而将高速公路拆除,不是吗?当然没有。所以就只为了纳粹曾经处死过人民——其中一些本来就是普通的刑事杀人犯换在同时期的其他民主国家也同样会将这些杀人犯处以死刑。再说如果有任何人该被处死,碧翠肯定是其中一名。将受害人凌迟至死,自己上吊自杀。这位刑警心想,这样应该算扯平了。曼舒坦这桩案子打从一开始便由他负责侦办。当曼舒坦的生殖器官被碧翠他们寄回被害人家里时,他那时正在场。法医验尸时,他也在一旁观看,并参加了被害人的葬礼,而且他记得自己那时无法洗去脑中恐怖景象而失眠的日子。也许现在开始他晚上终于可以安眠了。正义也许来得太迟,便终究还是来临了。她那一对可爱的小女儿很幸运地长大后将会成为奉公守法的公民,而且再也没有人记得她们的亲生母亲是谁及她所曾做过的残酷罪行。   ,这名刑警出了监狱走向自己的车子。当碧翠的尸体被发现时,他不想在监狱附近遭人怀疑。本案宣告结束。   “嗨,老兄!”.   “马文,我听说你对武器方面很在行。”葛森对他的朋友说道。   “没什么了不起,老兄。当我还是个孩子时,便开始玩枪了。在我的家乡,想有一顿晚餐,便得用枪打猎。”   “你比我们最佳的射击教官打得更准。”葛森指出。 第十章 最后的据点   向西飞总是比向东飞容易一点。人类的身体在时间较长的一天内比较容易适应时差,再加上美食与醇酒使得这一切更为容易。空军一号内有一间不小的会议室,可以充当各种不同的用途。今天则是在此举行高级政府官员及一些挑选过的新闻记者的晚餐会。跟往常一样,今天的食物棒极了。空军一号专机也许是世界上唯一一架飞机能提供比电视餐还棒的菜。专机上的服务人员每天要采购新鲜的食物,然后在八哩高的高度及六百节的速度下料理,事实上这架专机上的厨子已经有好几位辞掉军职变成乡村俱乐部或是高级饭店的主厨。毕竟替美国总统煮过菜的经历在任何厨子的履历表上都是相当好看的。   今天所用的酒是来自纽约,众所皆知福勒总统除了啤酒之外,最喜欢这种香醇的白葡萄酒。这架改装的七四七专机上有整整三箱这种酒。两名穿着白色礼服的士官负责将所有来来往往的客人的酒杯斟满酒。餐会的气氛相当轻松,而且所有的谈话都是不列入记录的。谈论的话题都是一些深入的背景问题,同时说话也得小心一点,否则往后就不可能再在这里用餐了。   “那么,总统先生。”这名《纽约时报》的记者问道:“你认为这一切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实现呢?”   “当我们在谈话时,他们已经开始履行条约了。瑞士陆军的代表已经在耶路撒冷考察一切事务。国防部长邦克跟以色列政府官员正在开会,讨论美军驻进以色列境内的细节问题。我们相信事情将去在两周内开始真正地履行。”   “那么当地的居民都得搬离自己的家园罗?”《芝加哥论坛报》的记者继续问道。   “他们的确会很不方便,然而在我们的协助下,他们的新家将会很快建立起来。以色列已经提出要求,希望能提供那些迁户贷款,以便他们能采购美国的预铸屋。我国也要出钱建立一间这类预铸屋工厂,使他们将来能靠着自己营业赚钱。成千上万的居民将会迁走。这一点会造成一些痛苦,但我们会设法使痛苦减轻到最低。”   “在此同时,”艾略特插进话来,“我们不要忘记生命的品质不光是头上有片瓦遮风挡雨而已,和平必须付出代价,但它也会带来许多好处。那些人将可享受到他们这辈子中第一次拥有的真正安全。”   “总统先生。”那名《芝加哥论坛报》记者举杯问道。“我提出的问题并不是想批评什么。我想我们大家都同意这次和约是上帝的恩赐。”在座的人都点头称是。“然而如何履行条约却是相当重要的事,而我们的读者很想知道其中的情形。”   “以色列人迁出屯垦区这部分,将是条约中最难履行的一部分。”福勒平静地回答道。“我们必须对以色列政府这次同意这一点致意,所以美国必须尽力减低这过程中的痛苦并保持人道的精神。”   “哪一支部队将被派往驻守以色列呢?”另一名记者问道。   “很高兴你提到这个问题。”福勒说道。他的确很高兴。前一个发问者忽视掉这次和约履行中最可能发生的障碍——以色列国会会通过这次条约吗?“也许你们已经知道,我们最近整编了一支新的陆军单位,即美国第10装甲骑兵团。这支单位已经在乔治亚州的史都华堡整编完成,而且在我的命令下,国防预备舰队的船只正动员尽速将这支单位运送到以色列。第10骑兵团是一支拥有辉煌历史的单位。这支黑人单位曾在西部开拓史中占有一席之地,但现已经几乎被人遗忘。幸运的是运气跟这一点也没有关系。“首任的指挥官将是一名非洲裔的美国人,狄格斯上校,他是一名优秀的军人,西点军校的毕业生并具备一切必要的资格。这是地面部队的部分。在空军,我国将派出一个联连的F-16战斗轰炸机,再加上一个分队的空中管制暨预警机,以及相关的支援人员。最后,以色列同意让我们的海军舰只驻进海法港,所以我们几乎能够一直保持一支航舰战斗群和一个海军陆战队的海外分遣队在东地中海地区,以在必要时支援一切。”   “但在这种削减经费的……”   “是国防部长邦克想出派遣第十装甲骑兵团的主意,而老实说我希望这是我出的主意。至于其他方面的经费,我们伞设法在有限的国防经费内寻找弥补的方法。”   “总统先生,这真的有必要吗?我的意思是说,在这种预,算紧缩的情况下,特别是国防方面的预算,我们真的必须……”   “当然是必须的。”旁边的国家安全顾问打断这位记者的问话。你这混蛋,艾略特的表情露出这个意思。“以色列的国防有相当严重的安全顾虑问题,而我们派遣军队保护以色列的安全正是此“老天啊,你这是什么问题?”另一名记者偷偷跟前一名发问的记者说道。   “我们将从其他方面缩减经费,以挪出钱来支付这笔额外的预算。”总统说道:“我知道我已经使自己陷入另一场有关在基本观念上政府的预算应该如何花用的论战,但是我认为我们现在已表现出的政府的花费是值得的。如果我们必须增税以保障世界和平,美国同胞将能了解并支持这一点。”福勒就事论事地下结论道。   每一名记者都记下了这一点。福勒总统将提出另一次增税案。美国史上曾经有过一号和平公债及二号和平公债。这将是第一次的和平税,其中一名记者带着诡异的笑容想道。这个增税案在众议院里应该能轻而易举地通过。这位记者的笑容有另一层含义。她注意到福勒总统看着艾略特时的眼神有点奇怪。她曾对这一点感到很好奇。她在这趟到罗马之前曾打电话到艾略特家里两次,而两次她都只从艾略特的私人线路上听到电话答录机的声音。她应该可以就这一点继续追踪。她可以守在艾略特在卡拉玛路上的家外,记录她在家里睡觉的次数有多少,不在家里睡觉的次数又有多少。但是,但这实在不关她的事,对不对?是的,是不关她的事。现任的总统是个单身汉,一名鳏夫(妻子死亡未再结婚的男人),只要他的私生活不影响到他行使公权的能力,并且他能保守好秘密的话,这对美国大众实在没有什么重要性。这位记者心想她大概是唯一注意到的这一点的人。她想道,管他的,如果总统跟他的国家安全顾问真是如此亲密的话,也许这是件好事。看看这次的梵蒂冈和约进行得多么顺利啊……   班雅科将军在他个人的办公室里独启阅读整个草约的内容。他并不是一个对事物经常拿不定主意的人。他知道,这是由于偏执的环境所造成的结果。从他长大成人之后——他从十六岁就算是成人了,当时他第一次为他的国家扛起枪杆来——对他而言,整个世界是个相当容易理解的地方:世界只分以色列及其他国家。而其他大部分的国家就算不是以色列的敌人也是潜在假想敌。只有极少数的国家可以合作甚或当作朋友,但友谊对以色列而言几乎只能算是单边的交易。班雅科曾在美国境内进行过五次“对付”美国人的行动。当然,“对付”这个字眼只是相对的。他从没想过要伤害美国,他只是想知道美国政府所收集到的一些资料,或是偷取一些美国政府拥有而以色列急需的资讯。所获得的资料当然不会用来对付美国,相同地,所窍取的军事科技也不会用来对付美国,但可以令人理解的,美国人并不喜欢他们的机密让别人知道。不过这一点并不会让班雅科觉得不安。他的使命是保护以色列,而不是取悦他人。美国人也了解这一点。美国人偶尔会透露一些情报给以色列情报组织,不过大部分都是以非官方的方式进行。而在特殊的情况下,以色列情报局也会提供一些情报给美国人。这一切都是相当文明的——事实上,这就像两家彼此竞争却又分享共同敌人与市场的公司,有时候会合作,但永远也无法相信对方。   然而这种关系现在却得改变了。不得不如此。现在美国在以色列境内有驻军。这使得美国得担负以色列国防的部分责任——相反地,以色列对于美国的安全也得负起相同的义务(有时,美国的媒体总是忘了提到这一点)。这便是以色列情报组织的责任了。分享彼此情报的管道不再像从前那么狭窄了。然而班雅科不喜欢这一点。尽管再多人对此歌功颂德,但美国不是一个可以托付秘密的国家,特别是那些由他所雇用的情报员流血流汗所换来的珍贵情报。美国最近会派一名高级的情报官员跟他协商相关的细节。当然;雷恩是他们的第一人选。班雅科开始记下了些重点。他必须尽可能了解雷恩这个人,才能在谈判时占到便宜。   雷恩……真的是他想出这整个中东和平方案?这是个问题,班雅科心想。美国政府已经否认这一点,但美国总统福勒和他那个国家安全贱人艾略特都不喜欢雷恩。对于艾略特的个人情报他倒是很清楚。当她还在本宁顿教政治的时候,曾经请了一名巴勒斯坦解放组织的代表到学校演讲,提出他们对于中东的看法——以适当及平衡教育的名义为借口!不过,班雅科提醒自己,她还算好,起码不像凡妮莎瑞德雷夫,曾经高举着一把AK-47步枪在那儿跳舞,但是艾略特所谓的“客观性”,已经扭曲成坐下来客气地倾听一批曾经屠杀以色列儿童与运动员的代表。她就像美国政府里大多数的官员一样,已经忘掉了自己的原则何在。但雷恩不是这种人。这次的和约是他的杰作。班雅科的情报没错。福勒和艾略特绝对想不出这种主意。他们绝对想不到以宗教作为和谈的关键。   这项条约。他将心思重新放在这上头,又开始记下重点。以色列政府怎么会让自己国家沦落到这种地步呢?我们将能克服。真的那么简单吗?以色列在美国政府里的一些朋友惊恐地打来许多电话及电报,就好像他们打算开始弃船了一样……   不过,这还能有其他的结果吗?班雅科问自己。无论如何,梵蒂冈条约已经是定案了。几乎已经算是定案,他提醒自己。以色列人民的愤怒已经开始爆发,几天内将会越来越激烈。   以色列基本上是退出了西岸。虽然陆军单位还是留在原地,如同美国的军队仍然驻札在德国与日本一样,但西岸地区已经变成非军事化的巴勒斯坦国,它的边界安全由联合国提出保证,班雅科沉思着,这种保证极可能变成一张表在墙上的证书,丝毫没有用处。真正的保证只有美国以及以色列可以提供。沙特阿拉伯及其波斯湾友邦将会为巴勒斯坦人的迁徒费用出钱。阿拉伯人进入耶路撒冷的权力也获得保障——此处将是最多以色列军队驻札的地方,他们将建立大型且容易架设的帐棚驻札于此,并有随意巡逻的权利。耶路撒冷本身已经变成梵蒂冈的属地‘一名民选的市长——他不知道现任的以色列市长会不会保留职位……为什么不呢?他问自己,毕竟这名市长是他所见过的人中最为大公无私的——亲手处理民间的行政事务,但国际及宗教事务方面的主权却将由属于梵蒂冈,由三大宗教各派一名主教所的一个宗教执政团负责。耶路撒冷当地的安全问题将由瑞士的一个机械化军团负责。班雅科也许曾对这点嗤之以鼻,但瑞士的军队组织曾是以色列陆军模仿的对象,并且这些瑞士人将会跟美国的驻军一同受训。美国的第十骑兵团被公认为一支精锐的正规部队。这一切在合约上都写得一清二楚。   纸上的一切事情通常都是如此。   然而在以色列街上,激烈的示威已经开始了,成千上万的公民将被迫迁移。抗议示威已经使两名警官及一名土兵受伤——伤在以色列自己人的手里。阿拉伯人则保持低姿态,试着不招任何人。沙特阿拉伯人所成立的一个独立委员会试图分配给每一个阿拉伯家庭一块土地——当以色列入占领这块也许曾经属于或不属于阿拉伯人的西岸时,已经将所有的产权搞得乱七八糟,而且——但这不是班雅科的问题,而他为此点感谢上帝。毕竟他的名字是亚伯拉罕,而不是睿智的所罗门。   这一切行得通吗?他心存怀疑。   这项条约不可能行得通的,夸提告诉自己。条约签署完成的消息,使得他病情恶化,连续作呕了十个小时之久,现在,他手边已经拿到条约的内容,他觉得自己好像已经站在死神的门口,心都凉了大半截。   和平?而且以色列将会继续生存?那么他的牺牲,还有其他上百上千在以色列炮火下牺牲的自由斗士呢?他们为什么而死呢?夸提又为什么而奉献他的一辈子呢?若形势真是如此,他宁愿死掉,夸提告诉自己。他为了这个目标已经牺牲了所有的一切。他原本可以过着正常的生活,跟一般人一样娶妻生子,买栋房子,找个舒适的工作,像是当个医生或工程师或银行家或商人。只要是他觉得这个工作值得他去做的话,他的才能绝对足以胜任而达到目标——但他却未选择这些安逸的生活,他早已选定其中最困难的一条路。他的目标是建立一个新国家,为他的同胞创造一个家园,使他们能够像有尊严的人类一样生活着。他们只想领导他的同胞,击败闯入者。   他想要使自己名列青史。   这就是他所渴望的。任何人都可以了解这是不公平的,但弥补这种情况的方法就是让他在历史上被记载为改变人类历史方向的一员,即使是在很小的一个角落里,即使是在一个小国家的历史里……   夸提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完成他的使命,意谓着必须反抗许多大国,反抗那些将他们的偏见强加在他古老祖国的美国人和欧洲人,而能完成这项使命的人将来一定不可能会名不见经传。如果他成功的话,他将名列为历史的伟人,伟大的成就造成伟人,而伟人才会名列青史。但现在名列青史的又是谁呢?是谁征服了什么——或是谁被征服了呢?   这是不可能的,这位领袖告诉自己。然而当他逐字阅读过和约上枯燥、精确的条文后,他的胃却反抗他心中的想法。巴勒斯坦的人民,他高贵勇敢的同胞们,有可能会被这种肮脏事所引诱吗?   夸提站了起来,走回他个人的浴室里又开始另一次干呕。正当他弯下腰来对着水槽干呕时,他脑中的一部分意识告诉自己,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呕了一阵后,他立起身子,喝了一口水以除去口中苦涩的味道,但是心中的另一股味道却不是那么容易去除的。   此时在对街上,在组织成立的另一个安全的房子内,波克听着德意志广播电台的德文海外广播无论他的理念如何及现在身处何处,波克绝对不会忘了自已是位德国人,当然他是位德国社会革命主义者,但仍然还是个德国人。广播里提到,在家乡今天又是个温暖的日子,天气晴朗,他心想这应该是个握着碧翠的手漫步于莱茵河岸的好日子,而且……   广播中的新闻快报几乎让他的心跳停了下来。“被判刑的女谋杀犯碧翠于今天下午被发现死在牢里,她显然是上吊自杀。碧翠是在逃的恐怖分子波克的妻子。碧翠在柏林被捕后,因残杀曼舒坦而被判终身监禁。碧翠今年三十八岁。”   “德勒斯登足球俱乐部复出后的成绩的确令许多观察家觉得惊讶。在著名的前锋希尔领军下……”   在幽暗的房间内,波克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甚至无法看到收音机的灯光,眼睛望着敞开的窗户外,盯着夜空里的众星。   碧翠,死了?   他知道这是真的,甚至无法欺骗自己说这是不可能的。相反地,这一切都太过于可能了……事实上是无法避免的;显然是自杀!正如巴德尔·迈恩霍夫帮里的其他成员一样,显然都在牢里自杀了,甚至有报导指出其中一名成员还举枪对着头部自杀……一共扣了三次扳机。“枪杆上致命的扳机”这句话成了当时西德警界的一个笑话。   波克知道,那些人谋杀了他的妻子。他美丽的碧翠死了。他最好的朋友,最真挚的同志,亲爱的爱人,如今死了。波克心里明白,碧翠的死不应该让他如此吃惊。但他还能期望其他的结果吗?当然那些人必须杀她,因为她正是连接德国社会主义的过去及其未来命运的关键。杀了她之后,德国警察才能巩固统一后德国的政治稳定性,所谓的第四帝国。   “碧翠。”他轻声呼唤着妻子的名字。她不只是一个政治人物,不只是一个革命分子。他记得她脸上的每一个轮廓,身体的每一处线条。他还记得等待他们的孩子出生时的情景,以及碧翠在生出他们的两个女儿后脸上所带的笑容。这些一切都逝去了,甚至他的两个女儿都被人从他的身边抢走,好像他们也死了似地。   现在不是独处的理想时刻。波克穿上衣服走过街来。他很高兴看到夸提还醒着,虽然夸提的脸色铁青·,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我的朋友,出了问题吗?”夸提问道。   “碧翠死了。”   夸提在脸上露出真挚的痛苦。“怎么发生的呢?”   “新闻报导说,有人发现碧翠死在自己的牢房里——上吊。”波克在起初的震惊过后才想到,他的碧翠,优雅的脖子被绳子勒得紧紧的,这种景象对他而言实在是太可怕,令他不敢去想像。他曾经看过这种死法。碧翠和他曾经用这种方法处死一名敌人,当时他们就在旁看着被害者的脸色转为苍白且深沉,而且……这种景象实在令人无法忍受。他绝无法看着碧翠就这样死去。   夸提悲伤地低下头说道:“愿阿拉怜悯我们挚爱的同志。”   波克试着不皱眉头。他和碧翠都不曾信过神,但夸提倒是真心诚意地祈祷着,即使这只不过是浪费他的唇舌罢了,但至少夸提用祈祷来表现了他的同情及好意——以及友谊。波克现在就需要这样的支持,所以他不介意这一点,只深叹了一口气。   “今天对我们的目标都是一个糟日子,夸提。”   “比你想像的更糟,这该死的和约——”.   “我知道。”波克说道。“我知道。”   “你对此有何看法?”波克值得夸提信赖的地方其中之一就是诚实。此人对任何事都保持客观。   这名德国人从夸提的桌上拿了一根烟并用桌上的打火机点着。他并未坐下,却在房里踱来踱去。他必须保持移动以对自己证明自己还活着,同时强迫自己的心思客观地考虑这个问题。   “我们必须了解这只是一项大计划中的一部分。当苏联背叛了世界社会主义时,他们设计了一连串事件,主要是为了将全世界的大部分纳入资本主义的一部分阶层之控制下。我曾经以为苏联只是以此获得一些西方的经济援助,只是将开放当作一个幌子——你必须了解俄国人是相当落后的民族,夸提。他们甚至无法使共产主义行得通。当然,共产主义是德国人发明的。”他加上这句话时脸上带着讥讽的笑容(马克思是个犹太人这事他故意略过不提)。波克顿了一下子,然后继续以丝毫不带感情的声音分析道。他很感激有这个机会能够将个人的感情世界暂时关闭,而且可以像老牌的革命分子那样高谈阔论。   “而我却错了。苏联的开放根本不是一次战略的转进,而是一次完全的背叛。苏联的改革甚至于远超越东德所做的。他们跟美国合作也是史无前例的。苏联以他们意识型态的纯真换取暂时的财富是没错,但根本就没有计划回到社会主义的怀抱里。”   “而在美国这一边,则将他们提供的援助标以售价。美国也迫使苏联不再继续支持伊拉克,并减低对于你和你的阿拉伯弟兄们的支持,最后依他们的计划永久地保障以色列这个国家。很明显地,在美国的以色列说客很早就开始计划这项阴谋。但真正让事情改变的是苏联的默许。现在我们面对的敌人不单单只有美国,而是全球性的阴谋。老夸,我们已经没有朋友了。我们只能靠自己。”   “那么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已经被打败了罗?”   “不!”波克的眼里冒出了怒火。“如果我们现在停止奋斗的话——他们现在已经有够多的优势了,我的朋友。让他们再领先一步,他们便可以利用现在的优势将我们一网打尽。你和俄国人的关系也许没有比现在更糟的时候。但它还会更糟。接下来,俄国人会跟美国人及锡安主义者合作。”   “谁也没想到美国人和俄国人会……”   “从前是没有人会这么想到。除了那些促使美苏和解的人,我的朋友,那些美国的统治阶层及他们收买的走狗,奈莫诺夫及其同盟,他们都是绝顶聪明的人物。我们应该能预测到这一点,但却没有。你没料到中东会有这种情况。我也没想到欧洲会发生这种情形。我们两个都失败了。”   夸提告诉自己,这正是他需要听到的事实,但他的胃却告诉他另一件完全不相干的情况。   “你对于这种情况有何补救之道呢?”这位领袖问道。   “现在我们面对的是两个非常不可能结为朋友的国家及其盟国所结成的联盟。我们必须找出一个方式摧毁他们的联盟关系。从历史的角度来看,当同盟关系破裂时,以前的盟国之间甚至比我们在结成联盟之前更会彼此猜疑。至于如何做到这一点?”波克皱眉说道,“我不知道。这将需要许多时间……不过应该还是有机会,应该会有的。”他纠正自己。“当然发生不协调的机会很高。而且跟你我想法一样的人还是很多,譬如说在德国仍然有很多人的想法跟我一样。”   “但你说必须美苏两国先发生纠纷?”夸提问道,他总是对波克拐弯抹角的逻辑感到兴趣。   “我是说必须最后能够美苏的冲突。若是能直接在美苏之间制造纷争,这样更好,但以目前的情况似乎不太可能。”   “也许不像你想像中那么不可能,波克。”夸提自言自语,却不知道他讲得很大声。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们以后再讨论这一点。我相当累了,我的朋友。”   “请原谅我这么打扰你,老夸。”   “我们会为碧翠复仇的,我的朋友。他们将会为他们的罪行付出代价的!"夸提向他的朋友保证。   “谢谢你。”波克离开夸提的房间。两分钟后他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房内的收音机仍然打开着,现在正播放一些传统的音乐。现在沉重的感觉又再度回到波克的身上,然而他并没有压抑自己的眼泪。波克所感到的只是愤怒,碧翠的死对他来讲固然是他个人的悲剧,但他整个的理念都为人所背弃。他太太的死不过是情势更为恶化的征兆之一。如果他办得到的话,他会叫全世界为碧翠的死付出代价的。当然这一切都是以革命正义的名义行之。   夸提很难入睡。令人惊讶的是,一部分的原因竟然是内疚。他跟波克一样,依然记得碧翠及其柔软的身体——当时她还没嫁给波克——一想到她死了,而且是在一根德国的绳索末端死去…”.她是怎么死的?自杀,就如新闻报告说的?夸提相信这段消息。这些欧洲人感情都太过于脆弱,聪明脆弱。他们这些人虽然有着为理想的热情,但他们都不太会忍耐。这些人的是他们的视界比较广。这跟他们生长的环境资讯发达及其比较的教育体制有关。不像夸提及其手下通常只把心思放在他们眼前的问题上,他们的欧洲同志对于牵涉较广的问题看得比较透彻。波克在这种时刻下思路仍然那么有条有理,实在令人惊讶。夸提及手下这些斗士虽然把这些欧洲人当作自己的同志,但却老是认为这些人不过是革命事业的业余爱好者,并不像他和他的同志那样投入。这实在是项错误。毕竟这些欧洲人所面对的革命环境比夸提他们更为艰难,因为在欧洲缺乏像巴勒斯坦这样充满不满的环境,使夸提他们比较容易吸收新血。基于这种客观的环境下,难怪欧洲的革命同志通常比较少达成他们的目标,这并不是因为他们的智慧及决心不够。’波克应该可以做一名极佳的行动官,因为他能清楚地掌握环境。   那么现在怎么办呢?夸提问他自己。这是个问题,但却是个需要时间解答的问题,而不是个需要马上回答的问题。他得花几天的时间好好考虑一下……也许可能是一个礼拜的时间,这位领袖向自己保证,并试着睡一觉好好休息。   “……恭请总统致词。”   在客满的国会议事厅里,众议院的所有成员一同起立致意。坐在第一排的是现任政府的内阁阁员、三军联合参谋长和随着众议员一同起立的最高法院法官。在旁听席上,沙乌地阿拉伯及以色列大使两人首度并肩而坐。电视摄影机照着这间创造历史,也创造不名誉事件的会议厅内。掌声此时不绝于耳,直到众人的手都已经变得通红为止。   福勒总统将他的演讲稿放在讲台上。他转身跟会议厅里的司仪,参议院的同党领袖以及自己的副总统杜林一一握手。在这种喜悦的气氛下,没人会批评杜林最后才到。接下来他回过头来对着台下的众人微笑挥手,此时掌声又再度响起。福勒所做的一切动作都起了作用。用一只手的挥动,两只手的挥动,齐肩的挥手动作以及高举在头上的挥手,每一种动作,都真的得到两党的热烈鼓掌,福勒注意到这真是不可思议。他在众议院与参议院内最有力的政敌此时却露出他们真诚的拥戴,他知道这实在是史无前例的。在国会里仍然有一股强烈的爱国主义,使每一个人都觉得惊讶。最后他挥手使听众安静下来,而鼓掌声终于渐渐地静了下来。   “我的美国同胞们,我来此报告最近在欧洲及中东的事件,并向美国参议院提出两项草约,我希望这两项草约将能尽快获得你们的支持。”更多的掌声响起。“有了这些条约以后,美国将跟许多国家展开密切的合作关系——有些是值得信赖的老友邦,有些是可贵的新朋友——一同为使战乱不已的整个世界迈人和平之道而努力。”   “纵观整个人类的历史,回溯人性的演进,我们可以看出一点,人类所有的进步,人性所有的光辉皆在于提升人类脱离野蛮的生活,而为这一刻祈祷过、梦想过、希望过,并促成这一刻的所有男女们——这一刻,这一次的机会,这个最高点,将是人类冲突史上的最后一页。我们所达到的不是一个起始点,而是一个终止点。我们——”更多的掌声打断了总统的演讲。他有一点点不悦,因为他没有打算在此时中断。但福勒还是对着会议室内的众人微笑,并挥手要大家静下来。   “我们已经达到一个终止点。我很荣幸向你们报告,美国已经带领着全球走向正义和平之路。”掌声又起。“美国担任此项任务正是众望所归……”   “有点令人不能忍受,对不对?”凯西对着她丈夫雷恩问道。   “有一点点。”雷恩在他座位上答道,并伸向他的酒杯。“甜心,事情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就像歌剧一样,这种事情也有一定的规则。你必须遵照这些规则。再者,这是一项主要——是一项突破性的发展。和平即将再度脱茧而出。”   “你什么时候要再出国呢?”凯西问道。   “很快就要。”雷恩回答道。   “为了和平当然我们必须付出一些代价,但对于创造历史的人,历史也会要求他们担起他们的责任。”福勒在电视上说道。“保证和平是我们的任务。我们必须派出美国的男女以保护以色列。我们发誓将为这个勇敢的小国挡住所有的敌人。”   “他们有那些敌人呢?”凯西问道。   “叙利亚到目前为止对这次的条约还不太高兴。伊朗亦然。至于黎巴嫩方面,黎巴嫩其实已不能算是一个国家了。在地图上,那只是一个人们死亡的地方。利比亚及所有的恐怖组织当然都不高兴。总是还有敌人得挂虑的。”雷恩喝光了杯中的酒后,走到厨房再斟满。雷恩告诉自己,这样浪费好酒真是可惜。像他这样子牛饮,喝其他烈酒没有两样……   “我们在经济方面也必须付出一点代价。”当雷恩回到客厅时,福勒在电视上正说道这一点。   “又要增税了。”凯西不高兴地说道。   “你还想期望什么呢?”当然其中五千万是我的错,这里花个十亿,而那里又花个十亿……   “这项条约真的可以促成和平吗?”她问道。   “应该可以。我们将可以发觉那些宗教领袖是真的相信他们所宣传的教义呢,还是只是吹牛大王。甜心,我们现在所做的只是推动这些人往自己的宗教理想迈进……也许说是‘原则’比较好。”雷恩中间顿了一下。“若是事情的结果不符合他们的信仰的话,他们就会发觉自己只是个骗子。”   “而……?”   “我不认为他们是骗子。我想他们会对自己以前所传的宗教具有信心。他们必须如此。”   “而很快的,你就没有真正的工作可以做了,对不对?”   雷恩听出凯西话里满怀希望的语意。“这个我实在不知道。”   电视转播完总统的演讲后,接下来是评论,担任反方的代表是犹太教士曼德列夫,他是一名年老的纽约居民,同时也是以色列最热情——有人会说是狂暴——的支持者之一。奇怪的是,他从未到以色列过。雷恩也不知道为什么曼德列夫从不到以色列,因此写笔记提醒自己明天查查原因。曼德列夫领导一批人数不多但很有影响力的以色列游说团体。他几乎已经敢单独公开赞成——但这是很容易理解的——在圣殿山的枪击事件。这位犹太教士留有胡须,并在剪裁合身的西装外穿了一件黑色的教士装。   “这是以色列被人背弃一刻。”在听到第一个问题后他回答道。令人惊讶的是,他的语气相当平静。“于强迫以色列归还她名正言顺下的土地后美国已经背弃了犹太民族对于他们祖先这块土地的历史权利,而且严重危及这个国家的实质安全,以色列的公民将在枪口的威胁下被迫迁出他们的家园,正如在五十年前所发生的一样。”他像说预言般地结论道。   “请等一等!"另一名接受访问的与会者急着想插入他的话。   “老天啊,这些人真是激烈。”雷恩注意到。   “我在纳粹集中营里失去不少亲戚。”曼德列夫说道,他的声音仍然显得很冷静。“建立以色列这个国家的主要原因就是给犹太人一个安全的容身之处。”   “但总统先生正派美国部队——”   “我们也曾派过美国部队到越南。”曼德列夫教士指出。“而日我们也做过承诺,再说美国与越南之间也曾经有过条约。以色列唯一的安全是靠着她自己的部队站在一条可防守的边界上。而美国真正做的是强迫以色列去接受一个协定。你看福勒现在削减对以色列的军援,还说这种方式是‘传达讯息’。的确,美国将这个讯息送了出去,而以色列也收到了:屈服否则不再有军援。这就是和谈背后所发生的事。我能证明这一点,而且我也愿意在参议院外交事务委员会前作证来证明这一点。”   “这下不妙了。”雷恩悄悄地说道。   “助理国务卿艾德勒亲自向以色列传达些讯息的同时,中情局副局长雷恩也抵达沙特阿拉伯。雷恩向沙乌地阿拉伯国王承诺道,美国将强迫以色列屈服。这已经够糟了,但对艾德勒而言,他是个犹太人却做这种事情……”曼德列夫不同意地摇摇头。   “这家伙的消息真灵通。”雷恩说道。   “他说的是真的吗,雷恩?”凯西问道。·   “不完全是对的,但我们在沙特的行动应该是机密的。而且我出国的事情不应该是众所皆知的事。”   “我知道你出国——”   “但不知道去哪里。这没有关系。他可能会制造些困扰,但应该没什么关系。”   以色列人民的示威在第二天就开始了。这些人像在孤注一掷一样,试图作最后的挣扎。示威群众的两名领袖都是在最近才允许离开残酷对待犹太人的俄国。在移民到他们唯一真正的祖国时,他们被安排到西岸定居,这块土地是以色列在六日战争中以武力从约坦人手中夺来的巴勒斯坦土地。他们的预铸公寓屋一以美国的标准空间是很小,但对居住在俄国的人们来说却是相当奢华的——耸立在这个地区特有的小山坡上。虽然他们对于这些房子感到新奇,但毕竟还是个家,而且家是值得人们去奋战保卫的。安纳托里的儿子一他改名为纳山——已经成为一名以色列正规陆军的军官。另一名示威者领袖,大卫的女儿,她的情形也是一样。他们移民到以色列还是不久以前的事,对于这些犹太裔的俄国移民来说,来到这个国家之前就像蒙受救赎一样——而现在他们又将被迫离开他们的家园吗?再一次吗?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他们的生活已经承受太多的冲击。而现在又多了这一次。   这整条街上的公寓一样是由犹太裔的俄国移民所居住的,所以安纳托里与大卫很容易就组成一个地方上的居民大会,然后将事情适当地组织化。他们为自己找了一名正统的犹太教士——这是他们的小社区里唯一缺乏的人物——以提供宗教的导引,然后在一片旗海及一个神圣的犹太五角星的引导下,开始他们向以色列国会殿堂行进的游行。即使在这么小的国家里,这都要花一点时间。但这次游行的性质不可避免地吸引了媒体的兴趣。当疲惫不堪且汗流浃背的游行者抵达目的地时,全世界都知道了这次游行及其目的。   以色列国会本来就是一个嗜杂纷争不断的地方。其中所组成的成员从极右派到极左派都有,只留给温和的中间派一点微小的空间。吵架是经常有的事,也可以经常看到拳头挥动或者击打在桌上,完全不顾挂在国会殿堂上赫索的黑白照片的注视.赫索是一名奥地利的犹太人,他希望他饱受羞辱歧视的同胞将有一处安全的祖国庇护,在十九世纪中叶曾提出一套锡安主义的理想,正是以色列的立国方针。这些议员的强烈表现常使得许多观察家觉得纳闷,在这个几乎每一个人都是后备军人的国家里,而且每一个人家里都有一把自动步枪,这些国会议员在争论时,怎么没有用枪轰掉他的政敌。赫索对这种情况作何感想,已经没有人可以知道了。在国会里的争议如此地激烈实在是以色列的一大隐忧。她的政府也在宗教和政治方面经常太过于倾向一方.几乎以色列国内每一个宗教分支里都有自己一块选区,因此他们可以选出自己的国会代表。比起以色列而言,法国经常倒阁的政府体制看起采还是相当有组织的。以色列已经整整约二十年没有一个具有全国共识的稳定政府了。   这些示威者,再加上来自其他地区的以色列人民,在国会开始讨论条约问题前一个小时抵达。政府已经有可能——似乎会——倒阁,这些新移民的以色列公民派出代表游说每一个他们能找到的国会议员。跟他们站在一边的国会议员们也跑到外面对着群众演讲,愤怒地咒骂这两项条约。   “我不喜欢这种状况。”艾略特看着办公室的电视说道。以色列国内的政治反抗比她预期的还要激烈,所以她召来雷恩?以听取雷恩对这种状况的评估。   “是的,”这位中情局副局长同意道,“这不是我们所能控制的事情,不是吗?”   “雷恩,你真会帮倒忙。”摆在艾略特桌上的是民意调查的资料。以色列最被推崇的民意调查公司已经对五千名以色列人进行调查,结果发现百分之三十八赞成这项条约,百分之四十一反对,另外百分之二十一还没有决定。这项统计跟国会议员的比例差不多,其中右倾的议员稍微超出左倾的人数,而一些中间摇摆的部分总是一些待价而沽的小党,等着左右双方提出条件,以换取他们的选票,使得他们在以色列政坛上占有极重要的地位。   “艾德勒在数周前就已经预测到这一点。我们知道以色列政府—定会摇摆不定。看在老天的份上,这二十年来,它什么时候不是这样子呢?”   “但若以色列的首相不能演讲……”   “那么情况就回到B计划了。你要向他们的政府施压,对不对?你会得到你所想要的。”雷恩想道,“这是你没考虑清楚的地方。但事实上,考虑清楚也没有帮助。一整代的以色列政府所做决定早已成了不合时宜的典范.这项条约必须先通过以色列国会的批准,然而他们却假设这项条约签署之后就可以变成一项事实。上面并没有问雷恩这方面的意见,虽然他觉得他的评估没有错。   “我们驻以色列大使馆的政治官员报告说,由于左右双方的个数相当,所以这次的决议可能会被曼德列夫所控制的小党左右。”艾略特怒道,试着平静下来。   “也许是如此。”雷恩附和道。·   “这真是荒谬!”艾略特骂道。“那个老王八蛋甚至没有到过那个国家——”   “这跟他们的宗教信仰有关。我查过这一点。他要等到救世主降临后,才肯回到那里。”.“耶稣!”这位国家安全顾问怒道。   “正是。我想你已经开始了解这些宗教玩意见。”雷恩笑道并作了一下鬼脸。“艾略特,你要了解,这个人有他自己的宗教信仰。我们也许觉得他们有点疯狂,但美国宪法要求我们必须容忍及尊重他们的宗教信仰。这就是我们在这个国家的行事方式,记得吗?”.艾略特对着她的电视机挥着拳头说道:“但这名疯教士快把整个事情都搞砸了!难道我们不能想出一点儿办法吗?”   “像是什么呢?”雷恩平静地问道。她说话的态度不仅是惊恐而已。   “我也不知道——像是做点什么事情……”艾略特让自己的声音拉长,企图使雷恩回答这个问题。   雷恩将身体往前倾,并等到艾略待完全注意他时,才说道:“艾略特博士,你是不是在想:‘有没有人可以帮我整垮那个讨厌的教士呢?’现在,如果你想告诉我什么事情的话,让我们公开讲出来好不好?你是不是想建议我们干涉一个友好民主国家的国会,或者在美国境内做些非法的事情呢?”雷恩停顿了一下,而艾略特的眼神越来越凶狠。“艾略特博士,这两种事情都不可能发生。我们必须让以色列自己下决定。如果你是想告诉我去干涉以色列的民主决议过程,我马上离开这里到白宫向总统递出辞呈。假使你是想叫我们去杀害纽约那个小老头的话,请记住如此一来你就犯下至少两条重罪。就算我不是政府的一名官员,只是一般小百姓的话,我也会尽我做为一名公民的职责,向有关当局报告这种犯行为。”雷恩看到艾略特的眼神简直是恶毒无比。   “你这该死的家伙!我从未说过——”   “女士,你刚刚陷入公职生涯里最危险的陷阱。你开始以为,为了达成使世界更好的愿望,就可以超越我们政府行事的原则。我本能阻止你有这种想法,但我可以告诉你,中情局绝不会参与类似的阴谋,只要我还在这个职位上。”这听起来太像是一次演讲了,但雷恩觉得眼前这个女人需要一点教训。毕竟她刚刚兴起一股最危险的想法。   “我从没说过这种话!”   狗屎。“很好,你从未说过或想过这种阴谋,我弄错了,我向你道歉。让以色列人自己决定是否要通过这项条约。他们有一个民主政府,这种决定是他们的权利。我们只能试着诱导他们往正确的方向发展,譬如说告诉他们我们对他们的援助完全看这次条约的通过与否;但不要直接干涉他们的政府。即使‘你’是个美国政府的官员,你还是不能越过一些界线。”   这名国家安全顾问试着摆出笑容,说道,“谢谢你有关于政府政策的演说,雷恩博士,你可以下去了。”   “谢谢你,艾略特博士。顺便提一下,我的评估是我们这一次应该放手让以色列政府自行决定。不管你现在在电视上所看到的事会有多严重,这次条约终究会通过的。”   “为什么?”艾略特试着不显露出憎恶的态度。   “以任何客观的观点来看,这两项条约对以色列都有好处。以色列人民只要有机会吸收这些资讯的话,他们一定能了解的,而且也会让他们的民意代表知道他们的想法。以色列是个民主政体,而民主政体通常都会做聪明的事情,你知道这是历史的教训。民主政体在世界上越来越流行是因为它行得通。如果我们慌了阵脚而做了些傻事的话,我们只会将事情搞得更糟。如果我们让民主过程自行运作的话,正确的后果将有可能产生。”   “可能而已吗?”   “在生命中没有确定的事情,只有可能性。”雷恩解释道。为什么没有人懂这一点呢?他在心中总是怀疑纳闷着。“不过这一次我们若干涉的话,我想失败的机率会比不做任何事还高。根本不做任何事通常是对的。在这一次的例子里尤其是如此。让他们的政府自行运作。我认为他们会通过,这就是我的意见。”   “谢谢你的评估。”她说道,然后转身不理雷恩。“这一直都是我的荣幸。”   艾略特等到听见关门声后才转过身来。“你这傲慢的家伙,我会让你为这些话付出代价的。”她怒道。   雷恩坐上他停在西面出口的车子。你这次太过分了。他告诉自己。   不,你没有大过分。当艾略特开始想以错误的方式行事时,你必须马上指出她的错误。艾略特刚才的想法实在是公职人员最危险的想法。他曾经看过这种例子。有些可怕的事情就是这样发生在华盛颇特区位高权重的公务人员身上的。他们来到这个首都,经常是充满着理想,然而过了不久他们的理想抱负就在诱人的环境下消失无踪,有些人称此为体系的陷阱。雷恩认为这也算是一种环境污染。华盛顿这地区的政治环境能使一人的灵魂腐败。   雷恩,是什么让你免疫的呢?   雷恩自己想想这一点,心不在焉看着克拉克在后照镜里的眼神,他们正往波多瓦克河前进。他从不为邪恶的念头吸引及屈服是他跟这些人不同的地方……还是他也曾有过?他曾后悔过在某些事情的做事方法。还有些事情的进展并不如他预计中的那么顺利。   你尽这些人没有两样。只是你自己认为与别人不同而已。   只要我能诚实地面对这个问题及答案,那么我就不可能犯相同的错我敢确定。   “那么?”   “那么我可以做很多东西。”葛森回答道。“但不是一个人做。我需要帮助。”   “但是安全问题呢?”   “这是一个相当重要的问题。我必须对整个可能发生的情况做一个详细的评估。到那时候我才会知道我确实需要些什么。但我知道我确实在某方面需要一些帮助。”   “例如那些方面呢?”夸提问道。   “例如爆炸物方面的知识。”   “但你是这方面的专家。”夸提驳斥道。   “长官,这项工作所需要的精确度是我们从前不曾面对过的。我们不能利用惯用的塑胶炸药,因为它们是可塑性的——那些炸药会改变形状。这次我所需要的炸药块必须像石头一样硬,这些炸药的形状误差不得超过千分之一公里,而且必须运用数学计算来决定炸药的形状。这方面的理论我是可以从书本上吸收,但这要花好几个月的时间。我宁愿将这段时间花在重造这颗核弹……而且……”   “你的意思是?”   “我相信我能改良这颗炸弹的,长官。”   “改良?如何改良呢?”   “如果我的初步判断正确的话,这种武器可以改装成一个启爆器而非炸弹。”   “什么东西的启爆器?”夸提问道。   “一颗热核弹,一颗氢弹,夸提。这颗炸弹的威力可能因此提高到十倍,也许到一百倍。我们可以摧毁以色列,最起码也可以摧毁它的大部分。”   这位领袖听到这些话不觉屏息思考。当他说话时,声音出奇地温和:“但你需要帮手,哪里才有最好的帮手呢?”   “波克在德国可能还有一些有利用价值的熟人。如果他们可以信任的话。?葛森特别强调道。   “我已经考虑过这一点。我们可以信赖波克。”夸提解释了为什么。   “我们确定他太太死了的消息是真的吗?”葛森问道。“长官,我对如此的巧合实在没什么信心了。”   “在德国一家报纸上有二张照片。这个消息显然错不了。”一家德国小报设法取得一张碧翠自杀的照片,然后登在报纸的头条新闻上。事实上碧翠在腰部以上是全裸的更促进了这家报纸的销路。一名恐怖分子暨谋杀犯如此香艳的死亡实在是德国男性难以抗拒的诱惑,特别是其中一名德国男性还曾被这个恐怖分子凌迟阉割过。   “问题相当简单,我们必须将知道这件事的人数降到最低点,否则——对不起,夸提。”   “但我们需要援手。是的,我能了解这一点。”夸提微笑道。“你是对的。该是跟朋友讨论我们的计划的时候了.你计划在以色列引爆这颗炸弹吗?”   “还有哪里呢?我没有权利决定这种计划,但我以为……”   “我还没有想到这一点.一次做一件事情,葛森。你什么时候宴到以色列去呢?”   “我计划在下个礼拜左右。”   “暂时先缓一缓,我们先看看这次和谈的结果行不行得通再说。”夸提说道。“开始你的研究。对这种事情我们必须慢慢来。首先你必须决定你需要些什么。然后,我们才能在最安全的地方试着满足你的需要。”   事情好像过了很久的时间,但很久在政治术语里可能是五分钟到五年不等。在这一次的例子里,总共等了将近三天重要的部分才真正发生。五万多名的示威者来到以色列国会前,其中有批新群众是由以色列历次战争中的退伍老兵所领导的。他们是支持这次和约的。他们的到来更多喧叫及拳头的舞动,但由于以色列警察隔离了这两批意见相反的激烈群众,所以冲动的示威者并没有打起来,相反地,他们只把精力花在怒骂对方上。   内阁会议在休息一会儿后又再度展开了,他们忽视窗外的喧闹声。以色列国防部长在这次讨论中出乎意料地安静,只有在被质询到时,才出言表示意见。他认为美国提供的额外武器将有极大的帮助:额外的四十八架F-16战斗轰炸机,而且美国第一次提供M-2/3布莱德雷步兵战车、地狱火反坦克导弹以及美国刚发展的革命性坦克科技。美国人还要在奈及夫沙漠里建造一座类似他们在加州艾文堡国家训练中心一样的高科技训练中心,并负担其中大部分的建造费用,在此其驻以色列的第10骑兵团将跟以色列部队一同演习,扮演所谓的“假想敌”。以色列国防部长知道美国的国家训练中心对美国陆军所造成的影响,美国的陆军正因此而达到它自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最高的水准。靠着新型的武器及训练基地,他认为以色列国防军的防御实力将可提高百分之五十。再加上美国空军将派一联队的F-16以及装甲骑兵团,在危急的关头时受以色列指挥,这是协防条约内的秘密条款——而且由以色列决定何时是危急的关头。在美国历史上从未发生过这种事情,以色列外交部长特别强调这一点。   “那么这两项条约到底会削弱我国的国防,还是会增强呢?”以色列总理问道;“多多少少增强了一点。”国防部长承认道。   “那么你会向群众宜布这一点吗?”   国防部长考虑了一会儿,他的眼睛望着坐在首席的首相我要竞选首相时,你会支持我吗?他的眼睛问道。   以色列首相点点头。   “我将向群众演讲。我们勉强可以通过这些条约。”,他的演讲并没有平息每个人,但足以说服三分之一反条约的示威者离开。以色列国会的中间派看到这种现象,在仔细思考之后,做了他们的决定。这两项条约终于以极微小的差距通过。甚至在美国参议院有机会将条约内容传给国防及外交委员会之前,这两项条约已经开始正式履行了。 第十一章 机器战士   这些瑞士卫队看起来不应该像是人类。他们的身高都超过一八五公分,而且体重没有一个是低于八十五公斤以下,对美国观光客而言,他们等于是六尺一寸高及一百八十磅重。他们体格的健壮是相当明显的。瑞士卫队营区就在城外,此地在两周前还是以色列的一个屯垦区,营区里有自己的高科技运动器材,而且他们的上级也“鼓励”士兵锻炼他们的肌肉,使得士兵们露在外面的肌肤都跟鼓皮一样绷得紧紧的。他们卷起袖子露出的前臂甚至都比大部分男人的小腿还粗,而且经常在艳阳下出巡使得他们的皮肤早已晒成古铜色。军官所戴的深色太阳眼镜以及士兵所用的防弹面罩遮住他们的眼睛。   他们穿着城市迷彩装,是一种混合黄色、白色,及数层深浅不同灰色的怪异设计,但能使他们有效地隐藏在耶路撒冷的岸石及白色的石墙中,特别是在夜晚时更有效。他们所穿的作战靴也是相同的设计,而不是仪队所穿的金光闪闪的礼靴。头盔是由特殊纤维所制成的,上面盖着与制服相同设计的迷彩布。在迷彩装外还多穿了一层美国设计的防弹背心,使得原本就已够强壮的士兵看起来更为孔武有力。这防弹背心外挂着各种作战装备。每一名士兵通常都带着四颗破片手榴弹及两颗烟雾手榴弹,再加上二公升的水壶、急救包、以及弹药包,林林总总加起来总共有十二公斤重。   他们以五人为一队进城巡逻,一名队长及四名士兵组成一队,每一次轮班有十二队。每一名士兵都带有一把SIG突击步枪,其中两名士兵所带的步枪之枪管下还装有榴弹发射器。带队的班长也携有手枪,每一小队有两名带着无线电。这些小队在巡逻时一直保持无线电联络,而且经常演练彼此支援的战术。   每次出勤的卫队中有一半是徒步巡逻,另一半则是坐在美制的汉马车上慢速地巡逻。所谓的“汉马”车是一种大型的吉普车,每辆车都至少架有一挺机关枪,有些车上甚至还装配着六管的旋转机枪,外面还罩着一层装甲以保护车内的人员不受突击的伤害。在他们鸣起喇叭时,街上每一个人都会让出路来。   在指挥站还有几辆装甲运兵车——英国制的步兵战车,这些车辆刚好勉强可以通过这个古老城市的狭窄街道。另外还有一个排级的单位由一名上尉指挥着,这是一支紧急应变队伍。他们配有重型武器,例如瑞典卡尔古斯塔夫公司所制造的M-2无后座力炮,是适合在任何建筑物上穿墙打洞的最好武器。支援他们的是一个工兵单位,拥有一大堆高爆炸药;这些“工具”经常利用以色列抛弃了的屯垦区的建筑物练习高爆炸药的使用。事实上,整个团经常利用这些地点练习他们的作战技巧,他们容许一般老百姓在四五百公尺外看他们的演习,而这早己变成此地的观光重点。阿拉伯商人已经做好一大堆胸前印着机器战士的T恤,打算卖给观光客。这些商人的投资必定很快就能回收。   瑞士卫队脸上都没有笑容,也不跟路旁的行人交谈,他们经常碰到这种情况。若是遇上新闻记者的话,士兵们都请他们去见他们的指挥官舒瓦德上校。这些记者偶尔也被允许在营区内或演习中与较低阶的士兵交谈,但绝不是在街上。跟当地的居民发生接触当然是无可避免的。瑞士士兵也正在学习一些阿拉伯语及英语以应付日常任务的需要。这些瑞士卫队偶尔也会指挥交通,虽然这是当地警察的工作;不过此地的警察单位仍然在筹备之中——在以色列人协助之下,而以色列的警力已逐渐退出此城。瑞士卫队的士兵很少会介入街头打架或其他骚动事件中。通常只要看到他们的五人巡逻队,人们便会安静下来并变得温顺。瑞士人在此的任务是吓阻;当地的居民不用花多少时间就能了解他们对此地有多大的好处。在此同时,他们的任务大部分是倚赖实质武力之外的心理力量。   在每名士兵制服的右肩上都有一个臂章。臂章的形状像一块盾牌,中间绣着红底白色的十字,正是瑞士的国徽,以显示这些士兵的国籍。在瑞士国徽中是个六角形的犹太大卫王之星,以及基督教的十字架,还有回教的弯月及星星。这种臂章还有三种型式,所以每个宗教徽都有相同的机会在徽章顶部。   而且这些徽章是以随机的方式配发,并故意让公众知道这一点,以表示瑞士的国旗将平等地保护三个宗教及其人民。   这些卫队士兵听从该城宗教领袖的命令;舒瓦德上校与此城的宗教执政团每天固定开会。一般以为应该是这个三人宗教执政团自行制定政策,但舒瓦德是个聪明且善解人意的人,他的建议对宗教执政团的三名成员有极大的影响力。舒瓦德也曾经到每个中东国家的首都访问。瑞士实在是选对了指挥官——舒瓦德是瑞士陆军中最佳的上校。他是个诚实且公正的人,并且拥有令人眼红的声誉。在他办公室的墙上已经挂有一把阿拉伯国王所赠与的饰金军刀。此外阿拉伯国王也送给他一匹骏马,现正养在营地里。可惜舒瓦德不会骑马。   这个城市的管理完全由宗教执政团的三名成员负责。他们治理的成果,远比当初众人所预测的情况更好。这三名教士都是因他们信仰的虔诚及学术地位而被选出来的,所以很快地都为对方的成就所折服。他们没多久便同意每周将为一种宗教特别举行一次公开的祈祷仪式,而执政团中另两种宗教的教士必须参加,虽然不用实际的参与祈祷,但如此却可以展现对其他宗教的敬意,这正是他们执政团主要的用意。这项建议最初是由回教救士所提出的,却没想到它是缓和这三人执政团中彼此差异的最好方法,也为耶路撒冷的市民立下一个好榜样。但这并不表示执政团中没有发生过意见龃龋的情形。但往往执政团中两名团员发生争执时,第三名总是会加以排解.他们总是设法达成和谐并且合理的决议,以符合大多数人的利益。“天主”——是这三人同意封神的称呼,以避免偏见发生——的确需要他们的善意,在最早几次令人讨厌的问题发生后,靠着他们对彼此的善意才获得解决。在结束一次有关于下次在寻个宗教辖区举行公开祈祷仪式的纷争后,他们喝着咖啡,其中希腊东正教的主教笑着说道,他认为这是他第一次所见证到的奇迹。但执政团中的犹太教教士回答说,这不是二项奇迹,因为他认为信仰神的人本就应该遵守自己的宗教信仰。而身旁的回教教士微笑道,突然发生吗?也许这不是一项奇迹,但他敢肯定人类一定得花上一段很长的时间才能够达到这个境地;那名希腊人大笑道,我们才刚达成一次协议,不要再开始另一次的争执——现在你们最发帮我想出一个跟我自己基督教教友打交道的妙法!   “现在在耶路撒冷的街上,当一个宗教的教士碰到另一个宗教的教士时,彼此都会打招呼致意以为此城的居民立下榜样。那些瑞士卫队在巡逻时碰到这些教士也会向他们敬礼,并且在跟教士中最资深的一员谈话时,卫队的士兵或军官都会移下他们的太阳镜或防护面罩,以示敬意。   这是这些瑞士卫队唯一被允许可以显出人性的地方。据说他们甚至不流汗。   “令人可畏的一群。”雷恩站在街角的遮阳棚下说道。美国观光客拍了很多瑞士卫队的照片。犹太人仍然想找出这些卫队令人可厌之处,但阿拉伯人却乐于见到这些改变。耶路撒拎的基督徒在过去早巳被日益增多的暴力所吓跑。瑞士的五人巡逻队快速地走过街道时,所有的人都马上让开路,他们载着钢盔的头随着走路的动作左右转动不太像是在行军。“这些卫队看起来真像机器人。”   “你知道吗,"班雅科说道,“自第一周起,没有发生过一起攻击这些卫队的事件。一次也没有。”   “我绝不想跟他们起冲突。”克拉克悄悄地说道。   有如天佑一般,在第一周就发生一起:一名阿拉伯青年用刀刺死一个年老的以色列妇人——是一起街头抢劫案,而非有政治目的的事件,—不巧刚好被瑞士卫队的一名土兵看到,后者立即追上这名阿拉值青年并用电影里才看得到的功夫将之制服。这名阿拉伯人被带到三人宗教执政团前,并让他自己决定要受以色列或回教的法律制裁。不幸这名阿拉伯人选择了后者。于是一周后,这名阿拉伯人在被捕时所受的伤刚痊愈,自以色列的医院出院后,便马上面对一次根据可兰经的审判,由回教教士叶锡夫所主持。一天之后,他被送到沙特阿拉伯首都利雅德的一个公开的广场上,在他有机会悔悟他自己的行为后,便被斩首示众。雷恩不知道如何以希伯来文、希腊语及阿拉伯话讲杀鸡微猴。以色列人对回教徒迅速且严厉的正义感到惊讶,但是回教徒却毫不在意地指出,可兰经有自己一套对于犯罪的看法,而且几世纪以来已经证明非常有效。   “你的同胞对这次的和谈还是有点不太高兴,不是吗?”   班雅科有点生气。雷恩问他的话等于要他表示自己个人的意见或说出事实。“如果我们的伞兵部队还在这里的话,他们会觉得比较安全……雷恩,你想听真话吗?”班雅科说道,好像他一向说实话,从来都不说谎的样子。   “当然。”   “他们会明白这两项和约的好处的。虽然得花几周的时间,但他们会明白的。阿拉伯人喜欢这些瑞士人,而在耶路撒冷街道上保持和平的关键便是我们的阿拉伯朋友的感觉。现在换个话题,你能告诉我一些事情吗?”克拉克的头因为这个问题动了一下。   “也许。”雷恩回答道,眼睛看着街道上。   “这次的和谈你介入有多深。”   “一点也没有。”雷恩回答的声调眼瑞士士兵在街上行动一样不带任何的感情。“这是亚登博士的主意,你还记得吗?我只是一个信差而已。”   “就跟艾略特所说的一样。”班雅科知道自己不需要再多说什么。   “班雅科,除非你知道答案,否则你不会问这个问题。所以何必多问呢?”   “我故意的。”班雅科将军坐下来,并招手唤来侍者。他在再度开口之前点了两瓶啤酒。克拉克及另一名保镖这种时刻是不喝酒的。“你的总统逼我们逼得实在太紧了。以停止军援威胁我们……   “我想他是有点逼人太甚,但我不是决策者,老班。当你们的警官谋杀了那些示威者时,你们就不能怪我国政府这么做,因为这次事件也让我们美国人想起在越战时的历史,而这段历史对我们又不是多光彩的事,而是我们急于想忘记的部分。这使得你们在美国众议院里的游说团体失去了作用——请记得,这些议员们很多都是我们自己民运运动的一员。你们迫使我们必须有所行动,老班。你知道这一点。再说——”雷恩突然停了下来。   “什么?”’   "老班,这一回可能真的行得通。我的意思是说,你看看四周!”雷恩在啤酒送到时说道。他实在很渴,所以瓶里的啤酒马上被扫掉三分之一。   “这种可能性实在很小。”班雅科说道。   “你们对叙利亚的情报做得比我们好。”雷恩指出。“我听说,他们已经表示对这次协议的结果感到满意——我承认,他们只在私底下表示。我说得没错吧?”   “或许吧。”班雅科不太情愿地说道。   “你知道‘和平“情报最难研判的部分是什么吗?”   班雅科的眼睛盯着远处的墙沉思着——什么?“相信和平是可能的吗?”   雷恩点头说道:“我的朋友,这就是我们比你们占优势的地方。我们已经经过了这个阶段。”   “的确如此,但两代以来苏联不曾说过——应该说是宣称——他们要把贵国从地球表面消除干净。请你告诉可敬的福勒总统,像这种顾虑是不容易消除的。”   雷恩叹息道:“我已经克服了这一点。我真的做到了。老班,我并不是你的敌人。”   “你也不是我的盟友。”   “不是你的盟友?将军,我们现在已经算是正式的盟友了。这两项和约已经正式生效了。将军,我的责任就是对我国政府提供情报与分析。政策的制定是上级的责任,是比我聪明的人所做的工作。”雷恩以讥讽的态度加上了这句话。   “哦?还有谁比你聪明呢?”班雅科将军对着雷恩笑道。他的声音突然降低了好几个八度。“你才从事情报工作几年——甚至还不到十年,雷恩。有关于潜艇的那件工作,还有在莫斯科的表现,以及上次总统竞选时你所扮演的角色——”   雷恩试着控制自己的情绪,但却未做到。“耶稣,老班!"他怎么可能发现这些!   “雷恩博士,你不能以神的名字诅咒。”这位莫刹德的副局长笑道。“这是上帝之都。那些瑞士卫队可能会因此毙了你。请你告诉可爱的艾略特小姐,如果她逼人太甚的话,我们仍然有在美国媒体的朋友,而像这样的内情……”班雅科微笑道。   “老班,如果你们的人向艾略特提到这一点,她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胡说!”班雅科不相信道。   “我敢向你保证,先生。”   这次轮到班雅科感到惊讶了。“这实在令人难以相信。”   雷恩喝光了啤酒后说道:“老班,我已经不能再多说了。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情报来源也许不是完全可靠呢?我告诉你一点:我不知道你刚刚在说些什么。如果有什么暗盘交易的话,我绝不会涉足其中。好,我有理由相信,有些事情可能会发生,我甚至能猜到是什么样的事情,但如果我必须坐在法官面前回答问题,我也只能说我一点也不知道。而你,我的朋友,不能以别人不知道的东西威胁此人。光是要让他们相信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你就得花很大的工夫了。”   “我的天啊,OO7搞这一套的时候好像很容易,不是吗?”   雷恩放下他的空瓶子。“将军,那种事情在真实生活里是绝不会发生的。那些只是电影情节。听着,老班,你手上所拿到的报告也许写得有点太过于浅薄。令人目瞪口呆的报告内容通常是如此。毕竟真实永远跟不上艺术。”雷恩对于自己的表现感到相当满意,所以说到最后时嘴角已经挂着微笑。   恩博士,在1972年,巴勒斯坦解放组织的分支黑色九月聘请了一名日本的红色军团在本古里昂机场开枪滥射,被害者大部分是从波多黎各岛来此朝圣的美国新教徒。唯一被我国安全部队活生生逮捕的恐怖分子告诉我们的审讯官说,他死去的同志及其所害的人将会变成天上的星座。但在监狱里他却声称他已经改信犹太教,甚至还用牙齿咬掉自己的包皮,人的改变是很大的。”班雅科斩钉截地说道:“不要跟我讲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我担任情报官已经有二十年之久,我唯一确定的事情是,世界上还有很多事情是我们不能想像的。”   “老班啊,甚至连我都没有像你那么偏执。”   “雷恩博士,你们这些美国人没有经历过纳粹集中营那种灾难。”   “是吗?克伦威尔及洋芋大饥荒不算吗?将军,你们得甩开这个阴影了。我们正要把美国部队派到这里。如果战争真的来到,将有美国人的鲜血洒在奈及夫沙漠,或者是戈兰高地,甚或以色列的每一块土地。”   “如果——”   “老班,你问到如果。如果那个真的发生时,将军,我会亲自飞到这里与你们共患难。我曾经也是个陆战队员。你也知道我曾经被人用枪射击过。犹太人集中营的事将不可能再发生了。在我活的时候不可能发生。我的同胞也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如果美国人必须以鲜血来保护这个国家的话,那么美国人将不惜一切以保护以色列。”   “贵国也曾经对越南说过这种话。”克拉克听到这句话时眼睛不禁冒出怒火,班雅科也注意到这一点。“你想说什么话吗?”   “将军,我不是一个政府的高官,只是一个拥有自尊的小喽罗。但我的战斗时数远比贵国每一个人还多,而且我告诉你,长官,此地令我最害怕的是,你们还在重蹈我们在越南所犯下的覆辙——我们学到了教训,你们却没有。而且雷恩博士所说的是对的。他在必要之时会跟你们共患难。我也会,如果战争真的来到,我也会尽责任杀敌。”克拉克以低沈平稳的声调说道。   “又是一位陆战队员吗?”班雅科笑着问道,虽然他对克拉克的底细相当清楚。   “够接近了。”克拉克说道。“而且我还一直注意着时代的趋势,跟他们说的一样。”他微笑地加了这句话。   “那么,你的同事如何呢?”班雅科指着查维斯,他此时正故作轻松地站在街角,监视着街道上的活动。   “跟我过去一样优秀。而且那些骑兵团士兵的状况也是如此。再说此时谈论战争的可能性未免太荒谬了一点。你们两人都知道这一点。长官,如果你们想要安全,就必须先解决贵国的内政问题,然后和平将会像暴风雨后的彩虹一样出现。”   “从你们的错误中学习……"   “将军,我们在越南时有四千里的缓冲区可以退后,再说越南离地中海也不远。你们最好能从我们的错误里学到一点教训。你们比我们当初在越战时更有机会达成真正的和平,这是好消息之一。   “但让我们的边界暴露在——”   “长官,如果和约行得通的话;你们会感谢我国的。如果行不通的话,我们会有一大堆士兵站在贵国部队之旁,与你们一同浴血作战。”克拉克注意到查维斯此时从他的岗位轻松地走到对街,他的举止很像一个观光客,似乎在漫无目地地游逛。   “包括你在内吗?”   “将军,我敢职你打赌。”克拉克回答道,他现在又开始提高警觉,监视在街上的人们。查维斯到底看到什么?他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呢?   他们是谁?葛森实在有点纳闷。他花了一会儿的才认出是莫刹德副局长,班雅科将军,这是他在脑海中寻找他所记得的一大堆照片后,才认出这位以色列情报界的第二把交椅。他正跟一个美国人谈话。不知道这个美国人是谁……葛森的头故作轻松地慢慢转向那两人谈话的地方。那个美国人可能有好几位保镖……最靠近的那个人显然就是一个保镖。看起来是相当有经验的安全人员,虽然有点老……也许快五十岁了。此人眼中有一股紧张——不,不能说是,应该说是警觉性。一个人可以控制他脸部的表情,但无法遮掩他的眼神——啊,那个人又把太阳眼镜戴回去了。不止他一个人。一定不止一个保镖,再加上以色列的安全人员。葛森知道自己的眼睛注意他们太久了,但——   “哦。一个男人不小心撞到了他,他的体格比葛森小了一号,深色的皮肤,甚至可能是一个阿拉伯兄弟,但他说的是英文.在葛森有时间了解到自己已经被快速且技巧性地搜过身之前,此人只留下一句“抱歉”,便掉头就走。葛森无法确定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一名以色列或美国的安全人员检查过。好在他并没有携带武器,甚至连一把刀子都没有,只带了一个装满书的袋子。   克拉克看到查维斯好像在脖子上赶一只苍蝇,但这个普通的动作却是代表一切安全的讯号。不过他心里还是觉得奇怪,为什么目标的眼神——任何人只要对他所保护的人有兴趣的都是他的目标——为什么这个人要停下来并留神观看呢?克拉克转头看看四方。隔两张桌子处有一名漂亮的女孩。她不是阿拉伯人或是以色列人,可能是哪个欧洲国家来此观光的女孩,所说的语言听起来像是日耳曼语系的语言,也许是荷兰语。相当漂亮的女孩,难怪会引人注视。也许他和班雅科及雷恩只是挡在注视者及被注视者之间。也许,身为一个安全人员,再加上懂得一切刺杀的技巧,实在很难在警觉及妄想之间划分清楚,而且克拉克对这一点也很清楚。但从另外一方面来说,他们此次的会面是在随便一条街上找个餐厅坐下,而且雷恩在此,还有班雅科及他已决定不再追究这件事的事实……没有人的情报会做得那么好,即使在一个单独的城市也没有一个国家有那么多的人手能在整个城市布线——也许除了苏联的莫斯科——能够造成这种威胁。但为什么那个人的眼神那么奇怪呢?   好吧,克拉克决定记下这个人的脸孔,所以这个人的影像已经存在他脑海里,混在数百个脸孔的记忆中。   葛森继续自己的观察。他已经买到所有他需要的书,现在他开始观察瑞士部队,例如他们行动的模式,及他们有多强悍。他又想到班雅科将军。一次失去的机会。像班雅科这样的目标并不是每天都有机会遇上的。他继续朝着那条凹凸不平的街道走下去,故意使他的眼神空洞,好像在随意地观看街上的景物,尽量不吸引别人的注意。他在下一个街口右转,然后增快行走速度,企图在瑞士卫队趟到下一个十字路口之前赶在他们的前面。他对于所见到的瑞士卫队觉得既欣赏,却又因为这些瑞士卫队实在太强悍了,让他心里发毛。   “做得相当好。”班雅科对着克拉克说道。“你的手下受过相当好的训练。”   “他是相当有前途的年轻人。”克拉克一边说道,一边看着查维斯绕了一走到对街的监视岗位上。“你认得那张脸孔吗?"“不。我的人可能已经照到一张照片了。我们会加以比对查证,但这很可能只是一个具有正常性欲的年轻男子而已。”班雅科把头转向那个荷兰女孩,如果她是荷兰人的话。   克拉克对以色列安全人员没有采取行动感到惊讶。一个袋里可能藏着任何东西。而且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东西”通常是代表着负面的意义。老天啊,他真恨这种工作。为了自己小心是一回事。他习惯利用机动性,不同的路线,不规律的速度,而且一直注意着逃脱的路线或埋伏的可能性。但雷恩,他也许有相同的直觉——依克拉克自己的判断从战术上来说,这位副局长的身手算是相当灵活副局长此时已经太过于信赖自己的两名保镖。   “所以,老班你的意见呢?”雷恩问道。·   “贵国骑兵团的第一支部队刚刚驻进营区。我国装甲部队人员相当喜欢贵国的狄格斯上校。我必须承认,我觉得他们的团徽有点奇怪——毕竟,野牛只是一种畜牲罢了。”班雅科笑道。   “野牛就跟坦克一样,老班,你可能不会想站在一头野牛的面前。”雷恩不知道当美国的第十装甲骑兵团跟以色列的军团时行第一次全面演习时会发生什么样的事。美国陆军相信以色列部队将会被比下去,况且狄格斯上校在战术方面享有极高的声誉,他们绝对是占优势的。“看起来我可以向总统报告,此地的状况显露出和平到来的可能性很高。”   “还是有一些困难的。”   “当然一定会有。老班,千载难逢的机会也不是两三年就来一次。”雷恩指出。“但你认为,事情会那么快就进行得这么顺利吗?”   “是的,我从不敢这么想。”班雅科承认道。他掏出钱付帐后,两人都站起来。克拉克做了一个记号后,走向查维斯。   “情况如何?”   “只有那个家伙比较奇怪。他的购物袋很重,但看起来好像都是书——事实上是一些教科书。里面有一本甚至还有标价在。你相信这些书籍都是有关于核物理方面的吗?至少,从我看到的一本书名来判断应该是的。都是一些又大又厚又重的教科书。也许他是个研究生或相关人员,再说那里有一名漂亮的女士,老兄。”   “让我们把心思放在正事上,查维斯先生。”   “她不是我喜欢的那一型,克拉克先生。”   “你觉得那些瑞士卫队如何?”   “他们每个人看起来都壮得跟条牛一样。除非我能选择时间及地点,否则我不愿意跟他们发生冲突,老兄。”查维斯停了一下。“你有没有注意到我搜查过的那个家伙,他看雷恩与班雅科的眼神相当奇怪?”   “没有。”   “他……他看起来好像知道班雅科是何种——”查维斯顿了一下。“我想此地的人对于街道上出现的士兵都司空见惯了。无论如何,那个家伙观察那些瑞士卫队的眼神有点职业化。这是我第一个注意到的地方,并不像他看你及雷恩博士的眼神。那个家伙的眼神很脱利,你知道我的意思吗?”   “还有什么呢?”   “行动很敏捷,体格满不错的。虽然他的手看起来满柔软的,不像士兵的手那么粗硬。他的年龄太大不像是大学里的学生,但很可能是个研究生。”查维斯再度停顿了一下。“老天啊!老兄,我们从事这一行真是偏执得快发疯了。那家伙根本没有带武器。他的手看起来也不像是练过武的。他只是到街上看着那些卫队,眼睛不小心扫过雷恩博士及其朋友而已,然后他就走了。只是如此罢了。”查维斯有时希望自己还留在陆军里,那么此时他可能已经得到官阶,不必像现在晚上得在乔治梅生大学的夜校上课,白天还得担任雷恩的保镖。不过至少这位博士是个好人,而且跟克拉克一起工作实在是……相当有趣。但从事情报这一行的生活真是奇怪。   “该走了。”克拉克说道。   “知道了。”查维斯的手检查藏在松垮垮的衬衫下的自动手枪。而以色列的安全人员早巳移动他们的位置了。   葛森如自己所预期的一样赶上那些博士巡逻队。事实上瑞士人自己也帮了葛森一个忙。一名年老的回教教士挡住了带队的瑞士班长问了一些问题,但又有翻译上的障碍。这个回教教士不会说英语,那些瑞士士兵的阿拉伯语又不够好。这对葛森而言,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对不起。”葛森向教士说道。“我能帮你们翻译吗?”接着在他听完那名回教教士像连珠炮般地讲出一大串阿拉伯话后,转头向着瑞士士兵。   “这位教士是刚从沙特阿拉伯来的。这是他自幼以来第一次到耶路撒冷,他想知道如何到宗教执政团的办公室。”   在认出这名教士的地位后,那名班长立刻脱下他的钢盔并点头表示敬意。“请告诉他我们将很荣幸送他去那儿。”   “哪,你在这里啊!”另一个声音响起。从声音判断,这显然是个以色列人。他的阿拉伯话说得很流利,但还是有个腔调。“早安,班长。”这个人用英语说道。   “你好,雷文斯坦教士。你认识这个人吗?”这位士官问道。   “这位是法索尔教士,他是来自多地那的一位杰也学者及历史学家。”   “他们还说了更多!”这位犹太教士回答道。   “对不起?”葛森必须问道。   “你是?”雷文斯坦问道。   “一位学生。我本来想在语言问题上帮点忙。”   “喔,我知道。”雷文斯坦说道。“你真是太好心了。法索尔来此查看我们在古迹内发现的一份手抄本。内容是一名博学的回教徒对于一份相当古老的犹太教神谕所作的评论。著作的时间是第十世纪,这是一次非常奇妙的发现。班长,这里的事情由我来处理,同时也谢谢你,年轻人。”   “先生,需要我们护送吗?”这位班长问道。“我们也要往那条路前进。”   “不了,谢谢你,我们两个都太老了跟不上你们的脚步。”   “好的。”这位班长敬礼致意。“早安。”   瑞士卫队离开,继续他们的巡逻。一些人看到在这里所发生的事情不禁在旁指指点点,并且微笑。“那份评论的手抄本是由夸尔达自己所写的,而且似乎引用了圣人奴契姆的研究。”雷文斯坦说道。“保存的状况真是好得令人难以置信。”   “那我必须看看这份文件!”这两名学者开始以他们两人的老腿能负担的最高速度往街道走了下去,对身旁的事情似乎都视若无睹。   葛森脸上的表情并没有改变。他只显霹出对瑞士士兵所做的好事感到神奇且有趣的神情,他看到这些瑞士士兵现在已经走到这条街的一半,旁边跟了一大群小孩子。他从前所受的训练,先侧身而行,在街角转弯,然后消失在窄巷里,不过他刚刚所见的一切令他十分沮丧。   法索尔教士名列五位最伟大的回教学者之一,是一名极受尊崇的历史学家,而且是沙特阿拉伯皇当选耶路撒冷的三人执政之一——因为政治原因,他们选了一位有巴勒斯坦血统的学者。他向来不是以色列的朋友,而且是沙特阿拉伯宗教领袖中最保守的人员之一,而现在他也被这条约所朦骗了吗?   更糟的是,这些瑞士卫队对法索尔表现了极高的敬意。最槽的是,那名以色列教士也露出相同的态度。而且在街上的那些民众,大部分是巴勒斯坦人,以有趣的心情看着这所有的一切,还有……什么呢?容忍?是接受,好像这是世界上最自然的事情似的。以色列人的嘴巴对他们的职权拉伯邻居向来都不留情,但这一点并不能保证情况将永远像过去一样继续保持下去。   当然雷文斯坦过去也不像这个样子。他跟法索尔一样,只是一个生活在充满古老事物及理想的小世界的学者,他经常跟阿拉伯学者一同研讨学术上的问题,并且和回教徒研商他的考古挖掘……而现在……   而现在他是犹太世界及阿拉伯人之间的精神桥梁。像这样的人会继续做他们的向来做的事情,但现在已经不会像以前那样被视为是离经叛道了,对不对?   “和平,这是可能的。和平可能即将诞生。它不再是个旁观者强加于此地区的疯狂想象。一般老百姓试着适应和平共存的速度真快。以色列人抛下了家园。瑞士卫队已经将屯垦区作为营地,并直摧毁了好几个屯垦区。沙特阿拉伯刚成立一个委员会,准备开始为一些以色列归还的土地寻找正主。在耶路撒冷的郊区已经计划成立一所伟大的阿拉伯大学,将由沙特阿拉伯人出资建造。一切都改变得太快了!以色列人固然排斥这些变化,但反抗的程度并不如他预期的那么高。在一个礼拜内,他已经听到二十个人谈论着观光客将蜂拥地来到这个城市的消息——向旅馆订房间的电话简直令人应接不暇。并且已经有两家大型的新旅馆正在计划建造中以迎接蜂拥而来的观光客,单是以刚起飞的观光事业来看,巴勒斯坦人便可从此获得经济上莫大的利益。他们已经宣称在政治方面完全战胜以色列,而且共同决定将对他们的战败者展现宽大为怀的态度——如此做,其实也有经济的考虑。巴勒斯坦人在阿拉伯世界里有着最高度的商业眼光。   但以色列仍然能生存下去。   葛森停在一家街间的咖啡店里,放下他的袋子,并点了一杯果汁。当他在等待时,松弛的眼睛凝视着这条狭小的街道。此地住着犹太人及回教徒。观光客即将充斥此地;第一波的观光客已经几乎快挤破当地的机场。当然,回教徒会为此感谢真主阿拉。美国人甚或日本人会带着他们的钱在这个古老的城市里好奇地到处观光、消费。财神很快就会找上巴勒斯坦人。   财富是和平的手下,并且是刺杀纷争的杀手。   但财富不是葛森想为他的同胞或土地所争取的。也许那是最终的目的,但必须在必要条件达到之后。他用美金付了橘子汁的钱后离开,很快地他就招到一辆计程车。葛森从埃及进入以色列。他将离开耶路撒冷前往约旦,然后回到黎巴嫩。他有工作要做,他希望他手上的书能够带给他足够的资料。   古德烈在哈佛大学的肯尼迪政府学院做博士后研究,现年二十七岁,是一名聪明英俊的学者,不过他的野心也跟就读的学院名称所代表的家族声望一样高。他的博士论文是从情报这个观点来看整个越战,由于这篇论文的争议性颇高,所以他的指导教授就将它拿给艾略特评论。这位国家安全顾问之所以对古德烈发生兴趣只因为他是个男人。毕竟没有人是完美的。   “那么你到底想从事哪方面的研究呢?”艾略特问道。   “博士,我希望检视整个涉及欧洲及中东近来变局的情报决策的特性。不过问题是我们现在没有办法读到某些领域的一些机密资料。”   “那么你的最终目标是想从事什么呢?我的意思是说,是教书、写作还是政府公职呢?”艾略特说道。   “当然是政府公职。·我认为英雄能造时势这句是对的,只要有适当的人采取正当的行动的话。我在论文里写得很清楚,不是吗?自从1960年代以来,我们情报界的表现一直很差。这些情报官员的心理已经被扭曲到错误的方向。至少,”——他靠着椅子,试着让自己看起来放松些——“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是如此。”   “你认为是什么原因导致这种现象呢?”   “吸收人员就是一个大问题。例如中情局吸收新血的方法乃是取决于这些情报官员如何取得并解读情报资料。他们自己创造一个自我满足的巨型预言。他们的客观性何在?还有他们发觉趋势的能力何在?他们预测到1989年的局势了吗?当然没有。他们现在又错过了什么呢?可能有一大堆事情。如果在危机出现前就能掌握住重要的议题,结果可能会更好。”古德烈说道。   “我同意你的看法。”艾略特看到这位年轻人的肩膀因为偷偷地松了一口气而垂下。她决定再玩弄他一会儿,只是想让这位年轻人知道他的老板是什么样的人物。“我不知道我能为你做些什么……?”艾略特故意把眼睛看着远方的墙壁。   “凯伯特有一个研究助理的空缺。你将需要一个安全等级,而且你还必须签一个非常严格且不得泄密的协议。你不能在资料未解密前出版你的论文。”   “这等于是让我的论文题材预先受到限制。”古德烈指出。“宪法所保障的言论自由何在呢?”   “政府的运作如果想保持效率的话,必须保有一些秘密。你可能有机会看到一些相当惊人的资料。到底出书是你的目标呢,还是你刚刚说的才是?担任政府公职需要牺牲掉某些东西。”   “这样的话……”   “在未来几年中情局将有一些重要的文件会公开。”艾略特说道。   “我懂了。”古德烈相当老实地说道。“当然我从未有意出版有关于机密资料的文件。”   “当然。”艾略特同意道。“我认为我可以为你的安全等级想点办法。我觉得你的论文相当不错。如果你同意遵守必要的限制话,我想我能遵守这些限制。”   “很好。”艾略特微笑道。“你现在是白宫的一个幕僚了。我的秘书将带你过街到保防办公室。你必须填写一大堆表格。”   “我已经有一个‘机密’等级。”   “你需要的等级将比目前的还要高。你必须拥有‘特级机密’等级。这通常得花几个月的时间查证——”   “几个月的时间?”古德烈问道。   “我是说‘通常’。我们能让这个查证的程序加快。我建议你开始找个地方往下来。你的薪水够用吗?”   “相当足够。”   “很好。我会打电话给在兰格利的中情局局长。你必须先跟他会面。”古德烈注视着这位国家安全顾问。“很高兴你加入我们的行列。”   这位新任的白宫幕僚人员明白了她的暗示后站了起来。“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艾略特看着古德烈离开。她知道诱感一个人实在是太容易了。性通常是很有用的工具,但权力和野心比性的效果更好。她已经证明了这一点。艾略特对自己的表现微笑。   “一颗核弹?”波克问道。   “好像是这个样子的。”夸提回答道。   “还有谁知道?”   “葛森是发现者,只有他知道。”   “它还能用吗?”这位德国人问道。还有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这颗炸弹受损满严重的,必须修复。葛森现在正在收集足够的资料以评估所需的修复工作。他认为有可能修复。”   波克靠在他的椅子上,说道,“这是不是敌人故意设下的陷阱?一个以色列的诡计,也许是美国人出的主意?”   “假设是如此的话,这倒是相当机灵的诡计。”夸提说道,然后告诉波克发现这核弹的经过。   “1973……这倒是说得通。我记得当时叙利亚部队差一点就能摧毁以色列……”波克波默了一阵子。他摇了一下头。“如何利用这个东西———”   “波克,这就是问题所在。”   “现在谈论这个问题太早了。首先,你必须决定这颗炸弹是否可以修复。其次,你必须找出它的爆炸威力——不对,在此之前你必须决定它的大小、重量及可携性。这倒是最重要的考量。接下来才是威力大小的评估——我假设——”他沈默下来。“假设?我根本不懂这类玩意儿。这些武器应该不会太重。有些核弹还能进口径二十公分以下的炮弹发射。我只知道这么多。”   “我的朋友,这颗比那些大得多。”   “夸提,你不应该告诉我这件事。像这种事情,保密就是关键。对于这种事情你不能信任任何人。人就是喜欢讲话,而且又喜欢吹牛。在你的组织里也许也可能有渗透的间谍。”   “告诉你是必须的。葛森知道自己需要援手。你在东德还有什么认识的人吗?”   “哪一类的人?”夸提告诉他,“我认识一些工程师,一些曾参与东德核计划的工作人员……这项计划早己结束,你知道的。”   “怎么会这样子呢?”   “华内克原本计划建造几个俄国式的反应炉。但当德国统一后,他们的环境保护者看过核反应炉低声说道。“就像我一直跟你强调的一样,俄国人是相当落后的民族。有一个家伙告诉我,他们反应炉的设计主要是用来生产核武器所需要的原料……”   “而……”   “而这样一来,东德好像有自己生产核武器的计划。这点真有趣,我从没想过这一点,不是吗?”波克偷偷地问自己。“你到底要我做些什么呢?”   “我要你潜回德国找一些人手——我们希望只找一位,理由你也知道一来帮助我们。”   “回到德国?波克在内心问着自己。“我将需要——”   夸提将一个信封丢在波克的腿上。“贝鲁特是几世纪以来东西方的十字路口。这些旅行文件比真的还好。”   “你必须立刻转移你们的阵地了。”波克说道。“如果我被捕的话,你必须假设他们将会诈取我所知道的一切。他们已经破除了碧翠的心防。他们也可以破解我及任何人的心防。”   “我将会为你的安全祈祷。在这个信封里有一个电话号码。当你回来时,我们会在别的地点跟你会合。”   “我什么时候出发呢?”   “明天。” 第十二章 锡匠   “我把赌注再加十分。”雷恩在抽牌后说道。   “你在唬人。”查维斯喝了一口啤酒后说道。   “我从不唬人。”雷恩回答道。   “我不跟了。”克拉克把他的牌摆在桌上。   “你们总是这样说说而巳。’那名空军的士官说道。“我不但跟上你的赌注,而且还要再加二十五分。”   “叫牌。”查维斯说道。   “三张杰克。”   “赢过我的八点。”这位士官不悦地说道。   “但却转给我手上的一条龙,博士。”查维斯喝光啤酒说道。   “哇,我已经赢你们五块钱了。”   “小于,绝不要在赌桌上数你赢了多少钱。”克拉克清醒地提醒道。   “我从来就不喜欢那首歌。”查维斯微笑道。“不过我喜欢这种游戏。”   “我以为小兵都是差劲的赌徒。”这位空军士官酸溜溜的说道。他今天输了三块钱,再说他的扑克牌其实也玩得不错。从前在专机上服务时;当那些政客在长途飞行感到无聊时,常常找他来当庄家。   “进中情局他们教你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在牌上做记号。”克拉克在打开下一瓶酒时说道。“早知道我就在训练基地里修这门课了。”雷恩说道。“他今天大概不输不赢,但每一次他有一手好牌时,查维斯的牌却比他的更好‘“下一次我会让你跟我太太玩牌;”   “她是一位外科医生。。职业老手都看不出她发牌时做牌的技巧。她把玩牌当作她外科操刀的一种练习。”雷恩微笑地解释道。“我从不让她作庄。”   “尊夫人才不会做这种事情呢。”克拉克坐下时说道。   “该你当庄家了。”查维斯说道。   克拉克开始洗牌,他这方面的技巧还算熟练。“博士,你认为那儿的情况如何?”   “耶路撒冷吗?比我预期中的还好。你认为如何呢?”   “上次我到那儿去时——我想是在八四年的时候——老天啊,好像菲律宾的奥隆阿波,每个人都在扮演老电影里的私家侦探。你几乎可以嗅到空气中有些不寻常的气氛——我的意思是指,麻烦。你虽然没有真正看到,但老兄,你确实知道那儿有麻烦。你可以感觉到人们在注视你。而现在呢?情况的确改变不少。我们玩五张牌的好不好?”克拉克问道。   “庄家作主。”那位空军士官同意道。   克拉克整理好牌后,然后开始发第一组牌。“黑桃九给你这个空军。红砖五给我们的拉丁朋友。梅花皇后给博士,而庄家拿到——结果呢?庄家拿到一张王牌。赌二十五分。”   “克拉克,你刚刚说到哪?”雷恩在众人下完第一次赌注后问道。   “雷恩,你对我的观察力倒是满有信心的。我们在几个月后才能肯定中东的形势到底会不会改变,但我认为看起来的确很乐观。”他又发了四张牌后说道。“可能是一条龙哦——你这小空军可能拿到一条龙。先生,轮到你下注了。”   “再跟二十五分。”这位空军士官觉得非常幸运。“那些以色列安全人员的态度也开始有了大转变,跟从前的味道完全不同了。”   “怎么说呢?”   “雷恩博士,以色列人的安全工作做得相当好。每次我们的飞机落地后,他们会在飞机四周用木板把飞机遮起来。你知道吗,这次他们所用的木板却没有像以前那么高。我还跟其中一些安全人员讲过话,他们说现在的工作比较轻松了――不是正式的谈话,而是他们个人的感觉,你懂我的意思吗?过去根本很难跟他们说上话。无论如何,那里的气氛跟以前有很大的不同。”   雷恩打算放弃这一局时微笑着。他手上只有一张八皇后,以及一张二,实在没什么用。从将军那儿获得的情报,还不如实际带兵的班长们的几句话来得重要。这话从来没有错过。   “我们所捡到的这颗炸弹,”葛森一边说道,一边翻开手上的书到正确的页数,“基本上是一颗美制十二型核分裂炸弹的以色列复制品。它采用一种增强核分裂的设计。”   “那是什么意思呢?”   “这种设计是在炸弹启爆时将氚气挤入核分裂的核心。由此可产生更多的中子,并大幅地提高核分裂反应的效果。结果,你只需要少量的分裂物质……”   “但?”夸提接着他的话,因为他已经知道葛森要说“但”这个字了。   葛森靠在椅子上盯着炸弹核心说道:“但这颗炸弹在落地时,关于注入氚气的这部分机械构造已经被撞毁。启爆传统炸药的超精密雷管也不再可靠了,因此必须更换。我们手边有足够完整的爆炸块以决定它们正确的构型,但制造新的炸药块将非常困难。不幸的是,我不能光靠着反向设计来重制一枚炸弹。我必须先在理论上复制原始的设计,以决定这颗炸弹的能力范围,然后重新制定整个制造的程序.你知道美国当时发展原子弹花了多少钱吗?”   “不知道。”夸提承认道,心中当然想知道这个数目。   “比把人类送上月球还多。美国的曼哈顿结合人类史上最聪明的心智:爱因斯坦,费米,波耳,欧本海墨,泰勒,亚佛兰兹,范纽曼,劳伦斯——还有其他上百位的科学家!结合这个世纪所有的物理巨人。”   “你是在告诉我你没办法办到吗?”   葛森微笑道:“不,长官,我是在告诉你我能办得到。在第一次,也许是天才才能发明出来的东西,第二次以后就连锡匠也可以制造得出来。发明新玩意时,需要天才去做,是因为那是第一次,同时也由于当时的科技是非常原始的。曼哈顿计划的所有数学计算者必须在大型的机械式计算器上由人工计算。而在设计第一颗氢弹时的所有计算工作则交由第一批原始的计算机——艾涅克计算机,我想应该是这个名字。但今日呢?”葛森笑道。这实在是很荒谬。“连一个电视游乐器的中央处理器所具有的计算能力都远超过艾涅克型电脑,爱因斯坦得花数个月时间所做出的数学运算,我靠着一台尖端的个人电脑在数秒钟内便能算出来。但最重要的事情是当时他们并不真正知道原子弹是可行的。而现在我知道这一点!再者,他们也留下如何进行设计的记录。最后,我可以用这颗炸弹当样本,虽然我不能完完全全地重制一颗,但我能利用这颗炸弹当作理论模型。你知道吗,长官,给我两三年的时间,我便能完全靠自己做出一颗原子弹。”   “你认为我们还有两三年的时间吗?”   葛森摇摇头。他已经报告过他在耶路撒冷观察的结果。“不,长官。我们的确没有。”   夸提告诉葛森,他派他们的德国朋友去干什么了。   “这样做很对。那我们要迁移到哪去呢?”   柏林再度成为德国的首都。当然在波克的理想里,此地本应为将来德国的首都,但他理想中的德国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他从意大利飞向德国——经过希腊,之前还经过了叙利亚——在海关时几乎没有什么检查,海关官员手一挥就让他过关了。在德国落地后,他租了一辆车,从E-74高速公路向北驶离柏林前往葛瑞佛华德。   波克租了一辆宾士轿车。他告诉自己,既然这一次是以商人的身分作为掩护,使用这种奢侈品并不违反他的社会主义思想。再说,他并没有租最豪华的一辆。他原本只想租一辆脚踏车,但路面的状况在东德政府的管理下并不怎么好,现在西德政府已经完全接手,路上到处都是修路工人。显然地逆向车道的路面已经完全修好。他看到四周大型有力的宾士或BNW轿车向南驶往柏林,如同那些西方的资本主义者蜂拥而出,在经济上已经快要攫取这个背叛社会主义的国家。   波克驶离葛瑞佛华德的交流道,然后向东经过克姆尼兹这个镇。西德政府修路的进度显然还来及一条二级道路,所以这条路的路面还是坑坑洞洞的。在车子碰过路面的十几个洞之后,波克不得不停下来检查一下地图看看有没有走错路。他又继续往前开了三公里左右,然后转了一连串的弯路,最后停在一个曾为专业人士所居住的社区里。在这房子的车上他看到一辆东德制的汽车。当然,房子前的草坪剪得依然相当整齐,房子的外面也是干干净净的,甚至连窗帘也整理得井然有序——德国毕竟是德国——但这里却有一种年久失修及衰退的气氛,这是表面所无法看出来的。波克把车子停在另一条街上,然后绕了一点路走回。这栋房子。   “我来此是想见佛洛姆博士。”   他告诉应门的女人,她很可能是佛洛姆的太太芙萝。   “请问您哪里找?”她以很正式的口吻问道。这女人大约在四十五岁左右,瘦削的脸颊使突出的颧骨更为高耸,蓝色的眼睛四周布满了鱼尾纹,紧闭的嘴唇毫无血色。她好奇地审视站在门阶上的这个男人,也许还带着一点希望的成分。虽然波克还不知道情况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不过他还是利用了这种情势。   “我是他一个老朋友。”波克面带微笑以加强这种印象。“我能给他一个惊喜吗?”   芙罗想了一阵子,然后她的表情转为友善,展现出良好的礼貌。“请进来。”   波克在客听里面等着佛洛姆出来,他了解自己对这幢的第一印象是对的——但了解为什么他的印象是对的后,真的让他很失望。屋子内部的摆设立刻让他想起了在柏林的公寓。那些特制的家具,一度是普通东德老百性相当欣羡而弄不到的东西,现在却已成为落后的象征。也许是他开来的宾士轿车所造成的印象,波克在听到脚步声时一边想道。伴随着脚步声而采的是一阵灰尘。佛洛姆的太太并未像一名良好的德国主妇那样清理屋内。这是他们夫妇之间出了什么差错的征兆。   “谁呀?”佛洛姆博士在他还没认出波克之前问道。“啊,真高兴见到你!”.“我内心还在纳闷,你是不是还记得我这个老朋友汉斯。”波克笑着说道,并伸出他的手。“老佛,好久不见。”   “真的是好久不见了,小子!到我的书房谈一谈。”两个人在芙萝询问的眼光下走向书房。佛洛姆进门后立刻关上门以便说话。   “我对于你太太的事觉得很难过,会发生这种事真可悲。”   “这是过去的事情。你最近如何?”   “你还没听说吗?绿党正在攻击我们。我们的原子炉快要被关掉了。”   佛洛姆博士在名义上是卢布敏·诺德核能电厂的副厂长。这座电厂建于二十年前,是仿制苏联的VVER230型核能电厂的设计,虽然十分原始,但在一批德国专家操作下,也提供了附近地区足够的电力。跟那时候所有的苏联核能电厂的设计一样,这个电厂也会产生钚元素,但跟车诺比核能电厂所不同的是,这座电厂有围阻体的设计。虽然不能特别有效率地生产电力,但也不是极端危险的设计,不过它的两个反应炉却可生产核武器所需要的原料,此外还可以发出八亿一千六百万瓦的电力。   “那些绿党。”波克静静地复述道。“他们。”德国人有一项天性,便是一方面尽可能生产种植任何东西,但另外一方面却尽力去砍伐杀害这些东西,绿党就是这种精神下的产物。绿党的成员主要是由环境保护运动的极端分子——或是顽固分子——所组成的,它过去曾抗议过许多东欧国家也痛恨的事情。但绿党却未能阻止战区核的部署——此类武器成功部署过后没多久,美苏双方就签署了中程核导弹裁减条约,将双方手边的此类武器一并裁减殆尽——目前绿党却在过去东德的人民里形成一股很大的政治势力。过去东德地区的污染梦魇已经成为现在绿党的主要攻击焦点,东德过去的核能电厂便是他们首要打击的目标,绿党的成员认为这些电厂都极度地不安全。波克提醒自己,绿党从未被政治力量好好地控制过。它在德国政坛上从来形成一个主要的大党,而现在它却被过去它经常骚挠的西德政府所利用。过去的绿党曾一度抗议鲁尔区及克鲁伯工厂在莱茵河的污染,并且极力反对北约核武器在德国的布署,但现在它却在东区极力奋战该地的环境污染,激烈的程度不亚于过去德国红胡为圣地奋战的程度。绿党现在在东德的环境保护运动,使得该区的经济更受打击,这使得社会主义的体制更不容易回到德国。这不禁令两人怀疑,绿党从一开始是不是就是资本主义者的一个阴谋。   佛洛姆和波克夫妇在五年前结识。红色军团原有一项破坏西德核电厂的计划,因此向佛洛姆这些人寻求技术方面的协助,以学习最有效的破坏方式。红色军团的计划在最后一刻破获。西德大众却不知道这件事情。西德反恐怖组织此次的成功若是让西德大众知道的话,反而会影响到西德核能工业的发展。   “不出一年,此地的工厂就会被那些绿党永远关闭。现在我一周只能工作三天。我的职位已经被西德来的一名‘技术专家’所取代。当然他留下我当他的私人‘顾问’。”佛洛姆说道。   “老佛,像你这种人一定有很多的工作机会。”波克说道。佛洛姆曾是何内克最重视的武器计划的首席工程师。虽然东德及苏联同在世界社会主义的同盟下,两国却永远不可能做立正的朋友。两国之间的仇恨已经延续了将近一千年,而且东德至少在社会主义方面还搞得不错,苏联却完全失败。此外,东德军队的规模还不及西德。终归一句话,俄国人很怕德国人——这个即使在两德还没统一之前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社会主义兄弟。东德总理何内克于是认为苏联对东德的不信任,可能导致战略上的一些歧见,因此偷偷地保存了一些葛佛华德及其他核能电厂所生产的钚元素。佛洛姆对于核弹设计的了解不逊于任何俄国人或美国人,即使他从未有机会将他的专长动用于实际。东德过去十年来秘密储存的钚元素在统一前,全数交还给了苏联,以作为忠于马克思主义的最后一次表态,不让西德政府到这批核武器的原料。这最后一次荣誉的行为,导致苏联方面愤怒的指控――苏联愤怒的程度是如此之高,使得东德连最后一批隐藏的都没有交出来。也导致佛洛姆及其同事过去在苏联的所有关系的所有关系都被切断。   “噢,是有人提供我一个很好的工作.。”佛洛姆从他杂乱的书桌上抽出一个牛皮纸袋。“他们要我去阿根廷。我在西德的对手已经在那里好几年了,我过去的同事也有很多人在那边。”   “他们付你多少钱呢?”   佛洛姆嗤之以鼻。“到计划结束前,每年一百万德国马克。不用缴税,秘密的帐户,都是常见的诱惑。”佛洛姆未加任何感情地说道。当然他不可能接受这个工作。佛洛姆不可能为法西斯主义者工作就好像不能在水里呼吸一样。他的祖父曾经是斯巴达克斯党(译注:第一次世界大战末斯的德国革命团体)的创始党员之一,在希特勒掌权之后不久,就死在纳粹的第一个集中营里。他的父亲是地下的共产党员,并曾参与情报工作,在第二次大战时逃过了盖世太保及政治警察有系统的追捕。直到他死的那天,他一直都是位受尊敬的地方党部党员。佛洛姆在他学走路的时候便开始学习马列主义,失去工作并未使他急于巴结这个他自幼被教导加以鄙视的新政府体系。他失去他的工作,无法实现他原本的雄心大志,现在又被一些从西德盖丁根电厂过来的年轻小伙子视为在办公室打杂的工友。最糟的是,他的妻子一直要求他接受在阿根廷的那个工作,而且一直吵闹不休,使他现在的生活实在痛苦不堪。最后他必须问一个问题。“波克,你为什么来这?整个国家的警察都在追捕你,尽管你现在的掩饰身分很好,但在这里你还是有危险之处的。”   波克有信心地微笑道,“戴新的假发及眼镜可以改变很多不是吗?”   “这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有一些朋友需要你的专长。”   “是哪一类朋友呢?”佛洛姆怀疑地问道。   “对你我而言,他们在政治上是可以接受的。我并没有忘掉碧翠。”波克回答道。   “我们过去曾经拟定了一个很好的破坏计划,不是吗,后来到底哪里出错了呢?”   “我们之中出了一个间谍。就是因为那个女人,在我们原定计划开始前三天,西德改变了他们在核电厂的安全措施。”   “她是一名绿党吗?”   波克露出一副苦涩的笑容说道,“是的。她对于我们的计划尽可能造成的平民伤亡及对于环境的损害无法接受。不过现在她自己已经成了环境的一部分了。”波克还记得,是碧翠开枪射死这个间谍。没有比间谍更糟的事情了,而且因为她是个女人,由碧翠来负责处死是相当适当的。   “你刚刚说成为环境的一部分?多么有诗意呀。”这是佛洛姆首次露出轻松的态度,不过跟他过去的幽默感一样没有发生什么作用。佛洛姆是一个相当没有幽默感的人。   “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他们会给你多少钱。事实上,我不能告诉你其他任何事情。你必须靠着我刚刚所告诉你的一切事情作决定。”波克手边没有枪,但他还是有一把刀。他怀疑佛洛姆是否知道他还有一个选择。他可能不知道。除了他纯正的意识型态外,佛洛母基本上是个技术官僚,思想十分狭窄。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呢?”   “你现在有没有受到监视?”   “没有。这次阿根廷想拉我为他们工作时,我必须到瑞士洽谈这次的‘商业提议’。这类的事情不官自在这国家里面讨论,即使它是一个刚统一及快乐的国家。”他解释道。“我安排了自己的旅行事宜。.我相信自己应该没有被监视。   “那么我们可以立刻出发。你不需要打包任何行李。?   “我该怎么告诉我太太呢?”佛洛姆问道,然后纳闷自己为什么要费这个心呢。他的婚姻生活并不幸福。   “这是你的问题。”   “让我多少打包一点行李。这样比较说得通。要花多个的时间……”   打包行李大概花了半个小时。佛洛姆跟他太太说,他要离家几天到外进一步讨论他工作的事宜。芙萝满怀希望地给他一个吻。阿根廷也许还不错,如果能到别的地方工作会更好。也许今天来的这个老朋友能够跟佛洛姆谈一点道理。毕竟这个陌生人开的是宾士轿车。也许这个人知道如何为未来作打算。   三小时之后,波克和佛洛姆登上一架往罗马的班机,在罗马花了一小时转机后,他们下一站是往土耳其,然后再从那儿前往大马士革,他们在那里找了一间旅馆休息.葛森告诉自己,马文如果跟过去有什么不同,就是比以前更强壮,更令人害怕。过去马文可能还有一些赘肉,但现在却已经随着汗水而消失,他每天跟组织里的士兵所做的健身操,使得他原本就已够强壮的体格更加壮硕,此地的太阳又把他晒成古铜色,从外表上看来别人会以为他是个阿拉伯人。他生活习惯中唯一跟别人不协调的是他的宗教信仰。组织里的兄弟报告说,他是一个真正的异教徒,习惯向太阳祈祷并有一些奇怪的信仰仪式。这使得这些回教徒有点不高兴,但他们设法以温和的方式展现回教的真正信仰,据说他也满怀敬意地倾听回教信仰。组织里的兄弟还报告说,他对于任何武器都是个神射手,而且他还是徒手作战最可怕的对手——他几乎使得组织里的一个教官残废——而且他的野外求生技巧不逊于一只狐狸。简而言之,他在各方面都是一名聪明狡猾的天生战士。因此除了他的宗教信仰之外,组织里的其他兄弟都喜欢并欣赏马文这个人。   “马文,如果你再练得更强壮一点,我会被你吓死。”葛森跟他的美国朋友谈笑道。   “葛森,决定来这里是我做过最好的事情。老兄,我从来都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其他民族像我们的同胞一样被异族压榨——但你的同胞在反击方面做得比较好。你们这些家伙具有真正的胆量。”葛森对这些话感到惊讶——这些话竟然出自一个曾经像扭断牙笺一样弄断一个警察脖子的人口中。“老兄,我真的很想帮忙,叫我做任何事情都行。”   “真正的战士总是会有用武之地的。”如果他的语言技巧更好的话,葛森想道,马文可以做一个很好的教官。“好了,我必须离开了。”   “你要去哪呢?”   “在我们东边的二个地方。”其实是在北边。“我有一些特殊工作要做。   “是那颗我们挖起来的鬼东西吗?”马文不经心地问道。几乎太不经心了一点,葛森想道,但这不太可能,对不对?小心是一回事。偏执则是另一回事。   “其他的东西。很抱歉,我的朋友,但我们必须考虑到安全的措施。”   马文点头称是:“老兄,这真棒呀。这就是杀死我兄弟的东西,去他妈的安全措施。你回来的时候再跟你聊天。”   葛森走到车旁,上车后驶离营区。他在往大马士革的路上升将近一个小时。外国人经常无法理解中东地区是多小的地方——至少就一些重要的城市而言是如此。例如从耶路撒冷开车到大马士革,路况良好的话只需要短短两个小时而已,然而这两个城市在政治上却像是两个互不相通的世界……葛森提醒自己,情况也许改变了.他最近从叙利亚听来一些不祥的传言。难道连这个国家都放弃奋战了吗?光说不可能是相当容易的事,但这个字眼巳不再是从前的意思了。于大马士革五公里外,他看到另一辆车在预定的地点等待着,他开过这辆车两千公尺后,四周检查着看是否安全后才回头。一分钟后他停在那辆等待的车辆旁边。由车内走出两个人,而他们的司机也是组织里面的成员,这辆车照预定计划在两个人离车后立刻开走。   “早安,波克。”   “早安,葛森。这是我的朋友佛洛姆。”两人坐进葛森车子的后座后,车子立刻启动开走。   葛森从后照镜里看着那名陌生者,他比波克老一点,瘦一点,并具有一对深陷的双眼。他的穿着显然很不适合此地的天气,汗水流得像一只猪一样。葛森向后递一罐塑料制的水壶。那名陌生客用手帕先擦擦水壶口,才开始喝水。难道阿拉伯人对你而言,是那么肮脏的民族吗?葛森愤怒地想道。其实这也不关他的事,不是吗?   开到新的地点总共花了两小时。葛森在途中故意乱绕,虽然太阳的位置还是会使车内的人知道他们是往那个方向行走。他不知道佛洛姆这家伙到底受过什么训练,所以唯有谨慎地假设,佛洛姆知道所有认路的技巧,于是葛森也得动用书上所教的一切技巧。在他们抵达目的地时,只有受过严格训练的认路者才能认出他们刚刚开过哪一条路。   夸提地点选得相当好。几个月前,此地还是组织里的一个指挥中心。这座中心建在陡峭的山丘里,金属波浪板的屋顶上覆盖.着泥土,并稀疏地种了一些植物。只有一个知道自己要找什么且有经验的人才能发现此地,而这似乎是不太可能发生的情况。此地特别适于抛弃泄密者的尸体。这块场地的右边有一条小土路,通往一个废弃的农庄,农庄里的土地贫脊得.连鸦片或大麻都无法种植,而这两种作物是此地最赚钱的作物。在指挥站里有一块广达一百平方公尺的水泥地,大得足以停下几辆车辆。唯一的缺点是此地有地震,葛森告诉自己,地震一发生这个建筑物肯定变成一个死亡的陷阱。他将车子停在两个隐藏的岗哨之中。离开前还把伪装网盖在车子上。夸提的确是选了一个好地方。   安全工作其实是处于两难的境界。一方面,有更多人知道某件事情,泄密的可能性就升高。而在另一方面,还是需要一些人作为负责戒哨的部队,所以不可能避免完全没有人知道。因此安全工作必须在这两难之间求得一个平衡。夸提所带来的人大部分是他个人的警卫,一共带来十名以忠心及战技出色的警卫。他们都认识葛森及波克,而夸提走向前去迎接佛洛姆。   “这位是我们的新朋友。”葛森告诉夸提,后者仔细地看过佛洛姆的脸后才转身离开。   “这里到底有什么东西?”佛洛姆紧张地以德文问道。   “我们手上所拥有的,”葛森以英文回答道,“是相当有趣的东西。”   佛洛姆从这次得到了一个教训。   “请过来这边看一看。”葛森带着他们到里面的一个房门口。有一名警卫带着步枪在门口外守卫,这种安排比用锁表现得更令人明白。葛森向门口的警卫点头,后者也回礼致意。葛森带着他们进入房内,然后打开室内的日光灯。中间有一个大型的金属工作桌,上面并覆盖着布。葛森一言不发地掀开那块布。他已经厌倦于任何戏剧化的表演。该是真正工作的时候了。   “老天啊!”   “我自己从来也没看过。”波克承认道。“难道核弹就是这种东西吗?”   佛洛姆戴上眼镜,并立刻低头拨弄炸弹里头的一些东西,约一分钟后他才抬起头来说话;“这应该是美国的设计,但不是美国人制造的。”他指出。“电气接线的方式跟美国人的不同,相当粗糙的装置,三十年——不对,在设计上这东西远超过三十年以上,但制造却没有那么久。这些电路板应该是……六十年代,也许是七十年代早期的。是苏联的吗?也许是从亚塞拜然那批货弄来的?”   葛森一言不发地摇摇头。   “以色列人?这有可能吗?”他只看到葛森点点头。   “不只是可能而已,我的朋友。你眼前的就是。”   “重力落下式炸弹。氚气注入这洞里以增强爆炸威力——五万吨到七万吨的爆炸威力,我猜是——雷达撞击引信。这颗炸弹真的被丢下来了,但却没有爆炸开来。为什么呢?”   “显然这颗炸弹从未被弄成备炸的状态。我们所捡回来的一切东西都在你眼前。”葛森回答道。他显然对佛洛姆相当服气。   佛洛姆用手指摸着弹壳内部,寻找爆炸装置。“你说得没错。多么有趣呀。”他默然不语了一阵子。“你知道这可能可以修理……或者甚至能”——”   “甚至如何呢?”葛森明知答案故意问道。   “这种设计可以变成为一个扳机组。”   “什么东西的扳机组?”波克问道。   “氢弹的扳机组。”葛森回答道。“我对这一点满怀疑的。”   “这玩意重得吓死人,一点也不像现代化的设计。就跟他们说得一样,粗糙但有效……”佛洛姆抬起头来。“你是不是需要我帮忙修复它?”   “你肯帮忙吗?”葛森问道。   “我一共花了十年——更长,将近二十年研究并思量这类的……修复它后,你们组织将会如何使用这玩意?”   “这会使你感到困挠吗广   “这炸弹不会用在德国吧?”   “当然不会。”葛森几乎带着怒意回答这个问题。他们的组织跟德国人之间又没有什么仇恨,这德国人到底想到那儿去了。   然而在波克的心灵里,却猛然一震。他眼睛闭了一会儿,缓和一下思绪,将脑中那分想法深深地埋在记忆里。   “是的,我会帮忙。”   “我们将付你丰富的酬劳。”葛森说道。过了一阵子他才发现说错了话。但这应该没有太大的关系嘛,不是吗?   “我不是为了钱才做这种事情!你以为我是一个庸兵吗?”佛洛姆带着自尊地问道。   “请原谅我。我并不是想侮辱你。一名专业人土所花的时间应该有所代价。你知道,我们也不是低声下气的乞丐。”   我也不是,洛姆在恢复理智之前,差点说出这句话。这些人毕竟不是阿根廷人,不是吗?他们不是法西斯主义者,也不是资本主义者,而是一批也陷于恶劣的政治气候下的革命同志……虽然他敢确定,他们的经济情况一定相当好。苏联人从未给阿拉伯人武器。苏联只卖武器给阿拉伯人,以换取一些强势货币,即使是在布里兹涅夫及安德洛波夫时代也是如此,然而在苏联人尚。保持正确的思想时,都曾为了钱这么做……那么……   “请原谅我。我只是强调一件事实,我也不想侮辱你们。我知道你们并非乞丐。你们是革命的战士,自由的斗土,我将以任何方式帮助你们为荣。”他挥挥他的手。“只要你们认为公平,你们付给我多少钱都可以。”——应该会很多,多过于小气的阿根廷人提供的仅仅一百万马克吧!——“但请了解,我并不是为了钱出卖自己。”   “很荣幸遇上一位有荣誉感的人。”葛森以满足的表情说道。   波克认为他们俩的互吹互捧过分了点,但他只是在旁不发一语。他已经开始好奇,阿拉伯人会付给佛洛姆多少钱。   “那么,”葛森接着说道。“我们该从那开始呢?”   “首先,我们先考虑一下。我需要纸和一枝笔。”   “你是哪位呢?”雷恩问道。   “长官,我是古德烈。”   “波士顿人吗?”雷恩问道。他的口音相当明显。   “是的,长官。甘洒迪学院。我是那里的博士后研究员,而我现在也是白宫的幕僚人员之一。”   “南西?”雷恩转头呼叫他的秘书。   “局长将接见他排在你的行事历上,雷恩博士。”   “好的,古德烈博士。”雷恩微笑道,“请进来。”克拉克估量古德烈后才坐下。   “想喝点咖啡吗?”古德烈问道。   “小子,如果你想在这里工作的话,你最好能习惯真的咖啡,随便找张椅子坐。你确定不要喝咖啡吗?”   “长官,我想我还是不要。”   “好的。”雷恩在他的马克杯里倒点咖啡,然后坐在他的办公桌后。“那么你在这个迷宫做什么呢?”   “短期而言,是想找一份工作。我的论文主题是有关于情报作业,以及有关于情报界的历史和展望。我需要在这边查看一些资料,以完成现在在甘洒迪学院作的一篇论文,然后我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做一下真正的情报作业。”   雷恩点点头。这句话听起来真耳熟。“你的安全等级呢?”   “最近白宫发给我更高的安全等级。我过去的‘机密等级’是因为我在甘洒迪学院的工作需要看一些总统的档案,最主要在华盛顿特区,但一些在波士顿的资料依然是机密的。我甚至还是外交事务观察学院对于古巴危机评论的小组成员之一。”   “布雷索博士的杰作?”   “没错。”   “我并不完全同意布雷索博士的结论,但他的工作倒是花了极多的时间研究,”雷恩举起他的马克杯致意。   古德烈其实写了这篇报告其中大半的文字,包括最后的结论。“您对结论有何不赞同之处——如果我能问的话?”   “赫鲁雪夫的行为在基本上是非理性化的。我认为——还有一些记录支持——他将导弹放在古巴是因为冲动,而非理性的行为。”   “我不同意这一点。这篇报告里指出,苏联最基本的关切是我们布署在欧洲的中程核导弹,特别是那些部署在土耳其的导弹。所以我们很合乎逻辑地推论道,苏联在古巴部署中程核导弹只是为了达成全球性的均势。”   “你的资料并不完全。”雷恩说道。   “例如呢?”古德烈隐藏着怒意说道。   “例如我们从潘科夫斯基及其他人所获得的情报。这些文件仍然尚未解密,并且还要再等二十年后才有可能解禁。”   “这些文件要等五十年才能解禁吗,是不是太长了一点?”   “的确如此。”雷恩同意道。“但这却有充分的理由。其中一些资料仍然是……不算是敏感的东西,但泄露这些内容却足以让我们对敌人玩的一些花样被发现。”   “这是不是有一点过于极端?”古德烈尽可能平息怒气地问道。   “让我们假设,中情局有一名代号为香蕉的间谍在那时代工作过。现在他虽然已经死了——假设说他年老而死——但也许还有一名梨子间谍被香蕉所吸收,而此时依然在运作之中。如果苏联人发现香蕉是何人的话,这么一来就很可能给他们一个线索。同时你也必须考虑数种传递情报的方式。人们玩棒球已经有一百五十年的历史了,但慢速球仍然还是有人打不到。我曾经也跟你的想法一样,小古。你会学到这里的做事方式都有他们一定的道理。”   你已经陷于这个体制之中,古德烈暗想。   “顺便一提,你若注意到赫鲁晓夫最后一批录音带的内容,就可以证明布雷索博士的某些观点是错误的——他的另一个观点。”   “是哪一个观点呢?”   “让我们假设肯尼迪总统在1961年的春天获得一份很珍贵的情报,情报指出赫鲁晓夫想要改变整个苏联的体制。毕竟他在1958年成功地掌握了红军的势力,而现在他正试图改革整个共党。让我们假设肯尼迪知道这一点,而又有人建议他如果能推苏联一把的话,或许我们在60年代就能发生美苏和解的情况。三十年前,也就是说三十年前就有苏联的新思维。让我们再假设一切事情都发生了,而肯尼迪总统却临时取消他的计划,因为他认为基于政治的理由这样做会有不利的影响……这一切则表示60年代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大错误。越战及一切事情,者是一个大错误。”   “我不能相信这一点。我曾经读过所有的档案。这种观点跟我们所知的并不一致——”   “政客会言行一致,信守诺言?”雷恩打断古德烈的话。“这倒是相当新颖的想法。”   “你是说这一切都真的发生了吗·——”   “这只是一个假设。”雷恩扬起眉毛说道。老天,这所有一切的资料都在局里,等着某人去把它们整理。这件工作一直没有人去做,只是另一个更棘手更麻烦的问题。但他担心的那部分资料现在正在这栋建筑时他将把历史留给历史学家……直到某一天,他会回到他历史的老本行。什么时候他才能这么做呢?   “没人会相信的。”   “大部分人也相信詹森总统在新罕布夏的初选输给麦凯席,是因为越共的春节攻势。欢迎来到情报的世界里,古德烈博士。你知道认清事实最困难的部分是什么呢?”雷恩问道。   “是哪部分呢?”   “知道某此跟以前的观念完全相反的东西。这并不如你想像得那么容易。”   “那么有关于华沙公约的解体呢?”   “你说得正是。”雷恩同意道。“我们其实早已收到各种迹象的报告,而我们却忽略了这些。其实事情也不能这么说。在情报处的一些年轻小伙子已经提出了警告,但分站的站长却忽略了这一点。”雷恩说道。   “那您呢,长官?”   “若局长和同意的话,我们可以让你看一些这方面的资料。事实上,大部分都可以给你看。我们在那边的大部分间谍及外勤人员也开始要从那些地方撤退了。其实我们可以做得更好,我自己也跟其他人一样。如果我有缺点的话,那就是太过专注于一个焦点。”   “见树不见林吗?”   “是的。”雷恩承认道。“这是情报工作的一大陷阱,但明知道一点并没有办法预防它。”   “我想这就是为什么他们派我过来的原因。”古德烈说道。   雷恩微笑道。“你跟我刚在这边起步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欢迎加入我们。你想从哪里开始呢,古德烈博士?”   当然古德烈早已想好要从何开始。如果雷恩没有办法预防这一点而开始小心的话,这也并非他的错,对不对?   “那么你们要从哪里去弄电脑呢?”波克问道。佛洛姆正埋首于他手上的笔与纸。   “先从以色列开始,也许会从约旦或土耳其。”葛森回答道。   “那些东西会很贵哟。”佛洛姆警告道。   “我已经问过那些电脑控制的车床机具。没错,它们的确贵。”但没有想像中那么贵。葛森突然想起,他手上可以动用的金额也许会吓坏这个异教徒。他对波克说:“我们看看你的朋友需要些什么。不管是什么,我们都会弄到的。” 第十三章 进步   我为什么要接受这个工作呢?   美国副总统杜林是个骄傲的人。他在从前的一次参议员竞选时,击败一位大家看好的对手,然后又当选为加州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州长,他知道骄傲是自己的一个缺点,然而他也知道自己有资格骄傲。   我应该再多等几年,也许当初应该回去干参议员的老本行,然后靠着自己的努力坐上白宫的宝座,而不是像现在跟人家谈好条件,为别人的选举铺路……而换来今天的下场。   “这”是架空军二号专机,事实上不管副总统坐的那一架飞机在无线电呼号里都是这个名称。跟“空军一号”这个响亮的名称比起来,“空军二号”不过是附加在这位美国第二号政治人物的另一个笑话罢了,虽然这并不如“永远坐在冷板凳上的投手”这句戏言那么酸刻。杜林认为,副总统的设立,是美国建国元老所犯下的几个错误之一。以前的情况还更糟。美国建国之初,副总统应该是由在竞选总统时失败的一方来担任,失败的竞选者会满怀着爱国情怀,接受战胜者政府内的这席职位,并在参议院里担任主席,摒弃自己跟该任总统在政治上的歧见为国家服务。当初建国元老詹姆斯曼德生怎么会犯下如此愚蠢的错误,而也一直没有学者对这方面认真研究过,好在于1803年,靠着第十二号宪法修正案,这项错误很快地就被改正过来。即使在一个当绅士决斗时依然称呼对方为“先生”的时代里,这种奢望一个人完全消除自私心理,为国家服务的制度仍是太过火了。自从这条法案修正后,现代的副总统不过是一个附属品,而不像过去是一个击败的对手。有许多位副总统后来继任登上总统的宝座,与其说是顺理成章,倒不如说是因缘巧合。也有许多曾任副总统的人物继任总统后竟然干得很好一例如詹森、罗斯福、杜鲁门——真是奇迹。   不管怎么说,他绝无这种机会跟这些人一样。福勒的健康情况良好,而且政治地位可以说是自——是艾森豪威尔吧?——以来比任何一位总统还稳固。杜林心想,也许比罗斯福还稳固。过去卡特总统和盂岱尔副总统最先创立的,即副总统几乎是和总统同等重要平等的角色的模式——虽然被大部分的媒体所忽视,但这种模式相当具有建设性——已经是过去式了。福勒并不需要杜林的协助。他已经把这一点表示得相当清楚。   因此杜林必须担任一些琐碎——甚至还不是次要——的工作。美国政府配发一架改装的七四七客机专供福勒使用。而杜林呢,看那一架飞机有空就配给他搭乘,今天他坐的是一架VC一廿B湾流式喷射客机,这类飞机是供任何政府要员搭乘的飞机。在重要委员会的参议员或农议员都有权力搭乘这种飞机,甚或总统觉得需要满足某人的自我时,也可以让他们搭乘这种飞机。   你真是卑微,杜林告诉自己。经由卑微,你证明了你身处劣势,而不得不忍受一切的侮辱。   他自己的错误至少不逊于开国元老曼德生,这位副总统在飞机开始滑向跑道时告诉自己。就从政人物应视国家利益为大,个人利益为小的这个观点来说,曼德生只是太过于乐观罢了。相反地,杜林则忽视了一个很明显的政治事实:总统与副总统之间的关系跟总统与任何一名国会领袖之间的有很大的不同。总统必须向国会下功夫才能自己的政策通过。他却不需要花心思在他的副总统身上。   他怎么会让自己沦落到这种地步呢?虽然杜林已经问了自己这个问题几千次以上,最后还是一个自嘲的苦笑。当然还是爱国主义,或至少在政治方面是如此。他提供加州的选票给福勒,而没有加州这地区的话,他和福勒仍然是州长罢了。而这场交易中他获得最大的让步——将亚登送上国家安全顾问的位置——现在已经成空,但他曾经在竞选时,是决定民主党和共和党谁将登上总统宝座的关键人物。而他所得到的报酬竟然是在执行部门指挥一切细节,到处作些不会上新闻的演讲,而其他重要内阁阁员的演讲却足以登上报纸的头条,杜林所作的演讲都是让党员保持忠心,或是提出一些新点子——通常是一些烂点子,而且很少是他自己想出的主意——并等着舆论攻击自己而非总统。他今天出来是谈论有关于增税以维持中东和平的必要。真是一个难得的政治机会!杜林心想道。他将前往圣路易市在一群采购经理面前强调增税的必要性,而且他确定所获得的鼓掌声将震耳欲聋。   他已经接受了这分工作,并曾宣誓会善尽职责,如果他不尽力的话,那他将成为什么呢?   他的座机颠簸地滑过厂棚及数架飞机,其中包括那一架国家紧急空中指挥机,这架飞机是由七四七改装的,大家都简称它为“护膝”,或是更夸张地说是“末日飞机”。这架指挥机永远跟在总统附近,与总统的座机绝不超过两个小时的飞行距离,(当总统访问苏联或中国大陆时,这问题便令空军十分头痛),而且是总统在核战危机时唯一安全的地方——但现在这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杜林看到许多人员在那架指挥机上进进出出。预算的削减还没影响到那架飞机——毕竟这是总统个人的机队——而且依然保持随时起飞的状态。他不禁纳闷这种情况还能维持多久。其他事情都已经改变了。   “我们准备起飞了。长官,安全带扣好了吗?”空军的士官服务员问道。   “当然!让我们起飞吧。”杜林微笑地回答道。他知道在空军一号专机上,乘客经常以不系安全带来表示他们对于飞机及操作人员的信心。这一问也显示出副总统的座机是次佳的另一个证明,但他不能因为这名士官做他份内的工作而对这人生气,并且这名士官这样一问,显示他对于杜林的重视。这位副总统心想,这一点使得起名美国空军的士官显得比大多数的政治人物都更为诚实,但这也不是多令人意外的事情,不是吗?   “是的长官。”   “又一次?”雷恩问道。   “是的,长官。”电话里的声音说道。   “好的,给我几分钟的时间准备。”   “是的,长官。”   雷恩喝尽杯中的咖啡后,走向凯伯特的办公室。他看到古德烈又在局长办公室里,感到有点惊讶。古德烈这年轻人对局长的雪茄烟雾离得远远的,连雷恩都觉得凯伯特对巴顿的举止或其他任何名人,都学得太过火了一点。   “什么事,雷恩?”   “凯美乐演习。”雷恩带着很明显的怒气回答道。“那些白宫的高官又再一次跷班了。他们要我替他们参加。”   “你有那么忙吗?”   “长官,我们四个月前曾谈论过这个话题。白宫里的那些人应该重视。”   “总统及他的手下正在忙其他的事情。”中情局局长疲倦地解释道。   “长官,这次演习早在几周之前就已排入行程,这是连续第四次。”   “我知道,雷恩。”   雷恩站稳脚步说道,“局长,必须有人向他们解释这类演习有多重要。”   “我试过了,他妈的!"凯伯特吼回去。雷恩心里知道,他已经这么做过了。   “你曾经尝试透过塔伯或是邦克来提醒总统吗?”雷恩问道。至少总统还听他们的话,雷恩并没有加这一句。   雷恩并不需要添加这句话。凯伯特知道他的话中之意。“听着,雷恩,我们不能对总统下命令。我们只能给他建议而已。他也不一定老是听我们的。再说,你对这种演习相当在行。邦克喜欢跟你在一起演习。”   “很好,长官,可是这并不是我的工作——他们到底有没有看过我们呈上去的情报呢?”   “亚登过去会这么做。我想艾略特应该也是如此。”   “我敢打赌。”雷恩冷冰冰地说道,完全不忌讳在旁的古德烈。“长官,他们这么做是完全不负责的的作法。”   “雷恩,这么说有点太过火了一点。”   “长官,这一点也不假。”雷恩尽可能平静下来说道。   “我能问一下到底凯美乐是什么东西吗?”古德烈问道“这是一场游戏。”凯伯特回答道。“通常是危机处理的演习。”   “哦,就像是传奇及全球?”   “是的。”雷恩说道。“通常总统都不参加这项演习。理由是,我们不能冒着知道总统对于某种特定情况的反应的危险——没错,这是有点太过于小心,但这规则向来都是如此。反而国家安全顾问或其他资深的幕僚人员将代替总统的位置,并向他简报进行的过程。福勒总统认为他对这种事情不须要烦心,而现在他的手下又开始作相同的蠢事。”雷恩此时怒火已经冲过了头,甚至将“福勒总统”与“愚蠢的”两个字眼动用在同一个句子里。   “我是觉得,这类演习真的有必要吗?”古德烈问道。“就我个人的想法而言,这种演习已经不合时宜了。”   “小古,你有汽车保险吗?”雷恩问道。   “当然有。”   “那曾经发生过车祸吗?”   “没有一次是我这边的错。”古德烈回答道。   “那么为什么还要保险呢?”雷恩接着回答自己的问题:“因为这是保险,对不对?你并不预期也不想要有用来保险的时候,但因为你有可能需要它的时候,所以你花了钱——或者是时间,以今天这个例子来说——来获得保险。”   这位总统学者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少来了,这两种事情不能混为一谈。”   “没错。以汽车来说,只是你自己的小命及财产而已。”雷恩结束了这一次的说教。“好吧,长官,我今天剩下来的时间都不会在局里了。”   “你的意见和建议我已经记下来了,雷恩。我一有机会马上会报告总统——哦,在你离开前,有关于新高山……”   雷恩停住了脚步,然后瞪着凯伯特。“长官,古德烈先生的机密等级并不足以听到这字眼,也不足以看那些档案。”   “我们现在又没有讨论这个案子的内容。楼下的那些工作人员什么时候”——雷恩很高兴与他没有提到水星——“准备好进行,哦,修正的行动?我想改善资料的传送。”   “六周的时间。到那时候,我们必须用我们讨论过的另一种方式进行。”   中情局局长点头同意。“非常好。白宫对这方面相当重视,雷恩。你干得相当好。”:   “很高兴听到这一点,长官。明天见。”雷恩走出去。   “新高山?”古德烈在房门关上后问道。“听起来跟日本有关。”   “抱歉,古德烈。你最好能越早忘掉这个字眼越好。”凯伯特刚刚提出这个字眼只是提醒雷恩自己的立场,此时凯伯特心中已经开始在后悔了。   “是的,长官。我可以问一个不相关的问题吗?”   “当然。”   “雷恩真的有大家说得那么好吗?”   凯伯特捻熄他的雪茄,使得古德烈松了一口气。“他的记录相当优秀。”   “真的吗?我曾经听过这一点。你知道,我在这里的原因就是检视那些特别的、杰出的人物。我的意思是说,他们是怎么爬上这个位置的?雷恩在中情局里算是一步登天的人物。我很想知道他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他之所以能步步高升,是因为他在作一些重大决定时,几乎很少犯错,而且他还做过一些我几乎不敢相信的外勤工作。”凯伯特此时考虑一下才说道。“你绝对不能向任何透露这些话,古德烈博士。”   “我了解,长官。我能看他的记录及个人档案吗?”   凯伯特的眉毛往上一扬。“他的一切记录都是级机密的,如果让你看的话,你不能在你的文章里写——”   “对不起,我打断你的话,但我知道这一点,长官。我所写的一切都要经过安全审核。我已经签过同意书了。了解真的能胜任情报工作的人物性格对我是相当重要的,而雷恩似乎是一个极佳的研究对象。我的意思是说,这就是为什么白宫派我来这里的原因。"古德烈指出。“我必须向白宫报告我在这里的一切研究。”   凯伯特沉默了一阵子。“那么我想这应该没有关系。”   雷恩的座车抵达五角大厦的河岸入口处。有—名空军的一星级少将在那里等他,并带他经过一处金属探测器进入五角大厦。两分钟后,雷恩发已经在这个最丑陋的美国政府建筑物内众多地下房间之一。   好,雷恩。”邦克从房间的另一角叫着他。   “部长先生您好。”雷恩坐在国家安全顾问的位置上时点头道。演习马上开始。“是那里出了问题呢?”   “除了艾略特不肯赏脸露面的问题外吗?”国防部长笑道,然后转为严肃地说道:“在东地中海地区发生一起攻击我们巡洋舰的事件。相关的消息仍然十分模糊,但那艘船已经严重受损,并有可能沉没。我们假设人员伤亡很严重。”   “我们还知道些什么?”雷恩问道,将心思摆在这演习上。他戴上一个彩色编号的名牌以表示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在他椅子上方的天花板所挂的另一张明牌也有相同的作用。   “所知不多。”邦克在一名海军尉官进入这房间进抬起头来。   “长官,美国海军基德号报告说,锻铁谷号在最初的爆炸后五分钟已经沉没。生还者不到二十个人,目前正在进行救援工作。”   “到底是什么原因引起的?”雷恩问道。   “不知道,长官。基德号在事件发生时,距离锻铁谷号有三十里。前者的直升机现已在现场。第六舰队长已经通告全舰队将警戒标准提升到最高。美国海军罗斯福号已经派出舰上的飞机巡逻海面。”   “我认识罗斯福号上的航空大队长杰克森。”雷恩并不是针对某一个人说这句话。其实这也无关紧要。罗斯福号此时实际上是在诺福克港,而杰克森仍然在为下一次出航做准备。在演习中所有的姓名都是真实的,事实上认识这些人也无关紧要,因为演习中这些人只是一些名字罢了。但如果这是真实的状况,杰克森身为罗斯福号航舰上的航空大队长,他将驾着第一架飞机起飞拦截。即使这只是一次演习,但其目的却是严肃得要命,而且必须牢记在心。“有任何背景资料吗?”雷恩问道。这次模拟状况的预先简报他已经有一点忘记了。   “中情局报告在苏联喀尚斯坦的红军单位可能叛变,那儿的两个海军基地也有一些动乱。”担任演习简报官的海军中校报告道。   “锻铁谷号巡洋舰附近海域有任何苏联单位吗?”邦克问道。   “可能有一艘潜艇。”那名海军军官回答道。   “紧急信息。”墙上的扩音器响起。"基德号巡洋舰报告说,它刚用舰上的近迫武器系统摧毁一枚接近中的海对海反舰导弹。舰上的仪器及表面受了一点损伤,人员没有伤亡。”   雷恩走到角落为自己倒了一杯咖啡。他一边倒咖啡时一边微笑。他不得不承认,这些演习真的很好玩。他真的很喜欢这些演习。模拟的状况也十分真实。突然从日常的工作被拉出来,丢到一间拥挤的房间里,只知道一些棍乱且片段的消息,而且一点也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状况。就是真实。有一个老笑话说:为什么危机处理者很像香菇?因为他们老是在黑暗中摸索,而人们只喂他们一些像马屎的资料。   “长官,我们收到热线传来的一通消息……”   “雷恩想道,好的,这就是今天的游戏了。一定是五角大厦想出这种模拟状况。让我们看看是否还有可能炸掉整个世界……   “还要更多的水泥?”夸提问道。   “没错,需要很多的很多的水泥。”佛洛姆回答道。“每一组车床机具重达数吨,而且必须完全地稳定。整个房间也必须完全密封。房间内必须干净得像间医院——不,比你所见过的任何医院都还要干净。”佛洛姆看着他所记下的单子。当然不用比任何一家德国医院还干净;“下一项是电力系统。我们将需要三组大型的备用发电机,而且至少还要两组UPS系统——”   “那是什么东西?”夸提问道。   “不断电力供应系统。”葛森说道。“当然,我们会一直使用其中一组备用发电机,对吧?”   “是的。”佛洛姆回答道。“由于这一次是相当基本的作业,我们将试着一次不要用到两台发电机。电力真正的问题是确保电流的稳定。所以我们先将电源线通过不断塌系统以防止临时的电力中断。铣床上的电脑控制系统是相当敏感的。”   “接下来,”佛,洛姆说道。“我们还需要熟练的技工。”   “这将相当困难。”葛森说道。   这名德国人微笑着,出乎在场每个人意料之外地说道:“并没有那么难。找这些人才比你想像中还简单。”   “真的吗?”夸提问道。从这个异教徒的口里,居然还能听到好消息?”   “我们可能需要五名技术相当纯熟的技师,但我敢确定,这地区一定有这种人才。”   “到哪找呢?在这个地区并没有机械工厂——”   “当然有罗。这里的人也戴眼镜,对不对?”   “但——”   “当然罗!”葛森说道,露出惊讶的眼神。   “你要了解,我们所需要的精确度,”佛洛姆向夸提解释道:“跟眼镜所需要的差不多。所用的机具在设计方面也十分类似,只是我们现在用的比较大而已,而我们现在所需要做的只是在坚硬的物质上磨出精确及按照计算的曲线。原子弹的制造就是依照精确的规格作出来。眼镜也是一样的。我们想制造的东西虽然比较大一点,但原理却是相同的,利用适当的制造机具,这只是比例上的问题而已,而非材料。那么,你们找得到熟练的磨镜片工人吗?”   “应该找得到。”夸提回答道,隐藏着自己的怒意。   “他们必须相当熟练。”佛洛姆像个老学究般地说道。“你要找水准最高的工人,他们的经验必须相当丰富,最好是在德国或英国受过训练。”   “这在保密方面构成一问题。”葛森悄悄地说道。   “哦?为什么呢?”佛洛姆故意装傻地问道,使得葛森及夸提都因此人的傲慢而大吃一惊。   “的确如此。”夸提勉强地同意道。   “接下来,我们还需要一些坚固的基座,以安装那些机具。   中途点,克莱格少校告诉自己。再过四十五天后,缅因号将在戴福卡海峡外浮出水面,跟拖船取得联系,然后跟着小拖船进入班格港,在此她将再度进入装修,接着将船交给“蓝组”的组员以进行下一次的吓阻巡航。不过时候还早。   克莱格——朋友都叫他荷兰人,这个绰号源自在海军官校的时候,而他也早巳忘记人家为什么这么叫他;克莱格是个黑人——现在三十六岁,这次出航前他才知道,上级现正在考虑升他为中校,并找机会将他调到攻击潜当舰长。这是个好消息。他两次的婚姻都不成功,这对潜艇人员来说相当平常——谢天谢地,幸好两次婚姻都没留下小孩——海军就是他的生命。他很乐于将所有的时间都花在海上,将狂欢的时间留给在岸上不算短的休假。   在海上,控制一艘主要的军舰划开黑色的海水,这是克莱格最想做的事。跟优秀的人为伍,在这种要求最高的行业所得来的敬意,学到正确处理各种状况的能力,在官厅里轻松的时刻,为屑下提供建议的责任——克莱格喜爱他职业里的每一种苦乐。   只是他实在不能忍受现任的舰长。   瑞克斯舰长怎么会升到这个位置呢?这是他这周内第二十次问他自己这个问题。这个人是很聪明没错。也许他可以在信封的背后设计一个潜艇的反应炉系统,甚至于在作白日梦时脑子里便可以作出类似的事情。他甚至还知道一些潜艇设计,连奇异造船厂的工程师都不知道的设计。他可以跟海军主要的光学专家讨论潜望镜设计的各部细节,深熟卫星导航辅助系统的程度也远超过美国航空既太空总署或TRW公司,或甚至任何一家设计这种东西的公司。对于舰上三叉戟2型潜射弹道导弹的导引系统,瑞克斯所知的比洛克希德导弹系统部门的任何工程师还清楚。两周前的一次晚餐,瑞克斯甚至还背诵了维修技术规定里的一整页。从技术的观点而言,瑞克斯也许是美国海军中最够格的军官。   瑞克斯是核海军里的理想军官,作为一个工程师而言,他是无可比拟的。他职位上有关于技术的知识,几乎成了他的本能。虽然克莱格在这方面也不差,也知道这些技术的东西;但他自己也知道在这方面他永远不可能跟瑞克斯一样棒。   只是这家伙不懂得潜艇战术及潜艇人员。克莱格心中苦涩地想道。这真是不可思议,但事实摆在眼前,瑞克斯对于海员的精神及如何当个水手一点概念都没有。   “长官,”克莱格慢慢地说道。“他是一名好组长。虽然年轻,但很机灵。”   “他不能掌握住他的人员。”瑞克斯回答道。   “舰长,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   “他的训练方式不合规定。”   “他是有一点不合传统,但他将重新装填鱼雷的平均时间降低了六秒之多,所有的鱼雷功能都正常,甚至那一枚从岸上领来时就坏的,现在也可以用了。鱼雷室仍然是完全井然有序的。我们还能要求这个人什么呢?”   “我不要求。我指挥。我下令。我希望事情是以我的方式去做,正确的方式。而且我要所有的人都以我的方式去执行他们的任务。”瑞克斯以一种危险深沉的声音说道。   在这种小事情上,实在没有必要去忤逆舰长,特别是当他以这种方式表达的时候,但克莱格身为一名副舰长,就是要站在船员与舰长之间,特别是在舰长是错的时候。   “长官,很抱歉,我不能同意你的看法。我想我们该看看成果,鱼雷室的成果已经几近完美。一名好的士官组长是能够通权达变的人。而这位组长并没有太过分。如果你此时泼他冷水,将对他及鱼雷室只有负面的影响。”   “副长,我期望我手下所有的军官都支持我的决定,特别是你的支持。”   克莱格好像中了一记重拳一样从椅子上弹跳起来。他试着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舰长,你有我的支持及忠心。但我的工作不是当个不闻不问的机器人,而是提供舰长其他选择。至少,”他又加了一段话,“我在候派执行官军校受训时,他们是这么教我的。”克莱格在未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前就已经开始后悔了,但这句话还是不知道怎么搞的就冒了出来。舰长的住舱相当小,此时更显得有压迫感。   说这种话实在是很傻的事情,克莱格少校,瑞克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的,他想道。   “下一件事,是反应炉操作人员的训练。”瑞克斯说道。   “又一次?那么快?”看在老天爷的分上,上一次已经是完美了。几乎是完美,克莱格纠正自己。那些孩子才将时间缩短十到十五秒钟。这位副舰长实在不知道还有更快的可能性。   “请求效率是每天的事情,副长。”   “的确如此,长官,但他们已经很有效率了。我的意思是说,在罗塞里舰长卸任前,我们才进行过原子炉操作安全检查,并且差一点打破战队的记录,而上一次的操演中我们已经打破了那个记录J”   “不管操演的成果有多好,总是还可以要求更好。这是精益求精的方式。下一次反应炉作安全检查,我要本舰打破战队的记录,副长。”   他要打破海军的记录,世界记录,甚至还想让上帝发给他一份证书,克莱格想道。不只如此,他要这份荣誉记在他的个人记录上。   住舱里的舰内通讯电话响起。瑞克斯拿起了电话。   “我是舰长……好的,我马上过来。”他挂上电话。“有声纳接触。”   克莱格马上冲出门外,而瑞克斯紧跟在他之后。   “是什么东西?”克莱格首先问道。身为副舰长,他也得为各类的战术接触提供建议。   “我花了一点时间才识别出这个接触。”领头的声纳员说道。   “一次相当侥幸的接触。我想是艘688级攻击潜艇,方位约在一一九一五。是一次直接路径的接触,长官。”   “重播。”瑞克斯下令道。那名声纳员立刻坐到另一具荧幕前——他在原来的荧幕上用油性笔做了一些记号,他不想擦掉那些记号——几分钟以后荧幕重播刚开始接触的状况。   “长官,你看到这里了没有?十分不稳定……从这里开始它才渐渐成形。这时我才向上报告。”   瑞克斯用手指点在重播的荧幕上。“在这里的时候,你应该就能判断出来,士官。你浪费了二分钟。下一次注意力集中一点。”   “是的,舰长。”他只是一个二十三岁的二级声纳员,他有什么资格提出异议?瑞克斯走出声纳室。克莱格跟在后面,离开时拍拍那名声纳员以示安慰。   他妈的,舰长!   “本舰航向二一七一O,速度五节,深度维持在五百尺。我们现在在变温层下。”甲板官报告道。“目前第十一号航目标的方位为一一九一五,大概在我们的右后方。射控追踪组已经就位。一号,三号以及四号鱼雷管已经装填完毕。二号管正在定保,所以空着。鱼雷管的外门尚未打开,管内也未充水。”   “告诉我有关于第十一号潜航接触的状况。”瑞克斯下令道。   “直接路径的接触。对方在变温层下,距离不明。”   “水文环境呢?”   海面相当平静,在深度一百尺处有一层中等的变温层。我们四周的水温几乎是等温。声纳的状况极佳。”   “距离超过一万码时就听到十一号潜航接触。”这是追踪组的萧肯少尉开口说道。   “报告指挥室,这里是声纳室,我们估计第十一号潜航接触绝对是一艘美国的六八八级快速攻击潜艇。我猜对方的时速大约在十四、十五节左右,长官。”   “哇!”克莱格对瑞克斯说道。“我们在一万码以上的距离就听到洛杉机级潜艇,这会使某人火冒三丈……”   “声纳室,这里是指挥室,我要的是资料,不是瞎猜。”瑞克斯说道。   “舰长,他能从那些背景杂音里找到这次接触已经相当不容易了。”克莱格非常小声地说道。在夏季里的阿拉斯加湾,到处都是成群结队的鱼船及鲸鱼,使得潜艇的声纳荧幕上充满了杂讯。“那名声纳员表现得相当优秀。”   “海军付他钱就是要他表现优秀,副长。我们不会因这个人做了该做的工作而颁给他奖章。等一会儿我要听听重播,看看是否他有遗漏掉什么。”   任何人都可以在重播上听到别人的疏呼,克莱格心中想道。   “指挥室,这里是声纳室,我听到非常微弱的螺旋浆声音……”从这声音听来应该是十四节。在十四节左右,长官。”   “相当好。这一次好多了,声纳室。”   “哦,舰长……距离也许不到一万码……估计差得并不多,但有点差距。追踪组正在证实中……现在估计为九千五百码,航向约为三一O一五。”萧肯接下来报告道,等着舰长的怒气如天塌下来般地落下。   “那么他现在不是一万码外罗?”   “是的,长官,看起来应该是九千五百码。”   “你下次再改变心意的时候,马上让我知道。”瑞克斯回答道。“将速度降到四节。”   “降速到四节,知道了。”甲板官复述道。   “让他们超到我们前头?”克莱格问道。   “没错。”这位舰长点头说道。   “我们已经获得射控解算。”武器官报告道。克莱格检查一下手表。这种速度已经不能再快了。“相当好。很高兴听到这一点。”瑞克斯回答道。   “本舰速度现在是四节。”   “好了,我们逮到他了。第十一号潜航接触现位于方位二一O一一,距离九千一百码,航向三一O—O,速度十五节。”   “对方已经是我们的嘴上肉。”克莱格说道。当然对方跑得那么炔,使得追踪他们相当容易。   “的确如此。这在巡逻报告上会很好看。”   “情况越来越棘手。”雷恩说道。“我不喜欢状况演变到这种地步。”   “我也不喜欢。”邦克同意道。“我提议授权给罗斯福号航舰战斗群发射武器的权力。”   “我同意,并将向总统报告这一点。”雷恩马上打电话。在演习的预设状况下,总统此时应该是在空军一号专机上,在太平洋上空,从太平洋盆地的某一个国家访问回来。演习中,下决定的总统角色是由五角大厦的一个委员扮演。雷恩向假想的总统提出提议后,现在正在等待回答。   “只能用于自卫,邦克。”   “狗屎。”邦克平静地说道。“平常他会听我的建议。”   雷恩微笑道:“我知道,但这一次不同。我方部队不得有攻击性的行为,你只能在保护这个航舰战斗群的船支时自卫。”   这位国防部长转头向执行官说道:“将这通电讯传给罗斯福号航舰。告诉他们我希望全面展开战斗空巡。有任何东西贴近到两百里时,要他们马上报告我。在两百里以内,战斗群指挥官可依自己的判断自由采取行动。对于我方的潜艇,任何在五十一五一O一里内的目标,皆可自由猎杀。”   “这倒是很有创意。”雷恩说道。   “我们的锻铁谷号巡洋舰遭受到攻击。”此时只能猜测,这艘军舰是受到苏联潜艇发射的反舰导弹的奇袭。状况显示苏联舰队有些单位已经自作主张展开攻击,或者至少他们不是直接听令于莫斯科。而且事情有越来越糟的趋势。   “热线电话传来消息。刚刚苏联的陆面部队攻击一个战略火箭军的防卫团……位置是在中亚的SS-18的发射基地。”   “通令所有待命中的轰炸立刻起飞!雷恩,请通知总统我刚刚下了这道命令。”   “通讯中断。”墙上的扩音器说道。“我们与空军一号的无线电通讯已经不通了。”   “告诉我更多的细节!”雷恩下令道。   “我们只有这些资料,长官。”   “现在副总统在哪呢?”雷恩问道。’   “他已经登上二号国家紧急空中指挥机了,现在在百慕达南方六百里处。一号指挥机现在在空军一号前方四百里左右,准备在阿拉斯加降落让总统登机。”   “靠苏联太近了,他们有可能派飞机拦截总统……但似乎不太可能,除非是一次单程的任务。”邦克喃喃自语地想道。“除非他们在那儿有一艘配有苏联防空导弹的军舰……副总统现暂时继任总统。”   “长官,我――”   “这是我的决定,雷恩。总统现在不是被击落了,便是他的通讯系统被干挠了。身为国防部长的我决定由副总统代理总统,直到恢复通讯并且经过口令证实之后。我授权三军现在进入一号防卫状态。”   雷恩想道,邦克这个人从未脱离战斗机飞行员的心态。他作了决定后就坚持到底。通常他下的决定也是正确的,他不是爬到这个位子而且活到现在吗?   雷恩的个人档案有厚厚的一叠。几乎有五寸厚,古德烈在自己位于七楼的公寓里看着这分档案。其中半寸厚是有关于雷恩的背景及安全等级的文件。他在学校的成绩相当出色,特别是他在乔治城大学攻读历史进的博士论文。当然乔治城大学不如哈佛,但也是一个备受尊敬的学术单位,古德烈提醒自己。葛莱将军在大学吸收新血的计划将雷恩吸收到中情局,而雷恩第一份为局里写的报告题目是“情报员与情报局”,内容主要是讨论恐怖主义。   古德烈想想后来发生在雷恩身上的事情,真是巧合。   有关于雷恩在伦敦跟恐怖分子发生的接触占了档案中的三十页,主要是警方报告的摘要及几张新闻照片。古德烈开始记下笔记。牛仔,他写下第一句话。居然碰上这种事情。这位年轻的学者不禁摇摇头。二十分钟后,他已经读到雷恩所写的第二份报告的摘要,内容有信心地预测恐怖分于不太可能在美国行事——他送出报告的正好是恐怖分子攻击他家里之前没几天。   雷恩,你这一次是不是猜错了啊?古德烈对自己笑道。大家都说这个人聪明,但他依然跟常人一样会犯错……   雷恩在英国也从事几份工作。他并没有预测到契尔年柯会继承安德洛波夫,然而他却预测到奈莫诺夫将是苏联政坛的后起之秀,除了普林斯顿大学的卡托维兹教授之外,雷恩是第二个看到奈莫诺夫潜力的人。古德烈提醒自己,当时他还是一个大学生而已,忙着泡一名卫斯理学院的女孩,名字叫芙洛斯特吧……不知道这女孩现在怎么样了……   “王八蛋……”古德烈几分钟以后轻声道。“王八蛋。”   红色十月号,一艘苏联海军的弹道导弹潜艇……投诚。雷恩是第一个发现的人……雷恩那时是伦敦站的分析员……当时在海上执行任务,射杀一名苏联的水手。这又是雷恩牛仔性格的再现。难道不能逮捕那家伙吗?而必须像电影里一样拔枪射杀对方他妈的!一艘苏联弹道导弹潜艇投诚……而外界居然一点也不知道……哦,对了,这艘潜艇稍后已经被美国人沉在深海中。   在这件事之后,雷恩回到伦敦待了几个月,便轮调回美国升任为葛莱的特别助理,以一副准继承人的姿态出现,并且跟武器管制局合作了一些有趣的工作……   这一段不可能是真的。苏联国安会的主席应该是死于飞机失事……   古德烈此时又记下了几点笔记。艾略特不可能知道这一点,不是吗你应该不是在找雷恩的优点,这位白宫幕僚提醒自己。当然艾略特并没有摆明公开地说出这一点,但她却以一种让古德烈能够明了的方式表达了出来……或者认为古德烈应该能够了解,古德烈他纠正自己。他突然了解到自己所玩的游戏是多么危险。   雷恩曾经杀过人。他至少曾经三次拔枪杀人过。跟雷恩谈话,绝对想不到他做过这种事。雷恩的生活方式不像是个西方人。至少他们不会像雷恩一样带着一把上面刻着杀人次数的左轮手枪。古德烈没有觉得毛骨悚然,但他郑重提醒自己,雷恩是个值得提防的人。在此之前古德烈从未遇上过杀过人的人物,虽然他自己并没有幼稚到将这种人物视为英雄或优于一般人,但这起码值得牢记在心,不是吗?   葛莱上将的死亡在档案里留了许多空白之处,古德烈注意到……那时候在哥伦比亚不是发生了很多事情吗?他又记下了几点。自此雷恩便担任起中情局副局长的角色,但一直到福勒就任总统,摩尔法官及赖特双双退休,以便让新任的总统内阁人员接手后,雷恩才经过参议院的追认成为真正的中情局副局长。雷恩的工作记录真是多彩多姿。古德烈合起了这部分的档案,然后翻开个人及财物状况的记录……   “我们出错了牌……”雷恩说道。但事情已经晚了二十分钟。   “我想你是对的。”   “太迟了。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呢?”   “我不太确定。”邦克回答道。“问题是出在我们叫罗斯福号航舰战斗群停火及退出战区的这项决定吗?”   雷恩盯着挂在墙壁上的地图。“也许吧,但我们已经把奈莫诺夫逼到死角去了……我们必须让他出局。”   “但要怎么做呢?怎么做才能不将我们自己逼到死角,而又能彻底打击他呢?”   “我想这次的模拟状况有一点小问题……虽然现在我还不太确定是什么问题……”   “让我们好好吓吓对方。”瑞克斯说道。   “长官,要用何种方式呢?”克莱格问道。   “二号鱼雷管的状况如何?"   “目前是空的,里面的鱼雷已经卸下以进行鱼雷管的维修检测。”武器官回答道。   “它可以用吗?”   “是的,长官,在我们发现目前这个接触之前半小时,我们已经完成了所有的检测。”   “好的……”瑞克斯微笑道。“我要用二号管发射水柱。让我们用发射爆音吵醒他!”   他妈的!   克莱格想道。这几乎是曼库索或罗塞里才会做的事。不过他们也只是想想而已……“长官,如此一来会产生很大的噪音。用水中通讯器就可以将对方吓一跳。”   “武器官,我们对第十一号潜航接触有没有射控解算?”   曼库索战队长喜欢侵略性的舰长,那么我就给他看看我的侵略性——   “有的,长官!”武器官立刻回答道。   “进行发射程序。准备用二号鱼雷管发射水柱。”   “报告长官,我确定二号鱼雷管是空的。一号、三号及四号管内的鱼雷都已经锁定。”他并通知鱼雷室,以证实自己眼前的电子显示幕所展示的资料无误。在鱼雷室里,鱼雷长透过二号管后的检视孔查看鱼雷管,以确定管内空无一物。   “二号管经过目视检查,确实是空的。高压空气已经准备好了。”鱼雷长透过舰内通讯器报告道。“我们已经准备射击。”   “打开鱼雷管外门。”   “打开鱼雷管外门,知道了。外门已经打开。”   “武器官?”   “已经锁定目标。”.   “比对方位……射击!”   武器官按下按钮。由于鱼雷管内的高压空气突然射入海水中,缅因号潜艇的整个舰身震动了起来。   六千码外的美国海军奥玛哈号潜艇,一名声纳员在过去几分钟里,正试图确定在他的显示幕上的一个光点是否是一艘潜艇,还是只是海底中的背景杂音。   “指挥室,这里是声纳室报告,爆音,爆音。机械爆音,方位O一八一八,正后.方!”   “到底是什么鬼玩意?”甲板官问道。他是这艘潜艇的航海官,才上任三个礼拜。“后面到底有什么玩意?”   “爆音,爆音——鱼雷发射爆音,方位O一八一八,我再复述一次,正后方有发射爆音!”   “全速前进!”这位脸色顿然苍白的上尉下令时声音实在太大声了点。“全员就战斗位置!诱饵室待命。”他拿起电话找舰长,但舰内的警报器已经响起,使得舰长衣衫不整地光着脚就跑进攻击中心。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报告长官,我们发现正后方有发射爆音——声纳室,这里是指挥室,你还听到些什么?”   “报告长官,什么也没有,爆音后什么声音也没有。只听到一声发射爆音,高压空气射入海水中的声音,但……听起来有点奇怪,长官。在水里面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音。”   “右满舵!”甲板官下令道,无视于在场的舰长。因为甲板官的职权尚未交接前,指挥此舰仍然是他的责任。“将深度定在一百尺。诱饵室,发射诱饵!”   “右满舵,知道了。报告长官,方向舵已经向右打到底了,无新航向。速度二十节并在加速中。”舵手报告道。   “很好。转向新航向O一一一O。”   “知道了,转向新航向O一一一O!”   “有谁在这区域里?”舰长以一种轻松的口吻问道,虽然他一点也没有松驰的感觉。   “缅因号好像在这附近。”航海官回答道。   “瑞克斯舰长。”那王八蛋,不过他没加上这句话。对舰队纪律而言,这么做是很糟的事情。“声纳室,报告现况!”   “指挥室,这里是声纳室,水里没有东西。如果有鱼雷的话,我一定能听得到,长官。”   “知道了,前进一。”   “我想他们已经吓得屁滚尿流。”瑞克斯说道,俯身看着声纳显示幕。在他们模拟射击后,显示幕上的那艘688级攻击潜艇的反应炉立刻加足了马力,而现在只看到一片音响诱饵产生的杂讯。   “他们刚把主权的马力降低,长官,螺旋浆的转速也变慢了。”   “没错,他现在已经知道并没有鱼雷在追他。我们待会儿用水中通讯器通知他一声。”   “那个傻蛋!难道他不知道附近可能有一艘苏联的鲨鱼级潜艇吗?”奥玛哈号的舰长怒道。   “我们的声纳还是没找到那艘俄亥俄级潜艇,长官,只听到一群渔船。”   “好的。全船噪音管制。我们就让缅因号得意一阵子吧。”他愁眉苦脸地说道。“这是我的错。我们应该以十节而非十五节的速度航行。就这么做吧。”   “知道了,长官。新航向为何呢?”   “那艘弹道导弹潜艇应该会往北方走。   “没错。”我们向东南吧。”   “反应很好,航海官,若真的有鱼雷的话,我们应该可以躲过。那我们从这次失败中可得到什么教训呢?”   “你已经说出来了,长官。我们跑得太快了一点。”   “从你直属舰长所犯下的错误中学得教训,航海官。”   “我一向如此,长官。”   “这名舰长在这年轻人肩膀上捶了一拳才走出去。   三万六千码外,苏联的卢林上将号潜艇正以三节的慢速漂在变温层上方,让自己的拖曳式阵列声纳垂在变温层下方监听一切动静。   “怎么回事?”舰长问道。   “在方位一一三—一O听到一声爆音。”声官指着显示幕回答道,“之后什么也没有。十五秒后,我们在这儿听到另一阵突然产生的噪音……就在第一声噪音前。音响的讯号显示是一艘美国的洛杉矶级攻击潜艇加足了马力,然后又减速,消失在我们的萤幕上。”   “那是一次演习,叶福基涅……第一声爆音是一艘美国的弹道导弹潜艇发出的……一艘俄亥俄级。你有什么看法?”舰长杜布林上校问道。   “从来没有人在深海中侦测到一艘俄亥俄级……”   “凡事总是有第一次。”   “那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我们在这边等一阵子。俄亥俄级潜艇比一条沉睡中的鲸鱼还要安静,但至少我们知道这附近有一艘此级的潜艇。我们将不追着他屁股后面跑。美国人这种制造噪音的方式实在非常愚蠢。我从没有看过这种事情发生过。”   “这场游戏的性质已经改了,长官。”声纳官说道。事情的确改变了很多。他至少不用再说“舰长同志”。   “的确如此,叶福基涅。现在这只是一场真正的游戏。没有人会受伤,就像在奥林匹克运动会一样,我们在深海里面竞技。”   “有任何的批评吗?”   “我会在射击前再贴近对方一点,长官。”武器官说道。“对方有很大的机率躲过那颗鱼雷。”   “没错,但我们只是想吓他而已。”瑞克斯心满意足地说道。   那么这次深练的真正目的何在呢?克莱格不禁纳闷。哦,当然,只是想让你的上级看看你是多么具有侵略性。   “我想我们已经办到了。”这位副长说道,以支持他的舰长。指挥室里的人员都带上了笑容。攻击潜艇及弹道导弹潜艇间经常玩这种游戏,而且大部分都是事先计划好的。跟往常一样,俄亥俄级潜艇又赢了这一次。当然,他们事先知道奥玛哈事情潜艇就在附近,后者正在搜寻几天前P-3反潜机在阿留申群岛附近找到的一艘苏联鲨鱼级潜艇。但那艘苏联的鲨鱼级潜艇从此却消失无踪。   “甲板官,将本舰带向南方。我们离开此一产生过发射爆音的地区。我们将进入奥玛哈号已经走过的地方以脱离这地区。”   “是的,长官。”   “各位,干得很好。”瑞克斯走回他自己的住舱。”   “新航向呢?”   “向南,”杜布林说道。“那艘俄亥俄级会进入洛杉矶级已经巡逻过的区域,以脱离刚刚发射爆音的地区。我们将维持在变温层的稍上方,让我们的‘尾巴’漂在变温层下方,然后试着重新抓到那艘俄亥俄级。”这位舰长知道,自己的机会并不大,但是幸运通常是站在大胆的人这一边,或者类似的情况。这艘潜艇再过一周就要回到港里,进行定保时将会装上一套新的拖曳式阵列声纳,性能将比现在旧的这一套优异许多。卢林上将号潜艇已经待在阿拉斯加南方达三周之久。他所发现的那艘美国潜艇,应该是缅因号或是内华达号,假使他的情报正确的话,这艘美国潜艇结束此次巡航,会回港定保补给,再进行另外一次巡逻,再回港一次,然后在二月的时候又会进行另一次的巡逻,那时候刚好是他的潜航翻修完毕,重新出港巡逻的时候。所以下次他回到这个海域时,他会碰到相同的舰长,那名犯下错误的舰长。在翻修后,卢林上将号将比以前更为安静,声纳的性能更为优异,而杜布林不禁希望,到时候他也能跟这些美国人玩他自己的游戏……这不是妙透了吗?他想道。为了爬到舰长这个职位前的那段岁月,在北海舰队跟雷明斯学习潜艇作战的那些好日子。真是可惜,一名如此优秀的军官居然死在一场意外之中。但在海上执勤本来就是危险的,一向便是如此,将来也不会改变。雷明斯至少将他的船员救出后才自沉……杜布林不禁摇摇头。今日发生意外时,他可能还可以从美国人那边得到协助。可能而已吗?一定可以,就像一艘美国船只发生船难时,苏联水手也会助上一臂之力一样。祖国及世界局势的改变,使得杜布林对他的工作感觉好多了。虽然这种水里的竞技要求依然很高,但竞技的致命目的却已经改变了。没错,美国弹道导弹潜艇的导弹仍然瞄准着祖国,而祖国的洲际弹道导弹也依然对准着美国,但不久之后,这一切也有可能结束。但在这个时刻来临之前,他仍得继续他的工作,虽然这有点讽刺,因为苏联海军的军力正达到足以跟美国一拼的水准——鲨鱼级潜艇的性能大约相当于早期的洛杉矶级潜艇,至少在机械方面——然而对于这类潜艇的需要已经消失了。也许就像一场友谊的朴克牌竞赛?他问自己。一个不错的比喻……   “速度,舰长?”   杜布林考虑了一阵子。“假设距离为二十里,而目标的速度是五节。那我想把我们的速度定在七节。如此一来,我们可以保持相当安静,而且依然有机会逮到对方……每隔两小时,我们转向一次,让声纳的性能发挥到极致……对,就是这样子。”下一次,叶福基涅,我们会有两名新的军官声纳员支援你,杜布林提醒自己。苏联潜艇部队的人员裁减,使得一大群年轻军官投入特殊专长的训练。即将调来这艘潜艇服务的军官将使得舰上的编制人数比往常增加一倍,甚至连艇上的新装备增加的速度都没那么快,这将使得卢林上将号的战力大幅提升。   “我们这一次搞砸了,”邦克说道。“事实上是我搞砸了。我给总统错误的建议。”   “你不是唯一搞砸的人,”雷恩伸懒腰时说道。“但这次的状况真实吗——我的意思是说,真的够真实吗?”   “此次演习的模拟状况是,苏联的一个强硬派领导者试图控制军方,并使外界以为红军中某些叛变者已经采取行动。   “是不太真实,但也有可能。”   “所有的事情都是可能的,”雷恩说道。“苏联玩这种游戏时,不知道他们说我们什么?”   邦克笑道:“我确定没有什么好话。”   演习结果;美国不得不接受锻铁谷号巡洋舰的损失,却只换来基德号巡洋舰上的直升机发现并击沉的一艘苏联查理级潜艇。这就敌我交换而言,是美国吃了亏,就好像下棋时用自己的车去换对方的相。在东德的苏联部队已经进入警戒状态,而此地区较弱的北约部队无法抵抗。结果苏联在撤军上得到美方的让步。雷恩觉得这次的模拟状况是故意设计来对付参演者,但这些演习通常都是如此,因为演习的目的就是要让参演者应付之外的危机。   雷恩及邦克这次做得很糟,他们太快把部队调到不相干的地区,又不能及时发现重点,以致行动太慢。   有个一向不变的教训:不要犯错。当然这连小学生也知道的教训,而所有的人都会犯罪,但政府官资深的官员与小学生之间不同的便是,政府员所犯下的错误影响深远,责任因此相当重大。这是另一项完全不同的教训,但人常常都记不得这一点。 第十四章 启示   “那么你发现了些什么?”.   “他是一个相当有趣的人,”古德烈回答道。“他在中情局里面的一些工作几乎令人不敢相信。”   “我知道那桩苏联潜艇叛逃的事情,还有国安会头子投诚的事情。还有其他事情吗?”艾略特问道。   “他在国际情报局里相当受欢迎,例如英国的查尔斯顿爵士——这相当容易理解为什么他们喜欢雷恩——但在北约国家里情况也是一样,特别是在法国。好像雷恩发现了一些东西,使得法国情报局逮到一批自决行动恐怖组织的成员。”古德烈解释道。他还是有点不太习惯当作一名特派线民。   这位国家安全顾问并不喜欢说话拖拖拉拉的人,但没有理由催促这名年轻的学者,不是吗?她嘴角带着挖苦的笑意说道:“如果我想得没错,你是开始欣赏雷恩了罗?"“他在工作上的确表现得很优异,但也犯下不少错误。他对于东德政府的垮台及两德统一过程的预估,与实际的状况有天壤之别。”不过古德烈也还未发现有谁对这件事情的猜测准确过。古德烈自己在甘乃迪学院所作的猜测却跟后来的事实相差无几,他在一份地位不高的学术期刊上所发表的论文,却吸引了白宫的注意。这位白宫幕僚再度停住了话。   “还有呢……?”艾略特不耐烦地说道。   “雷恩的个人生活中有一些问题。”   终于有点好消息!“是哪些方面呢?”   “雷恩在进入中情局前,曾被证管会调查有无进行内线交易嫌疑。似乎当时有一家电脑软件公司快要取得海军的一项合约。雷恩在还没有人发现之前知道了这回事,并狠狠地进场捞了它一票。证管会发现了——发现的原因是该公司的董事会自己也受到调查——并检查雷恩的记录。他技术性地逃过了这一次调查。”   “请解释。”艾略特命令道。   “该公司的董事会为了掩饰自己内线交易的非法行为,他们故意让一个商业杂志出版了这项交易的消息,基本上只是一些填充条文,甚至还不超过两行,但这已足以证明这项消息已经公开给大众,使得他们自己及雷恩并不是进行内线交易,而将一切事情合法化。更有趣的是雷恩在风声过后处理钱的方式。他将这些股票从他的股市帐户中提出来——现在透过一项信托基金的安排交由四名投资管理者操作。”古德烈顿了一下。“你知道现在雷恩的财产有多少吗?”   “不知道,有多少呢?”   “超过一千五百万美元。他是中情局有史以来最有钱的家伙。不过局里还是有点低估他的财产。我推算他的财产大概有两千万元,但他在加入中情局之前运用了相同的会计方式以避人耳目,而且你不能在这方面批评他。估算财产净值本来就有点含糊不清,不是吗?会计师们通常有各种不同的方式估算财产。总之,他处理这笔横财的方式便是:他将这些钱成立一个独立的帐户。过了不久,这些钱全部纳入一个信托基金里。”   “绐他孩子的吗?”   “不是,”古德烈回答道。“那些受益人——不对,让我补充一下。他将这笔钱的一部分成立了一家便利商店——一家7—11商店——给一名寡妇及其孩子。其他的钱就投入在信托基金和一些极具有潜力的股票上,以教育那名寡妇的孩子。”   “她是谁呢?”   “那名寡妇的名字是卡洛。生于越南,她是一名空军士官的遗孀,她丈夫死于一次训练意外事故里。自此雷恩就开始照顾那整个家庭。卡洛生产时——顺便一提,是个女孩——雷恩甚至早退以便照顾卡洛。他定期拜访那个家庭。”古德烈说道。   “我了解了。”艾略特其实并不懂,但大家平常总是这么说。“他们之间在情报界有任何职业上的关连吗?”   “应该没有。我说过,卡洛是个越南人。她的父亲是在中情局支持下抵抗北越越共的部落酋长之一。她的部族整个被越共消灭。我还没发现她是怎么逃出来的。后来她嫁给一名美国空军士官,来到了美国。不久之前,她丈夫死在一次意外事故中。在雷恩的档案中并未显露出他跟这个家族有任何的关连。越南跟中情局可能有关连——但雷恩那时候根本不是政府的官员,当时他只是个大学生罢了。档案里并没有写出他们之间有任何的关系。只是在上届总统选举时的几个月前的某一天,他突然成立了这笔信托基金,并且自此开始每周去拜访那个家庭一次,哦,对了,还有另一件事。”   “哪件事呢?”   “我跟另一份档案做了交叉查证。那家7—11便利商店曾经发生了一点问题,有些当地的混混一直骚扰卡洛的家人。雷恩的贴身保镖是一个名为克拉克的中情局人员。他过去曾经是一名野战军官,现在担任保护工作。我无法弄到他的档案,”古德烈解释道。“无论如何,克拉克那家伙显然教训了那些混混一顿。其中一名还送了医院。我检查过一份报纸的剪报。这件事情有上报,虽然篇幅很小——是有关地方新闻的版面。克拉克及另外一名中情局的人员——报纸只查出他们是政府的雇员,不知道他们跟中情局有关——共同对付了四名街头的混混。克拉克这家伙一定很行。那帮混混的老大膝盖被打断,而且住院待了一段时间。另一名混混被打昏,其他的喽罗在旁边吓得屁滚尿流,看着同伴被打一声也不敢吭。当地的警察把这件事情当作帮派问题——也许现在该算是以前的帮派问题。并没有人提出正式的控告。”   “你对克拉克这家伙还了解多少?”   “我曾经见过他几次面。长得人高马大,年近五十,人不多话,事实上好像有一点害羞。但他的动作——你知道他的动作像什么呢?我曾经学过一点空手道。当时的教练从前是一名绿扁帽特种部队的队员,打过越战,诸如此类的事。克拉克就像那类型的人。他的动作像个运动员,流畅而且省力,但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睛。他的一双眼睛总是在四处打量。他能从侧向打量你,确定你是否是个威胁……”古德烈停了一下。到这时候他才了解克拉克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古德烈或许有些什么缺点,但他总不是个傻瓜。“这是一个危险的家伙。”   “什么?”艾略特显然不知道古德烈在说些什么。   “请原谅我。我在剑桥跟空手道老师学到了这一点。真正危险的家伙外表看起来都不危险,他们都不容易引人注目。我的老师曾经在哈佛附近的地下铁车站遭到抢劫;我的意思是说,那些现在混混试图抢他的钱。结果他让那三个小混混躺在地上流血。他们以为我的老师只是一个工友之类的人物——他是一个非洲裔的美国人,我想现在大概五十岁罗。他的穿着使得他的外表像个工友或其他微不足道的人物,看起来一点也不危险;克拉克也是像这样的人,就跟我的老师父一样……十分有趣。”古德烈说道。“克拉克是个特战军官,而通常特战军官都对他们的工作很在行。”   “我怀疑雷恩发现有一些混混一直在骚挠卡洛,所以派他的保镖去教训那些当地的混混。当地的警察可能还觉得克拉克他们干得很好。”   “结论呢?”   “雷恩是做了一些相当杰出的工作,但他也搞砸了不少重要的工作。基本上而言,他是过去时代的产物。他的思想仍然停留在冷战时代。他对白宫也有不少怨言,就像几天前你没有参加凯美乐的演习,他就说你并没有把自己的工作当真。他认为你没有参加那些危险处理演习是不负责任。”   “我几乎是一字不改,当时我在凯伯特的办公室,他一进门就大吼大叫。”   艾略特摇摇她的头说道:“这实在是冷战时代的想法。如果总统先生将他的工作做好,而我也把我的工作做好,那就根本没有危机要处理了。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而且到目前为止,你们似乎做得很好。”古德烈说道。   眼前这位国家安全顾问似乎没有注意到这句话,只看着自己的笔记。   工厂的墙壁已经架好,并用塑胶布隔离外界的空气。空调系统已经开始在运转,将空气中的湿气以及灰尘移走,佛洛姆正在安装那些车床机具的架设桌。事实上用“桌”这个字是太小看了这些东西。每个架设桌都可以承受数顿的重量,而且每个桌脚还有螺旋的千斤顶可以调整高度。这位德国人靠着每个桌子附设的水平仪将桌面调成水平。   “这样就完美了。”他在工作了三小时后说道。桌面必须完全水平。现在已经调整完毕。在每一个承载桌下方都是厚达一公尺的强化水泥基座。一旦桌子被调成水平后,桌脚就用螺丝栓在定位,使得这些承载桌跟基座成为一体。   “这些工具必须放在那么坚硬的表面上吗?”葛森问道,佛洛姆摇摇头。   “刚好相反。那些车床机具是浮在气垫上。”   “但你说那些东西个个都重达一顿以上!”夸提驳斥道。   “将它们浮在气垫上只是小事一桩——你一定在照片里看过重达数百吨的气垫船。将它们浮在气垫上是避免地球的震动传到机具上。”   “我们要求的耐受度到底要多高才行?”葛森问道。   “大约跟制作天文望远镜差不多。”佛洛姆回答道。   “但最早的原子弹——”   佛洛姆打断葛森的话,说道:“美国人投在长崎及广岛的原子弹设计可以说让我们这些科学家感到羞耻。他们的设计几乎浪费了弹内所有的反应物质,特别是投在广岛的那一颗——就像你现在设计炸弹的话,不会再用火药引信;所以我们现在也不制造如此粗造的原子弹了,对不对?”   “再说,我们现在也不能用如此浪费的设计,”佛洛姆继续说道。“在第一批原子弹制造完成之后,美国的工程师就面对他们手边只有很少的核分裂物质之间题。当时那些钚元素只有几公斤而已,可能是世界上最贵的物质。制造出钚元素供原子弹使用的厂房需要个十几亿,再加上分离提练的厂房,又要十几亿。也只有美国才有这种大手笔进行这种初步的尝试。其他各国其实也早就知道核分裂——这根本不是秘密,在物理学界里有什么算是真正的秘密呢?——但只有美国人有经费及资源去尝试。当然还有人才,”佛洛姆补充道。“他们有那么多人才!所以第一批炸弹——顺便告诉你,他们一共制造了三枚——就把手边所有的核分裂物质全部用光了,因为当时最主要的顾虑是可靠度,所以这些炸弹虽然被制造得很粗糙,但威力却很大。因此头一批炸弹是如此地庞大,而需要世界上最大的飞机来携带。”   “接下来……当战争结束后,核弹的设计制造已非战时惊恐的竞赛,成为专业性的研究,对不对?当时他们在海福德的钚元素反应炉一年只能出产十公斤的钚元素,使得美国人必须学会如何更有效地利用这些物质。美国的马克-12核弹是第一种真正比较进步的设计之一,以色列人又再稍微地改良了一下。我们手边这颗炸弹的威力是美国投在广岛那一枚的五倍,而所用的核分裂物质却不到后者的十五分之一——在效力上提高了二十五倍,对不对?然后我们可以再将这个东西提高到十倍左右。”   “现在如果是在真正专业的设计小组下,加上有适当的厂房机具,可以将这东西的威力再增加……也许可以再增加四倍。现在的核弹鼻都是最精巧、最有趣——”   “相当于两百万吨黄色炸药?”葛森问道。有可能吗?   “当然我们现在这里办不到,”佛洛姆说道,明显地带着惋惜的语气。“我们手边的资料不足。在物理方面是很简单,但我们却有工程方面的顾虑,而且有关于炸弹设计的过程都没有出版的文献可以协助我们。即使到今天,美苏仍在进行试验,让弹鼻更小且更有威力。任何新弹鼻都得实际试爆一次,而我们却不可能这么做。而且我们也没有时间与金钱去训练技师跟着设计制造炸弹。我可以设计出一颗理论上威力值上百万吨的核弹,但它的实际值达到理论值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五十左右。也许成功机率会再高一点,但没有经过测试的话,这都是不够实际的。”   “那你能做什么样的东西呢?”夸提问道。   “我能将这玩意改良成威力大约在四十万到五十万吨的炸弹。做出来的炸弹体积大约是一立方公尺,重量约达五百公斤左右。”佛洛姆停顿了一下,看看夸提和葛森的表情。“我们做出来的东西将不是非常精巧的炸弹,而且体积与重量都不能跟现代化设计相比。不过它的威力也将十分强大。”他们做出来的东西将比美苏在三四十年前的任何原子弹都还要精巧,佛洛姆觉得,这已经算不错了。   “炸药包容物?”葛森问道。   “是的。”佛洛姆心想,眼前这名阿拉伯年轻人倒是相当聪明。“世界上第一批核弹是利用大型的铁壳。我们将利用炸药——占空间但重量很轻,而且一样有威力。我们的设计跟以色列人的原始设计一样。在引爆时,将把氚气挤入核心,如此一来会产生大量的中子,以增强分裂反应;所产生的分裂反应会将便多的中子在注人到另外一个氚气源里,以引发核融合反应。刚开始的核分裂反应将产生相当于五万吨左右黄色炸弹的威力,紧接而来的核融合反应的威力则相当于四十万吨。”   “我们需要多少氚气呢?”极微量的氚气并不难取得——钟表及瞄准镜都需要用到这种东西,但只用到极少量——葛森知道,超过十分毫以上根本就买不到,他自己刚刚才发现这一点。氚气——并不像佛洛姆刚刚说的是钚元素才是这个星球上最昂贵,却可取得的商用材料。事实上氚气买得到,但买不到钚元素。   “我有五十公克,”佛洛姆偷偷地说道。“比我们真正需要的还多。”   “五十公克!”葛森叫道。“五十?”   “我们的反应炉里曾为东德自己的核弹计划生产过一些特殊的核物质。当社会主义政府垮台时,我们决定将钚元素交给苏联——以表示对社会主义者的忠心,你知道的。但苏联却不是这么想。他们的反应”佛洛姆顿了一下,“苏联人称此为……嗯,你们自己想像吧。他们的反应是如此地强烈,因此我决定将我们自己的氚气藏起来。你也知道,这种东西非常有商业价值——等于是我的保险,你们可以这么说它。”   “现在在哪呢?”   “在我家的地下室里,藏在一些电瓶里。”   夸提并不喜欢这一点,一点也不喜欢。佛洛姆看得出来眼前这名阿拉伯首领身体不太好,可是这也没使夸提隐藏得住自己脸上的表情。   “反正我也得回德国拿那些精密的机具车床。”佛洛姆说道。   “你也有这些机具吗?”   “在我家五公里外是马克斯天体物理研究院。我们对外宣称,在此制造天文望远镜,包括光学及X光望远镜。可惜的是从未开幕过。如此完美的‘伪装’不是被白白浪费了?在研究院的小工厂里,有六台高精确度的五轴车床,都封在上面标有天体物理仪器的箱子里——是世界上最好的车床,”佛洛姆带着狡猾的笑容回答道。“这些车床是美国辛辛那提时一家公司制造的。跟美国在像树岭等地的核弹鼻制造厂里所用的一模一样。”   “那操作人员怎么办呢?”葛森问道。   “过去我们在东德一共训练了二十名,十六名男性及四名女性,每一名都有大学的学历……不,这样太危险。反正大学学历的限制也不一定是必要的。这些车床都是相当容易使用的。其实我们可以自己动手制造,但这样得花太多的时间。任何技巧纯熟的磨镜工——事实上,甚至是枪匠也可以——都能够操作这些机具。五十年前诺贝尔物理奖得主所做的工作,到今日只要技巧纯熟的工人都可以做,”佛洛姆说道。“如此不就是进步的本质吗?”   “它可能在那,也有可能不在那。”叶福基涅说道。他已经整整值班二十个小时了,之后只能睡个六小时的觉,然后还得再值一个时间更长的班。   假设他们上次发现的爆音是真的话,想发现那艘潜艇已使得杜布林使出浑身解数。他先猜想那艘美国弹道导弹潜艇此时正往南航行,时速大约为五节。接下来他还得考虑环境的因素。他必须靠近那艘潜艇,使自己进入音响直接路径的距离里,但不能让自己进入声纳的收敛区里。所谓收敛区是在船舰四周一个环形——像个甜甜圈——的区域。从收敛区任一点向下传导的声音将会受水温和压力的影响而折射,声音将会在一个螺旋的路径里前后传导,其半规律化的周期则视环境的条件而定。待在他推测目标的收敛区外,他将可躲避过对方的侦测。为了做到这一点,他必须待在理论的直接路径距离内,在这种区域内,声音只是从音源向四周辐射性传导。为了能进入这区域而不被对方发觉,他必须待在变温层的上方——他猜测美国人会待在底下——同时让他的拖曳式阵列声纳漂在变温层的下方。如此一来,他自己主机的噪音可能会被变温层反射到别的方向去,使得美国潜艇不容易发现他。   杜布林的战术问题主要是硬体不如人。美国潜艇比他的安静,又有性能优异的声纳及训练较佳的声纳操作员。虽然他的声纳官叶福基涅上尉是个相当聪颖的年轻军官,但他也是舰上唯一足以跟美国声纳操作相比的声纳员,而他已经被操得油尽灯枯了。杜布林舰长唯一占优势的是他自己。他是一个优异的战术家,而且自己了解这一点。但他的美国对手却不是,杜布林认为,他的美国对手并不知道自己在战术上不行。杜布林知道,他自己还有个不利之处。因为他待在变温层上方,这使得美国的反潜巡逻机更容易侦测到自己,但杜布林宁愿冒这个危险;因为以前从未有任何一名苏联潜艇长曾经侦测到美国的俄亥俄级弹道导弹潜艇。   杜布林及叶福基涅此时都全神贯注地盯着一台声纳的“水幕”式显式幕,他们有兴趣的不是萤幕上的闪光,而是在寻找一条断断续续,几乎无法辨别的垂直线条,其亮度低得可以隐藏在萤幕光线里。美国的俄亥俄级潜艇比海洋的背景杂讯还要安静,两个人都不禁怀疑是不是海中一些杂音,让他们以为是这种最精密的弹道导弹潜艇。杜布林心想,是不是疲劳导致自己及叶福基涅的心灵上都产生了幻觉。   “我们需要对方产生的爆音,”叶福基涅说道,并伸手拿一杯茶。“希望对方的工具掉在地上,或者舱门关起来的声音……一次失误,一次失误……”   “我可以用主动声纳侦测对方……我可以将船带到变温层下用主动声纳发现他……不行!杜布林转过头来并且在内心里几乎对自己咒骂。耐心点,杜布林。对方那么有耐心,我们必须也一样。   “叶福基涅,你看起来十分疲倦。”   “舰长,我可以在派绰帕夫洛斯克港休息。我会睡上整整一个礼拜,跟我的太太会面——我想我大概不会整个礼拜都在睡觉。”他带着疲倦的微笑说道。这位上尉的脸庞被萤幕的光线照得黄黄的。“但我绝不会错过像这样的机会!”   “对方不可能发出意外的爆音。”   “我知道,舰长。那些该死的美国船员……我知道这就是他,我知道那是一艘俄亥俄级!不然还有可能是什么东西呢?”   “想像,叶福基涅,想像及太大的希望可能影响我们。”   叶福基涅上尉转头说道。“我以为我的舰长应该知道得更清楚!”   “我想我的上尉是对的。”像这样的游戏呀!潜艇对抗潜艇,心智对抗心智。如在三度空间内下棋,在持续变化中的物理环境里竞技。美国人一向主控了整个游戏。杜布林知道这一点。他们拥有精良的装备,优异的船员,较佳的训练。当然美国人也知道这一点,但一直领先的状况下反而使他们骄傲而非改进……当然并不是所有的美国人都是如此,但其中一定有一些舰长有这种观念。那艘弹道导弹潜艇的舰长若是个聪明人就不会做那种事……如果我有那种潜艇,全世界的人都找不到我!   “再过十二小时不找不到,那我们就脱离这个区域回家。”   “太糟了,”叶福基涅说道,但心中却没这个意思。待在海上六个礼拜已经够他受了。   “将深度定在60尺。”甲板官说道。   “深度定为60尺,知道了。”潜艇官回答道。“升降舵上十度。”   导弹发射演练才刚刚开始。这在弹道导弹潜艇是经常的事,这种演练不但可以维护船员的既有操作能力,并可使他们在最基本的战斗任务上,摆脱任何丝毫的感情成分,因为他们基本任务,是发射二十四枚UGM-—九三叉戟二式D——五型弹道导弹,每一枚导弹中有十枚第五型重返大气层核弹鼻载具,每枚载具内的核弹鼻之威力相当于四十万吨的黄色炸药。一艘俄亥俄级潜艇一次总共可以投射两百四十枚此类弹鼻,总净威力相当于九千六百万顿的黄色炸药。但这还不只是如此,因为核弹鼻有许多交互作用的物理学现象。一颗大的核弹鼻之威力可能还不如许多小弹鼻的实际破坏效果,即使它们的理论总和威力是相同的。最重要的一点,这些第五型重返大气层载具的误差只有正负五十公尺CEP(指可能误差半径),意思是说经过四千里的飞行后,有一半的弹鼻会落在它们的目标一六四。O四一尺内,而其它弹鼻的落点都不会超过300尺。它们的“误差”距离远比每一枚弹鼻所造成的爆炸坑洞还小,因此这种第五型导弹是第一种拥有反击对方核弹道导弹部队能力的潜射弹道导弹。它的设计目的便是让对方在美国的第一击下失去反击能力。若是以美国一般用两枚弹鼻对付一个目标的公式计算,光是缅因号潜艇就能够消灭一百二十处苏联的导弹或者是导弹指挥碉堡,这相当于现在苏联洲际弹道导弹部队百分之十的势力,可笑的是苏联的这支部队也担负着相同的任务。   在缅因号潜艇庞大的导弹发射室后方的导弹控制中心里,一名资深的士官长将眼前的控制板打开。全部二十四枚导弹都已经预备好了。舰上的导航装备将资料传给每枚导弹的导引系统。缅因号潜艇上的导航系统会先花个几分钟跟太空轨道上的导航卫星校正。为了击中目标,导弹不但需要知道目标何在,也需要知道自己是从那里发射出来的。美国海军的NAVSTAR全球定位系统所提供的资料误差不到五公尺。在电脑一一检查导弹的状态时,这位士官长注意着仪表板上随着检查结果而改变的导弹状态灯。   潜艇海上升一百尺,作用在压力壳上每平方尺就减少二.二吨的压力。随着压力的减低,缅因号潜艇的压力壳便稍稍膨胀,因此不免产生一点点噪音。   这声音几乎只像是一声呻吟,即使是透过声纳系统,几乎都听不到,而且很容易误认为是一条鲸鱼的叫声。若是几分钟后才发生的话,叶福基涅也许累得根本听不到那么小的声音,虽然他此时已经开始做起白日梦,但他的心智依然保持足够的敏锐性,因此注意到那阵声音。   “舰长……船体膨胀声……就在这儿广他用手指点在萤幕上刚刚自己和杜布林正在怀疑的那团阴影底部。“对方正在往上浮。”   杜布林冲向指挥室。“准备改变深度。”他立刻戴上耳机及通讯器,以便随时与他的声纳员叶福基涅保持联络。   “叶福基涅,这一次不但要做得快还要做得好。当老美跑到变温层上方的同时,我们也得潜到变温层的下方。”   “不,舰长,你可以再等一等。对方上升时,他的拖曳式阵列声纳将会短暂地漂在变温层下,就跟我们的系统一样!”   “我真该死!”杜布林几乎笑出来。“请原谅我,上尉。为了这一点,赏你一瓶斯塔卡酒。”这是苏联制伏特加种酒中最佳的一种。   “我太太跟我会为你的健康干怀……我现在得到目标的角度读数……从阵列声纳里估计,目标正以五度角往上升中……舰长,即使我现在还能够听得到对方的话,等到他潜到变温层上我们也会失去——”   “没错,赶快进行距离估计!"所得的结果将会相当粗略,但总比没有好。杜布林简明地对他的追踪官下令道。   “对方上仰角现在为两度……船体膨胀声已经停止……很难确定对方的位置,现在他又比刚才更隐藏在背景杂音里——听不到了!他现在正穿过变温层!”   “一秒,二秒,三秒……”杜布林数着。老美现在一定正在做导弹发射演练,或是浮出来接受无线电信文,不管是何种状况,他都会浮到二十公尺的深度,而他的拖曳式阵列声纳……五百公尺长……速度五节,而……现在!   “舵手,船艏平衡翼下五度。我们即将下潜通过变温层。副长,注意外界的水温。舵手,慢慢地,慢慢地……”   卢林上将号的船艏下倾,整个艇身滑向海底深处,通过了深浅海水温度骤然改变的界线,即导致声纳波折射的变温层。   “目标距离?”杜布林问他的追踪官。   “估计在五千到九千公尺间,舰长!以这些数据我只能做到这种程度。”   “干得很好,追踪官!棒透了。”   “我们现在已在变温层下,水温降低了五度!”副长说道。   “船艏平衡翼角改为零度,舰身改平。”   “平衡翼改为零度,舰长……舰身现在已经为零度。”   如果不是在窄小的潜艇内,杜布林早已雀跃三丈。他刚刚办到其他任何苏联潜艇舰长从未办到的事,若他的情报正确的话,美国也只有几名攻击潜艇的舰长曾经办到过——他刚刚设法接触并追踪到一艘美国俄亥俄级弹道导弹潜艇。在战时的状况,他将能够利用主动声纳测距且发射鱼雷。他已经在这场全世界最狡诈的游戏中获胜,并且近得足以击杀对方。兴奋的感觉充满了全身,使得他起了鸡皮疙瘩。这种感觉是其他任何东西都比不上的。   任何东西。   “甲板官,”他接下来说道。“右舵,新航向三——O——O。速度慢慢增加到十节。”   “但是,舰长……”他的副长说道。   “我们要脱离接触。对方这次的演练至少还得花上三十分钟。当他结束时,我们可能无法躲过对方的侦测。最好是现在离开这里。不要让对方知道我们刚刚已经发觉他。我们下一次还会遇到这个家伙。再说,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们已经追踪到他,而且我们的距离已贴得够近足以发射鱼雷。回到派绰帕夫洛斯克港,各位,我们去畅饮一顿,而且你们的舰长请客!现在我们最好慢慢地离开这个地区,让对方不知道我们曾在这里待过。”   杰克森上校希望自己现在没有那么老,希望自己还是一头乌黑的头发,还是刚从潘沙科拉航校毕业的“傻小于”,急切地想坐上欧逊纳海军航空站里架架像巨鹰的战斗机,作他的第一次飞行。虽然现在他属下拥有二十四架F—14D雄猫式战斗机但这却不如其中一架是他个人的座机使他满意。任航舰航空大队长的他,杰克森“拥有”两支雄猫式战斗机中队,再加上两支F/A-18黄蜂式战斗机,一支A—6E闯入者中型攻击机,另外还有一支S—3反潜机,最后还有一些较不引人注目的空中加油机,徘徊者电子作战机及担负搜救和反潜任务的直升机。总数七十八架战机的总值大约是……是多少呢?十亿美元?如果再加上装备更新的成本,这还要更高。然后舰上还有三千名人员负责飞行并维修这些飞机,当然这些人员都是在表面的之外的成本。他一个人得为全体负责。当个战斗机飞行员远比较有趣,因为他只要把自己的飞机飞好,可以把其他所有烦心的事情丢给行政单位。杰克森现在就负责行政单位,是屑下在住舱里谈论的话题。他的部属都不喜欢被叫到他的办公室,因为这就像小学生去见校长一样。他们也不喜欢跟他一同飞行,因为(第一)(他们以为)他已经太老,对飞行已经不行了,(第二)他们一旦犯错时,他就会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们,(而战斗机飞行员通常不喜欢承认自己的错误,除了在自己的同僚之间)。   “这件事说来也很好笑。他上一个在五角大夏的工作,只是处理一些文书工作。他一直渴望脱离这种工作,因为这种工作每天最令人兴奋的一件事就是找到一个理想的停车位。接下来他终于接掌了一个航空大队——结果遇上他这一辈子中所有面对最多的行政工作。不过他一周至少还能飞行两次——如果他幸运的话。今天就是个幸运的日子。他的指挥士官长在他出门时对他的微笑。”   “我不在的时候,要看着店,土官长。”   “听到了,队长。你回来的时候,它还会在这里的。”   杰克森停住脚步。“你可以叫人把这些文书都偷走。”   “我会试试看的,长官。”   一辆军官座车将他带到机务室。杰克森已经穿好飞行服,因为多次清洗的关系,他身上橄榄绿色的飞行服已经被洗得褪色,而且两肘处都快磨破了。他可以并且应该去领一件新的,但飞行员都是相当迷信的;杰克森跟这件飞行服共同度过许多岁月,已经成为他的吉祥物之一。   “嗨,大队长!”他的一名中队长向杰克森打声招呼。”   桑确斯中队长比杰克森矮一点。深色的皮肤及卑斯麦式胡须,使得他明亮的双眼及微笑就好像牙膏广告上的模特儿。桑确斯现为第一航舰战斗机的中队的中队长,今天飞杰克森的翼位置。当杰克森还是甘乃迪号航舰上的第四十一战斗机中队中队长时,他们就已经一同飞行。“你的飞机已经准备好了。准备去痛揍对方了吗?”   “今天的假想敌是谁呀?”   “一些从樱桃角基地驾驶F-18D的陆战队飞行员。我们已经让一架空中预警机在几百哩外巡逻,此次演习是以BARCAP战术对付低空的闯入者。”BARCAP指的是栅栏式空中战巡。这次任务是防止任何攻击的敌机越过己方的防线。“准备做一些高难度的动作了吗?那些陆战队打电话来时,口气有点嚣张。”   “我无法应付的陆战队飞行员至今尚未出生呢。”杰克森从架子上拿下飞行头盔时说道。他的头盔上漆着他的无线电呼机号,史派德。   “嘿,你们这些雷达拦截官,”桑确斯叫道,“不要在那里寒喧了,让我们出发吧!”   “马上来了,马德。”“灰狼”米加勒·亚历山大从衣柜附近走过来,后面跟着杰克森的后座武器拦截官,为“许瑞德”亨利·华特斯。两人都不到三十岁,都是上尉。在飞行员更衣室里,飞行员从不以对方的阶级来称呼对方,而是用彼此的无线电呼号。杰克森热爱这种同伴之间友谊的程度,决不逊于他热爱他们国家。   在机务室外面,每架飞机的机工长——都是土官——也要陪着飞行员走到他们个别的座机上,并帮他们进入座位。(在航舰飞行甲板的危险地带,飞行员根本是被小兵用手牵着到飞机旁边,以免他们找不到自己的飞机或受伤。)杰克森的座机机鼻有一个双零的识别码。在座舱罩下漆着:“杰克森上校‘史派德”’,以确定任何人都知道这是大队长的座机。在名字下方,漆了一架米格29的图案,代表杰克森击落过一架米格29。不久之前的波湾战,有一名伊拉克的飞行员不小心飞进了杰克森的雄猫式战斗机附近这场空战其实并没什么——那名伊拉克飞行员一度忘了检查他的“六点钟”方向,因而付出了代价――但击毁就是击毁,击毁敌机正是战斗机飞行员梦寐以求的事情。   五分钟后。四个人都已经坐到飞机里,发动机已经在运转中。   “你好吗,许瑞德?”杰克森用机内的通讯器跟他的后座雷达官说话。   “早已打算干掉一些陆战队员.大队长。后座看起来一切正常。这东西今天真的要起飞吗?”   “我想该是问问的时候了。”杰克森打开无线电的开关。“巴德,这里是史派德,我们已经准备就绪。”   “知道了,史派德,你飞领头的位置。”两名飞行员向四周看看,从他们个别的器材检查员处得到了一切OK的手势,然后又向四周检查一次。   “史派德领队。”杰克森松开煞车。“现在起飞。”   “哈罗,小甜心。”佛洛姆对他的妻子说道。   他太太冲向前拥抱他。“你到底去哪了?”   “这我不能说。”佛洛姆故意做个“你也知道我在哪”的眼色回答道。他轻松地哼了韦伯著名的舞台剧“艾薇塔”中的名曲:“别为我哭泣,阿根廷。”   “我就知道你终究还是会了解的。”他太太对他笑道。   “你绝不能说出我在哪。”为了让她不起疑心,佛洛姆拿出一叠银行的纸包,其中每包有一万马克,共五个。这应该会让这位贪财的贱人高高兴兴地闭嘴,佛洛姆告诉自己。“我回来只能待一晚上。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做,当然——”   “当然,佛洛姆。”她手里握紧了钱再度拥抱佛洛姆一次。“只是你要打电话回家啊!”   “运货的安排简单得令人不太敢相信。一艘前往叙利亚莱塔卡亚港的货船,在七十小时内会从鹿特丹港驶来。他和波克已经联络了一家商业的运输公司将这些车床机具装在小型货柜里,然后装上这艘船,六天后在叙利亚的港口卸下货来。以空运会快了许多,甚至用火车送到希腊或意大利的港口,然后用船接运也可以缩短时间,但鹿特丹港是全世界最繁忙的商港,工作过于繁重的海关人员除了毒品以外,根本不会注意到任何东西。他们所训练的警犬也只会注意到货柜里是否有毒品。   佛洛姆叫他的太太到厨房煮点咖啡。煮个咖啡大概要花个几分钟的时间,这就够他做点不想让他太太知道的事情。他走到地下室里。在离热水器最远的角落里,是一堆整齐堆放的木材,在上方有四个黑色的金属箱。每个箱子重约十公斤,大约二十五磅。佛洛姆一次搬出一箱——在搬第二趟时,他从书桌的抽屉拿出一双手套戴上以保护自己的双手——然后将这些金属箱放在他租来的MW轿车的后车箱里。当咖啡煮好的时候,他的工作已经完全做好。   “你的皮肤晒得满黑的。”他太太说道,从厨房里端出了咖啡。芙萝在心里好像已经将这笔刚拿到手里的钱花了四分之一一般地高兴。她心想,佛洛姆毕竟还是知道正途何在。她知道他迟早会的。当然他能越快想通越好。她今天晚上会对他特别好。   “波克?”   波克并不喜欢让佛洛姆单独行动,但他自己还有重要的事得做。他手边的这项工作相当危险。他告诉自己,这是一项冒险性极高的作战观念,即使真正的危险是在计划阶段,这令人感到一阵诡异,却又觉得松了一口气。   凯特尔现在靠着一笔养老金过活,过得并不是很宽裕。这笔养老金的来由有二:首先,他是前任东德秘密警察的中校,并掌管情报与反情报。其次,他已经在组织里整整工作了三十二年,并热爱这分工作。大部分他从前的同事发觉他们国家的改变后,马上将过去的意识形态抛弃,只认同新统一的德国政府——将他们一切所知道的事告诉西德联邦警察——而凯特尔却下定决心不为资本主义者工作。这使得凯特尔成为统一后德国的“政治失业”公民之一。于是发给凯特尔退休养老金是个两全其美的作法。跟着流行的新德国政府承认前任政府的所有义务。这至少是个政治上的权宜之计,但德国人民现在每天还是得跟东西区的不协调而奋斗。给凯特尔养老金比丢给他一个政府的闲差事容易多了,而且这样也比较仁慈。德国政府的想法是如此。凯特尔却不这么想,他觉得,如果这个世界还有点天理的话,他应该被处死或放逐到国外才是——他也不知道到哪一国。他开始的时候是想到苏联——他在KGB里面有很好的关系——但这种想法很快就破灭了。苏联人彻底摆脱过去跟东德的一切关系,并且还害怕一些对世界社会主义忠心的同志一凯特尔实在不知道,苏联到底现在站在哪一边——害怕世界社会主义的同志会危害到他们跟新德国的关系。凯特尔及波克并肩坐在东柏林一家安静的饭店的角落里。   “你来此相当危险,我的朋友。”   “我知道这一点,凯特尔。”波克挥手点了两大杯的啤酒。此处的服务比过去几年快了许多,但两人都没有留意这一点。   们这样对待碧翠,我实在没有办法形容我心中的悲痛。”凯特尔在女服务生离开后说道。   “你知道她死亡真正的情况到底是怎样吗?”波克以一种平静且不带感情的语调问道。   “负责这件案子的刑警到狱里审问她——他经常如此做——根本不是为了审问。他们用心理战将碧翠的信心瓦解。波克,你必须了解,一个人的勇气是有极限的。这并不是她懦弱。每个人都有信心瓦解的时候,只是看时间多少而已。他们看着她动手自杀及死亡。”这位退休的中校说道。   “噢?”波克脸上的表情并未改变,但他的指节却因拳头握得过紧而发白。   “在她的牢房里有一个隐藏的监视摄影机。他们还把她的自杀过程录在录彰带上。他们看着她自杀,而且根本不去阻止她。”   波克此时一言不发,而且房内的灯光暗也无法看到他的脸色变得多苍白。房间内好像有一股焚风吹过后,紧跟着又从北极吹来一阵寒风。波克短暂地合上眼睛以控制自己的情绪。碧翠不会希望他在现在这种重要时刻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再度张开他的眼睛看着他的朋友。   “这是真的吗?”   “我知道那名刑警的名字。我还知道他的住址。我还有一些朋友。”凯特尔对波克说道。   “是的,凯特尔,我确定你一定还有朋友。有些事情需要你帮忙。”   “任何事情随便你说我都乐意帮忙。”   “当然你也知道,是什么将我们逼到这种地步。”   “这得看你是怎么想,”凯特尔说道。“德国人民容许自己这样被诱惑,实在是让我很失望,但一般的老百姓总是缺乏纪律,以致于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对他们好的。我国不幸的真正原因……”   “精确地说——是美国人及俄国人。”   “我亲爱的波克,即使是一个统一的德国也不能够——”   “不对,它能够。如果我们想将整个世界重新塑造得跟我们的理想一样的话,凯特尔,我们必须重创这两个压制者。”   “但要怎么做呢?”   “这里有个办法。你能够真正相信我吗?光是这一次就好。”   凯特尔喝光他的啤酒并坐回他的位置。他曾经训练过波克。现在五十六岁的他,已经太难改变他的意识形态,不过他依然擅长于判断一个人的性格。波克是跟他同类的人。波克过去曾经是一名小心、无情且非常有效率的情报人员。   “那你打算如何对付我们的刑警朋友呢?”   波克摇摇头说道:“虽然报复可以带给我很大的满足,不过不行。这不是报私仇的时候。现在我们有重要的事要做,才可以挽救这个国家。”事实上不只一个国家,波克想道,但此时还不是时候。他脑里逐渐成形的计划对自己也是一大震撼,一次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动并可能——他在心智上对自己太诚实,即使对自己他也不会说将会——将整个世界变为更可塑的状态。在他们行动之后,世界会变得怎样,有谁敢断言呢?如果他和他的朋友无法跨出第一步的话,这一切将不会显得有多重要。   “我们彼此认识多久了一十五年,二十年?”凯特尔微笑道。“你这小子。当然我信得过你。”   “还有多少人我们能信任呢?”   “我们需要多少人呢?”   “不会超过十个,连我们总共需要十名。”   凯特尔开始沉思。八名我们绝对能够信得过的……?   “这以安全而言人数太多了,波克。你需要哪一类的人才?”波克将想法告诉了他。“我知道从何开始。应该有可能……一些像我年纪的人……一些比较年轻的,跟你年龄差不多的人。你要求的战技标准并不难达到,但你要记得,现在有很多事情不是我们所能控制的。”   “跟我一些朋友的说法一样,那就得看上帝了。”波克微笑道。   “那些野蛮人,”凯特尔嗤之以鼻。“我从不喜欢他们。”   “是的,没错,他们甚至不让人喝杯啤酒。”波克微笑道。“但现在也只有他们有力量,凯特尔,他们有决心,并且对理想相当忠诚。”   “现在是哪一方的理想呢?”   “我们双方此刻共同分享时理想。你需要多少时间去找人呢?”   “两周的时间。你可以找得到我——”   “不行。”波克摇摇头。“太冒险了。你能旅行吗,你现在有没有被监视?”   “监视我?所有我的下属都已经叛变了,而且西德国家警察也知道苏联的国安会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们才不会浪费资源来监视我。我现在就像一匹被去势的公马,你懂吗?”   “凯特尔,你根本不像已经被去势的公马。”波克递给他一些现金。“我们两周后在塞浦路斯见面。记住,要确定你没有被跟踪。”   “我会的——我真的会。我还没有忘记这一行的伎俩,我的朋友。”   佛洛姆在黎明时醒来。他随便套件衣服,试着不吵醒他太太芙萝。过去十二小时的芙萝比过去十二个月的时期里更像个真正的太太,而他的内心告诉自己他们几乎破碎的婚姻并不完全是芙萝一个人的错。他看到桌上的早餐相当惊讶。   “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我不能确定。也许还要好几个月。”   “要那么久?”   “我的小甜心,我在那儿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需要我的知识,而且他们付的酬劳也很高。”他内心提醒自己,回去还要叫夸提多寄点钱来。只要钱一直继续寄来,芙萝就不会开始紧张。   “难道我不能跟你一起去吗?”芙萝问道,对她的男人显露出真正的感情。   “那里没有女人可以待的地方。”从某个角度而言,这句话倒是真的,这使得他的良心稍稍能松一口气。他喝完咖啡后说道:“我必须出发了。”   “尽快回来哟。”   佛洛姆亲吻他太太然后走出门外。那辆BMW轿车丝毫未受后车箱里五十公斤货物的影响。驶离前,他最后一次向芙萝挥手。从后照镜里他看了这房子最后一眼,内心想着,他也许不能再看到这一幕。   他下一站是马克斯天体物理研究院。研究院里的平房外表已经显露出被人遗忘的迹象,令他惊讶的是,那些窃贼居然没有打破窗户。雇来的卡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佛洛姆用他的钥匙进入小工厂里。那些车床仍然在那儿,依旧陈封在箱子里,而箱子上也依然打着“天文仪器”的标志。现在只要在他昨天下午自己打的一些表格上签字即可。那位卡车司机懂得如何操作车后的油压起重机,将每个箱子举到车后,然后推到货架里。佛洛姆从自己车上的后车箱取出了电池,接着将这批电池放在一个小箱子里,最后装到卡车上。那名卡车司机又多花了半小时将这些货物捆绑固定,然后才将卡车开走。卡车司机跟这位“佛洛姆教授”将会在鹿特丹码头外会面。   佛洛姆接下来在葛瑞佛华德跟波克见面。他们一同乘坐后者的轿车往西走——因为波克的驾驶技术比较好。   “家里怎样?”   “芙萝很喜欢那笔钱。”佛洛姆报告道。   “我们会定期寄给她更多的钱……我想大概是两个礼拜一次吧。”   “很好。我正想问夸提有关于这些事情。”   “我们会照顾自己的朋友。”当他们经过以前曾经是东西德边界的地区时,波克说道。此地现在只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原。   “炸弹装配制造的时间需要多久!”   “三个月……也许四个月吧。我们可以做得更快一点。”   佛洛姆略带歉意地说道,“但请记得,我从未用真实的材料进行过,我只做过模拟的东西。做这种炸弹绝对不容许丝毫的误差。这玩意儿应该能在一月中旬完成。到时候,你们就可以利用这颗炸弹。”   当然佛洛姆也纳闷,波克及其他人到底有什么计划,但这已经不是他的事了,不是吗?没错。 第十五章 发展   葛森只能摇头叹气。他知道,自从欧洲政治情势剧变后,欧洲经济的统一导致彼此间的边界几近不存在,华沙公约集团的崩溃使得那些东欧国家,更迫切地想加入这个新的欧洲大家族里。即使是如此,将这五具车床从德国运到他的村落里最困难的部分,却是在叙利亚的拉塔凯亚港找一辆适当的卡车,这的确是很困难,因为通往他工厂的道路根本还没有完成,这一点每一个人都忘记了——包括那名德国人,他略带满足地想道。佛洛姆现在正仔细地监督一批工人将最后一具车床装在承载桌上。佛洛姆虽然是个傲慢无礼的家伙,但他的确是个专家。甚至那些承载桌都制造得恰到好处。凸出车床边缘大约十公分,使得工作人员能放置他们的笔记。备用的发电机组及不断电系统都已经安置并测试过。现在等的就是将车床架设完毕和经过充分的校准,这大概得花一个礼拜的时间。   波克和夸提在房间内的角落观察着整个架设的工作,小心地不会碍到任何人的事。   “我已经有一份作战的构想。”波克说道。   “那么你不想把这颗炸弹用在以色列罗?”   夸提问道。虽然他是可以决断一切,然而他还是会听听这位德国朋友的想法。“你现在能告诉我你的构想吗?”   “是的。”波克将他的构想告诉夸提。   “相当有趣。安全的顾虑呢?”   “有一个问题是我们的朋友佛洛姆——更精确地说,是他太太。她知道他的专长,而且她也知道现在他人不在德国,”   “我想杀死他太太,可能会得不偿失哟。”   “通常是如此,但所有佛洛姆的同事现在也不在德国——但大部分都带着他们的太太。如果她只是失踪而已,邻居们也许会想,她跟她丈夫一起出国。佛洛姆一天到晚不在家,再加上只要也不经意地说一句话,无论是多么不经意,人家就注意到佛洛姆出国工作罗。也许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她知道他以前确实的工作为何吗?”   “佛洛姆的保密常识很好,但我们必须假设他太太知道他的工作性质。又有哪一名女人不知道呢?”   “请继续讲。”夸提疲倦地说道。   “如果让别人发现她的尸体的话,将会帮助警方搜寻她的丈夫,所以这也是个问题。她必须失踪。使得别人以为她只是陪伴她丈夫到国外谋生罢了。”   “如果没有其他办法的话,”夸提带着难得的微笑说道,“我们可以在结束时动手。”   “的确如此。”   “她是哪一类的女人?”   “一名见钱眼开的泼妇,绝对不是个信仰者。”本身也是个无神论者的波克说道,这使得夸提觉得有点好笑。   “你将如何进行呢?”   波克短暂地解释道:“我们也可以利用这次的机会测试在东德的那些人员的忠诚度。我将把那些细节留给我的那些朋友。”   “如果有人玩花样呢?对于这种大事再小心一点准没错。”   “如果你希望的话,也许在处决时可以拍摄存证?或者是其他无法造假的证据?”波克以前曾经这么干过。   “这么做很野蛮,”夸提说道。“令人遗憾的是,这却是必须的。”   “当我到塞浦路斯时,我会处理这件事。”   “你到塞浦路斯这一趟将需要保镖,我的朋友。”   “是的,谢谢你,我想我需要保镖。”波克知道这些保镖的用处主要是作什么的。如果波克不小心快要被俘时——波克从事的是一个极端冒险的工作,而且夸提必须小心。再加上波克自己刚刚提出的作战计划使得这一切更是无法避免。   “这些车床的气垫板上都有自己的调整装置,”葛森在五十公尺外生气地说道。“非常优秀的平衡装置——为什么我们还要费时间去做那些承载桌呢?”   “我的年轻朋友,这些我们只能做一次,没有重来的机会。难道你愿意冒这个险吗?”   葛森点点头。这个人说得没错,即使他是一个傲慢的王八蛋。“那么那些氚气呢?”   “在那些电瓶里。我将它们储藏在比较冷的地方。加热后你就可以取出氚气。取出氚气的过程虽然非常精密,但不是很难的事情。”   “啊,是的,我知道该怎么做。”葛森还记得在大学里曾经做过类以的实验。   佛洛姆递给葛森第一套车床的操作手册。“现在,我们两人都有东西得学习,然后我们才能教那些工人如何操作这些东西。”   杜布林舰长坐在船坞的总工程师办公室里。他现在所在的船坞有许多名称,例如第一九九号船坞,或是列宁斯卡亚·柯索摩拉,或简称为柯索摩拉斯克,卢林上将号正是在这间船坞里建造的。总工程师以前也是个潜艇的舰长,两年前从总督察升任成总工程师的位置,办公室前的名牌也跟着更换,他比较喜欢后面这个头衔。此人是个传统主义者,但也是个聪明的工程师。今天显然他的兴致相当好。   “当你出航的时候,我搞到一些很好的东西!”   “是哪些东西呢,将军?”   “一种新式反应炉给水泵的测试原型。虽然这东西又重又累赘,安装和维修起来也都不方便,不过它——”   “很安静。”   “安静得跟贼一样,”这位将军带着微笑说道。“它比你现在用的给水泵所产生的噪音还要低五十倍。”   “真的吗?这次我们是从哪一国偷来的?”   这位总工程师大笑道:“你不需要知道这一点,杜布林。现在我有个问题要问你:我听说十天以前你在海上做了相当聪明的事情。”   杜布林微笑道:“将军,这件事情我不能——”   “错了,你可以说。我跟你的战队长谈过。告诉我,你跟那艘美国海军内华达号潜艇靠得有多近?”   “我认为应该是缅因号,”杜布林说道。但战队的情报官不同意,不过他依然相信他的直觉是对的。“大约八千公尺。他在做一次演习时发出了一声机械爆音,让我们发现了这艘潜艇,然后根据我自己的一些猜测,我们追踪到——”   “胡说八道!不要那么谦虚了,舰长。继续说。”   “在追踪过我们推测是我们的目标后,他自己发出了船体膨胀的声音。我想他大概浮上来进行导弹发射的演练。当时,由于我们的换防时刻及战术的环境,我选择在对方还没有发现我们时脱离目标。”   “这是你最聪明的一步棋,”这位总工程师指着杜布林说道。“你这个决定做得再好也不过,因为下一次你出航时,你的潜艇将是我国最安静的一艘潜艇。”   “美国人在战术上还是胜过我们。”杜布林诚实地指出。   “这倒是真的,不过总有一天他们的战术优势将无法抵消指挥官之间的差异,我相信将来一定会如此的。我们都在雷明斯的教导下学习过。真希望他还在这儿能目睹这一切变化!”   “杜布林点头同意道:“没错,以现在的政治环境而言,现今的潜艇作战真的是技巧的比赛,而不再像过去充满了恶毒的心态。”   “真希望我现在还年轻,能参加这类比赛。”总工程师说道。   “那么新的声纳呢?”   “是我们萨佛洛摩斯克实验室里的设计,是一种大张角的拖曳式阵列声纳,在灵敏度方面大约提高了百分之四十。就总体而言,你的船在各方面的性能都可以跟一艘美国洛杉矶级潜艇相提并论。”   除了成员的素质之外,杜布林没说这句话。他的国家还得花上好几年的时间才有能力像西方海军那样训练水手,到那个时候,杜布林将不可能还在海上当舰长了——但是!三个月后,他的潜艇将是苏联有史以来性能最佳的一艘。如果他能说服他的战队长给他更大的权力,他将能踢走舰上最不适用的人员,然后将其他人真正加以训练。训练及领导潜艇的官兵是他的职责。他是卢林上将号的指挥官。不管发生好事或坏事,他都得带头顶着责任。杜布林第一天登上潜艇航行时,雷明斯就教他这一点。他的命运就掌握在他自己的手中,一个人还能要求什么呢?   明年,缅因号,当冬季苦寒的暴风雨横扫过北大平洋时,我们将会再度见面。   “连个鬼都没碰到。”瑞克斯舰长在官厅里说道。   “除了奥玛哈号。”副长克莱格看了一份手上的文件抬头说道。“他当时的速度实在太快了点。”   “老毛子甚至连试都没有试。就好像他们的潜艇已经不跟我们玩这一套了一样。”航海官说话的语气几乎像是在说悼文。   “为什么甚至连打算找到我们都没试呢?”瑞克斯说道。“他妈的,除了那艘闪掉的鲨鱼级潜艇……”   “前一阵子,我们曾经追踪过那个家伙。”航海官指出。   “下一次也许我们能在海底替他拍点照片。”一名尉官看着杂志,轻松地说道。这句话引起官厅里众人的笑声。一些比较疯狂的攻击潜艇舰长在极微小的机会里,贴近到足以拍摄一些苏联潜艇的船身照片。但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在短短的十年里,俄国人的潜艇作战技术有十足的进展。老是当第二名会使人拼命改进的。   “接下来,我们讨论下一次的主机演练。”瑞克斯说道。   副舰长注意到众人脸上的表情并未改变。这些军官们都已经学会不要呻吟或翻白眼。毕竟瑞克斯是极不具幽默感的人。   “哈罗,杰克森!”约书亚从他的旋转椅上站起来,然后走向前跟他的访客握手。   “早安,长官。”   “随便坐。”一名海军的服务生为两人端进咖啡。“你的大队现在情况怎样?”   “我想我们将能够即时准备完毕,长官。”   美国海军上将约书亚一人身兼盟军大西洋最高统帅,大西洋总司令,美国海军大西洋舰队司令官等三个职位——国家只付他一份薪水担任这三份职位,虽然他手下拥有三个参谋部替他思考一切细节。他是海军飞行员出身——飞的主要是战斗机——他已经到达他职业生涯的顶峰。他将不可能被选为海军作战长。其他在政治立场上比较圆滑的家伙会得到那份职位,但约书亚已经很满足了。在美国三军的组织架构内,海军作战长及其他的三军作战长只是提供国防部长建议而已。真正下令给三军各区司令官的是国防部长。那三个职位的缩写SACLANT-CINCLANT-CINCLANTFLT也许看起来很累赘而且很吓唬人,但毕竟这是一个指挥的职位。约书亚手下拥有军舰、战机及陆战队,也唯有他拥有权力指挥手下大军到何处去及进行什么工作。他指挥着两支完整的舰队。包括第二及第六舰队,总共拥有:七艘航空母舰,一艘战舰——虽然他是飞行员出身,约书亚还是满喜欢战舰的;他祖父曾经指挥过一艘——此外还拥有上百艘的驱逐舰及巡洋舰,六十艘潜艇,一个半师的陆战队员,上千架的战机。事实上,全世界只有一个国家拥有比约书亚更多的战斗军力,而且在国际和解的情势下,这些日子以来该国也不再是美国的一个严重战略威胁。他不再像过去一样,必须时时留意战争的可能性。因此约书亚对现况相当满意。他曾经在越战时飞过,他也亲眼目睹美国的军力从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顶峰走到70年代的谷底,然后又开始爬回顶峰的过程,直到美国再度成为全球最强大的国家。他也亲身参与这一切,包括其中的好时光及倒霉时代,而现在顶峰的时局还有越来越好的趋势。杰克森将会是未来接掌他的海军职务的人才之一。   “听说苏联的飞行员又出现在利比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杰克森问道。   “其实他们没有真正离开那个国家,对不对?”约书亚说道。我们的利比亚朋友想要最新的武器,而且他们还肯付现金。’而苏联需要现金。、这只是生意而已。就是那么简单。”   “我以为卡扎非已经学到教训了。”杰克森摇摇头说道。   “也许他会的……不久之后。当个最后的死硬派人物一定是相当寂寞的。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当他还能搞到武器的时候,他就尽量设法弄到。这是我们情报人员的说法。”   “而那些俄国人呢?”   “有很多签了合约的教官及技术人员还在那个国家里,特别是飞行员及防空导弹的操作员等高科技技术人员。”   “真高兴知道这一点。如果卡扎非还想玩什么花样,他背后可还藏了一些好东西。”   “那些东西虽好,但不足以阻挡你,杰克森。”   “好得足以叫我写一些哀悼的慰问信。”杰克森已经写了够多这类的信件。身为母舰航空大队长,他可以预测这一次的出航——就跟其他几次的出航一样一他大队里一定有人死亡。据他所知,无论在和平时代或战时,没有一艘航空母舰出去后回来没有发生任何意外死亡的事件,而身为航空大队长的他,这些死者就是他的责任。杰克森想道,如果能够首创先例不是很好的事情吗?这除了在他的记录上会很好看之外,他可以不必告诉别人的妻子或父母,某某人在为国服务时殉职了……这是有可能,但机会很小,杰克森告诉自己。海军航空是相当危险的事业。现在他已经四十好几了,明了长生不死只是介于神话及笑话之间的东西,他曾经发现自己在队上的待命室盯着手下的飞行员一张年轻骄傲的脸庞,心中竟然在纳闷,这一次不知道轮到哪个倒霉鬼无法跟着罗斯福号回到维吉尼亚岬,而此人弱小且怀着孕的妻子在午餐前会发现门槛站了一名牧师及另一名飞行员,跟随而来的飞行员的太太会握着她的手告诉她世界末日已经在远方的火海及鲜血中发生了。跟利比亚人可能发生的冲突,只会增加死神降临的机会。他这辈子已经活得够老了,杰克森在内心对自己承认。虽然他仍是不输给任何人的战斗机飞行员——他已经成熟得不敢再称呼自己是全世界最佳的飞行员,除非他喝醉酒——生命中较伤感的一面已经快赶上他了,很快地这个时刻就会到来,如果他的运气够好的话,将来也许能升到将军,只是飞行的机会会降到很少,少到只是为了显示他还知道飞行这回事,并且试着做些正确的决定,将拜访死者家属的次数降到最低。   “有任何问题吗?”约书亚问道。   “主要是备用零件,”杰克森上校回答道。“备用零件的缺乏,使得我们越来越难使所有的飞机都保持待命起飞的状态。”   “我们已经尽力而为了。”   “是的,长官,我知道。但这种情况只会越来越糟,如果我从报上看来的消息没错的话。”看来有三艘航空母舰即将除役,连同其舰上的航空大队。难道人们都学不乖吗?   “每次我们打胜仗。我们都会因此被惩罚。”大西洋总司令说道。“至少打赢波湾战争这一次,我方付出的成本并不高。不要担心,当这个时候来到时,海军总是有一个职位给你的。你是我属下最佳的大队长,上校。”   “谢谢您,长官。这种话听了让人很舒服。”   约书亚笑道:“我也跟你—样。”   “英文有句俗语,”葛洛佛科说道。“‘有这样子的朋友,谁还需要敌人呢?’我们还知道些什么东西?”   “似乎他们已经将手上全部的钚元素都交给我们了。”此人说道。他是高尔基南方的斯洛伐武器研究设计院派来的代表,与其说此人是武器工程师不如说他是专门注意苏联国外武器发展的科学家。“我自己进行过计算。在理论上他们可能可以生产更多的钚元素,但东德交给我们的数量,却稍稍超过国内同类型设计的电厂之产量。我想我们已经拿到东德私藏的所有钚元素了。”   “我以前已经从报告中读到这一点。那你今天来干什么呢?”   “我们原来的报告里,忽略了某些东西。”   “是什么呢?”这位国安局第一副主席问道。   “氚气。”   “那又怎么样呢?”葛洛佛科并不记得这一切细节。毕竟他不是核物质的专家,他的专长是外交及情报作业。   这位斯洛伐派来的代表已经多年汉教基本物理了,今天只好重操旧业。“氢气是各种元素里最简单的一种。氢原子里含有一个带正电的质子,另外还有一颗带负电的电子。若是你加入一颗中子,中子并未带正负电——在氢原子里,你就得到氘原子。再加入一颗中子,就变成氚。它的原子量是氢原子的三倍,因为多了两颗中子。简而言之,核武器就需要多量的中子。如果将中子从原来的原子释放出来,这些中子就会向外辐射,撞击其他的原子核,释放更多的中子。这就引起一次连锁反应,可以释放大量的能量。氚气在核武器里面特别有用是因为氢原子本来就不带任何中子,更不用提多了两个中子。因此氚是相当不稳定的元素,而且它会以固定的速度衰变。氚的毕衰期是十二、三年,”他解释道。“所以,如果你将氚注入核分裂的装置里,多出来的中子会加速或‘增强’原来的核分裂反应,使得原先的钚或铀的核分裂反应至少增加五到四十倍之间,这比用笨重的核分裂物质例如钚或浓缩钿来得方便。其次是,如果有多余的氚气置于原始的核分裂装置——我们称之为‘一次’反应——将能引发一次核融合反应。当然还有其他的方式可以办到这一点。我们可以用比较稳定的氘化锂或是氢化锂取代氚,但氚气仍然在某些特殊的武器应用上极为有用。”   “那么氚是怎么制造出来的呢?”   “基本上只要将大量的铝锂合金置入核反应炉内,让大量的热中子流——这是工程上的术语,指的是粒子的往返运动——受到辐射的锂原子因为捕捉了一些中子而变成氚。锂元素的表面最后会产生一些微小的泡泡。我相信德国人在他们的葛瑞佛华德电厂制造氚气。”   “为什么呢?你有什么证据呢?”   “我们分析他们送给我们的钚元素。钚元素有两种同位素,钚-239及钚-240。从它们两者之间的相对比例,便可查出它们原子炉内的中子流。德国人送给我们的钚之中,钚-240的比例太低。一定有某种东西降低了他们的中子流量。有可能——几乎可以肯定——是氚气。”   “你能肯定这一点吗?”   “这其中牵涉的物理学虽然复杂,但却不难。事实上你能从不同元素的比例,查出某个电厂正在生产钚元素。我的部下和我对我们的结论都相当肯定。”   “那些电厂不是在国际的监督下吗?难道对于氚气的生产没有任何管制吗?”   “德国人已经设法躲过一些对于钚元素的监督,而且国际上对氚的生产也没有管制。即使有任何管制,隐藏氚气的生产将是轻而易举的事。”   葛洛佛科在心中暗骂。“他们生产了多少。”   这位科学家皱皱眉地说道:“实在无法肯定。这个电厂即将完全关闭。而我们又不再有权力能够人内视察。”   “难道氚气没有其他用途吗?”   “哦,有的。它在商业上非常值钱。氚气具有鳞光现象——能在黑暗中发光。工业界利用它制造表上的记号,步枪的瞄准镜,仪器表面的读数和各式各样的应用。它在商业上相当值钱,一公斤大约价值五万美元。”   葛洛佛科对于自己竟然把话题扯远感到惊讶。“请回到主题。你是想告诉我说,我们在德意志民主共和国的社会主义同志并不只想做他们自己的原子弹,而还想做氢弹罗?”   “是的,似乎是如此。”   “而他们计划里的一个重要元素并未交给我们罗?”   “这句话也是正确的——可能是正确的。”此人纠正自己的话。   “你刚刚说似乎?”这就像骗小孩子认罪一样容易,这位国安会第一副主席想道。   “是的。以当时他们的立场,再加上东德总理何内克给他们科学家的命令来看,要是我也会这么做。再者,在技术上这一切都相当容易。毕竟我们提供他们核反应炉的科技了。”   “当时我们到底在想些什么?”葛洛佛科喃喃自语。   “当然曾经有警告的声音。从我的机构及凯夏坦的另一个机构都曾有人提出警告。而上面却一点也不想听。当时他们也许觉得,提供这些科技给我们的盟国,在政治上有足够的利益。”这最后一句话是以平静的语气说道。   “那你认为我们应该做点事情吗?”   “我认为如果我向外交部的同事求助的话,得花上一段的时间才能获得具体的结果。所以我决定来此求助。”   “那么你想德国人——我指的是新的德国——可能有一批核分裂物质及氚气,足以制造他们自己的核武器罗?”   “真的十分可能。你也知道,有不少的德国核科学家此时正在南美洲工作。对于他们而言,这是一个最好的地点。他们在离家十万八千里的地方进行武器相关的研究,领的是别人付的薪水,在这遥远的地点学习自己国家需要知道的东西。如果这件事是确实的话,他们所从事的只是一种商业行为吗?我想不是没有可能,但我觉得他们的政府应该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既然德国政府并没有采取行动阻止他们,我们必须假设他们的政府同意这项行动。他们之所以同意这项行动最可能的理由是,这些人在国外研究的结果将来可能符合未来德国的国家利益。”   葛洛佛科皱皱眉头。眼前这名访客刚刚将三种可能性串连在一起,形成一次可甜的威胁。对方的想法跟情报官员没有两样,而且特别执着于这一点。但通常如此得来的情报是最好的一种。   “你手边还有什么资料呢?”   “三十名可能涉入的德国核科学家的名字。”他递出了档案。“我们跟我们的人谈过——我指的是那些曾经协助德国人建立葛瑞佛华德电厂的技术人员。根据他们的回忆,这些是最有可能参与德国核武器计划的人员,如果有这项计划的话。这其中六名据我们人员的回忆,都是相当能干的工程师,优秀得足以和我们在斯洛伐研究院里一起工作。”   “他们其中是否有人间及我们的核武器——”   “没有,其实也不需要。物理就是物理。核分裂就是核分裂。科学的法则,才不管什么机密等级。自然的现象是无法隐藏的,而我们现在面对的状况就是如此。如果这些人能够操作一具核反应炉,那么其中最优异的人员就能够设计原子武器,只要有必要的材料的话——而我们的反应炉设计又提供他们生产适当材料的能力。我认为这是你应该注意的地方一看看他们到底做些什么,他们手边有什么材料。总而言之,这是我的建议。”   “在我们第一处的技术组里有一些非常好的人员,”葛洛佛科说道。“在我们证实过你的资料之后,其中一些人员也许会跟你谈一谈。”坐火车到斯洛伐只要花几个小时的时间。   “是的,我曾跟你们一些技术分析师见过面。其中有些人的确是相当能干。我希望你在德国还有很好的线民。”   葛洛佛科并没有回答这句话。他过去有很多线民目前依然在德国,但是其中有多少人已经变节了呢?他最近曾做过一次以前渗透在东德秘密警察里的线民之可靠度评估,而结论是其中无人可以再相信了——更精确地说道,那些仍然可以再相信的线民,此时已经被丢到闲差事上,一点用也没有,即使是那些……他此时决定这次调查工作要全部由苏联人来进行。   “如果德国人手上有原料的话,他们多快就可以做出核武器?”   “以他们的技术水准,再加上他们也可以接触到部署在北约各国的美国核武器,德国人现在可能已经拥有了自制的核武器。而这些武器也不可能是粗糙的设计。以他们的状况而育,再加上如果拥有特殊的核原料的话,在统一后几个月,可以轻而易举地制造出二级反应的核武器。更精密的三级反应核武器……也许还再得花一年。”   “如果你是德国人的话,你会在哪里制造这种武器?”   “当然是在东德罗。在安全方面比较没有顾虑。若是说确定的地点的话?”这个人想了一分钟左右。“查查看那些拥有极精密车床工具的工厂,那些用于高精密光学仪器的车床。我们自己刚刚打上太空的X光天文望远镜,其实是我们研究氢弹的附加产品。你可以了解,X光的处理,对于高级核武器是相当重要的。我们过去是从一些关于天文物理X光聚焦的公开论文中学到美国的炸弹技术的。跟我刚刚说的一样,这东西是物理,不可能被隐藏,只有被人发现;一旦被人类发现以后,便等于公开给全体人类,有知识及欲望想利用它的人。”   “听到你这种话真令人高兴。”葛洛佛科气愤地说道。但他能对谁生气呢一对这个说出实话的人吗?还是对那些如此容易被发现的大自然现象呢?“请原谅我,教授。多谢你肯花时间将这些资料带给我们。”   “我父亲是位老师。他一辈子都住在基辅。他还记得那些德国人的嘴脸。”   葛洛佛科起身送这个人到门外,然后走回窗边瞪着窗外。   为什么我们会让他们统一呢?他问自己。他们现在还会要土地吗?纳粹观念里的生存空间?难道他们现在还想成为统治欧洲的强权吗?还是你自己太过于偏执了,葛洛佛科?当然国家付他钱就是要他偏执。葛洛佛科坐下后举起电话。   “这是小事一桩,如果这是必要的话,你不用再说什么客套话。”凯特尔回答波克的问题。   “那么人员呢?”   “我拥有我需要的人员,而且他们都非常可靠。他们都曾在海外工作过,最主要是非洲。全部都很有经验。有三名上校,六名中校,两名少校——全都像我一样被迫退休。”   “可靠度是最重要的事情。”波克提醒凯特尔。   “我知道这一点,波克。他们这些人本来总有一天可以当上将军。对于党的忠诚也无人可以否认。你想,他们怎么会被迫退休呢?我们的新德国并不信任他们啊。”   “是这样吗?”   “我自己也是个情报官员,”凯特尔提醒他的朋友。“我并没有告诉你该做什么。你也不要告诉我该做什么。拜托,我的朋友,你要不就完全信任我,要不就拆伙。这得由你自己选择。”   “我知道,凯特尔。请原谅我。这次的任务是最重要的。”   “我也知道这一点,波克。”   “你多快可以开始进行?”   “五天——我宁愿我们多花一点时间,但我已经准备马上搬家。当然,最主要的问题是适当的弃尸方式。”   波克点点头。这是他从前向来没有担心过的事情。红色军团杀人从不用担心这一点——除了将他们一次行动摘砸的那名叛变的绿党女人之外。但那一次只是偶发的事件而非谋杀。将那女人埋在国有林地里——事实上是分尸,使这女人成为她所深爱的生态环境的一部分。这一点并不是波克的主意,而是碧翠的主意。   “我要如何把录影带交给你?”   “有人会跟你在此会面。不是我,是其他的人。从今天起两周内,留在同一个旅馆里。将有人会找你。将录影带藏在书里。”   “很好。”凯特尔认为波克简直在小题大作。斗篷及匕首这种侦探游戏只是外行人在玩的,对于专业的间谍而言,这只是工作。为什么不简单地将录影带放在盒子里,然后用塑胶封皮重新包好,看起来就像一卷电影录影带呢?“我将需要一点经费。”   “波克递出了一个信封袋。“十万马克。”   “这一定够用了,起码在今天起的两周内应该没问题。”凯特尔留下波克付帐,自行先离开了。   波克又点了另外一瓶啤酒,看着外面的碧海蓝天,远方的海平面上还有几艘船——一艘是军舰,因为距离太远了,他不能判别哪一国海军的,其他的只是忙碌地来来往往在不同商港之间的商船。   像今天这样的天气,太阳很温暖,又有凉快的海风吹拂。离此不远处有一处白沙滩,有不少小孩及爱侣在那边戏水。波克不禁想到碧翠和他们的女儿爱瑞卡及乌索尔。但他并未将思念之情显露在脸上,这分强烈的失落感已经被他置之脑后。他所流的眼泪及所发的怒气皆足以摆脱这种.感觉,现在在他内心中,只有冷酷的愤怒及复仇。今天的天气真好,而他却没有人可以跟他共享这么美好的日子。即使将来有一天,他的理想终于成真,他也只能单独一个人享受这种成就。他不可能再找到另一个碧翠。他可以在这儿随便找个女孩子加以利用,解决自己的生理需要,但这并不会改变任何事情。他这辈子剩下来的日子,注定都是要孤独的。这并不是令人愉快的想法。没有爱、没有小孩、没有前途。在他四周的吧台已经有一半的位置被人占用,主要是一些带着家人来度假的欧洲人,他们的手中都拿着酒或者其他当地的饮料,内心也许在想着今天晚上要找哪些娱乐,还是跟爱人共进亲密的晚餐后一同溜人凉快的棉质床单里,四周的笑声及气氛——全是波克无法享受到的世界。   他恨他们所有的人,于是孤单地坐在那一边,眼睛看着酒吧里的景观,就好像他在动物园里面看动物一样。波克因为他们的笑声及笑容而鄙视这批人……还有他们的将来。这实在是不公平。他一生中为了一个目标奋斗,一个值得奋斗的目标。而这些人只是找份工作,一年有五十周左右的时间过着一成不变的上班生活,每天早上走出家门然后开车到办公室,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工作,并且还像其他欧洲人一样,省吃节用,以便在一午的假期中飞到爱琴海,或是摩洛哥,或是美国,或是其他任何有阳光、干净空气及海滩的地方。虽然他们一辈子似乎是漫无目标,他们却过着波克无法享受到的快乐生活,波克一边想着一边孤单地坐在白色的阳伞下,再度望着海滩并喝着啤酒。这实在是不公平,一点也不公平。他奉献了自己的一辈子为他们的幸福奋斗——而他们现在已经拥有原本他想提供给他们的幸福的日子,但波克自己却变得一无所有。   除了他的任务之外。   波克下定决心,在这件事情上他不要再像以前一样欺骗自己了。承认自己恨他们吧。痛恨他们全体。假使他不能够有未来的话,那他们为什么要有呢?如果他不能过着幸福的生活的话,那么他们也不用想过幸福的生活。波克恨他们,因为他们排斥他及碧翠,还有夸提及所有反抗不公平和阶级压榨的解放斗士。如此一来,他们已经选择了恶,扬弃了善——为了这一点,这些人都该死。波克知道,自己比这些人都高尚,他比他们任何人期望自己的水准都还高。他能像神一样俯视着这芸芸众生,以及他们毫无目的的卑微生活,所以无论波克对他们做些什么——为他们做了些什么,他仍然试着让自己相信——那是他自己可以独断的事。如果其中一些人因此受到伤害,这只能说是遗憾。这些人不是真的人类。如果他们活得有目的,那才能称作人,然而,他们不过是一些似人的空荡影子罢了。他们并没有将波克三振出局,而是他们让自己堕落,他们寻找幸福……而不管过的是怎样的生活。这是种懒惰的生活方式。就像牛群一样。波克看着这批游客,想像着他们低头吃草的样子,并发出满足的牛叫声。如果其中有人必须死亡的话——其中的确有人必须死亡——这会使他的良心觉得困扰吗?波克决定,一点都不会。   “总统先生——”   “什么事,艾略特?”福勒咯咯地笑道。   “上一次别人告诉你,你是多棒的爱人是多久以前。”   “我确定在内阁会议室里面没听过这句话。”福勒说道,此时艾略特的头正深埋在福勒的胸膛上。她的右手环绕在福勒的胸膛上,而他的左手正抚摸着艾略特的金色的秀发。这位总统想道,事实上他的确是一个很好的爱人。因为他的耐心很够,这一点是他认为他在作爱方面最重要的天赋。妇女解放及男女平等跟这种事没有关系,让女人觉得被珍惜及尊重毕竟还是男人的事。“在记者会上也没听过。”   “那么你从你的国家安全顾问听到这句话了。”   “谢谢你,艾略特博士。”两人都笑得很开心。艾略特移动身子去亲吻他,并将自己的胸部滑过福勒的胸膛。“老福,你不知道你对我的意义。”   “哦,我想我可能了解。”这位总统抗议道。   艾略特摇摇头说道:“在学术界那些无聊的日子。永远没有时间,永远太忙。我被教授这个职位绑得死死的。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她叹了一口气。   “那么我希望我值得让你这样等待,亲爱的。”   “你过去是,你现在也是。”她翻身将自己的头放在福勒的肩膀上,并拖着他的手滑过她的胸部到她身体上一处熟悉的部位。福勒的另外一只手也找到一个类似的地方,而这次她带着他的手来到此处。   我下一步该说什么?艾略特在内心问自己。她刚刚说的也是事实。福勒是一个温柔、有耐心并且具有天赋的爱人。任何男人听到女人说出这番话,即使这男人是个总统,他马上会降服在女人的石榴裙下,这也是不变的事实。此时还不用把话题扯远,她在内心中决定。现在应该是自己再享受一下的时候,也是检视自己感情的时候,她张开眼睛注视着墙上一幅很好的四方形油画,她从前不曾注意过这位画家,画里的景观是落矶山脉前的一片西部旷野。福勒的手温柔地抚摸着,虽然并未再度激起她的欲望,却给了她阵阵舒服的感觉,艾略特只是被动地接受这种爱抚,偶尔移动一下头部以显示她仍然还是醒着的。   艾略特觉得自己开始爱上这个男人。这不是很奇怪的事吗?她暂时打断自己的思路,仔细想想这到底奇不奇怪。这个男人身上有太多值得喜欢且敬仰的地方。不过也有许多令人感到奇怪的地方。福勒身上混杂着冷酷及热情两种互不相容的特质,而且有时他的幽默感实在令人难以理解。他在意很多事情,但他深刻的感情似乎永远是根源于理性的了解及原则而非真正的热情。他也经常为了别人无法在某些事情上了解他的感受而觉得疑惑。   真的是如此——就好像教数学的老师从未对学生无法了解而感到生气,只觉得伤心且疑惑,为什么别人无法了解他们数学的美及平衡。福勒也有相当无情残忍的一面,当他这一面显露时,他真的是毫不留情。任何人挡住了他的路,如果他能摧毁他们的话,他会毫不考虑地进行,就像是教父电影里面的台词。从不为个人的恩怨,完全都是为了生意着眼。艾略特不禁纳闷,这是不是福勒在当检查官时,从那些被他送入牢里的黑手党身上学来的。福勒常以真正的冷淡对待他忠实的支持者,对于他人的忠心与功劳回报以……她应该如何形容呢?会计师的感谢。   然而他在床上时却是一个极为温柔的情人。艾略特对着墙壁皱眉。这个男人真的是无法了解,不是吗?   “你看过从日本来的那份报告吗?”福勒问道,正当艾略特的胡思乱想告一段落时,他刚好提出了正事。   “看过了,很高兴你提出这一点。前几天在办公室里,我又听到一件烦心的事。”   “有关于什么呢?”福勒有兴趣地问道,此时放在艾略特身上的手已游移到其他的部位,好像想引出艾略特许久以来就等待机会想解开的秘密。   “雷恩。”艾略特回答遭。   “又是他?这回是什么事?”   “我们听到有关于他有些不正当的财务交易是真的,但似乎他已经从法律漏洞脱身了。这足以将他赶出政府单位,但因为他已经历经了三任的总统!”   “法律里面到处都漏洞。你还有其他的资料吗?”   “不正当的性关系,并且可能利用中情局的人员来排解个人的纠纷。”   “不正当的性关系……真可耻……”   艾略特咯咯笑了一阵子。他很喜欢她这么做。“可能还牵扯到一个小孩子。”福勒就很讨厌这一点。他对于儿童权利的问题相当重视。他的手突然开始停止游移。   “我们到底知道些什么?”   “消息并不充足。不过我们还是应该查查看。”艾略特说道,她又把福勒的手带回到身上重要的部位移动。   “好的,让联邦调查局暗中进行调查。”这位总统说道,他心想,已经可以结束这个讨厌的话题。   “这可能行不通。”   “为什么呢?”   “雷恩跟联邦调查局的关系相当好。他们可能一个鼻孔出气,联调局可能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萧比尔不是这种人。他是我遇过最好的警察——甚至我都无法命令他做某些事情,而且办事的态度本就该如此。”福勒的逻辑及法则那一面再度显露出来。这个男人的脾气实在无法预测。   “萧比尔曾亲自参与雷恩案——我指的是,恐怖分子攻击雷恩家庭的那桩事。联调局的头子亲自参与办案……?”   “的确。”福勒承认道。利益的冲突及诸如此类的事情,可能使外界的感观不佳。   “而且萧比尔的个人顾问是那个叫摩瑞的家伙。他跟雷恩是相当要好的朋友。”   福勒发出一点咕噜声。“那么应该怎么办呢?”   “我想应该由总检察官里选出一个人来办这件案子。”   “为什么不靠情报单位呢?”福勒问道,虽然明知答案,但他想看看艾略特怎么说。   “那么这件事情看起来我们就像是中古世纪的猎巫者。”   “很有道理。好的,那么就派总检察官吧。明天打电话给葛雷格。”   “好的,老福。”该是改变话题的时候。她将福勒的一只手带到脸庞前亲吻。“你知道吗,像这种时候,我真的很想抽根烟。”   “作爱完一根烟?”他问道,并紧紧地拥抱她。   “当我们作爱的时候,老福,我那时候就在冒烟……”她转头看着福勒的眼睛。   “也许我该考虑重新点上火罗?”   “人家说,”这位国家安全顾问轻声细语,又吻了他一次,“人家都说,美国总统是全世界最有力的男人。”   “我尽力而为,艾略特。”   半个小时后,艾略特觉得她刚刚的感觉没错。自己是开始爱上这个男人。她不禁想知道,福勒对她的感觉是如何……。 第十六章 火上加油(上)   “晚安,佛洛姆太太。”门前的一个男人说道。   “您是?”   “我是魏格乐,柏林日报的记者。我想请问你,我是否可以跟你讲几句话?”’“关于哪一方面?”她问道。   “你看……”他表示自己不愿站在雨中谈话。芙萝觉得即使是对一个新闻记者,她还是得维持适当的礼仪。   “哦,当然,请进来。”   “谢谢你。”他走进来后,脱掉他的雨衣,让芙萝帮他挂在衣架上。其实他是国安会第一处(国外处)的一名上尉,年近三十,是一名极有前途的年轻军官,人不但长得英俊,对语言也有天分,不仅如此,他还拥有心理学及工程学的两个硕士学位。他已经将芙萝这女人打量清楚了。停在屋外的那辆全新的奥迪轿车虽然是不错的车子,但却不能算是豪华型的车种,她的衣着一也是新的——在大场面里不会丢人,却也不是那么华贵动人。她是名骄傲且有点贪心的女人,不过却也是个谨慎的女人。她此时也许有点好奇,但是她的戒心依然存在。芙萝显然在隐瞒某些事情,也很聪明,知道此时把眼前这名记者赶走只会引起更多的怀疑,芙萝一定心想此时随便给个理由将会更好。魏格乐坐在一张塞了太多填充物的椅子上,等待下一步的行动。芙萝并没有请他喝咖啡。显然她不希望这次的谈话会延续很久。魏格乐此时不禁纳闷,难道待查的十个人中,他才查到第三位,便有值得回报莫斯科中心的情报。   “你的丈夫在葛瑞佛华德—诺德核能电厂里工作。”   “他过去是的。你也知道,这座电厂快要被关闭了。”   “的确如此。我想知道你和他对于这件事的看法。佛洛姆博士在家吗?”   “不,他不在家。”芙萝回答得显然有点不安。这位“魏格乐”脸上表情并未因此变化。   “这样啊?-我可以问他现在人在哪吗?”   “他出去谈生意了。”   “那我过几天再来,可以吗?”   “也许吧。你要来之前可以先打个电话来吗?”芙萝此时说话的表情,引起这位国安会情报员的注意。芙萝显然在隐瞒某些事情,而这位上尉知道这一定跟——此时又有人敲门。芙萝起身出去应门。   “晚安,佛洛姆太大。”只听到一个声音说道。“我们从佛洛姆那边带来的消息给你。”   这位国安会的上尉听到了声音,内心里不禁起了警惕的感觉。他告诉自己不要轻举妄动。这里毕竟是德国,每一件事情都井然有序。除此之外,他还可能听到一些消息……   “啊,我现在正有一位客人在此。”芙萝回答道。   “只听到门前的两人耳语谈话,然后这位上尉又听到接近的脚步声,因此转头看看来者,他还故意等了一阵子。这实在是一项致命的错误。   他所见到的脸孔,跟他从小看的一大堆第二次世界大战电影中,描写残暴的德国人在俄国的暴行老套一样,只是这张脸庞下方少了银黑色纳粹亲卫队的骷髅领章。这张硬线条的脸庞有着一双毫无感情的淡蓝色的眼睛,年龄大概在四十出头。一张职业情报人员的脸孔,迅速地打量魏格乐。   该是离开的翰时候。   “你好。我正要离开。”   “他是谁?”芙萝还没来得及回答前。   “我是柏林日报的记者”这已经太晚了。对方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把手枪。“这是什么意思?”他用德文问道。   “你的车停在哪?”拿枪的人问道。   “停在街角。我——”   “而屋前有那么多停车位你不停?记者通常都很懒。你到底是谁?”   “我是个记者,柏林——”   “我不认为如此。”   “我也不认为如此。”另一名站在后面的人说道。这位国安会的上尉好像记得不知道在哪看过这张脸孔……他告诉自己不要惊慌。这是他今天犯的第二个错误。   “你仔细听着。你将出去做一个短期的旅行。如果你合作的话,你三小时后就可回来。如果你不合作的话,你可能就会发生很糟糕的事情。你懂吗?”   这些人一定是情报人员,这位上尉想道,他猜的并没有错。而且他们一定是德国人,这表示他们会照规矩行事,他告诉自己,然而这是今天最后一个错误,这毁了他一片美好的前程。   从塞浦路斯出发的信差准时抵达此地,他在五个预定交货点的其中一站,将他的包裹交给另外一个人。这些交货站全都经过十二小时以上的监视。接货的人走过两条街后,然后启动他的山叶机车,他跟此地区其他摩拖车骑士一样疯狂,高速地冲向郊外。两小时以后,在确定未被跟踪的情况下,他将货送到目的地,然后又继续往下走了三十分钟,才转头回到他的出发点。   波克拿到包裹的时候有点生气,因为他看到包裹是一卷电影的录影带——火坦克,而不像他当初要求的一样,将录影带放在挖空的书里。也许凯特尔是想利用这卷录影带向波克传达讯息。波克将录影带放到录放影机里,然后启动放映钮,首先出现在萤幕的是火坦克的片头,下面还打着法文字幕。他马上了解到凯特尔的讯息,情报老手做事的方法是不需要波克操心的。这部电影快速地放映了九十分钟以后,画面改变了。   这是什么?   “你是谁?”未进入镜头里的一个人严厉地问道。   “我是魏格乐,我是一名记者——”接下来只听到一声惨叫声。他们所用的刑具很简单,只是从台灯或其他日常家电拔下来的电线,然后去掉头端的绝缘体露出几公分长的铜丝。很少人知道这种简单的刑具效果有多好,特别是用刑者稍具一些经验与知识的话。自称为魏格乐的那个人受刑时,声嘶力竭地尖叫着,好像喉咙都快被撕裂开了。为了泄底,他的下唇早巳被自己咬得流血。用电刑唯一的好处就是不会弄得血淋淋的,坏处只是太吵了一点。   “你必须了解,要是不说的话,你实在是太傻了。你的勇气实在令人佩服,不过在此只是浪费。勇气只有在有希望被救时才有用。我们已经搜过你的车子。找到你的护照。我们知道你不是德国人。那么你到底是哪一国的间谍?波兰人、俄国人,到底是哪一国?”   “那名年轻人张开眼睛,喘了很长一口气才开始说话。“我是柏林日报的调查记者。”他们又用电线电了他一次,而这一次他昏了过去。波克此时看到萤幕里有一个背影走近受刑者,检查他的瞳孔及脉搏。那名用刑者显然穿着像皮制的化学作战防护衣,但没有戴面罩与,手套。穿这一套行头一定很热,波克心想。   “显然是一名受过训练的情报人员。可能是俄国人。没有割过包皮,补的假牙是用不锈钢,而且补得不太好。当然这表示他是东欧国家的情报人员。实在是太糟了,这家伙相当勇敢。”说话的语气显然是个医生,波克想着。   “我们有哪些药呢?”另外一个声音问道。   “一种相当好的镇定剂。现在注射吗?”   “现在。不要打太多。”   “好的。”这个人又离开了镜头,然后带着一个针筒回来。他抓住魏格乐的上臂,然后将药注入在手肘上方的血管里。这名国安会的人员花了三分钟才清醒过来,刚刚够药效开始发作。   “很抱歉,我们必须对你用刑。你已经通过我们的考验。”一个声音说道,这次是用俄文。   “什么考验——”回答也是用俄文,那个人说了四个字以后脑袋突然清醒过来。“为什么你用俄文问我?”   “因为这是我们希望知道的。晚安。”   这名受刑者看到一把小口径手枪出现时眼睛张得极大,枪口顶着他的胸膛,然后不留情地发射。摄影机的镜头往后拉了一点,照到房间里更多的部分。房间里铺了一层塑胶布——事实上是三张——铺在地板上以防止血液及其他排泄物流到地毯及椅子上。枪伤口的四周布满了黑色的火药痕迹,并因为枪管内的气体注入到皮肤下使得伤口边缘向外凸起。令人惊讶的是,伤口流出的血并不多。因为心脏的枪伤并不会使受害人流出很多鲜血。几秒钟后,受害人的身体便停止抖动。   “我们其实应该设法获得更多的情报,但我们已经获得我们所需要的情报,我待会儿会解释。”这是凯特尔的声音,他并未出现在萤幕上。   “现在,芙萝……”   他们将她带到镜头前,双手被绑在身体前面,嘴巴被相同的绷带贴着,两眼因为恐惧张得大大的,全身赤裸裸。她的嘴巴虽被胶带封住,却还想说些话,但在场的人根本不理芙萝。波克知道这是一天半前所拍的,因为影片里放在角落的电视机正播放那时候的晚间新闻,这批人整体的表现时时显露出职业人员的素质,正好符合他的需求。   波克几乎能听到影片里那个人的思考,现在,我们应该如何进行这件事呢?波克此时不禁有点后悔他对凯特尔所做的要求。但他需要一个无法造假的证据。许多情报组织经常商请魔术师或擅长于制造幻觉的专家协助——但有些事.情却是不可能造假的,他必须确定他能信赖凯特尔进行一些恐怖且危险的工作。于是这次的谋杀场面不得不用录影机录了下来。   在场的另二个人将绳索绕过屋梁,然后绑在芙萝的手上,拉紧绳子后将芙萝吊起来,第一个人将手枪置入芙萝的腋窝下,然后开火。所幸这个人不是个虐待狂,波克想到。那些神经病一点都不可靠。观看这种场面是相当令人感伤的事情。子弹打人芙萝的心脏里,但她并未马上死去,起码还挣扎了半分钟,眼睛依然跟刚刚一样张得大大的,拼命挣扎想呼吸,依然想说话,很可能是想乞求别人帮忙,也许想问为什么……最后终于整个人瘫下来,有一个人检查了芙萝的颈动脉,然后慢慢地将她松绑放在地板上,。他们在将芙萝尸体放下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尽可能地温柔,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开枪者避开镜头对着麦克风说道。   “我希望你很满意。我并不喜欢这么做”   “我也不认为你喜欢做这种事。”波克对着电视机说道。   那名俄国人的尸体被他们从椅子上搬下来放芙萝的身旁。当他们将尸体肢解的时候,凯特尔开始说话了。这种画面十分恐怖,幸好有凯特尔在旁说话,虽然此时并没有这种必要,却可使波克稍稍分心。虽然波克做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时,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但看到人在死后,尸体被人凌辱,却使得他良心不安。无论有没有这种需要,他觉得这么做实在是没有必要。   “你也看得出来,那名俄国人无疑是位情报人员。他的车是从柏林租来的,明天我们把它开到马德堡还车,这辆车停在离这里有一段距离的街角,这显然是职业情报员的做法,但如果被俘时这么做反而不利。在他的车内我们发现一些人的名单,全是东德核能工业界里的专家。看来我们的俄国同志似乎突然对何内克的炸弹计划感到兴趣。我们没有多几年的时间继续完成这件事,实在很可惜,对不对?对于将这件事变得如此复杂,我感到很抱歉,但我们花了几天的时间才安排好弃尸的方式,而我们敲门的时候,一点也不知道芙萝的房子内有‘访客’。不过到那时候。当然时间已经太晚了。此外,选在雨天进行,有益于进行绑架。”此时有两个人正在进行肢解的工作。他们穿着橡皮的防护衣,并已经戴上他们的手套以及面罩,无疑地是为了不想闻到血腥味及掩饰自己的身分。此时屋内就像肉类屠宰场一样,他们用电锯肢解尸体时,弄得血流满地。波克也有经验,知道有些谋杀会弄得血淋淋的。当凯特尔在进行解说时,他们手脚俐落地利用电锯进行工作。他们先将手及脚从躯体上切下来,然后割下头举在镜头前认证。没有人能假造这一点。凯特尔及其一帮人真的已经谋杀了两个人。在镜头前的肢解工作使得事情更为确实,无疑地也使弃尸的工作容易些。他们将尸块用塑胶布包起来。其中一个人将血淋淋的电锯洗刷干净后,塞入另外一个塑胶袋里。   “这些尸块会分开在两个不同的地点烧毁。在你拿到这卷带子之前,应该早已完成。这一次的通讯就此结束。我们将等进一步的指示。”然后画面一变,又开始继续播演火坦克里1920年奥林匹克运动会的场景——还是1924年。波克也不确定。当然这无关紧要。   “有何贵干,上校?”   “我的一名手下未能按时报到。”这位上校是国安会第一处技术组的官员。他拥有工程学的博士学位,他的个人专长是关于导弹系统。他曾经在美国及法国工作过,偷取了这两国多种导弹武器的机密,然后才升到现在的职位。   “详细情况怎样?”   “失踪的人员是费奥多罗佛上尉,三十岁,已婚,有一名小孩,是一名相当有希望升到少校的优秀年轻军官。在您的指示下,他是我派出三名前往德国调查他们核能专家的干员之一。他也是我手下最优异的军官之一。”   “你派他出去多久了?”葛洛佛科问道。   “六天。他上周经由巴黎飞进柏林,他有我们伪照的德国证件,还有十名待调查的德国专家名单。他所收到的指示是,尽量保持低姿态,除非他发现重要的消息,才能跟我们的柏林站接触——我的意思是说,我们柏林站所剩下的部分。当然我们也要求他们定期报到。他却没能做到,并且晚了二十四小时,所以我觉得事情不对了。”   可不可能只是他粗心罢了?”   “这孩子不会,”上校平谈地说道。“难道他的名字对你没有任何意义吗?”   “费奥多罗佛……他父亲是不是……”   “游里耶夫,没错。费奥多罗佛是他最小的儿子。”   “我的老天啊,游里耶夫曾经教过我,”葛洛佛科说道。“有没有可能……?”   “投诚?”这位上校愤怒地摇摇头。“毫无可能。他的妻子是歌剧明星。不可能——他们在大学里结识,并且不顾双方家长的反对,很早就结婚了。他们是一对人人羡慕的情侣。他太太漂亮得令人惊艳,歌声像是天使一般。只有一名傻瓜才会抛弃这种太太。而且他们还有一个孩子,所有的报告都说,他是个好父亲。”葛洛佛科觉得情形越来越不妙。   “那么是被捕了?”   “我一点线索也没有。也许你可以安排一下,设法查一查。我是怕最糟的情况。”这位上校皱着眉头盯着地毯。他实在不想去通知那名可能已经成了寡妇的可怜妻子。   “我实在难以相信。”葛洛佛科说道。   “报告将军,如果您的怀疑是正确的话,那么我们奉命调查的这件计划对他们是极为重要的,对不对?我们可能要不讲代价才能查出点东西。”   葛洛佛科将军有几秒钟都不发一语。事情不应该变成这个样子,他告诉自己。情报这一行应该越来越文明才对。杀害彼此的情报人员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们都不再做这种事了,起码好几年没有杀过对方的情报人员……好几十年……   “已经没有其他的可能性了,对不对?”   这位上校摇摇他的头。“没有。最有可能的是,我们的费奥多罗佛可能查出一些极度敏感的情报。敏感得令他足以被杀害。机密的核武器计划的敏感度应该有那么高吧,对不对?”   “多多少少是的。”葛洛佛科注意到,这位上校说话的语气充分表现出对他属下的信任感,正是国安会期望属下的表现。同时他也想到其他的可能性,并且尽可能做出最佳的情况研判,呈现给上级。   “你派技术人员到萨洛伐研究院调查了没有?”   “后天。我最佳的人手出了一点意外,刚刚才出院——在楼梯滑了一跤跌断了腿。”   “如果有必要的话,抬他一起去。我需要一份东德核能电厂的钚元素最高可能产量的评估报告。抽回你派往德国调查的人手。我们将更小心地重新开始这项调查。这次一组需有两个人一同行动,支援的人必须有武装……这是件很危险的事。”葛洛佛科一边考虑时一边说道。   “将军,训练我的外勤人员要花很多时间及金钱,我将需要两年的时间才能找到替代费奥多罗佛的人才,整整两年。你不能从别的单位随便调个人,就丢到我的单位来。进行这种特殊工作的人,必须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东西。像这样的人才应该受到保护。”   “你说得没错。我会向主席报告这一点,然后派有经验的人员……也许是情报学院的教官……你觉得他们最好像德国的警察?”   “我喜欢这一点,葛洛佛科。”   “好极了,上校。至于费奥多罗佛的事情怎么办?”   “也许他会露面。还要三十天才能宣告他失踪,到时我就必须去跟他太太谈一谈。好吧,我先抽回另外两名在德国调查的人员,并开始计划下一阶段的行动。我什么时候能拿到护卫人员的名单?”   “明天早上。”   “好的,将军,谢谢您拨空见我。”   葛洛佛科跟这个人握手告别,直到房门关前他一直站着没有坐下。他跟下一个人的约会还有十分钟开始。   “该死。”他看着办公桌说道。   “有更多的耽搁吗?”   佛洛姆并不想掩饰自己厌恶的感觉。“我们正在节省时间我们下一步要处理的材料,用车床加工时的特性,跟不锈钢类似。我们也必须做一些铸造的模子。你看这儿。”   佛洛姆张开他的工作蓝图。   “在这儿是钚元素的圆柱曲面块。在钚元素四周是铍元素制的曲面块,这种元素在这种用途上最适合。铍是一种相当轻,相当坚硬的金属,而且还可以让X光透得过去,并可反射中子。不幸的是,铍元素很难以利用机械加工。我们一定要使用氮化硼的车刀,这种车刀基本上是工业钻石的代用品。在此处使用钢钻或碳钢的车刀所产生的效果并不佳,我们在此根本不能使用。我们还要考虑到工人的安全问题。”   “铍元素并不具毒性,”葛森说道。“我查过了。”   “的确没错,但铍在机械加工时所产生的粉尘将会变成氧化铍,再进一步又会变成氢氧化铍,而这玩意会引起铍中毒,这几乎是完全致命的。”佛洛姆顿了一下,像个老师一样盯着葛森看,才开始继续说下去。   “接下来,在铍的四周要套上一层铼化钨合金,我们之所以需要这种东西是因为它的密度。我们必须购买十二公斤的铼化钨粉末,然后我们再将这些粉末烧结成圆柱形状。你知道什么叫做烧结吗?这是一种冶金加热法,只是温度并不会使它变形。熔化并铸造这种东西实在太难了,而且我们也不需要这么做。在铼化钨合金四周就是成型装药块的组合。而这只是一次反应的装置,葛森,所产生的效果还没有我们总威力的四分之一。”   “我们需要高精确度……”   “的确如此。你可以把这东西想像成世界上最大的戒指或钻石。我们现在要制造的东西表面,必须跟你所见过最漂亮的钻石或珠宝一样光滑——或者跟精确的光学仪器一样。”   “铼化钨合金呢?”   “从任何供应电器零件的制造商处都买得到。这东西可以当作真空管的特别填充物,还有其他很多种用途,而且这比纯钨容易加工。”   “铍——哦,对了,这东西用在陀螺仪及其他仪器上……三十公斤。”   “二十五……好的,就买三十公斤好了。你不知道我们有多幸运。”   “怎么说呢?”   “以色列的钚元素是用镓加以稳定。在熔点的温度下,钚元素有四种状态,并且在某些温度下,有一种奇怪的现象,它的密度变化在百分之二十以上。它是一种多态的金属。”   “换句话说,即使在临界质量下,钚元素也会——”   “一点也没错,”佛洛姆说道。“在某些情况下,一块密度在临界点以下的钚元素块也会转变到临界密度。虽然这并不会产生连锁反应而爆炸,但所放出的伽玛射线及中子流将具有致命性,致命的范围半径约为……哦,并不多是十到三十公尺,视情况而定。这一点是在曼哈顿计划里面才发现的。他们非常——不,不能说是幸运。他们是杰出的科学家,所以他们的钚累积到一公克左右时,他们就决定马上调查它的性质。如果他们拖得久,或根本认为自己已经够了解这东西的话——那么……”   “我对这一点倒是不知道。”葛森承认道。慈悲的神啊……   “书里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有写,我的年轻朋友,或者我应该说,并不是所有的书都找得到这些资料。无论如何,加上镓元素后,钚元素的性质就变成很稳定。如此一来,钚元素加工起来相当安全,只要我们做到适当的预防措施。   “那么我们先开始依照规格车出不锈钢块,然后制造我们的塑造模——当然,是母模。”   佛洛姆点头说道。“正确。非常好,我的小朋友。”   “然后当所有的铸造过程完成后,我们将开始加工炸弹的材料……我懂了。好在我们有一批优秀的技工。”   他们总共“征召”——这是他们自己用的字眼——十名技工,全是当地眼镜行里的巴勒斯坦人,然后他们训练这批技工使用这些精密酌车床机具。   这些车床跟佛洛姆说得一样好。两年以前,这批东西都称得上是人类技术的结晶,跟田纳西州橡树林制造核武器的Y—12制造厂所用的装备一模一样。这些车床具有雷射时时测量误差,而且转动的车头是由电脑控制在三度空间里以五轴的方式移动。操作人员的指令是透过触摸式萤幕下连给电脑。设计的本身先在一具迷你的电脑进行,然后由一台昂贵的绘图机输出。   葛森及佛洛姆先将那批技工带进来,然后教导他们进行他们的第一项工作,制造加工能够引发热核反应的钚元素一次反应装置。   “接下来,”佛洛姆说道,“是有关于那些成型炸药块……”   我听说过你很多事情。”波克说道。   “我希望都是些好话。”马文回答时虽然带着微笑,但还是有点戒心。   我的第一名印第安人,波克马上想到一部电影的名字。他觉得有点失望。虽然自己都觉得奇怪为何他会有这种感觉。马文除了颊骨不像之外,很容易被误认为高加索人,甚或是那些有点鞑靼血统的斯拉夫人……他的肤色主要是这里的阳光所晒成的。其他只见到此人令人生畏的体型及显而易见的力量。   “我听说你在希腊曾经扭断一名警察的脖子。”   “我不知道别人为什么对这件事大惊小怪。”马文显然对这件事已经解释得有点不太耐烦。”对方的脖子是那么细,而且我知道如何照顾自己。”   波克微笑并点头说道:“我能了解你的感觉,但不管怎么说,你的手法实在令人印象深刻。我听到别人说的都是你的好话,马文先生,而且——”   “叫我马文就好了。别人都是这么叫的。”   波克笑道,“依你的意思,我叫你马文。我是波克。人家还特别强调你在武器方面惊人的技巧。”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马文说道,他真的觉得有点迷糊,为什么大家那么大惊小怪的。“每一个人都可以学会射击。”   “你很喜欢这里吗?”   “我很喜欢此地。这些人——我的意思是说,他们实在有心,你知道吗?他们不是容易放弃的人。他们对自己的目标很肯下功夫去做。我欣赏这一点。再加上他们对我的态度,波克,他们对我就像一家人一样。”   “我们是一家人,马文。无论苦乐,我们分享一切。我们也有相同的敌人。”   “OK。”马文简单地回答道。   “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没问题’,波克。”   “你甚至还没有问我这是什么事情。”这位德国人指出。   “好吧。”马文微笑道。“那么告诉我啊。”   “我们需要你回美国待几个月。这么做对你有多危险?”   “视情况而定。我曾经蹲过苦窑——我的意思是说坐牢。你也知道这一点。警方的档案有我的指纹,但他们却没有我的照片——我的意思是说,他们有的档案照片已经很旧了,而我的外表从那时候就有点改变。他们可能还在达克塔州到处搜寻我。如果你派我到那里的话,这可能比较麻烦一点。”   “我们派你工作的地点离那里很远,马文。”   “那么应该没有什么问题,这要看你要我做些什么工作而定。”   “你对杀人有什么感觉——我的意思是说美国人。”波克看着马文脸上的反应。”   “美国人。”马文嗤之以鼻。“嘿,老兄,我正是一名他妈的纯正美国人,我的国家并不是你想像的那样。他们从我们的手上偷了我们的国家,就像此地这票人的遭遇一样,懂吗?这种事情不是只有这里发生,懂吗?你们要我为你们干掉一些人,可以,我可以办得到,只要你们有理由。我的意思是说,我不会为了好玩而杀人,我不是神经病,但只要你们有理由,当然,我可以为你们做这些事。”   “我们可能不止要你杀一个——”   “我刚刚听你说‘人’,波克。我还没那么笨,会认为‘人’指的是一个家伙。你只要确定那里有条子,甚或一些警察,当然我会帮你们杀掉所有你们想干掉的人。只是你们要知道一件事情。”   “什么事?”   “对方也不是傻瓜。请记住,他们已经干掉我的弟弟。他们也不是简单的货色。”   “我们也不简单。”对方对他保证。   “老兄,我也知道这一点。这项工作的内容你能告诉我多少呢?”   “你的意思是什么,马文?”波克尽量装出不经意态度问道。   “我的意思是说我在那儿长大,老兄,你还记得吗?我可能知道一些你们不知道的东西。好,就算你们有安全及其他狗屎的顾虑,所以你现在不能告诉我任何事情。可以,我并不在乎,但你们稍后可能需要我的帮忙。这里的朋友很行,他们够机灵也有足够的力量,但他们对美国一点也不懂——我的意思不是指你们得到处张罗的必要装备。就像你们去打猎的话,你们必须先对猎场有所了解。而我就了解这个猎场。”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需要你的帮忙。”波克对他提出保证,好像早已认为马文这部分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一样。事实上,先前他以为这部分的计划问题最大,而现在他却倒要看看,眼前这个人有多有用。   莫诺夫将自己视为领导着全世界最大国家的船长。这是好消息。坏消息是苏联这艘船不但船底漏水,方向舵故障,而主机也不大管用,更不用提船上的船员早已离心离德了。他在克里姆林宫的巨型办公室有足够的空间供他踱步,而他发现最近他动不动就踱起步来。他认为这是自己开始对所作的事情失去信心的迹象,身为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邦的总统根本没有条件可以这么做,特别是待会儿还有一个重要的访客。   他内心暗想,苏维埃共和国联邦。虽然国号的改变尚未正式通过,但是苏联人民已经开始这么想了。这是个严重的问题。   这艘船已经开始在解体了,这实在是史无前例的。虽然许多人喜欢用大英帝国的解体来比拟苏联目前的情况,但这种比喻是不太恰当的,不是吗?历史上也没有其他的例子。因为原来的苏联就是一个相当独特的政治体。况且苏联现在的情况也是完全没有前例可循的。以前一些曾经让他相当兴奋的改革理想,如今反而令他毛骨悚然。现在轮到他必须做出重要的决定,而他却没有前车之鉴可循。现在他面对人类史上最艰巨的使命,却只能完全靠自己,实在是再孤独也不过了。虽被西方新闻界奉为一位成就非凡的政治战术家,他却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处理好延续不断的危机的人。他心想,这不就像英国十九世纪的一位首相葛莱斯顿的写照吗?不正是他将他的首相职位形容为一个坐在木筏上渡过急流的人,忙着用木竿顶开石头吗多么贴切的形容啊,的确相当贴切。历史巨大的洪流此时正推动奈莫诺夫及他的国家向未知的未来前进,而洪流的尽头却是一个巨型的瀑布,可以摧毁任何东西的落崖……但奈莫诺夫忙着用木竿推开石头,没有时间辨别方向。这就是他们称呼他为政治战术家的意思。他将他所有全部的精力用于处理每天的危机,他甚至不知道下一周他的国家会变成什么样子……甚至是后天“奈莫诺夫,你越来越瘦了。”凯迪雪夫坐在他的皮椅上说道。   “每天的散步对我的心脏有益。”这位总统狡诈地回答道。   “那么也许你还可以参加我们的奥林匹克竞赛队伍罗?”奈莫诺夫停顿了一阵子。“跟外国人纯粹只是竞赛也许还比较好。他们认为我是个聪明人。也就是说,我们自己的同胞知道的比较清楚。”   “我能为我的总统做些什么事呢?”   “我需要你的帮忙,你们这些右翼分子的帮忙。”   这回轮到凯迪雪夫微笑。新闻界——无论是西方的或是苏联的一从未把事情搞清楚。苏联的左翼分子是那些共党的死硬派。八十多年来,都是右派团体在这个国家进行改革,为了要求一点点个人自由,而被斯大林所处死的所有改革分子向来被称为右倾分离分子。但在西方,他们自成一格的前改革派永远是政治的左派,而这些左派称呼他们的改革敌人为“保守派”,而且通常将保守派当作政治上的右派。西方的记者似乎没有足够的想像力调整自己对政治派别的看法,来描写另一个政治体的现实情况而刚刚解放晌苏联新闻界又只是依循他们西方同行的谬误?采用这种外来的说法,使苏联国内已经够混乱的政治情势显得更加混乱。当然,这种情况也发生在“前卫”的西方政治家身上,这些人在自己的国家里进行了一大堆苏联曾经进行实验——所有的实验都碰到一定的障碍,结果比原来的情况更糟。全世界最幽默的黑色笑话也许可以说就是这些西方极左派,这些人看到落后的俄国人已经失败了,因为他们证明了无法将社会主义融合在人性化的政府体制一还认为进步的西方政府能做到这一点(当然,马克思自己曾经说过这一点,不是吗?)。凯迪雪夫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不禁觉得好笑而摇摇头,这些愚蠢的西方人跟苏联第一批革命分子一样傻,只执迷于理想的世界。俄国人只将革命的理想放在逻辑思考里,结果发现这只会产生虚无及灾难。现在他们已经回过头——此一举动被人称为世界上罕见的政治及道德勇气——而西方仍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赫鲁晓夫所说的那句名言至今依然适用,这位国会议-艮想道。全世界各处的政客都一样。   大部分都是白痴。   “奈莫诺夫,我们对于改革的方式虽然并不一定都是一致的,但是我们已经在改革的目标达成共议。我知道你跟我们另一派的朋友发生了争执。”   “以及你们那一派。”奈莫诺夫总统过去从没有那么明显地指出这一点。   “还有我们这一派,你说得没错,”凯迪雪夫漫不经心地承认道。“奈莫诺夫,难道你想说,我们必须每一件事情都同意吗?”   奈莫诺夫转头瞪着他,眼睛睁得大大的,充满了怒火。“拜托,不要再提这一点,至少今天不要提了。”   “我们能为你做些什么呢?”没办法控制你自己的情绪吗?总统同志?这是个不好的迹象,我的朋友……   “在民族自决的问题上,我需要你们的支持。我们不能让整个联邦解体。”   凯迪雪夫强硬地摇摇他的头。“这是不可避免的。让波罗的海三小国及亚塞拜然独立,可以消除我们现在很多问题。”   “我们需要亚塞拜然的石油。如果我们让这个共和国独立,我们的经济情况会更糟。而假使我们让波罗的海三小国独立,所造成的冲击将消减我国实力的一半。”   “我们的人口的确会少掉一半,但土地仅仅少掉百分之二十而已。况且我们大部分的问题将因此解决。”凯迪雪夫再度说道。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留在那里的人民怎么办?我们将他们送人混乱及内战。多少人会死亡,我们的良心得负担多少人的死亡?”这位总统问道。   “这是解除殖民政策一个正常的后果。我们无法避免这一点。你想避免内战,但这只会使内战发生在我们自己的边境内罢了。这会迫使我们将太多的权力交给安全部队,而这一点太危险了。我不像你那么相信我们的军队。”   “我国军队将不会发动政变。红军里已经没有独裁者了。”   “你对于军方的忠诚远比我有信心。我觉得他们会将目前的情况视为一个难得的历史机会。自从史达林大整肃后,共党已经完全掌握住军方。军人的记忆都是很深远的,也许他们认为这是个好机会。”   “那些人早死光了!而且他们的子女早已不在。”奈莫诺夫生气地反驳道。毕竟这已经是五十年前的事了。少数经历过大整肃的人,此时不是坐在轮椅上的老公公,便是已经退休了。   “但他们还有孙子,而且军队里还有‘直延续下来的记忆必须考虑。”凯迪雪夫说完后身体靠回椅子上,才发现刚刚自己所说的事情突然在他脑海里成形。这有可能……?   “他们是有自己的想法,没错,但他们的想法跟我的没有什么两样。唯一的差异是解决问题的方法,而不是谁掌握实权。虽然我没办法确定他们是如何判断,但我能确定他们的忠诚。”   “也许你是对的,但我无法那么肯定。”   “如果有你们的支持,我们可以组成一个联合阵线,对付那些脱离的力量。这将会使他们气馁。这也可以使我们国家度过几年正常化的时期,然后我们才能开始考虑如何在一种崭新的国协体制下——或伙伴,不管你怎么称呼这个体制——使得各个共和国在经济上相互依存,但在政治上却能自行独立。”   眼前这个人已经绝望了,凯迪雪夫想到。他在重重压力下真的快崩溃了。眼前这个人就像中央军曲棍球队的前锋已经露出了疲态,不过依然在政治球场上向前冲刺……没有我的帮忙他能继续生存下去吗?   有可能,凯迪雪夫判断。有可能。凯迪雪夫心想,这实在太糟了。凯迪雪夫是苏联“左派”的总领袖,他们正使苏联政府及其联邦解体,然后带领着其余的共和国——以俄罗斯共和国为主——在二十一世纪初期建立一个新国家。若是奈莫诺夫倒台的话……假设他发现自己没办法再撑下去的时候,那么谁……   当然是我罗。   美国人会支持我吗?   他们怎么可能不支持自己中情局吸收的间谍三角帆?   凯迪雪夫六年前被付玛丽吸收后,便开始为美国人工作。他并不认为自己已经变节。他是为了让自己的国家更好才为美国人工作,并认为自己做得很成功。他将苏联政府内部动作的情报提供给美国人,其中有些极具价值,但也有一些是美国人从自己国内的新闻报导就可以发现。他知道美国人视他为中情局在苏联最具价值的政治情报来源,特别是现在他已经掌握了苏联新创立的国会——人民代表众议院——百分之四十的议员。百分之三十九,他纠正自己。一个人必须诚实。如果他的下一步棋走对的话,他可能还可以再掌握其他百分之八的议员。人民代表的人数高达两千五百名,其中派系很多。有的是真正的民主主义者,也有带着民主主义和社会主义色彩的苏联国家主义者,更免不了也有极左或极右的偏激派。这个苏联国会也有温和的中间派议员,其中一些人是真正关心他们国家未来的走向,而其他人只是在寻找保留他们个人政治力量的机会。他能吸收到多少人呢?他能掌握多少人呢?   还不太够……   但他手上的王牌不止一张,不是吗?   是的。如果他能坚持玩下去的话;   “奈莫诺夫,”他以一种抚慰的语调说道,“你要求我摒弃自己一项重要的原则,帮忙你达到我们共同的目标——但你要求我赞成的方式是我从不信任的。对我来讲,这实在太难了。我甚至不敢确定能提供你所需要的援助。如果我这么做的话,我的同伴很可能会弃我而去。”这些话只让奈莫诺夫更生气。   “胡说!我知道他们是多么信任你这个人及你的判断。”   相信我的不只是他们,凯迪雪夫告诉自己。   跟大部分的调查工作一样,这一次的案件主要也是在纸上进行。威灵顿是一名年轻且极具野心的检察官。身为法学院的毕业生及律师协会的一员,其实他大可申请进入联邦调查局,学习适当的调查方式,但他认为自己是位律师而非警察,再说他也热爱政治,而联调局向来以不干涉政治为傲。威灵顿却没有这种想法。他最喜欢跟别人搞政治,并把玩政治当作公职生涯的基本要素,内心也十分清楚无论在政府或私人企业里做事,会玩政治手腕,升官晋级就比较快。他现在所建立的人际关系,使得他在其他上百家“有联系”的法律事务所的身价越升了五倍,并使得他自己成为司法部的一位名人。不久之后他将可上“特别助理”的职位。也许在这个职位上待上五年左右,他将可以坐上分处的处长宝座……甚或是大都市里的联邦检察官,或者是司法部的特别犯罪打击小组组长。这些职位将可为威灵顿开启政治的大门,使他此后可在华盛顿的政治大游戏里一显身手。总而言之,对于一个年仅二十七岁且极具野心的人而言,这的确是相当诱惑人的奖赏,因此虽然身为哈佛法学院的荣誉毕业生,他依然高傲地拒绝了许多大型法律事务所提供的高薪诱惑,而宁愿将其年轻时的职业生涯奉献给政府公职。   威灵顿的桌上摆了一堆档案。他的办公室几乎像是位于购物中心之上司法部大楼里的阁楼,从办公室的窗外看到的是这个经济大衰退时代与兴建的建筑物中央的停车场。这间办公室虽小,空调又不好,但隐私性很够。大家也许都还不知道,一般的律师视上法庭打官司为畏途,避之唯恐不及,因为上法庭打官司是真正较量实力的时候。要是他接受了纽约一些大财团的法律顾问的职位——薪水最高每年可以拿到十万块美元以上——他所真正需要做的工作只是读读条约,检查条约内容的打字错误及可能的法律漏洞,跟一名资深秘书做的事没什么两样。剧开始时在司法部里的工作也都是千篇一律。如果是真正的检察单位,他可能一开始就被丢到法院里唇枪舌剑,而在司法总部,他只要检查相关的记录,寻找其中矛盾之处,语气可疑的证词及一切法律上的技术犯规即可,就像是为一名极佳的侦探小说家工作的编辑一样。威灵顿开始作他的笔记。   雷恩。中情局副局长,由总统提名——显然政治有插上手——被国会通过的时间还不到两年。雷恩的前一份工作是情报处的副处长,紧跟着葛莱中将便死了。在此之前,他是葛莱局长的特别助理,并有一段时间当过情报处处长的驻英特别代表。雷恩还曾经在海军学院里教过历史,是乔治城大学的研究生,还曾当过巴尔的摩一家大公司的股票掮客,并且曾在海军陆战队干过少尉,但时间很短。威灵顿想到,雷恩显然是个喜欢换职业的人,并记下所有重要的日期。   个人财富。雷恩个人的财产声明书几乎在档案的最上层。他倒是家财万贯。这笔财富是那来呢?威灵顿在这方面?就分析了几个小时。在雷恩还是个股票掮客的时候,他的牛仔性格便已真正地显得出来。他投资了十万美元在芝加哥及西北铁路公司上,当时该公司的员工正进行接管公司的行动,然后股票开始上涨……“他在这上头就赚了六百万美元。雷恩在这次的投资真是大有所获——六十比一的机会不是天天都有,不是吗?——但其他一些投资也赚了不少。在个人身家财产达到八百万美元的时候,他退出股票掮客的工作,然后到乔治城大学继续攻读历史博士的学位。在就学的这段时期里雷恩依然偶尔进行一些股票市场的投资——这好像不太正常,对不对?——直到加入中情局后才完全退出股票市场。他现在的财产交由数名投资顾问专家管理……而这些投资顾问专家的会计方法所统计出来的数字有点不寻常的保守。雷恩现在个人的财富净值将近有两千万,也许比这个数字还要多一点。雷恩并没有过问这些投资的细节,只看到每季的收支报告。当然这跟其他高级政府官员的作法并无不同,而且这完全是合法的。要在这方面证明雷恩有非法的嫌疑,几乎是不可能,除非他们窍听雷恩及其股票掮客之间的电话,但这一点也恐怕办不到。   雷恩被证管会调查过,但这项调查行动其实是针对涉及内线交易的那家软件公司。调查的总结报告上指出,雷恩并未犯下任何技术上的违规,但威灵顿认为这项判决技术上的意义比实质的意义还大。雷恩也签了一份同意书—很容易令人理解地——而政府并未在这件事上继续为难他。这倒是比较难以理解的,但还是可以解释,因为雷恩根本不是这次调查的主要目标;可能有人觉得雷恩只是不巧被卷入这件事情而已。然而雷恩却在事后,将这家公司的所有股票卖出……难道是一次君子协定吗?威灵顿在他的笔记簿上写下这一点。也许吧。如果被问到这件事,雷恩可以回答说他如此做只是有罪恶感罢了。这笔钱都转向投资公债,数年后越滚越大,直到他将这笔钱转为……我懂了。这倒是相当有趣……   为什么会成立一笔教育信托基金呢?卡洛到底是谁?雷恩对她的孩子到底有什么兴趣呢?,有任何时机上的凑巧?有任何意义呢?   那么多的文件档案讲述的事实却是那么少,这一点总是让人惊讶。威灵顿在心中暗笑着,也许这是政府文书工作的真正重点,虚有其表。他不禁咯咯笑着。大部分法律文件的重点不也是这样子吗?领着每小时两百块的高薪,律师通常喜欢在逗点的位置上及其他鸡毛蒜皮的小地方争论。他暂时停止了这些胡思乱想。他显然错过了很明显的事情。   福勒政府显然不喜欢雷恩这个人。那么为什么还提名.他为中情局副局长呢?是政治的手腕吗?但通常政治不就是把不适任的人选作……雷恩有任何的政治关系吗?档案上并没有显示出来。威灵顿迅速翻过这些文件后,发现有一封国会委员会的川特及费勒斯两人连同签署的一封信。这倒是奇怪的一封,一个是同性恋,另一个是摩门教徒。雷恩在任命的听证会上简直是一帆风顺,比他的上司凯伯特还要轻松过关,甚至还比福勒政府的两名明星内阁阁员邦克及塔伯还顺利。虽然部分原因是,中情局副局长不是个第一级的政府官员,但这也不足以解释雷恩为什么能一帆风顺。这就代表他和政府高官一定有政治关系,而且还是相当好的政治关系。为什么呢?是什么样的政治关系呢?川特及费勒斯……这两个家伙在哪件事情上彼此同意过?   威灵顿可以肯定,显然福勒及心腹不喜欢雷恩,否则总检察官不会亲自选威灵顿来管这件雷恩案。雷恩案?这个名词对他现在的行动恰当吗?如果真的有件案件,为什么不由联调局来侦办呢?显然又跟政治有关系。雷恩跟联调局曾经在几桩案子上密切合作过……但……   联调局局长萧比尔可说是政府里面最诚实的一个人。当然在政治上,他简直是个天真无邪的人。此人以刚正不阿闻名,而这一点在警察工作上并不能算是个缺点,不是吗?众议院显然是这么想。由于萧比尔领导下的联调局变得如此干净,甚至还有人提议取消特别检察官,尤其是自从那件特别检察官卯上……但联调局自那件案子之后已经相当廉洁。   这是一件相当有趣的案子,不是吗?在这种案子上,通常可以找到晋升之路。 第十七章 处理   白天的时间现在越来越短,雷恩告诉自己。并不是他自己老是要晚回家,只是白天的时间随着季节的变化渐渐缩短,地球绕行太阳轨道的缘故,以及地球自转轴并末垂直在轨道面…轨道应该是椭圆的吧?反正就是这么回事。他的司机让他在大门口下车,他疲倦地走入屋内,内心不禁暗想,除了星期假日之外,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他是在白天看到自己的房子不是在夜晚的灯光下?唯一的好消息是他还不必将工作带回家——不过这一点也不完全是正确的,不是吗?他是没有带任何文件回家,但清理自己的思绪,却不比清理他办公桌上的文件容易。   雷恩听到正常居家生活的声音,例如电视转到儿童台,洗衣机开始发出一些不正常的噪音。这部洗衣机该修理了。他走到客厅里跟家人宣告自己回家了。   “爸爸!”小杰克看到雷恩马上跑上前去拥抱他。“爸爸,你答应要带我去看棒赛!”   哦,狗屎……孩子已经开学,而球季都快结束了,在巴尔的摩只剩下不到十几场的业余赛。他必须、必须、必须……什么时候呢?什么时候他才能轻松一点?新的通讯中心计划目前只进行到一半,而且这次计划是他的责任,承包商的进度又晚了一个礼拜,如果新的通讯中心要如期开始使用的话,他得盯住那些承包商赶回那些落后的工程进度……   “杰克,我会尽量想办法。”雷恩答应他的孩子,他的孩子还太小,不懂一位父亲的承诺背后还有多少限制。   “爸爸,你答应过我!”   “我知道。”妈的!雷恩在心里提醒自己。他必须为这件事想点办法。   “该是上床的时间了,”他太太凯西说道。“明天还要上学呢。”   雷恩拥抱并亲吻他两个孩子,但在他的意识里这只是空洞的例行动作。他到底变成什么样的父亲了?明年四月或五月时小杰克得进行第一次圣餐礼,有谁能肯定说雷恩一定有时间在家呢?最好现在就查一查举行的日期,马上把它排入行程里。试着现在就把它排入行程里。雷恩提醒自己像对小孩子的承诺这类的小事,是小事?   老天啊,这怎么会发生呢?我的生活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   他看着孩子们走向自己的房间,然后他自己走到厨房。他的晚餐正在炉子上加热。他将盘子放在早餐的台子上后,才走到冰箱拿酒。他现在买酒都是一箱一箱地买。这样比较方便,而且他对酒的品味越来越不挑。这种应该是澳洲酒,对不对?澳洲制酒的历史还比加州晚二十年。这种酒不知道是哪个年代,水果味相当重,以掩饰其不佳的风味,但酒精浓度倒很够,这才是雷恩追求的东西。雷恩看一下壁钟。如果他够幸运的话,他今天可能可以睡上个六小时半,或大概七个小时的睡眠,来面对另一个崭新的一天。他需要喝酒才睡得着。在办公室里,他主要靠的是咖啡,他的身体各器官已经充满了咖啡因。从前他还能够在办公室睡午觉,但现在已经不行了。每天早上十一点钟左右是他整个人上紧发条的时候,然后在下午时,他的身体开始感到疲倦及一种奇怪的警觉性,稍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令他立刻紧张起来,有时候他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疯了,如果他还能问自己这种问题……   几分钟后,他吃完他的晚餐。只可惜晚餐加热太久,都已经干了。凯西这顿饭是自己做的。他曾经——他曾试着早点回家跟家人共进晚餐,但是……总是有些事情发生,对不对?当他站起来的时候,胃里感到有点不适。所以走到客厅时,他顺手打开衣橱的门,从自己的外衣口袋里抽出了一包抗胃酸药片。然后用酒吞下了几颗,他在家不到三十分钟已经喝完他的第三杯酒。   凯西不在客厅里,虽然她把报纸留在咖啡桌上。雷恩觉得好像听到莲蓬头的流水声。也好。他拿起了有线电视的频道遥控器,转到有线电视新闻网,想看看最新的新闻。这段新闻节目的头条是有关于耶路撒冷的情况。   雷恩靠在他的椅子上,脸上不禁浮出了笑容。真的行得通。新闻内容是报导有关耶路撒冷的观光热潮。当地的商人已经准备好迎接十年来最大的圣诞节观光旺季。电视内容出现一名选择待在伯利恒的犹太人解释道,毕竟耶稣也是个出身不错的优秀犹太青年。那名犹太人的阿拉伯同事带领着摄影人员参观这家商店。阿拉伯同事?雷恩心想。其实又有何不可呢?   这的确值得,雷恩告诉自己。你还出了一点力。你在旁协助让这一切发生。你已经救了不少生命,即使没人知道这一点的话,又有什么关系呢?你自己知道,上帝也知道。难道这不够吗?   不够,雷恩在内心诚实地告诉自己。   万一他的构想并不是完全创新的呢?话说回来,又有谁会对中东地区提出真正解决的方案呢?是他的构想将各方拉在一起谈判,是他的关系才能使梵谛冈出面当和事佬,是他的……他应该拥有一点功劳,应该让大家知道他的贡献,应该在某些历史上赢得小小的一席之地,但他有可能满足这一点小小的愿望吗?   雷恩不屑地又喝了一口酒。一点也不可能。艾略特那聪明的贱女人,已经告诉所有的人是亚登博士做了这一切。假使雷恩企图说出真话的话,人家会以为雷恩是个想从死人——而且是个好人——身上偷功劳的卑鄙小人,即使亚登曾经犯下跟那名布伦姆女孩的丑事。高兴一点,雷恩。毕竟你还活着。你有大太,还有孩子。   这实在是不公平,对不对?公平?为什么想在生命中要求公平呢?是不是自己已经变成跟他们这些卑鄙小人一样呢?雷恩问自己。自己是不是已经变成另一个艾略特,一个自我膨胀跟人格成反比的小人,一个心胸狭窄又喜欢抓权的政客。他经常担心自己会不会变成跟艾略特一样,并想着,一个人在政治圈子里如何腐败的过程。他也害怕自己随着这种明显的次序染上这些毛病,以为某个理由或任务是如此重要,而因此忽略掉其他重要的事务,例如一个人生命的价值,即使这是敌人的生命。雷恩庆幸自己还没有受到感染,从前没有,将来也不会有。令他筋疲力竭的正是这些较细微的琐事。他已经逐渐像个芝麻绿豆的小官一样,整天只担心自己的功劳是否得到应有的认可,还有自己职务等级与影响力的高低。   他闭起眼睛提醒自己手边拥有的东西:一位良妻,二个孩子,经济上的独立以及别人绝无法夺走的一些成就。   你已经开始变得像他们……   为了保护他的家人,他曾经奋战——并杀过人。也许艾略特讨厌的正是这一点,但像现在这种安静的时刻里,雷恩带着微笑回想过去那些时光。离现在所坐的位置不到两百码的地方,他冷静且准确地将三颗子弹射人一名恐怖的胸膛里——正中目标!完全发挥了他在陆战队所受的训练。当时他的心跳每分钟高达千次,几乎害怕和快喘不过气来,但他不得不勉强忍住呕吐的感觉,然而这一切都是小事。重要的是他完成他所必须做的事,因此他的孩子及太太现在都还能活着。雷恩在各方面都已经证明自己的男子气概——追上并娶到一位贤妻,并是两个像天赐般的孩子的父亲,他以技巧及勇气保护他的家庭。每当命运向他挑战的时候,雷恩就能勇敢地面对并克服一切。   没错,他告诉自己,并对着电视微笑。他妈的艾略特。这倒是很有趣的想法。他问自己,有谁会想这么做呢?那个冷酷且瘦巴巴的母狗,又傲慢又……还有什么呢?雷恩的心思暂时停了一下,寻找自己问题的答案。还有什么呢?她很柔弱,不是吗?柔弱且卑微。在外表的坚强及傲慢底下,到底是什么呢?也许不多。他以前看过这类的安全顾问。都是些无法面对事实的失败者。艾略特也是。有谁会想跟她同床呢?艾略特不但愚蠢,而且内在也没有东西可以补充她那种自认为聪明的小聪明。还好除了艾略特之外,福勒总统身边还有邦克及塔伯两个聪明人。   你比这些人都优秀。带着这种满足的想法,雷恩喝光酒杯里的酒。为何不再来一杯呢?这玩意其实没有那么槽,不是吗?   当雷恩斟酒回到客厅时,他看到凯西也洗完澡坐到沙发里,在她最喜欢的高背椅上看着她病人的病历表。   “要一杯酒吗,甜心?”   凯西博士摇摇她的头。“我明天还要动两个手术。”   雷恩绕了一圈坐在另外一张椅子上,尽量避免不看他的太太,但他实在无法不从眼角偷偷看他太太一下。   “哇。”   凯西从手上的病历表里抬起头对他微笑。她脸上的妆化得十分完美。雷恩实在纳闷,她怎么能在淋浴时不弄乱她的头发。   “你从哪里弄来这件衣服?”   “从目录上。”   “哪家公司的,费德烈克的吗?”   凯西博士身上穿的黑睡衣,是件兼具暴露及隐蔽重要部位的杰作。他不知道这件睡衣怎么不会从身上掉下来,从外表看来似乎没有任何肩带或支撑物。罩在里面的身体一定十分光滑而且……相当柔软。虽然这衣服的颜色相当奇怪,这并不是因为当凯西和他交往时还是个处女,而是白丝使她变得如此……这份回忆无法忘怀,雷恩告诉自己。凯西从此再也没穿过那件睡衣,并说这件睡衣就像她的新娘一样,只能使用一次。我为什么能娶得这么美好的女孩?雷恩问自己。   “我为什么有这分荣幸呢?”雷恩问自己。   “我一直在想。”   “想些什么呢?”   “小杰克已经七岁了。莎莉十岁了。我想要另外一个。”   “另一个什么?”雷恩放下酒杯。   “另一个孩子,你这木头!”“为什么呢?”她的丈夫问道。   “因为我还能生,而且我还想要一个。我很抱歉,”她带着温柔的笑容继续讲道,“如果这使你觉得不安。我的意思是说,所需要的剧烈运动。”   “我必须在清晨四点半起床。”凯西接下来说道。“我明天第一个手术在七点钟以前。”   “所以呢?”   “所以。”她站了起来,走向她的丈夫。凯西弯下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到楼上来见我。”   雷恩呆呆地坐了一两分钟,然后喝光他手中的酒,关掉电视,并对自己微笑。他检查一下四周,以确定门窗都已经锁好,且警报已经开启。他走到浴室,并进去刷个牙。雷恩还偷偷检查了凯西放杂物的抽屉,发现一支温度计及体温记录表。那么,她不是在开玩笑。她已经考虑了很久,并跟往常一样一直保守秘密。其实这没有问题,不是吗?是的。   雷恩进到卧房,将衣服挂在衣架上,上床前先穿上睡袍。他太太从床上爬起来将自己的手臂绕在他的脖子上,然后他先亲了凯西。   “你确定这一点吗,宝贝?”   “这会使你不安吗?”   “凯西,为了让你高兴——我会办到或买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甜心。任何东西。”   我希望你喝酒不要喝得那么凶,不过凯西并没有说出这句话来。现在不是时候。凯西感到雷恩的手正在睡衣外摸着她。雷恩一双强壮且温柔的手现正沿着这件睡衣抚摸着她的身体。这带给凯西一种低贱且放荡的感觉,但每个女人不时都会想拥有这种感觉,即使是约翰霍普金斯大学附属医院眼科中心的眼睛外科副教也不例外。雷恩嘴里有牙膏及低劣白酒的味道,但其余部分闻起来仍然像个男人,使她的生命成为梦想——几乎是个梦想——的男人。他的工作太辛劳,酒喝得太多,睡眠不足。但在这一切背后,雷恩仍然是她的男人。这一切一切一直没有改变。   当雷恩的手摸到凯西身上睡衣的钮扣时,她发出适当的呻吟声。雷恩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他的手指变得很笨拙。雷恩几乎感到有点恼怒,因为这些钮扣是那么小,而且又是塞在那些该死的小钮扣孔里,但在这些钮扣后是凯西的胸部,使得雷恩绝对不会半途而废。凯西做了一次深呼吸,闻闻她最喜欢的爽身粉。她并不喜欢香水。她认为,女人自己就会产生各种男人需要的香味。终于解开了。现在雷恩的手摸到她赤裸,平滑且依然年轻的皮肤。三十六岁并不算老,起码还可以再生个孩子。她一直渴望再生个孩子,因为她可以再度感觉到一个摩擦生命在她的体内成长。她宁愿忍受怀孕时胃部的不适,膀胱受到挤压的感觉,还有怀孕时所带来的不方便,这一切对她而言,只是代表新生命神奇的另一面。生产时的痛苦——这一点都不好玩,但只要雷恩跟她生莎莉及小杰克时一样陪在她身旁,凯西仍然办得到,她认为这是她自己感受到最深刻的爱。作为一个女人便是代表能够为世界带来生命,能够替一名普通的男人带来某种的不朽,就如同雷恩带给她的一样。   她内心暗笑地想道,在另外一方面,以运动方面来说,怀孕远比慢跑好多了。   雷恩的手将她的衣服完全脱掉,并温柔地让她躺在床上。他对这方面很行,一向都很行,即使是他们紧张的第一次,凯西在那一刻就知道他将会向她求婚……在他进一步做比较之后。凯西一边想着过去美好的时光,一边因为雷恩又冷又热情的手对她爱抚发出咯咯的笑声。在雷恩终于鼓足勇气求婚的当时,她看到雷恩眼里的恐惧,当时凯西自己也很担心雷恩可能不会向她求婚——达一个礼拜之久——甚至有一度哭出来,也害怕雷恩可能会改变心意,可能会找上别的女孩。在他们第一次做爱以前,凯西已经知道,雷恩就是她的意中人。雷恩是她可以共享一生的人,可以为他生孩子的人,可以跟他白头偕老至死不渝的人,如果那些教士说得没错,他也是她死后共度天堂快乐时光的人。他吸引她的不是雷恩的体型或力量,也不是在她面前所展现过的两次勇气——她也怀疑,雷恩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展现过更多的勇气——雷恩最吸引她的是,他的善良及温柔以及隐藏在内的力量。她的丈夫在某些方面相当平常,但在其他某些方面却又有点独特,但无论如何都是百分之百的男人,拥有各种力量以及一点点小缺点……   而今晚他将给她另一个孩子。凯西月经跟以往一样准时,她今天早上所量的体温已经证实了这一点。她内心不得不承认,这只是一种统计的机率而已,但在她的身上,成功的机率相当大。跟雷恩不能用这种太过于医学化的态度,而且时候也不对。   现在她的体内已经燃起欲火。雷恩对这方面真行。他的吻兼具温柔及热情,他的手好像有神奇的魔力。雷恩刚刚弄乱了她的头发,但这没有关系。反正戴上手术帽后,原来费心整理的头发也只不过是浪费时间与金钱而已。爽身粉的味道越来越浓郁,显示凯西几乎已经准备好了。平常凯西在这方面更为主动,但今晚她只想让雷恩全权负责,让他摸索着她平滑的皮肤到……有趣的部位。雷恩偶尔喜欢.这么做。他也喜欢凯西扮演更主动的角色。做这档事的方式不只一种,总是充满了惊喜。凯西拱起她的背,发出叫声,她其实并未说些什么。其实也没有必要。他们结婚已经够久了,雷恩知道这一切的讯号。凯西热情且饥渴地亲吻雷恩,将她的指甲抠在他的肩膀上。这讯号表示现在!   但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凯西握着雷恩的手亲吻,然后将他的手带到一处能让雷恩了解自己已经准备好的部位。   雷恩似乎比往常紧张许多。好吧,就算她催促他……为何不让……毕竟,凯西已经让他掌管全局,而如果她现在改变……她将雷恩的手带回到她的胸部上,试着不露出失望的表情。凯西现在更将注意力放在雷恩的身上。试着如此。雷恩挑起她的欲火的技巧依然未变。她再度叫了出来,然后热情地拥吻雷恩,微微喘气,让雷恩知道他是她整个人生的中心,就像她是他的一样。但雷恩的背部及肩膀的肌肉依然绷得紧紧的,好像打结了一样。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凯西的手再度在雷恩的胸前游移,顽皮地拔雷恩的胸毛。这通常会使他……特别是她的手沿着胸毛往下……   怎么会呢?   “雷恩,怎么回事?”在雷恩开口前,她觉得时间好像过一辈子那么久。   “我不知道。”雷恩翻过身,远离他的太太,平躺在他的床上,眼睛看着天花板。   “疲倦吗?”   “我想是的。”雷恩含糊地说道。“抱歉,甜心。”   该死!但在凯西能想出该说什么的时候,雷恩已经闭起眼睛。   一定是他工作时数太长了,而且又喝了那么多酒。但这不公平!今天正是日子,时候正对,而且——你自己太自私了。   凯西从床上起来,将她的黑色性感睡衣从地板上捡起来。她将它整齐地挂在衣橱里,然后穿上一件适合睡觉的睡衣,走到浴室里。   他是个人,不是机器。他很疲倦。他工作大他妈的辛苦了。每个人都有倒霉的一天。有时候雷恩想要的时候,你自己不见得有那份情绪。这一点不是让他有时觉得有点生气吗?但这不是他的错,也不是你的错。你的婚姻相当美好,但不是十全十美的。雷恩是你认识男人里最好的一个,但他也不是十全十美的。   但我要……   我要怀另一个孩子,而时候正对,现在正是时候!   凯西的眼睛里充满了失望的泪水。她知道自己如此对雷恩并不公平。但她仍然十分失望。而且还有点生气。 第十八章 火上加油(下)   “准将,我可不能住在军方的宿舍里。”   “少来了,琼斯,难道你希望我让一个老船友去租房子住吗?”   “事实上,我正是这么想。”   曼库索嗤之以鼻。当他和琼斯坐人后座的时候,他的司机将琼斯的行李丢进海军配发曼库索座车的后车箱里。   “家里如何?”   “很好,谢谢你,准将——”   “你现在可以叫我老曼了,琼斯博士。再说,我刚刚获选为少将了。”   “好极了!”琼斯博士说道。“老曼。我喜欢这么叫你。但别叫我老琼。我太太现在回到学校里修博士,孩子都在学校里——或者说,是托儿所——而我现在已经变成一名该死的商人。”   “我想,应该说是企业家吧。”曼库索说道。   “好吧,这是精确的说法。是的,我在公司里拥有一大部分的股权,但我仍然做些实务工作。我找了一个搞商业的家伙帮我处理那些会计的琐事。我仍然喜欢做些实务的工作。上个月我还在大西洋水下试验研判中心跟着田纳西号潜艇出航以检查新的系统。”琼斯看着前座的司机。“这里谈话方便吗?”   “文森士官的机密等级比我的还高。对不对?”   “是的,长官,少将永远都是对的,长官。”这位司机在将车子转向班哥港时说道。   “你队上有个问题,老曼。”   “有多大呢?”   “一个相当独特的问题,舰长。”琼斯说道,好像回到他和曼库索在达拉斯号上共事的有趣时光。“以前从未发生过。”   曼库索知道琼斯眼里的意思。“你有孩子们的照片吗?”   琼斯点头说道:“当然有。你的孩子现在如何?”   “很好,大儿子迈克现在想进空军官校。”   “告诉他,纯氧会弄坏脑子。”   “二儿子多明尼在想进加州理工学院。”   “不是在开玩笑吧?天啊,我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接下来的车程里,他们都谈一些琐事。曼库索回到他办公室里,在吩咐他的侍从官拿咖啡来后,马上关起隔音门,将自己和琼斯关在房里。   “问题是什么,琼斯?”   琼斯似乎有点欲言又止,然后才开始说道:“我想缅因号被追踪了。”   “追踪一艘俄亥俄级?少来了吧。”·   “现在这艘船在哪?”   “事实上,又回到海上去了。现在由蓝组的组员操作。当缅因号驶出海峡后会跟一艘688级潜艇会合,以进行一些噪音检查,然后便往自己的巡逻区域前进。”曼库索几乎可以跟琼斯讨论任何事情。琼斯的公司专门提供美国海军有关于所有潜艇及反潜战具的声纳科技咨询,因此他的公司必须获得许多美国海军舰队操作的资料。   “那现在有金组的组员在基地里吗?”   “舰长度假去了。副舰长还在这儿?克莱格。你认识他吗?”   “他是不是曾经在诺福克号潜艇上待过?是个黑人,对不对?”   “没错。”   “我听过他很多好事。在他指挥下,他曾经潜入一支航舰战斗群进行模拟攻击,那档子事听说做得不错。当他在攻击时,我正在一架P-3反潜机上。”   “你听说得没错。现在他虽然被低估,但明年的此时,他将会当上一艘攻击潜艇的舰长。”   “他的舰长是谁?”   “瑞克斯。你也听说过他吗?”   琼斯看着地板喃喃自语。“我公司里新来一个家伙,刚从军中退下来的班长。他最后—次出航就是跟瑞克斯。瑞克斯跟我听说的一样糟吗?”   “瑞克斯是一位极为优秀的工程人才,”曼库索说道。“我是当真的。他在这方面具有极高的天赋,是个难得的人才。”   “舰长,就算你说得没错,但瑞克斯知道如何当个舰长吗?”   “要点咖啡吗,琼斯?”曼库索对着咖啡壶作手势道。   “你也许得请克莱格少校来此,长官。”琼斯立起身子去倒自己的咖啡。“什么时候你变成一个外交官了?”   “这是指挥官的责任,琼斯。就像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其他人,你在达拉斯号潜艇上所做的一些疯狂事情。”   琼斯转头笑道;“好吧,我说不过你。在我的公事包里有一份声纳分析。我需要看看缅因号的航海记录,诸如航向、深度之类的东西。我认为缅因号很有可能被追踪,老曼,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曼库索拿起他的电话。“找到克莱格少校。我要他立即来我的办公室见我。谢谢你。琼斯,你有多肯定——”   “是我亲自进行这次分析的。公司里面的一位属下看了一下并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我在这分数据上花了五十小时分析。大概有一比三的机会,也许更高,缅因号可能已经被追踪。”   曼库索放下他的咖啡。“这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我知道。这项事实也许会扭曲我的分析。这实在有点难以令人相信。”   在美国海军公布的各种文告里,其弹道导弹潜艇从来没有一次在吓阻巡航里被人追踪过。然而跟其他的此类文告一样,其中有许多文字的陷阱。   美国导弹潜艇基地的位置并不是项机密。甚至连美国民间UPS快递公司的送货员都知道如何将包裹送到潜艇艇员的手里。为了节省成本,美国海军基地的安全工作主要是由平民身分的安全官“临时征调警察”负责。只有涉及核武器的场合,才由美国海军陆战队负责安全工作。所以无论你在哪看到海军陆战队出现,那儿就有核武器。他们还说这是一种安全措施。在港里,导弹潜艇跟小了好几个号的快速攻击潜艇在外型上,一眼就可以分得出来。所有的舰名在海军方面都有记录,而且所有潜艇船员的鸭舌帽上都有舰名及船体识别码。这些资料任何人都可以查得到,因此苏联当然也知道在美国弹道导弹潜艇出港时,该将自己的攻击潜艇部署在何处等着。   起初这还不是个问题。第一批苏联快速攻击潜艇所使用的声纳被戏称为“海伦凯勒”式声纳,在海中又聋又盲,而且他们的潜艇所发出的噪音比没有消音的汽车还大。然而当苏联的胜利三级潜艇出现后,一切都改观了,这种潜艇的噪音辐射量相当于晚期新型的美国五九四级攻击潜艇,而且声纳系统的性能也逐渐追上美国。胜利三级潜艇偶尔会出现在戴福卡海峡一一或者类似的地点——等着美国的导弹潜艇出港巡弋。由于港口的水域通常都相当狭窄,因此有时候苏联潜艇能追踪并紧紧跟着美国弹道潜艇。偶尔他们会发出主动声纳冲击,骚挠并使得美国潜艇的人员感到紧张。因此,美国的攻击潜艇通常都会随着弹道导弹潜艇出港。他们的任务是赶走苏联的潜艇。他们通常只要在弹道导弹潜艇旁边,使得苏联潜艇的声纳多了一个战术目标,挠乱他们的战术判断,或者有时候甚至摆出撞击的姿态——被称为“冲挤”,使得这原来令人不解的海军术语变得一目了然——以迫使苏联潜艇改变航向。事实上,美国弹道导弹潜艇曾经被追踪过,当然只有在较浅的海域,以及众所皆知的基地附近,而且只有在短暂的时间内。一旦美国潜艇到达深海,他们使用的战术是增加速度以加大追踪潜艇的声纳侦测距离,并执行回避的动作,然后减缓速度安静下来。到这时候——每一次都是如此——美国潜艇都能摆脱追踪。而苏联潜艇失去接触之后,便从原来猎人的地位变为被猎者。弹道导弹潜艇的鱼雷组都经过高度的训练,此时较具攻击性的舰长还会将他们的鱼雷管装满了四八型鱼雷,并将其射控解算设在现在已经像个盲人一样的苏联潜艇上,然后看着这些苏联潜艇以极容易被攻击的方式漫无目地驶离。   总而言之,美国的弹道导弹舰在他们的巡逻海域里是万分安全的。当一些导弹攻击潜艇被派往追猎这些弹道导弹潜艇时,上级通常都要给他们对方的操作深度——有点像民间的航管人员必须提供给各型客货飞机操作高度一样——以避免不幸的撞船事件发生。美国的快速攻击潜艇,甚至是最先进的六八八级潜艇,也很少能追踪到弹道导弹潜艇,而俄亥俄级潜艇被追踪到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通常都是弹道导弹潜艇的舰长犯下严重的错误,他才会被攻击潜艇追踪到,一旦舰长犯下这个错误,就像在记录上留下一处不可磨灭的污点,而即使是如此,也只有非常优秀及幸运的攻击潜艇舰长才能掌握这种机会——而且从来没有不被弹道导弹潜艇发现的例子。奥玛哈号的舰长是太平洋舰队里面最优秀的一名,而他即使有些上级提供的良好情报资料,也没有找到缅因号的位置——况且他手上的这些资料远比任何一名苏联舰长所拥有的资料还好。   “早安,长官。”克莱格进门时说道。   “我刚在楼下处理人事资料。”   “少校,这位是琼斯博士。”   “这就是您常提到的琼斯吗,长官?”克莱格握握这名公民航手。   “他说的那些故事没有一个是真的。”琼斯说道。   克莱格看到对面两人的表情时,心都凉了一半。“是有人死了,还是怎么回事?”   “随便坐,”曼库索说道。“琼斯认为你们上次在巡逻时被人家追踪了。”   “狗屎,”克莱格说道。“对不起,长官。”   “你倒是相当有自信。”琼斯说道。   “缅因号是我国海军最佳的潜艇,琼斯博士。我们就像个黑洞。我们潜艇不发出声音,反而从四周吸入声音。”   “你倒是挺会讲场面话啊,少校。现在,我们能谈正事吗?”琼斯打开他的公事包,抽出一叠厚厚的电脑报表。“正在你们巡逻的中途点。”   “是的,那正是我们躲在奥玛哈号潜艇后面的时候。”   “我不是说这个。奥玛哈号是在你们前面。”琼斯说道,然后翻到重点。   “我仍然无法相信,但我要看看你手边有什么东西。”   这些电脑报表基本上是两个“水幕式”声纳荧幕的图型输出。报表上还印着当时的时间及真方位作为参与。另外一组则显示出四周水文的资料,主要是水温。   “当时你们四周有一大堆杂音,”琼斯说道,指着纸上的记号。“有十四条渔船,半打以上的商船,而且我还看到这个区域内到处都是鲸鱼。所以你的声纳员很忙,也许有点负荷过重。你们四周的变温层也很结实。”   “你说得一点都没错。”克莱格承认道。   “这是什么?”琼斯指着荧幕输出报表上的一丛噪音。   “这是我们追踪奥玛哈号时,舰长决定发射水柱吓吓他们。”   “不是在开玩笑吧?”琼斯问道。“哦,这解释了对方的反应。我猜奥玛哈号上的人员一定吓得屁滚尿流,然后往北逃走。如果我是奥玛哈号上的声纳员,你们绝对不会有这种机会。”   “你是这么想吗?”   “是的,我是这么想,”琼斯回答道。“我总是对我们舰上后方的地区特别注意。我曾经跟俄亥俄级潜艇一起出航过,少校,对吧?别人可以追踪到你们。任何人都可以。这不只是硬体方面的问题。现在,看看这儿。”   这些电脑报表上面有一大堆黑点?从表面看来似乎大部分只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杂音,好像一批蚂蚁花了几小时走过这些报表。跟其他偶然的事件一样,这图案一点也不规则,有些地方不知道为什么,一点都没有像蚂蚁的黑点,而有些地方却聚集了一大堆黑点,然后又散开。   “这条方位线,”琼斯说道。“这条线总共出现八次,而且只有在变温层没有那么厚时才出现。”   克莱格少校皱眉说道:“你说有八次?这两次可能是渔船的回波,或者只是遥远收敛区内的真正接触。”他翻过这些报表。克莱格深知他的声纳。“你这些证据相当薄弱。”   “这就是为什么你们舰上及基地里的人员没有发现这一点。但实际情况是为什么海军会给我合约来复查,”琼斯说道。“这地区有哪些潜艇呢?”   “长官?”克莱格问道,然后看到曼库索点头同意。“那附近有一艘鲨鱼级潜艇。我们的P-3反潜机在卡迪亚克南方失去他的踪迹,因此那艘鲨鱼级潜艇大概距离我们六百里内。但这并不表示这就是对方啊。”   “哪一艘鲨鱼级?”   “卢林上将号。”克莱格回答道。   “杜布林舰长吗?”   “老天啊,你的机密等级还真高啊,”曼库索注意到。“他们说这家伙相当行。”   “应该是如此,我们有共同的朋友。克莱格少校能知道那回事吗?”   “不行。抱歉,克莱格,但这件事真的是最高机密。”   “他应该知道那回事的,”琼斯说道。“这些机密等级的划分太过分了一点,老曼。”   “但规定还是规定啊。”   “是啊,没错。无论如何,这是让我真正烦心的事情。你看最后一页。”琼斯把报表翻到最后一页。“你们浮到潜望镜深度……”   “是的,导弹发射演练。”   “你们产生一点船体膨胀噪音。”   “我们浮出来的速度相当快,而船壳是钢铁做的,没有多大的胀缩弹性,”克莱格有点恼怒地说道。“那又怎么样呢?”   “所以你们的艇身通过变温层时,‘尾巴’还留在变温层下。你们的拖曳式阵列声纳捕捉到这一些东西。”   此时克莱格及曼库索都变得异常安静。他们看到报表上有一条模糊的垂直线条,而这线条位于的频率范围正是苏联潜艇的音响讯迹之一。这并不完全是个绝对性的证据,但是,就像琼斯刚刚所提出的其他东西一样,这讯号刚好在缅因号航线的正后方。   “现在,如果我是个赌徒,当然我不是,我会出二比一的机会跟你们赌,当你们正在变温层下的时候,有人在变温层上追踪你们,让他们的尾巴垂在变温层下。然后他们追踪到你们船体膨胀的声音,知道你们正要穿过变温层往上,在你们穿过变温层往上的同时,他也往下潜躲在变温层下。聪明的举动,但你们大角度的上浮表示你们的尾巴比平常留在变温层下的时间长,这就是这个讯迹的由来。”   “但之后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一点事情也没发生,”琼斯承认道。“这讯号没有再出现过。从此之后到录音带结束,除了真正的杂音或是被辨识出来的接触之外,什么东西也没有。”   “琼斯,你的证据相当薄弱。”曼库索说道,站起来立直他的背部。   “我知道。这也就是为什么我要飞来这边跟你谈这件事。这件事写在报告上一定没有人会相信。”   “关于苏联声纳,你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吗?”   “越来越优良……已经接近我们十年前或十二年前的水准。他们比我们放更多的心思在宽频带声纳上——不过现在情形要改变了。我已经说服五角大厦重新考虑德州仪器公司正在发的整合式宽频声纳系统。少校,你刚刚说你们像个黑洞。这种说法有双重解释的方向。你看不到一个黑洞,但你能够侦测到它。如果你是以该出现竟没有出现的东西来追踪一般俄亥俄级潜艇,那么这东西会是什么呢?”   “你是说背景杂音吗?”   “是的。”琼斯点头说道。“俄亥俄级在背景杂音里形成一个黑洞。你们的潜艇造成一处没有任何杂音的黑点。如果对方能够利用他的仪器孤立出一条方位线,而且他手边有些相当优异的过滤器,加上一名优秀的声纳操作员的话,我想这是有可能的——如果那时候又有人提醒你的话。”   “这种说法实在太没有根据了。”   琼斯同意他的看法。“但这不是不可能的。我是搞数字的人。这种结论不够好,但不是不可能。再说,我们现在已能在背景杂音下追踪东西了。也许他们也能够。我听说他们开始生产一种新式的大张角拖曳式阵列声纳——这玩意是在莫曼斯克外面的家伙设计的。跟过去我们的BQR—15一样好。”   “我不相信。”曼库索说道。   “我相信,舰长。这玩意也不是新科技。我们对卢林上将号知道多少?”   “她目前正在翻修。让我看看。”曼库索转头看着他的办公室墙上的心射海图。“如果这是他的话,然后如果他直接回到基地……这是可能的,从技术上来讲,但你做了太多假设了。”   “我是想说,如果你们发射水柱的时候,那家伙刚好在附近听到,然后你们向南航行,他也一样,后来你们又让他听到你们船壳膨胀的声音,使他确定你们的位置加以追踪,然后他自行脱离你们的接触。这些资料是没什么根据,但这符合——也许,我同意你,只是也许。这正是海军付我钱要我做的事,两位。”   “是我叫瑞克斯用这种方式吓吓奥玛哈号的,”曼库索顿了一会说道。“我希望手下的舰长具有侵略性。”   琼斯咯咯一笑,以打破这房间内的紧张气氛。“为什么呢,老曼?”   “克莱格知道我们在岸上做的演习,就是那一次的模拟。”   “这么做有点太刺激了一点。”琼斯承认道。   “一比三的机会……”   “如果你知道对方的舰长相当优秀的话,这个机率不止如此。而杜布林有个伟大的导师。”   “你们两个人在说些什么?”克莱格少校有点不悦地问道。   “你知道我们有各种关于苏联台风级潜艇的资料及一大堆关于他们鱼雷的资料。少校,你有没有怀疑过,我们怎么会弄到这些资料的?”   “琼斯,该死!”   “我并没有违反任何规定,舰长,再说,他需要知道这一点。”   “我无法办到这一点,你也知道。”   “好的,老曼。”琼斯顿了一下。“少校,你也许曾经怀疑过我们怎能在短短时间内弄到这一切资料。甚至你可能已经猜对了。”   克莱格曾经听到一些传言,例如几年前诺福克港810号码头曾经关闭了好长一段时间。还有关于美国海军不知道怎么搞到一艘苏联弹道导弹潜艇的故事,还有一个非常奇怪的反应炉出现于海军在印达荷的核反应炉学校进行测试然后又消失无踪,葛罗顿基地还出现过一些鱼雷的完整设计图及真正的零件,还有范登堡空军基地曾试射过两枚外表跟任何美国导弹都不像的弹道导弹。这种种传言都只在深海里的潜艇官厅里人们才敢提及。舰队里还出现一大堆苏联潜艇作战的情报,是相当详细的资料,这些资料听起来好像是一个真正知道自己在讲些什么东西的人所写的——许多情报都不是如此——而且这些情报都是讲解有关于苏联潜艇战术及训练的资料。克莱格只需看看曼库索制服上所挂的一枚杰出服务勋章即可,这是美国在和平时期所颁发的最高荣誉。这枚勋章上面有颗星,表示是第二次获颁这种荣誉。曼库索很年轻就当上战队长,而且也的确太年轻就被选为海军少将。而现在房内又有一名以前跟曼库索执勤的小兵,还叫他老曼。他向琼斯博士点点头。   “我懂了。谢谢。”   “你是说操作人员犯的错吗?”   琼斯皱着眉头。他根本不认识瑞克斯。“主要是运气不好。甚至也可以称为好运,反正没有发生任何糟糕的情形,而我们也学到一点东西。我们现在比以往更加了解鲨鱼级潜艇。这次的情况有一大堆巧合凑在一起。也许一百年内不会再发生一次。你们的舰长是巧合的受害者,而对方——如果那里有别的家伙在的话——则是相当机灵。嘿,犯错后最重要的事情是你能从错误中学习,对吧?”   “瑞克斯十天内会回来,”曼库索说道。“你那时候能回来这里吗?”   “抱歉,”琼斯摇摇头说道。“那时候我人在英国。我将跟英国海军的紊流号一起出航几天玩躲猫猫。英国人有一种新的处理器,我们需要看看这玩意的性能,而我抽到这次的任务。”   “你们不是想要我将这次的分析结果跟舰长说吧,长官。”克莱格想了个把分钟问道。   “不,克莱格……你是想告诉我什么事吗?”   这回轮到克莱格看起来有点不悦了。“长官,他是我的上司,而且他是个不错的舰长,但他对自己的想法太过于肯定了一点。”   这句话说得太妙了,琼斯想道。不是名坏舰长……有点大过于肯定。此人刚刚以一种人家无法判定他为不忠的方式来称呼他的舰长为白痴。琼斯不禁纳闷瑞克斯到底是哪一种超级核工程师。唯一的好消息是这位副舰长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而一名聪明的舰长通常都会听从他的副长的建议。   “舰长,查伯斯先生现在情况如何?”   “刚刚接管西锁号潜艇。他找了一名你训练的声纳员作他的声纳班长。左斯基,我听说他刚刚升到士官长。”   “哦,是吗?真为他高兴。我早知道查伯斯先生能够步步高升,但左斯基当个士官长?我们的海军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   “你这得花一辈子的时间。”夸提尖酸地说道。他的肤色跟石灰一样苍白。此人因为药物治疗又觉得痛苦了。   “你说得不对,”佛洛姆地回答道。“我告诉过你要花几个月的时间就是要花几个月的时间。全世界第一次做核弹的时候,总共花了三年的时间以及全世界最有钱国家的珍贵资源。而我为你做这件事,只要八分之一的时间以及一点点经费。几天后,我们将全开始处理铑元素。这就容易多了。”   “那么钚元素呢?”葛森问道。   “那将是最后的金属加工工作——当然你也知道为什么。”   “是的,佛洛姆先生,而我们必须相当小心,因为你在一种危险的物质时,你必须很谨慎,不要让钚元素在成形时造成危险。”葛森回答道,让他的语气夸张一点,以改变这种气氛。他已经相当疲倦了。现在他一天工作十八小时,大部分是花在监视工人身上。“那么氚气呢?”   “那是最后一项工作。理由也十分明显。这东西比较不稳定,而且我们希望氚气尽量不含杂质,以符合我们之需。”   “的确如此。”葛森打哈欠说道,几乎没有听到自己这个答案,也不费心奇怪为什么佛洛姆会回答这个问题。   至于佛洛姆这方面,他也记起一项东西。钯元素。他需要少量的钯元素。他怎么会忘记这玩意呢?他对自己苦笑。长时间工作,可恶的天气,差劲的工人及同事。对于这种伟大的工作,他居然只领到这么一点点的酬劳。他正在做世界上只有屈指可数的人能办到的事情,而且他的工作在某方面相当于费米及一九四四一四五年左右其他人的成就。一个人很少有机会跟这些伟大相比,而且在比较之下还有不错的成绩。他发现自己有时候会想,这颗核弹将会如何被利用,但又对自己承认,他实在不在乎,真的不在乎。对了,他还有其他工作得做。   这名德国人走过房间到安置车床的所在。此处有另一群技工正在工作。那些镀金属块正在车床上,将要制成最复杂的形状,也是最难加以程式化加工的部分,不但有一大堆凹面、凸面、还有其他复杂的曲面。当然这些机器是电脑控制的,但也需要人透过隔离着加工部分及外界的保护玻璃加以严密监视。车床的作业部分上面有一些隙孔通往一个静电集尘器。把这些金属粉末直接排到外界的空气是不智的——事实上,如此做也会严重地泄露秘密。在静电集尘器的板子上有一层两公尺厚的泥土。铍元素虽然没有放射线,但钚元素有,而且钚元素不久之后就会在相同的车床上加工。铍金属不但是在这颗核弹的必需品,也可以为将来的工作提供一次很好的练习机会。   佛洛姆几年前订购这批车床时,车床的性能正是佛洛姆一向所渴望的。那些由电脑控制的车刀是由雷射光束监视,所产生的在五年前可能都还无法达到。在车床上的铍金属零件表面看起来已经像是一个制造特别良好的步枪枪机,而这只是第一阶段的加工。在这些电脑车床上的误差读数都是以埃(光的波长单位,相当于一公厘的一亿分之一。)为单位。这些车刀以每分钟两万五千转的高速旋转,不仅仅是研磨并且主要还能刨掉那些不规则的地方。车床上还有许多独立的电脑能监控着已完成的部分,不但测量着误差,还监控着车刀有没有磨损的痕迹,一旦受到磨损,车床会自动停止,并立刻更换新的车刀。科技是那么的奇妙。过去得在诺贝尔得主监督下,并且需要特别训练过的机械加工妙手执行的工作,现在却可以由一些电脑晶片来完成。   这具核装置的真正模具已经完成。外形是椭圆形,长有九十八公分,最宽的地方有五十二公分,由一公分厚的钢板制成,虽然强度必须够强,但真正的要求也没那么高,只要在真空铸造时能够支撑住就好了。其他已经完成的成品,还有两种聚合物发泡胶的曲面块,因为这类装置不但需要强度并且需要最光滑的物质。当然在某些方面的进度已经超出许多,但这也不是浪费时间或人手的借口。在另一台车床旁,工人们再度利用不锈钢块练习制造——次反应的钚元素块之圆柱层。这是他们第一次进行这种练习。尽管这种车床,头两次的产品其精巧度根本未达标准,不过这也是意料中的事。到了第五次,这些工人才把所有的过程搞清楚,第六次的产品就已经好得可以用了——但对佛洛姆而言还不够好。这名德国人对于这种整体的工作具有一种简单的心理模式,这种心理模式是由美国航空既太空总署在第一次进行登陆月球计划时,发现手下员工普通具有的心理模式。为了使这玩意的性能跟预期中一样优异,一连串复杂且个别的步骤必须以一种毫无人性的精确进行。整个制造过程被他视为走过一连串的门。当然这些门越宽,就越容易快速地穿过。制造时成品的公差越小,就代表每一个门口障碍越少,佛洛姆想达成零公差。只要现在的科技办得到,佛洛姆希望这武器的每一个零件完成依照他的设计制造出来。每一个组件做得越完美,这玩意的威力将跟他所预期的一样……甚或更高,他这样期望着。在目前的环境下,没有办法做实验,对于复杂的理论也就无法靠实验去导出公式,所以他过度设计这个武器,在武器里面放人数倍远比实际需要量为多的反应原料。这也是为什么他计划利用比理论上所需要的多出五倍的大量氚气,当然这方面还有点问题。他的氚气已经储藏了好几年,其中有一部分已经变成了氚离子,对于反应有极度负面的影响,但利用钯元素过滤氚气后,它可以将氚气分离出来,以达成他的设计目标。美苏两国的核弹设计家比较不用考虑这个问题,因为他们可以进行无数次的实验,但佛洛姆也有占便宜的地方。他不必担心他所设计制造出来的东西得摆个十几二十年不用,而美苏核弹设计通常都得考虑到这一点。这是他比他们唯一占便宜的地方,而佛洛姆打算完全利用到这一点。虽然对于炸弹设计的各方面,这种优点也有不利之处。但佛洛姆知道自己对于这个装置的设计可以全权控制。钯,他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忘掉这个玩意儿。但他还有许多的时间。   “完成了。”那组工人的工头挥手请佛洛姆来检查。那块不锈钢块从车床上很容易就被拆下来,然后他将不锈钢块交给佛洛姆。这块不锈钢块约有三十公分长。形状相当复杂,有点像一个大的啤酒杯,杯口朝外向下摺。中央的杯底有个洞,所以盛不住水——事实上可以,佛洛姆再一会儿后纠正自己,上下颠倒时便可。这个不锈钢成品重约三公斤,而且所有的表面都跟镜子一样光滑。他把它拿到灯光下检查有无不完美或不规则的地方。他的视力并不好。最后的成品从数学数字上远比从视觉上来得容易得多。就跟车床的说明书上所说的一样,这些表面的精确度精细到只有一公厘的几亿分之一,连光线的单一波长长度都没那么小。   “这东西就像颗珠宝。”葛森说道,站在佛洛姆后面。那名技工听到这句话时露出愉快的笑容。   “在我看来只是不错而已。”这是佛洛姆的判断。他看着那名技工说道:“当你能做出五个跟这一样好的东西,我才会满足。每块成品都要跟这个一样好。开始下一个工作。”他告诉那名技工。佛洛姆把那块不锈钢成品拿给葛森,然后离开。   “无神论者。”那名技工悄悄地埋怨道。   “是的,你说得没错,”葛森同意道。“但他也是我碰过最有技巧的人。”   “我宁愿替犹太人工作。”   “这个东西做得相当完美。”葛森说道,以改变话题。   “我以前从不敢相信金属表面能刨到那么精确。这些车床的性能简直令人无法相信。我能用它制作任何东西。”   “好极了,开始制作另外一个吧。”葛森带着微笑告诉他。   “遵命。”   葛森走到夸提的房内。夸提正看着一盘简单的食物,但害怕自己吃下去又吐出来,因此根本连碰都不敢碰一下。   “也许这东西会让你觉得舒服一点。”葛森告诉他。   “这是什么?”夸提说道,拿起这块不锈钢成品。   “这就是将来钚元素块的形状。”   “表面像玻璃一样光滑……”   “比玻璃还光滑。光滑得足以做雷射镜。我可以跟你讲这东西表面精确度的一些数字,但既然你这辈子绝不会看到那么小的东西,所以讲了也没有意义。佛洛姆是个天才。”   “他是个傲慢、自大——”   “是的,领袖,他具有您说的一切缺点,但他正是我们的所需要的人。完全靠自己,我绝无法做出这种东西。也许,花个一两年的时间,或许我能够将这玩意修复改造成可以用的炸弹——但制造的过程比我几周前想象得更复杂。但这个佛洛姆……我从他身上学到一大堆东西!在我们完成这颗炸弹后,我将能够完全靠自己做出另外一颗来!”   “真的吗?”   “领袖,你知道工程其实是什么吗?”葛森问道。“工程就像煮菜一样。如果你有正确的食谱,正确的书,正确的材料,每一个人都可以制造出东西来。当然我们现在的工作是很难,但原则还是一样的。你必须知道如何动用各种数学公式,但这些公式都在书里面。这只是教育的问题。有了电脑和适当的工具——以及一位好老师,这个混蛋佛洛姆便是……”   “那么为什么没有更多的——”   “最困难的是材料,特别是钚元素或铀-235。要制造出这些玩意儿,需要一个某种特定型式的核反应炉或新式的离心技术。这两种设施都需要大量的投资,并且很难避人耳目。这也是为什么,在运送和处理核武器及其组件时需要做那么多安全措施。以前常听人家说核弹很难制造,这根本是一个天大的谎言。” 第十九章 发展   “准将先生,我实在无法相信这一点。”瑞克斯尽量试着使自己的语气和缓地说道;他刚从夏威夷度假回来,全身晒得黝黑且精神饱满。当然他在珍珠港也待了一会儿,看看那里的潜艇基地,并且梦想着在那儿指挥第一潜艇战队的滋味。这是一支快速攻击潜艇的战队,但如果干攻击潜艇出身的曼库索也能够指挥一支弹道导弹潜艇战队,那么,弹道导弹潜艇舰长出身的瑞克斯当然也可以指挥攻击潜艇战队罗。   “琼斯博士是这方面的专家。”曼库索回答道。   “我不是怀疑这一点,但我们自己的人员也曾复查过这些带子。”这是正常的作业程序,而且三十几年来都是如此。从弹道导弹潜艇巡弋回来的声纳录音带总是得由岸上一些专家检查,以鉴定潜艇的声纳员没有错过任何东西。他们想确定没有人曾经偷偷追踪过弹道导弹潜艇。“琼斯这家伙是位极为优秀的声纳操作员,但现在他已经是个承包商了,他总得证明政府付他酬劳是有用的,对不对?我不是说他在撒谎。他的工作就是要找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而这一次他只是把一大堆巧合凑合成一个假设。全部的东西就是如此罢了。这些资料是模拟两可的——妈的,这些资料几乎完全是猜测的——但如果他做的假设是真实的话,你必须假设一组能够追踪到六八八级攻击潜艇的声纳员,却一点也无法侦测到一艘苏联潜艇。这不可能吗?”   “你这看法没错,小瑞。琼斯也没有说这是确定的。他只是说一比三的机会。   瑞克斯摇摇头。“我觉得只有千分之一的机会,而且这已经是很客气的说法。”   “你说得没错,作战参谋处也同意你的看法,作战二处的一些家伙三天前跟我会面时,也表示相同的看法。”   那么我们为什么还要进行这次谈话呢?瑞克斯想问,却不能。“这艘潜艇出港时进行过噪音检查,对不对?”   曼库索点头说道:“没错,由一艘刚翻修完成的688级攻击潜艇进行测试,这艘潜艇上可全是些新装备。”   “结果呢?”   “结果缅因号在海中仍然是个黑洞。缅因号时速五节的时候,三千码外的那艘攻击潜艇就找不到她了。”   “那么我们应该如何写这份报告呢?”瑞克斯尽量试着以不经心的态度问道。这分报告将会留在他的记录里,因此十分重要。   此时轮到曼库索烦恼。他还没决定该如何写这份报告。他在内心告诉自己,他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他听取承包商的报告后,将资料上呈给作战参谋处,然后再经由作战参谋处到海军总部以及五角大厦的专家。而上级的分析全都是否定的:他们认为琼斯博士过于紧张。问题是曼库索曾经跟琼斯在达拉斯号待过整整三年,并且从来没有看过琼斯犯过任何一项错误。从来没有。一次也没有。当时那艘鲨鱼级潜艇曾在阿拉斯加湾的某处。从P-3反潜机跟丢这艘潜艇到她回港前这段时间,卢林上将号好像从这个星球中消失了一样。这艘潜艇到底到过那些地方?假使以航速与时间的周期来计算,卢林上将号是有可能到过缅因号的巡逻区域,而且也有可能在适当的时机脱离缅因号,然后回到母港。但也有可能——而且可能性极高——卢林上将号从未到过这艘美国弹道导弹潜艇的巡逻区域里。缅因号没有发现她,奥玛哈号也没有。一艘苏联潜艇同时躲过两艘美国最先进潜艇侦测的可能性有多高呢?   相当低。   “你知道是什么让我担心吗?”曼库索问道。   “是什么呢?”   “我们过去三十年来已经在弹道导弹潜艇这方面占尽了优势。我们从来没有在深海区域里被跟踪过。当我是锒头号的副舰长时,我们曾经跟乔治亚号潜艇进行过模拟测试,但对方却搞得,我们灰头土脸的。我在达拉斯当舰长时从未想过追踪一艘俄亥俄级,而有一次跟普拉斯基进行的模拟演习,是我经历过最难的一次演习。但我却曾追踪到苏联的三角洲级、台风级以及任何苏联已经下水的舰艇。我还曾经逼近到苏联的胜利级旁照了几张照片。我们在这方面是占尽了优势……”这位战队长皱着眉头说道。“小瑞,我们曾经是全世界最好的?”   瑞克斯接着以理性的口吻讲道:“老曼,我们还是全世界最佳的。现今潜艇技术唯一接近我们的国家是英国,但是我认为我们还是把英国人吃得死死的。世界上没有其他国家可以跟我们相提并论。我有个主意了。”   “是什么呢?”   “你对鲨鱼先生有点担心。好的,我能了解这一点。它是一种很好的潜艇,跟我们的637级后期型潜艇的性能差不多,这肯定是他们曾经下水过的最佳潜艇。上头命令我们必须躲避任何挡在我们路上的潜艇——但罗塞里追踪这艘相同的鲨鱼级潜艇时,你却在他报告上说好话。交到作战参谋处时,你可能会因此受到一点责难吧。”   “小瑞,你猜得一点都没错。上头对我这份报告不满意极了,但如果他们不喜欢我指挥战队的方式,他们可以随时找个新的战队长啊。”   “我们对卢林上将号了解多少?”   “她现在正在船坞里翻修,预定在一月下旬再度出港。”   “那么跟过去的性能比起来,这艘潜艇会比以前更安静罗。”   “有可能。据说他还会换装一套新式的声纳系统,他们又说这套系统大概落后我们十年。”曼库索补充道。   “他们的声纳操作员还是比不上我们。就总体战力而言,仍然不能跟我们相提并论。我们可以证明这一点。”   “如何呢?”曼库索问道。   “为何不建议作战参谋处下令,任何潜艇遇到鲨鱼级的时候,必须主动地加以追踪。让那些快速攻击潜艇真正地贴近鲨鱼级。但如果弹道导弹潜艇能在不被对方知觉的情况下贴近追踪,我们也可以放手一搏。我认为我们需要鲨鱼级潜艇更详细的资料。如果对方是个威胁,那么就让我们加强对于对方情报的汇集。”   “小瑞,这会使作战参谋处火冒三丈。他们根本不会喜欢这个主意的。”但曼库索已经爱上它,而瑞克斯也看得出来。   斯不屑地说道:“那又怎样?我们是最好的,老曼。你知道这一点。我也知道。他们也知道。我们可以立下一些合理的规则。”   “例如什么呢?”   “最远追踪到俄亥俄级的最远距离是——多远?”   “四千码,这是斯克兰顿号攻击潜艇对付田纳西号弹道导弹潜艇的演习测试中创下的。但后者还是先发现前者——先后差了大概有一分钟以上。在任何比四千码更近的距离发现到俄亥俄级,都是在预先安排的测试中创下的。”   “好吧,我们以这个数字乘以……五倍好了。这样应该就万无一失了,老曼。斯克兰顿号是条崭新的潜艇,而且是第一艘加装全新的声纳整合系统,第六作战参谋处还加派三名声纳员到该舰上,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   曼库索点头说道:“没错,这是刻意的测试,他们把一切有利的条件都磨灭掉,想看看在最糟的情况下是否有任何人能发现一艘俄亥俄潜艇。例如在变温层下测试,等温的海水,以及一切能让声纳性能发挥到极致的环境条件。”“然而田纳西号还是赢了,”瑞克斯指出。“我记得该舰舰长还奉令不要太当真,而他依然先发现敌手,我记得他好像比对方早三分钟锁定目标。”   “的确。”曼库索想了一阵子。“我们把安全距离定在两万五千码好了,跟鲨鱼级潜艇的距离不得少于这个数字。”   “是的,我知道我可以在这个距离内追踪到一艘鲨鱼级。我有一组相当优秀的声纳员——妈的,我们有嘛。如果我遇到那个家伙的话,我只要漂在那里,汇集一切对方的音响讯迹资料。我可以以两万五千码的距离绕着他。妈的,我绝不可能被对方发现的。”   “五年前,作战参谋处甚至会因我们说这种话而枪毙我们两人。”曼库索说道。   “世界已经改变了。老曼,就算你能使一艘六八八级潜艇逼近鲨鱼级,这又能证明什么呢?如果我们真的担心弹道导弹潜艇易受损伤,那为何还要到处摸索呢?”   “你确定你能干得了这码事吗?”   “当然罗!我还会写一份提议书到你的作战参谋那儿,而你可以把它呈给作战参谋处。”   “你这分报告可是会被送到华盛顿去,你知道的。”   “没错,不再有‘我们们带着荣誉躲起来’这句话了。我们到底算什么,一群小老太婆吗?他妈的,老曼,我可是一艘军舰的舰长。如果有人想告诉我,我的舰艇容易受到攻击,那么我打算要证明这句话是狗屎。过去没有人曾经追踪到我。将来也不可能,而且我已准备好要证明这一点。”   这一次和瑞克斯的会谈,跟曼库索原来历预期的完全不同。瑞克斯现在讲话的态度就像是一位真正的潜艇舰长。这正是曼库索想听到的话。   “你确定你要提这个提案吗?这报告将会像点了炸药的引信一样;你将会受到上头的责难。”   “你也是一样。”   “我是战队长。本来就要为下属挡住上级给的压力。”   “我要冒这个险,老曼。看吧,我要彻底地训练我的手下,特别是声纳组及追踪组,诸如此类的事情。我有时间,而且我的属下的素质也相当优秀。”   “好吧。你写好提案后,我会连署,并将它呈上去。”   “你看这很容易吧?”瑞克斯微笑道。他想着,如果你要在一支战队的优秀舰长中得个第一名的话,你必须从平凡的群众中脱颖。而出。五角大厦的作战二处会因这个提案火冒三丈,但他们会因此知道这是瑞克斯这个人所作的提议,而且也会知道瑞克斯是个机灵、谨慎的舰长。此外再加上曼库索的附议,即使在一片反对声中,这个提案还是会被通过的。然后瑞克斯便会成为海军最佳的潜艇工程师,以及一名以表现证明他专才的人。这是个不坏的形象。当然这种形象也将会被注意并记在上级的心里。   “对了,你在夏威夷度假好不好玩?”曼库索问道,自己都有一点惊讶怎么会对这位缅因号(金组)的舰长印象良好。   “这件事十分有趣。东德的马克斯天体物理研究院。”这位国安会的上校将一叠黑白照片递给坐在椅子上的葛洛佛科。   这位国安会第一副主席浏览过这些照片后,把它们放下来说道:“空房子?”   “几乎是空房子。在内部我们发现这个东西。这是美国五具车床的送货车。相当优良的车床,而且相当贵。”   “有什么用途?”   “这批车床可以用来做很多东西,例如望远镜片的研磨,这也正符合这所研究院的名称。我们在萨洛伐研究院的朋友告诉我们,这种车床也可以用来制造核武器的零件。”   “告诉我更多有关于这个研究院的细节。”   “从表面看来是完全合法的。这所研究院的院长曾经是东德最有名的太空物理学家。柏林的普兰克研究院已经将这所研究院纳入组织之内。他们计划在智利建造一座大型的望远镜组,并且和欧洲太空总署合作,设计一具X光太空观测卫星。值得注意的是,X光望远镜的制造跟核武器的研究有极密切的关系。”   “如何辨别科学研究及——”   “实在无能为力,”这位上校承认道。“我已经做了一些检查。我们自己就泄露了一大堆有关于核武器的机密。”   “什么,怎么泄露出去的?”   “我们的研究人员在许多关于星球物理的学术期刊上,发表一些论文。例如其中有一篇报告一开始是如此写道,‘想像一个星球的中央带有某种东西的X光粒子流等……’除了一件小事之外:这位作者形容的星球中央的X光粒子流场强度远比任何星球都高——强度大约是十的十四次方倍以上!   “我不懂。”葛洛佛科对这些科学的东西并不了解。   “这位作者形容一种星球物理的现象,其强度是任何星球的几万兆倍。事实上他是在描述热核弹在引爆瞬间内部的情形。”   “那么这篇文章怎么会通过检查!”葛洛佛科惊讶地问道。   “将军,你以为我们的检查制度是多么科学化吗?其实只要检查官一看到‘想像一个星球的中心’这行字眼,他马上觉得这篇文章跟国家安全一点关系都没有。而我们说的这篇文章在十五年前就刊登过了。在其他学术期刊上还有一大堆类似的文章。上周我才发现我们的机密检查制度是多么没有用。你甚至可以把它想像成美国人的检查制度。所幸的是,这种方式需要相当聪明的家伙才能整合这一切的资料。但这并不表示绝无可能。我跟一批在凯夏坦的年轻工程师谈过。只要上头给我们一点支持,就能够展开一次对于这类公开的学术期刊泄密的范围深入调查。这项行动将得花我们五到六个月的时间。虽然它对我们目前这个特定的计划并无直接的影响,但我认为这项行动是最值得进行的调查。我还认为我们过去可能低估了第三世界制造核武器的能力。”   “但这不可能是真的,”葛洛佛科反驳道。“我们知道——”   “将军,三年前那份研究报告是我在旁协助写出来的。我是想告诉您,我过去的那些评估太过于乐观了。”   这位国安会第一副主席想了一会儿后,说道:“上校,你是个诚实的人。”   “我现在也是个很害怕的人。”这位上校回答道。   “回到我们在德国的行动。”   “是的。我们怀疑曾经参与东德核弹计划的科学家中,有三名行踪不明。这三个人及其家人都失踪了。其余的人都已经找到其他的工作。不过这其余的科学家中有两名可能涉及核能在武器应用方面的研究,但情形又是一样,谁能够辨识出来呢?和平的物理及武器相关的研究之间如何划出分界线?我实在不知道。”   “那失踪的三名呢?”   “有一名确定是在南美洲。其他两名只是失踪而已。我建议我们展开一次大规模行动,以查出阿根廷到底在搞什么鬼。”   “那么美国人?”葛洛佛科略觉有趣地问道。   “他们没有什么肯定的结论。我认为他们跟我们一样被朦在鼓里。”这位上校顿了一会儿。“我实在很难想像,他们怎么会希望世界上有更多的国家拥有核武器。这违背他们的国家政策。”   “那么你能够解释以色列的情况吗?”   “二十年前,以色列人从美国人手里搞到一批核原料,主要是美国沙文纳河厂的钚元素以及宾州一处仓库里的浓缩铀。这两次显然都是非法的。美国人自己也展开了一次调查。他们相信,以色列的莫刹德机构对美国发动一次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情报行动,并由在美国政府里犹太裔的美国高级官员协助。后来美国政府并没有控告任何人。他们从线民那儿取得的证词无法呈上法庭,而且只要此案一公开,美国大众便会知道核原料的保管居然是那么不安全,因此在政治上也不适宜扬此案。所以美国政府在处理此案时并不敢张扬。再说,美国人及欧洲人对于销售核科技到许多国家的限制也相当松——主要是资本主义在作崇,毕竟其中涉及大笔的金钱——但我们不是也对中共及东德犯下同样的错误吗?不。”这位上校结论道,“我无法相信美国人会乐于见到德国自制的核武器,他们应该跟我们一样。”   “你认为下一步要怎么办?”   “我不知道,将军。在避人耳目的情况下,我们已经尽可能将所有的线索追踪到底。我认为我们需要查一查在美洲的活动。接下来,我们可以谨慎地潜入德国军方的组织里调查一下,看看是否有任何核武器计划的迹象。”   “如果他们有的话,我们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葛洛佛科不悦地说道。“老天啊,我真的说了这句话?那他们可能拥有什么样的核武器投射系统?”   “战机。他们并不需要弹道导弹。从东德到莫斯科并没有那么远。而且他们也知道我们的防空能力,不是吗?我们在撤出东德前留下那么多我们的装备。”   “上校,今天下午你还有更多的好消息要告诉我吗?”   这位上校微笑道。“没有了,那些西方的傻瓜还真以为世界变得多安全了。”   这种铼化钨合金的烧结过程是最简单不过的了。他们利用一种无线电波频谱熔炉作为加热源,这种东西有点像微波炉,然后将这种金属的粉末倒入模子内,接着放在此种炉子里当粉末。在炉内变成令人目眩的炽白后——但不幸的是,这种热度还不足以熔化钨,因为钨有极高的熔点——再施以高压,在高热及压力的作用下,将这些粉末结合成金属块,虽然这种方法形成的成品并不如原来的物质那么坚硬。一个接一个烧结完毕后,他们总共制造了十二个相同的曲面成品。这些半成品还需要车床加工以减少外型的误差及表面的光滑度,然后才将它们放置在制造厂里专门放这种东西的地方。   那具大型的车床正在加工做最后一个大型的铍金属组件,其外型为双曲线,长度大约有五十公分,最大宽度约在二十公分左右。这种形状加工起来特别困难,即使有电脑辅助的车床,帮助也不大。   “你看这里,从一次反应产生的中子流将会以最简单的球形膨胀射出,但它将会被这块铍金属块挡住。”佛洛姆对夸提解释道。“这些金属块真的能反射中子。它们大概以光速的百分之二十螺旋前进,那时我们将使这些中子流从这个椎孔射出。在这双曲线块里,将摆一个富含氚的圆柱形氘化锂。”   “这一切都发生得那么快吗?”夸提问道。“那些炸药将毁掉这一切。”   “您得用另一套思考方式来想这些东西。尽管这些炸药反应是那么快,但你必须记得让这颗炸弹完成启爆程序只需要三个摇晃。”   “三个什么?”   “摇晃。”佛洛姆露出少见的笑容。“你知道什么叫做极微秒吗——就是十亿分之一,懂吗?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一束光线只能前进三十公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光只能从这里到这里。”他用双手比出将近一尺的距离。   夸提点头道。的确这是相当短的时间。   “好了。一个‘摇晃’是十极微秒。光线前进三公尺所需要的时间。这个术语是美国人在40年代创造出来的。他们是看到山羊的尾巴摇动很快速,所以用这个名词——一个技术笑话,你该知道。换句话说,只花三个摇晃的时间,光线就可以前进大约九公尺,这颗炸弹的引爆过程从开始到结束差不多也要那么久。化学炸药的反应时间远比这高出几千倍。”   “我懂了。”夸提说道,其实他是似懂非懂。他离开这个房间,让佛洛姆一个人继续留在自己的恐怖幻想中。波克正在房外的空地上等着。   “如何?”   “我已经想出在美国如何进行这项计划。”波克说道。他在地上张开地图。“我们要把炸弹放在这儿。”   “这是什么地方?”波克回答.了这个问题后。“那儿有多少人呢?”夸提接下来问道。   “这个地点集中了六万人以上。如果这颗炸弹的威力如我们预期中的一样,杀伤半径将完全把这个地点包括在内。总死亡人数在十万到二十万人之间。”   “只有那么一点点吗?对于一颗核弹而言,只能杀死这么一点点人吗?”   “夸提,这不过是一个大型的炸弹而已。”   夸提闭起眼睛,喃喃自语地咒骂一下。刚在一分钟前才被别人告诉这是他完全不懂的东西,现在人家又告诉他相反的说法。但夸提聪明得足以了解这两位专家说的话都没错。   “为什么选这儿呢?”波克接下来解释原因。   “能杀死对方的总统是最好的。”   “是很好没错,但不是绝对必要的。我们可以把炸弹运到华盛顿,但我估计被发现的危险性相当高,实在是太高了一点。领袖,我们只有这一颗炸弹,而且只有这一次机会,我的计划必须考虑这项事实。因此我们必须将会被人发现的危险性降到最低,所以我们目标的选择以方便为最高的决定因素。”   “而德国方面的行动呢?”   “这比较容易完成。”   “你想我们的行动会成功吗”夸提看着远方黎巴嫩的沙丘问道。   “应该会的。我相信有百分之六十的机会。”   最少我们可以狠狠地惩罚美国人及俄国人一顿,夸提告诉自己。心中浮现的下一个问题是:这就够了吗?夸提的内心里还有另外一个问题。他早就认为自己是个快死的人。这种疾病就像是浪潮,有高潮也有低潮,但它从未退回一年前,甚至一个月前冲击过的地方。虽然他今天觉得还不错,但他知道这只是比较的结果。明年波克的计划接近成功时,他的生命结束的机会也更高了,他能让自己就这样死去,而不做任何事情让自己看到一生的使命完成吗?   不,如果他自己难免一死,那么饶别人的命有什么意义?难道他们不都是无神论者吗?   波克是个-不信神的人,一个真正的无神论者。马文是另一个,他是个异教徒。而你想杀死的那些人……他们并不是不信神的人。他们也是信仰圣经的人,只不过被耶稣那位先知误导罢了,但这些人也相信只有一个上帝。   而犹太人也是信仰圣经的民族。可兰经上也这么写。他们甚至是回教精神的鼻祖,跟阿拉伯人一样也是亚伯拉罕的子民。他们的宗教跟回教是那么地相似。他对抗以色列的战争并不是因为宗教。是为了他的巴勒斯坦同胞,他们被迫离开自己的家园,只因为另外一支民族宣称这块巴勒斯坦人的家园是上帝赐给他们的土地。   夸提在内心跟这些自己信仰上的冲突挣扎。以色列人是他的敌人,美国人是他的敌人,俄国人也是他的敌人。这是他个人的神学理论,虽然他宜称自己为回教徒,但真正领导他生命目标的力量却跟神一点关系也没有,无论他对他的追随者是如何强调自己在宗教上的虔诚。   “照你的计划进行吧,波克。” 第二十章 竞赛   当足球的球季过了一半时,维京队及冲锋者队依然保持名列前茅。冲锋者队虽然在一次延长赛中输给了明尼苏达队,但在隔一周后,马上在自己的球场上报了一箭之仇,以四十五比三的悬殊比数痛宰差劲的印第安那波里队,同时维京队在周一晚上的球赛跟巨人队苦战,以二十一比十七的微比数领先。在本球季第八场比赛的第三局中维尔斯已经创下了一千码的前进记录,成为本季最为醒目的新人,也成为总统推动的反滥用药品运动里职业球员的官方发言人。维京队不幸以十六比十四输给了四九人队后,战绩变成跟冲锋者队一样是七胜一负,但仍然在国家足球联盟的比赛里遥遥领先各队,因为第二名的大熊队目前的战绩只有四胜三负。国家足球联盟的分区界线一向不明确,其中隶属于美国足球联会的冲锋者队,唯一对他们真正构成威协的是老对手海豚队及突袭者队,这两队都在球季末才会跟冲锋者队对上。   美式足球的热潮对于雷恩一点帮助都没有。他依然很难入睡。即使工作的倦怠感越来越严重,而似乎他一辈子注定就是如此了。以往当他晚上胡思乱想睡不着时,他会站在可以俯视窗前,看着几里外来来往往的商船及小艇。而现在他却只能坐在椅子上看这一片景象。他觉得他的腿无力且疲倦,总是觉得很累。要站起来还得花一番力气。由于压力的关系,再加上咖啡因及酒精的刺激,过多的胃酸总是将他的胃搞得天翻地覆。他需要睡眠,以松弛他的肌肉,并让他能够抛开每天工作的压力。他也需要运动。他还需要做很多事情。他需要再度成为一个男人。尽管他需要这一切,他还是不断失眠,心里不停地想着白天的工作及晚上不举的事实。   雷恩知道艾略特恨他。他甚至认为自己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几年前在芝加哥两人第一次会面时,那天双方的情绪都不太好,所以碰面时发生了一些小口角。问题是他不容易记得这些小仇小恨——起码其中大多数的小冲突他都忘了——而艾略特却不同;最重要的是,总统听她的话。就是因为她,雷恩在梵蒂冈条约幕后所扮演的角色将永远不为人知。这件事是他在中情局岗位上所办到的足以令他感到骄傲的事情——雷恩对于自己在中情局里的工作是感到骄傲没错,但他也知道他的工作只是在战略上或政治上单单为国家的利益效劳而已,而梵蒂冈条约却不同,它是为全世界谋福利。这件事是值得让他骄傲的事情。然而现在却烟消云散,功劳全归给别人。雷恩并不想独占全部的功劳。因为这并不是他个人的成就,但他却希望自己的名字被人提一提。这个要求难道太过分了吗?他一天工作十四小时,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汽车旅行里,并且为他的国家冒了三次的生命危险——为的是什么呢?结果一名来自伯明罕学院的政治小人竟就这么简单地毁掉他的一切功劳。   艾略特,如果当时我没做那些事情的话,你甚至还爬不到这个位置,连你的上司,俄亥饿州的冰人福勒也当不成总统!   但他们不可能知道这一点。雷恩已经许下承诺。对谁许下承诺?又为什么要许下承诺?   最槽的是,这件事已经在他始料未及的方面影响到他。今晚他又让他的太太失望。他完全无法了解这一点。就像是打开开关而电灯却不亮,转动车轮发动车子而——   不像个男人。这是最简单的形容方式。   我是个男人。我已经做过任何男人能做到的事情。   老兄,那么试着跟你的太太解释啊!   我曾经为我的家庭、我的国家奋战过,为了我的家人及国家杀过人。我被单为男人中的佼使者。我曾经完成过一些别人永远不会知道的重大任务,并严守一切必须保守的秘密。我替国家效劳的程度不进于任何男人。   那么你为什么在半夜两点呆呆地看着这片河水呢,王牌?   我曾经完成一个伟大的成就!雷恩的内心怒道。   有谁知道?又有谁在乎呢?   但我的朋友呢?   他们对你实在很好——再说,你有什么朋友?上一次你跟泰勒舰长或杰克森聚在一起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你在兰格利的朋发——为什么不把你的问题跟他们讲呢?   黎明的到来令他惊奇,但却不如他真的独自坐在客厅里睡着令他更为惊奇。雷恩站了起来,感觉到肌肉酸痛,他没有清醒的时间并未帮助他松驰。他并不是真的睡着了,他向浴室走去时告诉自己。这段时间他只是没有清醒。睡眠应该是真正的休息,然而他却觉得自己一点都没有休息到,而且前晚所喝的劣酒此时正开始产生宿醉的效果,使他头痛得要命。唯一的好消息——如果这算是好消息的话——是凯西并没有起床。雷恩为自己煮了一壶咖啡,然后站在门口等着克拉克开车来接他。   “我看你又过了一个很好的周末。”克拉克在雷恩坐进车时说道。   “你呢,克拉克?”   “你听我说,副局长,你尽管可以对我的开心打哈哈。可是过去几个月来,你的情况看起来实在很差,而且是越来越糟。你最后一次度假是什么时候?为何不花个一两天把一切抛开,你知道,也许在这段时间你可以试着把自己当作个真正的人,而非政府机构的售票员,一直害怕如果他离开位子就会有人趁机没买票就溜进去?”   “克拉克,你真的使我一大清早就觉得前途光明。”   “嘿,老兄,我只是个贴身保镖,但当我在认真执行的我‘保护’职责时,请不要开玩笑,好吗?”克拉克将车子开到路旁停住。“博士,以前我看过别人跟你一样。人们的精力是有限的,总有一天会耗尽,而你现在的情况正是如此。你就像一根不但两头烧,而且中央也在烧的蜡烛。如果你还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这样做不会有什么影响,但你已经不再是二十岁了,这些话本来我不该讲,但如果我不提没有人会提醒你。”   “我对人老了以后,身体机能会退化的情形相当清楚。”雷恩企图以开玩笑的语气显示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而是克拉克在小题大作。   然而这一套并未生效。克拉克突然,想道,雷恩的太太没有在门口送他。家里起了一些争执吗?然而他也不能问这种问题,对不对?他看到雷恩的脸色已经够糟的。一定不止是肉体上的疲劳。他是从内心产生了倦怠感,毕竟上头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他。他必须替凯伯特局长处理每一件要送出去的公文,这压力已经够大了。凯伯特——倒不是一个坏人,他没有什么恶意,但事实上,这家伙实在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因此众议院得靠雷恩,外勤处及情报处也得依赖他的领导及协调。雷恩不能逃避自己的责任,也不清楚有哪些东西其实可以交给其他人去做。各分处的处长可以担起更多的责任,但这些人却让雷恩替他们做他们的工作。其实雷恩只要在自己的副局长办公室里吼一吼,事情就可以改善,但凯伯特会在这种事情上支持雷恩吗?——或者是说白宫那些王八蛋会将此当作雷恩想篡位的迹象吗?   去他妈的政治,克拉克将车子开回路上时想道。办公室里的政治手腕,政坛上的政治花样。雷恩在家里肯定也有不顺心的事。克拉克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他知道有什么事情不对。   博士,你这个人太过善良,根本不适合那儿!   “我能够给你一点建议吗?”   “请吧。”雷恩回答道,一边看着他手上的文件。   “休个两周的假,到迪斯尼乐园或麦德俱乐部玩一玩,随便找个海滩散步。反正要到郊外玩就对了。”   “孩子们都在学校里了。”   “那么替他们向学校请假不就得了,看在老天的分上!也许不带孩子更好,把他们留在家里,然后跟你太太一起度个甜蜜的时光。不,你不是这种人。带孩子们去看米老鼠。”   “我实在不行。他们在学校——”   “你的两个孩子都还在小学,又不是在念研究所,博士。两周不上课,只会错过长除法或不会拼‘松鼠’这些字罢了,不会影响到他们的智育成长。你需要抛开工作的烦恼一阵子,重新充电,到郊外闻闻去他妈的花香!”   “我有太多的工作,克拉克。”   “你听我说!你知道我亲手埋葬了多少个朋友吗?你知道和我一同作战的同胞弟兄里,有多少人根本没有机会娶妻生子,更不用提能拥有一栋河边的小屋。老兄啊,有一大堆人根本没有办法享受到你现在拥有的一切。你现在已经拥有这么多了,而你想把这一切毁掉——这就是即将发生的情况,博士。依你现在的情况,不管是发生什么事情,只要十年你这一切就毁了。”   “我有工作要做!”   “再重要的工作也没有比自己的生活重要,你这个傻瓜!难道你不懂吗?”   “如果我休假,谁来掌管这一切呢?”   “长官,你在状况最佳的时候,也许是个难以取代的人才,但以你现在的情况,古德烈那小伙子在你位子上的表现至少会跟你现在一样好。”克拉克知道这句话正中雷恩的要害。“你以为你现在的状况多有效率吗?”   “拜托你闭上嘴,开车就是了。”根据今早文告内容里的特殊密码字句,雷恩知道局里又收到一份三角帆的报告等着他处理,另外新高山又有一份报告。今天会是一个忙碌的日子。   真是祸不单行,雷恩对自己想道,合起眼睛休息一阵子。   情形越来越糟了。雷恩对自己还能工作感到惊讶,更惊讶的是他疲劳的程度竟然能压过早上咖啡的效用,使他在车上还能睡个四十分钟。他看到克拉克脸上一副早告诉你会如此的表情,便乘电梯到他七楼的办公室。一个信差带来两份重要资料,上面还有一份字条写着凯伯特局长今天会晚一点到。这家伙的工作时间跟银行的职员一样短。间谍的工作应该更辛劳一点,雷恩想道。我工作得就跟条狗一样。   新高山的报告先进来。这份报告指出,日本人企图推翻六个月前美日双方所达成的贸易协定,因为日本人在这次协定里作了一次很少见的让步。他们打算用一些“不幸且无法预知”的环境因素来推翻这次协定,其中一些理由也许还是真的,雷恩在翻到下一页时想道——日本人跟其他国家一样有许多国内的政治问题——但他们的企图并不仅是如此:他们打算在墨西哥进行某些计划……好像跟他们的首相明年二月来华盛顿访问有关。日本人决定购买较便宜的墨西哥农产品来取代美国的产品,并计划降低对墨西哥的关税。无论如何,大致情况就是如此。然而日本人却不确定他们从墨西哥方面能获得任何让步,于是他们计划…………行贿?   “老天啊。”雷恩喘息道。墨西哥的宪法革命党并不能算是个真正廉正的政党,但……日本人将会在墨西哥市跟对方进行面对面会谈。如果他们能取得墨西哥当局的让步,日本人就能以开放日本农产品市场给墨西哥的代价交换墨西哥市场的开放。然后他们在去年二月承诺购买美国农产品的数量将会降低。日本人的生意眼光真好。日本不但可以购买到比美国更便宜的农产品,同时又能够多开辟一个市场。将来日本的卫生署可以随便以美国农夫使用化学肥料为由,来推翻跟美国的农产品贸易协定,此举将会大大出人意料之外,但美国政府又不能对日本当局因为顾及民众健康这个理由发出怨言。   日本人行贿的金额跟此次目标的身价成正比。两千五百万美金将以半合法的方式付给受惠者。当明年墨西哥总统卸任时,他将是一家新公司的总裁……不,他们会以合理的市场价格购买墨西哥总统已经拥有的一家公司,而这家公司的新主人将会让墨西哥总统继续留任该公司的总裁,同时设法膨胀公司的价值,并且付给他可观的薪水,以交换墨西哥总统在公共关系上显著的专长。   “多好的津贴。”雷恩大声地说道。这简直像个闹剧,而最好笑的地方是,在美国如果有相同的情况发生,而受贿者聘请的律师又够高明的话,他甚至还可以无罪脱逃法律的制裁。也许事情还没那么严重。有一大堆从国务院及贸易署离开的公职人员,马上就被日本的利益团体所雇用。   除了一件小小的事情之外:雷恩手上所握的这份资料是日本人阴谋的证据。日本人在某方面相当愚蠢:日本人认为有些会议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因此自己在里头大放厥词,也绝不可能被外面的人听到。而他们不知道某位内阁阁员有一位情妇,她使男人松口的能力特别高超,而这位情妇自己又养了一个面首,在这方面的能力恰可跟她比拟;因此美国现在可以获得全部的情报,全是靠着一位国安会的官员……   “好好想一想,老兄。”   如果我们能够获得更确切的证据,然后交给福勒……但如何获得更精确的资料呢?你在法庭上不能直接引用一名间谍的报告……尤其他又是一名苏联的公民,一位在他国工作的国安会官员。   但现在并不是在讨论运用在公开法庭的证据规则,不是吗?福勒能面对面跟日本的首相讨论这个问题。   雷恩的电话刚响起。“什么事,南茜?”   “局长刚刚打电话来。他感冒不能来。”   “他真幸运。谢谢。他感冒了才怪。”雷恩在挂上电话后说道。这家伙可真懒。   福勒可以有两种选择:(一)当面告诉日本首相,美国人知道他有什么阴谋,而且不能忍受这一点,因此美国政府会通知适当的国会议员而且……或者是,(二)干脆泄露给新闻媒体。   第二种选择可能会产生一些不良的后果,尤其对墨西哥政坛可能会造成极大的冲击。福勒并不喜欢现任的墨西哥总统,更讨厌腐败的宪政民主党。你对福勒这个人不管有什么微词,但他毕竟是一个正直的人,憎厌任何形式的腐败。   另一种选择……雷恩就得向川特报告这件事情,不是吗?他也必须让川特知道中情局在日本的这项新作业,但对美日双方的贸易问题,川特常跟美国政府唱反调,福勒担心他有可能对日本人泄露这件事。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他又怎能对川特隐瞒这一点呢?雷恩再度拿起他的电话。   “南茜,你能不能通知总顾问说我需要见他?谢谢。”   接下来轮到三角帆的报告。雷恩心想,凯迪雪夫先生今天想说些什么呢……?   “天上的圣父啊。”雷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阅读过整份报告以后,然后停顿来来,再重新阅读一次。他马上拿起电话,直接拨号打给傅玛丽。   但对方的电话响了三十秒,才有人接起。   “喂?”   “你是谁?”   “你又是谁?”   “我是副局长雷恩。傅玛丽在哪?”   “正在医院生产,长官。抱歉,我刚刚不知道你是副局长,”这个男人的声音继续说道。“当然艾德也在她身边。”   “好的,谢谢。”雷恩挂上电话。“妈的!”但话又说回来,他不能对这种事情生气,不是吗?他站起身来,走进他秘书的办公室。   “南茜,傅玛丽正在生产。”他告诉南茜。   “哦,好极了——嗯,不能说好极了,生产可没那么好玩,”南茜说道。“我们要送花吗?”   “当然,送一些鲜花——你对这种事情比我懂得多。用我的美国运通卡付帐。”   “等到我们确定她生产顺利再送?”   “好,就这么办。”雷恩回到办公室。“现在又要干些什么呢?”他问自己。   你明知道自已必须做些什么事。唯一的问题是你想不想做而已。   雷恩再度拿起他的电话,然后又按下另一个直拨的号码。   “我是艾略特。”她说道,便拿起她直接线路的电话,只有屈指可数的政府高级官员才知道这支电话。   “我是雷恩。”.   电话里冷冰冰的声音比刚刚更令人心寒。“有什么事吗?”   “我需要见总统。”。   “关于什么事呢?”她问道。   “不能在电话里说。”   “这支是保护电话,雷恩!”   “不够安全。我什么时候能够过来?这件事很重要。”   “有多重要呢?”   “重要得足以改变他的预定时刻表,艾略特!”雷恩吼回去。“你以为我在这里搞把戏吗?”   “冷静下来,你稍等一下。”雷恩听到艾略特翻动笔记的声音。“四十分钟后到白宫。你只有十五分钟的跟总统见面。我会修改他的时刻表。”   “谢谢你,艾略特博土。”雷恩试着不让自己摔电话。去他妈的贱女人!雷恩又站起身来。克拉克已经回到南茜的办公室。“马上开车吧。”   “到哪去呢?”克拉克站起身子问道。   “到城里。”雷恩转身说道:“南茜,请通知局长。告诉他我必须传给总统一些相当重要的资料,因此即使他病得再重,他也应该夹着尾巴待在局里。”这可能很不方便。凯伯特的家在乡间,离这儿最起码有一小时的车程。   “是的,长官。”雷恩能够信赖的少数几件事之一就是南茜的敬业精神。   “把这文件影印三分,再影印一份给局长,将原件锁在安全的地方。”   “两分钟就行了。”南茜说道。   “很好。”雷恩走到盥洗室。看着镜中的自己,他发觉克拉克刚刚说的话都是对的。他的脸色看起来真的很糟;但他实在没办法。“准备好了吗?”   “如果你准备好了,就可以上路了,博士。”克拉克手里已经拿着一个放置文件的公事包。   这个周一的早晨依然发生了一些生活中的荒谬事件。在第六十六号州际公路的交流道附近发生了一起车祸,使得整个路上都塞满了车子。原来只要十到十五分钟车程的距离,花了雷恩三十五分钟。即使高级政府官员也得跟华盛顿特区混乱的交通奋战。雷恩的座车及时驶入白宫西区业务入口处。他试着让自己不要因为赶时间而用跑的,这样做有可能引起别人的注意。新闻记者通常也使用这个进出口。他一分钟后已经到艾略特位于角落的办公室。   “你有什么消息吗?”这位国家安全顾问问道。   “我宁愿只做一次简报。我们刚从一名渗透间谍获得一份情报,我想你们应该不会很喜欢这项消息的。”   “你必须告诉我一些东西呀。”艾略特指出,这次算他有道理。   “有关于奈莫诺夫,还有他的军方及核武器。”   她点点头说道,“我们走吧。”他们走过两条走廊,就经过了八名密勤处的干员,这些干员好像一群守护着首领的狼群,保护着总统的办公室。   “我希望你的消息够重要,”福勒没有起身说道。“我为了和你会面,错过了一次预算的简报。”   “总统先生,我们在苏联政府内有一名地位相当高的渗透间谍。”雷恩开始说道。   “我知道这一点。我曾经要求过你不要对我透露他的名字,你应该还记得。”   “是的,长官。”雷恩说道。“现在我要告诉您他的名字了。他是凯迪雪夫。我们称他为三角帆。几年前傅玛丽及她丈夫在莫斯科时,他们吸收了这个人。”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他的名字呢?”福勒问道。   “您可因此自行评估他所报告的内容。您曾经看过他的报告,不过那时的代号是回顾及枢纽。”   “枢纽?就是九月回报的那份有关于奈莫诺夫的问题的报告一—我的意思是说,奈莫诺夫跟他的安全部队产生问题的报告。”   “没错,总统先生。”你还记得就好,雷恩想道。你还记得我们呈上来的东西。雷恩知道,有许多总统并不会如此。   “我想奈莫诺夫的问题可能更严重了,否则你不会亲自跑来这边。说下去吧。”福勒下令道,将身子靠在椅子上。   “凯迪雪夫报告说上一周他跟奈莫诺夫举行一次会谈——应该说是上上周——”   “等一等。凯迪雪夫——他是他们的国会议员,好像是反对势力里的一名领袖,对不对?”   “是的,长官。他曾经多次私底下与奈莫诺夫会面,这就是为什么这个人对我们相当有价值。”   “好的,我能了解这一点。”   “他报告说,在他们最近一次会面中,奈莫诺夫表示他的问题越来越严重。他被迫容许他的军方及安全部队拥有更高的权力,然而这一点似乎对军方及安全单位还不够。他们似乎还企图阻止美苏裁武条约的履行。根据这份报告指出,苏联军方企图保留他们所有的SS-18洲际弹道导弹,而不想履行条约中裁减六个导弹团的协定。他并且指出,奈莫诺夫可能在这一点会对他们让步。长官,这将会违反美苏裁武条约,这也是为什么我会急急忙忙地跑来。”   “这一点有多重要呢?”艾略特问道。“我的意思是说,就技术上而言。”   “好的,我们过去从来没有把这件事情解说得很清楚。国防部长邦克能够了解这背后的意义,但众议院却永远无法了解:由于我们正逐渐削减核武器的数量到原来的百分之五十,因此双方的核武力均势已经改变。当双方都有一万颗以上的核武器时,每一边心里都有数,想打赢核战争是很困难的——根本不可能打赢。因为每一方都有那么多导弹,开战时根本不可能把对方的核弹头全数摧毁,而对方一直还有足够的导弹发动反击。”   “但由于这一次的裁减,情况已经完全改变。现在靠着三军拥有核武器的数量比例,发动一次核大战在理论上是有可能打赢的,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在跟苏联谈判时,会那么重视双方三军里的核武器数量比例。”   “你是在说,裁减核武器后,事情比原来更严重?”福勒问道。   “不是的,长官,不完全是如此。我过去一直在强调——几年前我曾经当过谈判小组的顾问,那时候亚伦负责——在核弹数量上删减百分之五十是个假象,只是一个象征罢了。”   “哦,少来了吧,”艾略特挑衅地说道。“总共删减了一半以上。”   “艾略特博士,如果你肯花点时间参加凯美乐演习的话,你对这种东西就会比较了解。”雷恩说完,在留意到艾略特对他反驳的反应前便转过头去。福勒注意到艾略特脸红了一下,并对于艾略特在爱人面前被别人羞辱,觉得几乎有点好笑。然后这位总统将注意力转到雷恩身上,心中很肯定他和艾略特一定会再提到这档事。   “这个问题是相当具有技术性的。如果你们不相信我的话,可以去问国防部长邦克或战略空军司令部的福瑞蒙将军。反正关键是三军混合的比例,而不单单是核弹头的数量罢了。如果他们保留那些原本要除役的SS-18弹道导弹发射团的话,那么这混合的比例便从原来的均衡态势转变为苏联真正占上风。对于和约所造成的影响是全面性的,而不是仅仅只有数量方面。但我所获得的消息还不止如此。”   “请继续讲。”总统说道。   “根据这份报告指出,苏联军方及国安会彼此之间似乎建立了某种合作关系。你们也知道,苏联军方拥有并保管所有洲际弹的发射器,而导弹却一直是在国安会的控制下。凯迪雪夫认为,这两个组织现在变得有点太热络,因此这些导弹的安全可能有问题。”   “这意味着什么呢?”   “这意味着说有一些战术弹道导弹可能被人藏了起来。”   “他们丢了一些核武器?”   “威力比较小的一种。他报告说,有这种可能性。”   “换句话说,”福勒说道,“他们的军方可能以此勒索奈莫诺夫,而且他们可能持有一些小型的战术核武器当作他们的王牌罗?”   你还不错嘛,总统先生。“没错,长官。”   福勒大概沉默了三十秒钟左右,才转过头去看着远处,将脑中的思绪整理清楚。“这个凯迪雪夫有多可靠呢!”   “总统先生,他已经被我们吸收五年之久。他所透露的情报对我们相当有价值,而且据我们所知,他从未误导过我们。”   “有没有可能,这家伙已经被反正?”艾略特问道。   “是有可能,但似乎不像。我们有各种方式处理这种情况。我们事先安排了一些片语,让他可以在这些报告中夹杂着这些片语警告我们。然而代表好消息的片语总是在每一份报告中出现,而这次的情况也是一样。”   “这一份报告有经过其他方面的证实吗?”   “很抱歉,艾略特博士,但我们实在没有东西可以证实这一点。”   “你来这边只是告诉我们一份未经证实的报告吗?”艾略特问道。   “你说得没错,”雷恩承认道,而不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有多疲倦。“没有几个间谍的报告会让我这么做,但这名间谍的价值太高了,所以我才会这么做。”   “你如何证明这一点?”福勒问道。   “我们可以悄悄地透过自己的间谍网问一下,而且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们可以跟一些外国的情报机构讨论一下。英国人在克里姆林宫里埋伏了一名家伙,给他们一些很珍贵的资料。我认识查尔斯顿爵士,并且能够问一问他,但这也表示我们得透露一些我们所知道的材料。像那么重要的资料,我们必须用职业的手法跟对方玩。除非获得上级的允许,否则中情局绝对不会这么做。”   “我能够了解这一点。给我一天的时间考虑一下。凯伯特知道这一点吗?”   “不知道,总统先生。他今天感冒了。通常我不会不跟局长先讨论就直接跑来,但我以为你们会尽快想知道这些资料。”   “你先前曾经说过,苏联军方在政治方面稳定得多。”艾略特说道。   “你说得也没错,艾略特博土。像凯迪雪夫这种报告的内容是前所未有的。从历史的角度而言,我们一直毫无理由地怀疑苏联军方拥有政治野心,好像这种政治野心是一直会遗传下来的。但似乎情况已经改变了。苏联军方跟国安会携手合作的可能性是最令人忧心的。”   “那么你也曾经错过嘛?”艾略特嘴上不饶人地说道。   “这只是一种可能性。”雷恩承认道。   “那么现在呢?”福勒问道。   “总统先生,你要我说什么呢?也许我这一次也错了呢?是的,我会犯错。我能确定这份报告是正确的吗?不,我不能,但这个消息太重要了,我不得不马上跑来向您报告。”   “我对他们违约这件事不是那么担心,反而是他们失踪的核弹头才是真正麻烦的事。”艾略特说道。“如果奈莫诺夫在苏联军方的勒索下……哇。”   “凯迪雪夫是奈莫诺夫在政坛上一个有力的对手。”福勒说道。“为什么要信任他呢?”   “您也经常跟国会的领袖会面,长官。他也是一样。苏联人民代表众议院里的混乱程度比我们国会里还高。再说,他们两人对彼此都怀有敬意。凯迪雪夫支持奈莫诺夫的次数远超过反对的次数。他们也许是政治上的敌手,但他们对于许多重要议题的观点都相同。”   “好的,我要你用尽任何方法证实这项消息,而且动作要快。”   “是的,总统先生。”   “古德烈在局里的表现如何?”艾略特问道。   “他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对于东欧的政治特别有感觉。我读过一篇他在肯尼迪学院里所作的报告,这份报告所作的预测比当时其他人的报告都来得准确。”   “让他加入这份工作。新人也许有新的看法。”艾略特说道。   雷恩坚决地摇摇头说道:“他的机密等级太低,还不足以接触这份情报。”   “古德烈是你跟我提过的那名总统智囊吗?艾略特,他有那么棒吗?”福勒想要知道。   “我想是的。”   “雷恩,那我授权让他接触这份报告。”这位总统命令道。   “是的,长官。”   “还有其他事情吗?”   “长官,如果您还有一点时间的话,中情局获得一份有关于日本的报告。”雷恩接下来解释了好几分钟。   “真的是如此吗?……”福勒微笑道。“你认为日本人如何?”   “我认为他们喜欢玩花样。”雷恩回答道。“我一点也不羡慕国务院派去跟日方谈判的那些我方代表。”   “我们怎么知道这一份情报是真的还是假的?”   “给我们这份情报的间谍官阶相当高。他是我们另外一个严密保护身份的间谍。”   “如果我们这么做的话……如果墨西哥人不同意日本人的交易会是如何呢?”   “我不知道。总统先生。”   “我可以从他的口中挤出一些东西来。我已经很厌倦这类贸易谈判的僵局,而且我也厌倦被人家欺骗。你们想个办法吧。”   “我们会试试的?总统先生。”   “谢谢你过来告诉我们这些事情。”这位总统根本没有起身或做出送客的动作。雷恩起身离去。   “你认为如何?”福勒看过报告后问道。   “这份报告证实了塔伯对于奈莫诺夫地位不稳的评估……但情形比他想你的更糟。   “我同意。雷恩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他不该到处玩女人。”   “呃?”福勒不经心地问道。   “司法部刚送来—份初步的调查报告.看起来雷恩好像到处玩女人?跟我们怀疑的一样。而且好像还在外面生了一个私生子。他的情妇是—…个寡妇?她丈夫是一位死于——次训练意外事件的空军士官雷恩花了—大笔钱照顾这个家庭.而雷恩的太太并不知情。”   “我的政府可不想再要这类的丑闻:尤其是在亚登的丑闻之后,”还好他们没发现我们两人之间的事,他不必说这一句话。反正这不可相提并论。亚登是个已婚的男人。雷恩也是。而福勒却不是。这一点使情况大为不同。“你对这一点有多肯定呢?你说是—个初步的报告?”   “没错。”   “证实后。让我知道你发现些什么。”   艾略特点头?然后话题一转:“苏联军方的这件事……令人毛骨悚然。”   “的确如此。”福勒同意道。“我们在午餐时在讨论这个问题。”   “我们已经完成—半了,”佛洛姆说道。“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什么样的忙呢;”葛森问道,心里在想,希望他不是想回德国跟他太太会而。如此—来.情形就很棘手。   “我已经有两个月没碰半滴酒了。”   葛森微笑道:“你明白我不能容许这类的事情。”   “但你的教规能运用在我头上吗?”这位德国人微笑道。“毕竟我是个无神论者。”   葛森大声地笑道:“的确如此,我会跟波克谈谈这—点。”   “谢谢你、明天我们将开始处理钋元素。”   “这会拖很久吗?”   “是的。钚元素及那些炸药块。我们完全依照原定的进度进行中。”   “很高兴知道这一点。”日子已经订在——月十二号。   “我们在国安会有谁可以接触呢?”雷恩在办公室里问着自己。三角帆的报告中最大问题?也许:是国安会对奈莫诺夫的忠诚度。或许负责苏联国内安全问题的第二处其忠心度比较低。但第一处一——负责外国情报一—绝对对奈莫诺夫相当忠心?特别是身为第一副主席的葛洛佛科在掌管第一处。这家伙是个职业情报人员,而且尽可能不涉及政治。雷恩突发奇想?想直接打电话给——不,他必须安排——次面对面的会谈……但在那里好呢?   不。这太冒险了。   “你找我?”古德烈出现在雷恩办公室门口。雷恩挥手叫他进来。   “想要升官吗?”   “你指的是什么?”   “我是指,在美国总统的指示下,你得开始负责一个重大的任务。虽然我个人认为你还不够成熟足以胜任。”雷恩交给他三角帆的报告;“看—看这份资料吧。”   “为什么是我?还有你为什么要说——”   “我也曾说过,你在在预测华沙公约解体时的那份报告做得很好。顺便提—下,你写的那份报告比我们局里的任何—份报告都好。”   “你介意我说一句话吗?跟你工作的确很奇怪。”   “你是指什么呢?”雷恩问道。   “你不喜欢我的态度?但却推崇我的工作表现。”   雷恩靠在椅于上合着眼说道:“小古?信不信由你,我并不一直都是对的。我也犯过错误。我甚至还闹过—些天大的笑话?但我聪明地在自己内心知道这—点。因为我够聪明,所以我会到处寻找反对我意见的人来纠正我。这是一个很好的习惯。我从葛莱将军那儿学到这一点。如果你在这里想学到任何东西的话,古德烈博士,最好学学这个好习惯。在这儿,我们可担待不起错误的后果。不过不管多么小心,错误还是会发生?但我们依然担待不起。你在肯尼迪学院所作的那份报告比我预测的还准确。在理论上,你可能有—天又说对了,而我又错了。够公平吧?”   “是的,长官。”古德烈轻声地回答道,并对雷恩这番活感到惊讶。当然上次雷恩说错的时候,古德烈自己并没有错。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在这里的原因。   “读读这份报告吧。”   “介意我抽烟吗?”   雷恩的眼睛张开说道,“你有烟瘾啊?”   “几年前我戒掉了,但自从我来这里……”   “试着戒掉,但在你戒烟之前,给我一根吧。”   他们两个人点着了烟,静静地在那里吞云吐雾,古德烈在阅读报告时?雷恩看着他的眼腈。然后古德烈抬起头来。   “该死。”   “第一个反应很好。现在,你有什么看法呢?”   “这份报告的可能性极高。”   雷恩摇摇他的头说道。“一个小时前我是如此告诉总统的。我不敢确定这份报告是不是真的?但我必须呈给总统。”   “你要我怎么做呢?”   “我打算在上面花点工夫。情报处的苏俄组将会在这份报告上研究个几天。我要你和我各自做一次分析,但我想我们要分开进行。”   “您指的是?”   “我的意思是说?你认为这报告是真实的,而我却怀疑这份报告。因此。你在作分析时,要寻找这份报告不可能为真的理由。而我却要寻找这份报告是真实的原因。”雷恩顿了一下。“情报处的人员将用传统方式分析这份报告。他们太组织化了。我不想在我们自己分析的时候也犯下相同的毛病。”   “但你要我——”   “我要你动动脑子。我知道你很聪明?小古。我要你证实这一点。顺便跟你说一声,这是个命令。”   古德烈想了一会儿。他还不习惯听命于人。“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办到这—点。”   “为什么不能呢?”   “你要我做的事情违反我自己的看法。我对这份报告的看法并不是如此?它一一”   “你不是认为我和其他许多中情局人员的思考模式都已经定型了?你的说法半部分是正确的?我们的思考模式的确有点定型,而这也的确有许多缺点。但你不能否认?你自己的思考模式也有—点小缺陷。如果你能向我证明?你比我更能摆脱自己的成见的活?那么你在这里将大有前途。要保持客观并不容易?你必须慢慢学习。”   这倒是个相当聪明的挑战,古德烈想道。接下来他纳闷着,他是否看错了这位副局长?   “马文会合作吗?”   “是的。夸提,他会的。”波克说道,并喝了一口啤酒。他为佛洛姆找来了一箱很好的德国外销啤酒,而且自己也留了几瓶。“他以为我们要放置一颗大型的传统炸弹,以干挠电视对于这场比赛的转播。”   “很聪明。但不是真正的智慧。”夸提说道。他自己也很想喝杯啤酒,但根本不可能开口。再说,他告诉自己,啤酒可能会让他的胃感到不适,连续三天来?他真的觉得身体好了很多。他可不想破坏目前这种情况。   “是的,他的想法是一直停留在战术上的事宜。然而在战术方面?他相当有用。他的协助在这阶段的行动是绝对必要的。”   “佛洛姆的工作进行得相当好。”   “跟我预料的一样。他不能看到自己的工作开花结果?真是可惜。事后那些技工也是一样吗?”   “不幸的是。你说得没错。”夸提皱眉说道。他虽不是个看到血时脸色会发白的人,却也不是个喜欢滥杀无辜的人。他从前曾经因为安全杀过人?但从来没有这么多。杀人几乎已经变成一种习惯了。但,他问自己,当你计划杀害成千上万的人时?为什么会为这一些人的生命感到烦心呢?”   “你有没有计划失败或被发现的后果呢?”波克问道。   “是的,我已经计划好了。”夸提带着奸笑回答,接着解释道。   “这倒是独创的做法。面面俱到是最好的做法。”   “我想你会喜欢这个主意的。” 第二十一章 联系   两周后。终于有消息传回来。一名被中情局吸收的国安会官员在到处打探后,终于听到一点消息:国安会可能在德国进行有关于核武器的调查任务。这项任务是由莫斯科中心直接控制。葛洛佛科亲自督导这一切。国安会柏林站的人员完全不知道这—点。报告结束。   “那么?”雷恩问古德烈。“你认为如何呢?”   “这份报告符合三角帆的报告。如果他们真的丢掉了一批战术核武器的话?那么这件事情在他们撤军的时候发生?是相当合理的事情。人们在迁徙的时候最容易丢东西。我搬到这附近的时喉?我自己就丢了两箱书。”   “我认为人们对于核武器会更小心一点。”雷恩干涩地说道.注意到古德烈还有很多要学。“还有什么呢?”   “我一直在寻找跟那份报告相违的证据。苏联辩称他们没办法按照预定的进度销毁SS-18洲际弹道导弹,是因为他们所盖的销毁设施不足,我们在现场的视察员没办法判定这种说法是真是假—一这纯粹足工程问题。我实在难以相信,如果苏联人真的造了那些东西,而且,他们的SS-18起码也造了好几年了,对不对?………他们应该能够设计可以安全销毁这些东西的地方。他们说,主要问题是导弹的燃料系统?以及条约文的限制。那些SS-18使用可储存式液体燃料,并采用加压式弹体设计,也就是说,导弹主要是靠内部压力才能保持结构完整。他们能够在发射地井里下燃料?但如此一来,他们就无法在不伤及导弹的情况下抽出这些导弹。而条约上限制他们必须将导弹完整地送到销毁厂里。但他们又说,他们的销毁厂设计有误,不能够卸下导弹的燃料。好像是有关于销毁厂的设计错误及可能对环境造成的污染。他们强调可储存式燃料相当难以处理?而且必须采取各补预防措施以避免人们中毒,而他们的销毁厂距离城市只有三公里远,都是诸如此类的藉口。”古德烈顿了—下。“他们的解释是有可能的,但你不禁会怀疑,他们怎么会把事情弄得那么糟。”   “结构上的问题?”雷恩说道。“他们销毁厂的地点选得不好?有一个很简单的原因?因为苏联民众想要拥有汽车很难。所以工人们交通的问题远比这里复杂。像这种国情上的小差异?一直是我们分析苏联情报的—大难题。”   “换句话说,他们能够以一种基本的错误为借口,编出各种理由。”   “相当好,小古。”雷恩说道。“现在你的思考方式,已经像个真正的情报人员。”   “在这里工作真会令人发疯。”   “顺便跟你提一声。可储存式液体燃料的确很难处理。不但有腐蚀性,活性又大?并且还有毒。你还记得我们自己的泰坦二型弹道导弹所遭遇的一切问题吗?”   “我不知道。”古德烈承认道。   “维修这些东西真令人头大。不但得采取所有的预防措施.还得经常面对燃料漏的问题。泄露的液体燃料会腐蚀东西?还会使维修人员受伤——””   “我们是不是在辩论立场上交换了位置?”古德烈笑着问道。   雷恩微笑着。闭着眼睛说道:“我不能确定。”   “我们应该有比这更好的资料。我们应该能够找出真象。”   “是啊,我过去曾经一度也跟你的想法一样。人们常以为我们中情局知道全世界的任何一草一木,以及所有人的性格。”他的眼睛此时张开来。“我们办不到。从来也没有过。将来也不可能办得到。你一定有点失望?对不对?这就是全能的CIA。我们现在面临一个相当重要的问题.而我们所有的解答都只是一些可能性.没有确定的东西。如果我们不能给总统一些确定的答案?而只是一些猜测?那么总统如何作出正确的决定?我从前曾经说过这—点——甚至是以文书方式提出。在大多数的例子里.我们给其他人的东西只是一些官方的猜测。你也知道,送出这类猜测实在是令人有点尴尬。”雷恩的眼睛看着情报处的报告。情报处里的俄国组专家已经对三角帆的报告分析了将近一个礼拜,他们认为他没有说假话?但可能有一些误解。   雷恩的眼睛再度合起,希望头痛能从此消失。“这是我们自己结构上的问题。我们寻找各种不同的可能性。如果你给别人—个肯定的答案?那么你就冒着犯错的危险。你猜如何?一旦你犯过错,别人总是会记得你曾经错过,却不记得你正确的时候。这养成分析人员习惯将所有的可能性都列举出来。甚至这也算是一种知识上的诚实。这真是一个好借口。问题是,这么一来人们就得不到他们需要的东西。对于根据我们的情报来作决定的上级方面.通常他们要的不是模拟两可的可能性评估?而是确定的事实.但他们总是不知道我们的苦衷。这一点能让你急得.发疯。小古-局外的那些官僚经常要求一些我们无法证实的情报,而我们自己局内的官僚也不喜欢挺身而出.担起一切的责任。欢迎你来到情报圈的现实世界。”   “我一直不知道你那么愤世嫉俗”   “我不是愤世嫉俗,我只是个现实主义者。有些东西我们知道,有些我们不知道。局里的这些人也不是机器人?他们只是一些寻找答案却经常发现更多的问题的人。我们这里有一大批很好的人才,但官僚主义却使许多个别的声音消失,而事实上,很多事情是由个人而非团体所发现的。”此时有人敲门。“请进。”   “雷恩博士,你的秘书不在——”   “她今天吃午餐的时间比较晚。”   “我有些东西要交给您?长官。”这个人递给雷恩一个信封套。雷恩签收后,请这位信差离开。   “赞美这些可靠的日本航线。”雷恩在打开信封套后说道。这是新高山的另一份报告。他突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妈的!”   “有问题吗?”古德烈问道。   “你还不能知道这份情报。”   “有什么问题吗?”奈莫诺夫问道。   葛洛佛科由于得向东莫诺夫报告一件会令他不愉快的事情,因此显得有点惴惴不安地说道:“总统先生?我们国安会已经在渗透美国密码系统上花了一段时间,并已经获得了一些绩效?特别是他们的外交通讯系统。这是美国人送给他们数个大使馆的一段电文。我们已经将之全部解读了。”   “结果呢?”   “是谁把这东西送出去的?”   “听着,雷恩。”凯伯特说道,“艾略特对于三角帆的最后一次报告很认真,她想知道国务院方面的意见。”   “真是好极了。我们知道的就只有国安会已经渗透到我们的外交系统密码里。新高山能够知道我们大使所接到的相同电文,因此现在奈莫诺夫也知道我们在担心他的地位。”   “白宫方面会说,如此一来也不会太糟。如果奈莫诺夫知道我们的顾虑的话,这真的会造成多大的伤害吗?”这位局长问道。   “从短期之内来看———是的.这将会伤害美苏之间的关系。长官,你很清楚我并不知道这封电文的事?而我怎么能清楚电文的内容呢?我是从一名驻东京的国安会间谍那儿得到的。老天啊?我们是不是也把这封电文送到国安会了?”   “他们会得到电文的全部内容吗?”   雷恩的语调变得相当地刻薄:“你想检查一下我们的翻译吗?”   “你去见奥森将军。”   “马上就去。”   四十分钟后.雷恩及克拉克来到国安局局长奥森将军的办公室外。国安局位于马里兰州的密得堡捉。刚好位于华盛顿及巴尔的摩之间,此地的气氛倔是另一个艾尔卡翠斯监狱,但它却不像这座著名的监狱外还有旧金山湾一片怡人的风景。国安局的主要建筑四周围了双层的围墙,晚上还有狗在巡逻——甚至连CIA都没有这么做,因为这样子做实在太夸张了一点——把这当作他们对于安全重视的证明。国安局的工作是设计我方及破解对方的密码.并且截听及记录大气中的任何电子杂讯。雷恩将克拉克留在办公室外面看新闻周刊,自己进入国安局局长的顶楼办公室里?国安局的建筑有中情局的好几倍大。   “奥森?你这里有一个大问题。”   “到底是什么呢?”   雷恩递给他新高山的文件。“我过去曾经警告过你这件事情。”   “这东西是什么时候发出来的?”   “七十二小时以前。”   “你是说从我们的系统泄漏出来的,对不对?”   “是的。莫斯科在八小时后出现了这份文件。”   “这也可能表示在国务院里面有人泄漏了这东西?而他们的大使馆可能将这份情报用卫星传送回去。”奥森说道。“还有可能是译电人员泄漏.或者是驻外情报官员之—……”   “或者也有可能他们已经破解我们整个密码系统。”   “斑纹通讯系统是安全的.雷恩。”   “奥森?为什么你们不干脆扩大你们的踢踏舞系统的规模呢?”   “给我经费,我就会做。”   “这名间谍曾经警告过我们,苏联已经破解我们的密码系统。他们现在可以解读我们的电文,奥森?而这份报告是一项很好的证据。”   这位将军立刻站起来说道:“光凭这个不足以证明,你也知道。”   “你知道这家伙正想告诉我们。他要局长亲自对他保证:我们中情局从前没有?现在不会,将来也不能用无线电密码来传送他的资料。为了证明他的顾虑是必要的,他给了我们这份资料,这份资料也是他冒着很大的危险才弄到的。”雷恩顿丁一下。“有多少单位使用这套系统?”   “斑纹系统是国务院专用的。国防部也使用类似的系统。在硬体方面几乎都一样.只是加码的方式不同。海军特别喜欢使用这种系统。因为使用起来特别容易。”奥森说道。   “将军,三年前我们就已经拥有随机密码模式通讯系统的科技。你们所发展的第一型踢踏舞系统。是使用卡式磁带,我们只是把它改为光碟。这套系统行得通,而且很容易使用。再过几周我们自己的这类型系统就能够装设完毕并开始使用。”   “你要我们抄袭你们的系统吗?”   “对我来讲似乎很合理。”   “如果我们从中情局抄袭一套系统的话,你知道我的属下会怎么讲吗?”奥森问道。   ”妈的!你还记得,这个主意是我们从你这边偷来的吗?”   “雷恩,我们也正在研究类似的玩意儿.但更容易使用。而且更不容易被渗透。当然还有问题,但我的部下几乎已经把这些问题都排除了。”   “几乎已经,”雷恩说道:“这代表着还要三个月到三年的时间。““将军,我不得不把这件事情往上报。中情局已经发现一些你们的通讯系统已被渗透的迹象。”   “还有呢?”   “还有我会对众议院及总统报告这件事。”   “对我来讲?似乎国务院里面的人员泄漏这件事情的机率比较大。再说,你也可能是对方误导下的受害者。这名间谍给我们什么样的资料?”这位国安局局长问道。   “一些非常有用的东西,有关于我们及日本。”   “但没有任何有关于苏联的东西吗?”   雷恩在回答前有点迟疑。但奥森的忠诚度是不容怀疑的。而且他的智力也是一样。“没错。”   “而你却说?你确定这不是对方误导我们的行动?我重覆——你确定?”   “奥森.你对这一行比我更了解。这一行哪有什么是确定的事呢?”   “在我跟上面要求成千上百万美金的经费时,我需要比这更好的证据。从前也发生过这种例子,而且我们也玩过这种花样—一—如果对方有一些你没办法破解的密码系统,那么就要骗他们自己改变系统。当然就是让对方以为他们的密码系统已经被破解。”   “也许在五十年前这种事悄是真的?但现在已经不同了啊。”   “我再说一次。我需要更确实的证据才能去找川特。我们不能像你们一样,那么迅速就能取代水星系统。我们必须制造成千的配备。支援那些新系统的东西相当复杂?而且贵得惊人。在我提出要求之前?我必须有足够的证据。”   “够公平的,将军。但我该说的已经说了。”   “雷恩,我们会注意这个问题的。我有一个精锐小组专门做这种事?我会让他们明天一早就检查这个问题。谢谢你的关心。我们毕竟还是朋友。记得吗?”   “抱歉,奥森。长时间工作的关系。”   “也许你该休个假了。你看起来很累。”   “每个人都是这么跟我讲。”   雷恩下一站是到联邦调查局。   “我听说了?”摩瑞说道。“事情有那么糟吗?”   “我认为是如此。奥森就没有那么肯定。”雷恩不需要多加解释。对于一个面临战争的政府而言?所有最可能发生的灾难没有比通讯管道被渗透更糟糕的事情了。严格说起来,政府想做的每一件事情成功与否,都得倚赖资料传送时的保防措施。在历史上往往就是以一封电讯的泄漏与否来决定战争的胜负。美国外交史上最杰出的成就之一,华盛顿海军公约?便是因为当时的国务院能够解读参与国的谈判人员及母国之间的通讯密码,才让美国人在谈判时占尽上风。一个没有秘密的政府根本不能运作。   “我们曾经抓到过华克家族、皮尔顿还有其他许多人……”摩瑞说道。KGB在吸收美国通讯机构的译电员方面特别有成就。译电员通常担任各驻外大使馆中最敏感的工作。但薪水却很低?而且职等只是个“职员”。甚至还不是个“技术人员”。有些译电员痛恨这—点。其中一些人痛恨的程度,足以令他们丧失理智?出卖自己的工作秘密这些卖国贼最后都知道所有的情报机构付的酬劳都很低(除了中情局之外,美国人对于投诚者的酬劳都相当高),但到那时候.想回头已经太晚了。从华克家族那儿?苏联人学到美国解码器的设计及密码的运作方式。那些解码器的基本结构在过去十年中并没有真正改变多少。进步的科技只是使得它们比其利用阶段式电门及打洞式转盘的鼻祖更有效率且更可靠而已?但这些东西都是根据一种叫做复杂理论的数学设计出来的?这种理论是六十年前的电话工程师为大型电话交换机所发展出来的。而苏联国内有多位全世界最好数学的理论家。许多人相信,只要知道了这些解码机的基本结构?也许能让一位真正聪明的数学家破解整个系统。会不会有些俄国人暗地里已经在理论方面做子某些突破?若是如此……   “我们必须假设?我们还没有抓到所有变节的译电员。再加上他们在这方面的专精?令我真的很担心。”   “幸好不会直接影响到联邦调查局?谢谢老天。”联调局大多数的密码通讯都是靠声音传递,而非电码,虽然这些密码通讯有可能被破解,但破解后的内容依然得花很多时间分析。而且联调局在里面使用了一大堆代码及俚语?大多能掩饰电码的真正内容。再说。对方也不可能同时分析那么多的内容。   “你能够派你的人到处查一查吗?”   “哦?当然。你要把这件事往上报吗?”   “我想我必须如此,摩瑞。”   “你在跟一大堆官僚作对。”   雷恩倚着门柱说道:“我有正当的理由,不是吗?”   “你永远都学不乖,对不对?”摩瑞摇摇头笑道。   “那些可恶的美国人!”奈莫诺夫骂道。   “现在又是什么问题?奈莫诺夫?”   “凯迪雪夫?你晓不知道跟一个充满怀疑的国家打交道是什么滋味?”   “还不知道?”凯迪雪夫回答道。“我只有跟充满疑心的国内政坛打交道的经验。”苏联政治局被撤销后,目前苏联新窜起的政治人物反而因此失去学习国际事务的机会。现在他们比美国人好不到哪去。凯迪雪夫提醒自己,这一点他得牢记在心。“这到底是什么问题呢?”   “对这件事你绝对要守口如瓶,我的年轻朋友。”   “我了解。”   “美国政府对他们各驻外大使馆发出一个备忘录,要求他们的情报人员调查我的政治地位稳固与否。”   “真的?”凯迪雪夫说道?并没有让他的脸上显露出任何表情。他立刻觉得忧喜参半。喜的是,他的报告对美国政府的政策产生了预期的影响力,忧的是,奈莫诺夫竟然能知到他送回美国的情报。使得自己被人发现为美国间谍的机会增高。这不是很有趣吗?凯迪雪夫以绝对客观的立场看这一切时,在心中问自己。他现在的行动是一场真正的赌博,简直是孤注一掷,但所能赢得的赌注却不是一般人可以想像的。像今天这种事是可以预料的,不是吗?他赌的不只是一个月的薪水而已。“我们怎么会知道这一点的呢?”他想了一会儿后说道。   “这一点我可不能透露绐你。”   “我了解。”该死!还好,他还相信我……虽然这可能是奈莫诺夫聪明的一着棋,不是吗?“但我们能确定这一点吗?”   “相当肯定。”   “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我需要你的帮忙?小凯。我再一次请求你。”   “那么美国人的这档事让你很担心罗?”   “当然!”   “我了解这是值得顾虑的,但他们对我们国内的政治到底会有什么影响?”   “你明知道这个答案的。”   ”的确。”   ”我需要你的帮忙。”奈莫诺夫重覆道。   “我需要和我的同僚讨论一下。”   “请你快一点?如果我能够的话。”   “是的。”凯迪雪夫离开房间,走到他自己的汽车旁。他自己开车?对一个苏联的资深政治人物来讲,这相当不寻常。然而时代已经改变了。现在像他这种身分的人必须跟民众混在一起,而这表示莫斯利广大街道的中央保留车道特权已经被取消,跟其他许多苏联传统的特权现象一同流逝。凯迪雪夫心想?这实在太糟了。但若没有这些改变。苏联绝不可能产生改革?而他的诉求可能还是某些遥远的集体农场里的孤独声音。更不可能成为现在的人民代表众议院的一个主要派系领袖。因此他宁愿牺牲在莫斯科东方森林里的别墅,豪华的公寓?配有专任司机的名贵礼车?以及一切曾经是这个浩翰的不幸国家之领导阶层所拥有的特权。他开车到他的议员办公室,在这里他至少有一个保留的停车位。一到他个人的办公室里,他马上在他的个人打字机上打了一封简短的信。他将这封信放进他的外衣口袋里。今天要做的事就是这样。他沿着这条街走下去,到达苏联众议院的巨型礼堂里,然后把他的大衣交给衣物寄放处。寄物处的管理员是一名女的。她拿了他的大衣后,交给凯迪雪夫——个号码牌,凯迪雪夫客气地谢谢对方。当这名女侍将这件大衣挂在编有号码的挂钩上时,这位女侍从大衣的内边口袋里拿出这封信,然后塞在她自己的夹克里。四小时后,这封信已经到达美国大使馆。   “有危机吗?”费勒斯问道。   “也许可以这么说,两位。”雷恩说道。   “好吧,告诉我们目前的问题吧。”川特喝了一口茶。   “我们已经握有一些证据,证明我们的通讯系统可能已经被人渗透。”   “又一次?”川特翻翻他的白眼说道。   “得了吧,老川,我们都听过这种事情,”费勒斯说道。“细节,雷恩,给我们细节。”   雷恩向这两个众议员报告他所知道的事情。   “那么白宫方面怎么想呢?”   “我还不知道。待会儿我离开这儿后:马上就到白宫报告这件事情。坦白地说?我们宁愿先跟你们讨论这回事,反正我到这里还有其他的事得向你们报告。”雷恩继续解脱三角帆对于奈莫诺夫问题的报告。   们有这份资料多久了?”   “有几个礼拜了。”   “那么为什么我们都没有听说这回事?”川特问道。   “因为我们到处打听,想证实这件事情。”雷恩回答道。   “结果呢?”   “老川,我们一直没有办法直接证实这件事情。只查到国安会好似在计划些什么。国安会似乎想在德国进行一次相当秘密的行动,寻找—些失踪的战术核弹头。”   “老天啊!”费勒斯说道。“你所谓的‘失踪’是什么意思?”   “我们现在还无法确定。如果国安会的这项行动跟三角帆的报告联想在一起?也许是苏联军方有什么行动吧。”   “你个人的意见呢?”   “我不知道,两位,我真的不知道。我们局里的分析人员所表示的正反意见大概各占一半——我指的是那些肯表达自己意见的人。”   “我们知道他们的军方目前是很不高兴。”费勒斯缓慢地说道。“经费被删除.声望又降低,而宿舍分配的数量也减少了……但有那么不高兴吗?”   “真是令人愉快的想法,”川特插进话来。“一个拥有那么多颗核武器的国家发生权力竞争……这个三角帆有多可靠?”   “相当可靠。他已经为我们全心全力工作了五年。”   “他是他们国会里的一员?对不对?”费勒斯问道。   “是的。”   “显然是一个相当资深的国会议员.才有可能弄到你这样的东西……那不要紧:我认为我们两人都不会想知道他的名字。”费勒斯说道。   川特点头说道:“我们可能已经跟他碰过面了。”老川,你猜得没错.雷恩并没有说这句话。“你们把这档事情看得相当严重吗?”   “是的,川特,而且我们也用尽一切方法想证实这件事情。”   “新高山有任何新消息吗?”川特问道。   “长官,我——”   “据白宫的小道消息听来,墨西哥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川特接下来说道。“总统显然需要我在某方面的支持。你已经被授权告诉我们这件事。这是真的,雷恩,总统已经授权这件事。”   这在技术上已经算是违规,但雷恩从来没听过川特有任何食言而肥的记录。所以他把新高山的报告也说了一遍。   “那些小王八蛋!”川特喘息道。“你知道为了那次贸易拟定的事情?害我损失了多少张选票,而现在这些小日本鬼子居然计划要毁约!你是不是想说,我们又被骗了一次?”   “可能。长官。”   “老费,在你选区里的那些农民全都使用那些严重危害生态环境的化学农药。这可能会使他们损失一大笔金钱。”   “老川,自由贸易是一个相当重要的原则。”费勒斯说道。   “那么,信守你选前的承诺也是个重要的原则”   “我不跟你辩。老川。”费勒斯开始想像自己选区里有多少农民将因为他曾在国会殿堂里的高谈阔论而失去一大批出口的财富。“我们如何证实这一点呢?”   “我们还没有办法确定。”   “窃听他的飞机?”川特笑着说道。“如果我们能够证实这一点,当福勒在痛责日本首相时,我真希望在现场!真他妈的!我在这回事上已经损失了一大堆选票!”他在他的选区里以五十八比四十二的比例击败了对手?这一点在此时却是题外话。“总统要求我们两个在这件事情上支持他。老费?你那边有问题吗?”   “大概没有。”   “两位,我得尽量不涉及这件事情的政治面。我只是个送信者,记得吗?”   “雷恩,美国政府里头硕果仅存的清官。”川特笑道。“很好的报告,谢谢你抽空来此。如果总统要求我们授权拨款新的改良式踢踏舞通讯系统的经费的话,让我们知道。”   “他绝不会尝试的。你现在所说的经费起码是两三亿美元?而此时预算已经够紧了。”费勒斯说道。   “叫我们拨钱之前,我想看看更确实的证据。我们已经在这些黑洞里投下了太多金钱。”   “我只能说.众议员先生,我把这件事看得相当产重。而联邦调查局也是如此。”   “那么奥森将军呢?”川特问逆。   “他还在等待事情的发展。”   “如果他要求的话,你会有更好的机会。”费勒斯告诉雷恩。   “我知道。至少再过三周后?我们局里的系统就可以开始运作了。我们已经生产出第一批光碟,现在正在进行基本的测试。”   “怎么会呢?”   “我们利用一台电脑寻找其中非随机乱数的部分。我们用的是一台很大的电脑?是克雷公司的YMP超级电脑。我们请了麻省理工学院人工智慧实验室里的一个顾问,来设计一套新式的模式特征程式。再过一周后——算是十天吧一一我们将可以知道这套系统的性能是不是跟我们预期的一样好。然后我们会将大使馆所需要的硬体送出去。”   “我真希望你这回是说错了。”川特在这次的会面即将结束前说道。   “我也是一样,老兄,但我的直觉告诉我相反的看法。”   “这套系统要花多少钱?”福勒在午餐桌上问道。   “从我听到的消息?大概得花个两、三亿。”   “不行。我们的预算问题已经够糟了。”   “我同意。”艾略特说道。“但我想跟你的讨论一下这件事情。这是雷恩的主意。国安局的奥森将军说他已经受够了,他也说我们用的系统是安全的,但雷恩对于新的密码通讯系统真的很执着。你知道他在中情局里也推动相同的计划—一甚至还直接跑去找众议员。”   “哦,真的吗?”福勒从他的午餐里抬头说道。“他没有先经过预算处吗?你还有什么消息?”   “老福?他在来见我之前?甚至已经跟川特及费勒斯讨论过国安局新的系统了!”   “他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啊!”   “这一点我早就告诉过你了。老福。”   “雷恩滚定了?艾略特。滚定了。滚——定——了。你开始想点办法吧。”   “好的?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   四周的环境使这项工作更容易。威灵顿的一名手下已经在这家;7—11商店外监视了一个礼拜。卡洛所开的店就在华盛顿到安娜波里斯之间的第五十号公路旁,附近还有一大片住宅区?为这家商店带来了不少生意。这位调查员将他的车停在街道的尾端,让他也同时能够监视到这家商店及卡洛一家人所住的房子,两者的距离不到五十码。他所用的这辆客货两用车曾经过几家特别器材公司的改装,是一种典型的监视车。车顶隐藏了一具精密的潜望镜.内有两个镜片分别接到一台电视摄影机及—具三十五毫米镜头的佳能照相机。车内还有一个大型的冰桶?可用来储存各种冷饮,还有一个大型的咖啡加热器及化学式厕所。这位调查员已把这辆车当作他的个人活动空间的车辆,并且在其中装置了一些至少跟美国太空总署装设在太空权利上一样好的高科技器材。   “中奖了!”车内的无线电响起。“目标的座车准备下交流道。现在我要脱离了。”   在这辆客货两用的车的调查员拿起自己的麦克风说道:“知道了?,完毕。”   克拉克在两天前就发觉了那辆水星汽车。通勤的一个问题就是,相同的车辆会不时在你眼前出现,而他认为那辆车也是这样。那辆车从未贴近过,也从未跟着他们离开高速公路。像今天?当他下交流道时!那辆车也没跟下来。克拉克于是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的事情上。他没注意到那辆车里的人正在使用麦克风……但那些新式的大哥大可以装在遮阳板后。你可以对着遮阳板通话,而科技不就是那么奇妙吗?”一辆好的追踪车不须要让自己更加显眼。克拉克将车子停住这家7--11便利商店的停车场里?眼睛看着四周有没有麻烦。他没有看到任何麻烦的迹象。克拉克与雷恩同时走出车外。克拉克的风衣扣子没有扣上?跟他的西装—样?那使得他马上可以拨出他右臂上的贝瑞塔十毫米手枪。太阳正要西下,在西方的天边泄下一层可爱的橘红色光辉,但实际的温度却高得离谱?令他很后悔穿上这件风衣,这种天气实在比较适合穿着无袖的T恤。华盛顿特区的天气跟世界其他地方一样令人捉摸不定,难以预测。   “哈罗,雷恩博士?’卡洛的一个孩子说道。“妈妈在家里。”   “好的。”雷恩回头走店外?向通往卡洛家里的那条石子路走去。他看到卡洛在屋子后面,正跟她坐在新摇篮里的老么在一起。克拉克跟在后面。跟以往一样保持警觉,他只看到各个住家前皆是一片翠绿的草坪?还有停在车道上的车辆,有几个孩子在那边玩足球。十二月初天气还那么热,让克拉克有点担心。他相信这代表即将来到的冬天会很冷。   “嗨?卡洛!”雷恩叫道。卡洛正静静地看着她摇篮里的老么。   “雷恩博士,你喜欢这一套新摇篮吗?”   雷恩略带罪恶性地点点头。他应该帮卡洛组合这一套新摇蓝的。对于组合这些玩具他可是个专家。他将头探到摇篮里。“今天这个小鬼情况如何?”   “她不想出这个摇篮,而现在正是晚餐时间。”卡落说道。“你能帮忙吗?”   “其他孩子怎么样了?”   “彼德也已申请到大学了!麻省理工学院的全额奖学金。”   “棒极了!”雷恩拥抱卡洛以表示恭喜。那个老笑话是怎么说的?“博士只有五岁的心智,而律师只有三岁的心智。”老天啊?如果她丈夫还在的话,不知道会多么以这些孩子的成就为荣。当然,这大部分得归功于亚洲人对孩子教育的极度重视,这一点跟力争上游的犹太裔美国人一样。当机会出现时,他们会立刻抓住不放。他弯腰看着小娃娃,她正向她的雷恩叔叔伸出手来。   “来。贾姬。”他把这个娃娃抱了起来,小娃娃要了雷恩一下。此时他听到—声喇叭声,雷恩转过头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逮着你了。”这一招很简单,但每一次都灵。甚至目标早有提防,也很难躲得过这一招。这辆监视车里有数个按钮。按了以后会使喇叭响起。所发出的声音会让人以为是—个危险的讯号,于是本能地看着声音的来源?看看到底发生厂什么事。这位调查员按下最近的一个按钮,结果雷恩跟预料中一样。看着声音的来源,手里还抱着一个小孩子。他已经拍到雷恩跟这个女人拥抱的镜头,还有小孩亲他的画画,而现在他能用感光度1200的底片拍张雷恩脸部的特写,以作为录影带的佐证。这一招很简单。他已经聚集到雷恩这家伙的很多资料奇怪的,是—个拥有那么可爱的太太的男人竟然会想到处乱搞,但生命不就是如此吗?他还有一名CIA的保镖替他监视一切。还生了一个私生子。真是狗屎,这名调查员一边听着这架佳能照相机转动底片的声音,一边想道。   “你一定要留下来吃晚餐!这一次你一定要留下来。我们要庆祝彼德拿到奖学金。”   “这—次我们可不能说不,博土。”克拉克说道。   “好的。”雷恩抱着贾姬走到房子里。他和克拉克都没有注意到。原本停在五十码外的那辆客货两用车,几分钟后已经启动开走了。   这是整个制造过程中最精密的部分。那些钚元素已经放在硫化希陶瓷的坩锅里?再将这些坩锅放在电器熔炉里。佛洛姆合上炉门后锁紧。接着——个真空泵会抽光里面的空气?然后注入氩气。   “空气中有氧?”佛洛姆解释道。“而氩气是——种惰性气体。我们可不能冒任何险。钚元素活性不但大,而且会燃烧。这些陶瓷坩锅一样也是由惰性较高的物质所制成的。我们使用一个以上的坩锅是避免钚元素的质量达到临界点?而自行开始早发性的连锁反应。”   “状态变换吗?”葛森问道。   “没错。”   “要多久?”这个问题是夸提问的。   “两个小时。在这部分我们得慢慢来。在将坩锅移出熔炉时这些坩锅当然是盖着的?而我们将钚元素倒人模子里的时候也要用惰性气体封住一切。现在你明白?我们为什么需要这种熔炉。”   “当你在铸模时,不会发生危险吗?”   佛洛姆摇摇头。“一点也没有危险.只要我们小心的话。这些模子的形状绝对可以避免钚元素的质量达到临界点。我在模拟时已经做过很多次了。当然在人类史上这种意外的确曾发生过很多次?但这些意外都不免涉及到比较多量的分裂物质,而且都是发生在钚元素的一些危险性质尚未被人类完全了解之前。我们会谨慎且缓慢地操作。把它当作像金子一样。”佛洛姆说道。   “那些切磨加工的过程呢?”   大概得花三周?然后再花两周组合及测试各个要素。”   “那么氚气的萃取呢?”葛森问道。   佛洛姆弯下腰来看着熔炉说道:“我会在所有事情告一段落时?再做这项工作。做完之后?一切就大功告成了。”   “你觉得有任何相像的地方吗?”这位调查员问道。   “实在看不太出来。”威灵顿想道。“不管如何,雷恩似乎很喜欢这个小家伙。她真够可爱。上周我看到他们一同组合这个摇篮。那个小家伙,顺便告诉你,她的名字是贾姬。”   “哦?真有趣。”威灵顿说道。   “无论如何?那个小家伙真的很喜欢那个摇篮。”   “似乎也很喜欢雷恩先生。”   “你想他真的是她的父亲吗?”   “可能?”威灵顿说道。看着录影带并比对定格的照片。“光线不太好。”   “我可以叫暗房里的人员费点劲改进。然而录影带得多花几天的时间,他们必须将一格一格的画面分开处理。”   “我想这是个好主意。然后这东西够确实。”   “会的。那么雷恩最后会怎么样呢?”   “我想他会被建议离开公职生涯。”   “你知道吗?如果我们是平民老百姓的话?那这便是勒索、侵犯隐私权……”   “但我们不是平民?而这件事也不是勒索。这家伙拥有那么高阶的机密等级,而私生活却如此乱七八糟。”   “我想这不是我们的错,对不对?”   “的确如此。” 第二十二章 间接影响   “妈的,雷恩?你不能这么做!”   “你是指什么?”雷恩回答道。   “你骑在我的头上,直接跑去国会山庄。”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只是建议川特及费勒斯,国安局负责的通讯系统可能有问题。这是我的职责。”   “这件事还没有证实。”这位局长仍然紧咬着不放。   “那么,我们又有那一件事情真的完全证实过呢?”   “你看看这份资料。”凯伯特递给了雷恩一份新的档案。   “这份是三角帆的报告。为什么我现在才看到这个东西呢?”   “你看就对了!”凯伯特吼了回去。   “证实泄密……”这是一份很短的报告。雷恩匆匆地浏览一遍。   “他认为除了莫斯科大使馆有泄密之外,也许也有可能是译电员。”   “他只是单纯的猜测而已———他真正说的是?现在他要自己的报告完全用人员传递。这是这份报告我们能够唯一肯定的事情。”   凯伯特故意闪避这个话题。“我知道我们以前也这么做过。”   “是的,我们曾经这么做过。”雷恩承认道。现在纽约到莫斯科有直接航线.资料传递起来比较容易。   “现在跟他联络的这条老鼠线是怎么运作的?”   雷恩对这句话皱了—下眉头。凯伯特它喜欢用局里面的术语。虽然”老鼠线”这个字眼,代表着将间谍的情报传送到负责官员手上的—连串相关人员和方法。可是这句话早就已经不流行了。这是—个相当简单的方式。凯迪雪夫将他的情报放在大衣的口袋里,他将大衣寄放在苏联众议院的衣物寄放处后,里面一名人员会抽出这些宇条,然后再将它放到我们一名人员的口袋里。我们的人员假装将衣服领出。简单而直接。而且相当快速。虽然我对这一点从未感到安心过,但这一套一直行得通。   “现在我们两名最高级的情报员对我们的通讯系统都不太高兴。而我还必须一路飞到日本亲自去跟其中一名会面。”   “像一名间谍想见局里的高级主管这种事情并没有你想像中那么特殊。局长。这些人偶而相当紧张,然而他们只是想知道某些高级主管确实关心他们,如此而已。”   “这会浪费我整整一个礼拜的时间!”凯伯特抗议道。   “反正你明年一月末得到韩国—趟。”雷恩指出。“回来时可以顺路看看我们的朋友。反正他没有要求马上见你。而是最近。”雷恩还给凯伯特这份三角帆的报告,心中纳闷为什么凯伯特会那么容易因一些不相干的小事分心。当然理由很简单,这家伙是个一知半解的外行人,而且还相当懒惰,并痛恨跟人争论时输掉。   三角帆新的报告指出,奈莫诺夫的确相当担心西方会发现他眼苏联军方及KGB的关系有多么槽。对于失踪的核武器倒没有进一步的报告。但报告里有许多部分都是有关于苏联国会派系的变化。这份报告给雷恩一个感觉,好像凯迪雪夫硬凑合了这一切。他决定让博玛丽重新审查这份报告。局里除了傅玛丽之外,没有人真正了解这个家伙。   “我猜想,你会把这份报告拿给总统看。”   “是的,我想我必须如此。”   “如果我能做个建议的活,请记得告诉总统。我们还没有真正证实凯迪雪夫所说的任何事情。”   凯伯特抬起头来说道:“那又怎样?”   “那么我说的话没错。局长.当我们对于某件事情只有单一来源的消息时,特别是那么重要的事情,你必须告诉上面我们还没有证实。”   “我相信这家伙。”   “我没有办法那么肯定。”   “局里的俄国组相信他的报告。”凯伯特指出。   “的确。他们在下面已经背书,但如果我们能够由其他的来源来证实这一点,我会觉得好一些。”雷恩说道。   “你有任何可靠的理由来怀疑他的报告吗?”   “不。我实在不能向你证明什么。只是照理说我们现在应该早巳能够征明一些东西了,而我们却没有。”   “那么我希望我能老远跑到白宫,跟总统报告这份情报,然后再承认这份报告可能是错的?”凯伯特捻熄他的雪茄.使雷恩松了一口气。   “是的,长官。”   “我才不这么干!”   “你必须如此,长官。万一这件事情的跟我说得—样,后果就不堪设想,你必须如此做。这是这里的规则。”   “雷恩,当你提醒我这里的规则是什么的时候,实在令人难以忍受。毕竟我还是这儿的局长,你应该很清楚。”   “听着,凯伯特?”雷恩说道,试着使他的声音和缓,“我们从这家伙身上得到一些真正炙手的情报,如果这些情报是真的话,可能会影响我们跟苏联打交道的方式。但这些情报都还没有经过证实,而且只是从一个人身上获得的情报,你懂吗?万一他说错了怎么办?万一他误解了某些事情呢?甚至他还可能是在说谎呢?”   “我们有任何理由相信这一点吗?”   “一点也没有?局长,但你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仅仅因为一个家伙所传来的一封短信,便改变我国政府的全体政策,这难道:叫做谨慎和理智吗?”这一招对凯伯特特别有效,谨慎和理智。   “我听到你说的话了?雷恩。好吧。我的车正在等着。我几小时后会回来。”   凯伯特抓着外套,走到局里的主管人员电梯里。局里配绐他的座车正在等着。身为中情局局长,他有两名保镖,—名开车时,另—名则坐在前座。除此之外,他跟其他的平民一样还得面对交通的问题。当车子开到乔治华盛顿公园时?他心想雷恩这家伙真的越来越惹人厌。好吧,就算他在中情局里是个新手,就算他没有经验.他也常喜欢把日常的事务交给属下去做,但毕竟他是局长,不需要亲自处理每一件琐事。他早已厌倦三天两头就有人提醒他局里的规矩.厌倦雷恩骑在他头上.厌倦每一次有消息进来时?还得透过他的分析和解释。当凯伯特抵达白宫时,已经是一肚子火。   “早安。凯伯特。”艾略特在她的办公室说道。   “早安。我们收到另一份三角帆的报告。总统需要看一看。”   “原来如此,凯迪雪夫又送什么资料来?”   “谁告诉你他的名字?”中悄局局长怒道。   “雷恩,你不知道吗?”   “他妈的!”凯伯特咒骂道。“他没有告诉我这一点。”   “坐下来,凯伯特。我们还有几分钟的空档。你跟雷恩处得怎样?”   “有时候他忘记谁是局长,谁是副局长。”   “他实在是个很骄傲的人,对不对?”   “有一点。”凯伯特冷酷地同意道。   “他对他所做的事情实在很行——当然还是有其限制——但以我个人而言,我实在很厌倦他的跋扈态度。”   “我知道你的意思。他喜欢告诉我该做些什么,像这一件事”   “哦,不信任你的判断吗?”这位国家安全顾问道,小心地选择刺激的字眼。   凯伯特抬起头来说道:“对,这就是他的态度。”   “我们对前任政府的任何任何事情当然是没有办法改变的。毕竟他在这方面是个职业老手……”她的语调故意拖得长长的。   “而我就不是?”凯伯特问道。   “当然你也是,凯伯特,你知道我绝不会有这种意思的!”   “对不起。艾略特。你说得没错。有时候他实在让我很生气。只是如此罢了。”   “让我们去见老板吧。”   “这件事情有多可靠?”福勒总统五分钟后问道。   “就像您已经听说过的一样,这位人虽已经为我们工作五年以上,而且他所传送回来的情报一向都没有错误。”   “你们已经证实这份资料了吗?”   “并未完全证实。”凯伯特回答道。“我们似乎不能直接证明,但我们的俄国分析组相信这份资料,我也是一样。”   “雷恩却存有怀疑。”   凯伯特实在有点讨厌听到雷恩这个人的名字。“我却没有,总统先生。我想雷恩是企图让我们觉得他对苏联政府的新看法,试着让我们觉得他不再是个冷战时代的战土。”凯伯特再度被不相干的小事分心,艾略特对自己想道。   福勒的眼睛转向艾略特,说道:“艾略特,你觉得呢?”   “苏联的安全单位想争得一个比较好的地位,这当然是可信的,”她故意以最合情合理的方式讲道。“他们对苏联改革不太高兴。对于自己损失那么多权力也不高兴,而且他们对于他们所认为奈莫诺夫领导的失败也感到不悦。因此这份情报跟我们知道的—大堆事实相符。我想我们应该相信这份悄报。”   “如果这是真的话,我们应该减少对奈莫诺夫的支持。我们不能跟将来苏联回头变成更中央集权的政府维护很好的关系,特别是这个政府是一些显然不喜欢我们的分子所支持的。”   “我同意。”艾略特说道。“最好甩掉奈莫诺夫。如果他不能随心所欲地掌握他的军方的话,那么,应该有其他人可以。当然,我们必须给他公平的机会……现在我们跟他打交道的情况比较棘手。我们不想把苏联丢回他们军方的手里,对不对?”   “你在开玩笑吗?”福勒说道。   他们站在一座专门为三叉戟潜艇进行整修工作的大型船坞里的通道上,看着乔治亚号的官兵进进出出为一次出航做准备。   “你已经说服他了吗,老曼?”琼斯问道。   “他的解释相当合理,琼斯。”   “你什么时候逮到我犯错过?”   “所有的事都有第一次啊。”   “这—次不同,舰长.琼斯博士悄悄地说道。“我有一种感觉。”   “好吧:我要你跟他的声纳组多花点时间在模拟练习上。”   “够公平了。”琼斯顿了几秒钟。“你知道。如果这次能够再度出航的话.只要再多一次.也许会很好玩……”   曼库索转头看着琼斯说道:“你自愿吗?”   “不。我太太可能不会谅解为什么我会出海三十月。两周已经够久了。事实上已经太久了。我已经变成非常恋家的人,老曼,而且随着年纪增大,也越来越受人尊敬。已不再像那些年轻小队子.充满了好奇心。”   “你认为那些人员如何?”   “你是问那些声纳组员吗?他们都相当优秀。追踪组也是一样。瑞克斯的前任舰长是罗塞里,对不对?”   “没错。”   “他把这些组员训练得相当好。我们能不能私底下谈谈心里的话呢?”   “当然可以。”   “瑞克斯不是一个好舰长。他对属下太严要求太多,很难满足他的标准。一点都不像你,老曼。”曼库索闪避这个恭维。“每个舰长都有不同的领导风格。”   “我知道这一点.但我不会想跟他一同出航。他手下的一名士官班长要求凋职。还有其他半打以上的士官也是如此。”   “他们都有家庭的问题。”曼库索批准了所有的调职要求.包括那名年轻的鱼雷班长。   “不。他们没有家庭上的问题。”琼斯说道。“他们只需要籍口.而他们都迫不得已地用了这种藉口罢了。”   “琼斯,听着,我是个战队长,对不对?我只能针对属下舰长的表现来评估他们。瑞克斯没有三两下也不会当上舰长。   “你的观点是由上往下,而我的观点是由下往上。从我的现点而言.这家伙不是个好舰长。这一点我不会对其他任何人提起.但我们是老船友了。好吧.就算我过去只是个小兵.阶级低得不能再低?但你从未像瑞克斯那样对待过我。你是个好舰长。瑞克斯不是。他的属下都不喜欢他,而且对他的领导都没有信心。”   “妈的.琼斯,我不能让这种事情影响到我的判断。”   “是啊.我知道。你们这些海军官校毕业到学长学弟——靠着这层关系,事情都很好办。你必须以不同的方式来解决这件事。就像我说的,我不会跟其他任何人这样说。但如果我在那条船上.我也会想凋职。”   “我以前也跟过其他我不喜欢的舰长。这主要是领导的作风不同。”   “就像你说的.准将。”琼斯顿了一下。“只要记得一件事情好吗?属下想令上司印象深刻.有一大堆方法.但想要让属下对上司印象良好。却只有一个方法。”   佛洛姆坚持得慢慢来。因此工作人员让模具冷却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才将模具拿到第一架车床充满惰气体的加工区里打开。那块钚元素的初胚固定就位后,佛洛姆亲自检查操作车床的电脑数码.接着按下第一按钮。整个自动操作系统启动了。车床的机械选择适当的车刀.自动安装在转轴上.然后将车刀移动到定位。车床内密闭的加工区内充满了氩气,接着用冷媒喷在钚元素块上,使一切都保持在适当的等热状态下。佛洛姆换了一下车床电脑的触摸式萤幕,选择第—个启动程式。然后车刀开始旋转,转到每分钟一千转时,开始以—种既非人类或机械能产生的运动方式向饰元素块接近,方式看起来相当滑稽。他们在车床的保护罩外观察了车刀的动作.车刀已经将初胚车下一些银色的金属粉末。   “我们会损失多少钚元素呢?葛森问道。   “哦,总共不会多于二十克”佛洛姆评估道。“不用担心。”佛洛姆看看另外一个压力表,以检查相对压力。这具车床跟房间里其他部分隔离起来.而且靠车床那一边的房间压力比外面略低。氩气比空气稍微重一点.因此会使氧气浮在上画,而不会接触到铈元素,这样可以避免发生燃烧现象。燃烧会使得饰元素变成粉末状,具有极高的致命性。钚元章是一种剧毒性的金属,再加上它有辐射线——主要是低能量的阿尔法射线——这会使人更快致命而且死得更痛苦。有些技工已经过来接替佛洛姆的工作。佛洛姆想道,这些人的枝术现在已经相当好了。他们现在的技术跟刚进来时不可同日而语,而且在他的监督下,他们学习的速度快得惊人。这些人跟他在德国所训练的人员素质几乎一样好,只是缺乏正式的教育罢了。但实际工作比起理沦工作可谈的东西真是多太多子。   “还要多久呢?”夸提问道。   “我告诉你多少次了?我们现在完全符合原来的进度.这阶段是最耗时间的.我们现在所制造的东西必须完美。绝对要十全十美。如果这部分不能正常运作的话,那其他都会功亏一篑。”   “我们做的其他东西也是一样啊!”葛森指出。   “没错。我的年轻朋友.但现在是最容易犯错的时候。这种金属很难以加工,而且它的金属三态变化十分诡异,使得工作更困难。现在,让我们看看那些成型的炸药块。”   葛森说得没错。每一样零件都必须正常工作。这些成型的炸药块几乎是佛泊姆完成设计工作后的主要的问题。他们利用普通的黄包炸药加了—种硬化剂,主种硬化剂是一种塑料,可以使炸药变得相当坚硬.但不会影响到炸药的化学性质。通常炸药是塑性的,本身就很容易变形。他们必须改变这种性质.因为这些炸药块的形状是决定爆炸威力如何传递的关键。葛森一共塑造了六百个这类的炸药块.每—块都是一个完整的椭圆形的一部分。其中每七十个组合在一起,可以形成一个外围直径为三十五公分的炸药环。每个炸药块上还有一个启爆孔。可以装置超精密启爆器。连接到各个炸药块上的超精密启爆器到电源之间的所有电线都是一样的长度。佛洛姆拿起了一块炸药块。   “你说这些都完全一样?”佛洛姆问道。   “完全一样。我完全按照你的指示去做。”   “随便选七十个。我要用—个不锈钢块来测试你的成品。”   当然.试验的地点早已准备好,事实上这是一颗美制84型空投炸药所造成的弹孔.是几年前一架以色列的F-4幽灵式战斗机所投下的。夸提的手下早己利用预制的木头建材在这个炸药孔上做好了准备,上面一层的屋顶上还加叠了三层的沙包。当然也加了伪装网以避免被人发现。测试炸药块的组合就花了三十小时,然后在不锈钢块里塞了一个电子应变量具。并牵了—条讯号线到附近的另一个炸药孔——距离有两百公尺——佛洛姆在此跟一具示波器一同等待实验的进行。这一切刚好在黄昏来临前完成。   “一切就绪。”葛森说道。   “进行。”佛洛姆回答道,全神贯注在他的示波器上。   葛森按下按钮。进行试验的炸药孔上的小建筑模型立刻在他们跟前解体。只有几个沙包还保持完整,被抛在空中.但大部分的沙包还是被炸得粉碎,扬起一片沙尘。在爆炸波的重击通过他们脑袋上方前,试波器已经测出尖峰的压力,并把它保留在萤幕上。波克及夸提对于这一次爆炸的示范多少有点失望。主要是因为这场爆炸的威力大部分都被沙包所减轻。他们心想。那么小的爆炸足以引爆一颗核弹吗?   “怎么样?”当一名人员跑向测试炸药块的弹坑里检查时。葛森问道.“有百分之十的差距,”佛洛姆抬起头说道。然后他笑道。“多了百分之十的威力。”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夸提问道?突然担心他们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事。   “这表示我的年轻学生真的学得很好。”十五分种后。他们已经能完全肯定。两个人找了半天才找到原来那块不锈钢块,并花了半小时才移开核心的钨钢外层。原来这个不锈钢块像人的拳头那么大。现在却已经变成一个扭曲的圆柱体,直径比雪茄还小,要是这是钚元素的话?早已经引发一次核反应。这个德国人对这一点相当肯定。佛洛姆将变形后的不锈钢块捧在手上。拿给葛森看。   “葛森先生,”他相当正式地说道。“你在炸药方面的知识真是个天才。你是一个优秀的工程师。在东德,我们要试上三次才能作出这样的效果。而你—次就办到了。”   “还要进行几次测试呢?”   佛洛姆点头说道。“相当完美,我们明天再进行—次。当然?我们要把所有试做的不锈钢块都用来测试。”   “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要做那么多个的原因。”葛森同意道。   在回去的路上,波克在内心一边进行自己的计算。根据佛洛姆的说法,这个炸弹弹最后的爆炸威力超过四十五万吨黄色炸药。因此他以这个数字打个折后,以四十万吨的威力作为他评估伤亡人数的依据,波克对于伤亡率的评估总是比较保守。当然那座体育场及里面的观众都会被蒸发掉。不,他纠正自己。这并不是真的。这种武器并没有什么神奇性。只不过是一种大型的爆炸装置而已。这座球场及里面所有的一切东西将会桩完全摧毁,不但如此,还会造成一大堆高速向外四溅的碎石,可以飞上个几百甚至于几千公尺以上。最接近这颗炸弹四周的一切将会炸成只有分子大小的粉末。沙尘粒子将会被吸入火球里,部分炸弹的物质将附着在这些炊灼热的粒子上,这就是核武器所造成的落尘,他总算见识到了。由于他们汁划把这颗核弹放在地面上引爆。而非是高空引燥,因此爆风将会造成更多的落尘,而这些落尘会被顺风喷走。大部分落尘会落在爆炸地点三十公里的范围内。剩余的部分则得看当时的风向及气候而定。有可能落到芝加哥或圣路易,甚至连华盛顿都会被波及,有多少人会死于这些放射线落尘呢?   好问题。他估计大概有二十万人会死于最早的爆风,当然这些数字已经是极乐观的估汁。大概还有五到十万人会死于放射线的落尘。这个数字已经包括下因为辐射线致癌死亡的人数,这些效果可能要好几年才会显现出来。就如夸提先前注意到的一样,实际死亡的人数是令他们有点失望。一般人很容易把核弹当作制造毁灭的神奇武器,但实际上这些东西却不是。核弹只不过具有一些有趣的二度辐射线致死效果的高强力炸弹而已。这也因此使得它成为恐怖分子最佳的武器。   恐怖分子?波克问他自己。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当然在旁观者的眼里是如此,波克很久以前就不让自己被别人的看法所左右。这次事件将会是最好的证明。   “克拉克.我需要听听你的意见。”雷恩说道:   “是什么呢?”克拉克问道。   “我脑袋里—片空白,一点主意都没有。曰本首相将于二月前往墨西哥访问,然后他会飞来华盛顿跟总统会面。我们必须知道他在自己座机里所要说的话。”   “我的腿不够修长,穿起侍者的衣服不好看,博士。再说,我也一直学不会在茶会时的一些礼仪。”克拉克开完玩笑后顿了一下,然后转为严肃.说道;“窃听一架飞机上的谈话……?这听起来好像在技术上相当困难哦。”   “你对这方面知道多少?”   克拉克看了一眼他的咖啡,说道:“我以前曾经放过一些搜集情报的装置?但一直都是限于地面。在飞机上,你得担心一大堆背景杂音。你也必须赌一赌你的目标坐在哪里。最后,在总统专机上,你还必须通过他们的安全措施。这件事的技术问题可能是最难的,”他说道。“对这个家伙的生命安全威胁最大的可能是在他们自己国内——除非他打算在底特律待一阵子,对不对?墨西哥市。好吧,那里的人都说西班牙话,而我的西班牙话也说得不错。当然我会带查维斯一起去……他会搭什么样的飞机呢?”   “我查过了。他会搭一架日航七四七出国访问。驾驶舱后面的上层旅客舱将布置成他的会议窒。他们也把床放在里面。日本首相可能就待在那里,日本首相喜欢跟飞行员聊天。他对这种长途旅行相当内行,总是尽可能睡觉,以克服时差问题。”   克拉克点头说道:“这架飞机总得要擦擦窗户吧。他不像我们有空军基地可处理一切的地勤服务。   若日航在墨西哥市有定期班机,他们将会雇用墨西哥的地勤人员。我会先查一查七四七客机一些资料……像我说的?这部分还不难。我可能只要费点唇舌就可进到里面。甚至我们可以给查维斯一些假的证件,到驻墨西哥的日航分公司找份工作。这会使我们的工作容易些。我猜这件事已获得上头的同意罗?”   “总统说‘找个方法’。不过我们还是会请他批准最后的计划。”   “我需要跟科技处的家伙谈谈看技术的问题。”克拉克指的是中情局里的科学技术处。“真正的问题还是噪音……这件事有多急,博土?”   “很急。克拉克。”   “好的。”克拉克站起身子说道:“天啊.我又再度干起外勤工作了。我会去那栋新建筑物的科学技术处理问问看。可能要花几天的的间才知道这件事可不可行。这表示我不能跟你—同去英国罗”   “会使你困扰吗?”雷恩问道。   “不会。反正你很快就回来了。”   “的确如此。我得到百货公司采购—些圣诞节的礼物。”   “你知道当他们还小的时候,你自己有多幸运吗?现在我的女儿们要的都是衣服?而我是最不会挑女孩子的衣服。”克拉克正生活在购买女人衣物的恐惧里。   “我女儿莎莉现在已经开始怀疑圣诞老公公是否存在,但小杰克依然深信不疑。”   克拉克摇摇头说:“当你不再相信圣诞老人的时候,整个世界便开始走下坡了。”   “事实不就是如此吗?” 第二十三章 看法   “雷恩,你看起来可真槽啊。”查尔斯顿爵士说道。   “如果再有一个人告诉我这一点的话,我会把他于掉。”   “这趟飞机坐得很不顺利吗?”、   “在横渡大西洋时;一路上颠颠簸簸的,睡得不多。”他眼眶旁的黑眼圈比以往更探。   “那么让我们看看,一顿好午餐可不可以帮上点忙。”   “今天天气真好。”雷恩在两人通往上议院的西敏寺桥路时说道。英国的早冬很难见到像今天这样蓝天无云的好天气。泰晤士河上有一股强的风吹来.但雷恩并不在乎。他穿着厚重的大衣,脖子上还围着围巾。而且这般吹在他脸上的寒风能使他清醒。“办公室里有问题吗。老查?”   “发现了一个窃听器。—个可恶的窃听器.而且就离我办公室两层楼而已!现在整栋大楼正在进行清除窃听器的工作。”   “全面扫荡最困难。是国安会的人干的吗?”   “不太确定,”查尔斯顿在他们过桥时说边。“我们的大楼已经很旧了,所以决定装修门面一一几年前苏格兰警场电发生过相同的情况。工人要换电线时发现了一根莫名其妙冒出来的电线.于是追溯这根电线的源头……结果发现我们的俄国朋友并没有减少他们的活动.而且还有其他许多国家的情报机构也是—样。在你们总部里有没有发生这种现象?”   “没有。我们总部比较孤立,不像你们的世纪大楼那么容易被外人接近。”雷恩指的是.英国秘密情报局的总部位于一个人口相当密集的地区——例如附近就有一个公寓住宅区——只要—颗小小的低功率窃听器就可以把资料传出头。这在中情局的兰格利总部里比较不可能发生.因为它座落在—大片的森林区里。除此之外。中情局新盖的建筑还加装了可以阻挡建筑物内电波向外传送的精密装置。“你们应该学我们一样,加装那些阻挡电波的装置。”   “这得花一大笔钱,而此时我们正好没有那么多钱。”   ”管他的,你们被窃听反而能让我们出来走—走,如果像我们在外面.还有人可以窃听到我们,那这场问谍战我们早已经输了。”   “这种游戏永远不会结束,对不对?我们是打赢了冷战.但这永远不会结束。”   “希腊神话中好像有一个家伙.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他被天神处罚将一颗大石头推上山顶,而每一次他将石头推到山顶时,那颗石头就从山的另外一边滚下去。”   “是不是科林斯王?”还是坦特拉斯?我从牛津毕业有好长一段时间了。雷恩,不管是哪一个人的故事,你说得都没错。我们将石头推上一个山坡后,只会再看到另一个山坡而已,永无止境。”他们继续沿着河岸散步,离上议院越来越远,向餐厅走去。像这样的会面有一定的规矩。绝不可以单刀直人谈到正事,必须先寒喧几句,聊一些轻松的话题。像今天有一些圣诞季来观光的美国人到处在拍照。查尔斯顿及雷恩故意绕远路以避开这些人。   “我们局里有个问题,老查”   “是什么呢?”查尔斯顿头动也不动地问道。在他们两人后方有三名保镖,还有两各保镖在前面开路保护他们。   雷恩的头也没有转动地说道:“我们有一个家伙潜伏在克里姆林宫里。跟奈莫诺夫混了有一段时间。他报告说,奈莫诺夫在担心军方及KGB的阴谋叛变。他说他们可能要违反美苏之间的战略武器裁减条约。他还说苏联一些部署在东德的战术核弹头可能已经失踪。”   “真的?这消息真是令人毛骨悚然。你那个情报来源有多可靠?”   “相当可靠。”   “那么我只能说.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事情,雷恩博士。”   “那么你们在克里姆林宫里的消息来源有多好呢?”雷恩问道。   “还不错。”   “他没听说过类似的事情?”   “当然有一些谣言。我的意思是说.自从跟波罗的海三小国在独立问题上发生了冲突.还有乔治亚以及苏联境内的回教徒奈莫诺夫的确是有很多问题存在.不是吗?就像你们老美所说得一样,‘单臂的纸挂钩’?他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他是必须跟他的安全部队谈点条件.但阴谋叛变?”查尔斯顿摇摇头说道:“不。我们对于这些线索可不是这样认为。”   “但我们的消息来源的的确确这么告诉我们-那么有关于他们在东德的核武器呢?”   “恐怕我们的来源在苏联政府的地位并不能接触到这方面的资料。因为他的职位跟军方比较投有关系,你知道.他比较偏向民间的事务。”雷恩知道。这是查尔斯顿能透露的极限。“你们把这件事情看得有多认真?”   ”相当认真。我们必须如此-这个来源已经连续好几年提供我们一些很好的情报。”   “他是傅玛丽所吸收的吗?”查尔斯顿微笑地问道。“她真是一个奇妙的小姐啊。我听说她最近又生了一个孩子。”   “对,是个小女孩,名字叫莎拉,长得真像她妈妈。”雷恩认为查尔斯顿相当有技巧地躲避了第一问题。“傅玛丽在新年后就会回到工作岗位上。”   “啁,对了,你们局里的托儿所跟座城堡没两样,对不对?”   “这是我们所做过最聪明的投资之一。真希望是我想出来的点子。”   “你们这些美国人!”查尔斯顿爵士笑道。“核武器失踪。是的?我想你们对这件事情会相当认真、若军方及国安会一个鼻孔出气,然后用战术核弹头来勒索奈莫诺夫。这的确是令人相当恐惧的事情。但我必须承认,我们真的没听到任何一点风声。你不觉得真有此事的话。一定很难掩饰?我的意思是说。勒索要成功,起码要让人家知道他们在勒索。”   “我们也听到一个传言,听说国安台正在德国境内进行一项有关于核武器的行动,详细的细节并不知道.只是一个传言而已。”   “是的。我们也听到了这个传言。”查尔斯顿在他们走到泰德索城堡餐厅的船艏时说道,这个餐厅原来是一艇蒸汽渡轮。   “还有呢?”   “我们自己也进行了类似的行动。似乎在东德前任总理昂纳克(原书为“何内克”,我想就是埃里希昂纳克-Erich.Honecker还在位时,下令进行一项小型曼哈顿计划。所幸这项计划已经胎死腹中。老俄在知道这件事后,听说相当生气。东德在和西德统一之前,已经将他们所储藏的钚元素还绐他们以前的社会主义兄弟。我猜国安会是在调查相同的事情。”   “为什么你们不告诉我们呢?”老天,老查,雷恩想道。你们这些家伙真的是忘不掉以前的一些陈年旧事。对不对?   “我们以为这件事没什么好说的,雷恩。”查尔斯顿向领班点头致意.后者带他们到一个很靠左边的位置。他们的贴身保镖所坐的位置刚好把雷恩及查尔斯顿跟其他吃午餐的人隔开。“我们的德国朋友对这件事情相当合作。他们说.这项计划已经完全被腰斩。而且永远不可能再重新开始。我们也让自己的技术人员检查所有的事情.而他们证实我们德国朋友所告诉我们的一切事情没错。”   “这项行动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数十月前。曾经在这儿进餐过吗.雷恩?”查尔斯顿在侍者来到他们桌旁前的问道。   “没在这家吃过。只在别的渡船改装的类似餐厅里吃过。”查尔斯顿点了—品脱的啤酒。雷恩要的啤酒则更大杯。他们看着侍者离开。“我说的这项国安会行动是最近近的事情。”   “很有趣。可能是相同的事情,你知道,也许他们跟我们有同样的兴趣.只是动作比较慢而已;”   “在核武器方面吗?”雷恩摇摇头。“我们的俄国朋友相当聪明,老查,他们比我们更重视这些核武器的问题。这是我相当佩服他们的—点。”   “没错,他们从中共那边学到一个很实在的教训.不是吗?”壶尔斯顿把他的菜单放下后。挥手请侍者拿饮料来。“那么你认为这是件很严重的事情罗?”   “当然。”   “你的判断通常都是对的,雷恩。谢谢你。”查尔斯顿告诉侍者。两人都已经点过菜。“你认为我们应该对这件事情严加注意罗?”   “我想这应该是个好主意吧。”   “很好。你还能告诉我其他的事情吗?”   “恐怕我只能告诉你这一些,老查。”   “你的情报来源一定相当好。”查尔斯顿爵士喝了一口啤酒。“我想你应该有所保留。”   “我的确有,但……天啊,老查,那一次我们没有保留过?”   “有任何可以反驳他情报的资料吗?”   “一定也没有,我们一直无法证实。我们的资料来源地位太高,使得我们也许无法从其他方面来证实。这就是为什么我要来英国请教你的原因。你们的来源一定相当好,从你们所给我们的一些资料上来判断。无论他是谁,他也许是能够证实我们的来源的唯—机会。”   “要是我们不能证实的话呢?”   “那么可能我们只好相信这份情报。”雷恩并不喜欢这一点。   “那你的反对意见呢?”   “可能一点也没有影响。有两个原因。首先.我不敢确定我自己对这什事情的判断是对还是错。第二.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在乎我的看法”   “这也就是为什么你对梵蒂冈条约的贡献,一点都没被人提到的原因吗?”   雷恩苦笑了—阵子,尤其过去三十六小时来他没有睡多少时间。“我不能因你这句活而被吓到,而且我也不会问你怎么会知道的。”   “不过呢?”   “不过我希望哪个人可以将这—点偷偷透露给新闻界!”雷恩笑着说道。   “恐怕我们这里不时兴这种作法。找只泄露给一个人知道。”   “首相吗?”   “亲王阁下。你今天晚上要跟他共进晚餐,对不对?我猜他会想知道这一点。”   雷恩想了一想。威尔斯亲王知道这件事后,不会再将这件事悄流传出去。雷恩自己绝不可能告诉他……但是……“谢谢你,老友。”   “我们都渴望在某方面受到人家的肯定。你我在表面上当然都否认这一点。虽然这并不太公平。但事实就是如此。在这件事上,我打破了我自己的一些原则-如果你想知道为什么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你所做的工作真是太好了。雷恩。如果这世上还有正义的话。英国女王应该颁授你为爵土。”   “你不能告诉她.老查。她可能真的要颁授我为爵士。”   “她的确可能如此,而这么一来就会让我们的小秘密公开了,对不对?”此时侍者正把餐点送来.所以他们必须暂时停住话头。   “这项条约并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你知道亚登也做了一大堆工作。塔伯及邦克,还有艾德勒以及许多幕后工作人员都尽了很大的力量。”   “您的谦虚不逊于以往,雷恩博士。”   “这是指我‘愚蠢’罗,老查?”雷恩只看到查尔斯顿笑而不答-英国人最会这一套。   若是在从前的话.佛洛姆绝无法相信事情会那么成功。他们共做了五个不锈钢块.以模仿放在原子弹里的钚元素的形状及大小。葛森并且已经完成了所有必要的炸药块。他们利用这五个不锈钢块测试葛森制造的炸药块.每一次这些炸药块都完满地达成设计的目际。葛森真是一个相当有天赋的年轻人。当然他手边有精确的蓝图可以遵循,而这些蓝图都是佛洛姆借着—台好电脑的辅助下所画出来的,但即使是如此.在工程界很少有第一次就把如此困难的事情做得那么完美。   现在那块饰元素块正进行机械加工的第一阶段。事实上这块饰元素块看起来已经相当完美了-其外形有点似是汽车引擎里,一块经过锻造加工的高品质钢铁零件。这是个很好的开始,车床里的机械臂将饰元素自转轴上拿下来.并将它放在一个密闭的容指里。这个容器里当然也装满了氩气。机械臂在封好容器后,将整个容器移到车床的进出口,然后佛洛姆自车床的进出口取出容船.走到另—具车床前。整个将饰元素装入这个车床内的程序是完全反过来的。他将这个容器放人车床的人口。然后真空泵开始转动将车床内的空气仙走,接着由底部灌入氩气。当车床内完全充满了惰性气体后.车床的机械臂才打开这个容器,取出钚元素块,然后机械臂根据原先的程式将铈元素安置在另一个新的转头下。这个动作的精确度极为重要。在佛洛姆的监督下,他们开始启动转轴,将速度慢慢提高到每分钟一万五千转。   “这应该可——还不行!”佛洛姆骂道。他本来以为已经弄得相当完美了。转轴速度开始慢了下来,接着再做一点小小的修正。佛洛姆慢慢地检查平衡与否,然后又把车床启动。这一次才算是真正地完美。他将转轴速度一直提高到每分钟两万五千转,结果一点抖动也没有。   “你们在第一次加工时做得相当好.”佛洛姆在葛森的背后说道。   “我们会损失多少钚元素?”葛森问道。   “十八点五二七克。”佛洛姆关掉转轴后立直身子说道。“我对我们工人的技术真是佩服。我想我们应该等到明天再进行最后的爆光。现在是欲速则不达。我们都很累了.我想该是吃晚饭时候了。”   “就照你说的吧,佛洛姆先生。”   “小葛.”佛洛姆说道,有点让葛森感到讶异。“葛森,我们必须谈一谈。”   “到外面吗?”葛森带着这位德国人到门外。此时夜晚已经来临了。   “我们一定不能杀死这些人。这些人力太珍贵了。如果我们又有—次相同的机会呢。”   “但你曾同意……”   “我那时候投想到事情会进行得那么顺利。我所制定的时刻表是假设你和我——不,我应该诚实地说,我能够监督所有的事情。而你,葛森,是因为你后来的技术好得实在令我惊讶.才会让你分担我的监督工作。我们现在手边已经训练了一些超级的核弹制造小组。我们必须保留这个小组的每个成员!”   那么我们从哪里再去弄十公斤的钚元素呢?葛森很想问。   “佛洛姆.我想你是对的。我会跟队长讨论这—点。你必须牢记。”   “安全问题。我了解这一点。我们在这个阶段是不能够冒任何危险。我只是恳求你,看在正义的分上——看在专业领域的了解上,对不对?——我必须给予他们这样的认可。你懂吗?”   “我相当了解,佛洛姆?我同意你的看法。”葛森想道,这个德国人越来越有人性。可惜来得太晚了一点。“不管怎么说:我也同意你认为我们在最后的加工前先吃顿美味的晚餐之建议。今晚的主菜是一只羊.而且我们还弄到一些德国啤酒,毕伯格啤酒,我希望你会喜欢这种牌子。”   “这种啤酒是一种相当良好的地区性生啤酒。葛森,可惜你们的宗教禁止喝酒。”   “今晚。”葛森说道。“我希望阿会原谅我稍稍放纵一下。”他心想.如此做应该可以更进一步赢得这位无神论者的信赖。   “雷恩,从你外表看来,你似乎工作得太辛劳了一点。”   “这是因为通勒上班的关系,阁下。每天得花两到三小时在车上。”   “找一个近一点的地方?”威尔斯亲王很有礼貌地建议道。   “而放弃我现在住的地方吗?”雷恩摇摇头。“那么凯西跟她在约翰霍普金斯的工作呢?而且我还有孩子!还要让他们转学。不,这不是解决的办法。”   你一定还记得我们在第一次见面时,你对我那时的生理及心理状态作了一次相当不客气的评论。而我现在却相当怀疑,我那时候的状况会比现在的你还糟。”雷恩注意到。这位亲王显然比查尔斯顿爵士的消息更灵通.因为今晚的晚餐里,没有任何含酒精的饮料。   “在工作时苦乐皆有。在此时,算是相当苦的。”   “我记得,是不是杜鲁门有句话。‘如果你没有办法忍受那股热气的话.那最好远离厨房’?”   “是的,阁下?是有点似这样,但情况总是会好转的。只是我们现在面临一些问题-事情就是如此。当你在当船长的时候。事情也是像这个样子的,不是吗?”   “船长的工作比你的工作健康得多、而且我通勒的距离不像你那么长。事实上大概只有三十尺。”他笑着补充道。   雷恩相当疲倦地笑道:“这样子—定不错、三十尺等于我走到我秘书坐的地力。”   “那你家里如何呢?”   此时说实在是没什么用。“只能说不太好。而我的工作对家里的问题帮不上忙。”   “有事情让你烦心,雷恩。你知道,这是那么明显。”   “太多的压力。我喝了太多酒,而且运动又不够。跟别的人没什么两样。事情会好转的,只是这—阵子我在办公室里越来越不好过。阁下.谢谢你的开心。但我还撑得下去。”雷恩几乎让自己相信自己所说的话足真的。几乎。   “但愿如此。”   “我必须说.这顿晚餐是我长久以来吃过最好的一顿。您下次到美国是什么时候呢?”雷恩问道.很高兴活题终于转移了。   “大概明年春末吧。怀俄明州的一些种马饲养者为我准备了—些马。事实上我是要挑—些可以打马球用的幼马。”   “你一定是疯了才会玩马球。骑在马上打曲棍球。”   “这种游戏起码给我有享受乡下风光的机会。怀俄明州真是个好地方。我也打算到黄石公园玩一玩。”   “那里我从来没去过。”雷恩说道。   “也许那时候你可以跟我们一道出游?我甚至还可以教你如何骑马。”   “也许吧。”雷恩说道心中纳闷自己骑在马上不知道是什么样子,而且还怀疑自己是不是能自公事上抽出一个礼拜的空闲。“只要你不对我挥舞那些大马球的榔头。”   “是马球棍.雷恩.马球棍。我真的不会拉你参加马球比赛。你很可能球没打到,反而误杀了一些倒霉的马儿。我想你应该能排出一些时间吧。”   “我真的会试一试。如果我运气够好的话,整个世界那时候会安全—点。”   “现在已经比以前安全得太多了,其中一大部分得谢谢你的功劳。”   “阁下,老查也许太过强调我所做的工作。我毕竟只是—部大机器里的小螺丝钉。”   “你真是太谦虚了。不过对于你在这件事上所做的一切竟然外面的人—点都不知道.令我有点失望。”这位亲王说道。   “这就是人生.不是吗?”雷恩十分讶异于自己竟然会说出这句活。此刻他已经无法完全隐藏住自己的感觉。’“我也是这么想,是的.雷恩,这就是人生?而人生并非永远都是公平的。你是否曾想过换个工作——也许离开一阵子?”   雷恩笑道:“少来了吧?我看起来不可能那么糟。而且他们在局里需要我。”这位亲王变得相当严肃地说道:“雷恩,我们算不算是朋友?”   雷恩在椅子上坐德笔直。“我的朋友虽然不多,但你算是一位。”   ”你信任我的判断吗?”   “是的.阁下,我信任您。”   “辞职吧。离开一阵子吧。你随时都可以回到这种工作上。像你这种有天赋的人是永远离不开的。人知道这—点。我不喜欢你现在的样子。你在这行待太久了。你晓不知道你还能脱身.是多么幸运吗?你比我自由多了。充分利用这一点吧。”   “你说得真动听,阁下。如果你在我的立场上.你也不会离开的。甚至还可以说是相同的理由。我不是个半途而废的人。你也不是。事情就是那么简单。”   “骄傲可能是摧毁一个人的一股力量。”这位亲王指出。   雷恩将身体前倾地说道:“这不是骄做.是事实。他们的确需要我。我希望他们不那么依赖我.然而他们却如此。问题是,他们不知道这一点。”   “这位新局长有那么糟吗?”   “凯伯特不是一个坏人,但他很懒。他只喜欢这个职位,却不喜欢随着职位所带来的责任。我想这个问题不仅是美国政府才有吧。不是吗?你我都知道得很清楚。责任第一。也许你是因为自己的血统。一出生就被绑在你的工作岗位上,但我跟你一样也陷在我的工作岗位上,因为我是最佳的人选。”   “他们会听你的建议吗?”威尔斯亲王尖锐地问边。   雷恩耸耸肩地说道:“并不都听我的。天啊,我在一些事情上的确说错过,但总得有人要做对的事情。至少试着去做。这就是我,阁下。这就是我为什么不能退出。你跟我知道得—样清楚。”   “即使这个会让你受到伤害?”   “没错。”   “你的责任感真是令人钦佩,雷恩。”   “我有几位好老师。当你知道你是被暗杀的日标时,你也没有跑开躲起来。你本来可以——”   “不,我不能这么做。如果我——”   “坏蛋就可能会赢,”雷恩插进话来。我的问题跟你的差不多,对不对?我的责任感部分是向你学习的,这令你感到惊讶吗?”雷恩问道。   “是的。”威尔斯亲王承认道。   “你不会躲避一些事情。我也会。”   “你说活的技巧跟以前一样好。”   “你看?找还没糟到那种程度。”雷恩对自己的表现感到相当满意。   “我会坚持你将全家人带来怀俄明州跟我们—起度假。”。   ”你永远都可以直接通知我的上级——跟我的太太凯西讲。”   威尔斯亲王笑道:“也许我会的。明天要飞回美国吗?”   “是的.亲王阁下,我要到百货公司买点玩具。”   “自己多睡点觉,雷恩。明天我们再对这个话题讨论一下。”   正当此时,华盛顿的时间比伦敦早了五小时。艾略特隔着办公桌看着霍兹曼,他是驻白宫的新闻记者。他的身分已经像是白宫的终身职员,霍兹曼看着这些政客来来往往,只有他一直没有改变。他在白宫里的经验不免有点矛盾。虽然他必须找出—些真正的好题材——霍兹曼知道这里有些秘密是他好几年后才能挖掘出来的,但到那时已经没有报导的价值下,这是历史学家的工作,他对于捕风捉影的专长,足以让他在任何情报机构担任一个高阶的职位。但报社付给他的薪水比任何政府机关还高,特别是在他出过几本有关于白宫高阶官员们的畅销书后.他的身价更是不凡。   “那么这项新闻不能透露出消息来源罗?”   “没错。”这位国家安全顾问说道。   霍兹曼点点头并做下笔记。这代表着规则。不能直接引述。艾略特将在文章中被当作为一名“政府官员”,或是“内部消息来源”。他抬起头看着——在这种秘密采访内是不容许使用录音机的。”并等着艾略特的反应。艾略特喜欢她现在的地位。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虽然老是将自己看成优秀分子.有点傲视一切的味道——这种观念在白宫的官员里是很普遍的——而且肯定是最亲近现任总统的人,如果他对于一些蛛丝马迹的判断没错的活。但这实在不关大众的利益。福勒总统跟他的国家安全顾问之间可能的韵事已不再是一个秘密。白宫的幕僚跟以往一样保守秘密——事实上是保守得更严密。他对于这些职员竟会守口如瓶到这种地步.感到有点奇怪。福勒并不是最受欢迎的那类型的人,也许这些幕僚对他一向如此地孤单而感到同情吧,他妻子死亡的事实是众所皆知的,在上次选举还因此为福勒争得了一些同情票。也许这些职员认为福勒能有固定的女友?会让他有所改变。也许他们只是遵守他们的职业规范而已。(霍兹曼想道.这一点是这些职员跟总统所带来的人手最不同的一点。对于那些因为政治而爬上职位的官员而言,没有任何东西是神圣的。)也许是艾略特及福勒对于他们的韵事很小心而已。不管怎么说.驻白宫的新闻记者们在一家叫秘密消息来源的店里已经讨论过这件事,这是两条街外—家在国家新闻俱乐部大厦里的酒吧。大家都同意只要福勒的爱情生活,不致影响到他行使职权的能力,应该不是有关于大众利益的消息。毕竟他在外交方面的表现相当好。梵蒂冈条约之后,各方的颂词不绝于耳。记者们不认为在一个总统善尽职守的时候,应该去扯他的后腿。   “我们跟苏联之间的关系可能有问题。”艾略特开始说道。   “哦?”霍兹曼马上感到惊讶。   “我们有理由相信,奈莫诺夫可能无法完全掌握住他的资深军官团。这可能会对美苏裁武条约造成极大的影响”   “怎么会呢?”   “我们有理由相信,苏联将会拒绝裁减他们部分的SS-18导弹。他们现在已经落后原定的裁减进度。”   有理由相信。连续说了两次。霍兹曼对这想了一会儿。一定是个相当敏感的消息来源!可能不是截听而来的,应该是个间谍。“苏联说他们的销毁设施有问题。而我们在苏联的观察员似乎相信他们。”   “很可能这些工厂在原先设计时——应该怎么说呢?有创作的无力感.因此这些工厂老是出问题。”   “那么中情局的意见呢?”霍兹曼问道.尽可能将一切内容记下来。   “他们给我们这份原始的报告,但至今他们依然无法给我们一个真正的意见。”   “那么雷恩呢?他对苏联方面相当行。”   “雷恩最近的表现令人相当失望,”艾略特说道。“事实上——这件事你可不能报导出来,你也不能把他的名字刊登出来——我们正对他进行一点小调查,找到了一些让人不安的资料。”   “像是什么呢?”   “例如:我认为我们从中情局那边所得到的资料都被扭曲过,又例如:我认为一名资深的中情局官员跟一名外国女人有一腿,而且他们还可能生了一个私生子。”   “是雷恩?”   这位国家安全顾问摇摇她的头说道:“我不能证实或否认。请记住我们先前定的规则。”   “我不会忘记的。”霍兹曼回答道,隐藏住自己的怒气。她以为她是在跟吉姆欧森打交道吗?   “问题是,雷恩似乎知道我们不喜欢他告诉我们的事,因此他试图扭曲这些资料以取悦我们。此时正是我们需要从中情局那边获得一些真实资料的时候,而我们却没有拿到。”   霍兹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在中情局并不是一个新的问题.但雷恩不是这种人,不是吗?这位记者先把这个念头放在一边。“奈莫诺夫呢?”   “如果我们所听到的消息是正确的话,他可能正逐渐失去大权,大概是落在左派或右派。我们无法判断。我们能确定的只是他可能已经无法掌握局势。”   “这消息可靠吗?”   “显然是如此。有关于他们安全部队勒索的部分.令人相当不安。但由于我们在中情局的问题……”艾略特说道。   “正当全世界局势好像已经开始好转之际。我想你跟凯伯特也有问题罗?”   “他对他的工作越来越了解。如果他有更好的支援人员的话,他将没有问题。”   “你有多担心呢?”霍兹曼问道。   “非常担心。此时正是我们需要确实的情报资料的时候,但我们没办法弄到。如果我们有确实的资讯的话,那我们怎能制定跟奈莫诺夫打交道的政策?然而我们得到了些什么呢?”艾略特愤怒地问道。“我们的英雄到处奔波搞一些跟局里事务不相干的事情——他越级跑到国会山庄去处理一些事情——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却不能给凯伯特在一些显然是重要的大事上提供良好的分析。当然。他有一些让他分心的事情……”   我们的英雄,霍兹曼想道,选的字眼真有趣啊。她真的恨透了雷恩这家伙,不是吗?霍兹曼知道这件事,但不知道为什么。艾略特应该没有理由会嫉妒雷恩。雷恩从未显露出很大的野心,至少在政治方面没有。就各方面而言.他也是一个相当好的人。这位记者还记得雷恩在一次公开的场合跟川特发生冲突,霍兹曼相当肯定.这件事情一定公开过。现在雷恩跟川特无论在任何一方面都处得很好。到底有什么事那么重要,使得两人演出这种冲突的场面呢?雷恩已经获颁两次的情报星章——理由是什么呢?霍兹曼—直无法找出确实的原因,只有—些谣言,他已经听说过四种故事的五种不同版本,可能这些说法令部都是错的。雷恩跟新闻界的关系也不是很好,原因是他从未真正泄露过什么东西。他对他工作的秘密有点太认真了一点。在另外一方面:雷恩也不想讨好这些记者,而霍兹曼尊敬任何敢这么做的人。他唯一敢确定的事情是,他自己一定严重地低估福勒政府讨厌雷恩的程度。   我现在正被人利用。这件事情再明显也不过了。当然艾略特用的手法相当聪明。至于有关苏联政局的情报可能是真的。中情局不能提供真正重要的情报给白宫也不是什么新闻了,不是吗?这方面也可能是真的。那么谎言在哪呢?还是根本没有谎言呢?也许他们只是想把一些真实却敏感的资料透露给外界知道……以这种正常的方式。这也不是他第一次从白宫西厢的西北角办公室获得消息。   难道霍兹曼能够不报导这种事情吗?   并不是不可能,老兄,这位记者告诉自己。   回家的飞行途上一路都相当平顺。雷恩尽可能在飞机上补足睡眠,他睡觉的时候,有一名收抬乘客舱的士官捡到雷恩所买的一些玩具组合说明书。   “嘿,班长。”飞行员到客舱里面休息一下伸伸腿。“你在干什么?”   “少校,我们的贵宾买了一些给孩子玩的东西。”这位士官递绐飞行员一纸玩具说明书。上面写着一号杆插入A槽里,只能用八分之七寸的螺丝钉,用扳钳固定好,利用……   “我想我宁愿处理引擎故障的状况。”   “我也是一样。”这位士官同意道。“这家伙将来可有苦头吃了。” 第二十四章 揭露   “我不喜欢被人利用。”霍兹曼说道.他的身体后仰,并将双手放在颈子后。他和报社的主编一同坐在会议室里,这位主编也是一位华盛顿政坛长期的观察家,他曾以犀利的笔锋迫使尼克森因水门案下台.那是一段鲁莽的时代。这件事也使得整个美国新闻界尝到一股至今仍未逝去的血腥味。霍兹曼想道。这件事唯一的好处是,现在新闻记者不会轻易地放过任何人。现在美国的任何一名政客都是美国新闻界正义怒吼下的潜在目标。虽然这时美国是不益的,但有时候新闻界探索的范围实在已经触犯了他人的隐私。“被利用与否倒不是真正的重要。有谁喜欢被利用呢?我们知道的那些是真的吗?”这位编辑问道。“我们必须相信她所说的白宫并未拿到很好的情报资料。这对于中情局而言,倒不是个新闻.虽然它现在的表现比过去好多了。事实上中情局的表则是有点进步—一因为有凯伯特裁员的问题。我们也必须相信她所说的有关寸奈莫诺夫及其军方的关系,”“那么雷恩的丑闻呢?”   “我曾经在几次社交场合上碰过他。但从在正式的场合跟他见面。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家伙,幽默感不错。他的记录一定相当良好,两枚情报星章——我们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到的。他曾经反对凯伯特缩小作业处的计划,显然他挽救了一些人的职位,他在中情局里市升得相当快。众议员川特相当喜欢他,虽然他们几年前曾经发生过一次冲突。在这次外交的背后—定有个故事,但有一次我问川特这件事时。他只是平淡地拒绝讨论。也许他们已经握手言和,但是如果我们相信这一点的活.就会去相信复活节的兔宝宝。”“他是这种到处风流的人吗?”这位编辑接下来问道。“那—种才算是风流呢?你以为他们在衬衫上都会编一个红色的‘A’字?”“说不过你,老霍。那么你到底要问我什么呢?”   “我们到底要不要登这篇消息?”这位编辑惊讶地张大眼睛:“你在开玩笑吗?我们怎么可能不登这种消息呢”“我只是不喜欢被人利用。”“我们都经过这种阶段!我也不喜欢。即使在这件事情上。你被人利用的迹象很明显,但这仍然是一个很重要的新闻,而且如果我们不登的话,那么华盛顿时报会抢先一步登。你要花多少时间才可以写好这篇报导?”   “很快。”霍兹曼答应道。现在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谢绝升到副主编。他不需要这份薪水;他写书的收入根本可以让他不用工作。他喜欢当一个记者,仍然保有他的理想主义,仍然开心自己所做的事情。他不必做这些业务上的决定,他觉得这是一种福气。   杜布林舰长已经留意到,这套新式的给水泵在安装方面跟工程总监所形容的一样困难。实际上他们必须拆掉卢林上将号的一整个住舱来安装这套给水泵,此外还得将潜艇的双层船壳用吹管烧出个洞,让这个玩意儿能搬到潜艇里。他能在潜艇里从这个洞看到上面的天空,使得他这位已经习惯密闭空间的潜航老手感到相当不自在。他们必须在测试完这套给水泵运作完全令人满意之后,才能将这个大洞对起来。不过情形还不算太糟,这艘潜艇的船壳起码是用钢板做的。如果是那些用钛合金做的苏联潜艇,那时要焊接起来可是特别困难。给水泵及蒸气产生器的机房是紧接在反应炉舱的后面。事实上反应炉的基座是跟压力壳的结构骨架结合在前方,而这套给水泵则是放在后面。给水泵的功用是控制进出反应炉的循环水。从反应炉出来的高温蒸气进入蒸气生产器里,在里面接触一个热交换界面。在此它的热会传给“外界”的水——非辐射循环水——以产生蒸气,这些蒸气会推动这些潜艇里的涡轮(这些涡轮经过齿轮减速后,才推动螺旋浆)。而“内循环”蒸气在大部分的热能传送出去后,通过一个由外界海水冷却的冷凝器,再加压送回反应炉的底部重加热,以维持这套热循环。然而这玩意也是所有核能动力船舰在噪音方面的致命伤。这套给水泵必须交换大量高温且具辐射性的循环水。进行那么多机械作业总是会带来大量的噪音,但现在总算有改进了。   “这是一种全新的设计。”杜布林说道。“它应该会如此。美国人为了他们的弹道导弹潜艇在这玩意上花了十年的时间,然后却决定不用它。他们的设计小组已经被解散。”杜布林发出低沉的咕噜声,不知道想说些什么。新式的美国反应炉设计已经能够利用自然的对流循环。这又是他们一项技术的优势。他们是如此聪明,真令人可恨。两人沉默不语地等着的时候,反应炉正在启动中。他们的属下拨动着各种控制杆,从燃料棒上所产生的自由中子正开始交互作用,展开一次在控制下的核连锁反应。在杜布林及工程总监背后的控制台上,技师们随时报告温度的变化.他们所用的温度刻度是卡氏(所谓卡氏温度是从绝对零度开始,每—度的单位与摄氏相同。)   “就是现在……”工程总监喘息道。   从未看过这玩意实际运作过。”杜布林问道。“没有。”好极了,这位舰长想道,又抬头看着洞外的天空。站在潜艇里能看到天空真令他觉得恐怖。“那是什么声音?”“绐水泵刚刚开始运作。”   “你是在开玩笑。”他看着这座巨大且塞满复杂管路的给水泵系统。他无法相信——杜布林走到控制台前———杜布林大声地笑出来。“这玩意管用,舰长。”他的轮机长说道。“现在是百分之十。输出功率正在增加中。”“把它升到百分之一百。”   “舰长……”   “我知道,这玩意从没在百分之百输出功率时运作过。”这具反应炉名义上最高的输出功率是五万匹马力.但跟其他人部分类似的机组一样,它们的最高功率都有点保留。这个反应炉曾经输出过将近五万八干匹马力——只有一次,在船舱里的测试。结果造成蒸气产生器内部管路的一些小损伤——所以最大的有效输出功率应该是五万四千九百六十匹马力。杜布林在接掌这艘船后不久曾经这么做过一次。这种事情都足一艘船舰指挥官会做的事情,就像一名战斗机飞行员最起码都会试一试自己座机的性能极限一样。   “很好。”这位轮机长同意道。“盯住每一样东西。史坦潘福斯基。如果你发现任何问题,立刻关掉反应炉。”杜布林拍拍轮机长的肩膀,然后走到船舱的前部,内心一面想着希望船坞的焊接工能把这个洞完美地补好。他甩掉这个念头。所有的焊接处都曾经过X光检查以防止有任何疏漏的地方。一个人不能担心所有的事情,而且他还有一名很好的轮机长.会盯住这些事情。   “现在功率是百分之二十。”工程总监看看四周。这套给水泵安装在自己的一个小型避震结构上,基本上是一个具有弹簧避震杆的桌子。这可以避免给水泵产生的噪音传到船壳上,然后再从船壳传导到海水里。他认为这部分设计得真糟。不过总是还有很多东西可以做得更好。造船工程是少数几种仍然保留着工程艺术形态的工业之一。“现在是百分之二十五。”   “我现在能听到一点声音。”杜布林说道。“等效船速呢?”   “在正常的次系统负载下,”这指的是船上从空调系统到灯光等不同次系统所占用的输出功率——“相当于十节”。鲨鱼级潜艇的各种内部系统需要很多电力。这主要是因为它的空调系统比较原始,单单这些部分就占掉反应炉的输出功率百分之十。   “我们的系统负载必须有百分之十七的功率才能开始转动螺旋浆。西方的系统在这方面就有效率得多了。”这位工程总监点点头暴躁地说道:“他们在环境工程方面的规模很大。我们还没有红外线结构来做适当的研究。”   “他们那边的天气比我们这边热得多。七月时我曾经到过华盛顿一次,热得跟地狱一样。”   “有那么热啊?”   “那时候带我到处跑的大使馆人员告诉我说,那儿一度是个充满瘴气的沼泽。甚至还流行过黄热病。真是恼人的天气啊。”   “这一点我倒是不知道。”“   百分之三十。”轮机长宣布道。“你什么时候去过那儿,”工程总监问道。“大概在十几年前,我到那边进行有关于海上意外事件的协商。那是我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外交尝试。那时候总部的一些傻瓜认为他们需要一名潜艇人员。所以我就被他们从佛朗兹学院里调出来。完全是浪费时间。”杜布林说道。“情况如何呢?”   “很无聊。美国的潜艇官员都相当骄傲。那时候并不十分友善。”杜布林顿了一下。“也不能这么说,这样说不公平。那时候的政治气氛完全不同。他们将敌意深埋在内心中。他们甚至还带我们去看一场棒球赛。”   “结果呢?”这位工程总监问道。杜布林微笑道:“看棒球吃东西又喝啤酒真是一件享受的事。但我完全看不懂那种比赛,而他们解释只会让我更迷糊。”   “现在是百分之四十。”“二十节,”杜布林说道。“噪音正逐渐升高……”   “但是。”   “现在所发出的声音只有旧的绐水泵的一点点。过去我的属下在这儿必须带着耳罩以保护听力。在全速时那噪音更是可怕。”   “我们来看看。你在华盛顿有学到任何有趣的事悄吗?”杜布林微笑:“不要在衔上单独行走。我有一次出去逛街的时候,看到一名街头混混攻击一个可怜的妇人,而且,你知道吗?这件事情发生的地方离白宫只有几条街而已!”   “真的?”   “那名年轻的抢匪抢到皮包后,试图从我身边逃走。就像电影中的情节一样。真是令人惊讶。”“试图”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以前是一个很好的足球员,他从我身边跑过的时候,我把他绊倒,结果太过用力了一点。事实上,他跌伤了膝盖。”杜布林微笑道”心中想着他对那个无用的混蛋所造成的伤害。水泥的人行道远比足球场上的草地硬得多……”   “百分之五十。”   “然后发生了什么事呢?”   “然后大使馆的人对这件事真是气疯了。大使对我吼了半天。我以为他们会马上送我回家。但是当地的美国警察本来还想给我一个奖章。后来双方都不愿意声张:而我再也没有被上面叫去当外交官了。”杜布林大地笑道。“我赢了。十八节。”   “你那时候为什么要插手呢?”   “我那时候又年轻又愚蠢,”杜布林解释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件街头抢劫可能是中情局搞的把戏——这就是大使所担心的事情。幸好不是,只是一名年轻的罪犯及一名可怜的女人。他的膝盖伤得很严重。我很怀疑,他现在是否能跑步?如果他真的是CIA的人员,那么我们又可以少担心一名间谍了。”   “功率现在是百分之六十,仍然相当稳定,”轮机长宣布道。“一点也没有压力不正常的现象。”   “大概等于二十三节,剩下的百分之四十输出功率对我们没有太大的帮助……因为船壳上的水流噪音从这个速度就开始增大。轮机长。小心操作!”   “是的,舰长!”“你这艘船跑过的最高速度是多少?”   “在最高输出功率时是三十二节。在超过负载状况下,跑过三十三节。”   “我听说有——种新的船壳漆……”   “英国人发明的那玩意,情报处说这玩意让美国的攻击潜艇速度增加了一节。”   “没错,”这位工程总监说道。“我听说我们手上已经有这个油漆的秘方。但实际制造起来相当困难,而要把这种漆附着到船壳上更是困难。”   “超过二十五节后.就得冒着船壳上的隔音瓦被水流冲下来的危险。我以前在斯佛罗夫斯基宇宙城号上当副长时,就曾经发生过这种现象……”杜布林摇摇他的头说道。“那时候人就像待在大鼓里,那些该死的橡胶瓦一直敲击着整个船壳。”   “这一点我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   “百分之七十五输出功率。”   “把那些瓦拆下来这艘船可以再快个一节。”   “你不会真正想建议这一点吧?”杜布林摇摇头说道:“不会。但如果有颗鱼雷在后面追我的时候,多个一节可能是生与死之间的重要关键。”两人的谈话在此时停顿了下来。十分钟内,输出功率已经达到百分之百,五万匹马力。这套给水泵的噪音现在已经相当大声了,但其音量还能让房内的人听到彼此的谈话。要是旧的给水泵的话,此时房内就会像有一个摇滚乐团在演奏,杜布林还记得这一点,以前在这种输出功率下,你可以感觉到那股声浪撞击身体的感觉。现在可不同,而且这套给水泵的避震系统……工程总监曾经对他夸下海口,他的潜艇在装了这套给水泵后能大幅降低噪音辐射。他并没有吹牛。   十分钟后,杜布林已经看过并听过他所需要的东西。“降低输出功率。”杜布林下令道。“杜布林,你看如何?”“是国安会从美国人那儿偷来这套给水泵的设计吗?”“据我的了解是如此。”工程总监说道。“下回我碰到间谍时,我可能会亲吻他。”   乔治·麦克瑞迪号货船停在货柜码头旁。这是一艘很大的船,船龄大概有十年,主机是一组大型的低速柴油机!这艘船是专门设计来运木材的。她可以运送三万吨的木板,或是像今天一样,用于运送原木。日本人喜欢在国内进行这些原木的处理。这可以使这些树木处理的费用留在日本国内,而不会将可贵的货币流到国外。至少这一次的原木还是由美国的商船来运送.日本人是在十个月的协商后,才做出此一让步。日本也许是一个观光的好地方,虽然消费相当贵。在大副的监视下,巨型的起重机将卡车上的原木吊起来,然后再慢慢将这些原木放在船上特制的支架里。整个过程相当迅速。货柜装载的自动化可能是现在商业运输界最重要的发展。   乔治·麦克瑞迪号可以在不到四十小时内装满货物,而且可以在三十六小时内卸下货物,并可以让这艘商船迅速地回到海上,然而这也使得船上的船员待在陆地上的时间少了许多。这使得专门赚水手钱的酒吧及其他行业的收入损失了许多,但是船主根本不理会这一点,因为只要他们的船多停留在码头上一小时,在金钱方面就等于多损失了一点。   “皮特,我已经拿到气象预报,”三副说道。   “情况可能不太好。”大副看看气象图。   “哇!”   “没错,一个巨型的西伯利亚低气压正在成形中。我们在海上有几天可能会相当颠簸。而且这团低气压太大了,想绕过去也不可能。”这位大副在看了这些气象数据后吹了一声口哨。   “不要忘了雷达监视幕的护罩,三副。”   “好的。我们甲板上的货物有多少?”   “只有那些宝贝。”他指着那些原木说道。三副微笑着,然后拿起挂在胸前的望远镜看了一眼。“天啊!那些宝贝竟然连在一起!”   “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不能把它们塞进船舱下的原因。”   “好极了。”三副说道。“我已经跟码头的工头讲过,要他们把这些东西好好地绑紧。”   “好主意,皮特。如果这团暴风圈跟我预期得一样大的话。我们可以直接冲浪到那一边。“舰长还在岸上吗?”   “是的,他会在十四点钟时回来。”   “加油已经完毕。轮机长会在十七点钟时将柴油机调整好。在十六点半时出发。”   “没错。”   “妈的,现在跑船的连想找时间找点乐子都难。”   “我会告诉舰长这份气象预报。这团低气压可能会让我们无法准时抵达日本。”   “舰长会喜欢这一点的。”   “我们不会吗?”   “嘿。如果天气不好影响到我们原定的行程的活.也许我可以……”   “你我都算在内,老兄。”大副微笑道。两人都还是单身汉。   “这玩意真漂亮,不是吗?”佛洛姆问道。他俯身向前盯着在车床保护层内的金属块。车床的机械臂已经把钚元素块从转轴上卸下来,并将成品移到保护层边以供目视检查,其实这并没有必要,不过反正饰元素块要卸下来以进行下部分的琢磨过程,而且佛洛姆也想靠近看看这玩意。   他打开一个小型的强力灯光照在金属块上,然后又把它关掉。天花板上的照明灯光已经够亮了。“这东西真是令人叹为观止。”葛森说道。   这玩意表面是如此光滑,跟加热后的玻璃被吹胀时一样。事实上这玩意比玻璃还光滑得多。它外围表面的均匀度是如此的精确,而最大的扭曲现象则来自重力的效应。即使其表面有任何不规则的地方、肉眼也看不出来,而且绝对低于佛洛姆设定电脑的数位码时所容许的误差之下。现在这块折叠圆柱体的钚元素块的外表已经十分完美,像个哈哈镜一样能够反射光线、当机械臂将钚元素坎沿着纵轴旋转,钚元素块所反射出来的光线的位置及大小—点也没有改变或晃动。即使是这个严苛的德国人也觉得很满意。   “我以前绝无法相信我们能做得那么好。”葛森说道。   沸洛姆点点头说道:“直到最近几年,科技才能做出这么完美的东西。最新式的吸气式车床科技差不多也只有十五年的历史,而镭射控制系统则是更新的领域。在商业方面的主要用途仍然是用于制造精密的仪器,例如太空望远镜,超高品质的透镜,特殊的离心零件……”佛洛姆立直身子,继续说道:“而现在,我们开始进行里层表面的刨光手续。这部分我们不能用目视核查。”“为什么要先做外层呢?”   “这样一来我们才能确定这套机器的功能相当正常。在进行内面的刨光时,将由雷射来控制——我们现在可以确定雷射控制系统的运作正常,你也知道,这可以绐我们很好的数据。”其实这不是真正的理由,但佛洛姆不想说出真正的理由:他觉得外层真的相当漂亮。这名年轻的阿拉伯人可能不懂这一点。这好像有一股魔力……事实上.这好像是用灵魂跟魔鬼交换,佛洛姆想道,不是吗?多么奇怪,葛森想道,外型那么美丽的东西竟然可以……“事情一直进行得满顺利的。”   “的确如此。”佛洛姆回答道。他指着车床里的加工区。当车床正常运转时。钚元素块会被削掉一些像金属细丝的东西,但更薄,如果不是因为这些细丝有反射性,根本就看不到。这是一种相当有价值的金属。所以都被收集起来熔化以应将来可能的需要。   “我们在这里告一段落。”佛洛姆说道,转身离去。“我同意。”他们已经在这玩意上工作了十四个小时。葛森命令所有的工作人员离去。他和佛洛姆也一同走出去。只留下房内两个安全警卫。这些警卫的教育程度都不高。是从指挥官个人的侍从里选出来的,两人都是缠战沙场多年的老将。可笑的是,他们跟阿拉伯同胞作战的次数远比跟他们真正的敌人锡安主义者还多。因为有一大堆阿拉伯恐怖主义团体。而每个团体想从巴勒斯坦人的圈圈里吸收资源,所以在吸收有限的追随者上,彼此竞争得很激烈。而在大家都有枪的情况下,竞争经常就引起武装冲突及死亡。   每一名执勤的警卫都是个神射手,射击技术都跟那名新加入组织里的美国人马文差不多好。其中有一名警卫,阿奇姆,身体靠着墙壁点了一根烟。今晚他又得度过一个无聊的夜晚。在外界担任警卫,或在夸提落脚休息处附近巡逻至少有很多东西可以看。在那时候,他可以想你附近停的每辆车子或每个窗户后,都有可能躲着以色列间谍在监视。你这样的幻想可以使他清醒并保持警觉。在这儿可不同。在这里他们得保护一些呆呆地安置在位子上的机器。为了使他们的工作有点变化起见。也为了使他们自己能够善尽职守,这些警卫只好盯着那些工人,在这个房间内到处跟着他们跑,还跟着他们到睡觉及吃饭的地方。甚至连这些工人做一些比较不复杂的工作时也跟在身边。虽然阿奇姆并没有受过良好的教育,但他是个聪明人,学习得很快,而且常常幻想自己也能够完成这些工人中任何一名所能完成的工作,只要自己有几个月的时间能够好好地学一学这一行的技术。他对武器相当内行,能够轻易找出枪械的毛病,而目修理的速度不逊于任何一名枪匠。他在房间到处巡逻时,听着各种不同抽风系统的风扇声,并看着显示每一个电路状况的仪表板。这个仪表板也监视着备用的发电机,以确定发电机里的燃料不虞缺乏。   “他们很担心进度会落后,对不对?”阿奇姆说道。他继续在房间里逛来逛去,心里希望各种警示灯停止闪烁。他和他的同伴停下来看着佛洛姆及葛森最感兴趣的那个金属块。“你想这到底是什么”   “某种奇妙的东西。”阿奇姆说道。“当然他们会尽可能保守这玩意儿的秘密。”   “我想这是一颗原子弹的部分零件。”,阿奇姆转头看着同伴说道:“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这里面有一名工人说,这玩意不可能是其他的东西。”   “那这玩意送给我们的以色列朋友不是很好吗?”   “在过去几年里,有那么多阿拉伯同胞死在以包列人手里——不止是以色列,还有美国人,还有其他国家……当然,这会是一个最好的礼物。”他们继续走过那一些闲置的车床。   “我很好奇他们那么急干什么?”   “不管这玩意是什么:他们要准时完成这东西。”阿奇姆再度停下脚步。看着装组桌上的金属及塑料零件堆。一颗原子弹,他问他自己。但这些东西其中有些看起来像……像是吸管,一束束捆得紧紧且略为弯曲、细长的……吸管——在原子弹里,这不可能。一颗原子弹应该是……是什么。他不得不对自己承认,他一点概念都没有。好吧,就算他只能阅读可兰经、报纸以及一些武器的操作手册。不能像葛森一样有适当的教育机会并不是他的错。他虽然喜欢葛森这个人,但不免还是有点嫉妒。能受教育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只要他的父亲赚的钱比小佃农或是小店老板再多一点的话,甚或还可以存点钱……在他再度绕行这个房间时,他看到那个——油漆罐,外表看起来是像油漆罐。从车床切削下来的金属屑都存放在这个媒罐里。阿奇姆经常看到工人进行这项作业。那些碎屑——大多看起来像很细的金属丝——由机械收集起来装入这个看起来很像油漆罐的容器里。这些工人都戴着厚重的橡皮手套,并隔着一层玻璃操作收集的工具。然后这个罐子被他们放在一个拥有以双重门隔绝的小室。放了一阵子后再放到另一个房间里。然后在另一个内部设计相同的小室里,他们才将罐子打开,把碎屑倒人那些奇怪的坩锅里。   “我要到外面上厕所。”他的同伴道。“享受一下新鲜的空气。”阿奇姆说道。他把他的步枪挂在肩上,看着他的同伴走出那道双重门。待会儿他也要出去逛一逛,当他要到外围查哨的时候。他是警卫中最资深的人:因此负责外界的警戒工作,以及这个工厂内部的安全工作。负责外界的警戒工作至少可以让他脱离这个机械厂内的空调环境。待在一个像太空站或像潜水艇的密闭空间里。阿奇姆想道,可真不是人过的环境,他虽然渴望受高等教育,但绝不会想当一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整天得坐在办公桌前看文件。不,他想当一个工程师。那种可以建桥造路的工程师,这是他一度曾有过的野心。日后若他有机会娶妻生子的话,也许他的儿子将来可以达成他的愿望。这倒是值得梦想的事情。他现在的梦想比以前小得多。在这一切结束后,能够放下枪杆子,过过真正的生活,就是他的基本的梦想。但锡安主义者必须先死阿奇姆一个人站在房间里。无聊得要死。在外界站岗至少可以看看夜晚的星空。找点事做.找点事做……这个油漆罐就放在密闭室里。显然是等着工人运到下一个房间里。他经常看到那些工人进行这项作业。管他的。阿奇姆将这个罐子从空气隔绝室里取出,然后将它带到电气熔炉室里。他们就是这样子将它放在电气熔炉里。然后……这实在很简单,而且他很高兴能做点不同的事情,还帮他们一点忙。这罐子很轻,里面可能只有空气。难道是空的吗?罐盖是用一些旋转夹封紧的.而且……不,他做了决定。他只做那些工人所做的事情。   阿奇姆走到熔炉前,打开熔炉的门,并检查熔炉的电源是否开着——这玩意会产生高热,他知道。这玩意可以熔化金属!下一步阿奇姆学那些工人戴上厚重的橡皮手套,却忘了打开氦气注入系统,就转开罐子上的固定夹。他将罐盖对着自己,这样他才能看到里面的东西长得是什么样子。他看到了。当他打开罐盖时,空气中的氧立刻进入罐子里接触到那些钚元素粉末.其中一些粉末立即起了反应,在他面前起了一个小爆炸。阿奇姆看到一片闪光,有点像步枪子弹底火的爆炸,他只感到一点热及闪光扑在他脸上,不过他马上想到这对人一定没有什么危险。他甚至没注意到任何的烟雾,虽然他已经吸进了一点。除此之外,阿奇姆还感到一阵恐惧。他做了一些他不该做的事情、万—领袖知道后.对他会有什么想法,领袖会对他做些什么呢?他昕到空调系统的声音,然后好像看到一阵轻烟被吸入排气孔里。这样就好。那些静电集尘板应该能处理这些烟雾。他只要……没错。他只要重新封好这个盖子,并把它带回工厂里放到原位。他的同伴现在还没回来。很好。阿奇姆将这个罐子放回原位,并使一切的事物看起来像没动过之前的样子。他又点了另一根香烟让自己放轻松,有点恼怒自己还没办法戒掉这个坏习惯。吸烟已经影响到他的跑步。阿奇姆不知道自己事实上已经算是一个活死人了,只是还没有人签下他的死亡证明书而已。而他的香烟已经对他的死活没有什么影响了。   “我可以办成这件事了。”克拉克宣布道。他进门的姿势就像电影里约翰韦恩走入阿拉摩城一样。   “告诉我你发现什么。”雷恩说道,挥手作势请克拉克坐下。   “我刚从杜勒斯回来,跟一些人谈过。飞越太平洋航线的日航七四七在飞机班次安排对我们相当有利。他们的上层机舱将装设一些床。很像是老式的普尔曼汽车。这对我们有利。这个房间的传音特性相当好,有利于窍听器截取谈话内容的效果。”他拿出一张图铺在桌上。   “这里以及那儿都有一张桌子,我们可以利用两个无线窍听器及四个宽频的频道。”   “请你解释一下。”雷恩说道。“这些无线的窍听器是全向式的。它们收到讯号后传送到高频的发射机上,然后发射机再把讯号送出飞机。”   “为什么要用四个频道呢?”   “我们最大的问题是去除飞机的噪音,例如引擎的声音.还有气流等等。窍听器的两个频道是截取房内的声音,另外两个频道只收集背景杂音。我们可以用后者过滤所有的背景杂音。我们局里科技处的人员对这方面的研究也有一段日子了。我们可以利用录下来的背景杂音来建立干挠讯号的模式,然后将它的声波相位转移以删掉背景杂音。只要有一套很好的电脑复制装备。这一切都很简单。而我们正好就有。这个无线电发射机是装在瓶子里。我们将瓶子对准着窗户。我查过,这一切都很容易进行。而我们现在需要一架追踪机。”   “像哪一种的飞机呢?”   “有适当装备的飞机。例如像湾流式喷射小客机,最好是一架EC-135电子作战机。我建议最好不止一架,它们可以轮流追踪。”   “它们靠目标的距离要多近呢?”   “只要是直线距离的话……最远到三十里.而且不必跟目标维持在相同的高度。这个距离不会让我们的飞机跟目标好像在编队飞行一样那么近。”   “无线电发射机有多难做呢?”   “其实很简单。最困难的部分是电池,而且跟我刚刚说的一样,它还得装在有液体的瓶子里,所以要维持很好的隐秘性。我会把它外表做得跟你在免税店能找到的任何牌子的酒瓶一样——我请了一个人查过这一点——我们可以选一种用瓷瓶的牌子,而非玻璃瓶。也许就像昴贵的契华斯酒瓶一样。日本人很喜欢他们的威斯忌酒。”   “被发现的机会有多大?”雷恩问道。   克拉克好像一个刚刚作弄过老师的小孩子一样笑道:“我们在做这些东西时,完全使用日本的零件,而且我们会将一个调到正确频率的接收机放在飞机里。日本首相会带着一大堆新闻记者一同出国访问。我将把这个接收机放在下层机舱的一个垃圾箱里。万一我们的窍听器被人发现,他们会以为这是他们自己人干的。甚至看起来还像是新闻记者干的。”   雷恩点头称是,说道:“神来之笔,克拉克。”   “我想你会喜欢的。当日本首相的座机着陆后,我会派个家伙把瓶子拿回来。我们会将瓶口固定——我的意思是说,为了不让别人发现里面的玩意,我会让别人无法拔出瓶塞。也许是用瞬间胶。”   “在墨西哥市将窍听器弄上去,”   “我会让查维斯负责这部分。该是让他试试计划行动的时候了,而这是容易的部分。我的西班牙文好得足以骗过墨西哥人。”   “回到窍听的器材上。我们没有办法在对方讲话的同时,听到谈话的内容罗,”   “没有办法。”克拉克摇摇头。“我们所接收到的内容已经加过码。但我们会用高的录音机录下这些讯号,然后再用楼下的电脑器材加以过滤,以获得真正无杂音的版本。这样在作业保防方面可以多一层保障,那些追踪机上的人员根本不知道他们在窍听什么。只有驾机飞行员有必要知道自己在追踪什么……事实上,甚至连这—点都可以不用告诉他们。我想我必须在这方面再多做查证。”   “要多久才能拿到真正的录音带?”   “必须在这里处理……大概是几小时罢。这是科技处的人员说的。你这件事情最妙的地方是什么吗?”   “告诉我。”   “飞机大概是你最后一个无法窍听的地方。局里技术处的人员在这方面已经研究了很久。反而是海军在这方面真正做了突破一个相当机密的计划。没有人知道我们能做到这一点。那些电脑的程式非常复杂。有许多机构在这方面作研究,但真正的突破还是得靠数学方面的理论。是一个国家安全局的人员所做的。我再重复一次,长官,没有人知道窍听飞机是有可能的。日本的安全人员可能会觉得高枕无忧。如果他们发现了窍听器,他们会以为是外行人所于的。我放在飞机上的接收机除了我们之外,任何人都没办法从中知道些什么?”   “而我们也会派人回收那个接收机,以支援无线电接收机。”   “没错。所以我们有双重的备份或者是三重,我实在想不出来正确的术语应该是什么。对这份资料而言,由三个不同的频道来接收一个在飞机上,另外两个用无线电把消息送出来。”   雷恩举起咖啡杯向克拉克致敬道:“好的,在技术方面看起来足可行,现在我要一份作业方面的可行性评估。”   “没问题。雷恩。妈的,再做一个真正的间谍真好。虽然我没有不敬的意思。但保护你对我来讲真是大才小用。”   “克拉克,我也爱你。”雷恩笑道。这是他长久以来第一次露出笑容。假如他们能把这件事顺顺当当地完成,也许艾略特那个贱女人会放他一马。甚至连总统都会了解由真正的外勤人中进行外勤工作仍然有用。那么一来,这将是一场小小的胜利。 第二十五章 决心   “这些玩意到底要做些什么?”二副俯看着甲板说道。   “好像是要当作一座庙宇的大粱。我想应该是座小庙宇。”大副说道。“那些浪头不知道会变得多高?”   “我希望我们能减缓速度,皮特。”   “我已经跟舰长提过两次了。他说他得赶上行程。”   “那么将这一点告诉这个该死的海洋啊。”   “我倒还没试过这一点。你要叫谁去讲呢?”   负责值更的二副嗤之以鼻。大副——这艘船的第二把交椅——在舰桥上注意这一切。事实上这应该是舰长的工作,但拥有全舰大权的人正在床上熟睡着。   乔治·麦克瑞迪号正冲过三十尺高的海浪,试图维持在时速二十节,然而即使主机已经开到最高的巡航马力,依然无法维持在这个速度。此时天空一片阴霾,只有几个空隙让满月的光照到海面上。这个暴风圈事实上已经开始解体,但风速依然维持在六十节。而海面波涛凶涌的程度依旧增加了少许。这是一股标准的北太平洋暴风,这两名船员心里都有数。这玩意没有什么道理可言。现在气温大概为华氏十度,而飞溅的水花纷纷凝结在舰桥的窗户上,好像是野鸭季节,鸟屎附着在车子的窗户上一样。唯一的好消息是他们的船艏正对着海浪。乔治·麦克瑞迪号是艘货船,也不是一艘客轮,因此没有装置抗左右摇摆的平衡翼。事实上,这趟旅程一点也不算糟。他们的船坞位于船的后半节,可以抑制巨浪所引起的船身上下俯仰的运动。然而这也使得船上的船员降低对船艏发生事情的警觉性,再加上现在四处飞溅的水花.能见度更进一步地降低。   此时的航行也有一些很有趣的特点。当他们的船艏滑进一个特别高的浪头时,这艘船的速度就减缓下来.但由于船的尺寸相当大,这表示船舶的速度比船尾容易慢下来,也由于这股降低船速的阻力作用,船壳就开始震动。事实上,船壳的确变形了几寸,这若非亲眼看到实在难以相信。   “我曾经在一艘航空母舰上干过。他们的船壳变形量足足超过了一尺。有一次我们——”   “小心正前方。长官厂舵手叫道。   “哦,妈的!”二副叫道。“疯狗浪!”   乔治·麦克瑞迪号的船艏前一百码处,突然出现了一股高达五十尺的巨浪。其实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有时候两股浪结合在一起。高度会突然增加,然后两股浪再分开……此时他们的船艏先随着一个中型的浪头升高,接着再撞人绿黝黝的海水里。   “行动!”   现在已经没时间让船艏爬过这股巨浪。海水此时淹没了整个船艏,好像他们的船从未出现过,然后继续向船尾扑进,扑进了将近五百尺直到船坞。这两名船上的船员看着这幅奇观。这对此艘船并没有真正的危险——至少,他们告诉自己,没有立即的危险。厚重的海水以每小时三十里的速度冲过重型的货柜吊放架及装备。这艘船已经又再度震动起来,船艏现在已经到达浪的底部,使得船的速度减慢。事实上船艏还埋在水里,因为这股浪比它的高度还要宽得多.不过海浪的上层部分已经快要冲到乔治·麦克瑞迪号突出的船坞部分。   “稳住!”二副告诉舵手。   虽然这股浪的浪顶还构不到舰桥的部分,但它却结结实实地打在船上高级官员住舱的窗户上。整个世界立刻好像被一层白色泡沫所隔绝。虽然为时只是短短的数秒钟,窗外的泡沫就已经流走,但却给里面的人感觉已经过了一分钟之久,而且船上的甲板依然在原来的位置,即使上面还覆盖着一层想冲走甲板上一切的海水。乔治·麦克瑞迪号的船身左右倾斜了十五度.然后才稳定下来。   “将速度降到十六节,我作主。”大副说道。   “是的,长官。”舵手回答道。   “当我还在舰船上的时候,我不想让船毁在我手里。”大副说道。   “很合理的命令,皮特。”二副此时正走向故障显示板上?看看船舱里有没有浸水或发生其他的问题。幸好故障显示板上没有任何异常的现象。这艘船的设计可以应付比这更恶劣的海上状况,但海上的安全再谨慎也不为过。“这里没有问题,皮特。”   此时声力电话响起。“这里是舰桥,我是大副。”   “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啊?”轮机长问道。·   “我们碰到某种的巨浪,轮机长。”皮特简洁地回答道。“有任何问题吗?”   “爱说笑。刚刚那一下真的狠狠地撞了前隔舱骨架。我以为自己整个脸会撞在窗户上——看起来有一个舷窗裂开了。我真的认为我们应该将速度放慢一点。我很讨厌我的床被弄湿,你知道吗?”   “我已经下令放慢船速。”   “很好。”电话关闭。   “什么状况?”这是船长的声音,他穿着睡衣及浴袍就跑到舰桥上。他刚好看到仅存的一些海水冲下主甲板的情形。   “一股五六十尺高的巨浪。我已经作主将速度降到十六节。在这种恶劣的天候中以二十节的速度航行太危险了。”   “我想你说得没错,”这位船长咒骂道。这艘船每在码头里多待一小时,便表示得多花一万五千块美元,而船东最不喜欢这种额外的开支。“一脱离这种海况。立刻把船速提高回原来的二十节。”这位船长说完立即离开舰桥,因为急忙中他忘了穿鞋子就跑出来,此时觉得脚很冷。   “遵命。”皮特对着空荡的房门口说道。   “此时速度为十五点八节。”舵手报告道。   “相当好。”大副及二副都坐下来,喝着自己手中的咖啡。刚刚这个事并不会真正令人害怕,只是有点刺激而已,而且月光照在船艄四处飞溅的水花上,其实还真的很漂亮。大副俯看着甲板。他花了一阵子才了解有什么不对。   “打开甲板灯。”   “有什么问题吗?”二副向前走两步到控制板旁?然后打开甲板的灯。   “至少我们还保有其中的一根。”   “什么东西的其中之一。”二副也俯看着甲板。“哦。那其他三根……”   大副摇摇头,一个人要如何形容水的力量呢?“那些铁链相当强固,而刚刚那股浪却轻丽易举地拉断它们。真是无法让人相信。”   二副拿起电话,按了一个钮,说道:“水手长,我们的甲板货物刚刚被海浪冲下水。我要你去检查一下船甲板上前方有没有任何损坏。”他根本不必强调这次检查在船内进行就好。   一小时后,显然他们的运气还不错。甲板货物冲下水时只撞到甲板一次,而且刚好撞在甲板有坚硬的钢条支撑的部分。所造成的损害微小,只有一些焊接点及表面油漆被撞掉。然而这一点并不会改变有人得重新去砍树的事实。四根原木中有三根被冲走,因此那间日本人的庙宇还得再等一等。   那三根原木仍然链在一起,已经漂在乔治·麦克瑞迪号的后方有一段距离了。它们仍然保持着刚被砍伐时的状态,因为开始始吸人海水,使得它们更重。   凯西看着她丈大的车开出车道。她现在已经不再对雷恩感到同情。现在的她只觉得痛心。雷恩不肯谈这件事情,应该是说。他并未试着解释。并未抱歉,甚至连假装……什么呢?然后他有时候会说他人不舒服,太疲倦了。凯西想好好地谈一谈这件事情?却不知道从何开始。男性的自尊是相当脆弱的东西,凯西很清楚这一点,而这种事情一定是男性自尊中最脆弱的一点。雷恩一定是因为工作的压力、疲倦、与酗酒才会这样子的。他不是个机器。他已经筋疲力竭。凯西在几个月前就看到这种症兆。通勤以及其他的事情。一天花在车上两小时半的时间,有时甚至高达三小时。虽然他有司机,但还不够。因为雷恩每天多花三小时在路上思考及工作,而不是待在他原来该待的家里。   我是在帮忙还是在伤害他?她问她自己。我是不是也有错呢?   凯西走到浴室里,看着镜中的自己。好吧,她已不再是皮肤光滑的年轻女孩了。嘴边及眼睛四周都有鱼尾纹。她应该再去检查一下视力。因为在动手术的时候,她开始感到头痛,而她也知道这应该是她视力的关系——毕竟她是个眼科医生——但她也跟别人一样,没有时间?所以一直拖延让自己的眼睛给其他在威尔玛眼科医院的同事检查。这样做是相当愚蠢的,她对自己承认。然而她的双眸依然相当美丽。至少眼睛的颜色不会改变,即使她操刀时所需的精密程度会加深她的近视。   凯西依然相当苗条。虽然再瘦三、四磅会很好——这些肉转移到她的胸部更好。由于遗传的关系,她家族中的女孩子胸部都很小,她也不例外,不过在现实的世界中.男人却都喜欢女人的乳房大得足以媲美母牛。她经常用“乳房的尺寸与脑容量成反比”这个笑话来掩饰自己胸部太小的尴尬。她想要一对大胸脯的程度,不逊于男人总是想要一个比较大的阴茎。但上帝或她的基因并没有给她一对大胸脯,而她也不愿意接受整型手术这种可耻的行为——再说她也不喜欢这类手术的失败率。有太多案例显示,胸部内的矽填充物有许多的后遗症。   她身体的其它部位……她的头发当然永远都是一团乱,然而外科手术的要求让她绝对无法在这上面花很多心思。她仍然拥有一头俏短柔细的金发?而当雷恩有时间注意时,他最喜欢她的头发。凯西的脸庞依然十分美丽,虽然已经开始出现鱼尾纹及皱纹。她的双腿还是那么修长,而在医院里上班四处走动的结果,使她的双腿比以往稍微结实一点。凯西的结论是,她的外观虽然不是会让路人四处吹口哨的那一型,然而依旧还是相当具有吸引力。至少在医院的其他医生是这幺认为。她很喜欢偷偷地想,她的一些年纪比她大的实习大夫对她着迷。最起码没有人会急着逃离她的身边。   她也是一个好母亲。虽然莎莉与小杰克此时依然熟睡着,凯西还是会去照顾他们。特别是雷恩在家里的时间那么少,凯西只有母代父职,甚至在棒球季的时候她还要跟儿于讨论球队的胜负(她丈夫每次知道这件事后,都感到更加内疚)。当他有时间的时候,她会煮一顿很好的晚餐。而且无论房子有什么破损时?她不是目己修理就是“发包出去”——这是雷恩的用语——给外面的人修理。   她仍然深爱她的丈夫,而且也让他知道这一点。凯西认为自己应该有很好的幽默感。她也很少让事情困挠着自己。凯西从不错过抚摸雷恩的机会;她的抚摸特别有技巧,毕竟她是个医生。她喜欢跟雷恩谈话,问他对一些事情的看法,让雷恩知道她很关心他.而且在乎他对于事情的看法。雷恩心里应该没有任何怀疑,他在任何方面仍然都是凯西心目中的男人。事实上,她以一个妻子可以办得到的任何方式来关爱雷恩。凯西最后的结论是,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   那么为什么他没有——他不能……?   她觉得,镜中自己的脸庞充满了疑惑而不是受伤害的感觉。我还能做些什么呢?她问她自己。   一点也没有。   凯西试图把这个念头撇在一边。一天才刚刚开始。她必须让孩子准备好上学。这表示在他们起床前.必须把早餐弄好。生命的这部分当然不公平。她是个医生,事实上还是个外科教授,但生活中简单的事实也告诉她自己,她是个母亲,得负起丈夫不用分担的一些母亲责任。至少他不用在上班日子的清晨跟她一起分担这些责任。在这方面.女人说再多也没有用。她穿上睡袍走到厨房里。事情可能还更糟。起码她的两个孩子都喜欢燕麦粥,事实上是比较喜欢那种加过香料的冲泡式燕麦粥。她煮了一点开水以供冲泡之用.然后将炉子开到小火,以便自己去叫醒小孩。十分钟后,莎莉和小杰克已经洗好且着装完毕。跑到厨房里。莎莉最早到厨房里.她把电视频道转到迪斯尼频道,即时赶上米老鼠的晨操节目。凯西将这十分钟的宁静时光花在看报纸及喝咖啡上。   在头版的右下角里是一篇有关于苏联的文章。也许这就是让雷恩烦心的事悄。她决定好好阅读这一篇文章。或许她可以跟雷恩谈一谈,看看为什么他会如此……分心,也许事情只是如此。   “……对于中情局在这方面问题提供资料的能力十分失望。华府还有一些谣言传说政府正在进行一项调查。一名政府官员证实这些谣言.一名中情局的高级官员怀疑有财务不当及不正当的性关系。这名官员的名字尚未公开,但据报导,他在中情局里的地位相当高,而且负责替政府统筹情报资料……”   不正当的性关系?这是什么意思呢?是谁呢?   他。   相当资深且负责……   这指的是雷恩。那是她丈夫。这正是他们对像他这种阶级的官员的形容词。在这种恍然大悟的时刻.她知道一定是如此。   雷恩……到处玩女人?我的雷恩?   这不可能。   是吗?   他最近的不举?他的疲劳及酗酒,还有他的不专心?有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不……是不是有其他人能让他觉得兴奋?   这不可能。不会是雷恩。不会是她的雷恩。   但还有谁呢……她依然相当具有吸引——每个人都认为如此。她依然是个好妻子,——这应该没有任何怀疑?雷恩又没有生病。要是雷恩有病的话,她应该早就会发现一些珠丝马迹,毕竟她是个医生,而且还是一个很好的医生.她也知道自己没有错过任何重要的迹象。她尽可能善待雷恩?跟他谈话,让他知道自己依然深爱着他,而且……   也许这件事是不太像?但可能吗?   是的。   不。凯西放下报纸?喝着她的咖啡。不可能。不可能是她的雷恩。   这是最后一道制造过程.成败就看这一刻了。葛森与佛洛姆超然地看着车床中所进行的工作.然而两人内心都有一股难以控制的兴奋之悄。喷洒在旋转的钚金属块上的冷媒使得他们看不到正在进行最后制造的产品。然而这样也无法抑制他们的兴奋之情,即使两人都知道肉眼的观察在这道制造过程中一点也帮不上忙。正在加工的这部分钚金属块被隐藏在内部。肉眼根本看不到,即使看得到这部分,他们两人知道。肉眼实在不是一种很精细的误差观察仪器。两人都盯着电脑上的读数。电脑上所显示的误差都还在佛洛姆所设定的十二个埃(波长长度单位,等于一公厘的一亿分之一)之内。他们必须相信这具电脑。不是吗?   “再前进个几公分。”当波克及夸提来到他们身边时.葛森说道。   “你从未解释过这玩意的二级反应部分。”夸提说道。他把这颗炸弹说成“这玩意”。   佛洛姆转头,对夸提使他分心有点不高兴,虽然他知道他应该稍作解释。“你想知道什么呢?”   “我能够了解初级反应是如何进行?然而对所谓的二次反应部分却一点都不懂。”夸提简洁且合理地说道。   “好吧。只要你能了解它的运作原理,理论部分实在足很简单。而你必须了解。最困难的部分是发现它的原理。起初人们以为.只要单单靠着温度,二次反应就会进行——这是由于星球中心的反应所造成的误解,了解吗?事实上并非如此,第—批原子理论家忽视了压力的重要性。回想起来会让人觉得相当奇怪?但先驱的工作经常是如此。使得二级反应发生的关键足将能量转成压力的同时.必须利用它的高热,而且还得改变它的方向九十度。当要让七万吨的能量转向时,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佛洛姆沾沾自喜地说道。“无论如何,一般人以为探讨二级反应最困难的部分是理论,这完全是胡诌的。乌尔姆及泰勒其实是心思很单纯的人,正如同其他伟大的人一样。压力就等于温度。他们所发现的——秘密——就是根本没有秘密。一旦你了解所牵涉的物理原理,那么剩下来的只是工程上的问题。要让这种炸弹能够运作,真正需要的是计算?而不是技术。困难的是让这种武器能够随身携带。而这只是单纯的工程问题。”佛洛姆再次说道。   “吸管?”波克问道”心中知道他的同胞想被问到这个问题。他是一个自鸣得意的家伙。   “我虽然无法确定,但我相信将吸管用在这玩意里,是我个人的发明。吸管用在这部分是最适合不过了。它不但轻,内部是中空的,而且很容易扭转成适当的形状。”佛洛姆走到装组桌旁拿了一束吸管。“吸管本来的材料是聚乙烯,而你可以看到这里?我们已经在外面镀上一层铜,而内部镀了一层铑。每根‘吸管’长度为六十公分.而内部的直径只有三公厘以下。我们将在二级反应的外面缠绕着成千上万的相通吸管。每一束都扭曲一百八十度成为一种几何形状叫螺线。螺线是一种相当有用的形状。它能导引能量,同时还有保留能量向各个方向辐射热能的能力。”   夸提心想。在每个工程师的内心里大概都是一个饱受挫折的教师。“但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用呢?”   “再说……从初级反应首先放射出来的是较重的伽玛射线。紧接在后的是X光。两者都有高能量的光子及中子,它们虽然没有质量,却可以携带能量——”   “光波。”波克说道。还记得一点他中学时预修的物理。佛洛姆点头同意。   “没错。带有极高能量的光波.但具有不同——较高的——频率。现在?我们可以利用从初级反应所辐射出的极高能量。其中部分能量我们可以藉着所制造的这一些管道加以反射或引向二级反应。当然大部分的能量还是会损失掉,然而事实上我们拥有那么高的能量,而我们只需要其中的一小部分。那些X光会横扫过这些吸管。而X光所带的能量有许多将被那些金属表层所吸收,而吸管的倾斜表面会反射更多的光线,以造成更多的能量吸收。   吸管的聚乙烯电会吸收很多能量。然后你们认为会发生什么情况呢?”   “吸收了那么多能量,吸管当然会爆炸。”波克在夸提能开门前说道。   “相当好。波克先生。当这些吸管爆炸时——事实上它们是转变成电浆,相关细节我不想太过深入解释。可以吗?――电浆是以它们的中心轴向四周扩散,因此将原来初级反应的轴向能量转变为由圆心四散的能量?再打击在二级反应上。”   夸提忽然恍然大悟地说道,“真聪明——但原来的能量也损失了一半,起码有一半向外扩散了。”   “可以说是这样,也可以说不是。所剩下来的能量仍然足以达到一个能量的临界点,而我们只需要这部分。再说,二级反应体四周的铀金属片也会转变成电浆——源自同一股能量流,但由于它的质量较高,所以速度比吸管的电浆流慢得多。这一股电浆有较大的密度,而且会向内压。在真正二级反应物的外壳里,中间带有一层两公分厚的真空,我们会把这空间内的空气抽光。因此我们可以把这股电浆引到内部。”   “那么你是利用初级反应所产生的能量,将它转九十度后向二级反应体进行跟初级反应所用的化学炸药一样的功能罗。”夸提终于懂了。   “好极了?队长!”佛洛姆回答道,微微露出纡尊降贵之态。“现在就有。一股比较重的电浆向内施压。而中间的真空间隔让它有空间加速.接着撞上二级反应体;这会压缩二级反应体。二级反应体里基本上是由氘化锂所组成?两者都浸在氚气里?四周还环绕了一层铀238储备。电浆疾速地将反应体压缩。当然反应体也被初级反向所产生的中子所撞击。由于高热、高温以及中子的撞击等的结合,引起锂分裂变为氚。而氚原子立刻进行核融合过程,产生大量高能量的中子以及融合反应所释放出来的能量。这些中子接着再撞击铀238原子,引起一次快速的分裂反应,增加二级反应的总体威力。”   “跟佛洛姆先生说得一样。”葛森解释道“关键完全是在能量上的处理。”   “吸管。”波克说道。   “是的,我说过相同的事悄?”葛森说道。   “这真的是太聪明了。就你用纸建造一座桥一样。”   “那么二级反应所产生的威力有多大呢?”夸提问道。他对这些物理学并不真正了解.但他还是能够理解这些最后数据的重要性。   “初级反应将会产生大约七万吨的威力。而二级反应将会产生四十六万五千吨左右的威力。这些数目都是大约值,因为在这武器的各部分零件有可能存在着一些有误差的地方?而且我们也没办法进行测试以测量真正的效果。”   “你对这个武器的性能有多少信心?”   “我完全具有信心。”佛洛姆说道。   “但没有办法测试的情况下,你说过……”   “队长。我打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没有办法进行适当的测试计划。过去我们在东德也有相同的问题。因此我们都采用过度设计计的原则,在某些部分我所设计的规格是超过原来所需要的百分之四十,而其他部分甚至都超过百分之百。你必须了解,任何一颗美国、英国、法国,包括苏联制造的同类型武器,在尺寸上只有我们的五分之一,但却有相同的威力。在大小及效率上能够做到如此精简,只有靠周密的测试。这类型装置的物理原理十分简单,然而工程上的精巧只有靠经验。跟葛森先生所说得一样,像建造一座桥。古时候罗马人所建的桥是一种相当浪费材料的结构。以现在的标准而言,他们用了太多的石头,也因此需要太多的劳工来建造,对不对?在这么多年来,人类已经学习到如何更有效率地建造桥梁利用更少的原料,更少的劳工,来达到相同的目标,但请不要忘记,有一些罗马时代的桥梁到现在依然存在。它们依然还是桥梁,即使它们是没有效率的设计。而我们这颗炸弹的设计,即使是没有效率和浪费许多原料,仍然是一颗炸弹,而且他依旧会跟我所预测的一样行得通。”   当车床停止作业的警示声响起,众人的头都转过去看着车床。警示灯其实变成绿色。加工程序已经完成。佛洛姆走到那儿去,工人将系统内的冷媒抽出。五分钟后,众人花那么多工夫产生的成品已经呈现于眼前。车床的机械臂将钚金属块带到众人的眼前。终于已经完成。   “好极了!”佛洛姆说道。“我们会谨慎地检查这块钚,然后再开始组合装配的工作。诸位,最困难的部分已经结束了。”他心里实在很想叫一瓶啤酒来喝,又想到他自己还没有弄到钯。细节,总是得注意细节。但这就是工程学的本质,不是吗?   “有什么消息?摩瑞。”雷恩对着他的保防电话问道。他错过家里所订的报纸,只有在办公室桌上看到早起之鸟上那篇污蔑的报导。   “我敢保证绝不是从这里泄露出去的,雷恩。一定是从你们局里流出去的。”   “我刚才狠狠地质骂过我们的保防负责人。他说他一点也不知道这件事。报导中所指的一名‘相当资深’的官员是什么意思?”   “这表示霍兹曼那家伙的形容词用得太过火了。听着,雷恩,我已经说得太多。我不应该谈论正在进行中的调查,你还记得吗?”   “我对这项调查倒是不担心。只是竟然有人泄露一份来自严加保守的机密来源的资料。如果这个世界还有什么道理的话,我们应该抓霍兹曼那家伙来问话!”雷恩在电话里骂道。   “小子,你想招惹新闻界吗?”   雷恩抬起头来,强迫自己做个深呼吸。这并不是霍兹曼的错,不是吗?“好吧.我只是叫一叫心里舒服而已。”   “不管现在正进行什么样的调查,都不会是联调局在负责。”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我可以跟你保证。”摩瑞说道。   “这样就够了,摩瑞。”雷恩更加冷静下来。如果这不是联调局以及局里本身的安全单位来调查的话,那么这项报导的这一部分可能是假造的。”   “有谁可能会泄露呢?”   雷恩大笑道:“可能,国会山庄起码有十到十五名嫌疑犯。也许在白宫里也有五名,总共有二十名——也许局里还有四十名呢。”   “那么这份报导的其他部分只是烟雾弹而已,不然就是有人另有目的。”摩瑞十分肯定地说道。他心想,美国政府内泄露给新闻界的消息起码有三分之一是想借刀杀人。“这消息来源有那么敏感吗?”   “这电话并没有那么安全,你记得吗?”   “懂了。听着,我可以以非正式的身分私底下接近这个霍兹曼。他是一个好人,负责且是这行的老手。我们可以非正式地跟他谈一淡,让他知道他的报导可能伤害到无辜的人及局里做事的方法。”   “我必须跟凯伯特谈过后,才能做这种事。”   “而我也必须取得萧比尔的同意,但我想比尔会同意的。”   “奸吧,我会请示我的局长。我会再打电话。”雷恩挂上电话,再次走入局长的办公室里。   “我已经看过这份报导了。”凯伯特说道。   “联调局并不知道这项调查,而我们局里本身的人员也不知道。因此我们可以推断这份报导的丑闻部分完全是虚构的。但还是有人已经把三角帆的情报泄露给新闻界,而像这样的事情会让我们的间谍送命的。”   “那你觉得要怎么办呢?”这位中情局局长问道。   “摩瑞和我可以以非正式的身份接近霍兹曼,让他知道他已经触及很机密的资料子。我们会请求他不要再报导这件事。”   “请求?”   “请求。你不能对新闻记者下令、除非对方有收我们的钱。”雷恩纠正自己。“我从未真正做过这种事情,但摩瑞干过。这是他的主意。”   “我必须向上级请示这件事。”凯伯特说道。   “妈的。凯伯特,我们就是上级!”   “跟新闻界打交道,这一定不是我能作决定的事。”   “真是棒透了,你可以坐上你的车到白宫.并确定你自己会相当客气地请求。”雷恩在凯伯特有机会因此感到脸红红前,已经转身冲出办公室。   在他走回办公室的短短几码路上,雷恩的手在颤抖。难道他不能支持我做任何事情吗?最近任何事情都不太对劲。雷恩在他的办公桌上捶了一下,手上的疼痛感使得他重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起码克拉克的小行动似乎进行得相当顺利。有一件事情进展顺利。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但好不到哪去。雷恩看着桌上妻儿的照片。   “他妈的。”他对自己咒骂着。他无法使凯伯特在任何事情上支持他。他又逐渐变成一个差劲的父亲,而且十分肯定最近已经不是个好丈夫了。   艾略特看着这篇头版的报导后。一点也没有感觉到满足。霍兹曼的报导跟她预期中的完全一样。操纵新闻记者是如此容易。她稍后才了解,自己已经敞开了通往一个全新世界的大门。在凯伯特那么懦弱的情况下,再加上中情局的官僚体系没有人可以支援雷恩,她可以牢牢控制这一切。这不是妙透了吗?   摘掉雷恩的乌纱帽现在已经不再是一个充满怨恨,却不能实现的梦想,而是可以让她随心所欲了。雷恩这家伙曾经拒绝过白宫不少的要求,偶尔还直接越级找到国会议员讨论内部事宜……他也让她无法跟中情局维持密切的联系。只要赶走雷恩,她便可以直接下令——假装是‘建议’——给凯伯特,后者将屈服在艾略特的摆布下。邦克依然掌握着国防部及他那愚蠢的足球队。塔伯还足能坐稳国务院。而艾略特将能完全控制住这个国家的安全单位——因为她还掌握住总统的耳根子,以及他的其他重要部位。此时她的电话响起。   “凯伯特局长来访。”   “请他进来。”艾略特说道。她站起来走到门前。“早安!凯伯特。”   “你好,艾略特博士。”   “是什么风把你吹来,”她问道,挥手作势请他坐在沙发上。   “报纸上的那篇报导。”   “我已经看到了。”这位国家安全顾问满怀同情地说道。   “不管是谁泄露了这份情报,这很刊能危及到一名具有极高价值的情报人员。”   “我知道。是你们局里的人吗?我的意思是说,在你们局里所进行的调查有什么结果呢?”   “不是我们。”   “真的吗?”艾略特靠在沙发上,手里玩着她的蓝色丝巾。“那么会是谁呢?”   “我们不知道,艾略特。”凯伯特的表情比预期还不安。艾略特内心顽皮地想道,难道凯伯特以为自己是调查的目标……,这倒是相当有趣的想法。“我们想跟霍兹曼谈一谈。”   “你是什么意思呢?”   “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和联调局想跟他谈谈,当然是非正式的.让他知道他可能做了一些不负责任的事情。”   “是谁想这个主意的,凯伯特?”   “雷恩及摩瑞。”   “真的,”她顿了一下,好像在考虑这件事情。“我认为这不是一个好主意。你也知道新闻记者是怎么样的人。如果你想让他们听你的话,就必须用正确的方法……嗯。如果你同意的话,我可以应付这件事。”   “这件事真的很严重。三角帆对我们相当重要。”凯伯特在激动时,喜欢重覆才说过的事情。   我知道。雷恩在简报时说得相当清楚,那时候你好像生病了所以没有出席。你们还没办法证实他的报告吗?”   凯伯特摇摇头说道:“不能。雷恩跑到英国,请英国人到处探探风声,但我们可能还得等一阵子才能得到回音。”   “你要我告诉霍兹曼什么?”   “请告诉他,他可能危及到我们一名相当重要的情报人员。那个人可能因这份报导而丧命,而且所产生的政治后果可能相当严重。”凯伯特说道。   “是的,这可能对他们的政治局势造成不利的影响,对不对?”   “如果三角帆的报告是正确的话.那么苏联政坛可能会发生很大的震撼。透露我们所知道的情报可能会令他陷入危险。请记住——”   艾略特插入话来说道:“凯迪雪夫是我们主要的王牌。是的。万一他曝光了,那我们可能就没有王牌了。你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凯伯特。谢谢你。我会亲自跟霍兹曼谈一谈。”   “这应该就够了。”凯伯特顿了一会儿后说道。   “很好。今天早上我还需要知道什么事情吗?”   “没有,我只为刚刚那件事来的。”   “我认为该是让你知道一些事悄的时候了。我们在这儿进行了一些工作。相当敏感的工作。”她补充道。凯伯特知道她的意思。   “是什么呢?”这位中情局局长充满戒心地问道。   “这是绝对机密的事情。”艾略特从她的办公桌里抽出一个大型公文袋。“我的意思是绝对机密,凯伯特。这件消息不能传出这栋建筑物,好吗?”   “同意。”这位中情局局长早已迫不及待想知道这项秘密。   艾略特打开公文袋,递给凯伯特一些照片。凯伯特大致浏览了一次。   “这女人是谁?”   “她名叫卡洛,是一名因意外丧生的空军士官的遗孀。”艾略特又补充了其他细节。   “雷恩到处玩女人?真是出手我意料之外。”   “我们有没有可能在中情局里获得关于这方面更详细的资料?”   “如果你指的是不引起他怀疑下完成,可能相当困难。”凯伯特摇摇头说。“他有两名贴身保镖,克拉克及查维斯,你绝不可能不引起他们的注意。他们三个相当亲密。我的意思是说,他们是很好的朋友。”   “雷恩对保镖很友善,你是当真的吗?”艾略特相当惊讶。这种事对她而言?就你是去跟家具亲近一样没必要。   “克拉克是一名很资深的外勤官员。查维斯是一个新进的人员,他一边在大学里修课,一边当一个保镖。我曾经看过他们的档案。克拉克再过几年就会退休,而让他继续当个保镖,只是为了不让别人以为局里只会过河拆桥。他曾经做过一些相当有趣的工作。他是个好人,也是个很称职的人。”   艾略特不喜欢这一点,但从凯伯特所说的这一切,似乎她在这方面没办法耍什么花样。“我们想让雷恩再也坐不成副局长这个位子。”   “这可能不太容易。国会山庄里的人真的满喜欢他。”   “你只要说他不服从就好了。”   “这一套在国会山庄里行不通。你也知道这一点。你要让他被开除,必须得让总统要求他自行辞职。”   但这一套在国会山庄里也行不通,艾略特想道,情形似乎很明显.凯伯特在这件事上帮不上什么忙。不过艾略特也从未真正希望他能帮上忙。凯伯特的性格太软弱了。   “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们可以从这儿来处理这件事。”   “可能是个好主意。假使兰格利总部知道我牵涉在这里面的话,看起来可能不太好。这种事情实在不能发生,”凯伯特喃呐地洗道。“这对士气会造成很大的打击。”   “好的。”艾略特站了起来,凯伯特也跟着站起来。“谢谢你过来告诉我这些事情。”   两分钟后,艾略特坐回自己的椅子上,双脚放在办公桌上。这一切进行得是如此顺利。完全照计划进行。我对这种事真的是越来越行……   “那又如何?”   “这是在今天的一份华盛顿地区的报纸刊出的。”葛洛佛科说道。此时在莫斯科是晚上一点钟。黑暗寒冷的夜空让人觉得好像只有住在莫斯科才会感冒一样。他必须向总统报告一份美国报导,而这并不会使今夜暖和多少。   奈莫诺夫从这位国安会第一副主席手里拿过报导的翻译,阅览了一遍。刚读完后,他马上把这两张纸丢在他的办公桌上。“这是什么胡说八道?”   “霍兹曼是一位相当重要的华府记者。他可以接近福勒政府内一些相当重要的官员。”   “而他也很可能编造了一些东西,就像我们的记者一样。”   我们不认为如此。我们认为这份报导的语气显示,白宫里有人泄露这份资料给他。”   “真的?”奈莫诺夫抽出手帕擤了一下鼻子,一边咒骂着天气的突然转变所带来的感冒。他这阵子最没有时间做的事就是生病了,即使是一场小病。“我不相信这一点。我已经亲自告诉过福勒,有关于我们销毁弹道导弹的真正困难,而其他的政治反对只是小事一桩而已。你知道我必须跟那些军系的强硬派打交道——那些在波罗的海三小国各行其是的傻蛋。美国人也是一样。我实在难以想像,他们竟会相信这些胡诌。当然他们的情报机构会告诉他们事情的真象—一但真象就是我已经亲口告诉过福勒的!”   “总统同志。”葛洛佛科顿了一下。同志这两字的习惯实在太难改了。“就跟我们有一些政治派系不相信美国人一样,他们也有一些派系一直对我们充满了恨意及不信任。美苏两国之间的变化发生得太快了。快到让很多事情一时难以消失。我认为美国的政治官员可能有一些会相信这份报告。”   “福勒是一只纸老虎,远比他外表给人的印象懦弱得多。他个人充满了不安全感——但他不是一个傻瓜,只有傻瓜才会相信这补报导。特别是我跟他两人亲自会过面之后。”奈莫诺夫将这份翻译给了葛洛佛科。   “我的分析人员则不认为如此。我们认为美国人真的相信这份报导是有可能的。”   “谢谢他们的意见。但我不同意。”   “如果美国人搞出一篇类似的报导,这表示他们在我们政府里有一名间谍。”   “我一点都不怀疑在我们政府里有这种人——毕竟,我们也有,不是吗?——但就这件事来讲,我不相信这一点。理由很简单。没有间谍能够向美国政府报告我从未说过的事情?对吧?我从未对任何人说过类似的话。这一定是虚构的。你会向一名对我们说谎的间谍做些什么呢?”   “我的总统先生,我们不应该忽视这种事情。”葛洛佛科说道。   “无疑地美国人也是如此。”奈莫诺夫顿了一会儿?然后微笑地说道:“你知道这篇报导可能有什么目的吗?”   “什么目的?”   “你要用政客的想法去思考。这篇报导很可能是他们内部权力斗争的一个迹象。把我们扯进去只是附带的。”   葛洛佛科想过这一点:“我们曾经听说了一些——那个雷恩,他们的中情局副局长,不受福勒欢迎……”   “雷恩,啊,对了?我记得他。他提供过我们一个很好的建议,葛洛佛科,对不对?”   “就是他。”   “他也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那一次他曾经对我许下承诺,而他也没有食言而肥。”   那绝对是一名政客不会忘怀的事情,葛洛佛科心想。   “他们为什么不喜欢雷恩呢?”奈莫诺夫问道。   “据说是跟其中一些人不和。”   “这我能够相信。福勒的虚荣心。”奈莫诺夫举着双手说道。“事情就是如此而已,也许我也可以做一个很好的情报分析员。”   “最好的一个。”葛洛佛科同意道。当然他必须同意。再说,他的总统已经讲出一些他手下未能完全发觉的事情。他满面愁容地离开他威严的上司。几年前,前任国安会主席格拉希莫夫的投诚——如果葛洛佛科判断没错的话,这件事是雷恩亲自导演的——已经严重地损伤到国安会在海外的工作。在美国就有六个完整的情报网被破获,在西欧还有八个也遭受相同的命运。替代的情报网现在才开始接替它们的位置。国安会还是丧失掉很多渗透美国政府的能力。唯一的好消息是他们现在开始可以破解少部分的美国外交及军事的通讯——运气好的时候,一个月可破解百分之四到百分之五。但破解对方的密码并不足以取代渗透间谍。美国似乎有些很奇怪的事情正在进行中。葛洛佛科并不知道是什么。也许他的总统是对的。也许这只是内部权力斗争的花样。但这也可能是其他事情的症当。葛洛佛科既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事情,因此也帮不上忙。   “刚刚好及时赶回来,”克拉克说道。“他们今天检查过车了没有?”   “如果是在礼拜三……”雷恩回答道。每一个礼拜局里都会检查他的座车,看看是否有人偷放窍听器。   “那么,我们现在可以谈这件事罗?”   “是的。”   “查维斯说得没错。只要找对人塞一点好酒就对了。平常值班的那名维修人员那天会请病假,我们两人就会被派去为那架七四七做地勤工作。我负责清理机内杂务,刷刷洗脸槽及马桶,补充酒吧里的酒等这些琐事。明天你桌上就会有正式的可行性评估.但简而言之,我们办得到,而且被发现的机会少之又少。”   “你知道被发现的后果吗?”   “哦,当然。这可是重大的国际事件。我可能得提早退休。这倒无所谓,雷恩。只要我退休的话,什么时候都可以。但是对查维斯就能是一个污点。这孩子的前途十分光明。”   “万一你们被发现了呢?”   “那么我会用西班牙文说,是有些日本记者要我做的.他们还付了我一大堆比索来做这件事。这只是骗他们上当,雷恩。如果他们以为是他们自己人干的,他们就不会把这件事大肆渲染,毕竟这在国际观瞻上太难看了。他们会怕丢脸及诸如此类的事情。”   “克拉克,你真是一个狡猾、爱作弊的王八蛋。”   “我只是为我的国家服务而已,长官。”克拉克开始大笑。几分钟后,他将车子开上路。“希望我们没有太晚。”   “今天在办公室里可能会不好过。”   “我看过报纸上那份报导了。我们要怎么办呢?”   “白宫将会跟霍兹曼谈一谈,请他放手。”   “是我们局里的人泄露的吗?”   “起码我们不知道这件事,联邦调查局也一样。”   “只是真正故事旁的烟雾弹,对不对?”   “看起来是这样。”   “真是狗屎。”克拉克将车停到停车场时说道。   显然卡洛是在她家里,正在清洗晚餐后的碗盘。卡洛家里的圣诞树已经布置好了。克拉克开始把礼物搬进卡洛家里。雷恩在英国买了其中一些,克拉克及南茜帮他包装——雷恩对包装礼物一窃不通。不幸的是,他们刚走进屋里就听到哭声。   “没什么大事,雷恩博士?”其中一名孩子在厨房告诉雷恩。   “贾姬有点小意外。妈妈正在浴室里清理。”   “好的。”雷恩走了过去,小心冀翼地宣布自己的出现。   “好了,好了,进来。”卡洛说道。   雷恩看到卡洛弯腰在浴缸上。贾姬以一个孩童惯有的哭声哭泣着,似乎也知道自己犯错了。地上还有一堆孩子的衣服,而空气中充满了花香。“怎么回事?”   “贾姬以为我的香水跟她的玩具香水一样,倒了一整瓶。”卡洛一边刷着衣服一边抬起头来说道。   雷恩拎起这名小女孩的衬衫。“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一整瓶——很贵耶!坏女孩!”   贾姬哭声的声调此时顿然升高。她的屁股可能已经被打了一顿。雷恩很高兴没有看到这一幕。必要时,他对自己的孩子也是很严厉,但不喜欢看到别人打自己的小孩。这是他个性中的几个弱点之一。甚至卡洛把贾姬从浴缸里抱出来的时候,香水味还没有散去。   “哇,实在太浓了一点,对不对?”雷恩抱起小贾姬,结果她还是哭得呼天抢地的。   “一瓶八十块!”卡洛说道,但她的怒气现在已经消失。她对带小孩子有很多的经验,而且知道他们一定会犯错。雷恩抱着小贾姬到客厅里,她看到一大堆礼物后,马上不哭了。   “你真是太好了。”贾姬的母亲说道。   “嘿!我只是不小心买了很多东西,好吗?”   “你圣诞节不能来这儿,你有自己的家庭。”   “我知道,卡洛,但我在圣诞节时不会不进来坐坐。”克拉克抱了最后一堆礼物进来。这是他自己送的礼物,雷恩知道。克拉克真是一个好人。   “我们没有东西送给你们。”卡洛说道。   “当然有。小贾姬给了我一个很热烈的拥抱。”   “那么我呢?”克拉克问道。   雷恩把贾姬抱给克拉克。这一幕真是有趣。有不少人一看到克拉克的眼神就会防备他,但卡洛家的孩子都把他当作一个大型的泰迪熊。几分钟后两人才上车离去。   “你这么做真好,克拉克。”在他们的车驶离时雷恩说道。   “没什么大不了的。嘿,老兄,你知道替小孩子买礼物有多有趣吗?有谁会替他的孩子买一个贝莉牌的胸罩——这是我女儿玛姬要的,她把这玩意列在她的礼物单上——一种性感胸罩?看在老天的分上。一个父亲怎么能够走到百货公司里为他的女儿买这种东西呢?”   “她们玩芭比娃娃已经太老了一点。”   “哎!博士,这真是可惜,但我不得不承认她们已经长大了。”   雷恩转头咯咯笑道:“那种胸罩——”   “没错,雷恩.假使我发现是哪个家伙跟我女儿约会,他就死定了。”   雷恩忍不住笑出来,但他知道自己只有目前还能对此谈笑风生。他的小女孩现在还没有开始约会。将来看着女儿跟别人离去,他再也没办法保护她,这一定会很难适应。对克拉克这种人一定会更难。   “明天还是跟往常一样的时间来接你。”   “是的。”   “再见,博士。”   雷恩在八点五十五分走进自己的家里。他的晚餐还是在平常的地方。他跟平常一样倒了一杯酒?啜了一口.然后脱掉外衣,挂在衣橱里。再走到楼上换衣服。上楼时碰到凯西正要下楼,就对她微笑了一下,他并没有亲凯西。他只是太累了而已。这就是问题所在。如果他有时间能松弛一下。克拉克说得没错。只要有几天能放松发条。这就是他所需要的,雷恩在换衣服的时候告诉自己。   凯西打开衣橱找她自己放在上衣里的一些病历。在她快关门的时候,发现了有点不对劲,但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凯西充满疑惑地弯下腰去,然后才确实闻到。这是哪来的味道,她的鼻子左右搜索好像是漫画里面的人物,只是她发现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跟漫画里的完全不同。是雷恩的骆驼毛大衣,就是她去年送给他很贵的那一件。   但这种味道不是她的香水味。 第二十六章 整合   组合炸弹的过程一开始就是购买额外的仪器。有一整天都花在将一个很重的衰变铀块附着在外壳的末端内层。   “这令人乏味,我知道,”佛洛姆几乎是带着歉意地说道。“在美国或其他国家,他们都有特殊的吊钩及特别设计的工具来处理这些事情,而且装配的技师装配过许多相同设计的武器,然而这些都是我们所没有的。”   “而在这儿的所有东西都要跟设计完全相同,队长。”葛森补充道。   “我的年轻朋友说得没错。物理学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那么,不要让我们耽搁你们。”夸提说道。   “佛洛姆马上回到工作上”心里忍不住暗自计算所赚到的钱,不过主要还是关心着手边的工作。只有一半的工人是,真的在制作炸弹的反应体,其他的工人则完全被分配去制造其他的零件,而其中大多数的组件可以称之为摇篮。这些组件可把炸弹的零件固定在定位上,它们主要都是由不锈钢制成,以维持强大度及紧密性。组合时,每一个零件都要依照一道极精密的程序组装就位,因为炸弹远比大多数的机器还要复杂,所以装配时需要遵循极为严格的指示。由于设计的品质及那些车床的制造精度都相当高。使得装配的过程容易了一些。即使是这些工人也对所有零件都能如此密合感到惊讶,他们私底下都窃窃私语,猜测佛洛姆到底是何许人物,对这点,他们推测的范围可谓天马行空,而且还加油添醋,但无疑地他的确是一名没人情味的设计师。组合过程中最困难的部分是装上不同的铀元素块。安装其他较轻且较软的材料就顺利得多。   “灌入氚气的过程要安排在什么时候?”葛森问道。   们当然会把这道过程留到最后。”佛洛姆说道,退了几步检查一项读数。   “只要加热那些电池就可以释放出氚气,对不对?”   “是的,”佛洛姆点头说道,“但——不对,不对,不是这么做!”   “我哪里做错了?”   “这应该向内转,”佛洛姆告诉那名工人。他走向前去做个示范。“要像这个样子,清楚了吗?”   “是的,我懂了。谢谢你。”   “那个椭圆曲面反射镜应该装在这些——”   “是的,谢谢你,我知道。”   “很好。”   佛洛姆挥手请葛森过来。“请到这儿来。你现在已经懂得这玩意怎么运作了罗?”佛洛姆指着两串结合在一起的椭圆曲面——总共有十九个——每一个都由不同的材料做成。“一级反应所释放出的能量撞击到这些曲面里的第一组,一个接一个摧毁这些曲面块,但在这个过程中———”   “是的,看到实际的东西比从一些数字及公式推论来得清楚多了。”这个武器的这一部分是借着光波虽无能量却能携带动量的原理所设计的。从技术上严格地说,里面根本没有“光”波,但由于能量全都以光子的形态散出,所以基本的原理还是不变。这道能量能够摧毁每一块椭圆曲面,但在这过程中每块曲面将会把一小部分的能量转向其他的方向,以增强原来一级反应往这方向的能量。   “你所设计的能量标准很高,佛洛姆先生。”这不是葛森第一次这么说。   这位德国人皱眉说道:“是的,一定要这样。如果没有办法做测试,就必须采用过度设计的原则。第一颗美国的核炸弹——用在广岛的那一颗——就是一种没有经过测试的设计。这颗炸弹虽然浪费很多分裂物质而且没有效率,但它还是爆开来,因为它采用过度设计的原则。在能进行适当测试的计划下……”在能进行适当测试的情况下,他可以测量实际的效果,以决定真正需要的能量的确实数据,并能够了解自己能做到多少?也可以确定每一零件的实际效果为何,以修改必须改良的地方,并进而缩小那些太大且太重的零件,以符合这一次的任务状况,就像美、俄、英、法在过去数十年间所做的事情一样,他们经常改良他们的设计,使这些武器越来越有效率,也因此能造出更小、更轻、又简单、又可靠且又便宜的武器。佛洛姆认为这便是工程学最高的原则,而且他对能有这一次机会可以真正亲手制造感到不可言喻的感激。他的设计虽然粗糙且笨重,不算是这方面设计的杰作,但它能真正爆炸开来——这一点他倒是很确定——其实,若有足够的时间他可以做出更好的……   “是的,我懂。像您这么有技巧的人物,将来一定可以把这整个玩意的尺寸缩小到一个大型的皮带扣一样大小。”   这是一个很大的恭维。“谢谢你,葛森先生。虽然将来的弹头可能没那么小,但肯定可以塞在一颗火箭的弹头里。”   “假使我们的伊拉克兄弟肯花点时间的话……”   “的确,那么以色列可能已经不存在了。但他们太过愚蠢,不是吗?”   “他们应该说是没有耐心。”葛森配道,内心悄悄地咒骂着伊拉克人。   “对这种事情,一个人一定要冷静,而且头脑要清楚。像这样的决定必须以逻辑为基础,而不能完全靠着一股激情。”   “的确如此。”   阿奇姆觉得真的很不舒服。他编了一些理由请假,跑去看队长的个人医生,当然是先经过夸提的同意。阿奇姆很少看医生。他认为这种事情能够尽量避免最好。他上过战场,看过许多伤者及死者,但这类事从未发生在他身上。就算在战场上受伤或死亡也总比他现在的情况好多了。因为子弹或榴弹所造成的伤口是可以令人理解的,但有什么东西会出乎意料地令他如此迅速就病得这么重呢?   那位医生先听他陈述他现在的状况,问了几个不算很傻的问题,然后发现阿奇姆的烟瘾——他对这位战士摇摇头并发出不以为然的声音,好像已经认定抽烟跟他的状况有什么关系。阿奇姆想道,真是胡说八道。他不是每天都跑六公里以上吗——或者应该说直到现在的情况发生前,曾经每天跑个六公里?   接下来进行生理上的检查。这位医生把一个听珍器放在他的胸膛上开始倾听。阿奇姆注意到,这位医生的眼睛立刻变得充满警觉性,像一名勇敢的战士,绝不会在脸上显露出他内心真正的感觉。   “吸气?”这位医生说道。阿奇姆照着做。“现在?慢慢吐气。”   “医生移动他的听诊器。“请再做一次。”这道程序在阿奇姆的前后胸又重覆了六次。   “怎么样?”阿奇姆在检查完毕后问道。   “我不知道。我要带你去见一个对胸腔问题比较清楚的医生。”   “我没有时间。”   “你有时间的。必要的话,我会跟你的队长谈一谈。”   阿奇姆试着不埋怨地说道:“好吧。”   雷恩对付自己不举的方法,就是不去注意它,或者更精确地说,应该是他对他太太渐渐不像先前那么关心他而感到高兴。凯西现在的态度的确帮上了忙。这可以使他的压力减轻。或许她终于了解?雷恩需要被她遗忘一阵子。雷恩对自己许下承诺,将来一定会对凯西加以补偿。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的,只要一切恢复正常以后。他对这一点很肯定。或者只是告诉自己很肯定而已呢?在他内心深处其实并不是那么肯定,而且脑海里还经常浮现一些自己不愿听到的真话。他试着让自己少喝一点酒。并决定在能使自己获得多一点睡眠的条件下,尽量少喝一点,因为酒能帮助他入眠。在春天时,当气候暖和起来,他就可以回到更健康的生活状态。没错,就是如此。他会试着慢跑。他会在上班的空暇时间出去慢跑,至少在午餐的时候他可以到办公室外,跟局里的慢跑俱乐部绕着CIA围墙内的环形道路慢跑。克拉克可以在这方面好好锻炼他。克拉克是个无情的教练。不过他还是比查维斯好,查维斯本身的体格十分健壮,而且特别对那些无法保持强壮体格的人不留情——无疑地是在当步兵时养成的习惯,雷恩想道。查维斯在接近三十的时候才会学乖。年龄真是很可怕的东西,当你不再年轻的时候?就必须面对什么事情都有极限的事实。   他坐在办公桌前心想,圣诞节假期时事情可能会好转。但今年的圣诞节刚好在一周的中间,这表示这些孩子将在家里待上整整两个礼拜。这也表示,凯西必须牺牲掉一点工作,而这对凯西是有点难。她热爱她的工作,不逊于她深爱自己的儿女,就像她是一个善尽职守的母亲一样,她也讨厌抛弃霍普金斯医院里的工作及病人。严格地说,这样对她并不公平,雷恩对自己承认。毕竟凯西也是一个专业人才.而且也搞得有声有色,然而在雷恩无法自工作脱身时,凯西总是得牺牲自己的工作来照顾孩子。但换个角度说,美国有成千上万的眼科医生,而且起码也有几百位眼科的教授,不过中情局副局长只有一位,而事情就是这样子。也许是不太公平。但总是个不变的事实。   假如能够完成某些事情,那就更好了,雷恩告诉自己。让艾略特去说服那名该死的新闻记者是项大错。他对凯伯特实在没有什么太大的期望了。这个人实在是个木偶。当官对凯伯特而言,实在是太简单了。他享受随着这个职位而来的一切特权,但他却不做任何事情。雷恩得替他处理大部分的公事。却一点功劳也没有,出错时却是第一个被指责的人。也许这有可能会改变。至少他已经完全掌握这次在墨西哥进行的行动,外勤处完全没有插手,因此这次行动要是成功的话?他可以占最大的功劳。也许那时候事情都会好转。他抽出这次行动的档案,决定要检查每个细节,找找看任何可能发生错误的地方。这次行动很可能会成功.倒时他将令那些白宫里的王八蛋对他刮目相看。   “回到你的房间里!”凯西对着小杰克叫道。这不但是一个命令,而且她情绪失控的情形正是对于自己失败的承认。然后她走出房间,热泪盈眶。这样做实在很傻,应该找她自己丈夫吵的时候,却对着孩子吼叫。但她要怎么做呢?她该说些什么呢?万一,万一这是真的呢?那么她该怎么办?她不断地告诉自己雷恩不是这种人,但连她自己都无法相信。还有什么能解释雷恩最近的情况呢?雷恩一辈子做任何事情都没失败过。她还骄傲地记得,雷恩曾经为她和孩子冒着生命的危险。那时候她完全被吓坏了,她的喉咙似乎哽住了,而几乎不能呼吸,并且单独走在沙滩上,亲眼看着她的男人不顾生命危险地面对那些杀手。像这样的男人怎么会背叛自己的太太呢?这实在不可能。   但还有其他合理的解释吗?难道雷恩不再觉得她能让他兴奋吗?如果是如此的话,为什么不能呢?难道她不够漂亮吗?难道她没有尽到——甚或超过——一名妻子的责任吗?单纯的拒绝已经够糟了——这她倒还可以忍受,但知道他的精力是花在其他擦着便宜香水的不知名女人身上,就不是她可以忍受的事情了。   她必须面对雷恩,把一切事情摊开来说明白,她必须找出事实的真相。   要怎么做呢?她问她自己。这是个问题。她可不可以跟医院里的同事讨论这件事情……也许找个心理医生?寻求专业的咨询冒着让事情曝光的危险,要让家丑给别人知道吗?聪明美丽的凯西副教授,甚至连自己丈夫的心都抓不稳吗?人们会想她做错了什么呢?她的朋友会在她背后闲言闲语。当然,这些人都会跟她讲这不是她的错,但当她的朋友找不出安慰的话时,可能只会露出尴尬的表情,然后她们心里一定会想,是否凯西原本可以挽救这一切呢?为什么她没有注意她丈夫的异状?毕竟一个失败的婚姻很少是单方面的责任,而且雷恩不是那种喜欢到处玩女人的人,不是吗?这件事被公开之后,这会比她一辈子所遭遇的事情还令她尴尬,她内心想道,远比一些早已经忘掉的丑事还要糟糕。   这实在不合理。但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虽然此刻她也知道,不做任何事反而更糟糕。难道这只是一个陷阱吗?难道她一点选择都没有吗?   “怎么回事,妈咪?”莎莉问道,手里还拿着一个芭比娃娃。   “没事,甜心,让妈咪一个人静一静,好吗?”   “小杰克说他很抱歉,还问他可不可以出他的房间?”   “好,如果他能保证自己很乖。”   “好!”莎莉跑出房间。   事情就是那么简单吗?凯西不禁纳闷。她几乎可以原谅雷恩任何事情。但她能原谅雷恩这件事吗?这不只是她想不想原谅雷恩而已,因为这件事不只牵涉到自己的自尊,还有孩子?而孩子需要一个父亲,即使是一个不太负责的父亲。难道她的自尊远比孩子们的需要还要重要吗?但换个角度来看——要是父母亲之间不和协的话,这还算什么家庭?这不会对孩子造成成更大的伤害吗?毕竟她永远可以再找一个……另外一个雷恩吗?   她又开始哭起来。她不但为自己哭泣,也为了自己无法作个决定而哭泣,为她的人格受到的伤害哭泣。这种哭泣对问题不但帮不上忙,反而只会使事情更糟。表面上凯西希望雷恩走得远远的,而内心深处希望他回到自己身边,她心中充满了矛盾与痛苦,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要了解,这一切完全是机密。”这位调查员说道,其语气不你在请求。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又矮又胖,双手柔软且充满血色。他的俾斯麦式胡须显然是想让自己看起来更男性化。事实上,如果不仔细看他的脸的话,实在无法使人留下深刻的印象。然而他那双眼睛却绝不会错过任何事情。   “医生习惯于机密的事情,”凯兹回答道,递还给对方证件。“请快一点。二十分钟后我要到病房巡诊。”   这位调查员认为自己的任务需要一定的技巧,虽然他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同意这种作法。问题是玩女人也不是真正的重罪。虽然这的确能使一人不能继续接触高机密的资料。毕竟,一个人如果会打破自己在教堂里所许下的诺言,那么就很难保证他不会违反在纸上签下的承诺。   凯兹靠在椅子上,尽可能耐心地等待对方即将亮出的牌,当然他不是那么有耐心。他是一个外科医生,习惯动手做事及自行作决定,而不是等待其他的人。当他在椅子上左右摇晃的同时,一手还玩着自己的胡须。   “你跟凯西博士认识有多深?”   “凯西,我跟她一起同事将近有十一年了。”   “你能告诉我一些有关于她的事吗?”   “她是一位杰出的外科医生;从事业能力上来讲,她有极佳的判断力以及高超的技术。她是我们医院里最好的老师之一。她也是一个很好的朋友。到底有什么问题呢?”凯兹盯着他的访客说道。   “很抱歉,我是发问的人。”   “是啊,我看得出来。请继续说。”凯兹冷冷地说道,仔细地端详眼前这个人?观察他的肢体语言、表情及一些小动作。他并不喜欢他所看到的一切。   “她最近有没有说些什么……我的意思是说,家里有没有什么问题,诸如此类的事?”   ““我希望你能够了解一点,我是个医生,人家对我所说的话也是机密。”   “凯西是你的病人吗?”此人问道。   “我过去曾经替她作过检查。我们在医院里都是这么做的。”   “你是个心理医生吗?”   凯兹几乎对这个问题吼回去。跟其他外科医生一样.他的脾气也不小。“你是明知故问。”   这位调查员从笔记里抬起头来看着凯兹,以就事论事的语气说道:“那么在此,你就没有保守机密的义务。现在,能不能请你回答这个问题呢?”   “不。”   “不,这是什么意思呢?”   “不,据我所知,她不曾把家务事告诉别人。”   “对她丈夫及其行为,还有他的举止有何异常,有没有跟你提过?”   “没有。我跟雷恩也很熟。我真的喜欢这个家伙。他显然是一个很好的丈夫。他们有两个很乖的孩子,而且你应该跟我一样清楚前几年发生在他们家里的事情,对不对?”   “没错,但人会改变的。”   “他们不会。”凯兹相当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似乎相当肯定。”   “我是一名医生。我靠我的判断过活。我想你在暗示的事情根本是无稽之谈。”   “我并没有在暗示什么。”这位调查员说道,内心很清楚这是个谎言,而且也知道凯兹知道他这句话是个谎言。他第一眼看凯兹这个人就确定自己的判断没错。凯兹是一个热情洋溢的人,如果他认为不值得保守的秘密,绝不会费心去严守秘密。此外,他也可能是位很好的医生。   “我要回到我原本的问题上。凯西的行为跟一年前有什么不同?”   “她多了一岁。他们有小孩,小孩长大了一岁,而且有小孩可能会造成一些困扰。我自己也有几个小孩。好的,就算她也许胖了一、两磅——实在也不是一件坏事,她自己的标准实在是太瘦了一点——而且体力也不如前。可能是因为她通勤的时间长,而且在这里的工作也很艰苦,特别是对一个有小孩的母亲而言。”   “你认为只有如此吗?”   “嘿,我是个眼科医师,不是一个婚姻咨询专家。这不是我的专业领域。”   “为什么你要说,你不是个婚姻咨询专家。我从未提起他们的婚姻有问题,对不对?”   真是机灵的王八蛋,不是吗?凯兹想道,手里不再玩他的胡须。对方也许还拥有心理学的学位……更可能是自学的那一型。这些条子都相当擅长于判断人。甚至还想判断我?“对于结婚的人而言,在家里有问题通常是指着婚姻不美满,”凯兹缓慢地说道。“没有,凯西从来没说过任何有关于这方面的事情。”   “你敢肯定吗?”   “相当肯定。”   “好吧,谢谢你肯同意跟我见面,凯兹医生。很抱歉打扰你。”他递过一张名片来说道:“如果你听到凯西提到任何有关于这类的事情,而你能够通知我的话,我会相当感激的。”   “你到底握有什么资料?”凯兹问道。“如果你要我合作的话,我需要一个答案。我不能无缘无故监视别人。”   “医生,她的丈夫在政府里担任一个相当高阶且敏感的职位。基于国家安全的理由,我们会对这些人物加以监视,这是例行公事。即使你对这种事情不太在意,你也会做相同的事情的。例如有一名外科医生上班时满嘴的酒臭味,你会注意到并采取行动,不是吗?”   “这种事情在这里从未发生过。”凯兹向他保证道。   “但如果真的有这种事情发生,你会注意到它。”   “我们当然会对这种事情采取行动。”   “很高兴听到这种话。你也知道,雷恩可以接触到所有相当敏感的资料。如果我们不对这种人加以留意的话,我们就是不负责任。而我们正在如此做——这是一项相当敏感的调查,凯兹医生。”   “我了解这一点。”   “我们握有一些迹象显示,她的丈夫的行为也许……异常。我们必须查一查。你了解吗?我们必须如此做。”   “好吧。”   “我们只要求如此而已。”   “很好。”   “谢谢你的合作,医生。”这位调查员握手后离开。“在这个人离开之前,凯兹一直试着不让自己脸红。他其实对雷恩认识的程度没有那么深。他们在宴会里碰过五、六次面,彼此交换了几个笑话,谈一些棒球或天气的话题,有时候会谈到一些国际关系。雷恩绝不会躲避任何问题,也从没有说过我不能讨论这种事情的话。凯兹觉得他实在是一个很随和的家伙。从各方面而言,也是一个很好的父亲。但他实在是一点也不了解这个人。   然而凯兹跟他认识的其他医生一样,大家都认为凯西完全是一个好人。如果他自己的孩子之中有人需要动眼科手术,在这个世界上他只相信三个人,凯西便是其中之一,而这已经是他给任何人最佳的评语了。她在病理判断及手术过程上支援过他,相反地,他也支援过凯西。当两人之中有一个人需要意见的时候,通常一定会去问另一个人。他们是朋友以及同事。如果他们真的想离开霍普金斯大学附属的威尔玛医院的话,他们可能会一同到外面开个诊所,因为在行医上的伙伴关系要维持良好,远比维持一个美好的婚姻更难。凯兹认为,自己当初如果有机会的话,很可能会娶凯西。她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孩。她一定是个很好的母亲。她替很多小孩子动过手术。因为在有些手术上,外科医生需要一双小手,而她就有一双玲珑小巧的手,而且技术更是高超。凯西在她的小病人身上花了很多的时间。病房护士因此都喜欢凯西这个人。事实上每个人都喜欢她。她的外科小姐对她特别忠心。他们的素质也不逊于凯西。   “家里有问题?雷恩在凯西背后玩女人……伤害我的朋友?”   “那个一文不值的王八蛋。”   “凯西注意到。他又晚回家了。这次是过了九点才到家。难道他就不能早一点回家吗?”   “如果不能,那么是为什么呢?”   “嗨,凯西,”他在进入卧房时说道。“抱歉我又晚回家了。”   当他走出房门后,凯西走到衣橱旁打开门,检查那件西装。什么味道也没有。他一定是第二天就将这件西装送洗,然后只要编个理由,说这件西装上面有污点。凯西还记得,这件西装是曾经有过污点,但、但、但……要怎么办呢?”   她几乎又开始哭泣起来。   当雷恩经过这间房间前往厨房时,凯西已经坐回她的椅子上。他没有注意凯西的眼神,也没有注意到她的沉默不语。他太太还是待在她的位子上,虽然眼睛盯着电视萤幕,但并没有真正在欣赏,而且内心一再地思考这件事。想找出一个答案,结果只有令她更加生气。   她需要别人给她意见。她并不要她的婚姻就此结束,不是吗?她可以感觉到愤怒的情绪已经逐渐侵蚀掉内心的爱及理性。她知道自己应该注意它,应该抗拒这个情况,但她发现自己实在无法做到,因为她内心的愤怒只有越来越高涨。凯西悄悄地走到厨房里,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她明天并不要动手术。今晚喝一杯应是无伤大雅。她再度看着她丈夫,而他依然没有注意到。没有注意到她,为什么雷恩没有注意到她?她已经忍了够久。好吧,就算他们在英国过的那段时光还不错,她在盖兹医院教学时也度过了一段相当美好的时光;这件事并不会影响到她在霍普金斯大学的终身职。但其他的事情——他不在家的时间是那么的长!他在参与裁武条约的谈判时,进出苏联那么多次,还有许多其他事情,到处扮演间谍,把她和孩子丢在家里,迫使她不得不牺牲掉一些工作。她因此错过了好几次大手术,每次发生这种情况的时候,她就得必须强迫凯兹替她进行自己应该动的手术。   而雷恩这些时候到底到哪去了?她曾经甘愿接受这个她甚至连问都不能问的事实。他到底做过什么事情?是不是在背后好好地笑她一顿,他是否跟性感的女间谍在异国共度过良宵呢?就像电影中的男主角—样?雷恩坐在异国的一个安静昏暗的酒吧里,跟某位间谍会面,而一件事总是可能引到另外一件事上……   凯西回到电视前面,大口喝着杯中的酒。她几乎要把口中的酒吐子出来。她并不习惯这样牛饮着威士忌酒。   这完全是一场错误。   她内心好像起了一场交战,一边是善良的力量,另一边是邪恶的力量——还是该形容一边是天真的力量,而另一边是现实的力量?她不知道,而且她心里乱得无法判断。   反正她今晚也不在乎,不是吗?她的月经来了,假使雷恩想要的话——她知道他不会要的——她必须说不。如果他能在别处享受的话,他为什么会要求呢?如果他想要的话,为什么她必须说好呢?为什么老是吃剩菜?为什么要当人家的备用品?   这一次她小口地喝着她的酒。   需要人家给她建议,需要跟某人谈一谈!但找谁呢?   她决定或许可以找凯兹谈一谈。她信得过凯兹这个人。只要她回到医院里,马上可以求助于他。还要过两天。   “这应该可以过得了初赛。”   “当然可以,老板,”教练说道。“五角大厦的情形如何?邦克。”   “不像你的工作那么有乐趣,保罗。”   “这就是选择,不是吗?有趣还是重要。”   “球员们都好吗?”   “是的,长官!本季我们队里球员受伤率不高。而且我们在本周会进行一场淘汰赛,以挑选状况较佳的球员。我要让维京队受到重创。”   “我也是一样,”国防部长邦克在他的东厢办公室里说道。“你想我们这一次真的可以挡住威尔斯吗?”   “我们会奋力一试。不过他实在是一个很了不起的球员。自从萨尔斯退休之后,我还没看过像他这种速度的球员。防守他真是令人头大。”   “我们先不要想太多。我希望一周后能到丹佛去。”   “我们一次对付一个球队,邦克,你也知道。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对手是谁。我宁愿跟洛杉矶队对垒。我们可以轻而易举地击败对方,”这位教练说出他的想法。“然后我们可能必须在复赛时干掉迈阿密队。这就比较难一点,但我们还是办得到。”   “我也是这么想。”   “我有一些记录片要看。”   “很好。只要记得,一次对付一个球队—一不过我们还要再赢三场。”   “你可以告诉我总统来丹佛看球。我们一定可以在那里的球场为他表演。今年是圣地牙哥队的丰收年。冲锋者队会一帆风顺打到决赛的。”   水闸打开后,杜布林看着海水灌入乾坞里。卢林上将号已经准备就绪。它的方向舵上方的鱼雷型整流罩里,已经装置了一套新式的拖曳式阵列声纳。其七叶的黄铜螺旋浆也接受过详细的检查?并且经过刨光。它的船壳已经恢复到完全的防水性。杜布林的潜艇已经可以出海了。   内部的船员也是一样。他终于赶走了十八名平常喜欢摸鱼的船员,然后以十八名新军官来替补。苏联潜艇队数量的巨幅减少,已经让许多潜艇军官遭受裁职。然后将这些学有专精的人才解甲归田,无疑是一种浪费——再说,民间也没有足够的就业机会——因此苏联军方留下了这些人才,将他们重新训练,并指派到仅存的潜艇上当技术专家。杜布林现在的声纳组几乎完全是军官——只有两名士官在协助维修——而且这些人都是真正的专家。令人意外的是,他们之间很少发生争执。鲨鱼级在苏联的各型潜艇里,居住起来算是特别舒服的一级,但更重要的是,新进的军官们已经接受过完全的简报,知道自己的任务为何,也知道这般船上次出航时曾经完成过什么成就——可能曾经完成过,杜布林纠正自己。像这种事情?会激起他们的士气。这对潜艇人员而言,是对他们的技巧最佳的考验。因此他们都会尽力完成任务。   杜布林也会做相同的事。在许多专业人才的协助下,并且大力倚靠这座船厂的工程总监,他在这次改装上简直是表演了一次奇迹。船员住舱里的床已经全部更新。这艘船的船壳刮得比手术台还于净,并漆上明亮且轻快的颜色。杜布林跟当地的补给官一起进行采买的工作,并取得他能找到的最好的食物。吃得好的船员才是快乐的船员,如此,属下才会为一名尽力替部下设想的指挥官卖命。这是苏联海军内新专业精神的重点。杜布林从他们海军内最好的老师那儿学到这一点,并且决定要成为新的雷明斯。他拥有最好的潜艇,最好的船员,而且他要让这次的航行成为苏联太平洋舰队的新标准。   当然他的运气也必须够好才行。   “这是硬体部分,”佛洛姆说道。“从现在开始……”   “是的,现在我们开始组合真正的装置。我看到你好像改变了一点设计?”   “是的。我将氚气瓶改成两个。我喜欢较短的注入管。从机械方面而言,这并没有什么不同。我对时间的测定并不是在吹毛求疵,而压力的测定也是为确保这一切运作正常。”   “这也使得灌入氚气的过程变得比较容易,”葛森说道。“这是你这么做的原因。”   “没错。”   在这个装置的内部,让葛森想到某种外星人太空船的半组合体。这些东西跟飞机零件的精巧度及精确度不相上下,但却装在令人极度困惑的结构里。葛森想道,就像科幻电影里面的东西,他胡思乱想了一阵子……但这玩意后来也是科幻的东西,或该说直到最近一直就是科幻小说里的玩意。第一个公开讨论到核武器的是H.G·威尔斯,不是吗?而且这还是不算太久以前的事。   “队长,我去给你的医生看过了。”阿奇姆在远远的角落说道。   “而——你看起来还是有病的样子,我的朋友,”夸提问道。“是什么毛病?”   “他要我去大马士革见另一个医生。”   夸提立刻不喜欢这么做。他一点也不喜欢。但阿奇姆是一位为解放运动效命多年的同志。他怎么能对一个曾经救过他两次的人说不呢,他甚至一度还为他挡过一颗子弹?   “你知道我们现在正在进行什么事……”   “队长,我宁死也不会说出这个地方。虽然我对这个——这个计划,一点也不了解。被捕获时,我还是会先求死。”   他对这个人的忠心一点都没有怀疑,而且夸提知道,在这种年轻且健壮的年龄生很严重的病是什么心情。尤其当他自己平时在看医生的时候.他不能不让一个同志接受医学治疗,如果他做这种事情,他的属下怎么会尊敬他呢?   “我会派两个人跟你一起去。我会亲自选这两个人。”   “谢谢你,队长。请原谅我的衰弱。”   “衰弱。”夸提抓着这个人的肩膀。“你是我们之中最强壮的一个人!我们要你健康地回来!明天就去。”   阿奇姆点头,然后退回到另外一个地方去,对他自己的病感到尴尬及羞耻。他知道他的队长正面对死亡。那一定是癌症,他过去那么常去看医生。不管是什么,队长没让他的病阻止自己。他认为这就是勇气的表现。   “今晚休息一下?”葛森问道。   佛洛姆摇摇头说道:“不!让我们再花一、两个小时组合这些炸药块。在我们感到疲倦得受不了之前,我们应该可以装配好一部分。”当夸提接近时,两人都看着他。   “仍然照原定的进度吗?”   “夸提先生,无论你心里对这玩意有什么安排;我们都能提早一天完成。由于葛森的炸药做得相当好,节省了我们一天的时间。”这个德国人拿起一个六角形炸药块。雷管已经装置就位,引爆线拖得长长的。佛洛姆看着其他两块,然后弯下来,将第一个炸药块放在位置上。佛洛姆确定炸药块已经被精确地放好后,便在引爆线上贴上一个号码牌。接着引到一个上面有几个分隔器的塑胶托盘上,这个托盘就像工具箱的托盘一样。夸提将引爆线接到配电盘上,检查了三次以确定电线的号码跟配电盘上的号码是否一样。佛洛姆也在一旁看着。这个过程总共花了四分钟。这些电器零件事先已经经过测试。因为他们没有办法再度进行测试。这颗炸弹的第一个部分已经启动。 第二十七章 资料整合   “老曼,我早就说过了。”琼斯在往机场的路上说道。   “有那么糟吗?”   “他的部下都很恨他——他们刚刚接受过的操练,对他们一点也没有帮助。嘿,我人在现场,这是千真万确的!我跟那些声纳员一起在模拟器前训练,而他也在现场,我一点也不会想替他正作。他还几乎对我吼呢。”   “哦?”曼库觉得相当惊讶。   “对呀,他说了一些我不喜欢的话——一些根本就是错的事情,舰长——而我出言反驳他?你应该在现场看看他的反应。狗屎,我以为他中风了还是怎样。他确确实实是错了,老曼。这是我的模拟带子。他一直指责他的部下没有发现一些原本就不存在的东西,你懂吗?我所提供的模拟带里面本来就有一点小花样,而这些声纳员也判断出带子里的目标是假的,然后瑞克斯却不是这样认为,并且开始大发雷霆。他的声纳组素质相当好。只是他不知道如何运用而已,但他却喜欢充内行装懂,乱出意见。无论如何,在他离开后,他的属下就开始在背后说话了,你知道吗?他不止给声纳组不好过。我听说轮机室的人员为了使这家伙满意已经快疯了。他们真的在一次反应炉操作检查拿过第一名。”   曼库索点点头,即使他不喜欢听到这种事情。“他们在那次测试里几乎创下记录。”   “好吧,这家伙并不是想要记录、他要的是完美。他想要重新界定完美的定议为何。我现在告诉你,老兄,如果我是在那条船上服役,在第—次巡航回港时,第一个从舱口出来的东西将是我的行李。终于懂他的副舰长试图告诉你的事情?我原来以为他有点言过其实。我错了。他的副局长是一名相当忠心的部下。瑞克斯恨透了他的一名年轻军官。是一名负责追踪组的小伙子。负责支援他的士官长说道一名少尉——我想他的名字是萧少尉——是一个很好的小伙子,但这位舰长却把它操得快跟一匹筋疲力竭的马一样了。”   “不得了,那我该怎么办呢?”   “这实在难倒我了,老曼。我退伍时只是一个小兵,你还记得吗?”将这王八蛋解职,琼斯心想,虽然他知道得很清楚,必须有理由才能将一名舰长解职。   “我会跟他谈一谈。”曼库索答应道。   “你知道,我以前听说过有像这样的舰长。但我从来不相信有这类的事情。我想可能是我在为你工作时,你对我太好了的缘故吧。”琼斯在他们接近航站大厦时说道。“你一点也没改变,你知道吗?你依然在别人对你倾诉时肯听他们讲话。”   “我必须倾听属下所说的话,琼斯。你一个人不可能完全知道所有的事情。”   “我跟你强调这一点: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跟你一样。我可以给你另一个建议。”   “不要让他出航吗?”   “如果我是在你的立场的话,我会这么做的。”琼斯打开门,“我不喜欢泼人家冷水,舰长。不过这是专业的观测。他根本不适合这种游戏。瑞克斯一点也比不上你过去当舰长的时候。”   过去。曼库索心想,琼斯选的字眼还真差,但这是事实。指挥一艘潜艇比担任战队长容易得多.而且也有趣得多。   “你最好快一点。否则会赶不上飞机。”曼库索握着他手说道;“舰长,为你服务一向是我的荣幸。”   曼库索看着琼斯走进候机室。琼斯从未给他坏的建议过,而且琼斯只有比以前变得更机灵。真可惜他不肯待在海军,谋求晋升的机会。这位准将接下来心想,这样说也不对。琼斯是一个当艇长的好料子,但他绝不可能有这个机会。这个制度不容许如此,而这就是事实。   曼库索的司机不用吩咐就将车子掉头离去。让曼库索在后座想自己的心事。海军制度的改变还是太少了一点。他也是依照传统的途径晋升到舰长的,先到核动力学校受训,然后在轮机室干一阵子后,才能接任舰长的职位。海军里有太多的工程人才,却没有足够的领导人才。他已经度过这种转变的过程,跟其他大部分的舰长一样——但不是所有人都能这样的调整。有太多透过传统路线晋升的舰长,只将其他人当作名册上的一个数字,或是待修理的装备,或接受命令的东西,他们把人员以数字来衡量,因为这样子远比真的结果、更容易了解。罗塞里不是这样的舰长。曼库索也不是,但瑞克斯显然是的。   那么,我到底要怎么办呢?   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事情,他没有解除瑞克斯职位的根据。要是这种事情不是出自琼斯口中,他很可能早就把它当作个人人格的冲突而已。然而琼斯在这方面实在是一个很可靠的观测者。曼库索心里思量着琼斯告诉他的事情,再跟高出一般许多的调职请求这项事实,以及他从克莱格那儿听来的模拟两可的字句.前后作一比较。那位副舰长真是不好当。他已经被选定当作舰长……只要瑞克斯那儿有一句坏的评语,他就会失去这个职位,尽管如此,他还是对海军相当忠心。但他的职位又要求他对他的舰长忠心,即使海军方面要求的是事实。克莱格简直是两面不是人,而且他已经尽其所能做好一切。   那么这个责任应该是曼库索的。他是战队的队长。这些潜艇在他的麾下。而所有的舰长及乘员也都是他的部属。他为这些舰长打分数。事情就是如此,不是吗?   但这正确吗?他手边只有一些模拟两可的资料及巧合。万一琼斯只是不喜欢这个家伙呢?万一那些调职请求只是刚好瑞克斯运气不好而特别高而已呢?   针对主题,曼库索,他们付你薪水是要你做艰难的决定。少尉士官长的任务就容易得多。资深的舰长应该知道该做些什么。这是海军里令人好笑的假定。   曼库索拿起他车内的电话说道:“我要缅因号的副舰长三人到我办公室报到。”   “是的,长官。”他的传令官回答道。   曼库索合起眼睛,在接下来的车程内打盹。没有比小睡更能清理心灵的思绪了。这一招在达拉斯号上一直都行得通。   医院的伙食,凯西想道。即使是霍普金斯医院的伙食.依然是很难吃。一定有一些特殊的学校专门训练医院的厨子。他们的课程一定是专门消除学员任何创新的构想,连带地消除了这些学员对于佐料使用的技巧和对于食谱的认识……这些医院的厨师唯一没有毁掉的食物大概只有果冻。   “凯兹,我需要一点建议。”   “凯西,发生什么问题吗?”他早就知道一定是有什么问题,从她脸上的表情及她说话的语气,他就明了一切。他满怀同情地等凯西回答。凯西是个很有自信的女人,而且她的确有条件那么自信。这种事她一定很难以接受。   “是有关于雷恩。”凯西好像发了一阵痉挛一样,迅速地吐出这句话,然后欲言又止。凯西眼睛所透露出来的痛苦,是凯兹自己都无法承受的。“你认为他……”   “什么?不是的——我的意思是说——你怎么,你为什么会……?”   “凯西,我本不应该告诉你这件事,但你实在是一个太难得的朋友。去他妈的规则!听着,上周有个人来找我?问雷恩跟你之间的事情。”   这句话更深深地伤害了她。“你是什么意思呢?是谁来拜访你呢?从哪里来的呢?”   “政府人员,好像是调查员。凯西,我很抱歉,但他问我是否——是否你曾经提起家里发生问题之类的话。这家伙在调查雷恩,他想知道,你是否跟我说过些什么。”   “那你怎么说呢?”   “我告诉他?我不知道任何事情。我告诉他,你是我所认识的最好朋友之一。凯西,你的确是我所认识的最好朋友。你并不孤单。你有朋友。如果有任何事情我能为你做——我们之中任何人能做的——能帮助你的,我们都会尽力的。凯西,你就像这大家庭里的一员。你可能觉得十分伤心,而且可能觉得十分尴尬。凯西,这样子的想法不仅不对,而且是相当愚蠢的。你知道这样是很愚蠢的,对不对?”凯兹看到凯西漂亮的蓝眼睛此时充满着泪水,而此刻,他真希望能宰掉雷恩这家伙,也许将他丢在手术台上,用一把相当锐利的小手术刀慢慢地折磨他。“凯西,一个人单独胡思乱想对事情不会有帮助。朋友是干什么用的呢?你并不是孤单的。”   “我只是无法才相信,凯兹。我只是不宜能相信。”   “来吧,我们在办公室里谈一谈,那儿比较隐密。反正今天的伙食也不太好。”凯兹带着她离开餐厅,并确保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两人。两分钟后,他们在他个人的办公室里。他将房间里唯一的另一张椅子上的一堆档案移开,让凯西坐在上面。   “他只是最近的举止比较奇怪。”   “你真的认为雷恩有可能四处风流吗?”凯西足足隔了半分钟才回答这个问题。凯兹注意到她的眼神不定?最后才稳定下来面对现实。   “是有可能。是的。”   那王八蛋!“你跟他谈过这一点吗?”凯兹试着让他的语气低沉且充满理性.但不可避免地还是带着一点气愤。她现在需要一个朋友?而朋友之间就是要分享彼此之间的痛苦才算益友。   只见她摇头说道:“没有,我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谈。”   “你知道你势必得这么做。”   “是的。”凯西的声音小得跟蚊子叫一样。   “这件事不容易。请记得,”凯兹带着轻柔且充满希望的语气说道,“这可能完全只是一个错误。只是一些疯狂的误解。”然而凯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所说的话。   凯西抬起头看着凯兹,她现在是热泪盈眶。“凯兹,我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当然没有!”凯兹试着不让自己叫出来。“凯西,如果在这医院里还有比你更好的人的话,那么我还没遇到过!你没有任何地方不对!你听到了吗?不管这件事到底是怎么样,这绝对不是你的错!”   “凯兹,我只是想再生个孩子.我不要失去雷恩——”   “那么如果你真的这么想的话,你必须将他抢回来。”   “我没有办法!他不是,他不会——”她完完全全崩溃了。   凯兹当场立即了解到这种愤怒是无限的。把愤怒留在心里,否认事实是没有帮助的,不过凯西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朋友了。   “克莱格,我先跟你强调,我们此次谈话完全不列入记录里。”   克莱格少校立刻充满了戒心。“遵命,准将。”   “告诉我有关于瑞克斯舰长的事情。”   “长官,他是我的舰长。”   “我知道这一点,克莱格。”曼库索说道。“而我却是这个战队的队长。如果我属下的舰长之中有任何一名有问题的话,那么我指挥的船舰之一也就存在着问题。这些潜艇每一艘都价值亿万元以上,我必须了解问题的所在。你了解我的意思吗,少校?”   “是的,长官。”   “你说吧。这是个命令。”   克莱格此时坐得笔直,迅速地说道;“长官,他不是一个领导人才。他甚至没有办法带一个三岁小孩上马桶。他对待属下好像对待机器人一样。他的要求很高,但他从不会赞美属下,即使这些人员的表现实在很好。我在军官学校受训时,他们不是教我这样当军官的。长官:他不肯倾听属下的建议。他不肯听我的意见,也不肯听其他人的意见。好吧,就算他是舰长。他是一舰的头头。但一名聪明的舰长总是旨倾听别人的意见。”   “这也是为什么他的部下请调那么频繁罗?”   “是的。长官。他让我们的鱼雷长日子很不好过——我想瑞克斯是错的。该名鱼雷长在某些地方有些创新的作法,而且他所掌管的武器都井然有序,对于部下的训练也相当良好,但瑞克斯舰长不喜欢他做事的方式,然后绐他一顿教训。我曾经提出反对意见,但舰长不肯听我的意见。所以该名鱼雷长就请调,而舰长也很高兴能摆脱他,因此在他的请调书上签字同意。”   “你对瑞克斯有信心吗?”曼库索问道。   “就技术方面而言,他是相当优秀的人才。他对工程方面特别在行,他只是不了解人性,而且他也不懂战术。”   “他告诉我,他要证明他不是这样的人。他办得到吗?”   “长官,你现在所问的问题,已经超出我能够回答的范围。我不知道我是否有这个权利或能力回答您的问题。”   曼库索知道克莱格说得没错,但还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想逼出一点话。“你应该已经够格当一个舰长了,克莱格。你应该开始习惯做一些比较困难的决定。”   “他能办得到吗?是的,长官。我们船的状况良好,而且人员的素质又高。他办不到的事情.我们其他人可以帮他完成。”   这位准将点头同意,然后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如果你在下次出航时发生什么问题,我要知道一切的事情。我认为你是一位很好的副舰长,有你这种副长实在是他的福气,少校。”   “长官,他实在不是个坏人。我听说他是一个很好的父亲而且对家里也满照顾的。听说他的太太跟他的感情相当好。他只是从未学到如何对待别人,而且也从未有人想教他做军官的正确方式。除此之外,他实在是一个很能干的军官。假使他能多显现一点人性的话,那他会是一个真正优秀的军官。”   “你对你们这一次的作战命令会感到不安吗,”   “假使要我们去追猎一艘鲨鱼级并追踪的话——加上安全距离的规定以及相关的顶防措施。我会不安吗?当然不会。得了吧,长官,我们的潜艇是那么的安静,根本没什么好担心的。我是对华盛顿会同意这件事情,感到有点意外,但那只是官僚的事情。简单地说?在任何人都可以指挥这艘船。好吧,就算瑞克斯也许不是完美的舰长,但除非我们的潜艇有了破洞,大力水手都可以完成这次任务。”   二级反应体被放在一级反应体之前。他们利用一个高约六十五公分、直径十一公分的金属圆罐放置锂化合物,圆罐的大小大约相当于一个一O五公里炮弹的药室,圆罐的底部甚至还有底缘,使它能刚好安装在正确的位置上,这个圆罐的底部还有一个弯曲的小管,准备按在尚未安装的氚气储藏槽。在圆罐外面附着了许多衰变铀二三八所制成的金属片。这些金属片看起来像是一排一排黑色厚重的苏打饼干,佛洛姆不禁这样联想。当然它们的功用主要是成为电浆的一部分。接着圆罐下方就是第一束“吸管”——甚至连佛洛姆现在都是这么称呼这些东西。虽然它们实际上并不是吸管;它们的口径跟吸管不一样。每一百根吸管由轻而薄的塑胶分隔体结成一束,每一束都是六十公分长,而每一束吸管的底部转了半圈,因而成为螺旋线体,这种形状赞助像是旋转楼梯。这段设计的困难之处是将这些螺旋线体适当地结合在一起,这似乎只是一件小事,但却足足花了佛洛姆两天的时间才想出适当的方法,跟他设计的其他部分一样,只要这些……吸管束完美地制造完成之后?就可以完完全全地安装在适当的地方。这几乎使佛洛姆笑了出来。在卷尺、精密的量具及专家的眼睛协助之下——许多零件都已经刻下序号,这种注意小细节的习惯,令葛森印象相当深刻。当佛洛姆满意之后,他们继续工作。首先是发泡胶块,每一块都切成跟设计完全一样的形状,然后安装在椭圆形的炸弹弹壳内。现在的工作完全由佛洛姆和葛森亲手处理。他们缓慢小心地将第一块发泡胶块装在弹壳内表的凸缘。接下来他们开始安装吸管束:一次只安装一束,完美地贴合在它们的定位上。每次安装一个零件时,两人都停下来检查是否安装得完美。佛洛姆和葛森两人同时检查零件的安装,并核对蓝图,然后再度检查零件的安装,再重复核对一次蓝图。   对于站在几公尺外观看的波克及夸提,这是他们所见过最无聊的事了。   “在美国或苏联从事这项工作的人,一定会无聊得要死。”波克悄悄地说道。   “也许吧。”   “下一束,三十六号。”佛洛姆说道。   “三十六,”葛森回答道,检查下一束吸管上的三个号码牌。“第三十六束。”   “三十六,”佛洛姆看着吸管上的号码牌同意道。他拿起这束吸管束,将它塞到定位上。走上前来的夸提看到吸管束正好完美地安装在定位上。佛洛姆灵巧的双手稍微移动吸管束,让吸管束上面的小缺口直接塞在下方的小洞里。当佛洛姆满意之后,葛森看着他。   “正确的位置。”葛森说了这句今天已经说了不下百次的话。   “我同意。”佛洛姆宣称道。然后两人结实地把它固定在定位上。   “就你在装配枪一样。”夸提离开工作台后、向波克耳语道。   “不对。”波克摇摇头说道。“比那更糟。更像是一个儿童的玩具。”两人互相看着对方然后开始笑了起来。   “我实在受够了!”佛洛姆怒道。“这是一项严肃的工作!我们需要安静!下一束,三十七号!”   “三十七。”葛森负责地复述道。   波克和夸提一同走出房间。   “看一个女人生孩子也不可能比这更令人厌恶!”当两人走出房间外后,夸提怒道。   波克点了一根香烟后说道:“这不像。我知道。女人的动作比这还快。”   “的确如此,那真是白费力气的方式。”夸提再度笑了起来,等到笑意消失之后,夸提变得严肃起来说道:“真是可惜。”   “是的。没错。那些工人为我们做了一些很好的工作。什么时候呢?”   “很快。”夸提顿了一下。“波克.你在这计划里所扮演的角色……相当危险。”   波克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然后缓缓地将烟吐在寒冷的空气里。“这是我的计划,不是吗?我知道风险有多大。”   “我不赞成自杀性的行动。”夸提沉默一阵子后说道。   “我也是一样。这计划是很危险,但我还想存活下来。夸提,如果我们要过安全的生活.我们早就去坐办公桌了——这样我们永远不会碰面。使我们结合在一起的就是危险及这次的任务。我已经失去我的碧翠及女儿,但我仍然还有我的任务。我并不是说这就足够了,但这不是比大多数的男人还充实吗?”波克看着星空。“我经常想到这一点,我的朋友。我们发动的这一次攻击会怎么改变世界呢?并不是转为安全。那些过着安全生活的人民,那些胆小的百姓,他们会因为我们的行动而受益。他们对生命中的不公平感到愤怒,但他们却缺乏勇气来行动。我们是行动者。我们冒着风险,我们面对着危险,我们为其他所有人的利益牺牲自己。这是我们的任务。我的朋友,现在再想其他的选择已经太晚了。”   “波克,这种事情对我比较简单。我已经是个快死的人。”   “我知道。”他转头看着他的朋友。“我们都是快死的人。你跟我,我们都曾经欺骗过死神。然而死神最后还是会胜利,不过我们面临的死亡并不是死在床上。你选择了这条路,我也是一样。难道我们现在还可以再回头吗?”   “我不能,但面对死亡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你说得没错。”波克将烟蒂弹到地上。“但至少我们拥有知道死神何时会来的特权。那些卑微的人却没有。他们选择不采取任何行动反抗的时候,便也选择了失去知道的这是他们的选择。一个人可以成为命运的使者,或者命运的受害人。每个人都有那种选择的权利。”波克带着他的朋友回到房间里。“我们已经做了我们的决定。”   “第三十八束!”在他们进入房间时?佛洛姆下令道。   “三十八。”葛森复述道。   “是的,长官?”   “坐下。瑞克斯,我们需要谈一点事情。”   “好吧?我已经让我的属下准备就绪。我们声纳组的状况真好。”   “曼库索看着瑞克斯。心中不禁纳闷,这种无所不能的积极态度,到了什么地步会变成空话呢?“你舰上的调职率特别高?令我有点担心。”   瑞克斯并没有起戒心地说道:“只是有些家伙因顾虑家庭而清调罢了,将那些心思没放在船上的人强留下来实在没什么道理。只是巧合而已。我从前也遇到这种情况过。”   我打赌你一定遇到过。“那船员的士气呢?”曼库索接下来问道。   “你已经看过我们演习及考核的结果。那一定能够让你了解一些东西。”瑞克斯回答道。   聪明的王八蛋。“好吧,让我打开天窗说亮话,瑞克斯。你跟琼斯博士起了点冲突。”   ”那又怎样?”   “因此我跟他谈了一会儿。”   “我们这次会面有多正式呢?”   “如果你喜欢的话就当作非正式,瑞克斯。”   “好的。你的伙伴琼斯是一个相当优秀的技术人员,但他似乎忘记他离开海军的时候只是一个士兵而已。如果他要以平等的身分跟我说话的话,他最好能先完成一点成就。”   “那个人是加州理工学院的物理学博士,瑞克斯。”   瑞克斯露出迷惑的表情。“那又怎样?”   “他是我所认识的人里面最聪明的之一,而且他也是我遇到的土兵中最佳的一名。”   “那很好,但土兵如果跟军官一样聪明的话,我们会付给他更多薪水。”这句话显露出其高高在上的傲慢态度?令曼库索十分生气。   “舰长,在我还是达拉斯号的舰长时,每当琼斯提出意见时,我会耐心倾听。如果命运稍稍改变一下的话?他现在早已在当他的副舰长?并准备担任一艘攻击潜艇的舰长了。琼斯大可成为一个很好的舰长。”   瑞克斯不理会这一点。“我们永远无法确知这一点.不是吗?我一向都认为。有些人够格当舰长。而当不上舰长的,只好找借口。好吧,就算他是一个很好的技术人员。这点我并不否认。他将我的声纳人员训练得很好,为此我也很感激他?不过我们也不要因此大惊小怪。海军里有许多技术人才,而且也有更多承包商。”   曼库索知道,像这样谈下去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该是打开窗说亮话的时候了。“听着,瑞克斯?我听到一些有关于你舰上人员士气低落的谣言。而且我又看到那么多的调职调愿书。这一切告诉我,你的船舰内部可能有问题。因此我到处打探消息,结果证实了我的猜测。不管你晓不知道,你已经有个问题。”   “长官,这完全是狗屎。这情况就像戒酒的顾问一样。没有酗酒毛病的,说他们没有这方面的问题,但戒酒顾问却说否认事实是酗酒的第一个症兆。这根本没办法证明什么。如果我舰上人员有士气低落的问题,那么,在各种演习中就会显露出来。但这些演习所显示的数据却没有。从我的记录上来看,你可以一目了然。我是靠着指挥潜艇维生。自从我穿上海军军服以来?在各方面表现一直是名列前茅。好吧,就算我的风格跟人家不一样。我不拍马屁,而且我也不拉关系。我要求属下的表现?而我得到了。只要你指出一件我确实没有正确领导的证据,那么我会听从你的话,但在此之前,长官,我的记录还是相当优良,而且我也不打算改变。”   身为美国海军上校(少将候选人)的曼库索,之所以没有从他的椅子上跳子起来,只是因为他的西西里血统在美国早就有点被冲淡了,因此脾气温和了许多。他马上可以肯定,要是换成在那个老国家里,他的高祖父可能早就用他的猎枪,往瑞克斯的胸膛轰一个宽宽大大的血洞。然而,曼库索却是面无表情,但在内心里却早已决定瑞克斯不可能升上上校以上的阶级。这完全是由他控制。在他手下有一大堆舰长为他工作。只有前两名,或前三名,才可能升得到将级;而瑞克斯在战队里的排名将不会超过第四名。这可能有点不太公平,曼库索在稍为冷静下来时告诉自己,但这依然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国家可不能将比目前更高的指挥权托付给眼前这个人,再说他能升到目前舰长的职位,已经是太过分了一点。这一切应该很容易。瑞克斯名列十四名舰长的第四名,也许会大声且激烈地抗议。但曼库索会简单地说道,抱歉,瑞克斯——我并没有说你什么坏话,只是安迪、比尔、以及查克三名舰长表现得比较好一点点。只是你运气不好,待在一个到处都是优秀舰长的战队里,瑞克斯。我必须做个公平的决定,他们只是表现得比你稍为好一点而已。   瑞克斯这会儿才了解到自己已经越过了界线,因为海军里根本没有“不列入记录”的谈话。他已经当面反驳他的战队长,一名晋升快速且深受国防部及作战二处信任的战队长。   “长官,我为我刚才那么独断感到抱歉。只是没有人喜欢被泼冷水,尤其当他们——”   曼库索微笑地打断瑞克斯的话,说道:“没关系,瑞克斯。我们意大利人也是比较容易激动。”太迟了,瑞克斯……   “也许你说得没有错。我会想一想你说的话。再说,如果我遇上那艘鲨鱼级,我到时会让你知道我的弟兄能力有多强。”   现在才说“我的弟兄”有点太迟了,小伙子。但曼库索必须给他一个机会,不是吗?虽然机会不大,但最起码得绐他一个机会。如果奇迹出现的话,也许他会重新考虑。也许,曼库索告诉自己,假使这个傲慢的小王八蛋肯在国庆日游行乐队通过基地大门时,跪在那儿恳求我的话,我也许会重新考虑。   “对于任何人而言?像这样的淡话本来就不会很舒服的。”这位战队长说道。将来瑞克斯最多只能升到一个技术军官,也许还会干得不错,只要曼库索将他踢离这个战队,再说,以一个上校退伍也没什么好羞耻的,不是吗?虽然对于好人而言?这是不够的。   “没有其他任何情报吗?”葛洛佛科问道。   “一点风声都没有。”这位上校回答道。   “那我们的人员呢?”   “两天前我拜访过他的遣孀。我告诉她,她丈夫已经死了,而且我们也无法找到他的尸体。她对这个消息实在难以接受。看到如此可爱的脸庞充满泪水,真是令人难过。”这位上校安静地报告道。   “那么有关于补偿金,以及其他的安排呢?”   “我已经在安排了。”   “很好?那些只重视文件的可恶官僚似乎不关心任何人或任何事。如果在这方面有任何问题的话,让我知道。”   “在技术情报方面,我没有什么要报告的了,”这位上校继续说道。“你们可以在其他方面继续追踪吗?”   “我们在他们的国防部里还在重建我们的间谍网。在他们的议会里显示,没有进行任何核武器计划,而且新德国已经放弃子整个东德的计划,”葛洛佛科说道。“我们也听到一点风声,美国和英国的情报网也跟我们进行相同的调查?然后也没有发现什么东西,因此就没有继续追查。”   “我认为这似乎不太可能,美国人或英国人应该都会相当关心德国的核武器。”   “的确。我们会继续进行,但我想大概发现不了什么珠丝马迹。我认为这一切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是这样的话,长官.那么我们的人为什么会被谋杀呢?”   “我们依然无法确定这一点,妈的!”   “是的,我大概猜他现在可能正在为阿根廷人工作……?”   “上校,请记住你的身分!”   “我还没有忘记这一点。然而我也没有忘记。当有人肯大费周章地暗杀一个悄报官员时,那一定是有原因的。”   “但我们实在查不到任何东西!至少有三个国家的情报机构在查这件事情。我们在阿根廷的人员依然在调查中——”   “哦,是的,是那些古巴人吗?”’   “没错,这是他们的责任区,而我们现在几乎不能依赖他们的支援,对不对?”   这位上校合起眼睛心想,国安会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我依然认为,我们应该继续追查。”   “你的建议将会记在记录上。这次的行动尚未结束。”   葛洛佛科在这个人离开他的房间后想道.他现在能做的事情,他到底可以发现什么新的途径来追查……他实在不知道。他的外勤人员中有一大堆在寻找线索,但是似乎尚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这种悲惨的职业跟警察的职业像透了,不是吗?   马文心里复习着他所需要的一切东西。那些阿拉伯人真是慷慨的民族。他带过去的钱几乎一文都没有花到。他甚至提议用他的钱。但夸提不想要他一分钱。他有一个提箱,里面装满了二十及五十面额的小额支票,总共有四万元美金。当他在美国安顿好以后,他会从一家英国银行直接转帐到他的美国帐户里。他的任务相当简单。首先他需要为自己及其他人弄到新的身分证明文件。这儿乎跟儿戏一样。只要有适当的硬体设备,甚至假造驾照都不困难,而他准备用现金采购这些东西。他甚至还可以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架设这些装备。而现在,为什么他必须先订旅馆而不直接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则是另外一个问题。他们所扮演的这些类型的人确实喜欢使事情复杂化。   在往机场的途中,他在一家裁缝店停了一天——贝鲁特可能在交战状态中,但日常生活还是照常过。在他搭上英国航空公司的客机前往希斯诺机场前一刻,他看起来已经相当醒目。三套非常高级的西装两套是放在行李里。他剪了一个相当保守的发型,脚上穿的昂贵鞋子使他脚痛。   “想看看杂志吗,先生?”空中小姐问道。   “谢谢你。”马文微笑道。   “您是美国人吗?”   “没错。回国看看。”   “在黎巴嫩生活一定相当困难。”   “没错,的确有点刺激。”   “想喝什么?”   “我想要一杯啤酒。”马文微笑道。他甚至还学会商人那个调调。这班客机坐不到三分之一的客人,而且这位空中小姐似乎还想钓他。马文心想,也许是因为他古铜色的肤色太迷人了吧。   “这是您的啤酒.先生。您会在伦敦很久吗?”   “恐怕不会很久。直接转机到芝加哥。只有两小时的转机时间。”   “这实在是太可惜了。”她看起来甚至还有点惋惜。马文心想,这些英国人应该是很好的民族,几乎跟那些阿拉伯人一样好客。   最后一束吸管在当地时间清晨三点才安装好佛洛姆一点也没改变他注意细节的习惯。他在检查最后一束吸管时跟检查第一束时一样谨慎,一直调整它的位置直到他满意为止。然后他立直身体,伸一下懒腰。   “够了!”   “我同意,佛洛姆。”   “明天此时,我们将可以完成装配工作,剩下来的就很简单了,不用花十四个小时就可完成。”   “既然如此.我们睡点觉吧。”在走出这栋建筑物时?葛森给夸提一个眼色暗示。   夸提看着他们离去?然后走到负责的警卫身旁。“阿奇姆在哪?”   “去看医生了?你忘了吗?”   “嗯。他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明天,也许后天。我不太确定。”   “很好。我们很快就会有一件特殊的工作给你们做。”   这位警卫看着葛森及佛洛姆离开这栋建筑物,无情地点点头说道:“你要我们在哪里挖这个坑?” 第二十八章 义务   马文心想,长程飞行所造成的时差问题真是令人讨厌。马文租了一辆车驶离欧海尔镇,向西开到狄摩尼斯东郊的一个汽车旅馆里。汽车旅馆里的职员因为他付现金住宿而感到惊讶,不过马文解释他的皮夹及信用卡失窃了。而他那显然是全新的皮夹也支持这个谎言,再说那名职员跟任何商人一样都不会拒绝现金。那晚他很容易入睡。他大概在清晨五点醒来,足足睡了十个小时!然后吃了一顿很丰盛的美国早餐——尽管黎巴嫩那儿的人是那么地好客?他们还是不知道好吃的东西是什么;他心中不禁纳闷?那些人没有培根怎么过活呢——接着继续往科罗拉多前进。在中午时,他已经横渡内布拉斯加差不多一半的地方,然后在心中重新复习他的计划及所需要的东西。到晚餐时间,他已经开到罗根镇,此地位于丹佛西北方大约一小时车程,实在够近的了。长途开车的疲劳使他不得不找另一家汽车旅馆,准备休息一晚。这一次他终于能够观赏一些美国电视,包括了ESPN有线新闻电视网所重插的美式足球职业比赛。他实在惊讶自己这么地想念足球。同样令人惊讶的是,他也想念随时都可以喝一杯的自由。这个渴望在他于路上弄了一瓶酒之后,终于获得了满足。到了午夜时分,他感到自己有点醉了,看看四周的环境,觉得很高兴回到美国,也为自己回来的理由感到喜悦。该是报复的时候了。马文没有忘记科罗拉多州原来的主人是谁?也没有忘记桑德河那场大屠杀。   这早该料想得到。事情进展得太顺利,而现实是不太可能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初级反应体上的一个零件发现了一个小错误,而这个小零件必须折下来重新加工,如此一来,使他们得多花三十个小时,而其中只花了四十分钟重新加工。其余的时间都用来折散装好的部分?然后再重新装配。原本可以以恬静的心情看待这件事情的佛洛姆,却在这整个过程中气得脸色铁青,而且坚持自己来修理。接下来,他们重新装上爆炸药块,再次进行原本已经完成的繁琐工作。   “只差了三毫米。”葛森说道。只是控制元件之一设定上的一个小错误。因为这是个完全手工的工作,因此电脑并没有找出这个错误。工人读错了佛洛姆的一个数据,而第一次的目视检查也没有找出这个错误。“幸好我们还有多出来的一天。”   佛洛姆一边在他的保护面罩下低声咒骂,一边跟葛森合力抬起钚元素组合体,轻轻地把它放在定位上。五分钟后,显然他们已经将它正确地安装就位。接下来将铼钨台金棒安装在它们所属的位置上,然后是铍元素块,最后是分隔一级反应体及二级反应体的笨重的衰变铀半球型元件。再把五十个爆炸药块装回去,他们就大功告成了。但佛洛姆此时下令休息一下——他们刚刚才完成笨重的工作,因此他想暂时休息一下。那些工人早已经离去,因为不再需要他们的帮忙了。   “我们本来早就可以完成了。”这位德国人细声地说道。   “什么事情都要十全十美是不合理的,佛洛姆。”   “那个傲慢的王八蛋根本不识字,”   “蓝图上的那个数字不清楚。”而这是你的错,葛森根本不需要加上这句话。   “那他应该开口问啊!”   “算你说得没错,佛洛姆。你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急躁。毕竟我们还在预定的进度下。”   佛洛姆知道。眼前这名年轻的阿拉伯人不会了解的。这是他毕生野心的日标.而它应该早在现在之前就已经完成了!“来吧。”   他们又花了十个小时,才将第七十个也是最后—个炸药块安装在原定的位置上。葛森将它的引爆线接在适当的接头上,然后就算大功告成了。他对那名德国人伸出他的手,佛洛姆将它握得紧紧的。   “恭喜你,佛洛姆博士。”   “是的。谢谢你,葛森先生。现在我们只需要将炸弹壳焊接密封起来,并将它抽成真空——哦?请原谅我,还有氚气。我怎么会忘记这一点呢?谁来做焊接工作呢?”佛洛姆问道。   “我来做。我对这方面相当在行。”炸弹的弹壳上半部四周有个凸缘,以确保焊接过程的安全性,而且他们已经详细检查过上下两部分弹壳的密合度。那些工人不只处理了炸弹里爆炸部分的精密零件。每一个零件——除了那一个没有调按好的零件外——都精确地根据佛洛姆所设计的蓝图里的规模制造完成.而且弹壳已经经过检查。它的密合度不逊于手表表背的精密度。   “处理氚气相当容易。”   “是的,我知道。”葛森跟着佛洛姆走到屋外。“你对炸弹的设计及装配过程完全满意罗?”   “完完全全满意。”佛洛姆充满信心地说道。“它也会准确地依照我的推算发生效用。”   “好极了。”夸提说道?与他的一名保镖在屋外等着他们。   佛洛姆转头,看到夸提跟他的一名不显眼的保镖出现在眼前,他们真是肮脏卑劣的民族。但佛洛姆不得不敬佩他们,他在转头看着黑暗的山谷时告诉自己。天上的月亮分天只露出四分之一,因此他只能看到整个地形的轮廓。这个地方是那么地干燥及贫瘠。因此这些人看起来这么卑劣并不是他们的错。这里的土地是这么地粗劣,但天空却是那么地干净。佛洛姆看着晴朗的夜空上的众星。在这儿看到的星星比德国多很多,特别是空气污染严重的东德部分,他想到了天体物理,这是他原本可能走上的路子,因为跟他现在走的路子是那么地相近。   葛森站在这名德国人后面。他转头向夸提点个头。夸提接着向他的一位名叫阿不都拉的保镖作了相同的暗示。   “只剩下氚气部分。”佛洛姆说道,背对着其他人。   “是的,”葛森说道。“这部分的工作我可以自己做。”   佛洛姆本来想说,还有一件事情要做。不过他缓了一下子没有说出口,并且没有注意到阿不都拉的脚步声。这名保镖无声无息地从他的皮带里抽出一把消音手枪,在大约一公尺的距离对准着佛洛姆脑袋。佛洛姆转过头来,想确定葛森知道氚气处理的过程,但他终究无法将头完全转过来。阿不都拉已经收到命令,应该尽量减少对方的痛苦。就跟对待那些工人一样。夸提心想,真可惜必须这么做,但因为这是必要的,而事情就是如此。阿不都拉对这倒无所谓。他只是奉命行事而已。熟练地扣下了扳机,弹头从佛洛姆颅骨背后穿过,快速从他的前额射出。这名德国人的头颅立刻掉出一块肉块。血马上喷出。不过是向着侧向喷出,因此没有溅在阿不都拉的衣服上。这位保镖等到血流停止后,才招来两名同志将尸体抬到在一旁等待的卡车上。佛洛姆的尸体将跟其他工人埋葬在一起。夸提心想。至少,这才恰当。所有的专家都埋在一起。   “可惜。”葛森平静地说道。   “没错,但你真的认为我们将来还有需要他的地方吗?”   葛森摇摇头说道:“没有。而且他有可能会造成安全上的风险。我们没办法信任他。毕竟他是个异教徒,且还是个收钱的庸兵。他已经履行他的合约了。”   “那么那颗炸弹呢?”   “它将能正常运作。我已经检查所有的零件达二十次以上。它远比我所能设计出来的东西好得太多了。”   “那么有关氚气呢?”   “在那些电瓶里。我只需要将它们加热抽出气体。然后用加压泵将这些气体压入两个储气槽里。你也知道接下来的步骤。”   夸提说道:“你是解释过,但我还是不懂。”   “这部分的工作跟高中物理实验差不多,不会更难的。小事一桩。”   “那么为什么佛洛姆要把这工作留到最后呢?”   葛森耸肩说道:“总是有最后一部分的工作。与其说这是困难的工作,不如说这是件简单的劳役。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如果你希望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做。”   “很好。”   夸提看着整个处理过程。葛森逐一将每一个电瓶轮流放在熔炉里,把电气熔炉的温度调到最低。然后利用一根金属管及真空泵抽出每一个电瓶所释放出来的气体。这整个步骤花不到一小时。   “佛洛姆骗我们。”在完成工作后,葛森说道。   “什么?”夸提紧张地问道。   “队长,我们所抽取出的氚气远比他所说的还高出百分之十五。这样更好。”   下一个步骤甚至更简单。葛森仔细地检查每一个储气机理的密闭性及耐压性——像这样的测试这已是第六次了。这名年轻的工程师是从他的德国老师那儿学到这一点——然后将氚气灌入储气槽。接着再利用开尾栓将出气阀锁紧,因此运送过程的任何震动都不会把出气阀震了开。   “完成了。”葛森宣布道。这些保镖们利用一个绞盘将弹壳的上半部拉高,然后缓缓地放在定位上。它精确地接合在下半部分上。葛森花了一小时将上下两部分焊接起来。接着另外一个测试确定弹壳已经达到密闭性。接下来他在弹壳表面按上一个真空泵。   “你到底要达到什么样的程度呢?”   “我们设计上的要求是—个大气压的百万分之—。”   “你办得到吗?难道这不会伤害到———”   此时葛森说话的语气跟佛洛姆很像。令两人都有点惊讶。“夸提,拜托,压进去的都是空气。那并不会压碎你,所以它也不会压碎这个钢壳,是吧。这过程要花几个小时的时间,而且我们也可以再一次测试炸弹外壳的密闭性。”这种测试也已经做了有五次之多。甚至还没焊接起来,炸弹外壳也可以达成密闭性。现在这外壳就像一整块金属所做成的,正如这次任务所要求的一样完美。“我们可以去睡一觉。让这个真空泵继续在这里转着,不会有什么关系的。”   “那这玩意儿什么时候可以开始运输呢?”   “明天早上。船什么时候离港?”   “两天。”   “我保证你可以运得出去。”葛森开心地笑道。“还有多余的时间。”   首先,马文前往科罗拉多联邦储蓄及信托公司设在当地的分行。该分行的副总经理在打了一个电话到英国后。得知有五十万美元将电汇绐马文。马上变得相当殷勤地对待这位意外的客人。电脑使这些事情容易了许多。在几秒钟之内,他已经证实这位福瑞德先生跟他自己所宣称的一样货真价实。   “你能够推荐一名本地良好的房地产掮客吗?”马文请问这位相当谄媚的银行家。   “从这样街道直直走下去,右边第三个房子。你回来的时候,我会把你的支票本准备好。”这位银行家看着他离开后,马上打个电话给他太太,原来他太太就是在那家房地产公司做事。她在门口等着迎接马文。   “福瑞德先生,欢迎到罗根镇来!”   “谢谢,回来真好。”   “你曾经出过国吗?”   “我在沙特阿拉伯待了一段时间,”假名为福瑞德的马文解释道。“但我实在很想念这里的冬天。”   “你想找什么样的房子呢?”   “哦,大概中型大小的农场,让我可以养几头牛。”   “要有住屋?还要有谷仓罗?”   “对,房子要大一点。不过也不要那么大,没有必要——你知道。只有我一个人而已,——大概要三千平方尺的空间。如果有中意的。小一点的房子我也可以接受。”   “你原来是在这里出生的吗?”   “事实上是达克达州,但我需要住在离丹佛比较近的地方以便交通——我的意思是说搭乘飞机。我经常得搭飞机四处旅行。我的老家实在是太偏僻了一点。”   “那你在经营农场的时候?需要一点人手帮忙罗?”   “是的,我将需要人手,所以要找一座两个人就可以经营的牧场—一也许是一对夫妻吧。其实我真的应该找一个离大城市比较近的地方,但,妈的,我只是要一个地方可以养叫:供自己吃而已。”   “我知道你的意思,”这位掮客同意道。“我手边有几座牧场的资料,你可能会喜欢。”   “那么我们去看一看吧。”马文对这位女士微笑道。   所看的第二个牧场地点就很理想。位在第五十号交流道附近-面积五百英亩?房子虽老?但厨房是新的,还附有可以停两辆车的车库。以及三个谷仓。四周的视野相当好.距住屋半里处的池塘旁有些树,周围虽然有很大的空间可以养牛.但马文绝不会去买牛来养。   “这块地待价出售已经有五个月之久。屋主要价是四十万美元,”这位掮客说道,“但我们可能可以将价钱杀到三十五万。”   “好的。”马文一边说道,一边查着地图上第七十六号州际高速公路的位置。“告诉屋主.如果他们本周愿意签合约的话,我马上可以存以存五万元现金进他们的户头。一切手续可以在四、五周内完成。在银行贷款上根本不成问题。我去完全付现金,只要我剩下的钱全部转到美国来。但——我要马上搬进去。天啊,经常在各旅馆之间奔波,我真是恨透了住旅馆,你想我们能够跟对方完成交易吗?”   “这位房地产掮客对他微笑道:“我想我能保证。”   “好极了。那么今年白马队的战绩如何?”   “八胜八负。他们还在重整阵容之中。我丈夫和我都有季票。你想弄到超级杯的票吗?”   “我当然想要罗。”   “将会很难买喔。”这位掮客警告他。   “我会想办法的。”一小时后有一通电话打来,这位掮客收了一张她的银行家丈夫所开出五万美元的银行本票。马文问清楚了有关当地卖家具及家用设备商店的方向。在那儿花一小时后,马文也跟当地的汽车经销商买了一辆白色的福特客货两用车,并将它开到牧场里。他将车子停在其中一座谷仓里面。不过他还是继续租用原来的车子一阵子。他还要在汽车旅馆多待一晚,然后才能搬到他的新房子里。不过,他一点成就感也没有。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   凯西发现自己现在越来越注意报纸上的新闻。这些报纸最擅长报导丑闻及泄露消息,而现在的她对从前一向兴趣缺缺的这类报导充满了兴趣,特别是对有霍兹曼署名的文章。不幸的是,讨论CIA问题的新报导都相当笼统,主要是集中在苏联内部的改变,而对这方面她不太能够了解。最主要是以前她对这方面的报导没什么兴趣—一就像雷恩也不太关心她为何会对眼科的新发展那么感兴趣一样。终于报上有一篇讨论官员财务有问题的文章,并且指的是一名“相当高级的官员”。这是第二次出现这样的字眼,而她了解,如果这指的是雷恩,她在自己家里就有所有的相关文件。今天是星期天,而雷恩竟然又跑去工作,又把她和孩子丢在家里。孩子们在电视机前似乎还满能享受这个寒冷的早晨,都看得入迷了。凯西于是跑去翻阅那些财务文件。   这真是一团乱。财务管理是另一件凯西不感兴趣的东西,而且像是指定的一样。雷恩自然而然地担负起这部分的责任,正如煮饭是落到凯西的头上。她甚至不知道这些财务文件的归档系统,并且也确定雷恩绝不会想到她肯钻人这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档案里。一路翻阅下来.她发觉他们托付绐别人管理的有价证券此时正做得很好。平常她只是看看年度收入文件而已。她对金钱并不怎么感兴趣。他们的房屋贷款已经付清,并且已经设立小孩子的教育基金。雷恩一家人事实上是靠着凯西和雷恩两人的收入过活。但他们却还能让他们投资的金额继续成长。当然是在他们年度报税之后,这方面也是雷恩——依然还拥有个人投资顾问的证书——在家庭律师的协助下处理的。凯西看到他们最近财务报告的总净值时吓了一跳,于是她决定把管理他们财务的代表人添加在他们寄圣诞卡的名单上。但这不是她在寻找的东西。她在下午两点三十分才发现真正想找的东西。档案上面只简单地标示着“卡洛家”,这自然是她翻到最后一个抽屉才发现的。   卡洛的档案有几寸厚。凯西盘腿坐在地板上才打开档案,此时因为眼睛疲劳的关系,她的头已开始痛了,而且她也没有服用她应该服用的头痛药。第一份文件是一封雷恩写给一名律师的信——这并不是帮他们处理遗嘱税务及其他日常法律事务的那个律师——信上指示那名律师为七个小孩子成立一个教育基金,而孩子的数目在八个月后变成八个,凯西看以这里。这笔教育基金设立之初的投资金额超过五十万美元,并且也是当作证券形式透过替雷恩掌管相同帐户的同一批管理者经营。凯西也惊讶地看到雷恩的确为这个帐户提出投资的建议,但他却没有替自己的帐户做这种事情。他并没有失去他在投资方面敏锐的直觉。卡洛这个帐户的资金现在已经比原来的多了百分之二十三。另外还有十万美元已经投资在一家商店上——她看到是一家连锁店的签约商店,不管到底是什么——跟一家叫做南地公司签的约——哦?她了解了,是一家7—11便利商店。那是一家马里兰州的公司,地址如下……   这离家里只有几里远!事实上正在州道旁,这表示雷恩上下班时一天就会经过那儿两次。   真是方便啊!   那么到底谁是卡洛呢?   有医院的帐单,是产科。   玛莎医生!我认识她!要是凯西不是霍普金斯医院的一名医生的话,她自己怀孕时一定会去找这个玛莎医生,她是耶鲁的毕业生?声誉相当不错。   生一个小孩,名字叫贾姬?贾姬?凯西想着,她突然气得面红耳赤。然后眼泪开始滚滚地流到她的脸颊上。   你这混蛋!你不能给我一个孩子,却令她生了一个小孩,是不是?   她查一查生产日期,然后努力地回想,她还记得雷恩那天一直很晚才回到家,因为她必须取消一次晚餐的约会……   他在那儿!他在旁边待产,是不是!我还需要多少证据呢?这种发觉事实的胜利感却马上变成彻底的绝望。   凯西想到,她整个幸福的生活那么轻易地就结束。只需一张小小的纸就能办得到。事实就是如此?这一切都完了。   难道已经完了吗?   怎么能不呢?即使他还要……她还会要他吗?   小孩子怎么办?凯西问她自己。她和起档案,没有站起来就把档案放回去。“你是个医生,”她对自己说道。“在行动之前,你应先思考清楚。”   孩子们需要一名父亲。但他算哪种父亲呢?一天有十三、十四个小时不在家,一周甚至有时候七天都看不到人影。他好不容易带他的孩子去观赏一场——只有一场!——棒球赛,尽管孩子一直在求他。运气够好的话,他也只能参加小杰克所参加的棒球一半的赛程。他错过每一次学校的亲子会,还有那些学童圣诞节的话剧,以及其他一切事情。圣诞节早晨雷恩若在家的话,凯西甚至会感到惊讶。在圣诞夜.他醉醺醺地组合孩子们的玩具,而这一次凯西甚至都不想吸引他的注意力了。有什么用呢?他给她的礼物……好吧,是很好的礼物,但这种礼物一个男人随便在几分钟内就可以买到了,没什么大不了的——采购。   凯西站了起来,检查雷恩桌上的邮件。他的信用卡帐单刚好在这堆邮件里。她宁不开其中一封帐单,发现有一大堆消费的记录是在……伦敦的一家百货公司消费的。总共六百块钱,但是他只为小杰克买了一个礼物,此外只替莎莉买了两样小东西而已啊。六百块钱!   雷恩竟然为两个家庭采购圣诞节礼物吗?   “你还需要多少证据呢,凯西?”她再度大声地问自己。“哦天啊。哦天啊,哦天啊……”   凯西的身体有好长一段时间因为伤心过度而连动都不能动,同时,她除了自己的悲伤之外,看不到或听不到外界任何其他的东西。只剩下身为母亲的潜意识依然注意着孩子们在游戏间的声音。   雷恩今天好不容易在七点以前就到家了,因此他很高兴自己能比平常早一个小时回家,而且更高兴的是,他负责的墨西哥行动目前已经万事俱备。现在只久把行动细节报告带到白宫,然后在他请示总统批准后——福勒会批准的,不管有什么风险,不管福勒是多么讨厌这种偷偷摸摸的行动.对于身为政客的福勒,这次行动实在是太具诱惑。而难以拒绝——而在克拉克及查维斯完成任务后,他在福勒眼里的身价就会升高。因此所有事情将会有所改变,情形会越来越好。他可以把一些事情拉回原来的正轨。当然一开始,他会计划一次假期。该是度个假的时候了。也许甩开工作一周或两周的时间?如果那时候有任何CIA的混蛋带着日常的简报文件给雷恩批阅的话,雷恩准会宰了那个王八蛋。他要暂时摆脱工作,而且他应该能够办得到。两周的好时光。去学校接孩子并向校方请假,带他们去看米老鼠?就跟克拉克所建议的一样。他明天就向旅行社订房间。   “我回家了!”雷恩大声地说道。沉寂无声。真奇怪。他走下楼梯,发现孩子们在电视机前。孩子们看电视的时间实在太长了,但这也是他们父亲的错。他也要改变这一点。他将减少他在工作上的时间。该是凯伯特担起责任的时候了,不再让他迟到早退,将所有的工作都丢给雷恩处理。   “妈妈在哪里?”   “我不知道。”莎莉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地盯着电视机说道。   雷恩走到楼上,进入卧房换衣服,但还是没看到他太太。不一会儿他发现凯西拿了一个洗衣篮。雷恩挡住了她,俯身向前准备亲她,但她却躲开他并摇摇头。好吧,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晚餐吃什么?宝贝!”他轻松地问道。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自己煮呢?”她的语调真奇怪,更奇怪的是,没人激怒她,她却以这种暴躁的方式吼回来。   “我到底做了些什么?”雷恩问道。他很惊讶,但他还没有时间注意到凯西奇怪的态度。她的眼神实在很奇怪,而且当她回话时,她的语调更是让雷恩不寒而傈。   “没什么,雷恩!你根本什么事也没做。”她用洗衣篮推开雷恩,很快就消失在转角后。   雷恩呆呆地站在那儿,靠着墙壁,惊讶地日瞪口呆.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也不了解为什么他的太太会突然这么讨厌他.甚至都不愿正眼瞧他一下。   从拉塔基亚港到皮瑞亚斯港只要花一天半的时间。波克已经找到一艘船正要前往他们预定的港口,并且不用在鹿特丹换船。夸提不喜欢擅改计划,但在谨慎地检查过船期后,发现他们可以节省五天的时间,而这段时间可能对计划的成败占了极重要的地位,因此他同意。他跟葛森两人看着巨型的吊架吊起货柜,然后将它放在卡门维塔号的甲板上,这艘希腊国籍的货柜轮专跑地中海航线。她将趁着今晚的潮水出港,然后在十一天后抵达美国。他们本来可以包下一架喷射机来运这颗炸弹,夸提心想,但如此一来会太危险。十一天。他能趁这段时间再去看一次医生.而且还有时间飞到美国,以确定所有的安排都已经准备就绪。码头工人将这个货柜箱固定就位。这个货柜将会被保护得很好,放在船舱的中央,上面有其他的货柜?而且位置偏后?使得冬季的暴风雨不会直接震动到这个货柜。夸提及葛森在港边的酒吧里等着这艘船出港,然后飞到大马士革,再从那儿开车回他们的总部。他们的炸弹工厂已经消失无踪——被埋起来应该是更正确的形容词。电源线已经完全折除,并用沙土盖住所有的进出口。如果有人将一辆大卡车开到原来工厂被隐蔽的屋顶?他一定会大吃一惊,但这种情况似乎不太可能发生。将来有可能还会再用到这些设施?虽然这种机会很渺茫,到时候他们还得费工夫从另—个地方挖出机器来。干脆把整个设施埋起来,是最合理的方法。   马文飞到芝加哥,以赶上超级杯会前赛的第一场比赛。他随身带了一架昂贵的理光牌F四照相机,对着球场内的美国广播公司的转播车连续照了两卷ASA—lOO的彩色底片——周一夜足球队进行这场会前赛的转播——然后他才叫了一部计程车回机场。他很幸运地赶上那班班机,并且从史丹尔顿国际机场开在他在第七十号州际高速公路旁新家的路上,由车上的收音机里听到这场比赛的结果。大熊队终于在延长赛时扳平,以二十三比二十赢得这场比赛。这表示芝加哥队在下周于星座球场与维京队的比赛即使不幸输掉,还是可以晋升到决赛。而明尼苏达队在第一周的比赛已经被淘汰掉了。威尔斯拉伤的鼠蹊将完全复原,电视的插报员并指出,这位新人加入职业球坛的第一季几乎已经创下了两千码前进距离的佳绩,还有八百码接球成功的记录。只要在西岸地区举办的美式足球赛,马文从未错过任何一场比赛。虽然并没有令人惊喜的精采比赛,但足球仍然是足球。   缅因号潜艇十分顺利地驶出船坞。拖船顶着缅因号的船身,使其船舶对准着水道。并在旁待命,以准备随时支援。瑞克斯舰长站在了望塔的上方,事实上是站在了望塔的后方,靠着这个全舰最高处的栏杆。克莱格少校在控制室里值更。实际上出港工作完全是由导航员负责。他利用潜望镜标定自己潜艇的位置,同时有—个士官长负责检查航海图以确定潜艇是在水道的中央,并且是往正确的方向行驶。出海工作是相当冗长的作业。全舰的官兵仍然在整理自己的装备。那些没有在值勤的官兵则躺在自己的床位上,试着睡一下觉。缅恩号马上就要开始平常的六小时轮班值更。所有的水手都努力地试着把自己已经适应陆上生活的意识调整为海上生活。在海上、家人及朋友就好像在另外—个星球上。在接下来的两个月中,他们整个世界完全被潜艇的压力壳所包含在内。   曼库索跟往常一样,看着缅因号潜艇出航。没办法把瑞克斯解职。他觉得很可耻。但海军里不是这样办事的。几天前,他到作战参谋处处理一些例行的勤务,跟队长碰面时,他表示了一点对瑞克斯不满的地方。第一次他不愿说得很明显,只是想让上面知道他对这位“金组”舰长的能力有点怀疑。凡事喜欢以海军该有的那种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曼库索。对于玩这种半政治化的游戏有点不太舒服。但海军有自己行事的法则.而且由于缺乏将瑞克斯解职的实质理由?他现在所能做的,只有向上面反应他对瑞克斯及其行事方式的不满,再说。作战参谋处的指挥官现在也是一名凡事只讲求科技的典型代表人物,他可能不认为瑞克斯的行为有什么大错。   曼库索这个时候试着找出一种适当的情绪,然而却不能。缅因号在水面上的灰色舰身逐渐消失在远方,滑过港里油腻平静的海水,朝向其第十五趟吓阻巡航任务前进,一如美国海军潜艇三十年来一直进行的任务一样。此次还是如往常一般,世界局势是改变了,但有些事情还是没有改变。缅因号以人类所知最不人道的武力威胁来维系世界和平。这位准将摇摇他的头。在这种桎梏的环境下,即使不想以这种鬼方式来领导战队,他仍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也就是为什么他的心态总是还停留在攻击潜艇的时代。但这一套吓阻的方式现在有效,过去有效,将来许多年后可能还是会继续靠这种方式来维系世界和平,曼库索告诉自己,尽管不是每一位弹道导弹潜艇的舰长都是像莫顿舰长一样,至少他们还是都把他们的船带回来了。他坐进他那辆海军蓝色的座车里,告诉司机载他回办公室。他还有一大堆文件要处理。   至少孩子们还没有注意到父母亲之间的异状。雷恩因此能稍稍释怀。今日的世界相当复杂,需要多年的教育,小孩子才能了解许多现象,因此他们只会注意他们所了解的部分,而这部分却不包括彼此不肯讲话的妈妈及爸爸。当然情形不可能永远如此,但这次裂痕可能会持续太久以致于无法弥补。雷恩心想,也许会吧。事实上是当然会。   他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当然他应该做到的是早点回家,也许还可以带凯西到个好餐厅共进晚餐,并且——但有两个学龄的小孩在旁,这是不可能的。在一周的上班日子内找个看孩子的,并远离家里,这是完全不切实际的。另一个方法是只要早点回家,并且多花点心思在凯西身上,把事情变为但这种事情不是在他所能控制的范围内,如果又失败一次的话,只会使事情更糟。   雷恩从他的办公桌抬起头来,看着中情局围篱外的松木。它们构成一幅极为对称的图案。他的工作已经快搞砸了他的家庭生活,而且他的家庭生活现在也已经影响到他的工作。因此现在他根本没把任何事情办好。这不是妙透了吗?雷恩从办公桌后站了起来,离开办公室,晃到最近的贩卖摊上。他在这里买了他五年来的第一包香烟……是五年吗?或六年,无论如何,他拨开香烟的封套,抖出一根。拥有个人办公室的一项好处就是,他可以不受干扰地抽烟一一中情局在这方面已经跟其他所有的政府办公室一样;在局里大部分的地方抽烟者只能在洗手间里抽烟。在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他故意好像没看到南茜脸上不以为然的表情,然后在点烟前,先在办公桌里找—个烟灰缸。   一分钟后,他确定,吸烟是——就在吸第一口让他觉得有点飘飘欲仙时———生活中可以倚赖的趣味之一。喝酒则是另外一种。你吸收了那些物质之后,就可以得到想要的效果,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每一个人都知道这类东西会影响人体健康,但它们却还是那么受欢迎的原因。酒精与尼古丁这两个玩意儿可将无法忍受的生活转变为其他东西。然而它们却会缩短一个人的生命。   这不是好极了吗?雷恩几乎对自己的愚蠢无法置信地笑了起来。他还有哪部分可供自己摧毁呢?但这有关系吗?   他的工作有关系。这点他很肯定。正因为他的工作才使得他的生活变成如此混乱,不管是以何种方式。这就是摧毁他生活的主要因素,但他既不能丢下工作,也无力改变什么。   “南茜,请你叫克拉克进来。”   克拉克在两分钟后便来了。“哇!天啊!博士!”他几乎马上就注意到雷恩竟在抽烟。“现在,你太太会说什么呢?”   “她一句话都不会说。”   “我敢打赌,你这件事一定猜错了。”克拉克转身打开窗户,让室内空气好一点。他老早就戒烟了。抽烟是他一向很恐惧的恶习。它让他的父亲送了命。“你找我干什么?”   “现在的硬体部分进行得怎样?”   “正等待您的允许。”   “你们可以开始进行了。”雷恩简单地说道。   “上头已经批准了这次行动吗?”   “还没有,但我不需要上头的允许。我们可以把它当作可行性研究的一部分。要多久才能把那些零件凑在一起?”   “他们说要三天。我们将需要空军方面的一些支援。”   “那么在电脑方面呢?”   “那套程式已经测试验证过了。他们从六种不同飞机的窃听器上录了录音带,并过滤了杂音。处理一小时的谈话内容,绝不用超过两到三小时。”   “墨西哥市到华盛顿要……”   “视天气而定,最多不会超过四小时。所以处理所有的录音带会花一整夜的时间,”克拉克评估道。“总统的行程为何?”   “迎接典礼将在周一下午举行。第—次的正式商谈将在第二天早上。周二当天晚上举行国宴。”   “您会去吗?”   雷恩摇摇头。“不会,我们要去前一个国宴,大概在那一次的一周前一天啊,日子已经近了嘛,不是吗?我会打电话给安德鲁空军基地的第八十九联队。他们一直有在训练类似的任务。让你的人员上机将不会很难。”   “我已经选了三个窃听小姐。他们全都是从空军或海军特种部队退役的人员,”克拉克说道。“这些人都知道该干些什么。”   “好的,马上进行。”   “是的,博士。”   雷恩看着克拉克离开,并点了另一根烟。 第二十九章 十字路口   卡门维塔号货轮准时驶出直布罗陀海峡,靠着她的柴油主机,维护在十九节的定速下。船上为数四十名的船员(船员中并没有任何女性,虽然船上的三名高级官员将太太带在身边)都已被排上例行的轮流值更及保养勤务。到维吉尼亚峡湾还需要七天的时间。在这艘船的甲板上及货舱内堆了很多标准尺寸的货柜。事实上这些货柜有两种尺寸,里面装了各式各样的货物,不过船长及船员对货柜里装些什么既不关心也不清楚。船运货柜化的主要目的就是让货船完全变成一种承包托运的理想方式?就好像用于各行各业搬运的卡车一样。船员所要担心的只是各个货柜的重员,然而它们的重员似乎都相当平均,因为货主为了省钱,总是尽量把货柜里的货物装满,就像卡车总是载满高速公路载重极限的货物一样。   这艘船的南向航线也使得整个航行比较平稳。那股相当强烈的冬季暴风圈正往北走。而这艘船的印度籍船长对这一点相当高兴。这位身兼船东的船长年纪不大——现在只有三十七岁——他知道良好的天气会使得货船的航行更快且更省油。他还想买一艘更大更豪华的商船?因此他尽量让卡门维塔号能够不要耽误到船期,并且尽量省钱,这样他才有可能买到另一艘大船。   这是连续第十天,克拉克没有见到雷恩的太太出门外送他。克拉克对这种小事的记忆力特别好,这是由多年来名式各样的勤行动所磨练出来的习惯。因为在这些行动中若想保住小命,就得注意所有的细节,无论它看起来是否重要。克拉克从未见过凯西连续两天没到门口送雷恩出门上班。雷恩上班特别早——但她也是一样,一周至少有两次一大早的手术等着凯西……然而她今天早上显然已经起床了。他从厨房的窗户看到她的头,她正坐在餐桌前,大概是在喝着咖啡看电视或报纸。但雷恩出门时凯西甚至没有回头看他,她有吗?通常她都会起身亲吻他并道别?就像任何当太太的一样。这种情形已经连续十天了。   不是一个好现象,对不对?到底是什么问题呢?雷恩出门走到车旁,他的脸色阴郁并低着头,又是一样的愁眉苦脸。   “早安!博士!”克拉克愉快地向雷恩道早。   “嗨!克拉克。”雷恩低沉地回答。他今天又忘了带报纸出来。他跟往常一样开始看车上公文箱里的公文,而当他们抵达华盛顿特区的环形道路时,雷恩只是呆呆地瞪着,烟一根接一根地抽,空洞的眼神好像看着几千码外的地方。克拉克觉得,他实在不能再忍受下去了。   “家里有问题吗,博士?”他看着路面轻声地问道。   “有,不过这是我个人的问题。”   “我想也是。孩子们还好吧?”   “不是孩子们的问题,克拉克。拜托你不要提这个问题,好吗?”   “好的。”克拉克只好专心开车。而雷恩则继续看手上的公文。   到底有什么问题呢?这种事情可要分析清楚,克拉克告诉自己,要想清楚才能开始行动。   他的上司到现在已经沮丧了将近一个月,但事情真的变得很糟是从——那篇新闻报导,就是霍兹曼的报导吗?家里发生问题,孩子并未牵涉其中。这表示跟太太之间有龃龉。他提醒自己到办公室以后,要重新阅读这份报导及其相关的后续报导。在雷恩上车后的七十分钟后——今早的交通并不算拥挤——他前往中情局里令人印象深刻的图书馆,让那儿的职员忙了一阵子。这件事对他们并不难。中情局把提到与局里相关事务的所有报导列成一个特别档案,同一作者的文章放在一个档案夹里。克拉克看了报导后,立刻觉得问题很明显。   霍兹曼的文章提到不正当的财务及性关系。就在这篇报导登出之后……   “哦,妈的。”克拉克对着自己轻声骂道。他把这些相关报导作了备份——总共有四篇——然后走出去散个步,清理自己的思绪。当个随身的侍卫官有个好处。特别是担任雷恩的随身侍卫官,就是他的工作量相当少。雷恩在兰格利总部时几乎从不出门。他并不经常四处走动。当他在外面散步时,他再次看了这些新闻报导,然后又想到另外一篇相关的报导,也就是那篇周日的报导。雷恩那天很早就回家。他那时候兴致还很好,而且跟克拉克提到在这次墨西哥行动后,他会接受克拉克的意见,带全家人去佛罗里达度假——但紧接着第二天早上,他看起来却像具行尸走肉,而且他也没带报纸就出门了。他太太一定在看报纸,而且雷恩跟他太太之间一定有什么事情相当不对劲。这似乎十分明显。起码对克拉克而言已经够明显了。   克拉克走回办公室大楼里,经过了一连串电脑控制的门,然后开始寻找正在新总部大楼的查维斯。克拉克在一间办公室里找到他,查维斯正在查核行动时刻表。   “小查,拿你的外套,我们要出门了。”十分钟后,他们已经在华盛顿特区的环形道路。查维斯开始查看地图。   “好的。”查维斯说道。”我找到了。那所医院就在百老汇及莫能曼两条街的交叉路口附近,往港口的方向开。”   马文身穿连身的工作服。在芝加哥球场所拍到的那些国家广播公司转播公司转播车的照片效果相当好,他请包尔德的一家照相馆将这些照片的尺寸放大到海报的大小。他利用这些转播车的放大照片,跟自己的那辆客货两用车比较——这辆车的车型跟那些国家广播公司的转播车完全相同——以进行确实的测量。接下来的工作就比较不容易了。他早已经买了十几张大型的半硬式塑胶片,并开始把它切割得跟转播车上的宇样完全相同。他每切割完一片,就把切割好的塑胶片贴在自己的车身上,用一枝铅笔描绘那些字样。马文总共试了六次才把事情弄好,接下来他用小刀在车身上刻下位置的记号。破坏这辆新车的烤漆似乎很可惜,但他提醒自己,反正这车最后很可能也会被炸坏,而且为一辆车感伤实在是没什么道理。总而言之,他对自己的艺术天分相当骄傲。自从多年以前,在监狱里的工厂学到这方面的技艺之后,他一直没有机会运用。当车身的宇样喷好之后。这辆客货两用车摇身一变,转变成一辆白底黑字的转播车,绝没有人能看出有什么不同。   这一天的第二项工作是将这辆车开到当地的监理所,为这辆车弄个商用牌照。他对监理所的人员解释道,他将用这辆车作一点电子生意,主要是安装并维修商用电话系统。当他走出监理所时手里已经拿着一张临时的牌照.而且监理所的人员告诉他,在四个工作天后,真正的牌照就会寄到他家。事情进行得那么顺利。连马文自己都有点惊讶。弄张职业驾照更是容易。葛森给他的护照连同其国际驾照文件都是科罗拉多州所承认的正式文件,在他通过笔试之后,一天内他除了弄到牌照外,还拿到一张附有照片的驾照,他唯一的“错误”是填错了一张表格,但是当马文把填错的那张表格丢到垃圾桶时,那名官员让他重新再填了一张。事实上他根本没有把填错的那一张丢到垃圾桶。那张空白的表格早巳被他塞入口袋里。   霍普金斯教学医院附近的治安并不好。为了弥补这项缺憾,巴尔的摩市警察局在医院附近所部署的防护措施,令克拉克想起他在越南的日子。他在百老汇附近找到一个停车位,刚好就在医院的大门对面。他跟查维斯走进医院后,绕过一个耶稣基督的大理石雕像,他们两人都觉得这尊雕像的尺寸刚好而且手工相当精致。这一大片—建筑物――霍普金斯医院是一问很大的医院——找到正确的地方还真难,但十分钟后,他们已经坐在威尔玛眼科中心凯西副教授的办公室外。克拉克放松心看着一份杂志,而查维斯却把那双色迷迷的黑眼珠的盯着显然经由凯西挑选过的接待员。雷恩家里的另外一个博士刚好在克拉克想到她时,抱着一堆文件于中午十二点三十五分出现。她看了这两名中情局的人员一眼,眼神里露出你们是谁的疑惑,然后一言不发慢慢地走入自己的办公室。克拉克此时也没有看凯西多久。克拉克印象中的凯西是个相当漂亮且仪态万千的女性.而非眼前的这个样子。她的脸庞,如果看得出任何东西的话,就是比丈夫的脸色还更糟。这问题一定相当严重,克拉克想到。他在内心默数到十后,然后直接通过那名目瞪口呆的接待员,开始进入他最新的一项行业:婚姻咨询顾问。   “这是怎么回事?”凯西问道。“我今天没有任何约会。”   “夫人,我需要跟你谈几分钟的话。”   “你是谁?你是来问有关于雷恩的事情吗?”   “夫人,我的名字是克拉克。”他的手伸进他衬衫的口袋里.抽出—张跟名片大小差不多的中情局照片识别证。跟其他中情局的人员一样,他的识别证也是附有金属链挂在脖子上。“我想也许有些事情您必须知晓。”   凯西的眼神立刻变得相当不高兴,怒气已经取代了受伤害的感情。“我知道,”她说道。“我已经全部听说了。”   “没有?夫人。我想你并不清楚。这不是一个谈话的好地方。我可以请你吃午饭吗?”   “在这附近吗?这附近街上并不是那么——”   “安全?”克拉克微笑道,只是想让凯西知道自己的说法有多慌谬。   凯西此时才真正开始用她职业的眼光打量她的访客。眼前叫克拉克的这个人跟雷恩差不多高,但更有肌肉。她丈夫的脸庞看来富有男子气概。而克拉克则是满布沧桑。他的手看起来大而有力,而他的肢体语言令人感觉他似乎能应付任何事。更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举止。凯西内心了解,眼前这个男人几乎可以吓到任何人,不过他却摆出一副十分绅士化的风度,而且也很成功。就像有进到医院来看小孩子的著名球员一样。她内心马上联想到泰迪熊。并不是因为克拉克本来就是这样的人物,而是他想让自己看起来像那样子。   “在莫能曼大道那儿有一个餐厅。”   “好的。”克拉克转身并替凯西从衣架上拿起大衣。他以—种几乎太过讲究的风度为凯西披上外衣。查维斯在门外加入他们。他的体型比克拉克小,但看起来更令人害怕,就像一个刚混过帮派的年轻人,正试着抹掉自己的帮派色彩。她看到查维斯走在他们两人前方,领着他们在外走,接着在人行道上为他们两人开路。他的方式令人觉得十分滑稽。凯西一向认为走在这附近的街道并不安全――至少就一个女人单独行走而言是不安全的,虽然此时还是白天。并不像晚上问题更大——但查维斯的举止就好像正在战场上。她认为这十分有趣。他们很快就找到那家小餐厅,克拉克带着他们到一个角落的座位上。这两个男人都选在靠着墙壁的位置。以便能够随时看着餐厅外面,防止有任何的威胁靠近。而且他们两人都不扣外套的扣子。虽然他们看起来态似乎十分轻松。   “你到底是谁?”凯西问道。这事件事情看起来就像是一部电影里的场面。   “我是你先生的司机.”克拉克回答道。“我是个外勤个员,通常是担任军事化的任务。我在局里服务已经将近有二十年了。”   “我想你应该是不能到处告诉别人此类的事情。”   克拉克只是摇摇头。“夫人,我们还不算是真正开始违法呢,现在我担任的工作主要是随身的护从官。这位查维斯也是一样。”   “哈罗,雷恩夫人。我的真正名字是多明戈。”他伸出他的手。“我也替你的丈夫工作。克拉克和我都担任他的司机,并在他外出旅行时保护他。”   “你们两人都带枪吗?”   查维斯看起来几乎有点尴尬。“是的。夫人。”   在这句话这后,凯西认为。此次会面的冒险部分已经结束。这两名强悍的家伙显然正试着让她对他们的印象良好。他们甚至还成功了。但这实在解决不了她的问题。她本来想说些话。但克拉克却抢先提出主题。   “夫人。你和你先生之间似乎有问题。我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问题——我想我知道一些———但我却很清楚?这个问题已的的确确伤害到雷恩。这对局里实在不太好。”   “两位。我很感激你们的关心,但这实在是私人的事。”   “您说得没错。夫人。”克拉克以其过分有礼的语调回答道。他伸手进口袋里抽出霍兹曼那些报导的影印本。“这就是问题的所在吗?”   “这不关你们的……”她的嘴突然紧紧地闭住。   “我猜想得没错。夫人,这上面说的话没有一句真的。我指的是不正当的性关系部分。这绝对不可能是真的。你丈夫不管到哪里,几乎都有我们两人其中一名跟着。由于他的身分及工作,他外出到每个地方,都必须先签字——就像医生出外应诊一样。你懂吗?如果你要我替你弄一份他的签到记录表,不管你要多久以前的都可以。”   “这样做不可能是合法的。”   “没错。可能是不合法的。”克拉克同意道。“那又怎样呢?”   她是如此想相信。凯西在内心想道,但她实在不能,因此她最好告诉他们理由何在。“听着,你们对雷恩的忠心是相当令人佩服——但我很清楚,你们懂吗?我看过雷恩的财务记录,因此我知道卡洛那女人,而且我还知道他们生的那个孩子!”   “我知道雷恩在那女人生产的时候,还到医院探望她。我知道雷恩给他们的钱,还有他如何偷偷避着我及其他所有的人做这件事。我也知道他现在正被政府方面调查中。”   “你指的是什么呢?”   “有一名政府调查员来霍普金斯问了一些问题!我知道有这件事!”   “雷恩夫人,在中情局里没有任何类似这样的调查,联调局也没有。这是事实。”   “那么是谁来调查的呢?”   “恐怕连我也不知道。”克拉克回答道。这句话并不完全是真的,但克拉克认为这个小谎言并不会危及眼前这件事情。   “听着,我知道有关于卡洛这个女人。”她再次说道。   “那你知道些什么?”克拉克悄声地重覆道。他所得到的答覆实在令他惊讶。   凯西的回答几乎是像尖叫一样。“雷恩到处风流,而且风流的对象就是这个女人!他们之间还生了个孩子,雷恩花了那么多的时间在那女人身上,因此他没有时间陪我?他甚至还不能——”她停顿下来,终于开始饮泣。   克拉克等着凯西情绪稳定下来。他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凯西的脸孔,从凯西的表情看来,雷恩的情况就好像是白纸黑字一样地清楚。查维斯只是觉得有点尴尬。他的年纪还太轻,还不太了解这类事情。   “你愿意听我讲完吗?”   “当然,为什么不呢?反正这一切已经结束了,我没有离开雷恩只是为了孩子。你讲吧,看看你多么能言善道。告诉我他仍然爱我及类似的谎言。他甚至没有胆子亲自跟我谈这件事情。但我敢肯定?他一定跟你们来此有什么关系。”她尖刻地说道。   “首先我要跟你强调,雷恩不知道我们在这儿。如果他发现的话,我可能会失去我的工作,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已经可以退休了。再说,我正打算违反比这更大的规则。我该从哪开始呢?”克拉克在开始讲下去之前顿了一下。   “卡洛是一名寡妇。她的丈夫是美国空军士官长齐默尔。他在执行勤务时死亡。事实上,他是死在你丈夫的怀抱里。我知道。因为我人在现场。齐默尔胸前挨了五枪。两个肺脏都中弹。他拖了五、六分钟才死。他身后留下七个孩子――应该算八个。如果你将她的妻子那时怀的那一个算进去的话。齐默尔死时并不知道他太太还怀了一个。卡洛正准备让他惊喜。”   “齐默尔是一架空军特战直升机的机务长。我们搭乘那架直升机前往一个国家。以救援一批担任秘密任务的美国陆军士兵。”   “我是那批士兵的其中之一,夫人。”查维斯插了嘴,有点让克拉克不高兴。“如果雷恩博土没派出那架直升机的话,我今天可能不能在这里说话了。”   “那批士兵被我们这边的人故意切断后援——”   “是谁呢?”   “他现在已经死了!”克拉克回答的语气令人无法置疑。“雷恩发现这是一个非法的行动。他跟联调局的摩瑞安排了这次的救援行动。当时的情况相当糟糕,使得任务更加艰巨。我们十分幸运才完成这次救援任务。我很惊讶你没有注意到——或许像场恶梦?”   “他睡得并不好——是的,有时候他……”   “有颗子弹差点轰掉雷恩博土的脑袋……哦,也许只差了两寸到三寸的距离。我们必须从一个山丘顶上救出一排的士兵,而他们正遭受攻击之中。雷恩操作直升机上的一挺机关枪。齐默尔负责另外一挺。当我们起飞后。齐默尔中弹,伤势很重。雷恩及我试着帮他,但我想甚至连你们这些霍普金斯里的大牌医生也无能为力了。这实在是很悲惨的画面。他死了——”克拉克顿了一会儿。凯西看得出来他的痛苦并不是装出来的。“齐默尔死前提到他的孩子。为他们担心,就像任何男人一样。你的丈夫用双臂抱着齐默尔,并答应他,自己会照顾他的孩子,会让他们全部接受良好的教育。他会照顾齐默尔整家人。夫人,我在这一行已经混了很久,甚至连你还不会开车之前,我就吃这行饭了,懂吗?我从未看过任何人会像雷恩做出种好事。”   “我们回来之后,雷恩信守他的诺言。我的意思是说.他当然会这么做。他不让你知道这件事情,我并不感意外。甚至这整个任务的许多细节,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但我知道一件事:雷恩不是食言而肥的人。我甚至帮忙他。我们让卡洛整家人从佛罗里达州搬到这里来。他为他们一家人弄了一个小生意。卡洛的一个孩子现在已经就读大学,在乔治城大学,而次子已经申请到麻省理工学院。我忘了告诉你,卡洛——卡洛并不是她真正的名字。她出生在越南。在越南沦陷之前,齐默尔把她救出来,后来娶了她。两人开始像生小猪一样,生了一大堆孩子。不管怎么说,她是典型的亚洲母亲。她认为教育是上苍所赐的礼物,而这些孩子实在也很用功。他们都认为你的丈夫是个圣人。我们每周最少一次顺道去拜访他们,每一周。”   “我实在是很想相信你,”凯西说道。“那个小婴儿怎么说呢?”   “你的意思是当这个小婴儿出生时,是的,我跟雷恩博士都在那儿。我太太也在旁助产——雷恩认为卡洛生产时,他在产房里不太对,而我自己也从来没进过产房。这种事情令我有点害怕,”克拉克承认道。“因此我和雷恩博士一同在外面,跟其他焦急的父亲一同等待着。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介绍你认识卡洛一家人。你也可以透过联调局的摩瑞证实这个故事,如果你认为有必要的话。”   “这样不会给你惹上麻烦吗?”凯西立刻明白自己可以信任摩瑞。摩瑞对违反道德的事最看不惯,这是缘自于当警察时的习惯。   “我绝对会失去我的工作。我想他们还可能对我提起控诉——因为严格来讲,我刚刚犯下了一件联邦重罪——但我怀疑他们会如此做。查维斯也会被局里踢出来,因为他没有照我吩咐他的话去做,不知牢牢地闭上自己的嘴巴。”   “妈的,”查维斯说道,然后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原谅我,夫人。老兄,这是荣誉的问题。如果没有博士的话?我可能早成为哥伦比亚山丘上的肥料了。我整个人都是欠他的。一个工作算得了什么,我还是个男人。”   克拉克递给凯西一张记事表。“这是那次任务的一些重要日期。你应该还记得当葛来将军过世时,雷恩没办法参加他的葬礼。”   “对啊!赖特打电话绐我,而且——”   “这就是那次任务发生的时间。你可以跟摩瑞先生证明这所有的事情。”   “天啊!”所有的事情都让她太惊讶了。   “是的,夫人。报导上的那些胡说八道,全都是一个谎言。”   “是谁干的呢?”   “我不知道,我正打算要找出这个王八蛋。雷恩夫人。过去六个月来,我看着你丈夫逐渐步上崩溃之路。我曾经看过这种事情,在战争中——我在越南待过一段日子——但你丈夫的情况更严重。例如梵蒂冈条约,中东因此而稳定下来。雷恩在这项和约上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但他一点也没有得到应得的功劳。他到底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我不敢肯定。他很会保守秘密。这是他部分的问题。他把这些东西都藏在心里。当一个人藏了太多的秘密,就好像得了癌症或胃酸过多之类的慢性病。这会使你整个人筋疲力竭。当这种压力正在摧毁他的时候,报上那些狗屎只会使情况更糟。”   “我能说的,夫人,只有一句话:我不知道还有比你丈夫更好的人了,而且我在这个圈圈已混很久。他为国家冒险患难的次数比你知道的还多,但有些人不太喜欢他,而那些人正试图用一些人没有办法应付的手段来对付你丈夫。这是典型的的肮脏且充满诡诈的方法,但雷恩不是可以应付这种肮脏手段的人。他按规矩行事,你也清楚。所以这也使得他心力交瘁。”凯西开始饮泣,克拉克递给她一条手帕。   “我想你应该知道这一切。如果你认为有必要的话,我要你尽可能查证我的话。这要你自己去决定,而且我要你不用担心我或查维斯,或者其他任何人。放心打电话向摩瑞查证,好吗?我会带你去见卡洛及她的孩子。如果我失去我的工作的活——管他妈的。反正我在这一行已经待得太久了。”   “那些圣诞节的礼物呢?”   “给卡洛的孩子吗?是的,我还帮你丈夫包装。雷恩一点也不会包装礼物,但我想你应该知道这一点。甚至我自己也送了一些礼物。我的两个孩子已经太大,不适合送一些有趣的礼物了,而卡洛的孩子们实在是很乖的小孩子。当个叔叔也不错。”克拉克真心地微笑道。   “全都是谎言?”   “我不知道财务方面的问题,只知道其他的东西。从你刚刚所说的话来判断,显然他们正试图透过你来整雷恩。”   凯西此时不再流泪了。她擦擦眼睛,并抬起头来。“你说得没错。你说你不知道是谁在幕后指使的吗?”   “我正准备找出来。”克拉克答应她。他现在的风度完全改变了。现在他就显得有点粗野。   “我要让你知道我是谁。还有我要跟卡洛那家人见面。”   “你什么时候下班呢?”   “我必须打几通电话,还要交待一些事情——大概一小时吧?”   “这时间我可以挪出来,但我载你到卡洛家后可能得先走。他们在离你家约十里外开了一家7一11便利商店。”   “我知道那家店很近,但不知道确实的地点。”   “你可以开车跟我去。”   “我们走吧。”凯西本来走在他们前面,或者说试着走在他们两位男士的前面。查维斯抢先在前为凯西开门,并在回医院的路上,走在前方警戒着。到了医院之后,他和克拉克决定在外面等着,以呼吸一点新鲜空气,那时候他们看到两名年轻人坐在他们的车上。   克拉克过街的时候,觉得这种情绪真奇怪。刚开始时,凯西是被人背叛而感到愤怒的人。而克拉克一直是扮演着安慰者的角色。现在凯西觉得好多了——虽然在另外一方面觉得很糟糕——但克拉克却接收了刚刚凯西全部的愤怒。这对他来讲实在太多了一点,而眼前就有让他发泄的机会。   “你们给我下车,小流氓!”   “天啊,老兄!”站在克拉克后面的查维斯说道。   “是谁说的!”那名不良少年也不转头看看来者是谁.便开口骂道。接着他回头看到——双手抓住他的肩膀。然后他感到天旋地转,并被人用力地甩向一面砖墙。所宰他的肩膀吸收了大部分的撞击力,不过这还是对他的肩膀造成了一点小小的伤害。   “干你娘的!”那名不良少年抽出一把刀骂道。他的同伴在六尺外,也同时拔出了一把小刀。   克拉克对着他们只是微笑道:“谁要先上呢?”   他们想为自己受辱复仇的想法很快就消失无踪。这两名小混混还算识相。看到危险的时候还知道即时抽腿。   “算你走运,我没带我的枪出来,老兄!”   “你可以把你的刀也留下来。”   “你是条子吗?”   “不,我不是警察。”克拉克一边说道,一边朝这名小混混走过去,双手伸出来。查维斯在后面支援他,他的外套此时没扣上,那两名不良少年都注意到这一点。他们马上丢下刀,然后一溜烟就跑掉。   “这儿到底发生——”   克拉克转头看到一个警察带了一只大型的警犬接近。两者都充满了戒心。克拉克抽他的中情局证件。“我不喜欢这两个小鬼的态度。”   查维斯递出了那把小刀说道:“警察先生,他们掉了这些东西。”   你们真应该让我们来处理这些事情。”   “是的,警察先生,”克拉克同意道。“你说得没错。你这只狗长得真好。   这个警察将刀子放在口袋里。“再见。”他说道,心中纳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再见,警察先生。”克拉克顿了一下,然后转头对查维斯说道:“天啊,这种感觉真好。”   “你准备到墨西哥了吗,老兄?”   “是的。我只是讨厌留一些没处理好的事情就走,你知道吗?”   “那么到底是谁想整雷恩博士呢?”   “不太确定。”   “骗人。”查维斯说道。   “直到我跟霍兹曼谈话之前,实在无法肯定。”   “你说得没错,老兄。我喜欢雷恩夫人,”他说道。“她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是的,她真是了不起。只是雷恩需要把那些生活不正常之处改掉就好。”   “你想她会打电话给摩瑞那家伙吗?”   “有关系吗?”   “没有。”查维斯看着街道上的人们。“这是荣誉问题,克拉克先生。”   “我知道你能够了解的,查维斯。”   凯西抱着贸姬,觉得她真是一个漂亮的小孩子。她还想要一个孩子,必须再有一个孩子。雷恩可以让她再生一个,如果他们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可以生个女孩。   “雷恩博士常常跟我们提到您!”卡洛说道。“你是个医生吗?”   “是的,我教导那些医生,我是外科方面的教授。”   “我最大的儿子应该跟你见面。他想当个医生。他现在是乔治城大学的学生。”   “也许我可以稍微帮他一点忙。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   “你的丈夫……”   “齐默尔?他过世了。我对一切细节都不知道,就听到他过世了——值勤的时候,你懂吗?是件秘密的任务。这对我来说相当难以接受,”卡洛饮泣地说道,但已经没有那么悲痛的表情。她现在已经克服了这一点。“齐默尔是个好人。你先生也是一样。你要对他好一点喔。”卡洛补充道。   “哦,我会的,”凯西说道。“现在,我们可不可以把这当作秘密?”   “什么秘密?”   “雷恩不知道我知道你。”   “哦,我知道这里好多秘密哦,但——好吧,我了解。我会把我们的会面也当作秘密。”   “我会告诉雷恩的。我想你们也应该来我们家,跟我们的小孩子见见面。但就现在而言,我们把这当作秘密罗?”   “是的,没问题。我们给他惊喜吗?”   “没错。”凯西微笑道,并把孩子还给卡洛。“我会很快再跟你见面的。”   “感觉好多了吗,夫人?”克拉克在停车场问凯西。   “谢谢你———”   “叫我老克好了。”   “谢谢,老克。”这是自从他的孩子接到圣诞节礼物后,他所见过最温暖的笑容了。   “不客气。”   克拉克将车开上五十号州道后,往西前进。凯西则向东开回家。她紧紧地握着驾驶盘,使得指节都泛白了。她现在又感到气愤了。大部分的气愤是对她自己发的。她怎么会把雷恩当作那种人呢?她那时候实在是太愚蠢了,心胸狭小,而且是那么地自私。但这并不真的是她的错。有人想搞乱他们的家庭生活,她将车开进车库时,已经下了决心。她立刻拿起了电话。她必须再做一件事情。她必须完完全全地确定。   “嗨,摩瑞。”   “凯西!眼科的生意如何,孩子们呢?”摩瑞问道。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请说吧。”   她已经决定该怎么提出问题了。“雷恩好像有点问题……”   摩瑞的语调马上充满了戒心。“是什么问题呢?”   “他一直在作恶梦,”凯西说道。这不算是谎言,但接下来的才算是。“他说了一些有关于一架直升机的梦话?还提到一个人的名字叫齐默尔……我不能问他有关于这些恶梦,但——”   摩瑞马上打断她的话说道:“凯西,我不能在公开的电话线路上谈论这个问题。孩子,这是机密的公事。”   “真的吗?”   “的的确确如此,凯西。这件事情我很清楚,但我却不能告诉你。我很抱歉,但事情必须如此。这是公事。”   凯西在她的语凋里加了一点点警戒的味道.继续说道:“那不是最近才发生的事情吧——我的意思是说——”   “是陈年往事了,凯西。我只能告诉我这一些。如果你认为雷恩需要专业的心理咨询的话?那么我可以打几通电话——”   “不用,我想没有那么严重。几个月前真的还满严重的,但情况好像有好转的迹象。我只是担心而已,心想是不是办公室里有什么———”   “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凯西。这是实话。”   “你确定吗,摩瑞?”   “绝对肯定。我对这种事情是不会开玩笑的。”   凯西知道,如果摩瑞这么说,这就是事实。摩瑞跟雷恩几乎一样正直诚实。“谢谢你。老摩。真感激你。”她以专业的口吻说道,在这种口吻中什么都没透露。   “不客气,凯西。”在他挂上电话时.不禁纳闷自己是不是已经露出了一点口风。没有,他确定,凯西绝不可能发现这件事情的。   如果摩瑞此时在凯西身边的话,他会发现自己的想法真是大错特错。凯西单独坐在厨房里,最后一次哭泣。她必须查核,若不是如此的话,绝无法赶出心中的所有疑惑,但现在她敢完全肯定,克拉克说的全是真话;那么真的是有人企图伤害她的丈夫,那人还故意用他的妻子及家庭来整雷恩。到底有谁会那么恨一个人,而使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呢?她不禁纳闷。   不管那个人是谁,都同样是她的敌人。那个人已经攻击到她及她的家庭?就跟从前那些恐怖分子一样冷酷,不过比那些恐怖分子懦弱多了。   不管他是谁.都必须付出代价。   “你到哪里去了?”   “抱歉,博士。我有点琐事要处理。”克拉克回到办公室之前,先跑到科技处绕了一圈。“你看这个东西。”   “这是什么?”雷恩拿起瓶子说道。这是一瓶昂贵的契维司酒瓷瓶包装。因此看不到瓶内的酒及其他任何东西。   “这是我们的发射机。他们总共做了四个。做得相当好,对不对?这个是检音器。”克拉克递给雷恩一根绿色的小棍子,直径几乎与一根鸡尾酒吸管差不多,但更小。“我们将把它弄成好像是用来固定花的塑胶小玩意。我们决定使用三个。技术人员说?如此一来可以增加向外的输出功率,而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可以把电脑处理时间压缩到一比一。他们还说,如果再投入几个月的研究时间在通讯链上,我们就可以在同一时候,听到整段对话。”   “我们现在有这种东西就够了,”雷恩说道。宁愿把握此时此刻的“几乎完美”东西,也不要来不及的“完美”装备。“我已经拨款给局里的研究计划太多经费了。”   “我同意。那么有关于测试飞行呢?”   “明天早上十点钟举行。”   “好极了。”克拉克立直身子。“嘿,博士,你今天工作就到此为止,怎么样?你人看起来,好像很疲倦。”   “我想你说得没错。再过一小时后,来接我下班吧。”   “好极了。”   马文在亚特兰大机场按他们。他们经由墨西哥市转机后。再到迈阿密入境,当地的海关官员只对毒品比较感兴趣。但对于两名自动打开行李袋接受检查的希腊籍商人,便不怎么特别留意了。马文现在已经是科罗拉多州罗根镇的佛瑞德——还有一张驾照可以证明——跟两人扳手寒暄之后,就开始帮他们找行李。   “武器呢?”夸提问道。   “不在这儿,老兄。在家里,我有一切你需要的东西。”   “有任何问题吗?”   “一点也没有。”马文沉默了一阵子。“也许有个问题吧?”   “是什么呢?”葛森充满戒心却又假装不在意地问道。到国外总是让他紧张,而且这是他第一次到美国。   “我们待会儿要去的地方,冷得不得了,两位。你们也许应该先买一些可以保暖的外套。”   “这可以等一等。”夸提说道。他现在觉得很不舒服。最近接受的化学疗法让他几乎两天吃不下饭.他是那么地需要养分。但只要他看到机场那些速食摊上的食物。他的胃就开始不舒服。“我们的班机什么时候起飞?”   “大概要一个半小时。你们去买一些毛衣怎么样,跟我来。对天气我可没有开玩笑。我们所要到的地方现在的气温在零度左右。”   “零度?没有那么——”葛森停顿了一会儿。“你指的是在零摄氏度以下吗?”   马文停下来想了一下。“哦,是的,没错。零度以下就不太一样了。零度很冷哦,两位,懂吗?”   “好吧,就照你的意思吧。”夸提同意道。半小时后,两人的薄大衣下,都穿着厚厚的毛衣。他们所搭乘前往丹佛的那架达美航空公司的班机,根本没什么人搭乘,幸好准时起飞,三小时后他们下了飞机。葛森一辈子也没看过那么多雪。   “在这里呼吸几乎有点困难。”夸提说道。   “这种高地的稀薄空气得花一、两天的时间才能习惯。你们去拿行李。我去停车场,先暖车等你们。”   “如果他已经背叛我们的话,”夸提在马文离开后,对着葛森说道。“在接下来的几分钟内,谜底便可揭晓。”   “他不是这样的人?”葛森回答道。“他虽然很奇怪,但也是个有信仰的人。”   “他是个异教徒。”   “你说得没错,但他也曾经在我面前倾听一名我们教士的讲道。至少他还满有礼貌的。我告诉你,他很虔诚。”   “我们再看看吧。”夸提说道,疲劳且呼吸困难地走到提取行李夫人那一层楼。两人在移动时观察四方,找寻奇怪的眼神。那些盯着自己的眼睛,总是会想避开你的眼神。这一点对于技术最纯熟的盯梢者也很难避免不去看着他们的目标。   “他们相当顺利地就拿到他们的行李,而马文正在等着。他不能阻止寒冷的空气吹袭在他们身上,即使空气是那么地稀薄?而这却是夸提及葛森都没有经验过的酷寒。车内的暖气的确让他们松了一口气。   “准备工作进行得如何?”   “每一件事都按照时刻表进行,夸提。”马文说道。他将车开离机场。两名阿拉伯人对此地广大的空间、宽阔的州际高速公路一—他们发现这里的速限标志相当奇怪——及这地区所蕴藏的财富印象极为深刻。他们对马文的行事效率也感到印象深刻,显然他一切都做得相当好。两人都因马文没有背叛他们而休息得更安稳一点。并不是夸提真正预料马文会背叛他们,不如说是他了解这项计划越是接近完成的地步,就越容易出事。他知道这是相当平常的。   这个牧场的大小非常满意。马文体贴地将房里的暖气开高了一点,但夸提最注意的还是此地的地形显然是易守难攻,因为四周相当平坦,视野十分好.任何人都很难接近而不被屋内的人发现”马文带两人进到屋子,并为他们提行李。   “你们应该很累了,”马文说道。“你们干脆先去睡一觉,在这里很安全,懂吗?”夸提接受马文的建议。而葛森却不。他和马文到厨房去。葛森很高兴知道马文是一个很好的厨师。   “这是什么肉?”   “一点野味——鹿肉。我知道你们不能沾猪肉,但也不能吃鹿肉吗?”马文问道。   葛森摇摇头说道:“可以呀?但我从来没吃过鹿肉。”   “这味道不错,我可以跟你保证。今天早上我在附近的一家商店里找到这种肉。这可算是上是美洲原住民的精神食粮,老兄。这是长耳鹿肉。这附近有些农场养了这些鹿来卖。我也可以让你尝尝一种特殊的水牛肉。”   “那到底是什么呢?”   “水牛肉吗?这种肉也只有这附近才尝得到。这是普通的肉牛跟水牛的杂交种。以前我们印第安人是靠着水牛肉维生的,老兄,水牛是牛里面最大的一种!”马文微笑道。“它的肉质瘦且味美,对人的健康有很大的帮助。但鹿肉是最好吃的,葛森。”   “你不能再叫我这个名字了。”葛森疲倦地说道。今天对他而言总共有二十小时之长,将他所飞过的时区算在内。   “我已经为你和夸提弄到证件。”马文从抽屉里抽出两个信封套,并将它们丢在桌上。“看到没有,名字就跟你们要求的一模一样,我们只要先照你们的照片,然后将它放在证件上即可。我有适当的装备来做这些东西。”   “这些装备很难弄到吗?”   马文笑道:“才不会呢,这些装备是标准的商用用品。我用我自己的驾照表当作母版,来做复版,而且我也有适当的装备来做这种第一流的制品。有许多公司都使用照片通行证,因此这些装备已经算是标准化了。只要花三小时的工夫。我想我们明天及后天都有一整天的时间来检查这一切东西。”   “好极了,马文。”   “你要喝一点吗?”   “你指的是酒吗?”   “嘿,老兄,我看你曾经跟那个德国人喝了一杯啤酒——他叫什么名字?”   “你指的是佛洛姆先生。”   “得了吧,喝酒不会像吃猪肉那么糟吧?对不对?”   “谢谢你,我还是放弃这次机会吧,这是美国人的说法吧?”   “放弃喝这顿酒,是的,就是这样说。老兄。佛洛姆那家伙现在如何?”马文看着锅子里的肉,漫不经心地问道。肉已经快熟了。   “他情况不错,”葛森尽可能装出不在意地回答道。“他回家看太太去了。”   “你们到底在做些什么玩意儿?”马文为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酒。   “他帮我们做了一些炸药,你知道,是一些特别的玩意儿。他是这方面的专家。”   “棒透了。”   这是这几天来,甚至这几个礼拜以来,家里第一次出现有希望的迹象,雷恩心里想道。晚餐真是棒透了,更好的是他能及时回家跟小孩子共度晚餐。凯西显然很早就下班回家,花了不少工夫在厨房里煮这一顿很好的晚餐。最好的是,他们在餐桌上谈论,话虽然不多,但他们的确在聊天。饭后雷恩帮她处理善后。最后小孩们上床了,他们两人终于可以单独在一起了。   “我很抱歉我对你吼叫。”凯西说道。   “没有关系,我想我是罪有应得。”只要事情能恢复平静?要雷恩说什么话都行。   “不,我错了,雷恩。那时候我就像泼妇一样,因为我工作上有困难,而我的背又痛。你不对的地方是你工作太投入,而且酒喝得太多了。”她俯身亲吻雷恩。“你抽烟了吗,雷恩?”   他觉得很惊讶。他没有想到会被亲吻。甚至,他以为如果凯西发现他在抽烟,马上会火冒三丈。“很抱歉。宝贝。那天在办公室很比好受。所以我才会那样子。”   凯西握着他的手说道:“雷恩,我求你酒不要喝那么多,并且好好休息。这就是你的问题,酗酒及压力。关于抽烟我们以后再操心,只要你不要在孩子附近抽烟。前阵子我实在很不体谅你,我自己可能有点不对,但你也必须自己先改掉那些坏习惯。你现在的那些坏习惯,不但对你不好?也对我们很不好。”   “我知道。”   “上床吧。对你而言,现在任何东西都不如睡觉重要。”   娶一个医生太太也有它的坏处。最主要的是,你不能跟你的医生太太争辩。雷恩亲吻凯西的脸颊,然后奉太太之命梦周公去了。 第三十章 车厢   克拉克跟往常一样准时到雷恩家接他上班,然而今天他却做了一件不寻常的事情。今天他等了雷恩好一阵子。几分钟之后,他已经准备要敲门,但此时门却打开了。雷恩博士走到门口,然后停下来转身亲吻凯西,她目送雷恩出门,并在他完全转身之后,对着克拉克微笑道谢。   好极了!克拉克心想。也许他自己已经开展一种新职业了。雷恩的精神今天看起来也相当好,克拉克在雷恩一上车就这么跟他讲。   “是啊,我昨天很早就上床了。”雷恩咯咯笑道,把自己的报纸丢在前座。“甚至也忘了喝一杯就上床。”   “再过几天这种日子,你就可以恢复人样了。”   “也许你说得没错。”但雷恩仍然点了一根烟在那儿吞云吐雾,这有点令克拉克不高兴。稍后他才了解,凯西是多么聪明。一次戒掉一样东西。妈的,克拉克告诉自己,抽烟真是令人讨厌。   “我已经安排好测试飞行了。今早十点钟。”   “好的。能让你做点真正的工作也很好,克拉克。当这种贴身保镖一定无聊得要死。”雷恩一边打开车上的公事包,一边说道。   “担任这种职务还是有一些重要的工作,长官。”克拉克回答道,将车开上鹰巢路。今天的特报公文没什么重大的事件,因此雷恩很快地就把头深埋在今早的华盛顿邮报。   三小时后,克拉克与查维斯抵达安德鲁空军基地。两架VC—20B早巳安排好进行例行训练的飞行。第八十九军事空运联队——“总统的联队”的飞行员及组员对于维持高效率有很严格的要求。相隔几分钟,这两架飞机分别起飞,并往东进行各种不同的飞行动作,以让两名新的副驾驶熟悉空中航管的程序——当然那些正驾驶早已熟悉这一切细节,但这并不是重点。   “在驾驶舱后方,一名空军技术士官正在进行自己的训练课程,以熟悉飞机上所携带的那些精密的通讯准备。他偶尔会看看后方的那个平民,不管此人是什么身分,他竟然对着一个花瓶,或者对着一根绿色的小棒子说话。这位士官心想,其中一定有蹊跷,只是这些事情不是他该知道的事情。这个士官想得倒是完全正确。   两个小时之后,这两架湾流式喷射机飞回安德鲁空军基地,并滑行到贵宾专用的航站。克拉克收好他的东西后,下飞机跟搭乘另外一架飞机的平民说话。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到自己的车上。   “我只能听懂你所说的那些话的一部分而已——我的意思是说,够清晰的部分,”查维斯报告道。“我评估大概只有三分之一,也许还不到。”   “好吧,我们看看技术处有什么办法把这毛病改掉。”开回兰格利总部花了三十分钟,克拉克及查维斯再从总部出发,开回华盛顿去吃一顿午餐。   霍兹曼在前一天晚上接到了一通电话,是打到他家里那支没有登记在电话簿上的电话。他只听到短暂急促地留言,这也挑起了他的兴趣。下午两点钟时,他走进一家在乔治城大学附近的墨西哥小餐厅,名为艾坦班。大部分的食客此时已经离去,因此这地方大概只剩三分之一满的客人,主要都是乔治城大学的那些学生。他看到顾客群后方有人挥手,请他过去。   “哈罗。”霍兹曼说道,坐了下来。   “你是霍兹曼?”   “没错,”这位记者说道。“您是哪一位呢?”   “两名友善的家伙,”年纪较大的那个人说道。“可以跟我们一起共度午餐吗?”   “好的。”比较年轻的那个人站了起来,并开始将铜板投入一架专门播放墨西哥音乐的点唱机里。顿时之间,霍兹曼相当肯定自己的隐藏式录音机一定没办法录下这次的对话。   “你们找我是有何贵干呢?”   “你最近写了一些报导我们局里的文章,”比较老的那个人开始说话。“你这些报导的攻击目标是副局长,雷恩博士。”   “我从来没有这么说。”霍兹曼回答道。   “不管泄露这些消息给你的是谁,他说的是谎言。这是个陷阱。”   “谁说的?”   “你做记者有多诚实呢?”   “你指的是什么事呢?”霍兹曼问道。   “如果我私底下告诉你一些事情,你会刊出来吗?”   “这要看这些资料的性质。你到底有何用意呢?”   “我的意思是,霍兹曼先生,我能证明你被人骗了,但确实的证据绝不能发表出来。这可能会危及到一些人。这也能证明有人想利用你陷害别人。我想知道此人是谁。”   “你知道,我绝不能透霹我的消息来源。这违反了我们记者的职业道德。”   “记者的职业道德,”此人说得相当大声,盖过了音乐。“我喜欢这一点。那你也保护对你说谎的那些消息来源吗?”   “不,我们不这么做。”   “很好,那么接下来我要告诉你一个小故事,但条件是你绝对不能刊出我所告诉你的这些事情。你接受这样的条件吗?’“万一我发现你是在误导我呢?”   “那么你可以自由刊登我告诉你的故事。够公平了吧?”克拉克见到对方点头。“你只要记住,如果你真的敢刊出来的话,我会相当不高兴,因为我不是在跟你说假话。另一个条件是,你绝对不能利用我所告诉你的那些事情,当作你自己挖掘消息的线索。”   “这要求得太过分了一点。”   “你自己做决定,霍兹曼。你以诚实和智慧闻名,但有些东西是不能报导的——我这么说也是太过分了一点。应该是说,有些东西在一段相当长的时间内必须保持机密。像是在好几年的时间内。我现在所要强调的是:你被利用了。你被人欺骗刊登一些谎言,以伤害某人。现在我不是个记者,但如果我是的话,这会让我良心不安。使我良心不安的原因是因为这样做是不对的,再者,是因为有人把我当傻瓜。”   “你说得没错。好吧,我同意你的条件。”   “很好。”克拉克把他的故事告诉霍兹曼。总共花了十分钟。   “这个任务呢?那个人到底是在哪里死的?”   “对不起,老兄。而且你也别想找出这一切细节。全世界可以回答这个问题的人不到十个。”克拉克这个谎言倒是相当高明。“万一你能够推测出是哪些人,他们也不会透露风声——他们实在不能。并没有多少人会自愿泄霹会违法的消息。”   “那卡洛那个女人呢?”   “你可以查核这故事里大部分的细节。她住在哪里,她开的那家商店,还有那个孩子是在哪里出生的,当场有谁在那里及接生的医生的名字。”   霍兹曼看看手上的笔记说道:“这故事背后真的有很重大的事件,对不对?”   克拉克只是瞪着他说道:“我所要的只是一个名字。”   “若是我告诉你,你会做什么呢?”   “这不关你的事情。”   “雷恩会怎么对付那个人呢?”   “他不知道我们在这儿。”   “狗屎。”   “霍兹曼先生,我说的是实话。”   霍兹曼干记者这一行已经相当久了。在这行里,到处都可以碰到说谎的专家。他也曾经是一些相当有组织且计划周密的谎言的目标,曾经也有一些政客想操纵他。基于工作的关系,他必须常和这些政客交涉,但他并不喜欢自己工作的这部分,一点也不喜欢。他最瞧不起政客的一点,就是他们无时无地都想把法律踩在脚下。无论在什么时候一个政客食言而肥,或是扯最不要脸的谎,或是收受政治贿金后,马上为捐献者提供服务,这都被称为“正义的政治。”这是不对的,霍兹曼知道。他自哥伦比亚新闻学院毕业时的满腔理想,到现在依然还存留下一些,即使现实生活让他成为一个愤世嫉俗的人,他仍然是华盛顿特区少数几个还记得自己的理想,并还会为理想的破灭感到感伤的人之一。   “假设我能够证实你告诉我的这个故事,那么,这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呢?”   “也许只是一点点的满足。也许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报偿。我真的不以为你会有更大的收获,但如果有的话,我会让你知道的。”   “只有满足?”霍兹曼问道。   “你曾经想过向骗你的人讨回公道吗?”克拉克轻松地问道。   这位记者先避开这个话题问道:“你在局里是干什么的?”   克拉克微笑道:“我真的不应该谈论我的职务。”   “从前有一个故事流传着,听说有一名相当高阶的苏联官员,企图直接从莫斯科机场坐飞机投诚到美国。”   “我也听说过这个故事。如果你想刊登出来……”   “是的,没错,这会搞坏美苏关系,不是吗?”霍兹曼问道。   “你是什么时候听到这个故事的?”   “就在上次大选之前。总统要求我不要刊登这篇故事。”   “你指的是福勒罗?”   “不是,福勒击败的那一位。”   “而你也玩花样,同意不刊登。”克拉克对这一点感到印象深刻。   “投诚的那个人有家庭,除了太太,还有一个女儿。他们真的像记者会上所公布的一样在坠机中丧生了吗?”   “你打算刊登这篇报导吗?”   “我不能,起码在几年内不会,但有一天我想写一本书……”   “他的妻子和女儿也逃出来了,”克拉克说道。“事实上,你眼前这个人,就是救他的妻女逃出苏联的家伙。”   “我不敢相信事情有那么巧。”   “他的妻子的名字为玛丽亚。女儿的名字是卡翠恩。”   霍兹曼不动声色,但他知道中情局里能够知道这项行动细节的人实在是极少数。他只是用了一点技巧问话,就弄到正确的答案。   “五年后的今天,我要知道这次救援行动的所有细节。”   克拉克沉默了一会儿。如果这名记者愿意违反自己的行规的话,那么克拉克也必须奉陪。“这很公平。好的,成交。”   “天啊,克拉克!”查维斯说道。   “这人需要货真价实的东西作为交换。”   “中情局里有多少人知道这一切细节?”   “这次行动吗?不多。在我这方面……”如果你指的是所有的细节的话,也许有二十个人,而现在只有五名仍然在局里。另外十名已经不是中情局的员工。”   “他们是谁呢?”   “这样一来,我给你的就太多了。”   “空军特战任务,”霍兹曼说道。“也许是陆军的160特战队,也就是那些在坎培堡的疯狂家伙,听说他们在发动攻击的前一天晚上,就潜入伊拉克——”   “你爱怎么猜就怎么猜,但我现在不会说出任何事情。日后我会告诉你这个故事的细节的,我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们曾经有这次行动?”   “人们喜欢说话。”霍兹曼简单明了地说道。   “的确如此。那么,我们成交了罗,老兄?”   “如果我能证实你告诉我的故事,并且确定我已经被人骗了的话。当然我会告诉你泄密给我的人是谁。但你也必须答应我,这件事绝对不能透露给新闻界。”   天啊,这好像玩外交手段一样,克拉克想到。“同意。我两天后打电话给你。让你再知道一件事情,这是我第一次透露给新闻记者的消息。”   “那么你认为如何呢?“霍兹曼微笑地问道。   “我想我还是应该留在自己的情报圈里。”克拉克顿了一下。“其实你也可以当一个很好的情报人员。”   “我本来就是一个很好的情报人员。”   “这玩意儿到底有多重?”马文问道。   “七百公斤重。”葛森心算了一下。“四分之三吨——美制的吨。”   “好的,”马文说道。“这都卡车应该能够承载得住。我们怎么把它从货车上搬到我的卡车里呢?”听到这个问题,让葛森的脸色顿时苍白。   “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那么它是装在什么上面呢?”   “箱子是安置在一个木头的……平台?”   “你指的是一个木板基座罗?那么他们用堆高机装上去罗?”   “对的,”葛森说道。“没错。”   “你运气不错。来吧,我让你看个东西。”马文带葛森外出到寒冷的户外。两分钟后,葛森看到农场里的一间谷仓旁有水泥的载货台,以及一架布满铁锈的堆高机。唯一的坏消息是,通往这座谷仓的泥土小道已经布满了雪及凝结的泥土。“这个炸弹有多易爆炸呢?”   “炸弹通常是易爆的,马文。”葛森指出。   马文大笑道:“是的,我也是这么想。”   此时叙利亚的时间早了十个小时。卡明斯基博士跟往常一样很早就到工作岗位上,身为莫斯科大学的一名教授,他很早就被送到叙利亚教授他的专长,他是呼吸道问题的专家。这种专长并不会使人成为乐观主义者。他在苏联所见到的一大堆病人,以及在叙利亚所看到的,都是一些肺癌患者,这种疾病和它的致命性一样,几乎是无法预防的。   今天他所看的第一个病人,是由当地一名他相当欣赏的开业医生所转送过来的病人——这名叙利亚医生曾经接受过法国人的训练,学得也相当透彻——同时也是一名碰上奇怪的疾病,才会将患者送到他这儿来的医生。   在进入诊疗室的时候,卡明斯基看到一名三十出头且体格健壮的男人。再仔细一看,他看到他的脸色苍白,眉毛皱在一起。他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个人得了癌症,但卡明斯基是一个谨慎的人,他心想,这也有可能是其他的疾病,甚至还有传染的可能性。他的检查过程比自己原先预期的还要冗长,需要好几次的X光照射,以及一些额外的检验,但在检验结果出来之前,他就被苏联大使馆给叫了去。   克拉克实在等不及了,但他还是足足等了三天,以免霍兹曼还没证实他所透露的消息。他在晚上八点三十分走出家门,开车到加油站。在那儿他请加油站服务人员把车子加满油——他一向不喜欢自己动手加油——然后走到公用电话旁。   “哪一位?”霍兹曼拿起他未列在电话簿上的那支电话说道。   克拉克没有表明自己的身分就说道:“你已经有机会证实了这些消息吗?”   “是的,事实上,我拿到了大部分的情报。看起来似乎你说的才是真的。你知道有人在骗你的时候,真的很讨厌,对不对?”   “那么是谁在骗你呢?”   “我叫她艾略特。总统则叫她伊丽沙白。你想要一点额外的情报吗?”霍兹曼补充道。   “当然。”   “我告诉你这件消息,以证明我的诚意。福勒跟她搞上有阵子了。记者没有报导,是因为我们认为这不关公众的利益。”   “你们还真好心,”克拉克说道。“谢谢。我欠你一次。”。   “记住,五年后你要告诉我一切的真相,老兄。”   “那时我会出现的。”克拉克挂上电话。然后心想,那么,我心中猜想得没错。他又在电话里投了另一个二十五分钟的硬币。运气不错,第一声就有人接电话。是女人的声音。   “哈罗?”   “是雷恩夫人吗?”   “是的,您是哪一位?”   “夫人,您想知道的人是艾略特。总统的国家安全顾问。”克拉克决定不补充另一部分。这跟目前的情况无关,不是吗?   “你确定吗?”   “是的。”   “谢谢。”电话切断了。   凯西今天又很早就把雷恩哄上床了。雷恩最近很讲道理。其实这也不是令人意外的事情,不是吗?她心想。毕竟,他娶了我。   这次的时机真的是恰到好处。几天前她还不打算参加国宴,准备用工作当借口推掉,但现在……   我该怎么做呢?   “早安,凯兹。”凯西边说边洗她的手,就跟平常在手术前一样?一直刷到手肘。   “嗨,凯西。近来如何?”   “好多了,凯兹。”   “真的?”凯兹博士也开始在刷手。   “真的。”   “很高兴听到这一点。”凯兹半信半疑地说道。   凯西刷完手后,用手肘关掉水龙头,说道:“凯兹,结果是我自己反应太过度了一点。”   “那么跑来找我的那个调查员呢?”凯兹低着头问道。   “那不是真的。我现在不能解释,也许往后吧。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没问题,是什么忙呢?”   “这礼拜三我原定要进行的角膜移植手术,你能接手吗?”   “你有什么事呢?”   “雷恩跟我明晚要到白宫参加一次正式的国宴。为芬兰总理所举行的国宴,你愿意相信吗?整个手术过程相当简单,据我了解没有什么并发症。我今天下午就可以给你病历。这次手术将由简金斯操刀——我本来只要在旁边看着。”简金斯是名很有前途的年轻住院医师。   “好吧,我会帮你做的。”   “好的,谢谢。欠你一次。”凯西在走进手术房时说道。   几乎在一小时后,卡门维塔号驶入汉普顿水路。然后她转向港口,以便向南通过海军码头。货船的船长及驾驶员站在舰桥的左方,看着正驶离港口的罗斯福号航空母舰,码头上有上百名的妻子及孩子来送别。两艘巡洋舰,以及一艘巡防舰已经开始移动。这位驾驶员解释道,这些船是“木棒”的护卫舰队,木棒是罗斯福号的船员为这艘航空舰取的外号。那位印度籍的船长喃喃自语后,就专心在自己的工作上。   半个小时以后,这艘货柜船已经接近港区末端的码头。三艘拖船已经在旁,缓缓地将卡门维塔号顶推就位。这艘船才刚刚系好缆绳?那些巨型的货柜起重机已经开始在搬运那些货柜。   “运到科罗拉多州的罗根镇?”那位卡车司机问道。他翻开一本很大的地图集,沿着第七十六号州际公路寻找正确的位置。“好的,我已经找到了。”   “要多久呢?”马文问道。   “从我离开这里开始算吗?八百里。哦,大概要两天,如果我运气好的话,也许四十个小时就到了。不过这样你得花多点钱罗?”   “要多少呢?”马文问道。卡车司机告诉他价码。“你收现金吗?”   “我收现金。我可以少拿百分之十。”卡车司机说道。国税局绝无法发现现金的交易。   “我先付你一半的金额。”马文算了一叠钞票给卡车司机。“货到时再给你一半,如果你能在四十个小时之内到达,我还会给你一些奖金。”   “听起来不错。那么这个货柜箱呢?”   “你把它直接载回港口。我们再过一个月,还有更多的东西要你载,”马文骗他道。“我们可以让你跑这一段固定的路线。”   “听起来不错。”   马文回到他朋友身旁,他们一同在一栋舒适的货柜站大楼里看着卸货的过程,身边还有一台很大的咖啡机。   罗斯福号航空母舰此次驶离港口的时间,已经短得打破记录,在他们驶抵海上的浮标时航速已经达到二十节。已经有飞机在舰上打转,首先是一些F-14雄猫式战斗机,它们是由欧逊纳海军航空站起飞的。一到海上的空间够大时,这艘航空母舰立刻转向迎着北风让飞机降落。第一架降落的飞机是航空大队长的漆上了双零的座机,也就是杰克森的飞机。他的雄猫式战斗机在降落时,突然有一阵强风吹袭,因此降落时到了二号拦截索才钩住停下来——“被捕捉了”——让杰克森有点不高兴。下一架飞机是桑确斯的座机,完美地钩住三号拦截索降落。两架飞机滑离跑道。杰克森下了飞机后?马上跑到他在被称为“兀鹰架”的位置上,此处位于舰岛上的高处,在此他可以观察队上其余的飞机降落。大队长及中队长看着他们的飞机降落,这才是大队开始部署的正确方式。每一架飞机降落钩索的动作都有录影机拍摄下来,以进行考核。杰克森喝了第一口舰上的咖啡时心想,这次的出航一开头就不怎么顺利。没有达成他一向能够完成的“完美降落”的标准,航空作战官在通知他时,因此还故意跟他眨眨眼微笑着。   “嗨,队长,我的队员降落得怎样?”桑确斯问道,一屁股坐在杰克森的后面。   “还不错。我看到你仍然保持你的完美降落记录,老桑。”   “这不难,队长。只要你进场的时候注意一下风向。我就看到那一股吹袭你的阵风。我想我那时候应该提醒你。”   “不要太得意忘形了,中校。”杰克森说道。桑确斯已经连续十七次完美降落。也许这家伙真能看得到风向,杰克森想到。度过七十分钟的不平稳风浪后,罗斯福号航向改为东方,以进行前往直布罗陀海峡的大迂回航线。   这位卡车司机确定货柜箱稳固地装在他的货柜车后,再爬人他的驾驶座里,启动引擎,向马文挥挥手,马文也向他挥手告别。   “我还是认为我们应该跟踪他。”葛森说道。   “他一定会注意到我们的,然后就会起疑心。”马文回答道。“即使真的出了什么差错,你想干什么?在高速公路炸个洞将它埋起来?再说你也没有跟踪那艘货船,不是吗?”   “没错。”葛森看着夸提,并耸耸肩。接着他们走到停车场,将车开到夏洛蒂,从那儿坐飞机到丹佛。   雷恩跟往常一样老早就准备就绪,但凯西还是慢吞吞地。对她而言,照镜子是那么不寻常的事情,而且看到自己的头发竟然像个真正的女人,即使身为外科医生的她,本该对这种事情毫不在乎的。整理头发就整整花了她两个小时的时间,但这是值得的。凯西在下楼前,从衣橱里拿出两个皮箱,把它们放在卧房的中央。   “你能帮我戴这玩意吗?”她问雷恩。   “当然,宝贝。”雷恩拿起那串黄金项链,围绕在她的脖子上。这串项链是在小杰克出生之前,他送给凯西的圣诞节礼物。雷恩想到,这串项链伴随着许多美好的回忆;然后他退了一步,说道:“转个身。”   凯西照雷恩的话做。她今晚穿着宝蓝色的丝质晚礼服,像玻璃一样会反射光线。雷恩一点也不懂女人的流行服饰——猜出苏联人的心思对他而言,远比这还容易——但不管最新的流行风尚为何,对凯西今晚的打扮,他是满心赞赏的。这件宝蓝色的衣服以及她所戴的黄金手饰,衬托出她光滑的皮肤和一头金发。“很好,”雷恩说道。“你准备好了吗,宝贝?”   “当然好了,雷恩。”她对他微笑。“你先去暖车。”   凯西看他走到车库里,然后对临时保姆吩咐了一些事情。她穿上她的貂皮大衣——外科医生通常都不是保护动物主义者——一分钟后跟着雷恩到车子。雷恩将车倒出车库,往目的地前进。   克拉克不得不对自己微笑。雷恩依然不懂得什么叫做反侦查的情报技巧。克拉克看到雷恩车子的尾灯渐渐变小远离,接着在旨角转弯后完全消失,他才走向雷恩的车道。   “您是克拉克先生?”这位保姆问道。   “没错。”   “行李在卧房里。”这位保姆指出。   “谢谢你。”克拉克在一分钟后回来。他心想,凯西毕竟还是个女人,他们所打包的行李都塞了一大堆不必要的东西。连凯西这样的女人也不是完美的。“晚安。”   “晚安。”这位保姆已经沉溺在电视机前。   只花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能从马里兰州的安娜波里斯开到华盛顿特区。雷恩实在很想坐官方的配车,但他的太太坚持他们自己开车。他们在宾州大道上转弯,通过白宫东面业务车道的大门,在那儿穿着制服的警察指挥他们到停车位上。雷恩的旅行车在一大堆凯迪拉克及林肯轿车里看起来一点也不起眼,但雷恩对这些东西实在是不在乎。他和他太太走到东面入口的斜坡,那儿有密勤局的干员对照来宾名单检查他们的邀请卡,并且检查有无危险物品。雷恩的汽车钥匙引发了金属探测器的警报声,他不得不以尴尬的微笑来掩饰。   不管到白宫拜访有多少次了,但看到白宫总是令人感到一股奇妙的感觉,特别是在夜晚。雷恩带他太太往西走。他们在白宫里的小戏院旁寄放自己的外衣,拿了号码牌,然后继续往西走。在转角处他们看到那三名经常在白宫的社会版记者,都是六十出头的妇女,她们盯着你的脸孔在小册子上做下笔记,看起来就像是马克白一剧中那三名大嘴且带着邪恶笑容的巫婆。三军的军官穿着全套的礼服列队在那儿——雷恩向来在私底下戏称他们为“总侍者”——等待着护卫的任务。跟往常一样,配有鲜红色腰带的陆战队礼服最好看,此时一名极为英俊的上尉迎向前来,带他们至举办宴会那一层楼的阶梯前,雷恩注意到那名上尉投注在他太太身上的欣赏眼光,他决定一笑置之。   在大理石的阶梯上有另一名军官,这次是一名女性的陆军中尉,带他们进入东厢。他们进入宴会现场时,还有人宣布他们的驾临——好像真的有人会听这种宣布一样——并且有一名充满活力的侍者立刻托着一盘饮料迎接他们。   “雷恩,你今天要开车,不要喝酒。”凯西对他耳语。于是雷恩拿了一杯果汁和一个小花卷,而凯西则拿了一杯香槟。   白宫的东厢大概有小型的运动场那么大。四周的墙壁都漆成象牙白,里面的圆柱上还饰有金叶。在角落里有一支弦乐四重奏正在演奏,还有一名陆军的士官在那里弹奏一架大型的演奏钢琴,雷恩认为这家伙弹得不错。宴会已经到了一半,男士都是戴着黑领结,而女士们则都是穿着艳光四射的晚礼服。也许有些人真的很喜欢这种场合,雷恩告诉自己,但他自己绝不是这种人。他开始在那儿打量,很快就发现国防部长邦克及其夫人夏绿蒂。   “哈罗,雷恩。”   “哈罗,老邦,你认识我太太吗?”   “凯西。”凯西说道,并伸出她的手。   “那么你对这次的足球赛有什么看法?”   雷恩笑道:“长官,我知道你和塔伯在这上面有很大的争论。我出生在巴尔的摩。今年我们家乡的队伍实在太弱了。”   “其实你们那一队输得也没那么多,不是吗?只不过今年是我们的丰收年。”   “不过维京队也是这么说。”   “他们运气好才打得过纽约队。”   “突袭者队给过你的队伍小小的震撼吧,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   “他们只是运气好,”邦克喃喃不平地道。“我们在第二回合就把他们痛宰了。”   凯西及夏绿蒂交换了一次女人之间的眼色:又是足球!凯西转头四周张望,哦,她在那儿。邦克的太太在这些男人谈论男人的话题时,早就溜走了。   凯西先做了一个深呼吸。她不敢肯定这个时候与地点是否恰当,但就像她不会放弃外科的生涯一样,她现在也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她离开雷恩,面朝另一个方向直直走去,就像只鹰一样对准着它的目标,通过半个会场,逼近目标。   艾略特博土今晚的穿着几乎跟凯西一模一样。只是剪裁及一些小地方有点不同,但这两件昂贵的礼服是那么相近,若是一名服装设计师看到,也会纳闷她们是不是在同一间店买的。艾略特的脖子上还挂了三串项链,此时正跟两个人在聊天。当她看到凯西走近时,她的头也转过去。   “哈罗,艾略特博士。你还记得我吗?”凯西带着热情的笑容问道。   “很抱歉,我不记得你,我们认识吗?”   “我是雷恩的太太,凯西。这有助于你的记忆吗?”   “很抱歉,”艾略特回答道,虽然此时她知道了凯西是谁,但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自己与她之间,还有什么瓜葛。“你认识霍兹曼及其夫人莉比吗?”   “我看过你的报导。”凯西说道,握着霍兹曼伸出的手。   “听到这种话总是令人相当愉快。”霍兹曼注意到她的手是那么地纤细,并感觉到一阵罪恶感射到他的手。难道他攻击的那一桩婚姻,是这个女人的吗?“这是内人莉比。”   “你也是一个记者。”凯西说道。莉比比她高,而且今晚所穿的晚礼服更强调了她丰满的胸脯。凯西心想,她的一个就比我的两个还大,并控制自己不要叹息。男人最渴望将自己的头部枕在莉比所拥有的这类型胸脯上。   “好像在一年前左右,你曾替我一个表亲开过刀,”莉比说道。“她母亲告诉我,你是这世上最好的外科医生。”   “医生们最喜欢听到这种话。”凯西觉得自己应该会喜欢霍兹曼夫人,即使她拥有一对她最忌妒的大胸脯。   “我知道你是一个外科医生,但我们以前在哪里见过面吗?”艾略特问道,她的态度好像是对着不想干的人说话一样,不抱什么太大的兴趣。   “在本宁顿学院。我大一新生那一年修了你教的政治学—01课程。”   “真的吗?我很惊讶你还记得。”她很明显地表示她根本不记得凯西这个学生。   “是的。你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凯西微笑道。“医科的预备生在大一时真是痛苦啊。我们真的必须专注在重要的课程。因此一些不重要的课程,几乎都是一些营养学分,拿A实在是太容易了。”   艾略特的脸色一点也改改变地说道:“我对学生向来是很严格。”   “你当然对学生很严格。应付你的课程只要背背你的笔记,考试时再全盘退给你就好了。”凯西的笑容比刚才还要爽朗得多。   霍兹曼实在想后退一步,但他还是极力克制自己不要动。他的太太在旁目瞪口呆,比她丈夫更早就注意到情形不对。一场战争刚刚才开始。战况只会更加激烈而已。   “布鲁克斯博士后来怎样?”   “你说的是哪一位?”艾略特问道。   凯西转头对着霍兹曼说道:“70年代跟现在这年头实在不太一样了,不是吗?那时,艾略特博士才刚拿到硕士,而那时候的政治系——是有点激进。你知道,是当时最流行的左派激进思想。”她转头回来对着艾略特说道:“你当然不会忘记布鲁克斯及海明斯两位博士!你跟他们分租的那栋房子在哪里?”   “我不记得了。”艾略特在内心告诉自己要把持住。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了。但她实在不能就此一走了之。   “那栋房子不就在‘三岔路路口’,离校园只有几条街而已……?我们通常叫这两位博土为马克斯兄弟,”凯西咯咯地笑着解释道。“布鲁克斯从来不穿袜子——请记得这是在寒冷的佛蒙特州;他一定因此而得了一些重感冒——而海明斯则从来不洗头。政治系真是花样百出的一个系。当然,布鲁克斯博士后来跑到柏克莱大学,我记得你也跟去了,到那儿修完博士学位。我猜想你一定喜欢在他底下工作。告诉我,现在的本宁顿学院如何?”   “跟以往一样好。”   “我从来役有回去参加毕业校友的联谊会。”凯西说道.“我也将近一年没有回去了。”艾略特回答道。   “后来布鲁克斯博士怎么样了?”凯西再一次问道。   “我想他现在在凡沙教书。”   “哦,那你还跟他有联络罗?我敢打赌他还是像以前一样,一看到女孩,就想带她们上床。真是帅极了。你们多久见一次面呢?”   “这两年都没碰面了。”   “我们这些学生从不了解,你到底看中他们哪一点?”凯西说道。   “得了吧,凯西,在那时代,我们没有一个是处女的。”   凯西喝了一口香槟说道:“的确如此,时代是不同了,我们年轻时都做了一大堆傻事。但我运气不错,雷恩娶了我.不像有些女人只被男人当成玩乐的对象。”   好戏登台了!莉比心里说道。   “我们之中有些人一直没有时间结婚。”   “我实在不知道,你怎么能过这种单身的生活。我想我自己绝无法忍受这种孤独。”   “至少我从不必担心先生对我不忠。”艾略特冷酷地说道,在内心中寻找自己的武器,却不知道她的武器里早已没有子弹。   凯西露出相当不高兴的表情说道,“是的,我想有些女人是得担心这一点。但我不必,真是谢谢老天爷。”   “一个女人怎么能够如此肯定呢?”   “只有傻瓜才不肯定。如果你真的了解你的男人,”凯西解释道,“你会知道哪些事他会做,而哪些事他不会去做。”   “而你真的觉得那么有安全感吗?”艾略特问道。   “当然罗。”   “有人说,太太总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凯西顿然转头向着艾略特说道:“这是一项哲学性的讨论,还是你试图当着我的面告诉我一些事情,而不是在我背后议论它呢?”   天咽!霍兹曼觉得他自己好像正在观赏一场拳击赛。   “我给你这种感觉吗?哦,我真的很抱歉,凯西。”   “没关系,艾略特。”   “对不起,但我宁愿称你——”   “我也是个‘教授’;你知道,约翰·霍普金斯的医学博士,以及那一些头衔。”   “我以为你是一名副教授。”   凯西点点头说道:“没错。维吉尼亚大学本来要请我去当教授,但这表示我们得搬离我们很喜欢的那栋房子,还得让孩子们转学,当然,也会妨碍到雷恩的事业。所以我婉拒那所大学的邀请。”   “我想你大概是相当忙罗。”   “我有很多的责任,而且我喜欢在霍普金斯工作。我们在这方面做一些相当先进的工作,而能在一个充满挑战的场所工作,感觉真好。你搬来华盛顿,对你这种人一定比较容易的,你没有家累——再说,政治学上有什么新的创见吗?”   “我对我的生活实在相当满意,谢谢你。”   “我看得出来你很满意了,”凯西回答道,心中正在寻找对方的破绽,并十分清楚如何去利用它。“我们总是能够看得出来一个在工作岗位上做得相当愉快的人。”   “教授,那你呢?”   “我目前过的生活实在是太好了。事实上,我们之间只有一点真正不同。”凯西说道。   “那是?”   “……我不知道我太太溜到哪去了。你太太跟艾略特和霍兹曼在一起。我实在很纳闷他们到底在谈些什么?”邦克说道……   “晚上在家里,我跟一个男人睡在一起,”凯西甜蜜地说道。“而这种事的好处就是,我从来不用换电池。”   ……雷恩转头看到了他太太及艾略特在谈话,此时艾略特的脸色是如此苍白,而胸前的珍珠项链看起来似乎快为成棕黄色了。他太太比这位国家安全顾问矮一点,而且站在莉比身旁使她看起来更像个小不点,但不管那儿到底谈过什么话题,只见凯西紧紧地站住她的地盘。好像一只母熊在护子一样,她的眼睛锁紧在身材较高的艾略特身上。雷恩不得不走过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嗨,甜心。”   “哈罗,雷恩,”凯西说道,她的眼睛仍然锁住她的目标。“你认识霍兹曼及莉比吗?”   “嗨。”雷恩跟两人握握手,看到两人的脸色都不对,他实在猜不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莉比似乎快受不了,但她深深吸一口气以控制自己。   “你是娶了这女人的幸运家伙吗?”莉比问道。这句话让艾略特能够自刚才的冲突中脱身。   “我想,应该是说她娶我的。”雷恩更加疑惑地说道。   “请原谅我先走一步。”艾略特说道,心中庆幸能从战场上脱身,并尽可能姿态优雅地离开。凯西握着雷恩的手臂,拖他到放置钢琴的角落。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莉比问她的丈夫。她以为她自己已经知道大部分的故事。她刚刚为了极力抑制自己不要大笑出来,憋死她了。   “亲爱的,这件事情的背后就是我违背了我们这一行的一项职业道德。你知道这件事情吗?”   “你做得没错,”莉比说道。“马克斯兄弟?‘三岔路路口’。艾略特竟然是激进的白人中产阶级皇后。我的天啊。”(编注:白人中产阶级,英文全名为WhitAnglo—SaxonProtestant,曾被认为是在美国社会出人头地的必要条件,现在往往被用来嘲弄固守传统价值,没有创造性的人。)   “雷恩,我头很痛,真的痛得要死。”凯西对着雷恩耳语。   “有那么糟啊?”   她点点头说道:“在我感到恶心之前,我们能先溜出去吗?”   “凯西,这种场合可不容许我们就这样溜出去。”雷恩指出。   “当然,你说得没错。”   “你跟艾略特到底在谈些什么?”   “我想我不太喜欢她。”   “你也不是第一个不喜欢她的人。好吧。”雷恩挽着凯西的手向宴会门口走去。那名在阶梯等待的陆军上尉倒是相当体贴。五分钟后他们人已经到了外面。雷恩扶着他太太坐进车子后,然后将车开出车道,往宾州大道前进。   “直直走。”凯西说道。   “但——”   “直直走,雷恩。”凯西以她外科医生的口吻说道。这种语调是告诉别人做什么。雷恩乖乖地将车开到拉法叶公园。“现在左转。’“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呢?”   “现在右转——然后左转进入车道。”   “但——”   “雷恩,拜托你?”凯西温柔地说道。   亚当斯饭店的门房扶着凯西下车。雷恩把车钥匙交给停车的小弟,然后跟着他太太进入旅馆。他看到柜台拿了一串钥匙给凯西,然后她走人电梯里。他跟着他太太进入电梯,在适当的那一楼走出电梯,接着他们走到一间位在角落的套房门前。   “到底怎么回事,凯西?”   “雷恩,我们的工作都太忙,花在孩子上的时间也很多,就是没有时间给我们自己。今晚,亲爱的,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她的双臂围绕在雷恩的脖子上,因此她的丈夫不得不亲吻她。凯西把钥匙放在雷恩的手上。“在我们吓坏别人前,现在先把门打开。”   “但别的东西怎么办——”   “雷恩,闭嘴。拜托。”她补充道。   “是的,亲爱的。”雷恩带着他太太进入套房里。   凯西很高兴看到这间高级饭店的服务人员已经完完全全照着她的吩咐,事先将一切事情都处理好了。清淡的晚餐已经放在桌上了,旁边还放了一瓶冰过的上等香槟。她把她的大衣丢在沙发上,因为她有信心其他的事情已经都安排好了。   “你能去倒点香槟吗?我一会儿就出来。你应该先脱掉西装,轻松一下。”她要走到卧室时转头说道。   “当然。”雷恩对自己说道。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或者凯西到底打什么主意,但他实在也不太在乎。他把他的西装丢在他太太的貂皮大衣上后,他拨开那瓶香槟瓶盖的铝箔纸,然后转开上面的铁丝,缓缓地拔出瓶塞。他倒了两杯香槟酒,将酒瓶放回那银色的冰酒桶里。他决定先不要独自喝香槟,然后走到窗前看着白宫。雷恩并没有听到凯西走回房间的脚步声。他是感觉到,感觉到房内的气氛稍稍有所改变。当他转身的时候,她站在卧室的门口。   这是她第二次穿那件衣摆着地的白丝睡衣,凯西第一次穿这件衣服是在他们度蜜月的肘候。她赤足走在地毯上,静悄悄地走到她丈夫身旁。   “你现在头一定不痛了。”   “但是我还是很渴。”凯西说道,仰头对着雷恩微笑。   “我想我还能应付你现在的问题。”雷恩把酒杯拿到她的嘴唇旁。凯西喝了一口,然后把酒杯移到雷恩的嘴唇旁。   “肚子会饿吗?”   “不会。”   凯西靠着他,用双手握着雷恩的双手。“我爱你,雷恩。要跳舞吗?”   雷恩带着凯西转了一圈,然后滑到凯西的背后,双手握着凯西的腰。他看到卧室里的床罩已经掀开,虽然灯没有打开,但是从白宫射来的灯光透过窗子将房内照得相当清楚。   “记得我们的第一次,还有洞房花烛夜吗?”   雷恩咯咯笑道:“两者我都还记得,凯西。”   “今夜将是我们另一个第一次,雷恩。”凯西伸手到雷恩的腰部,解开他腰带。他的丈夫当然知道这暗示了什么。当他脱光衣服赤裸裸时,她紧紧地抱住她丈夫,使得她身上的丝袍磨在雷恩的皮肤上。“躺下。”   “你比以往更漂亮,凯西。”   “我不要任何人从我身旁偷走你。”凯西跟着雷恩上床。他已经准备好了,她也是一样。凯西将睡袍拉到腰间,骑在雷恩身上,然后松手放开睡袍。雷恩的手四处摸索着凯西的乳房。她将雷恩的双手带领到适当的位置上,在他身上起伏地移动着。心中知道雷恩撑不了太久,但她自己也是一样。   雷恩告诉自己,没有一个男人会那么幸运,并尽力控制自己,不幸他失败了,然而凯西对他微笑,这几乎让他的心碎了。   “还不错。”凯西一分钟后说道,亲吻着雷恩的双手。   “有点疏于练习。”   “今晚还有很多时间。”她躺在雷恩身旁时说道:“这也是我近来做过最好的一次。现在你肚子饿了吗?”   雷恩四处看着房内,说道:“我,嗯……”   “你在这等一会儿。”她离开床,回来时拿着一件旅馆的睡袍。   “我要你觉得温暖。”   他们沉默地吃了晚餐。他们之间不需要说任何话,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他们已经有点以为自己又回到二十出头的年龄,够年轻在爱方面做实验,就好像每一次在路上转弯时,都会发现一个又新又美好的地方一样。雷恩告诉自己,这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但马上将这个念头从他难得无虑的心中甩开。吃完甜点之后,他倒了最后一杯香槟酒。   “我必须戒酒了。”但不是今晚。   凯西喝光自己酒杯里的香槟后,将酒杯放在餐桌上。“你戒酒当然最好,但你也不是个酗酒的人。我们在上周已经证明这一点。你需要休息,而你也能得到你的休息。而现在,我需要更多的你。”   “如果还有剩的话。”   凯西站起来,握着他的手说道:“当然你还剩下很多可以给我。”   这一次由雷恩主动。一到卧房后,他伸手下去拉起睡衣,替凯西从头部脱掉睡衣,然后将自己的睡袍丢在凯西的睡衣旁。   他们这一次刚开始的那个吻好像延续了永久的时光。他用手臂将凯西抱离地面,然后轻轻地将她放在床上,一会儿后立刻上床加入他太太。他们两者没有失去刚刚的冲动。很快地,他就在凯西身上,感觉到一股暖流围绕着他。这一次他的表现比较好,一直控制自己直到凯西的背弓起,脸上并浮现出一种每个男人都想令他太太所显露的奇怪且痛苦的表情。最后他的手伸到凯西的背部,将她抬离床,紧贴着他的胸膛。凯西最喜欢雷恩这么做了,她深爱她男人的力量,几乎跟她深爱他的善良一样。当这一切结束后,雷恩躺在凯西的身旁。凯西拉着雷恩贴紧自己,他的脸庞贴在凯西自卑的小乳房上。   “其实你一直都没有毛病。”她在他的耳旁耳语着。对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她一点也没感到意外。虽然她对雷恩是了解得如此清楚,但她自己却是那么地愚蠢才会忘掉这件事。她真希望她自己能在这件事情上原谅自己。雷恩的整个身体因为饮泣而抖动。凯西紧紧地抱着他,感觉到他的眼泪流到她的胸部上。他是那么善良、强壮的男人。   “我是那么糟的丈夫,还是那么糟的父亲。”   她的脸颊顶着他的头部说道:“我们两个最近都表现得不太好,雷恩,但这一切已经结束了,不是吗?”   “是的。”他亲吻她的乳房。“我怎么会找到像你这样好的女人呢?”   “是你赢得我的,雷恩。在这个生命中的乐透大奖里,你赢得我。也算是我赢得你的。你以为世上所有的夫妻都是那么相亲吗?我在工作上所见到的那些夫妻的婚姻就一直行不通。也许他们只是不愿意试一试而已。也许他们只是忘记了。”   “忘记?”   “就是我几乎忘记的事情。‘无论富有、贫穷;无论是好或是坏;无论疾病或健康,我们俩都要白头偕老。’还记得吗?我在婚礼上也许下了诺言。雷恩,我知道你是多好的人,你真的已经是太好了。我上周对你的态度真的是不对……我所做的那些不对的事情,我真的是很抱歉。但这一切都结束了。”   现在雷恩的饮泣已经停止。“谢谢,宝贝。”   “我也谢谢你,雷恩。”她用一只手指滑过雷恩的背部。   “你为什么要谢谢我呢?”他转头看着凯西的表情。他只看到另一个微笑,那种女人为她丈夫所保留的温柔的微笑。   “我想,这一次可能会生另外一个女孩。”   “这样很好啊。”   “去睡觉吧。”   “等一会儿。”雷恩起床走到浴室里,然后又跑到客厅才回到卧房里。十分钟后,雷恩已经睡得很沉了。凯西此时起床将她的睡衣穿上,然后回到客厅里,打电话到柜台,吩咐他们取消雷恩刚刚请柜台有明早叫他起床的要求。现在反而是她盯着窗外的白宫了。世界从未如此美丽过。现在,只要她能够让雷恩不要再为这些人工作了就好了……   那辆卡车在肯德基州的利吉新顿镇外停下来加油。这位司机在加油站的餐厅里停了十分钟,吃了一点煎饼和咖啡——他发现在路上跑如果怕睡着了,早餐最好吃这两样东西——然后继续前进。一千块的奖金听起来相当诱人,为了确保自己能拿到这笔钱,他必须在圣路易士市的尖峰时间之前通过密西西比。 第三十一章 舞者   外面的车声及从窗外射人的阳光惊醒他的,雷恩马上知道已经来不及上班了。手表上显示现在的时刻是八点十五分。还几乎使他感到惊慌,但现在也来不及惊慌了,不是吗?雷恩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客厅里看到他的太太已经在喝她早餐的咖啡了。   “你今天不必上班吗?”   “今早我原本要参加几分钟前就已经开始的一次手术,但我早已请凯兹代班。我想你现在应该先穿上衣服。”   “我怎么去上班呢?”   “克拉克九点会到这里来接你。”   “好的。”雷恩马上走到浴室淋浴和刮胡子。在半途上,他看到衣橱里有一套西装、衬衫,及领带在等着他。他的太太对昨晚的节目倒是计划得相当周到。他不得不微笑。雷恩从未把他太太当作一名阴谋的主持人——或应该说是女主持人,到八点四十分钟,他已经洗完澡,胡子也已经刮好了。   “你知道我在十一点的时候,要到对街的白宫参加一次会议。”   “不,我不知道。替我跟艾略特那个贱人说声嗨。”凯西微笑道。   “你也不喜欢她罗?”   “她这个人没什么值得人喜欢的,她在大学里书也教得不好。她没有像她自己以为的那样聪明。而且又相当自大。”   “我早已注意到了。她非常不喜欢我。”   “我也有这种印象。我们昨天吵了小小的一架。我想是我吵赢了。”凯西说道。   “昨天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哦,只是女孩子之间的谈话而已。”凯西顿了一下。“雷恩……?”   “什么事,宝贝?”   “我想该是你离开公职的时候了。”   雷恩看着他的餐盘说道:“我想你说得也许没错。我还有几件事情要处理……但当这些事情完成之后……”   “还要多久呢?”她问道。   “最多不到两个月。我不能说走就走,宝贝。我是由总统任命,并由参议院通过同意的人选,你还记得吗?不能说辞职就辞职——如果这么做的话,这就像是逃兵一样。我还是得遵守一些规则的。”   凯西点点头。反正雷恩基本上已经同意她的意见了。“我了解,雷恩。两个月已经够快了。你辞职后想干些什么呢?”   “我几乎在任何地方都可以找到一个研究员的工作,像是传统研究所的战略与国际关系研究中心,或者是霍普金斯大学的高级国际关系研究中心。我在英国时跟查尔斯顿谈过这个问题。他告诉我,当一个人爬到像我这样的职位,绝不可能真正地脱离这一行。嗯。我甚至还可以再写一本书……”   “那么我们可以好好地去度个长假,只要等孩子们放暑假就可以了。”   “我认为……?”   “我那时候的怀孕现象应该还不会太严重,雷恩。”   “你真的认为昨晚会让你受孕吗?”   凯西的眼睛调皮转动,说道:“那时候的时刻正对,而且你有两次机会,不是吗?怎么回事,你觉得被利用了吗?”   她的丈夫微笑道:“我以前曾被利用得更惨过。”   “今晚再见!”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有多喜欢那件睡衣?”   “我结婚时穿的那一件吗?那一件有点太正式了一点,但它的效果的确不错。真可惜我们现在没有更多的时间,不是吗?”   雷恩觉得趁现在还能脱身的时候,应该赶快离去,否则真的会误到工作。“是的,宝贝,但我还得上班,你也是一样。”   “啊。”凯西顽皮地说道。   “我不能告诉总统,我迟到的理由是因为我就在对街跟我的太太嬉戏。”他靠近他的太太,亲吻她。“谢谢你,甜心。”   “我的荣幸,雷恩。”   雷恩一出饭店大门,就看到克拉克在门口等他。他马上坐进车子里。   “早安,博士。”   “嗨,老克,你只犯下了一个错误。”   “是什么呢?”   “凯西知道你的名字,怎么会这样呢?”   “你不需要知道,”克拉克回答道,并交给雷恩那个文件箱。“妈的,有时候我喜欢让自己被解雇,你知道吗?”   “我敢确定,你一定违反了某些法令。”   “是啊,没错。”克拉克转头说道:“这次墨西哥行动已经获得上级的批准吗?”   “这就是我今天去白宫的目的。”   “十一点钟?”   “没错。”   雷恩很高兴看到中情局没有他,事实上依然能正常运作。他抵达七楼时,看到每个人都在工作,甚至连凯伯特都在他自己的岗位上。   “准备要出发了吗?”雷恩问这位局长。   “是的,今晚出发。日本站正在安排我跟莱亚林的会面。”   “凯伯特,请记住,他是武藏干员,而他所提供的情报应该称为新高山。称呼他的真名,即使在总部里,也是一个坏习惯。”   “没错,雷恩。你马上要为墨西哥行动去请示总统罗?”   “没错。”   “我很欣赏你策划这次行动的方式。”   “谢了,凯伯特,但如果这次的任务成功的话,其实都是克拉克及查维斯的功劳。你能听听我的意见吗?”雷恩问道。   “请说。”   “把他们调回外勤部门。”   “如果他们这次行动顺利的话,总统会批准的。我也是一样。”   “够公平了。”雷恩心想,这还真容易。他不知道为什么。   卡明斯基博士检查过患者的X光片后,马上为自己前天所犯下的错误,对着自己咒骂。这似乎没有可能,但是——   但这是不可能的。在这里不可能。不是吗?他必须再做几项其他的检验,但首先他花了一小时寻找他的叙利亚同事。这位病人已经被转到另一家拥有隔离辐射线病房设备的医院里。即使卡明斯基的诊断错误,这名患者仍然得完全隔离。   马文启动堆高机之后,花了几分钟,摸清楚这辆机器的操作方式。他在心中纳闷,前任屋主为什么需要这样的机器。但这类的空想实在没有用。堆高机的丙烷槽里仍然有足够的压力,所以他也不用操心这方面。他走回屋子里。   科罗拉多州这儿的人们真的很友善。当地报纸的经销商已经在车道的尾端设立起投报箱。马文早上已经可以一边看报纸,一边喝咖啡。一会儿后,他才了解这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喔喔。”他轻声地说道。   “有什么问题吗,马文?”   “我从未看过这种事情,维京队的球迷计划举行一个护航车队”……有超过一千辆的小汽车及巴士。妈的,”他说道。“他们会塞住整条路。”他翻到气象版,看看未来几天的气象预报。   “你指的是什么呢?”   “他们的车队必须沿着第七十六号州际公路开到丹佛。这可能会搞乱我们的行程。我们原本预定在中午左右,或晚一点抵达那儿……正好是那支护航车队预定抵达的时间……”   “护航车队——你指的是什么呢?护航车队保护的是什么呢?”夸提问道。   “并不是真正的护航,”马文解释道。“更像是,嗯,汽车游行。明尼苏达州的球迷对这场球赛很看重。告诉你我们该怎么办,我们先为自己在汽车旅馆订个房间。一个比较接近机场的旅馆。我们什么时候起飞?”他顿了一下。“天啊,我对这件事情实在没有考虑仔细,不是吗?”   “你指的是什么呢?”葛森再度问道。   “天气状况,”马文回答道。“这里是科罗拉多州,并且现在是一月。万一我们又碰上另一次暴风雪呢?”他连忙看看气象版。喔喔……”   “你指的是道路的状况不佳?”   “没错。听着,我们应该先找旅馆预定房间,譬如说在机场旁的那些汽车旅馆。我们可以在比赛前一天晚上先到那儿……或者我先预定两——不,三晚的房间,那么就不会引起任何怀疑。天啊,我真希望他们还有空房。”马文走到电话旁,翻开电话簿里的分类广告。他打了四通电话,才找到一家在机场一哩外的旅馆还有一间双人房。不过他必须使用到现在还没有动用过的信用卡订房间。他并不喜欢必须使用信用卡。因为这会多留下一条追踪他的线索。   “早安,艾略特。”雷恩走进办公室里找了一个位子坐下。“你好吗?”   这位国家安全顾问不喜欢再被任何人用言语取笑。她昨晚才跟这王八蛋的太太发生一点小口角——在记者面前!——并让她的旧疮疤公开于世。不管雷恩跟这件事有没有关系,他昨晚听到这件事之后,一定大笑了一顿。更糟的是,那个瘦排骨的小贱人所说的话也影射到福勒,不是吗?昨晚她跟总统提起这件事时,福勒的看法也是如此。   “你准备好做简报了吗?”   “当然如此。”   “来吧。”她让福勒去处理这件事。   密勤员海伦看着这两名官员进入椭圆形办公室。她当然已经听说了昨晚所发生的事情。宴会现场有一名密勤员听到了整件事,这位艾略特博士早成为他们私底下的笑柄。   “早安,总统先生。”她在门关起来的时候,听到雷恩说道。   “早安,雷恩。好吧,让我们开始简报吧。”   “长官,我们所计划的事其实相当简单。两名中情局的人员将在墨西哥机场,伪装成专机的维护人员。他们将进行一些普通的工作,例如倒倒飞机上的烟灰缸、清理厕所-等。在他们结束工作下飞机之前,他们也要在飞机上层的乘客舱放些鲜花。在固定鲜花的小东西上将隐藏一个像这样子的麦克风。”雷恩从口袋里抽出一个塑胶制的尖物,并递给总统看。“这些玩意儿将所截取的讯号传送到一个二次发射机里,后者隐藏在一个瓶子里。这个发射机将广播一种多频的EHF一这指的是极高频的讯号,送出飞机外。有三架咱们的飞机将飞在与那架七四七平行的航道上接收讯号。我们还计划在这架飞机上另外隐藏一个录音机,不但可以当作空中通讯链的备用支援,也可以掩饰这次任务。如果这玩意儿被发现的话,日本当局会以为是首相随行的记者所放置的窃听器。当然被发现的机会很小。我们在杜勒斯机场的人员将收回我们的装备。不管是那方面收到的电子讯号,都将经过处理,然后在飞机落地后几小时内,他们在飞机上的谈话将呈现在您面前。”   “很好。我们成功的机率有多大?”白宫幕僚长范达姆问道。他当然要参加这个会议。因为这次行动的政治意味远比国家事务高出许多。这次行动所冒的政治风险相当高没有错,不过若是成功的话,所带来的回报更是惊人。   “长官,像这类的任务没有人可以保证百分之百成功。假如日本首相真的在飞机上说了些什么的话,我们似乎很有可能知道得一清二楚,但他甚至有可能绝口不提这个我们想知道的话题。这次行动要派上用场的装备都已经过测试。效果相当好。负责这次任务的外勤人员经验丰富。他从前也做过其他更艰难的工作。”   “例如什么样的任务呢?”范达姆问道。   “例如在几年前,将国安会前任主席的太太及女儿救出来的任务。”雷恩花了一分钟左右解释从前的那次任务。   “这次行动值得吗?”福勒问道。   这令雷恩有点讶异。“长官,决定权在你不在我。”   “但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是的,总统先生,我个人觉得很值得。我们从新高山那儿所获得的情报显示日本人相当傲慢。而像我们从这次墨西哥的行动所获得的情报,也许会让他们感到震惊,而迫使他们不得不跟我们老老实实地谈判。”   “你赞成我们跟日本打交道的政策吗?”范达姆问道,他跟雷恩刚才一样地惊讶。   “我赞成与否根本不重要,但对你的问题我的答案是,是的。”   这位白宫幕僚长显得相当惊讶。“但前任政府——你怎么从未告诉我们呢?”   “你从未问过我,老范。你还记得吗?我并不制定国家的政策,我只是一个情报人员。你吩咐我做什么,只要是合法的,我就会去做。”   “那你对这次任务的合法性还满意吗?’福勒带着勉强压抑的笑容问道。   “总统先生,你是个律师,而我不是。如果我不知道这些法律的细节——我真的不知道——我必须假设身为法律人员的你,不会要求我做出违法的事情。”   “这是从去年夏天,我在甘乃迪中心看过基洛辅芭蕾舞团表演后,所见过最好的舞步。”范达姆大笑道。   “雷恩,你知道所有的伎俩。我批准这次行动,”福勒在略为思考后说道。“如果我们得到想要的情报,接下来呢?”   “我们必须先让国务院的人知道这些情报。”艾略特说道。   “如此做有点冒险,”雷恩说道。“那些日本人已经聘用一大堆从我国贸易谈判部门退职的人员。我们必须假设他们在国务院内有内线。”   “商业间谍?”福勒问道。   “当然罗,有何不可能呢?新高山情报虽然没有提供给我们这方面足够的证据,但如果我是一名准备打算离开公职生涯的官员,并且打算为日本人工作,每年赚个五十万美元——有一大堆人已经这么做——那么,我应该如何让日本人觉得我自己是一个有价值的人才呢?我会用苏联官员或间谍向我们表示诚意的同样方式,也就是泄露一些可贵的资料给日本人。这是非法的,但我们还没有针对这个问题投入任何人力及支援来调查。因为这个缘故,将我们这次行动所获得的资料到处发布是相当危险的。当然你们会想听听看塔伯国务卿及其他几个人的意见,但在传出这件消息之前,要小心这会传多远。同时还要记得。若是总统先生告诉日本首相,你知道他说了些什么一—而且若是他知道他只在这架飞机这样说过——你也冒着让我们这种崭新的情报搜集技术曝光的危险。”这位总统听到这句话时,只是扬扬眉头而已。   “让他们以为是在墨西哥泄密的?”范达姆问道。   “这是比较好的方式。”雷恩同意。   “要是我直接当面用这分情报来质问他呢?”福勒问道。   “是很少有人能避开这样直接的正面质问,总统先生。如果这件消息事先泄露出去的话,众议院铁定会气得跳脚。这是我的问题。我必须先跟川特及费勒斯讨论这次的行动。费勒斯可能会玩花样,但川特有其政治理由痛恨那些日本人。”   “我可以命令你,不必告诉他……”   “长官,这条法律是我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违反的。”   “我很可能不得不下这条命令给你。”福勒说道。   雷恩再次感到惊讶。他和总统两人都很清楚,这项命令的后果为何。而这正好符合凯西的心意。事实上,这或许是一个辞掉这个副局长职位很好的理由。   “好吧,也许没有这个必要。我已经厌倦和这些人玩花样了。他们曾经宣过誓,那么就得遵守誓言,否则就得跟一个十分愤怒的总统打交道了。而想到一国的总统竟然能以这种腐败的方式加以贿赂收买,更是令人憎恶。TMD!我痛恨这种腐败的事情。”   “对极了,老板,”范达姆说道。“再说,选民也会支持这一点。”   “那王八蛋,”福勒停顿了一会儿说道。雷恩无法判断福勒到底是在作态还是真的有这种感觉。“他告诉我,他要过来了解一些细节,并且彼此多认识一点,而他真正的企图却是想抹掉这次交易其应付的代价。好吧,等着瞧。我想该是让他学点教训的时候。”福勒的话题一转,说道;“雷恩,昨晚的宴会我怎么没看到你?”   “我太太临时头很痛,长官。我们必须先走。很抱歉。”   “尊夫人现在感觉好多了吗?”   “是的,长官,谢谢你。”   “你可以派你的人马出动了。”   雷恩站了起来说道:“遵命,总统先生。”   范达姆跟着雷恩走了出去,并伴随着他走到西面的出口。“干得好,雷恩。”   “我的天啊,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雷恩讥讽地问道。这次的会议进行得未免太过顺利了一点。   “我不知道昨晚发生什么事,但艾略特对你太太实在很反感。”   “她们好像谈论了些什么事情,但我不知道是什么。”   “雷恩,你要听实话吗?”范达姆问道。   雷恩心里也知道,范达姆会陪他走这段路,送他到门口,一定有其用意,而其象征的意思已经相当明显了,不是吗?“何事,老范?”   “我实在很想说,这只是公事而非针对个人,但这真的是私人的事情在作祟。我很抱歉,雷恩,但这种事情还是发生了。总统会让你光荣地离职。”   “他还真好。”雷恩就事论事地回答道。   “我试过了,雷恩。你知道我满欣赏你的。但这种事情还是发生了。”   “我会乖乖地辞职。但——”   “我知道。在你离职的过程中或之后,没人会放你冷枪的。政府将不时地询问你的意见,也许还会请你策划几次特殊的行动,并担任一些跟外国政府联系的工作。你将获得一次光荣的退职。在这一方面,雷恩,我可以跟你保证,还有,总统也可以跟你保证。他不是一个坏人,雷恩,他真的不是。虽然他是个铁石心肠的王八蛋及很好的政客,但他比我认识的任何人都还诚实。只是你的思考方式跟他的不同——而现在他是总统”   雷恩本来可以反驳他说,心智上的诚实应该比较能够接受意见相左的见解。不过他却说:“就像我刚才说过的,我会乖乖地走人。我在这一行已经干太久了。该是轻松一下的时候了。闻闻花香,跟孩子一起玩。”   “你真是个好人。”范达姆拍拍他的肩膀。“你这次墨西哥行动如果进行得顺利的话,总统给你的离职文告上将对你大加表扬。我们甚至会让魏斯顿来写这份文告。”   “你安抚人的手法真高明,老范。”雷恩握握他的手,然后走到他的座车旁。范达姆此时若看到雷恩脸上的笑容,铁定会相当惊讶。   “你一定要用这种方式吗?”   “艾略特,虽然我和他之间的意识形态有差异,但他为国家效劳了很久,并且善尽职责。我跟他在很多事情上看法虽然不同,但他从不欺骗我,并总是想给我良好的建议。”福勒回答道,眼睛看着那个有塑胶外壳的麦克风。他突然纳闷,这个麦克风是否已经启动。   “我已经告诉过你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而你已经达成你的愿望。他已经要退出政府了。在这种阶层的官员是不能就这样把他蹋出门外。必须以文明且体面的方式来处理这种事。以其他任何方式都会显得我心胸狭窄,而且在政治上是绝对愚蠢的事情。我同意你对他的看法,他的确是一个老骨董没错,但即使是老骨董,在博物馆里也有其一席之地咽。”   “但是——”   “我的心意已定。好了,你跟他太太昨晚吵了一架,我对这一点很抱歉,但有那种人会因为他太太所做的事而处罚他丈夫呢?”   “福勒,我有权利要求你支持我!”   福勒并不喜欢艾略特这句话,但他依然理性地回答道:“你已经获得我的支持,艾略特。现在,此时此地不适合这种讨论。”   凯伯特在午餐之后马上到达安德鲁空军基地,搭上前往韩国的专机。他所搭乘的专机实际上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寒酸。他的专机是一架美国空军C—141B运输机,这种飞机有四具发动机,机身的外型很奇怪,像条蛇。他看到这架飞机的货舱里装了一个活动屋,里面包括了厨房、客厅及卧房。这个活动屋也拥有隔音设备——C—141的噪音很大,特别是在后部的货舱。他走到前方的驾驶舱跟飞行人员会面。他看到的这名飞行员是名三十出头的金发上尉。事实上有两组飞行人员。这次的飞行相当冗长,不但先到加州的崔惟斯空军基地落地加油,在太平洋上空还得进行三次空中加油。这趟旅程无疑会相当无聊,因此他打算在飞机上尽量睡觉。他不禁怀疑,担任公务人员付出这种代价是杏真的值得,而且知道雷恩马上就要离职了——范达姆已经告诉他这个消息——这件事对于他的前途并没什么帮助。中情局局长系好安全带以后,便开始浏览自己的文件。一名空军士官给了他一杯酒,当飞机开始起飞时,他已经开始喝酒了。   克拉克及查维斯在同一天稍晚坐上自己前往墨西哥的飞机。克拉克心想,早点去比较好,先去安定下来并可以习惯当地的事物。墨西哥市也是一个高地型的都市,加上空气污染严重,使得人们更无法适应当地稀薄的空气。他们已经将任务所需要的装备谨慎的打包好了,因此他们相信墨西哥海关应该找不出来。当然他们也没有携带武器,这种任务并不需要。   离开诺福克港货柜站三十八小时四十分钟之后,这辆货柜车终于驶离那条州际高速公路。这还算是容易的部分。花了十五分钟以及生平所学,这名司机才将他的货柜车倒车到谷仓外的水泥卸货台。暖阳下的融雪路上的烂泥深达六寸,这使得他几乎无法完成工作,但他试了第三次终于成功。这名司机跳下车后,向卸货台走去。   “要怎么打开货柜呢?”马文问道。   “我教你。”这名司机停下来,刮掉他靴子上的泥巴,然后用手扳动货柜箱门上的尹柄。“需要我帮忙卸货吗?”   “不,我自己来就行了。屋子内有咖啡。”   “谢谢你,先生。我真的很想喝一杯咖啡。”   “这实在是很容易。”当他们看着司机走开以后,马文对夸提说道。马文打开货柜箱门,看到一个四面都印着新力宇样的大木箱,并且标有箭头记号表示那一面朝上,以及一个香槟酒杯,表示内部装了易碎的东西。这个木箱下有一个木制的货盘。马文解开木箱的固定锁,然后启动堆高机。将这颗炸弹从货柜里取出,然后放入谷仓里只花了他一分钟。马文关掉堆高机,接着在木箱上盖了一层油布。当卡车司机喝完咖啡回来后,货柜门已经锁上。   “好吧,这是你的奖金。”马文告诉他,递出一叠钞票。   这位司机数了一数钞票。现在他还得把货柜箱运回诺福克港,但首先他想到最近的休息站,先睡上个八小时的觉。“跟你做生意真是令人愉快,先生。你曾经提过,你可能在一个月左右之后,还需要我替你效劳?”   “没错。”   “你可以打这个电话找我。”那名卡车司机递出他的名片。   “那你要直接回去罗?”   “我得先找个地方睡觉。我刚刚听广播说明晚会开始下雪。他们还预测说这次雪会下得相当厚。”   “季节到了,不是吗?”   “的确。再见,先生。”   “小心开车,老兄。”马文再度握握他的手说道。   “让他脱身是个错误。”葛森用阿拉伯文对着夸提讲道。   “我不认为如此。毕竟他只看到了马文。”   “没错。”   “你检查过那颗炸弹了吗?”夸提问道。   “外层的木箱上并没有任何损伤的迹象。明天我会对炸弹进行更详细的检查。不过我可以说,我们几乎已经准备好了。”   “好极了。”   “你想听好消息还是坏消息?”雷恩问道。   “先说好消息。”凯西说道。   “他们要我辞职。”   “坏消息呢?”   “我并不能算是真正地就此脱身,毫无牵挂。他们偶尔还会要我回去做点事情。例如咨询我的意见之类的事。”   “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这种工作会成为一个人的一部分,凯西。难道你愿意离开霍普金斯教学医院,只在外面当个开业的小医生替人检查视力,或配配眼镜吗?”   “这些工作要花多长的时间呢?”   “也许一年只有几次。他们只会问我专精的地方。而且也不是固定的。”   “好吧,这样也不错——还有针对你刚才问题的答案是,不,我不会放弃教授那些年轻的医生。什么时候辞职呢?”   “我还有两个任务必须完成。然后我们必须挑选接替的人选……”傅玛丽及她丈夫都还不错,雷恩心想。但是要挑哪一位呢……?   “指挥室,这里是声纳室。”   “指挥室听到了。”导航官回答道。   “长官,我发现方位2——9——5可能有接触,讯号相当模糊,但一直没有从声纳上消失。”   “我马上过来。”走到声纳室只有五步路的短短距离。“在哪儿?”   “在这儿,长官。”声纳员指着显示幕上的一条线条。虽然这条线条看起来相当模糊,事实上只是由许多黄色小点所组成的,不过这许多小光点也显示了特定的频率范围,并髓着时间的增长,有更多的小光点依序地出现,似乎打算形成一条模糊且边界不明的线条。这条线条的唯一改变只是方向有点偏移。“我还没办法告诉你这个接触为何。”   “告诉我,这个接触不可能是什么。”   “它不可能是个表面目标,而且我也不认为是个随机发生的噪音,长官。”这位士官用一枝油笔沿着这条线条底部一直描到顶部,说道;“就在这里,我认为这个接触可能是真的有东西。”   “你还发现有什么接触呢?”   “在这里的第十五号接触是艘商船,向东南方航行,已经逐渐驶离我们——这是自从换班以前,我们就一直在追踪的第三收敛区内的接触,只有如此而已,皮特尼先生。我猜第十五号接触如果是一艘渔船,在那么远的距离,绝对不可能发出那么大的噪音。”   皮特尼中尉轻敲着萤光幕,说道:“把它称为第十六号接触,然后我会让追踪组开始工作。附近的水文状况如何?”   “今天深诲处的传音效果似乎不错,长官。但是附近海面的噪音就比较难缠。我们很难一直盯住这个接触。”   “盯着它。”   “是的,长官。”这位声纳员回头看着他的显示幕。   皮特尼中尉回到指挥室,拿起声力电话,并按下接通舰长住舱的按钮。“这里是导航官报告,舰长,我们在方位2——9——5可能有声纳接触,讯号相当微弱。我们的朋友可能会回来?长官……是的,长官。”皮特尼挂上电话,然后启动扩音系统。“射控追踪组就位。”   瑞克斯舰长在一分钟后出现,身穿蓝色的连身工作服,脚上穿着布鞋。他首先到控制室,查看现在的航向、速度及深度。然后他跑到声纳室去。   “让我们看一看吧。”   “这该死的东西才刚刚又在我面前消失,长官,”这位声纳员胆怯地说道。他用一张卫生纸——每个显示幕都有一卷卫生纸——擦掉刚才的记号,然后又用笔记上新的记号。“我认为我们在这里发现了东西,长官。”   “我希望你没有因为捕风捉影而打扰到我的睡眠。”瑞克斯说道。皮特尼中尉注意到其他两名声纳员所交换的眼色。   “出现了,长官。你知道,如果这是一艘鲨鱼级潜艇,我们应该在这里的声频谱上可以听到一点循环泵的噪音……”   “情报告诉我们,这艘船刚人厂翻修出来。老俄现在已经学会如何把这些潜艇做得更安静了。”瑞克斯说道。   “我想是如此……它正缓慢地往北方移动,估计现在的方位是2——9——7。”两人都知道这个估计数字误差可能有十度左右。即使缅因号上拥有一大堆造价昂贵的系统,在长距离判断方位时?仍然是相当模糊。   “附近海域有任何我方的潜艇吗?”皮特尼问道。   “奥玛哈号此时应该在卡底亚克南方附近。方向完全不对。奥玛哈号不在这附近。你真的确定这不是水面的接触吗?”   “不可能,舰长。如果这是柴油主机的声音,我早就知道了,而且如果这只是蒸汽主机,我也会知道。没有水面噪音。一定是潜艉的目标,舰长。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皮特尼,我们的航向是2——8——1?”   “是的,长官。”   “航向左转到2——6——5。我们先建立一条比较理想的基线来分析目标的运动,试着在我们攻击之前,先估计好距离。”   攻击,皮特尼想道。天啊,弹道导弹潜艇不应该做这种事。当然,他还是下了命令。   “变温层在哪里?”   “深度一百五十尺处,长官。从海面的噪音情况来判断,上头大概有二十五尺高的风浪。”声纳员补充道。   “那么他可能会待在海底深处,以让航行平稳些。”   “TMD,又让他溜走了……我们等到尾部的拖曳式阵列声纳伸直之后,再看看到底有什么状况发生……”   瑞克斯将头伸出声纳室,说了一句话:“送一杯咖啡过来。”他从未想过这些声纳员可能也想要点咖啡提提神。   等了五分钟之后,萤光幕上的光点又开始在原来的地方恢复成一条直线。   “好的,又出现了。我想,”声纳员补充道,“现在的方位看起来像是3——0——2。”   瑞克斯走出声纳室到航图桌。萧肯少尉跟一名士官长正在做计算。“距离肯定超过十万码。从方位偏移的现象来判断,我想它是往东北的方向航行,速度不超过十节。距离一定超过十万码。”这次的追踪做得又快又好,萧肯及这位士官长都这么想。   瑞克斯不耐烦地点点头,又跑回声纳室。   “已经可以证实了,现在在五十赫兹频带接听到一些东西。越来越像鲨鱼先生的味道,不过还无法辨识。”   “这附近一定有相当好的传音管道。”   “没错,舰长,原本就不错,现在越来越好。不过有个暴风雨即将来临,当表面的紊流到达我们的深度时,情况就会改变了,长官。”   瑞克斯又跑回控制室:“萧肯先生?”   “目前最佳的估计是十一万五千码,航向西北方,速度五节,也许再高个一、二节也不一定,长官。如果他的速度再高一点,这距离就相当远了。”   “好的,我要本舰慢慢地右转到新航向0——8——0。”   “是的,长官。舵手,右舵五度,新航向0——8——0。”   “右舵五度,知道了。报告长官,我现在已经将舵向右打到五度了,本舰正转向新航向0——8——0。”   “很好。”   像如此缓缓地转弯,才不会使拖曳式阵列声纳产生太大的弯曲,美国海军的缅因号潜艇开始改变航向。足足花了三分钟,她才将船艏对准新航向,她正要进行一项美国海军弹道导弹潜艇从未做过的事情。稍后克莱格少校就出现在控制室。   “你想他会保持这航向多久?”他问瑞克斯道。   “如果你是他,现在会怎么办呢?”   “我想我会采用一种阶梯型的搜敌模式,”克莱格回答道,“而我会向南而非向北偏移,把我们上次在贝伦兹海的战术倒转过来,对不对?他的拖曳式阵列声纳性能的好坏,将决定他的搜索范围的阶梯间隔。这样我们就可以找出这份珍贵的情报,但这还得看当时的状况如何,若是像我们现在这样去尾追他,就得相当小心了,对不对?”   “好吧,我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贴近他三万码以内。因此……我们在对他有比较好的感觉之前,会一直贴近到五万码,然后如果情况允许的话,再放松目标。只要他还在附近,我们两人其中之一要一直守在这里。”   “同意。”克莱格点点头。他停顿了一会儿又说道:“怎么搞的,”这位副舰长相当小声地问道,“作战二处怎么会同意这种建筑呢?”   “世界局势不同了,不是吗?”   “我想是如此,长官。”   “你对弹道导弹潜艇现在也能作攻击潜艇的任务,感到嫉妒吗?”   “长官,我想作战二处这次不知道哪根筋不对,或者他们是试图让某些人觉得我们还是具有弹性或什么。”   “你不喜欢这道命令吗?”   “是的,舰长,我不喜欢。我知道我们办得到,但我不认为我们应该这么做。”   “你跟曼库索打的小报告就是这个吗?”   “什么?”克莱格摇摇头。“不,长官。对的,他是问过我的看法,而我说我们可以办得到。我的地位还不足以让我参加这种讨论。”   那么你到底跟他谈了些什么呢?瑞克斯实在很想问。但他当然不能罗。   凯迪雪夫对美国人真的很失望。他们吸收他的原因是想在苏联政府内幕集很好的内线情报,而多年来他也的确传送出很多情报。他目睹了祖国全盘性的政治改变,不但如此,他还提早看出来这种改变是无法避免的,因为他十分了解奈莫诺夫这个人,知道他会做和不会做哪些事情。奈莫诺夫是一个拥有惊人政治天赋的人。他有像狮子般的勇气及鼬鼠一般的狡黠。然而他却缺乏一份蓝图。奈莫诺夫对于自己的目标一点主意也没有,而这就是他主要的弱点。他已经摧毁苏联旧有的政治体制,并且籍由漠不关心让华沙公约解体,他仅一次公开宣称,苏联将不会干涉其他国家的政治完整性,但他却明知只有苏联的武力威胁才能将马克思主义保存下来。那些东欧的共党领袖也蠢得附和奈莫诺夫,真的相信在这种历史上少见的疯狂动荡的时代中,自己仍受同胞的爱戴与尊敬。但更讽刺的是,奈莫诺夫在自己的国家里却没看到相同的事情,同时他面对的环境比其他国家还多了一个更糟糕、更致命的因素。   苏联人民——当然,这个字眼从来没有真正的意思——是靠着武力的威胁才结合在一起。只有红军的枪杆子才能确保摩达维亚、拉脱维亚、塔吉克及其他共和国跟随莫斯科中央的领导。他们爱戴共产领袖的程度甚至比他们的曾曾祖父爱戴沙皇的程度还少得多。因此当奈莫诺夫废除党中央在管理这个国家上的角色后,他也等于解除了自己控制苏联人民的权力,然而苏联却没有足够的民族精神能继续巩固整个国家。所谓的计划——八十年来,在这个国家里一直在进行的计划——根本就不存在。所以,当混乱逐渐取代已往的秩序时,他们无能为力,他们没有目标,也没有可努力的方向。奈莫诺夫令人眼花撩乱的政治动作完全没有用。凯迪雪夫知道这一点。为什么美国人看不出来呢?而且他们还曾经为这个“他们在莫斯科的人”的生存孤注一掷过?   这位四十六岁的国会议员对这个想法嗤之以鼻。他就是他们的人,不是吗?他多年来一直警告美国人,而他们却不肯听,反而利用他的报告来支持一个拥有丰富政治技巧却缺乏目标的人——一个人没有了目标,怎么能领导别人呢?”   美国人只是同样地愚蠢,同样地盲目,才会对于乔治亚与波罗的海三小国所发生的暴动事件真的感到惊讶。他们事实上也忽略了南部共和国早已开始的内战。自阿富汗撤军时,约有五十万的旧武器就此失踪。大部分是步枪,但有些是坦克!苏联陆军还没有能力开始处理这种状况。奈莫诺夫因此每天就穷于应付随时可能发生的内战,他就像一名耍把戏的人,惊险地将所有的盘子轮流丢到空中,但看起来几乎快穷于应付,他努力地接往一个盘子再丢上去后,马上换接另一个盘子,试图将所有的盘子同时维持在空中,但险况百出。难道美国人不能了解,总有一天奈莫诺夫一个措手不及,所有的盘子会同时掉在地上吗?这种情况的后果让每一个人都觉得害怕。奈莫诺夫需要一个洞察力,需要一个计划,但他却什么没有。   凯迪雪夫却有,而且这是他整个计划的最终目标。苏联的联邦制度终究会崩溃。他们必须放走那些回教共和国,也得放走波罗的海三小国。摩达维亚也是一样。最后的西乌克兰共和国也必须脱离联邦——他要保留东乌克兰共和国。他必须找一个方法保护亚美尼亚人,让他们不要被当地的回教徒屠杀,而且必须想个办法保留阿塞拜疆的石油,至少得等到西方对他的援助使他有能力开发西伯利亚的所有资源后,他才能放弃阿塞拜疆的石油。   凯迪雪夫是个俄罗斯人。这也是他灵魂的一部分。俄罗斯是联邦之母,而且像好母亲一样,在适当的时候让她的孩子独立。而现在就是适当的时机了。所剩下来的国家将是个幅员从波罗的海延伸至太平洋的国家,所拥有的人口大部分是同文同种,而且拥有丰富无尽的资源,至今尚待开发。新的俄罗斯联邦应该也可以在将来形成一个伟大强壮的国家,跟世界上其他任何国家一样有力,在历史和艺术方面拥有丰富的背景,而在科学方面则是世界的领导者。这是凯迪雪夫个人的梦想。他希望他所领导的俄罗斯联邦,不但是一个真正的超级强权,也是其他欧陆各国的朋友及伙伴。他的使命是带给他的国家自由及繁华。如果这目标需要放弃几乎一半的人口及百分之二十五的土地的话——那么就放弃它吧。   但美国人并不帮忙。为什么会如此呢?他真的不能了解。他们必须知道,奈莫诺夫不过是个死巷,一条没有后路的道路……或者该说是一条通往大型无底洞的道路。   如果美国人不肯帮他的忙,那么就得靠他自己强迫他们来帮忙。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他会让自己被傅玛丽吸收的原因。   现在的莫斯科正是清晨时分,但凯迪雪夫早就训练自己将睡眠的时间减到最少。他在一台老旧、笨重,却很安静的打字机上书写他的报告。凯迪雪夫使用这种相同的布质打字带许多次了。没有人能够从这打字带上看出他到底打过哪些宇,而他所用的打字纸是从办公室的中央文具供应室里拿来的。有上百个人可以接触到这种纸。跟其他职业赌徒一样,凯迪雪夫是个相当谨慎的人。当他打完字后,他用一付皮手套将可能留在纸上的指纹擦干净,然后他戴上同一付手套,把这份报告折好放在大衣口袋里。两小时内,这份信息将会被传送出去。在不到二十小时之内,这份信息已经在别人的手里了。   三角帆并不担心。国安会已经奉命不得骚扰人民代表。寄衣室的女孩抽出放在他大衣口袋内的纸后,迅速地将它放在另一个人的风衣口袋里,她并不知道这个拿走风衣的人是谁。那个人离开这栋大楼后,开车回自己的办公室。两小时后,这份信息已经在另一个前往机场的人的口袋里,他在那里搭乘七四七到纽约。   “这次到哪去,医生?”司机问道。   “你将车子在这附近绕一绕。”   “什么?”   “我们需要谈一谈。”卡明斯基说道。   “关于什么?”   “我知道你是国安会的人员。”卡明斯基说道。   “医生,”这位司机咯咯地笑道,“我只是个大使馆的司机。”   “你在大使馆的医疗档案是由葛雷哥利夫医生所签字的。他是国安会的医生。我们以前是同学。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你告诉过任何人吗?”   “当然没有。”   这位司机叹息着。一个人又能对这种情况使上什么力呢?“你想谈些什么呢?”   “你是国安会的——国际处的人员吗?”   他实在避不开这个问题,只好说道:“没错。我希望你要告诉我的事情是很重要的。”   “也许会很重要。我需要莫斯科方面马上派一个人来。我现在正在治疗一个病人,他肺部的毛病相当不寻常。”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过去曾经看过相同的病例——是一个在贝诺亚斯基工作的人员。工业意外。我那时被征召去会诊。”   “是吗?贝诺亚斯基那儿有什么?”   “他们在那边装配核武器。”   这位司机马上将车速放慢。“你是当真的吗?”   “这也有可能是别的东西——但我现在必须进行的检验都是非常特别的。如果这代表的是一个叙利亚的核武器计划,我们可能得不到当地政府的充分合作。因此,我需要莫斯科方面马上送一点特殊的检验装备过来。”   “要多快呢?”   “那名患者现在已经像具行尸走肉了,除了进坟墓之外,到不了哪去。他的病情恐怕已经到末期了。”   “我必须跟上级报告这件事情。他在星期天以前不会回来。”   “够快了。” 第三十二章 终结   “要我帮忙吗?”马文问道。   了,马文,但我真的宁愿自己一个人做这件事,这样才不会分心。”葛森说道。   “我了解。如果你需要任何东西,只要叫一声就了。”   葛森披上他最厚重的衣服走到寒冷的户外。雪下得正大。当然他也曾在黎巴嫩看过雪,但跟这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这暴风雪不过是在牛小时之前开始,而现在已经积了三公分厚的雪。这里的北风是他所经历过最恐怖的寒风,走到谷仓不过约六十公尺就已经让他冷到骨子里。能见度因风雪而局限至不到两百公尺内。他能听到附近高速公路的车声,但却看不到一点车的灯光。他从边门一脚踏进谷仓里,就开始怨恨这栋建筑物里为什么没有暖气。但葛森一直提醒自己,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影响到他。   遮住炸弹的纸箱并没有真正的保护功用,所以很容易拆下。去掉纸箱之后,所呈现出来的是一个金属盒子,上面有一些拨盘及其他的仪表,伪装成一台商业用的录影机。这是波克提出的建议,而其外表的机壳是由一家叙利亚电视通讯社的报废品所改装的。这个金属机匣上的检修口正好符合葛森的需要,而且内部还有很大的空间可容纳备用的真空泵。葛森立刻知道这个备用的真空泵已经派不上用场。在弹壳上面的压力表显示,弹壳一点也没有漏气的迹象。这全在他的意料之中——葛森从前在现已过世的佛洛姆面前并没有吹牛,他的确是一个很有技巧的电焊工——但这位年轻的工程师看到这种情况还是很高兴。接下来他检查那些电瓶。总共有三个电瓶,全部是新的,全都是镍镉电池,而且他根据测试电路,知道三个电瓶内的电都充得满满的。检查完电瓶后,接着是检查计时器的装置。确定启爆装置没有装上后,他根据自己的手表检查计时装置上的时间——它早巳调成当地的时间——他发现他的表跟计时装置差了三秒钟,不知道是哪一个发生误差。不过这已经足以应付他的需要。纸箱里所放置的三个玻璃杯至今依然没有破碎,足以显示在运送途中没有遭到任何剧烈的撞击。码头及货船上的工人的确很小心,跟他预期的一样。   “你已经准备好了,我的朋友。”葛森静静地说道。他关好检祝视口,确定已经锁好,然后换一个纸箱盖住炸弹。葛森呵呵手,然眉走回屋子里。   “这种天气对我们的计划影响有多大?”夸提问葛森。   “这个暴风雪结束后,紧跟着还有另一个暴风雪。我想我们明天晚上就该开车下去,抢在另一个暴风雪来临之前。第二个暴风雪不会那么长,气象局说,可能只会再积一两寸厚的雪。如果我们夹在两个暴风雪之间前进,道路情况应该还好。然后我们住进那家汽车旅馆等待时机,对吧”   “没错。那辆卡车呢?”   “只要我把暖气装好之后,我今天马上就可以进行喷漆的工作。这只要花两小时的工夫。而且所有的字型样板我都已经做好了,”马文在喝完咖啡后说道。“等我漆完,油漆完全干了之后,你们再把炸弹装上去,好不好?”   “油漆要多久才会干?”葛森问道。   “最多不到三小时。我想让这次的喷漆工作完美一点,好吗?”   “好的,马文;”   马文起身收拾早餐的碗碟时笑道:“老兄,我不知道制作那部电影的人会怎么想?”他转头看到他的两名客人满脸的疑惑。   “波克没告诉过你吗?”眼前的两张脸还是一片茫然。“我曾经在电视上看过这部电影。黑色星期天。一个家伙有一个疯狂的主意,想利用飞船杀死所有观赏超级杯的群众。”   “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夸提说道。   “才不呢。在这部电影里,他们在那艘飞船的底部安装了一个超大型的杀人武器装置,但以色列人发觉了这个阴谋,他们的中情局人员及时赶到球场,化解了危险——你也知道,电影的结尾通常都是如此。要是换成电影里出现的是我的印第安同胞,骑兵队总是会及时赶到,以便他们可以杀掉所有野蛮的印第安人。”   “在这部电影里,他们的目标是杀掉所有在运动场里的人罗?”葛森十分轻声地问道。   “嗯——哦,是的,没错。”马文把碗碟放在洗碗机里。“一点都不像我们的计划。”他转身况道:“嘿,不要觉得难过。不要小看打断电视转播的效果,你们绝不会相信,光是如此就会让多少人为之气结。而且那座运动场上面有屋顶,你知道吗?像电影里那种飞船的玩意是行不通的。你们需要一颗核弹或是类似的武器来做这种事。”   “那倒是个主意。”葛森咯咯地笑道,不知道自己脸上到底有什么表情。   “什么鬼主意嘛!是的,你们也许可以发动一次真正的核战争——狗屎,老兄,你猜猜看是谁的同胞住在达克达州啊?那里可是布满了洲际弹道导弹的发射基地。我想,我绝无法做出这种事情。”马文将洗洁精倒入洗碗机里,然后打开机器开始洗碗。“你们在那玩意儿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呢?”   “一种非常紧密而且相当具有威力的高爆炸物。当然它会对体育场造成某种损伤。”   “我想也是如此。好吧,打断电视转播并不难——这只需要一点技巧,知道吗?——而光是这么做——老兄,我告诉你,这会产生一种你绝对无法相信的效果。”   “我同意,马文,但我想听听看你在这方面的看法。”夸提说道。   “在美国,从未真正发生过一起具有破坏性的恐怖行动。而我们这一次真的会改变现状。人们再也不觉得安全了。他们会在所有的场所都安装检查哨及安全措施。这真的会使人们愤怒,令大众开始思考。也许他们将会了解真正的问题何在。这才是整个重点,不是吗?”   “没错,马文。”夸提回答道。   “替汽车喷漆需要我帮忙吗?”葛森问道。他心想,马文可能会太好奇?而他们承受不了好奇的后果。   “谢谢你。”   “你一定要答应我,把暖气打开。”这位工程师微笑道。   “这得看情况,老兄?否则喷上去的油漆,可能会干得很慢。我想对你们而言,这里的确太冷了一点。”   “你们住在这种地方生活一定相当困难。”   马文伸手拿大衣及手套。“嘿,老兄,这是我们的土地,你知道吧?”   “你真的想逮到对方吗?”这位副舰长问道。   “我认为我们有一个很好的机会?”杜布林靠着海图桌回答道。“他应该会在这附近,远离沿海的海域——那里有太多的渔船及渔网——以及这块海域的北方。”   “好极了,舰长,现在搜索范围只剩下两百万平方公里的海域而已。”   “我知道?而且我们只需要搜索其中三分之二的地区。我是说,机会不错,但不一定能够逮到对手。再等个三到四年,我们就可以拥有工程师现在研发中的无人遥控潜水载具,那时我们就可以将声纳接收器送到深海的传音管道里。”杜布林提到的是潜艇科技的最新进展,一种由母舰透过光纤控制的迷你遥控无人潜艇。它不但可以携带声纳及武器,并可以潜到相当深的海域。它可以潜到两千至三千公尺深的深海里,以验证在这种深度的声纳效果是否像理论家预测得那么好。这种新科技将会剧烈地改变多年来的潜艇竞技游戏。   “在紊流侦测器上有任何东西吗?”   “没有,舰长。”一名尉官回答道。   “我怀疑,这些新装备是否值得让我们在船坞里这样大费周章。”副舰长私底下埋怨道。   “他们起码在上次行得通。”   “我们那时候的海面比现在平静得多。北大西洋的冬季海面平静的机会有多高?”   “不过它依然可以告诉我们一些东西。我们必须运用我们想得到的一切方法。你为什么总是不太乐观呢?”   “即使像雷明斯这么伟大的潜艇战术家,也仅仅只追踪到一艘俄亥俄级潜艇一次,而且对方当时还是在船厂的测试中,他们的旋浆轴还有问题。甚至在这种有利的情况下,他也只维持接触达——多久?七十分钟。”   “我们以前也曾办到过。”   “你说得没错,舰长。”这名副舰长在海图上用铅笔记下位置。   杜布林又在心里回想敌情简报的内容——老习惯是很难改掉的。瑞克斯舰长,美国海军官校毕业,这是他第二次指挥弹道导弹潜艇,据说是一个相当优异的工程师及技术军官,而且有望晋升到更高的指挥职位。是一个对属下要求相当严格的上司,在美国海军里相当受到尊重。他以前曾经犯个一个错,因而不太可能重蹈覆辙,杜布林告诉自己。   “刚好五万码。”萧肯少尉回答道。   “这家伙没有进行任何疯狂的回转动作。”克莱格现在才想到这个。   “他没想到自己会被人追猎吧,不是吗?”瑞克斯问道。   “我想是如此,但他的拖曳式阵列声纳不像他自己以为的那么优秀。”这艘鲨鱼级潜艇正在进行一种阶梯形的搜索路线。基本的航向大约是西南向东北方,每隔一段约五万码的距离(相当于二十五涅)时,他就转向东南方搜索,在经过相同的距离后,再转回原航向,走的路线就像一个阶梯。不过这也代表苏联的拖曳式阵列声纳的有效距离大概在十三哩左右。克莱格心想,至少,情报处的人员是这么说的。   “你知道,我认为我们应该保持五万码的距离,尽可能小心一点,”瑞克斯在想了一阵子后宣布道。“这家伙比我预期得还要安静得多。”   “主机的噪音减少了不少,不是吗?如果这家伙不是在巡逻,而是想偷偷摸进来的话……”克莱格很高兴他的舰长现在说话又像个保守的工程师了。他并不特别惊讶。当情形改观时,瑞克斯总是又恢复原状,但这位副舰长不在乎,他并不认为在一艘价值十几亿的弹道导弹潜艇玩攻击潜艇的游戏是件谨慎的事。   “我们在四万码的距离依然可以追踪对方,最多接近到三万五千码。”   “你认为如此吗?如果他的航速低一点,其拖曳式阵列声纳的性能会改善多少?”   “很好的问题。应该会有一点改善,但情报指出,这种苏联新式的拖曳式声纳阵列是一种薄线式的阵列,与我们的很类似……也许不像我们的那么好。即使如此,我们将获得许多有关于对方特性的资料,不是吗?”瑞克斯咬文嚼字地问道。他可以因此在记录上获得一颗金星。   “那么,傅玛丽,你对这份情报有什么看法呢?”雷恩问道。他的手上正拿着译稿。而傅玛丽习惯看俄文的原本。   “嘿,毕竟是我征召他的,雷恩。他是我的人。”   雷恩看看手表;时候差不多到了。查尔斯顿爵士是一个很守时的人。他的保防电话在此时分秒不差地响起。   “雷恩。”   “我是老查。”   “你有什么消息给我们,老兄?”   “上次我们谈论的那些事情,我请我们的兄弟查过了。实在查不出什么,小子。”   “甚至连证实我们的情报不正确都不行吗?”雷恩问道,他的眼睛紧紧地闭起来,好像不想听到这个消息一样。   “没错,雷恩,甚至一点风声都没有。我承认我自己也觉得这有点奇怪,但这还是有可能的,即使机会不太大,我们在那边的朋友本来就不应该会这方面的事务。”   “谢谢你们的努力,老友。我们欠你们一次。”   “很抱歉我们没帮上什么忙。”电话接着便切断了。   这是所有可能中最糟的消息,雷恩想到。他的眼睛便注视了天花板一下。   “英国人在苏联政府里的内线,也没有办法证实或否定三角帆的情报,”雷恩宣布道。“这意味着什么呢?”   “情形果真如此吗?”古德烈问道。“那我们还是要靠自己的意见决定了?”   “古德烈先生,如果我们真的聪明到能够预知未来的话,我们早就可以到股票市场赚大钱了。”雷恩怒道。   “但你就曾经在股票市场上赚过大钱啊!”古德烈指出。   “我只是在某些热门的投资上运气还不错。”雷恩转移话题。“傅玛丽,你有什么看法呢?”   傅玛丽看起来很疲倦,毕竟她还要担心一个婴儿。雷恩认为自己应该叫她放轻松一点。“我必须支援我自己的干员,雷恩。你也知道这一点。他是我们在苏联政治情报方面最好的来源。他单独和奈莫诺夫举行会议。这就是为什么他是如此有价值,也是为什么他的报告很难透过其他管道加以证实——但他的报告从未错过,不是吗?”   “最令我害怕的部分是,我开始相信他了。”   “这为什么会让你害怕呢;雷恩博士?”   雷恩点了一根烟说道:“因为我认识奈莫诺夫这个人。这个人过去在莫斯科一个寒冷的晚上,本来可以令我从此在世界上消失的。我们后来达成协议,他也信守诺言。一个相当有信心的人才会做像这样的事情。如果他已经失去他的信心,那么……那么整件事情就会迅速且无法预测地开始崩溃。你能想像有任何事情比这还更可怕的吗?”雷恩的眼睛横扫整间房间。   “我几乎不敢去想像这种后果,”这位情报处的俄罗斯部门首脑同意道。“我想,我们只有相信三角帆的报告。”   “我也是这么认为。”傅玛丽同意道。   “小古,你呢?”雷恩问道。“你从一开始就相信那个家伙。他所报告的资料,正可以支持你在哈佛发表的那一篇论文里的论点。”   古德烈博士并不喜欢这样被人质问。他这几个月在中情局里花了很多代价学到一个相当重要的教训:在学术圈里发表一种新见解,或在哈佛的教职员午餐桌旁与同事高谈阔论,都是很容易,但在这儿不同。国家政策是根据他们所提出的意见而制定的。而他了解,这才是被系统征服开始腐败的真正意义。   “我实在不愿这么说,但我已经改变我的看法。这里面可能还有我们没有找到的炸药。”   “有可能是什么呢?”这位俄国组的组长问道。   “抽象一点地想吧。如果奈莫诺夫下台,谁来接替他的位置呢?”   “凯迪雪夫是可能的人选之一,他的机会大概有三分之一左右。”傅玛丽回答道。   “就学术观点而言——妈的,不管以什么狗屎观点——难道不能算是一种利益的冲突吗?”   “傅玛丽?”雷恩看着傅玛丽问道。   “好吧,那又怎样呢?他以前何时对我们说过谎呢?”   古德烈决定坚持自己的意见,假装好像在做一次学术讨论一样。“傅玛丽女士,我奉命寻找任何三角帆情报可能错误的迹象。我已经检查过所有能够找到的资料。我唯一发现的东西是,他报告里的语气在最近几个月有些微的改变。他所用的字眼稍微有点不同。他所作的评论比往常更肯定,在某些部分比已往少用了许多猜测性的字眼。现在,这可能符合他自己的报告——我的意思是说,报告的内容——但……但这也可能代表某些意义。”   “你的评估居然是根据他所用的句读?”这位苏联事务的专家嗤之以鼻。“小于,我们在这儿的工作可不是这样子做的。”   “好了,我还得把这份报告带到白宫去,”雷恩说道。“我必须报告总统,我们认为三角帆的情报无误。我要安德鲁及甘特诺维兹两位苏联专家对此作一评估——有任何反对意见吗?”没人反对。“好吧,谢谢你们。小古,你可以留下来一会儿吗?傅玛丽,这个周末好好休息。这是个命令。”   “我的小女儿半夜哭闹,因此我昨晚没睡什么觉。”傅码丽解释道。   “那么叫你丈夫晚上起来照顾小孩呀。”雷恩建议道。   “我丈夫没有乳房。我得喂奶,记得吗?”   “傅玛丽,你有没有曾经想过,喂奶是懒惰的男人施在女人身上的阴谋!”雷恩微笑地问道。   傅玛丽眼神里疲倦的表情,已经盖住她的幽默感。“是啊,在每天清晨两点钟左右。周一见罗。”   古德烈在两人离开后,坐回自己的位子。“好吧,你现在可以骂我了。”   雷恩挥手叫他轻松一点。“你指的是什么呢?”   “那才不是个馊主意。你是第一个想出这种可能性的人。你做得不错。”   “但我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这位哈佛学者怒道。   “是没错,但你找的方向并没有错。”   “如果三角帆提出的可能性是真的话,你从别的情报来源,证实这个假设的可能性有多高呢?”古德烈问道。   “应该超过百分之五十,也许最多不到百分之六十。傅玛丽说得没错。这家伙所提供的情报,并不是我们很容易就能从别的地方加以证实的。但你说得也没错:他在这件事上说谎,可以从中获利。我必须在周末之前,向白宫报告他的情报。然后我要请甘特诺维兹及安德鲁飞到这儿来,在下周看看这份情报,请他们加以评估。这个周末有任何特殊的计划吗?”雷恩问道。   “没有。”   “现在你可有了,我要你过滤你所有的笔记,提出一份评估报告,要做得很好喔。”雷恩拍一下桌子。“我要这份报告周一早上在我的办公桌上。”   “为什么呢?”   “因为你相当诚实而且理智,小古,你真的可以撇开自己的好恶来观察事务。”   “但你从未同意过我的结论啊!”   “我是不常同意你的意见,但你找来的支援资料却都是第一流的。没有人一直都是对的。也没有人一直都是错的。过程才是重要的,这是追求知识的原则,而你在这件事情上做得相当好,古德烈博士。我希望你会喜欢华盛顿特区的生活。我想请你永远在这儿干下去。我们在情报处里准备成立一个特别小组。其任务是专门提出相反的看法,等于是局里的第二种声音,直接向情报处处长负责。你将可以成为苏联事务部门里的第二号人物。你认为你可以应付吗?仔细考虑一下,小古,”雷恩赶紧补充道。“将来你接受这个职位后,当然在工作上会受到持相反意见的人的攻击。工作时间将会相当长,薪水又不高,工作起来会相当没有成就感。但你可以接触到很多机密的东西,而且时常还有人会注意到你的意见。无论如何,我刚刚要求的报告将等于是你的入学考试——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并不在乎你的结论到底为何,但我要一个能跟其他人持相反意见的人。你要不要参加?”   古德烈在回答之前,在座位上显然有点坐立不安且迟疑。天啊,难道他想断送自己的事业吗?但他实在不能不说出这件事,不是吗?他深吐了一口气,然后开口:“有一件事情我想应该让你知道。”   “好的。”   “当艾略特博土派我来这里——”   “是派你来这边批评我。我知道。”雷恩感到相当有趣。“前阵子的我表现的确可以让你好好地在这方面发挥,对不对?”   “雷恩,不止是如此而已……她要我对你进行一些私人档案的调查……寻找一些她可以用来对付你的东西。”   雷恩的表情转为相当严肃。“还有呢?”   古德烈感到面红耳赤,不过他紧接着说:“而且我也拿给她这些资料。我查到你接受证管会调查的档案,而且还拿给她一些你其他财务上的安排的报告——例如:卡洛一家人。”他顿了一下。“我对自己实在感到很羞耻。”   “有没有因此学到什么呢?”   “有关于你吗?你是一个很好的上司。凯伯特实在是个懒鬼,只是外表很有官架子罢了。艾略特则是个阴谋的贱人,她很喜欢操纵别人。她把我当作猎犬一样。我是学到了一点教训没错。我以后绝不会再做这种事情。长官,我以前从未这样子向人道过歉,但你应该知道。你有权利知道。”   雷恩盯着古德烈的眼睛不下一分钟,看看他是否有退缩的迹象,考量他心里到底真正在想什么。最后他捻熄他的香烟。“你的报告最好要做得很出色,小古。”   “你将看到我最佳的一面。”   “我想我已经看到了,古德烈博士。”   “好吧,有什么事呢?”福勒总统问道。   “总统先生,三角帆报告,他敢肯定苏联陆军的确遗失了一些战术核武器,而国安会正疯狂地在找寻这批武器。”   “在哪呢?”   “他们搜索的范围遍布全欧洲,包括苏联境内。从表面看来,国安会对奈莫诺夫应该还是忠心的,至少大部分是忠心的,奈莫诺夫是作如是想——而我们的人却没那么肯定。苏联军方绝对是不服奈莫诺夫的;他说阴谋政变是极有可能的,但奈莫诺夫却没有采取强硬的行动来化解。勒索的可能性已经是很明显了。如果这份报告是真实的话,苏联政坛发生权力快速转移的可能性就相当高,而其后果根本无法想像。”   “那你有什么看法呢?”邦克有条理地问道。   “我们总部的评估是,这也许是一个可靠的情报。我们已经对于所有相关资料做了详细的检查。两个对于苏联事务了解最详细的顾问,一个是在普林斯顿,一个是在柏克莱。我会请他们两个在星期一到总部里看看我们的资料。”   ‘那么你什么时候才会有比较肯定的评估呢?”塔伯国务卿问道。   “这就要看你所谓的‘肯定’是什么意思。在下个周末之前,我们将会有一份初步的评估报告。‘肯定’则得多花一点时间。我曾经请我们的英国同行设法证实三角帆的情报,但连他们最深入苏联政府的内线也没有办法。”   “那些武器有可能在哪儿出现呢?”艾略特问道。   “苏联是一个很大的国家。”雷恩回答道。   “而且这个世界也不小呀,”邦克说道。“你想事情最糟糕会演变到什么地步。”   “我们还没有开始进行这方面的评估,”雷恩回答道。“但当事情扯到失踪的核武器时,情况是好不到哪去的。”   “中情局是否有任何理由可以怀疑,苏联军方失踪的核武器将来可能是用来对付我们的吗?”福勒问道。   “没有,总统先生。苏联军方是个理性的组织,而攻击我们将会是个愚蠢的行动。”   “你对那些军人的信心还真令人感动;”艾略特说道。“你真的认为他们的军人比我们的士兵们更有智慧吗?”   “当我们要求他们效命时,他们会奋不顾身.”邦克尖锐地说道。“我希望你起码能对他们表现一点点敬意,艾略特博士。”   “我们改天再讨论这个话题,”福勒说道。“他们威胁美国会有什么收获吗?”   “什么也没有,总统先生。”雷恩回答道。   “我同意雷恩的看法。”塔伯说道。   “如果那些SS-18洲际弹道导弹能够先拆除的话,我会觉得好一点,”邦克说道,“但雷恩说的没错。”   “我也要一份这方面的评估,”艾略特说道。“我马上就要。”   “我保证你拿得到。”雷恩向她保证。   “墨西哥行动进行得怎样?”   “总统先生,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就绪。”   “你们说的是什么?”国务卿问道。   “塔伯,我想该是让你知道的时候了。雷恩,请你对国务卿作一下简报。”   雷恩先筒略地提过所有的背景资料,和这次行动的动机概念。总共花了几分钟的时间。   “我实在不敢相信他们会做这样的事情,这简直令人愤怒。”塔伯说道。   “这就是为什么你不来看这次的超级杯罗?”邦克微笑地问道。“塔伯,我相信日本人会做出这种事。雷恩,你们要花多久的时间,才能过滤出飞机上的监呼内容?”   “从他抵达华盛顿的预定时刻看来,再加上电脑的处理时间……应该在那天晚上十点钟左右就可以过滤出来。”   “老福,你还是赶得上超级杯啊。”邦克说道。这是雷恩第一次看到有人用那么随便的态度跟总统说话。   福勒摇摇头。“我可以在大卫营看电视转播。我要为这次美日高峰会议储蓄精力。再说,刚侵袭丹佛的那股暴风雪周日可能还在那儿。到时候回华盛顿可能很麻烦,而且密勤处早已花上好几小时的时间,说服我观赏足球赛对我是多么糟糕的事情——当然指的是对他们的负担会加重。”   “这场比赛将会很精彩。”塔伯说道。   “赛前的预估怎样?”福勒问道。   天啊!雷恩心想。   “维京队领先三分,”邦克说道。“我将派出队上所有的精英。”   “我们会一起飞去那儿观赏比赛,”塔伯说道。“只要不是邦克自己开飞机就好。”   “把我一个人丢在马里兰州的山丘上。好吧,总得有人要留在政府卫里看家。”福勒微笑道。雷恩心想,他的笑容还真奇怪。“回到正事上。雷恩,你刚说苏联失踪的核武器对我们不会造成威胁?”   “让我回到刚刚所说的事情上。长官。首先,我必须再一次强调,三角帆的报告还没有完全经过证实。”   “你说中情局相信他的报告。”   “没错,是有一致的意见,认为他的报告是可靠的。我们现在也正努力地查证中。这也是我刚刚一直强调的重点。”   “好吧,”福勒说道。“如果他的报告不是真的,那么,我们根本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对不对?”   “是的,总统先生。”   “如果是真的呢?”   “那么这个风险将是一次苏联的政治勒索,最糟糕的情况,则是发生一场使用核武器的内战。”   “这对我们来讲不是个好消息——对我们可能会造成威胁吗?”   “似乎对我们没有造成直接威胁的可能性。”   福勒靠在自己的椅子上。“我觉得你说得倒是满有道理的;但我要一个真正很好的评估报告。而且要尽快给我。”   “是的,长官。相信我,总统先生,我们正由各方面来审查他的报告。”   “这次的报告做得很好,雷恩博士。”   雷恩站起来向他们告辞。现在他们已经甩开他了,事情反而变得民主得多了。   如雨后春笋般兴起的黑市主要是在东柏林进行。一向最不自由的苏联士兵,现在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末分裂的西方城市里,这等于是个逃兵投诚,从此消失无踪的好机会。但令人意外的是,尽管苏联士兵受到严格的管制,却没有几个苏联士兵向西方投诚,而一个合理的原因就是,他们可以在公开的黑市里大捞一笔。那些德国、美国或其他国家许许多多的现光客采购红军纪念品的欲望,强烈地让每个苏联士兵惊讶不已——腰带、皮帽、军靴、整套制服,以及各式各样的小东西——而且那些傻瓜都付现金。他们付的是强势货币,例如美元、英磅、德国马克,这些外币在苏联老家的实际价值是官价的十倍。其他销售给比较隐密的买主的货色甚至包括了一些高价位的项目,例如一辆T-80坦克,但这件事情得先打通团长那一关,他只要在记录簿上动动手脚,把这辆坦克当作意外报废便可。这位团长从这件事情上不但搞到一辆宾士五六O加长车型的轿车,而且还有一大堆现金变成他的退休金了。西方的情报机构早已经取得一切他们想要的东西,便把这个市场留给观光客及业余的收藏家;他们认为苏联政府对这一件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很简单,因为这可以吸收很多强势货币到他们的经济组织里,即使他们是以贱卖的价格卖出这些军品。况且西方人买这些东西的时候,所付的价钱通常是实际生产价格的十倍。有些苏联人认为,已经学会这项资本主义先修课程的部队,将来调回苏联本土后,将可以产生其他的影响。   凯特尔走近一名苏联士兵的身旁,从他制服上的阶级看来,他是一名士官长。“早安。”他故意以德文说道。   “不懂德文,”这名俄国人回答道。“用英文可以吗?”   “英文可以,好吗?”   “好的。”这位俄国人点点头。   “我想要十套制服。”凯特尔立起十只手指头表示,确定对方不会搞错他要的数目。   “十套?”   “十套,都要大号的,让我这种身材能够穿得下的,”凯特尔说道。其实他的俄文讲得相当流利,但是讲俄文所引起的困扰可能太大,不值得冒这个风险。“上校阶级的制服,全部要上校的,好吗?”   “上校——上校。你要团长的吗?这里有三颗花的?”这个人拍拍凯特尔的肩膀。   “是的。”凯特尔点点头。“我要装甲兵的制服,一定要装甲兵的。”   “为什么你一定要装甲兵的呢?”这位班长问道,他的询问只是为了表示礼貌而已。他本身就是装甲兵,要搞到凯特尔想要的制服并不成问题。   “拍片——为电视台拍片。”   “电视?”这位俄国人眼睛马上放亮。“你要腰带和军靴吗?”   “是的。”   这个人看看四下无人后,然后放低声音问遭:“你要手枪吗?”   “你办得到吗?”   这位班长微笑并夸张地点点头,以表示自己是一个很有办法的掮客。“得多花点钱。”   “我一定要俄制的手枪,要制式的手枪。”凯特尔说道,希望自己表达得清楚。   “是的,我可以弄得到。”   ‘要多久呢?”   “一个小时。”   “多少钱?”   “制服五千块马克,手枪价钱另计。十只手枪,再加五千块钱马克。”凯特尔认为这个价钱,简直是在拦路打劫嘛。   他又伸出他的手指头说道:“一万马克,好的。我会付的。”为了让对方觉得自己是当真的,他露了一叠钞票。他抽出几张百元钞票塞到那名士兵的口袋里。“我等一个小时。”   “我一个小时后会回来的。”那名士兵马上离开这个地区。凯特尔走进附近的一个酒吧,并点了一杯啤酒。   “如果这件事再容易一些,”他跟一名同伴讲道,“我就会以为这是一个陷阱。”   “你听说了那件贩卖坦克的事情吗?”   “你说的是那辆T-80坦克,是吗,你为什么这么问呢?”   “你知道是威利替美国人办到这件事情的吗?”   “威利?”凯特尔摇摇头。“他捞了多少钱?”   “五十万德国马克.那些美国人真是傻蛋。随便哪个人都可以替他们办到这件事情。”   “但那时候他们不知道事情其实有那么容易。”凯特尔苦笑道。五十万马克多得足以让前任的威利少校做起一点小生意——例如像他们现今所在的这家酒吧——所赚的钱可以让他过得远比过去他当秘密警察时舒服得多。威利原本是凯特尔属下中最有前途的一名部下,而现在他也出卖自己,放弃自己的职业,背弃自己的政治传统,而转变成另一个新德国的公民。他过去所受的情报训练只是被他当作一种工具,最后可以从美国人身上,狠狠地捞一笔。   “那么那个俄国人赚了多少?”   “那个卖坦克的军官,哈!”这个人嗤之以鼻。“两百万马克。他无疑地买通了他的师长,搞到了他的宾士轿车,然后将其他钱存在银行里。那支装甲师在事后不久就轮调回苏联了,一整师少了或多了一辆坦克?上头可能根本没有注意到。”   他们一边看着酒吧上的电视——凯特尔心想,这是从美国人那儿学来的恶心习惯——又点了一杯酒。过了四十分钟后,他又跑到酒吧外,他的同事躲在一旁监视着。毕竟这可能是一个陷阱。   那名俄国士兵也提早回来。他满脸笑容,手上却没拿任何东西。   “东西在哪?”凯特尔问道。   “在卡车上,就在转弯……”那个人作手势说道。   “街角?你是说街角?”   “是的,就是那个字眼,街角。在街角。”那个人夸张地点点头。   凯特尔挥手向另一个人作手势,后者就走去开车。凯特尔真的很想问问这名班长,有多少钱给他的上司吃走了,这种事情通常都得塞给上司可观的甜头,但这实在不是重点,不是吗?那辆苏联陆军的GAZ-69轻型卡车停在一条街外。卸货起来相当容易,只要把这名干员的车倒车至卡车的尾部,打开车厢就好。不过凯特尔当然先得检查货色。有十套迷彩作战服,重量颇轻,但晶质比一般士兵的还要好,因为这是军官的用服。黑色的贝雷帽上有一颗红星,以及一枚看起来相当老旧的坦克章,显示这些是装甲兵的军官服。每一套制服的肩章上有三颗花,显示阶级是上校,当然每一套衣服还包括了腰带及皮靴。   “手枪呢?”凯特尔问道。   首先,大家的眼睛看看街上有无可疑人物。然后十个纸盒子出现了。凯特尔指着其中一个纸盒子,接着这个纸盒子被打开,露出一把马卡洛夫自动手枪。这种俄制的九毫米自动手枪是模仿德国的华尔特PP手枪。那名俄国人为了表示善意,甚至送了凯特尔五盒9乘18毫米的球形弹药。   “棒极了。”凯特尔说道,一边伸手掏钱。他数了九十九张百元大钞。   “谢谢你。”这名俄国人说道。“当你需要更多的时候,你来找我,好不好?”   “好的,谢谢你。”凯特尔握握他的手,然后坐进车子里。   “这世界到底变成什么模样了?”凯特尔身旁的司机在开走车时说道。这种事情如果是在三年前发生的话,这些士兵早就被送去接受军法审判了——甚至都可能被枪毙。   “我们使得苏联的贸易总值又多了一万块马克。”   身旁开车的人说道:“不过,那些‘货物’在生产时一定至少值个两千块德国马克!他们是怎么称呼……?”   “这叫做‘批发价’。”凯特尔只觉得哭笑不得。“我们的俄国朋友学得还真快。否则就是刚刚那位老兄台不会算数。”   “这次我们的任务相当危险。”   “你说得没错,但酬劳却很高。”   “你以为我做这种事情是为了钱吗?”这个人间道,此时声调里已经带有怒意。   “不,我自己也不是为了区区的孔方兄。但如果我们必须冒着生命的危险,我们最好还是有点奖赏比较好。”   “你说得没错,上校。”   凯特尔却一直没有想到,自己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事情,因为波克并没有把每一件事情都告诉他。尽管凯特尔的专业素养相当不错,他却忘了提醒自己最重要的一点,他是在跟一名恶名昭彰的恐怖分子打交道。   葛森心想,这里的空气好像奇妙地静止下来。他从未碰过真正的大雪。这场雪下得比气象预报所预测的还要久,而且还要再下个一小时左右。地上的积雪已经有半公尺高,厚厚的雪花飘在半空中,制造出一点点他不会听过的声音。这是一种你可以听到的沉静,站在阳台上的他告诉自己。   “你喜欢这种景观吗,嗯?”马文问道。   “是的。”   “当我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我们碰过好几场真正的暴风雪,才不像这一次的,那些大暴风雪所造成的积雪都有好几尺高——有一次整整积了一公尺,老兄——而那时候真的会让你冷得不得了,温度大概只有零下二十到三十度。你如果走到户外,你就好像身处在其他星球上或者另一个世界里,你会纳闷,在此地一百年前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子,跟你的女人以及孩子一起住在帐篷里,马匹放养在外面,所有的事物都是未经污染那么地干净纯洁。这种生活一定很惬意,老兄,一定很惬意。   葛森心想,跟前这个人还真有诗意,却十分愚蠢。在那么原始的生活下,大部分的儿童不到五岁就会丧命,而且在冬天还得挨饿,因为根本无猎物可以捕捉为食。到时候马匹要吃什么饲料呢?它们又怎么挖出雪里面的草来吃呢?有多少人及动物会被冻死?然而他却崇拜这样的生活。真是愚蠢。马文虽有勇气,又有毅力及力量,而且还有奉献的精神,但事实上他根本不了解这个世界,不认识神,只生活在自己的幻想中。这实在是不幸。他本来可以成为一个很好的人才。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我们先让高速公路上的工作人员花个几小时将路面的积雪清除干净。你来开车——这辆车是前轮驱动,所以你应该没什么问题。而我开客货两用车。事情实在不用那么急。不是吗?我们两个都不想冒险。”   “没错。”   “让我们两个人在都冻死之前,先回到屋子里面去吧。”   “他们应该先把这里的空气弄干净。”当克拉克停止咳嗽时说道。   “这里的空气实在太糟了。”查维斯同意道。   他们在机场附近租了一个小地方。他们所需要的一切东西都塞在衣橱里。他们已经找好了联络人。平常的维修清理小组在日本那架七四七降落的那一天将会生病。当然是谎报的。这使得这两名中情局的人员登上那架七四七容易许多。墨西哥并不特别喜欢日本人?至少不喜欢日本官员,他们认为日本官员比美国人还要傲慢——对于墨西哥人而言,这是相当明显的事实。克拉克看看手表。还要九小时,那架专机才会飞入墨西哥市污浊的空气里。日本首相跟墨西哥总统的会面只是礼貌上的拜访而已,然后他马上就要飞往华盛顿跟福勒会面。这种情况使得查维斯及克拉克的工作更加容易。   他们在午夜过后没多久,就启程出发前往丹佛。科罗拉多州的公路维修小组已经完成他们例行的专业工作。路面上无法刮除的积雪及结冰处,都已经洒上盐及沙,因此平常一小时的车程,现在只要多花个十五分钟而已。马文负责跟旅馆柜台的人员打交道,他以现金付了三夜的费用,而且还故意坚持要了一份收据,表示得向上头报公帐。这旅馆柜台的职员注意到那辆客货两用车上的没国广播公司的字样后,便后悔早先给他们的预定房间是在旅馆的后方,要是这辆车能停在旅馆的前面,也许可以招来更多的生意。马文离去后,这名职员马上跑回电视机前。明尼苏达州的球迷明天即将到达这里,这些人保证会把这里闹翻天。   与莱亚林的会面远比预期中的还容易安排。凯伯特与新任的韩国中央情报局局长之间的短暂会面比他想像得还要顺利得多——这些韩国人也是满职业化的——使得他能提早十二小时飞往日本。东京站的站长找到一个很好的秘密会面场所,就在大使馆一哩内,是一家位在一大片错纵复杂的小巷里的宾馆,其位置很适合对外监视及安全措施。   “这是我的最新的报告。”武藏干员说道,递出一个公文袋。   “我国总统对你的情报感到印象十分深刻。”凯伯特回答道。   “我对你们所付的酬劳印象也相当好。”   “那么,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我想确定你们对我是否是很认真的。”莱亚林说道。   “我们的确对你很认真。”凯伯特对他保证道。难道这家伙以为我们付他上百万美元是为了好玩罢了?他心中纳闷地想道。这是凯伯特第一次跟间谍面对面的会谈。虽然别人已经对他报告过,像这样的谈话中会碰到什么样的状况,但这还是让凯伯特讶异不已。   “我计划在一年内投诚,连同我的家人一起。你们到底能为我做些什么呢?”   “好吧,我们会先花一段不算短的日子来询问你,然后协助你及家人寻找一个适当的地方居住及工作。”   “在哪呢?”   “在哪都可以,当然是在合理的范围之内。”凯伯特试着隐藏自己的愤怒。这种工作是给资浅的官员做的。   “你刚刚说的‘合理范围’,指的是什么?”,“我们总不能让你住在苏联大使馆的对面吧。那你心中究竟打算住在哪呢?”   “我还不知道。”   那么你为什么要提出这种话题呢?“你喜欢哪一种气候呢?”   “我想,应该是温暖的地方。”   “好吧,那佛罗里达州好了,那里有充沛的阳光。”   “我会对这件事考虑一阵子。”这人顿了一下。“你不是骗我的吧?”   “莱亚林先生,我们对客人是很照顾的。”   “好的,我会继续提供给你们情报。”说完这句话后,莱亚林站了起来,就离去了。   凯伯特试着不骂出声音来,但他脸上的表情看在东京站站长的眼里,只觉得好笑。   “您是第一次做这种工作,对不对?”   “你是说,这件事情就这样子结束了?”凯伯特简直无法相信这一点。   “局长,这一行是很有趣的工作。听起来也许相当荒唐,你刚刚所做的事情其实相当重要,”这位站长说道。“现在他了解,我们相当重视他。对了,提出总统这一招很不错。”   “这是你说的。”凯伯特打开公文袋,开始阅读刚拿到手的情报。“天啊?”   “更多有关于日本首相这次出国访问的资料吗?”   “是的,是一些我们从前没弄到手的一些细节。有关于他们打算利用哪家银行转帐,对官员的贿赂等细节。我们甚至可以不必窃听那架飞机……”   “窃听一架飞机?”东京站的站长问道。   “你就当作我不曾说过这句话。”   这位站长点点头,说道:“我怎么可能听到你说这句话呢?你从未来过这里啊。”   “我必须马上把这份情报送回华盛顿。”   这位站长看着手表说道:“我们已经无法将这份文件送上直航杜勒斯的那架班机了。”   “那么我们用保防线路把它传真回去。”   “我们还没有安装新的装备,我的意思是说,现在局里正在换装的新通讯系统还没有轮到东京站。”   “那么国家安全局方面呢?”   “他们在这里有系统,局长,但总局才警告过我们,他们的系统的安全性可能有问题。”   “总统先生急着要这份资料。我们必须马上传回去。你就用国家安全局的系统好了,我授权给你进行。”   “是的,长官。” 第三十三章 变化   周六不必一大早就爬起来,感觉真爽——今天他八点钟才起床。他的头一点也不痛了。这是他数个月来一直无法享受到的事情。他打算把全天的时间花在家里,除了刮胡子之外,什么事情都不想做。他想刮胡子的原因,只因为今天晚上要跟凯西亲近亲近。雷恩到现在才知道,他的孩子每周六早上都黏在电视机前面,连续不断地看着各种卡通节目,里面还包括了几支乌龟(忍者神龟),他听说过这部卡通,但从来没有看过。在考虑之后,他决定今早也不要看这部卡通。   “你今天早上觉得怎么样?”他走进厨房时问凯西道。   “很好。我——喔,真该死!”   她听到的响声是雷恩那支保防电话的特殊铃声。雷恩跑进书房去接电话。   “什么事?”   “雷恩博士,这里是外勤处。代号剑客。”值更官说道。   “好吧。”雷恩挂断电话。“妈的。”   “怎么回事?”凯西在房门口问道。   “我必须去上班。顺便跟你提一声,我明天也要去。”   “雷恩,不要——”   “听着,宝贝,在我离职之前,我还有一些事情得做。其中一件是正好在此时发生的——而你能原谅我的,对吗?我必须插手管这件事情。”   “你这次要去那个国家呢?”   “只是在办公室里。事实上,我现在根本没有进行什么海外的作业。”“今晚可能会下雪,而且雪可能会下得很厚。”   “好极了。好吧,我至少可以睡在局里。”   “要是你能够永远离开那个鬼地方,我会真的很高兴的。”   “你能再忍耐几个月吗?”   “几个月?”   “最晚到四月一号.我就辞掉这个职位。好吗?”   “雷恩,不是我不喜欢你的工作,只是——”   “是啊,工作时间太长。我也是这么想。我现在已经习惯即将要离职的想法,再度成为一个正常的人。我已渐渐改变了。”   凯西终于做出让步,走回厨房,雷恩穿得相当随便。在周末上班不必穿很正式的西装。他甚至决定今天不打领带,并且想自己开车去上班。三十分钟后,他已经在路上了。   今天直布罗陀海峡的天空特别睛朗。欧洲在北方,南方是非洲。这道狭小的水域从前一度是座山脉,根据地质学家的说法,那时候的地中海是个干燥的盆地,直到大西洋淹没过直布罗陀海峡,灌入这个盆地,才形成地中诲。如果是在三干公尺高空往下看的话,这地方倒真的是个极佳的观察地点。   而最让他感到舒服的是,他一点都不用操心那些客机。但现在他必须随时聆听耳机里是否有警告讯号,以确定一些客机不会莽撞地跑到他的飞行路径上。或者更坦白地说,是他不会跑到客机的航线上。   “那就是我们的同伴了。”杰克森说道。   “报告长官,我从未看过她。”华特斯上尉说道。   所谓的“她”,指的是苏联的库滋涅索夫航空母舰,是苏联海军里第一艘真正的航空母舰。她的排水量有六万五千吨,可容纳三十架定翼机以及十架左右的直升机。现在正在她旁边护航的是光荣号与尤斯丁诺夫上将号巡洋舰,再加上一艘看起来像当代级以及两艘勇壮级的驱逐舰在旁保护。它们现在正以一种缩小半径的战术队形往东航行,此时距离罗斯福号航舰战斗群后方有两百四十哩。杰克森心想,大概还有半天的距离,或者也可能是毕个小时的距离,这得看是以何种武器来估计。   “我们要不要飞到那些老俄的上空示威一下?”华特斯问道。   “不用,何必去惹他们呢?”   “看起来他们不知道急着要到哪去,”这位雷达拦截官透过一个双眼望远镜观察后说道。“我估计他们的航速大约有二十五节。”   “也许他们只是想尽快脱离直布罗陀海峡而已。”   “队长,我不太相信这一点。你想他们大老远跑来这于什么呢?”   “根据情报的说法,跟我们一样。训练、展现军容?到处交个朋友并影响别人。”   “你不是一度跟他们的一架飞机发生过冲突吗……?”   “是啊,几年前,一架YAK-38战斗机放了一枚追热导弹,打中我的机尾。虽然如此,我还是把我的雄猫式战斗机安全地带回母舰。”杰克森顿了一阵子。“对方说,这完全是一场意外,我想那名飞行员应该已经受到处罚。”   “你相信这一套吗?”   杰克森看了底下的苏联航空母舰群最后一眼,然后说道:“事实上,我相信他们的说法。”   “我第一次看到那玩意儿的照片时,我对自己说道?我得靠着它拿枚勋章。”   “放轻松点,许瑞德。好吧,我们已经看到它们了。我们回去吧。”杰克森移动架驶杆将飞机转回东向。他是以一种相当轻松的转弯动作,而不像年轻的战斗机飞行员喜欢做的高倾斜角度连转动作。何必让机身承受不必要的压力呢?杰克森现在根本不会想做这种莽撞的事情。然而在后座的“撕碎机”华特斯上尉却想,这位大队长已经快变成一个老头。   但杰克森并没有那么老。他跟往常一样,依然保持着警觉性。他的弹射椅被调到最高点,因为杰克森的身材不高。座位调高可以使他的视野良好。他的眼睛以一种固定模式上下左右搜索,然后每隔一分钟再看看仪表。他最担心的还是那些客机,当然还有那些私人飞机,由于现在正值周末,很多人喜欢绕着直布罗陀海峡上空拍照。杰克森心想,开着李尔喷射机的死老百姓可能比一枚失控的响尾蛇导弹还危险……。   “天啊!从九点钟方向冒出来一架!”   杰克森的头立刻转向左边。五十尺外是一架米格-29N型战斗机,这种飞机是苏联空优战斗机的新式海军衍生型。对方飞行员在面罩后的脸孔正盯着他看。杰克森看到那架米格29的翼下挂着四枚导弹。而自己的雄猫式战斗机此时只带着两枚。   “是从底下冒出来的。”华特斯报告道。   “他还真机灵。”杰克森心平气和地听取华特斯的报告。那名俄国的飞行员向他们挥手。杰克森也挥手示意。   “妈的,如果他想要——”   “许瑞德,你能不能放轻松一点?我跟老俄玩这种游戏已经不下二十年了。我拦截过的熊式轰炸机,远比你玩过的女人还多。我们现在又不是在作战状况。我只是想飞回来这里,瞧瞧他们的编队。而老俄决定飞上来看看我们在干什么。他对我们还相当友善。”杰克森轻推驾驶杆向前,将他的飞机降低几尺的高度。他想看看那架俄国飞机的机腹。没有挂辅助油箱,只有四枚AA-11“射手”式空对空导弹,这个名字是北约为这种苏联导弹所取的代号。其垂直尾舵看起来比美国的F-14还要薄,而他记得曾经听过一篇有关于苏联飞机在航空母舰上起落的问题。航空母舰对苏联人来讲,还是满新的玩意,不是吗?他们已经花了许多年的时间在学习这方面的经验。除此之外,这种飞机看起来真是令人印象深刻。苏联人所用的全新的灰色涂装,看起来令人心怡,不像美国海军数年前所采用的高科技红外线压制灰漆那么丑。苏联版的涂装漂亮多了;而美国海军的涂装在隐蔽方面比较有效,尽管这使得美国海军的飞机丑的不能再丑。他默记那架苏联飞机的机尾序号,以报告联队的情报组。他看不到这名飞行员的任何特征。头盔及面罩盖住他的脸孔,而且他也戴着手套。两架飞机的距离不到五十尺的确是太紧了一点,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也许那名老俄只是想露一手,证明自己也是很行,但不疯狂。这样也不错。杰克森将飞机改平,并挥手感谢那名俄国飞行员能够保持稳定的路线。后者也挥手回札。   你叫什么名字,小子?杰克森心想。他也不禁纳闷,苏联人为什么会想在座舱旁漆那个大型的胜利旗徽,并在徽下漆着几个小字母,米格-29,一七一一一九一。让我们大家不要太过于激动。   这架七四七在冗长的横越太平洋飞行之后终于落地,克拉克心想,机上的飞行人员一定松了一口气。他十分肯定,连续飞了十二个小时一定相当不好受,尤其他们最后又飞入一个烟雾迷漫的盆地里。这架飞机滑行至跑道终点,然后转向,最后停在一个由墨西哥军警围起来的空机坪,地上还有传统的红色地毯。   “你知道,要是换成我得待在一架飞机里那么长的时间,我早已没有力气搞情报了。”查维斯悄悄地说道。   “那么你就要记得,永远都不要去竞选总统。”克拉克回答道。   “没错,克拉克先生。”   机场的阶梯车贴近飞机后,机门打开。乐队开始演奏——这两名中情局的官员站得太远,根本听不清楚在演奏些什么。一般的新闻人员开始贴近。刚抵达的日本首相与墨西哥外交部长会面,听完后者的简短演说后,自己也作了一次很短的演说,然后巡视过那些已经站了九十分钟之久的仪队,接着做了算是他今天第一件明智的事。他走进一辆礼车里,并搭乘这辆车前往日本大使馆去冲个澡——克拉克心想,更可能是泡个热水澡。日本人洗热水澡的方式,也许是克服这种长途空中旅行的唯一妙方,在百度高温以上的热水里长时间浸泡,可以把肌肉的僵硬一扫而光,克拉克心想。真可惜美国人到现在还没学会这一招。在最后一名重要人物离开十分钟后,在场的仪队开始离去,地上的红地毯也重新卷好,而维修人员也开始集合在这架飞机旁。   机上的飞行员跟带头的维修技工简短地说话。几具大型的普惠发动机中,有一具的运转温度稍微高了一点点。除此之外,他找不出任何毛病。然后机上的所有飞行人员便离开飞机休息去了。有三名安全人员在飞机外站岗,而另外有两名则在飞机内警戒。克拉克及查维斯亮了一下他们的通行证给墨西哥及日本的安全人员看,便进入飞机内开始工作。查维斯先从盥洗室开始,他在里间花了一段不算短的时间,因为别人告诉他说日本人对厕所的要求是一尘不染。只要在飞机里吸一口气,就可以注意到日本人是不反对在公共场所抽烟的。他必须检查每一个烟灰缸,其中超过半数需要倒掉里面的烟灰并加以清理。他还要将散至各处的报纸坟杂志收好。另外有一名清理的人员用吸尘器处理飞机上的地毯。   在前方机舱内,克拉克则检查酒柜。看到里面的酒所剩无几,他觉得飞机上有一半的人到墨西哥的时候,都已经带有宿醉。这架飞机上肯定有一些相当会喝酒的人。他也很高兴总部技术处的猜测没错,日航的确喜欢在飞机上使用这种晶牌的威斯忌酒。他最后进入驾驶舱后的休闲室里,休闲室里的摆设跟他在来此之前花了数个小时的电脑实物大模型一模一样。在他完成清理的工作之后,他敢确定完成这项任务将是轻而易举的事。他帮查维斯将垃圾袋带出飞机外,及时赶上晚餐。在走回车子的半路上,他将一张纸条传递给一名墨西哥站的中情局人员。   “该死!”雷恩咒骂道。“这封电文是透过国务院的系统传来的吗?”   “是的,长官。凯伯特局长下令使用传真的线路。他想节省腾写的时间。”   “东京站站长没有跟他解释有关于国际换日线及时区吗?”   “恐怕没有。”   在这名日本组的人员面前再怎么骂也没有用。雷恩再次看过整篇电文的内容。“那么,你对这篇电文有何看法呢?”   ‘“我认为日本首相正步入我们的陷阱之中。”   “这不是太可惜了吗?”雷恩说道。“派个信差把这封电文送到白宫去。总统将会希望马上看到这篇电文。”   “是的。”此人离开后,雷恩接着拨电话给外勤处。“克拉克现在的情形怎样?”雷恩直接了当地问道。   “他说,情形不错。他正准备安装窃听器。所有的追踪飞机现正在待命中。据我们目前所知,日本首相的行程并未改变”   “谢了。”   “你要这儿待命多久?”   雷恩看看窗外,已经开始下雪了。“也许整个晚上吧。”   这场暴风雪愈演愈烈。在中西部产生向东前进的这场暴风雪,结合了从东岸往上吹的一个低气压。在华盛顿地区真正大的暴风雪总是从南方吹上来的,而气象局预测将有六到八寸厚的积雪。而几天前他们本预测雪只会下个二到四寸。雷恩现在就可以下班了,不过第二天一早还得冒着大风雪来上班,不然另一个选择就是睡在总局里。不幸的是,现在看起来后者是最好的选择。   “我们的运气不错。美国驻东京大使馆透过秘码传真系统,将这份文件传给华盛顿时被我们拦截。”他递出手上的文件。   这张文件是由传真机感热纸所印出来的,上面的文字大多数是毫无次序的,甚至还有很多由传送杂讯所造成的模糊点,但上面有大概百分之二十是令人可以理解的英文,其中还包括了整整两句话及一整段文字。   “那又怎样呢?”葛洛佛科再度问道。   “当我把这篇电文送到我们日本组进行评估时,他们给我这篇资料。”他又递出另一份文件给葛洛佛科。“我已经在这一段上面做记号。”   葛洛佛科接着阅读这份文件俄文的段落,然后对照这篇英文。   “这简直就是将我们的文件翻译过来。我们的文件是如何送回祖国的呢?”   “由大使馆的信差。由于我们东京站的两个电码机都在修理中,所以不是透过电讯传送,而分站认为这份情报并不足以耗那么大的工夫去等待。结果他们把它丢到大使馆的邮包里。尽管美国人不可能从我们的电码中知道这份情报,但他们还是弄到手了。”   “是谁负责这份情报的?莱亚林?是的,”葛洛佛科几乎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接下来打电话给第一处的资深值更官。“上校,我是葛洛佛科。我有一道特急令要给东京站,令莱亚林立刻向莫斯科当局报告。”   “发生什么问题吗?”   “问题是我们组织里又有泄密的现象。”   “莱亚林是一个相当能干的人员。我很清楚他所送回来的那些情报。”   “美国人也是一样。立刻发出这道命令。然后我要我们从蓟花那儿得来的所有情报马上送到我的桌上来。”葛洛佛科挂上电话,然后看着站在他办分桌前的那名少校,说道:“那名想出这一切的数学家——感谢老天,我真希望我们在五年前就能吸收像这样的人才!”   ”他花了十年发展出这套关于有次序的混沌理论。如果这套理论公开于世的话,他将可以赢得普兰克奖(译注:这个奖项在世界数学界里,相当于诺贝尔奖的地位,后者并无数学奖。)他承绩了美国哈佛大学的曼德柏以及英国剑桥大学的麦凯席的研究工作。而且一”   “我明白你的意思,少校。你上次试着跟我解释这类神奇的理论,而只使得我更头痛而已。目前的工作进展如何?’’我们每天都有所收获。现在我们唯一无法破解的通讯系统是中情局刚引进的那套系统。它的设计原理似乎运用了另一套新理论。我们正在这上面下工夫。”   福勒总统赶在雪还没有下得太大之前,搭上那架陆战队的VH-3直升机。这架飞机底部漆著橄榄绿,上方则是漆成白色,加上识别徽的其他颜色,这是他个人的专机,其无线电呼号为陆战队一号。记者群注意到艾略特紧跟着福勒的屁股后登上飞机,其中有些记者心想,很快地,他们就必须揭露这两人的韵事。或许福勒还会帮他们一点忙,干脆自己宜布要娶这个贱人。   直升机的驾驶员是一名陆战队的中校,他把这架直升机的两具涡输轴发动机的马力开到最大,然后拉起联合仰角操作杆,使得直升机缓慢地上升并转向西北方。在这次的飞行中,他几乎完全得靠仪表飞行,他并不喜欢这一点。完全靠仪表盲目地飞行并不会使他觉得困扰。然而载着总统,光靠仪表盲目地飞行却的确会令他担心。再者,在飞雪中飞行是最危险的事情。在这种天气下,外界所有的目视参考点都被风雪遮蔽,老是盯着挡风玻璃外的世界,即使是最老练的飞行员也会在一瞬间便失去方向感并感到头晕目眩。因此,他将大部分的时间花在查看自己的仪表上。这架直升机上有各式各样的安全措施,包括有避撞雷达,再加上地面上还有两名经验丰富的航管员专门监控这架飞机周围的空域。说来也许有点不公平,但像这样的飞行才算真正的安全。在天气睛朗的时候,一些开着西斯纳式小飞机的疯子,或许会跟陆战队一号演出空中相撞的事件,这位中校便经常在空中以及欧纳卡斯提亚海军航空站的模拟器上,练习避免空中相撞事故这类的课目。   “现在的风速比我原先预期的还要快得多。”副驾驶说道,他是一名少校。   “当我们飞到山区附近时,也许会有一点颠簸。”   “我们应该早点出发的。”   正驾驶转动机内通讯器的选择钮,将通讯器通往两名后座的密勤人员。“最好确定每个人都系紧安全带。接下来的航程也许会有点颠簸。”   “好的,谢谢。”康诺回答道。他起身查看每个人的安全带是否已经完整地系好。虽然飞机上的每一个人对于坐飞机都有丰富的经验,并不需要如此操心,但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这次的飞行跟往常一样顺利。他看到总统现在已经完全松驰地躺在椅子上,正在阅读一份几分钟前才送达白宫的资料。康诺也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康诺及海论都喜欢大卫营。该地周围的安全是由一整连经过挑选的陆战队步兵负责,并有一套美国最优异的电子监测系统支援。而支援所有单位的是密勤处。在周末这个时间里.没有人会来此见总统,除了一名中情局的信差可能会送东西过来。每个人都可以轻松下来,包括总统与他的女朋友,康诺心想。   “天气越来越糟了。最好提醒气象预报组,随时报告目前的情况。”   “他们说雪会下个八时左右。”   “我赌一块钱,一定会下到一尺。”   “我永远都不敢跟你在天气上打赌。”这位副驾驶跟中校说道。   “算你聪明,小子。”   “明晚应该能放晴。”   “我只相信我所看到的事情。”   “温度可能也会降到零度,甚至更低一点。”   “我相信这点,”中校说道,再度检查他的高度计、罗盘。以及人工水平仪。他的眼睛再度看着机外的世界,只见到这回转翼的下洗气流所激起的雪花。“你认为能见度有多少?”   “哦,如果是个气流很稳定的地点……也许有一百尺……甚或一百五十尺……”这位少校对中校微笑道。他的笑容突然消失,因为他想到现在机身可能已经开始结冰。“机外的温度现在是多少?”他对着自己喃喃自语。   “摄氏零下十二度。”这位中校在看温度计之前便说道。   “还在往下降吗?   “是的。让我们把飞机的高度降低一点,我想外面的气温会降到更低。”   “华盛顿特区的天气真是令人头痛。”’   三十分钟后,他们在大卫营的上空盘旋。地面的灯光告诉他们降落的平台何在——往下看比任何其他方向的能见度都还要好。副驾驶向后看,以检查起落架外的整流罩。“现在我们的机身上已经结了一点冰,中校。在事态更严重之前,我们得赶快把这架飞机降落下去。现在的风向为三一O—O,风速三十节。”   “这架飞机开起来感觉越来越重。”在适当——应该说是不佳的气候下,这架VH-3直升机的机身上每分钟可以累积四百磅的冰。“那些气象预报员真是王八蛋。好吧,我现在看到降落区了。”   ”高度两百尺,时速三十节,”少校副驾驶读出仪表上的读数。一十五节,高度一百五十尺……现在不到二十节,一百尺……很好”……速度现在为零,高度五十尺”   这位正驾驶将联合仰角操纵杆轻轻地压下。回转翼的气流激起地面的雪花,产生一种所谓的白色昏眩现象。所有外界的视觉参考点才刚刚出现一便又立刻消失。飞行人员感觉自己好像在一个乒乓球里。接着有一股阵风横扫过直升机向左吹袭,使得直升机也向左偏倾。正驾驶的眼睛立刻看着水平仪,他看到水平仪的人工水平线倾斜,心知这种情况有多危险,也知道这实在是无法预防的。他移动周期仰角操纵杆,将机身姿态改平,然后猛然地将联合仰角操纵杆推到底。落地太猛总比旋翼撞上他看不见的树枝还好。这架直升机像颗石头一样掉在地上——足足有三尺高。在机上的乘客了解事情出差错之前,这架直升机已经安全落地。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让你开总统专机,”这少校透过机内通讯器说道。“落得真好,中校。”   “我想,我大概打断了什么东西。”   “我想你说得没错。”   正驾驶按下机内通讯器说道:“很抱歉,降落得不太好。降落区上刚好有一股很强的阵风吹袭。大家都还好吧?”   总统早已离开座位,倾身进入驾驶舱里。“中校,你说得实在没错。我们应该早点出发。这是我的错。”福勒风度翩翩地说道。但他内心却想,这名飞行员是怎么搞的,他实在想好好度这个周末。   “大卫营戍守部队的士兵打开直升机的舱门。一辆密闭的新式吉普车停在旁边,让总统及其随行人员不必暴露在这种酷寒的天气下太久。正副驾驶看着他们的车走后,才检查飞机所受到的损害。   “我想也是如此。”   “插梢吗?”那名少校副驾驶弯下身看。“的确如此。”刚刚的降落所受的力量太大,以至于控制右手边起落架的液压避震器的插梢已经折断。这必须马上修好。   “我去查查看,这里是不是有备用零件。”机务长说道。十分钟后,他很惊呀地知道这里居然没有。这实在令人很讨厌。他打了一通电话到这架直升机的母基地,欧纳卡斯提亚海军航空站,请他们送一些备用零件过来,在零件抵达之前,他们也束手无策。当然这架飞机在紧急时依然可以飞行。跟往常一样,有一班陆战队的士兵站在直升机周围守护,而同时有另一个排的士兵在降落区附近的森林内巡逻。   “有什么事吗,小古?”   “这地方有宿舍吗?”古德烈问道。   雷恩摇摇头说道:“若你想要休息的话,你可以利用南西办公室里的沙发。你的报告写到哪儿了?”   “反正我今晚都要熬夜的。我刚才想到一件事情。”   “是什么呢?”   “听起来也许有点奇怪——竟然没有人肯花时间查对,我们的朋友凯迪雪夫是否跟奈莫诺夫真的会过面。”   “你是什么意思呢?”   “奈莫诺夫上周大部分时间都不在莫斯科。如果他们之间没有会面的话,那么,这个家伙就是在对我们说谎,不是吗?”   雷恩闭着眼睛,在一边敲敲启己的头。“不错,古德烈博士,想得真好。”   “我们本来就有奈莫诺夫的行踪记录,我现在可以请人检查凯迪雪夫的。我打算从去年八月开始查起。如果我们真的打算调查的话,最好做透彻一点。我的报告也许会有点迟。但我最后才想出这个主意——事实上是今天早上才想到的。我今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追查这件事情。这种事情比我想像的还困难。”   雷恩看着窗外的暴风雪。“看来,我将会被困在这里一段时间。你需要我帮忙吗?”   “听起来不错。”   “我们先去吃顿晚饭吧。”   莱亚林心中七上八下地搭上前往莫斯科的班机。类似这种总部的临时召集并不是那么少见。然而令他心烦的是,就在他跟中情局局长会面后不久,便来了这种召集令,但这也许只是巧合罢了。更有可能的是,这次的召集令或许跟他最近送回莫斯科,有关于日本首相拜访美国的情报有所关连。他保留了一份情报没有告诉美国中情局,那就是日本打算以高科技来换取苏联的石油及木材。这种交易在几年前会让美国人相当不高兴?然而这却代表着莱亚林的五年计划的成果。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让自己松弛。毕竟他并没有真正背叛祖国,不是吗?   足球场外的卫星转播通讯车一共分成两批。隶属于全国电视网的十一辆转播车,全部都靠墙停在体育场外面。两百公尺外则停了三十一辆较小的KU一频带卫星的通讯转播车,看起来像是隶属于地方性的电视台,好像要跟全国性电视转播纲的转播车打擂台一样。第一股暴风雪刚离开,看起来规模似乎有一整装甲师的扫雪车,立刻将体育场周围的超大型停车场上的积雪清除干净。   葛森认为,位在美国广播公司“A”组广播车队旁的地点不错。那儿有一个约二十公尺大小的空间。此地的安全措施如此松懈,令他有点惊讶。他只看到三部警车,这种警力只够把骚扰工作人员工作的酒鬼赶走罢了。美国人居然是那么具有安全感。他们已让苏联人自叹步如,击垮了伊拉克,激怒了伊朗,麻醉了他的同胞,而现在他们已经完完全全地松懈下来。葛森告诉自己,美国人是个很会享受的民族,甚至连他们的体育场都有密闭的屋顶,还有暖气设施将酷寒隔离在户外。   “看来我们会让他们好好地大吃一惊。”马文在驾驶座上说道。   “我们会的。”葛森同意道。   “你看到了没有,我跟你说过此地的警戒很差,没错吧?”   “我不该怀疑你,我的朋友。”   “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马文又开始绕行这座体育场。“我们将从这个入口进入停车场,而且只要直接开进来就好。”在他车头大灯的灯光中飘着由第二个暴风雪所产生的片片雪花。马文已经解释过,由于气温太低,雪不会下得很多。从加拿大下来的冷气团现正南下,在经过德州时它的气温会略微上升,并且湿度也会被吸收一部分,而在丹佛却不会发生这种现象。葛森估计,雪大概下了有半公尺高。清理道路积雪的工人倒是相当有效率。即便是在这种恶劣的气候下,美国人还是个贪图舒适的民族。寒冷的天气——建造一座有屋顶的体育场。公路上有积雪——立刻把它清除。碰到巴勒斯坦这个民族——便买通他们,叫他们不要再挡路。虽然他脸上并没有把心中所想的表示出来,但他从未像此刻那么恨美国人。他们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显露出美国人的傲慢及势力。无论大小事情,都将自己保护得好好的,他们也明知自己所做的事情,并对此向全世界人自我公开宣扬。   哦,天啊,让美国衰亡吧!   壁炉里的火令人感到十分地舒适温暖。在大卫营的总统木屋是依照美国的风格建造的,屋顶及四壁都是由厚重的大木杆构成,虽然四周的墙壁还加了特氟龙纤维,而窗户的玻璃也是由强固的防弹玻璃所制成。诸如此类的设计都是为了挡住刺客的子弹。屋内的家具更是超现代化及老式的奇异混合设计。在总统坐的沙发前,摆了三台连接到主要通讯线的印表机,因为前任总统喜欢看电传的文件,而且还有三台大尺寸的电视,其中一台通常都调到有线电视新闻网。但今晚不同。今晚这台电视是转到一家二十四小时的电影台。离此半里外有一个隐藏架设的碟型天线,可以追踪所有的商用电视卫星,并可跟大部分的军事通讯卫星联络,因此也获得进入所有商用卫星频道的好处——甚至包括了成人电视台。福勒并未在这上头花什么心思——建立了这套世界上最昂贵且最独特的有线电视系统。   福勒为自己倒了一杯啤酒,这是一种很流行的德国啤酒,是由空军空运过来的——当个总统有时候可以享用一些有用且非正式的利益。艾略特让福勒的左手玩着她的头发,自己喝着一种法国白洒。   电影台上此时所放映的电影是一部愚蠢令人发笑的文艺片,福勒满喜欢这部电影的。事实上,剧中的女主角无论在外表及举止上,都让他想到艾略特。她也是有点太过于暴躁,太喜欢指挥人了一点,但是最起码还摆得出去。现在雷恩已经要离职了——好吧,就算他还没真正地离职——也许事情可以摆平了。   “我们的确干得还不错,不是吗?”   “是的,我们做得不错,福勒。”她喝了一口酒,又说道:“对于雷恩这一件事,你做得没错。最好是让他光荣退职。”只要他带着他所娶的小贱人一起走,世界就太平了。   “我很高兴听到你说这种话。他不是个坏人,只是有点老古板。有一点过气了。”   “应该说是过时。”艾略特补充道。   “是的,”总统同意道。“为什么我们要提到他呢?”   “我可以想出更好的事情。”她转向福勒,贴着他的手,并亲吻它。   “我也能想出其他更好的事情来做。”福勒在放下酒杯时喃喃地说道。   “道路已经封闭了,”凯西说道。“我想你不回家的决定是正确的。”   “是啊,就在我们大门口刚才发生一起很严重的车祸。我明天晚上就会回家。到时候,我想我还可以在楼下摸一部四轮传动车开回家。”   “克拉克去哪呢?”   “他现在人不在这儿。”   “哦。”凯西说道。那他有可能去哪呢?   “我人还在这里的时候,最好还是找点工作来做。明天早上再打电话给你。”   “好的,再见。”   “我离开这儿后,绝不会想念像现在的这种情况,”雷恩告诉古德烈。“好的,你到现在有什么结果吗?”   “我们已经比对过他们九月份的所有会面记录。”   “你看起来好像快晕倒一样。你多久没睡觉了?”   “我想是从昨天到现在都还没合过眼。”   “只有像你们这种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才能撑得住。到外面沙发躺一躺。”雷恩下令道。   “那你呢?”   “我还想再看看这份文件。”雷恩拍拍他桌上的档案。“你对这东西还不熟。去睡一觉吧。”   “明早再见。”   古德烈出门后,办公室门又关了起来。雷恩开始再度细读新高山的文件,但没多久便开始胡思乱想。于是他把这份文件锁在自己的办公桌抽屉内,然后躺在办公室内的沙发上,但他却睡不觉。盯着天花板几分钟之后,雷恩认为于脆看点比较有趣的东西。他打开了电视。雷恩本来想看看新闻频道,却按错了遥控器上的钮,转到了第二十台,此时正好是一个广告的结尾,这台是华盛顿当地的独立台。他本来想转回新闻台,不过在看到广告之后的电影正片播映时,却打消了这个主意。花了一阵子才认出这是哪部电影。葛雷哥莱毕克及艾娃嘉娜……是个黑白片……背景在澳洲。   “哦,没错。”雷恩对自己说道。这是海滩上那部电影。他有好久没看到这部电影了,这是一部冷战时代的经典之作……导演是不是奈文梭特?葛雷哥莱毕克主演的电影总是值得让人熬夜观赏的。佛瑞德亚斯坦的电影亦是如此。   一部描写核战浩劫后的电影。雷恩对于自己是那么地劳累感到惊讶。最近每天晚上已经获得充分的休息,然而……   他睡着了,但睡得却不是那么深。就跟从前曾经碰到的情形一样,这部电影的情节深留在他心里,虽然他作的梦是彩色的,而且他感到他彩色的梦还比电视上播映的黑白版好多了,然后他决定,在他的梦里完整地看完这部电影。雷恩开始扮演电影中数个不同的角色。他在血腥且最后一次的大赛车里,驾驶着佛瑞德亚斯坦的法拉利赛车。他又搭乘美国海军编号SSN-623的枪鱼号潜艇前往旧金山(然而他内心却还记得,623是另外一艘潜艇的编号,应该是美国海军的纳珍海尔号潜艇,不是吗?)他又梦到了电影里的那通摩斯密码,以及窗台上的可乐瓶子,这一点都不好玩,因为这代表着他和他的太太必须去喝那杯茶,而他真的不想这么做,因为这代表着他必须将那个药片放在婴儿的食物里,以确定他的孩子会死亡,而且他的太太没有反抗的机会——这是可以令人了解的,他的医生就是他的太太——他也必须承担起责任,因为事情一向是如此,他觉得很可惜,他必须在海滩上留下艾娃嘉娜,让她看着自己跟手下出航,出航返家死在家乡里,如果他们还回得了家的话,虽然机会是那么地小,而且现在街道上是那么地空荡。凯西及莎莉与小杰克现在都已经死了,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因为他让他们服下他们的药丸,让他们不会因其他疾病缠身而死,但纵使他们没有什么其他的选择,如此服下药丸自杀依然是愚蠢且错误的,否则为什么不干脆用枪来解决就好了呢?   “怎么搞的!”雷恩好像被弹簧弹起般坐直身子。他看着自己一双剧烈颤抖的手,直到他的理智恢复平静之后才停止。“你刚刚只是作了一场恶梦而已,老兄,而且这个恶梦不是那次跟克拉克及齐默尔一同搭乘那架直升飞机。”   “这个恶梦更糟。”   雷恩抖出一根烟点着后,站了起来。雪还在下。扫雪车扫雪的进度还赶不上雪花落下来的速度,停车场里积雪已经满厚了。着自己的家人像那样死亡的恶梦得花点时间才能甩掉。那时候发生了那么多该死的事情。我必须离开这个地方!这里有太多的记忆,而这些记忆并不都是美好的。在他家人被攻击的事件之前,他所做的错误决定,在潜艇里所度过的恐怖时光,被抛弃在莫斯科机场的跑道头,看着葛洛佛科的枪口对准着他,而最糟的是,在哥伦比亚搭乘的那架直升机。这一切一切实在太多了,他承受不住。该是离开的时候了。福勒甚或艾略特现在只是在帮他的忙,不是吗?   只是他们自己并不知道。   外面是那么美好的世界。他已经尽了他的本分。他已经尽力让这个世界比以前更加完美,并帮助其他人在这方面努力。他刚刚梦到的那部电影,妈的,也许将来还是有机会成真。但不是现在。外面是一片雪白及清净的世界,停车场的灯将这个世界照得更加光明,使得这幅景观比平常更加好看。他已经尽他的责任。现在是该换别人来处理这较容易应付的国际事务了。   “是的。”雷恩将烟吐向窗外的世界。首先,他必须再次戒掉抽烟这个坏习惯。凯西一定会坚持的。然后呢?然后好好去度个假,就在这个暑假,也许跑回英国去——也许可以坐船航行,不要再坐飞机了?花点时间,慢慢开车环游欧洲,或许可以将整个夏天的时间花在欧洲的旅游上。再度当个自由的人。在海滩上漫步。但到那时候,他必须找个工作,找点事情做。安娜波里斯的海军学院——不。这不列入考虑。也许是某些私人的公司?也许是教书?乔治城大学?   “阴谋学初级班。”他对自己咯咯地笑道。就是这种工作,他可以教授学生,如何进行一切非法的勾当。   葛莱怎么能在职位上待那么久呢?他是怎样应付这种工作压力的?他倒没有教雷恩这方面的秘密。   “老兄,你仍然需要睡眠。”他提醒自己。这一次他确定心里的电视已经关掉了。 第三十四章 安排   雷恩醒来看到雪还没有停,感到相当惊讶。他顶楼办公室窗户外的通道,已经积了两尺厚的雪,局里的维修打扫人员昨晚根本没有办法赶上下雪的速度。雪本身就具有自动移向的特性,而凛烈的狂风将雪吹至道面及停车场上,使得这两个地方的雪越积越多,引起了更多的不便。多年以来已经很久没有像这么大的暴风雪侵袭华盛顿特区了。当地的居民已经由惊慌转变为绝望,雷恩心想,木屋热已经开始流行(译者注:这是指长时间被风雪困在室内很容易产生幻觉的一种现象。)家里的存粮慢慢地也会所剩不多。也许已经有一些夫妻一面看着自己的配偶,一面在内心盘算烹煮对方到底有多难……这是他为自己的咖啡机加水时,所萌生的幽默想法。在走出办公室时,他抓着古德烈的肩膀。   “醒一醒,古德烈博士。”   只见古德烈的眼睛慢慢睁开,说道:“现在几点了?”   “七点二十。你家乡是在新英格兰的哪一带?”   “新罕布夏,偏北方,一个叫做里特顿的小镇。”   “好吧,看看窗外,也许会让你想起你的家乡。”   雷恩倒了一杯水走来时,古德烈正站在窗前。“看来外面大概积了一尺半深的雪,也许还不止。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在我老家,这只能算是小场面而已。”   “但在华盛顿特区,这可算得上是冰河时代。我几分钟后就可以把咖啡煮好。”雷恩决定打电话给大厅的守卫,问问他们外面的状况。“情形如何?”   “很多人打电话来说他们没办法来上班。但有什么了不起的——大部分的值班人员现在也没办法回家。乔治华盛顿大道已经封闭。环形道路以及马里兰大道也是一样,威尔森桥也不例外。”   “真是伤脑筋。好吧,这很重要,所以听清楚——这表示任何人能赶来上班的都经过国安会的特别训练。看到任何人来上班,一律格杀无论。”站在十尺外的古德烈,都可以听到从电话听筒里所传来的笑声。“随时向我报告天气的变化情形。并且为我保留一辆GMC四轮传动车,以便我必须到别的地方办公时可能用得到。”雷恩挂上电话,看着古德烈。“局里还有不少这种车。”   “那么,必须来上班的人怎么办呢?”   雷恩看着咖啡渐渐滴在咖啡壶里。“如果环形道路及乔治华盛顿大道已经封闭,这表示局里有三分之二的人无法来上班。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俄国人要投资那么多钱在控制天候的计划里。”   “难道没有任何人——”   “没有,这里的人都自负地以为风雪只会降在滑雪道上。如果雪不赶快停的话,要一直到礼拜三,才有人可以进城上班。”   “这儿的情形真的那么糟?”   “小古,你可以等着看看情形会糟到什么程度。”   “而我竟把我的越野雪橇留在波士顿,没有带来。”   “我们的飞机受损的情形没有那么严重。”这名陆战队少校飞行员反驳道。   “少校,不过这里的断电器显示板显示的结果似乎不是这样的,”机工长回答道。他将一个断电器塞回原来的位置。黑色的小塑料片固定了一会儿,然后马上又跳了出来。“无线电不通就是因为这个断电器坏了,失去液压是因为那一个断电器的缘故。恐怕我们得停飞一阵子了,长官,”   他们试了第二趟,才在清晨两点钟将起落架插梢的备用零件送达。第一趟原本是试着用普通车,结果开到半途,最后还是发现必须使用军用载具才能在这种天气下将零件送到大卫营,因此便失败。后来第二趟就用汉姆吉普车才将零件送达此地,即使这辆车从华盛顿开到大卫营途中还是因高速公路上多辆停摆的车辆而耽搁到行程。这架直升机的修护工作原本应该在——个小时前左右就要开始了——换零件本来就并不难——但在突然之间,整个事情变得相当复杂。   “那么?”少校问道。   “有可能是那儿有几根电线松了。不过我必须先拆下整个蒙皮,长官,以检查所有的东西。如此一来,最少也要整整一天的时间。最好请他们准备备用的飞机。”   这位陆战队少校看着外头。像这种天气,反正他也不会想飞。“根据行程的安排,一直到明天早上我们才要出发。到那时候飞机能修好吗?”   “如果我现在开始的话……在午夜应该能够修好。”   “先去吃个早餐。我会通知他们准备备用的飞机。”   “是的,长官。”   “我会请他们接根电线到这儿,替你们装一台电热器。当然也可以弄一台收音机。”这位少校知道眼前这名机工长一定是出生在圣地牙哥。   这位陆战队少校跌跌撞撞地走回木屋里。直升机降落的平台比四周都高,因此强风将上头大部分的积雪都吹走了。所以降落平台上只有六寸厚的雪。而在平台下方四周,雪却厚达三尺。他心想,那些在树林区巡逻的陆战队一定不好受。   “飞机的情况有多糟?”中校飞行员问道,一面因为寒冷而发抖着。   “电路好像有点问题。机工长说他需要一整天的时间才能把飞机准备就绪。”   “我们落地没有那么重啊。”这位中校反驳道。   “我已经说过了。要我去打电话,请他们准备备用的飞机吗?”   “好的,去吧。你检查过威胁显示板吗?”   “整个世界是一片和平,中校,长官。我检查过了。”   “威胁显示板”只是一种俗称罢了。美国政府内各个机构的警戒程度完全得视美国对于世界局势安定性的程度的预测。可能发生的动乱越大,就得准备好更多的人力及物力来应付这些危险。此时美国并没有发现任何会威胁到自己的危险,这表示只要准备好一架飞机随时可以替换总统专机即可。这位少校打电话到欧纳卡斯提亚海军航空站。   “没错,准备好二号机。一号机因为电器问题停飞了……不用,我们在这儿就可以修好它。应该在午夜以前就能够把飞机修好。没错。再见。”这位少校挂上电话时,康诺刚好走进他们的木屋。   “发生什么状况?”   “飞机坏了。”这位中校回答道。   “我以为我们落地时没有撞得那么重啊。”康诺说道。   “大家都是这么说,”少校说道。“唯一觉得我们撞得太重的是那架脆弱的飞机。”   “备用机已经准备好了,”中校颤抖完后说道。“抱歉,老康。电器问题,也许跟刚刚的落地一点关系都没有。备用机在三十五分钟后就能到这儿来,我们的威胁警告板上一片空白,有任何需要我们知道的状况吗?”   康诺摇摇头说到;“没有,中校。我们并没有发现任何特定的威胁可能会发生。”   “我可以把那驾备用的飞机开到这儿来,但这表示要把这架备用机暴露在这种天气下。我们在欧纳卡斯提亚海军航空站能够更完好地保养那架飞机。这是你的决定,老兄。”   “你们可以把备用飞机留在海军航空站里。”   “总统还要观赏超级杯,对吧?”   “没错。我们可以好好地休息一整天。明天大概六点半起飞回华盛顿特区。有任何问题吗?”   “没有,应该在那时候之前便可完全修好。”   “好的。”康诺离开后,走回自己的木屋。   “外面情形如何?”海伦问道。   “跟看起来一样糟,”康诺说道。“直升机坏掉了。”   “我希望他们刚刚落地时能小心一点就好了。”海伦一边梳着头发,一边说道。   “并不是他们的错。”康诺马上拨了一通电话,到座落在白宫西方几个街角外的密勤处指挥中心。   “我是康诺。我们的直升机因为机械问题而停飞。备用机则因为天气恶劣而留在欧纳卡斯提亚海军航空站。威胁显示板上有任何我需要知道的变化吗?”   “没有,长官,”值班的干员回答道。在他的状态显示板上,有个LED显示幕显示出美国总统——缩写为POTUS——仍在大卫营。而美国的第一夫人——缩写为FlOTUS——位置却是空白的一片。副总统在自己座落在麻塞诸萨大道之美国海军天文台原址的官邸里,陪伴他的家人。“目前据我们所知,这里一切都十分平静。”   “你们那儿的道路交通如何?”康诺问道。   “很糟糕。我们每一辆重型四轮传动车都已经派出去接运重要的官员。”   “为雪佛兰公司感谢上苍。”跟联调局一样,密勤处也使用雪佛兰公司所出产的这种重型四轮传动卡车以应不时之需。这种卡车拥有厚重的装甲,吃油跟坦克差不多凶,不过它的越野能力只略逊于坦克。“好的,这里一切平安。”   “我想外头那些陆战队的卫兵大概已经冷得半死。”   “杜勒斯机场的情况如何?”   “日本首相将在晚上六点钟抵达。他们报告道,杜勒斯机场现在只开放一个跑道。他们预测在下午以后,可以清理出所有的跑道。暴风雪的威力终于有点减弱了。你知道,最好玩的是……”   “我知道你的意思。”康诺不需要听完对方所说的话,也知道他要说什么。最好玩的是,像这种恶劣的天气使得密勤处的工作更加轻松。“好的,你知道哪儿可以找到我们。”   “是的,明天见,康诺。”   康诺听到那股噪音时,看着外面。一名陆战认的土兵正开着一辆除雪车,试着清除这些木屋之间的通道。另外有两名陆战队员在路上巡逻。看起来似乎相当奇怪。这些装备外表都漆着五角大厦所颁定的绿棕两色混合的森林地迷彩,但这些陆战队员却穿着白色的伪装服。连他们的M-16A2步枪都有白色的护罩。如果有人想在今天偷偷潜入此地,他将会发现这四周的警卫部队早巳经融合在雪地里,根本无法发现,而且这些负责守卫的陆战队士兵全都有作战经验。像这种时候,甚至连密勤处的干员都相当难得地能放松心情。   此时外面有人敲门。海伦跑去应门。   “今早的报纸,女士。”一名陆战队下士递出报纸。   “你知道。”海伦在关门后说道,“有时候我想这些送报纸的人是你唯一可以真正依赖的人。”   “那么,陆战队的土兵呢?”康诺笑道。   “哦,他们也是一样。”   “第十六号目标的方位有所改变!”声纳员报告道。“目标正往左偏移。”   “很好,”克莱格回答道。”皮特尼先生,你接掌指挥室。”   “是的,长官,现在我接掌指挥室。”这位副舰长走到声纳室时,这位航海官说道。火控追踪组在旁等待,准备重新开始他们的计算。   “就在这儿,长官。”声纳员用笔点在萤幕上的适当位置。“看起来他们现在已经转到另外一个方向。指挥室,这里是声纳室,现在的方位是一一七一O,目标正往左转。目标的噪音辐射量依然维持一定,目标的速度推测值没有改变。”   “很好,谢谢你。”   他们所追踪的像这样的转向已经是第三次了。克莱格的预测显然没有错。那艘俄国潜艇正对这个巡逻海域进行一种相当有系统且保守的——也可以算是相当聪明——的搜索模式,就像美国的六八八攻击潜艇也常常以这种方式搜索苏联的潜艇。这般潜艇的搜索路线就像个阶梯之间大概相距四万码。   “报告副舰长,他们的那具新给水泵真是棒透了,”声纳员报告道。“它的噪音量现在已经大幅降低,而且根据追踪组的推算,它的时速还是在十节左右。”   “再过个几年,我们真的要对这些家伙提高警觉。”   “爆音,爆音——第十六号目标有机械爆音,现在对方的方位是一一六一四,仍在向左转。速度不变。”这名声纳员将萤幕上那个噪音光点圈起来。“也许吧,长官,不过他们还是有好多得学呢。”   “现在目标的距离为四万八千码。”   “皮特尼先生,我们把距离拉开一点。将本舰的方向稍微向右转向。”这位副舰长下令道。   “知道了,长官,舵手,左舵五度,新航向二一O一四。”   “对方正转向另外一个阶梯吗?”瑞克斯进人声纳室时问道。   “是的,看起来他们阶梯都相当规则,舰长。”   “对方还真是个有条有理的家伙,不是吗?”   “刚刚对方的转向,跟我们预测的时间差不到两分钟,”克莱格回答道。“我刚刚才下令向右转向,以保持距离。”   “很好。”瑞克斯的的确确还满喜欢这么做。自从他第一次到国防部当助理之后,他就没上过攻击、潜艇。因此在过去十五年来,他一直没有机会跟俄国潜艇玩这种游戏。他只是偶尔听过别人的故事罢了,他的行动一直都是相同的模式:在追踪对方够久,足以确定对方潜艇的航向后,便跟对方潜艇成九十度,一直航行到听不到对方的声音为止。   然面这种游戏的性质现在却略微改变了些,而且也不像过去那么容易了。苏联的潜艇越来越安静。几年前这种令人烦恼的趋向很快地就转变成真正的麻烦。也许我们真的必须改变自己行事的方式”一”   “你知道,副长,如果这转变成标准的战术呢?”   “你指的是什么呢,舰长?”   “我的意思是说,俄国潜艇变得那么安静,也许这还是聪明的一步棋。”   “嗯?”克莱格完全不懂瑞克斯的意思。   “如果你是在追踪这家伙,至少你一直知道对方在那里。你甚至还可以发射一枚SLOT通讯浮标,请求支援来邦你消灭对方。仔细想想看。他们的潜艇越来越安静。如果你在侦测到对方后,马上远离它,那么有谁能保证,下次你不会撞上它呢?所以相反地,我们应该在一个安全距离外继续追踪对方,将对方保持在我们的监视下。”   “嗯,舰长,事情要是一直保持这个样子便好,但如果有其他的潜艇发现到我们的踪迹,或者它逆向高速前进呢?”   “你的想法没错。因此我们应该在它的斜后方追踪,而非在它的正后方……这样会使拉近我们之间距离的机会变小。注意后方的追踪者是很合乎逻辑的自卫手段,但是潜艇总不能一直注意四面八方的敌人吧,不是吗?”   天啊,这家伙真的想自创战术……“长官,如果作战二处同意你这项做法,请你马上让我知道。”   “所以我们不应该直接紧跟着对方的正后方追踪,我想让本舰保持在它北方的方向。   反正这可以使我们尾部的拖曳阵列声纳的性能较容易发挥。事实上这样也可能比较安全。”克莱格心想,这部分倒是有点道理。“就照你所说的,舰长。距离仍然保持为五万码?”   “是的,我们仍然要小心一点。”   跟预期的一样,第二个暴风雪所造成的影响并不大,葛森明白。这场暴风雪对于车辆及停车场造成一点影响。虽然几乎不用操心什么,这还是跟他在黎巴嫩所见过最严重的暴风雪差不多。   “想吃点早餐吗?”马文问道。“我不喜欢空着肚子工作。”   葛森心想,马文真是了不起。从来没有看过他紧张过。他要不是个非常勇敢的人,就是……另有隐情。葛森在这上头想了一阵子。马文眼睛眨也没有眨一下就杀死了那名希腊警察,并给组织里的徒手作战教官一个大苦头吃,还充分显露了对于武器的在行,特别是马文在他们挖掘那枚以色列炸弹时,对于危险一付毫不在乎的态度。葛森的结论是,马文这个人肯定少了哪根筋。马文真的是无所畏惧,而像这种人是不正常的。马文并不像其他士兵一样,后者只是学会控制自己的畏惧罢了。他心中根本没有畏惧可盲。难道这只是马文想令别人印象深刻而已吗?还是他的本性便是如此?也许他真的就是这样子的人,葛森心想,如果真的是如此的话,这个人真的是疯了,因此他对于组织所造成的危险会比其用处还高。这种想法让葛森比较能够接受夸提的决定。   他们所住的这家汽车旅馆并没有提供送咖啡到房间的服务,三个人都必须走进寒风里,到旅馆的小咖啡厅里吃早餐。在半路上,马文买了一份报纸,阅读上面有关于超级杯的报导。   夸提及葛森只要看一眼,就可以发现另一个痛恨美国人的理由。美国人吃蛋配培根肉及火腿,还有煎饼配香肠——不管是哪种吃法,都是由最不干净的动物,猪的肉所制成的。两个人一看到及闻到猪肉,马上觉得恶心。马文点这些东西就跟他点咖啡一样,完全是自然的反应,根本没想到葛森及夸提的禁忌。葛森注意到,他的领袖只点子燕麦粥,而且吃到一半时,脸色突然发白,并马上离席。   “他到底有什么问题呢?人不舒服吗?”马文问道。   “是的,马文,他病得很重了。”葛森看着马文盘中油腻的培根肉”心知就是这玩意的味道让夸提反胃的。   “我希望他还能开车。”   “那将不是问题。”连葛森自己都无法确定这是不是真的。当然是的,他告诉自己,夸提曾经熬过更艰难的时光——但这种话是对其他任务所讲的,不像这一次是那么重大的任务。不,因为从来没有像如此重要的任务过,夸提会尽一切力量完成的。马文用现金付了早餐的帐单,小费给了很多,因为那名女士看起来像个印第安人。   当两个回到卧房时,夸提的脸色相当苍白,并在一阵不断的反胃后,抹抹自己的脸。“我能为你弄些什么东西吗,老兄?”马文问道。“要不要一点牛奶,或其他可以让你的胃觉得好一点的东西?”   “现在还不用,马文,谢谢你。”   “就如你所愿吧,老兄。”马文翻开报纸。接下来几小时,除了等待,没有任何事可做。他看到报纸的头条新闻也是有关于超级杯的,他们预测明尼苏达州有六成半的机会会打赢。他此时确定,如果有人问到的话,他会说维京队将有相同的机会可以打赢。   联邦局丹佛分局的肃贪组副组长霍金斯知道。尽管他太太在去年圣诞节就送给他超级杯的门票,他依然会错过这场比赛。他已经以两百块的代价把票卖给他的组长。霍金斯有工作得做。昨晚所举办的国家足球联盟年度宴会上,一名秘密线民搜集到重要的证据。这次的宴会——就像以前在肯德基州的德比市所举办的一样——一向都吸引了一些有钱有势的重要人物。这次也不例外。来自科罗拉多州及加州的参议员及州长,和一些众议员,以及另外大概约三百名的客人都会参加这次宴会。他的秘密线民跟科罗拉多州州长、参议员,还有那名从第三区选出的女众议员同一桌,这些人都是他这次肃贪案的目标。在耳热酒酣之际,昨晚他们达成了一项交易,他们即将通过水坝的建造案。贿赂的金额已经协商好。甚至连宴会所在地的俱乐部经理都参了一脚。这些承包商将提供这些政客大笔的政治献金,州长还会通过一座新公园的建造计划,以减低环保人士的反对声浪。霍金斯心想,最可悲的是这个地区还真的需要一座水坝计划。这对每个人都会有好处,包括当地的渔民。使得整件事不合法的是正在进行的收受贿赂的行为。他可以找出五条联邦罪名来指控这些人,其中最重要的是所谓的RICO法案,全名为防制贪污组织法案,这条法律在二十年前通过,此条法律在通过时并没有考虑到涵盖的层面。他已经把一名州长丢人监牢里,而继这名州长之后他还会再令四名民选的官员去坐牢。这件丑闻案会使得科罗拉多州的政局大为混乱。这次的秘密线民就是州长的个人助理。她是一名有理想的年轻女性,在八个月前她决定再也受不了腐败的情形,主动自愿充当线民。女人最适合配戴窃听器,特别是她们有个大胸脯的话,这名线民就是如此。窍听器刚好可以装在她们的胸罩上,而且胸前的位置使得收音的效果特别好。再说这也是个安全的位置,因为州长已经认定这名女人没有魅力。那句老格言还是对的:没有比女人的愤怒更可怕的事情。   “什么事?”摩瑞问道,心中对于礼拜天还要到办公室有点恼怒。他必须搭地下铁来上班,而现在地下铁已经停开。他可能一整天都得待在这里,不得抽身。   “摩瑞,我们已经有足够的证据起诉,不过我还是想等到他们的金钱转手时再进行逮捕。我的秘密线民真的提供给我们很好的情报。我现在正在腾写她窃听到的内容。”   “你能传真过来吗?”   “我完成后马上传真给你。摩瑞,我们这次真的逮着他们了,一个也不漏。”   “霍金斯,我们可能会因此为你塑座雕像。”摩瑞说道,忘掉刚刚的不悦。像大部分的警察一样,他憎恨贪污的程度就跟他憎恨绑架者差不多。   “摩瑞,能调来这儿是我碰到最好的事情了。”霍金斯在电话里笑道。“也许我还可以竞选那些空下来的参议员位置。”   “科罗拉多州可能会更糟,”摩瑞说道,只要你不带枪,做什么都行。摩瑞内心不客气地想道。他知道这是不公平的。虽然霍金斯在动武这方面一点也不行,他前年对于他的另一方面评价仍然是正确的:霍金斯是一个出色的调查员,在机智方面甚至不逊于萧比尔。霍金斯只是不能够执行现场侦查逮捕的工作。不过摩瑞在稍后纠正自己,这一次应该不难。政客们都是躲在律师及发言人的背后,而非躲在枪后。“那么,联邦检查官怎么说?”“他是一个很优秀且机灵的孩子,摩瑞。他在我们一旁工作。有司法部的支援对我们不无助益,不过事实上,如果需要这家伙自己做的话,他也能够完成。”   “好的。你完成他们谈话内容的副本后,马上传真给我。”摩瑞挂上电话后,马上打电话到萧比尔在吉维蔡司的家。   “哈罗。”   “比尔,这里是摩瑞,”摩瑞在保防电话上说道。“霍金斯在昨晚有所收获。他说他已记录下所有的谈话内容一五个主要嫌犯在桌上达成他们的交易。”   “你知道如果霍金斯办成这个案子,我们可能还必须升他的官?”这位联调局局长咯咯地笑道。   “那么就升他做一名助理副局长。”摩瑞建议道。   “这样并不能使你免除烦恼。需要我到局里看看吗?”   “不需要。你那儿的情况如何?”   “我想我在车道上可以弄个滑跳的雪道了。道况实在很糟。”   “我搭地下铁来上班,然后地下铁竟关闭了一可能是铁道上有冰,还是什么东西?”   “华盛顿特区,惊慌的城市,”萧比尔回答道。“好的,我想好好休息并观赏比赛,摩瑞先生。”   “萧先生,至于我,我将放弃个人的享乐并努力为联调局争取更大的荣耀。”   “很好,我喜欢我的属下能全心全力工作。再说,我的孙子现在正跟我在一起。”萧比尔说道,看着他的媳妇用奶瓶喂孩子。   “你的孙子好吗?”   “哦,我们将把他培训成一名联词局的干员。除非你真的需要我,摩瑞……”   “比尔,好好享受含饴弄孙之乐吧,只是记得,当他弄湿尿布时,要赶快把孩子交给他妈妈。”   “好的。这件案子如果有任何新发展,马上通知我。我必须将这件案子亲自呈报给总统,你也知道。”   “你想上头会有问题吗”?   “不会。他也是个痛恨贪污事件的人。”   “我会再打电话来的。”摩瑞走出办公室,往通讯中心处走去。他发现奥戴调查员也往同一个方向走。   “我今天早上是不是看到你开车进大门口,小奥?”   “我们之中有些人开的车比较好,”奥戴有一辆四轮传动的小卡车。“第九街的路障已经结冰放不下来了,顺便跟你提一声。我已经告诉他们去把另一个路障拆除。”   “你今天跑来上班干嘛?”   “我今天得在指挥中心值班。接我班的人住在费德烈克的郊外。我想一直要等到礼拜四下午,我才能见到他。我想第270号州际高速公路大概要到春天来临之后才能再度开放。”   “天啊,每当下雪的时候,这个城市简直不能住人。”   “这还用你说吗。”奥戴上一次外调是派在怀俄明州,他真想念那里的打猎季节。   摩瑞告诉通讯中心的人员,从丹佛办公室送来的传真是密码文件。此时除了他,没有人可以接触这份文件。   “他们两个人这次的会面,时间上我实在凑不起来。”古德烈在午餐后说道。   “是哪一次呢?”   “第一次让我们震惊的情报——很抱歉,应该说是第二次。我没有办法将奈莫诺夫与三角帆的行程及进度合在一起。”   “这并不一定代表任何事情。”   “我知道。奇怪的是,你还记得我曾经提过,三角帆的报告内所用的语气跟以往有所不同?”   “是的,但你要记得我的俄文实在不太好。我无法像你那样能够捕捉到字句间的差异。”   “这次行程的不合之处刚好是这种现象出现的时候,那也是第一次我无法说服自己他们之间的的确确有会面。”古德烈顿了一下。“我想我在这里可能已找到一些破绽。”   “请记住,你还必须说服我们的俄国部门。”   “这将不容易。”   “没错,”雷恩同意道。“再找一些证据加以支援吧,小古。”   克拉克在飞机上,还有一名安全人员帮他抬装酒的柜子。他重新补充飞机上所喝掉的酒,然后将四瓶契维司酒往上层夹板放上去。查维斯在后头拿着鲜花跟着。克拉克把这四瓶酒放在位子上,并向四周看看以确定一切东西都在定位上。他随手拨弄几个小东西,让别人以为他是在认真做事。装着发射机的那个酒瓶上略有缺口。如此一来,大概便没有人会想去开这瓶酒,他心想。他觉得技术处的人还真聪明。越简单的花样往往效果越佳。插好的花必须固定就位。那些花主要由白玫瑰构成,查维斯心想,这些花还真不错,而那些绿色的小固定物就跟花原来的根茎一样。查维斯接下来走到楼下,查看前方的盥洗室。在一个垃圾桶里,他塞入一个日本制的超小型录音机,并确定录音机已经开始运转。他和克拉克在旋转阶梯下会合,然后一同离开飞机。当他们两人走人航站大厦里,比较早到的安全人员才刚要登上飞机。当他们走人航站大厦建筑物里,两人找到一间锁好的房间,并利用它更换衣服。他们出来时穿着都像生意人,头重新梳过,而且两人都戴着太阳眼镜。   “这种外勤工作都那么容易吗,克拉克先生?”   “不。”两人走向大楼的另外一边,使得他们距离这架日航的七四七有半里远,但他们仍然可以直接看到这架飞机。他们也能看到一架湾流式四型的商业喷射机伪装成私人飞机停在停机坪上。这架飞机起飞的次序刚好就在日本首相的专机之前,但它的飞行方向跟那架日本的专机不同。克拉克从自己的手提箱中拿出一个新力牌的随身听,放入一卷录音带,带上耳机。事实上,他能够听到飞机上的安全人员在那儿悄声的讲话,随身听里的录音带录下他们的字句的同时,他的眼睛看着一本平装书。真可惜他不懂日语,克拉克心想。跟大部分的秘密任务一样,主要的角色大半的时间是坐在一旁,什么事情也不做,等待着事情发生。他看着工作人员又铺出红毯,安全部队又集合起来,而观礼台也重新架立好。他心想,那些工作人员一定很讨厌做这些事情。   事情进展得很快。墨西哥总统亲自陪同日本首机到飞机旁,在登机梯旁亲切地握着后者的手为他送别。克拉克心想,事情到此已经很明显。此时两人兴高采烈的表情表示日本人贿赂的工作进行得很顺利,但像这种可悲的事情真的发生了。日本首相一行人上了登机梯之后,机门便关起,登机梯被拖走,而这架七四七便开始启动引擎。   克拉克此时听到在飞机上层客舱的谈话。引擎启动后,声音接着马上变得模糊不可辨。克拉克看着那架弯流式喷射机开始滑向跑道。那架七四七接着在两分钟后也开始滑行。这样是有其用意的。把一架飞机送去紧跟在另一架巨无霸广体客机后面,必须十分谨慎。像这种巨型的广体客机抛在尾部的紊流对后面的飞机可能会造成相当大的危险。这两名中情局的人员一直留在送行台上,直到看着那架日航的七四七起飞后,他们的工作才算完成。   这架弯流式喷射机起飞后,爬升到四万一千尺的巡航高度,航向01216,飞往纽奥良。在后部电子舱的人的指挥下,驾驶员稍微松了一点油门。在他们的右边,那架七四七也在相同的高度开始呈水平飞行状态,航向改为01311,在这架巨无霸广体客机里,那瓶藏有发射机的威斯忌酒被放在窗户旁,而它所发出的超EHF频带的电波被弯流式喷射机上的接收器所截收。直到两架飞机都飞到海上之前,弯流式喷射机的驾驶员尽量将航线向东靠,然后在第二架飞机接手之后,它就转头往左飞走,第二架追踪机是从奥克拉荷马州的汀克空军基地赶来了一架EC-135电子作战机,它飞在目标的东方三十里处,其高度并低于目标的飞行高度两千尺。第一架追踪机在纽奥良落地后,立刻卸下人员及装备,重新加油,然后又再度起飞返回到墨西哥市。   克拉克人留在大使馆里。此次任务中,中情局的情报处还派了一名日语专家来协助他。   基于他的窍听测试可能有助于了解这套系统的效益,于是他进一步决定最好让这位日语专家马上在大使馆里听听看他的测试窃听带。克拉克认为,这应该算是外勤人员合理地展现自己的创意。这位语言专家不慌不忙地听着录下来的对话达三次之久,才开始用打字机打下他所听到的内容总共打不到两张纸,不过在他打字的时候,克拉克在他后面看着他打下的内容,令他有点心烦。   “我希望在对付国内议会的反对党时,能像跟墨西哥总统打交道那么容易,”克拉克读出翻译的内容。“现在我们只需要再打通他的一些属下便可。”   “看来我们已经取得我们所需要的资料。”这浯言专家说道。   “你的通讯人员在哪?”克拉克问墨西哥站站长。   “我自己就可以操作这套系统。”这套系统的确是很容易操作。那位站长将这两张纸上的文字输入一台电脑里。接到这台电脑旁的是一台看起来像影碟机的小机器。在这种大型的光碟里,里面储藏了上亿万的数字符号。每一个他所输入的字母被随机地翻译成另外的符号,并且被传送到中情局兰格利总部的水星通讯系统室里。在此室里,所有送进来的讯号都会被记录起来。然后一名通讯技师从一个保险箱里拿出一张适当的解码光碟片,塞入自己的电脑里,并按一个钮。几秒钟之后,旁边一台雷射印表机立刻在两张纸上印出清楚的内容。然后他再将这两张纸封在一个信封套里,交给一名信差,后者将这个信封套带到七楼的副局长办公室里。   “雷恩博士,这是你正在等待的文件。”   “谢谢你。”雷恩签收这封文件。“古德烈博士,恐怕你得先离开这个办公室一下子。”   “没问题。”古德烈回到他的文件堆里。   雷恩抽出信封套里的文件并缓慢地读了两遍。然后他拿起电话。并要求接到大卫营的安全线路上。   “指挥中心。”听筒里一个声音回答道。   “这里是兰格利总部的雷恩博士。我需要跟总统说话。”   “请等,一会儿,长官。”这位海军士官回答道。雷恩点了一根香烟。   “我是总统。”听筒里的声音变了。   “总统先生,我是雷恩。我们已经截收了一段日本首相专机上的片断谈话。”   “这么快?”   “这段谈话是在引擎发动之前所录起来的,长官。所录下的声音未经验明身分——我们认为这是日本首相的声音——他说他已经完成交易。”雷恩念出三段文件里的话。   “那狗娘养的,”福勒喘息地骂道。“你知道吗,如果在美国国内,有了这种证据我可以对一个家伙提起控诉。”   “我认为你会想尽快拿到这份文件,长官。我可以传真给你。但是完整的谈话内容得等到晚上九点左右才能到手。”   “在看超级杯之后,能找个东西阅读也不错。好的,把文件传上来吧。”对方马上挂了电话。   “不客气,长官。”雷恩对着电话说道。   “是时候了。”葛森说道。   “好的。”马文站了起来,穿上他厚重的大衣。外面的天气可真是冷。气象局预测今天的最高温不过是华氏六度,而现在的气温还没有达到最高温。一股酷寒的东北风正从更寒冷的内布拉斯加吹到丹佛。这股寒流的唯一好处是它带来了晴朗的天空。丹佛也是个空气污染严重的都市,此时加上冬天的低温效应,情况更糟。但今天的天空真的是看不到一丝的云,马文往西面的山丘看去,可以看到山顶上的雪被强风吹下,就好像一片片白色的布条。这的确是个好预兆,几天前他还在担心天气不好会使得他们搭乘的那架往史丹昔顿的班机停飞。他启动这辆客货两用车的引擎,在暖车的同时,他复习他待会儿要讲的台词,以及一切计划的细节。马文回头看着车箱里头。葛森说;他们装了将近一吨重的高爆炸药。若是计划成功,这的确能令美国人感到愤怒且恐惧。接下来他走进那辆租来的车里,也启动了那部车,并把暖气开到最大。真可惜夸提人那么不舒服。马文心想,也许只是紧张罢了。   几分钟后,夸提及葛森走出房子。葛森坐在马文身旁。他也很紧张。   “一切都准备好了,老兄?”   “是的。”   “好的。”马文将排档放到倒档,将这辆客货两用车倒出停车位。然后改为前进档,看看另一辆租来的车有没有跟上,接着离开停车场往高速公路前进。   开到机场的一路上,只碰到几分钟不平稳的路程。不过警察已经部署就位,他看到葛森非常谨慎地看着这些警察。马文一点也不担心这些警察。毕竟他们只是出来维持交通秩序,而且此时他们根本无所事事地站在那儿,因为通往体育场的车流才刚稀稀疏疏地开始。离比赛的时间几乎还有六小时。他下了高速公路便往媒体专用出入口的停车场前进,那里有一个警察在那儿守卫,必须骗过这一关。夸提早已不再跟在他们后面,现在已经绕过几条街之外的地方。马文停下车来,并摇下车窗。   “您好。”他跟那名站岗的条子说道。   隶属于丹佛市警局的道金斯虽然是土生土长的科罗拉多人,不过他还是冷得快僵了。   他负责在这个专供新闻媒体及贵宾进出的入口站岗,他之所以轮守这个地方,只因为他的资历相当浅。局里所有老资格的人都配到比较温暖的岗位。   “你们是谁了”道金斯问道。   “技术人员,”马文回答道。“这里是媒体专用入口,对吧?”   “是的,但你们不在我的名单上。”贵宾专用停车场的位置有限,因此道金斯不能让毫不相干的人进来。   “我们停在那里的A组录音机坏了,”马文作个手势解释道。“我们必须运来这个备用的系统。’’“没人告诉过我你们会过来。”这位警察说道。   “直到昨晚六点以前,也没人告诉我们必须送这套装备过来。我们必须从奥玛哈把这该死的东西运下来。”马文挥着他的记事板。躲在后面的葛森紧张地喘不过气来。   “他们为什么不干脆用飞机运下来呢?”   “因为联邦快递公司星期天不上班,老兄,而且这鬼玩意也太大了,塞不进一架李尔喷射机的机门。并不是我在抱怨,老兄。我是隶属于芝加哥的技术人员,你了解吗?我是在电视网里工作的。这趟工作我所拿的钱是平时的三倍半,必须要远离自己的家,再加上周末加班时间,是特别紧急的事件。   “听起来还真不错。”道金斯说道。   “比平常一个礼拜的薪水还高,老兄,你继续询问我,警官。”马文微笑道。“一分钟他们得付我一块两毛五,你知道吗?”   “你们工会的势力一定很强。”   “的确如此。”马文笑道。   “你知道停在那儿吗?”   “没问题,警官”马文启动开走。葛森在这辆车又再度开始移动后,长长地喘了一口气。他刚刚仔细地倾听每一句话,几乎要肯定有什么大灾难即将发生在这趟任务上。   道金斯看着他们的客货两用车开走。他查看他的手表,在自己的登录簿上记下这辆车的到达时间。队长要他记录下每一个人每一辆车到达的时间,不知道是什么理由。道金斯觉得这么做没什么道理,但队长的命令不见得永远有道理,不是吗?花了一阵子他才开始怀疑,刚刚进来的那辆美国广播公司的广播车怎么会有一个科罗拉多州的牌照。他心想,这还真奇怪,但此时刚好有一辆林肯轿车开进来。车主正好是在他的名单上。这是国家足球联盟美国分会总裁的座车。道金斯心想,一般认为这些贵宾那么早到球场来,所以他们也许可以提早进入他们的包厢里开始花天酒地。昨晚他也担任这位总裁的宴会警卫工作,看到科罗拉多州的每一个有钱人,连同来自全国各地的政客及其他贵宾——这位警察心想,看到他们的丑态,不难了解到他们也是一些混蛋罢了。他觉得毕竟海明威还是对的:富有者只是钱比较多而已。   在两百码外,马文停好这辆客货两用车,拉上手煞车,让引擎继续转着。葛森跑到后面的车厢里。这场比赛预定在当地时间四点二十分开始。葛森判断,重要的事情总是会略有延误。所以他假设开始的时间是四点半。再加上半小时,他把启爆的时间定在落基山标准时间五点正。一般人随便选数字时都会选整数,确实的引爆时间早已在几周前定好:就在比赛开始后一小时。   这颗炸弹并没有很精密的防拆卸引信。每一个检视孔的盖子上都有一个相当粗糙的防拆卸装置,但他们没有时间去设计很复杂的装置,葛森心想,这倒是件好事。一阵阵的西北风摇动着这辆车,如果真的装上一个精密的防拆卸装置,也很可能意外地引爆这颗炸弹。   就因为这件事,他这才了解到,光是关上车门也有可能……你还有什么没有考虑到的呢?他纳闷着。葛森提醒自己,每逢这种最后的关头,都会使人想起不祥的念头。他快速地回想自己至今所做过的每一件事。每一个东西都已经检查过上百次。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当然已经就绪。难道他不是已经花了几个月的准备工夫在上面吗?   葛森最后一次检查他的测试仪器。一切都正常。氯温再低也不会严重地影响到电池。   他连接电线到计时器上——或者应该说他试着连接这些电线。他的手因为寒冷而僵硬了,且因情绪激动而颤抖。葛森暂停手边的工作。他花了一阵子时间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将电线连接到计时的正负极螺丝上,用螺丝起子将电线固定在位置上。   他认为,此事至此大势已定。葛森关上检视孔的盖子,使得一个简单的防震开关也因而打开了,然后走离这个装置。不,他告诉自己。这玩意儿已不再是个“装置”。   “这样?”马文问道。   “是的,马文。”葛森沈静地回答道。他走向前座,坐进乘客位。   “那么,我们离开吧。”马文看着葛森走出来,然后俯身将另一个车门关好。他自己也走出车外,关了自己这边的车门。他们向西走去,经过了几辆属于全国电视网的大型卫星转播车,上面都有巨型的碟形天线。马文心想,这些器材每辆都值个上百万美元,而每一辆车可能都会受损,连同那些电视记者,就像那些曾经把他弟弟被枪杀的画面当作体育新闻报道的记者一样。杀死这些人一点也不会让他觉得良心不安,一点也不会。此时,体育馆的建筑替他们挡住了强风。他们继续穿过停车场,通过了几辆比较早到体育馆的旅行车及轿车,他们正往停车场找位子停车,其中有许多是来自于明尼苏达州的车子,里面载满穿着温暖衣服的球迷,带着花生,戴着帽子,有些人还带着号角。   夸提及那辆租来的车在另一条街上。他从驾驶位移到前座的乘客位上,让马文接手开车,现在路上的车子开始多了起来,为了避免塞车,马文走另一条路,他昨天已经侦察过附近的街道。   “你知道,这真是可惜,把一场那么精彩的球赛搞乱。”   “你这是什么意思呢?”夸提问道。   “这是维京队第五次打到超级杯里。这一次他们颇具冠军相。他们那名叫威尔斯的家伙是自从沙耶斯以来最好的球员,而因为我们的炸弹,就没有人可以看到整场球赛。太糟糕了。”马文摇摇头,对着这一切的讽刺而苦笑。夸提及葛森都没有费心回应马文的话,但马文本来就没有预期他们会回答。他们实在没什么幽默感.不是吗?现在旅馆前的停车场几乎已经完全空了下来。住在这里的每一个人一定都是超级杯的球迷,马文在打开房门时心想。   “全部打包好了吗?”   “是的。”葛森跟夸提交换一下眼色。这实在太糟了,但实在没办法了。   旅馆的人员还没有整理好房间,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马文走进浴室里,并随手带上门。当他走出房门时,他看到这两名阿拉伯人都站在那里等他。   “准备好了吗?”   “是的;”夸提说道。“你能帮我把我的袋子拿下来吗,马文?”   “当然可以。”马文转身,伸手去拿放在铁架子上的行李箱。他并没有听到击打在他脖子上的铁棒声。他短小有力的身躯跌在旅馆的便宜地毯上。夸提虽然打得很用力,但还不足以杀死马文,他了解。他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衰弱。葛森帮夸提将马文拖回浴室里,让他面朝上躺在地板上。这家旅馆租金低廉,因此浴室也不大,并不足以让他们进行杀人的工作。他们本来希望把他放到浴缸里,但如此一来就没有让两人站立的空间。相反地,夸提只是跪在马文的身旁。葛森只好甩开失望,从架子上拿了一条毛巾。   他把这条毛巾围在马文的脖子上。与其说马文是失去了知觉,倒不如说他是被吓呆了,此时他的手开始在移动。葛森必须动作快一点。夸提递给他一把前一天晚餐后从咖啡店偷来的牛排刀。葛森拿了它之后,深深地割入马文的脖子,就在右耳下方。血好像从塑胶水管里喷出来一样,葛森用那条毛巾压着马文的伤口,以防血液喷到自己的衣服上。然后他又对马文左边的颈动脉做了相同的事情。两人现在都拿着毛巾把有如泉水般喷出的血液挡开。   就在此时,马文的双眼完全睁开。双眼里带着一片迷惘,已经没有时间让他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的双手动了一下,但夸提及葛森用自己的重量压住他的双手,以防止马文挣脱。马文虽然张开嘴巴,却没有说任何话,而在瞪了葛森最后一眼对他控诉后;他的双眼朦胧了一阵子,然后翻了白眼。在此之前,葛森及夸提都往后退,以避免浴室磁砖缝里所聚集的血沾到自己。葛森抽回马文脖子上的毛巾。现在伤口流血的速度已经减到很慢,所以不用担心会被血溅到。然而毛巾已经吸满了血。他把毛巾丢到浴缸里。夸提递给他另外一条毛巾。   “我希望神会怜悯他。”葛森沈静地说道。   “他是名异教徒。”现在反唇相识已经太晚。   “他从没有机会碰上信神的人,难道是他的错吗?”   “洗一洗。”夸提说道。在浴室外有两个洗脸槽。两人都将自己的手彻底洗干净,并检查自己的衣服上是否有沾到血。所幸都没有。   “当那颗炸弹爆炸后,这个地方会变成什么样子?”夸提问道。   葛森想了一下后说道:“在这么近的距离……这个地方虽然在爆炸的火球范围之外,“但是——”他走到窗户旁,将窗帘拉开几公分。他可以从这里直接看到体育馆,而直接看在眼里,使得他更容易判断会发生什么样的状况。“第一波热脉将会令建筑物着火,然后爆炸波将会夷平这栋旅馆。整栋建筑物将片瓦不存。”   “你确定吗?”   “完全确定。这个炸弹的效应是很容易预估的。”   “很好。”夸提拿出他和葛森到目前为止所用的所有旅行证件及身份证明。这些文件曾经通过海关的检查,他们不愿再以同样的证件作第二次尝试。夸提及葛森将多余的证件丢进一个垃圾桶里。葛森提起两个行李袋,并将它们带到车子里。两人再一次检查房内。夸提走到车子里。葛森最后一次关起房门,并在门把上留下“请勿打扰”的牌子。开到机场不需要多久的时间,而他们的班机将在两小时之内起飞。   球场附属的停车场很快就停满了车子。在比赛开始前三小时,出乎道金斯意料之外,贵宾专用停车场已经停满了车子。赛前的表演已经开始。他看到一支电视采访记者团带着迷你摄影机在停车场里闲逛,访问把半个偌大的停车场变成一个巨型的狂欢宴会场地。他看到烤肉用的木炭燃烧时所冒出的缕缕白烟。道金斯知道维京队的球迷是有点爱闹,但这实在太过荒谬了。他们只要走到球场里面,就可以在令人舒适的华氏六十八度室温下,坐在柔软的椅子上,享用各式各样的食物及饮料,然而他们却不如此做——宁愿逞强待在室外只有华氏五度的酷寒下。道金斯是一个善于滑雪的人,他还曾在亚士班山坡担任滑雪巡逻队的工作,并半工毕读念完大学。他很清楚寒冷是什么滋味,因此了解温暖的价值。一个人是没有办法。以任何方法让寒风感到印象深刻的,因为空气及风绝对不会注意到大自然中你这渺小的一点。   “情形如何,道金斯?”   道金斯回头说道:“没有什么问题,小队长。名单上的每一个人都已经到达。”   “我替你顾个几分钟。你可以到里面去,稍微暖暖身子。你可以在门口内的警卫室里弄点咖啡。”   “谢了。”道金斯知道自己是需要一些东西提提神。在接下来整场比赛的时间里,他仍旧得待在外面,在停车场里巡逻,以确定没有人在停车场里偷东西。在球场里巡逻的便衣警察主要抓的是扒手及买黄牛票的人,但他们大部分还是会跑进球场里看球赛。而道金斯只有一个收音机。他心想,这完全是意料中的事。他进入警界还不到三年。几乎还算是个菜鸟。这位年轻的警察走上通人体育馆的斜坡,刚好通过那辆被他放进来的美国广播公司的广播车。他看看里面,只看到一台新力牌的录影机。奇怪的是,这辆车好像没有跟任何其他装备连线。他纳闷那两名技术人员跑到哪去厂,但去弄些热咖啡喝对他来讲更为重要。即便是聚丙烯纤维所制成的内衣,保暖程度仍然有极限,而道金斯从没有觉得那么冷过。   夸提及葛森将车还给租车公司,然后搭上通往航站大厦的巴士;在此处他们的行李接受检查,接着到柜台查问他们班机现在的状况。柜台人员告诉夸提及葛森,这架从丹佛飞人达拉斯渥兹堡的MD-80班机已经误时。这位在柜台的职员解释道,是由十德州的天气。昨晚绕过丹佛的那股暴风雪,使得德州的机场跑道结冰。   “我必须在那儿转机飞往墨西哥。你能为我安排,打其他城市能够接得上转机吗?”葛森问道。   “我们有一架班机即将前往迈阿密,跟你们搭乘前往达拉斯的那架班机起飞时间相同。我可以替你们在迈阿密安排好另一班刚往墨西哥的班机。”这位柜台职员用手指着他的电脑终端机上的资料。“中间有一小时的转机时间。哦,对了,跟你们原来前往墨西哥的时间只有十五分钟的差距。”   ”请你帮我安排好,好吗?我必须到墨西哥市去。”   “你们两个人的票都是如此吗?”   “是的,对不起。”’   “没问题。”这年轻的柜台小姐对着自己的电脑微笑。葛森不禁纳闷,在爆炸后,这名女孩不知道能不能生存下来。面对体育场的超大型落地窗,即便是在那么远的距离,那股爆炸波……他心想也许吧,如果她能够及早趴下来的话。然而那时她早已因为爆炸闪光而瞎了。她有一双那么漂亮的黑眼睛。真可惜。“这是你们的票。我会确定,他们会把你们的行李也转过去。”她答应葛森。葛森向她道谢。   “谢谢你。”   “登机门往那儿走。”她指道。   “再一次谢谢你。”   这名柜台小姐看着他们两个人离去。那名年轻人还真可爱,她心想,但站在他旁边的大哥——还是老板呢?她心中纳闷着——看起来就不怎么令人喜欢。也许这个人不喜欢飞行吧。   “怎么样?”夸提问道。   “我们改搭的这个班次跟我们原定的行程差不多。只是在墨西哥市少了十五分钟的缓冲时间。影响我们原来班机的天气问题只发生在当地而已。我们的旅程应该没有其他的问题。”   整个航站大厦几乎是空荡荡的一片。葛森看到,想离开丹佛的人显然都宁愿坐比较晚的班机,以便他们可以收看电视上转播的这场比赛,抵达的班机上显然也有相同的现象,葛森明白。在离境的大厅里,只有稀稀落落的二十名乘客而已。   “好的,我在这个地方也没办法将他们的行程合在一起,”古德烈说道。“事实上,我几乎可以说,我们已经抓到证据了。”   “怎么说呢?”雷恩问道。   “奈莫诺夫上礼拜只在莫斯科待两天,礼拜一跟礼拜五。礼拜二到礼拜四分别在拉脱维亚、立陶宛及西乌克兰,然后又跑到弗尔戈雷德露露脸以吸引选民。不可能是礼拜五,因为情报正是那一天送进来的,对吧?而礼拜一我们在苏联国会的朋友一整天几乎都是待在他们的国会大厦里。我认为他们上礼拜根本没有会面,但他所送来的情报却说他们会过面。我想我们已经抓到他在这份报告上说谎的把柄。”   “让我看看你的资料。”雷恩说道。   古德烈把他的资料散开在雷恩的桌上。他们一同查对过日期以及各项细部资料。   “这实在是很有趣,”雷恩在几分钟后说道。“那个王八蛋。”   “有说服力吗?”古德烈实在想知道。   “完完全全吗?”这位副局长摇摇头说道:“不。”   “为什么还不具有说服力呢?”   “有可能我们的资料是不正确的。也有可能是,他们在之间的空档时间会面,也许是在上礼拜天,奈莫诺夫跑出他的官邸跟我们的线民会面。只看到一双燕子,还不能说春天已经到来,”雷恩朝着外面的风雪点头说道。“我们需要在这上面做个详细的检查,才能下任何结论,但是你现在所发现的东西,的确非常非常有趣,小古。”   “但是,妈的——”   “小古,像在这种事情上,你必须放慢脚步,”雷恩解释道。“你不能以一些含糊的资料为理由,而把一名珍贵的线民的资料踩在脚下;而你也不能否认,这份资料不是那么精确,不是吗?”   “在技术上来说,是的。你认为他已经变节了吗?”   “你的意思是说,变成双面间谍?”雷恩微笑道。“古德烈博士,你也开始会用术语了。你可以为我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他真的对我们玩双面间谍的游戏,不会的,他就不会送这种资料绐我们。他们不会传给我们这种讯息,除非国安会内部的一些分子要——”   “把这件事情想清楚,小古。”雷恩提醒他。   “哦,对了。这也会危及他们的地位,不是吗?你说得没错。似乎不太可能。如果他已经变节了,所送出来的资料应该不一样。”   “的确如此。如果你的推测没错,而且如果他真的在误导我们?最可能的解释是像你上次所提议的一样。他若搞倒奈莫诺夫,让他自政治舞台下台,这家伙可以因此而获利。吃这行饭,有时候用条子的思考方式去推测,真的是有帮助。谁会因此而获利——谁就有动机,这就是你在这件事上所用的方式。不过判断这种事情的最佳人选还是傅玛丽。”   “打电话叫她来吗?”古德烈问道。   “像这样的天气?”   夸提和葛森在机场第一次广播后就登上自己的班机,坐在他们的头等舱位子上,舒适地等待着。十分钟后,这架飞机离开登机门,开始滑向跑道的尽头。葛森心想,换飞机是个聪明的举动。他原来准备搭乘前往达拉斯的那架班机现在还没广播登机呢。又过了两分钟后,这架飞机起飞,并马上转向东南方,前往温暖的佛罗里达。   旅馆的女侍今天过得实在不太顺利。大部分的客人很晚才离开房间,所以让她的工作进度延误了一大段。她看到这间房间的一个门把挂着请勿打扰的牌子时,觉得相当失望,但跟主客房相通的房间的房门却没有挂上相同的子,她认为也许是这间的客人摘错了。请勿打扰的牌子背面是绿色的“请现在打扫房间”的字样,而客人们经常挂错面。她先进入那间没有挂上牌子的房间。事情很简单。房内只有一张床有入睡过。她拉开床罩,然后迅速地换了一张干净的床罩,这是由每天做这样的工作不下于五十次所训练而来的。接下来她检查浴室,更换用过的毛巾,在肥皂盒上放一个新肥皂,并把浴室里的垃圾倒进她推车前挂的垃圾袋里。然后她必须作一个决定一是否要进入另一个房间打扫。在门口上所挂的牌子虽然告诉她不要,但如果这些客人真的不要她打扫的话,为什么不在这间相通的房间门把上挂上相同的牌子呢?这至少值得试试看,如果看到有任何不要她打扫的迹象,她马上开溜。这位女侍从相通的房门中看到另一个房间里,只见到两张平常使用过的床。地板上也没有衣服。事实上,这间房间几乎跟昨天一样整齐。她将头伸了过去,看看盥洗的区域。倒也没什么令人值得注意的事情。所以她决定也打扫这个房间。这名女侍走到自己的推车后,将车推过房门。她再次铺好两张床,然后回头往一她刚刚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好像是一双人的腿。什么?她走向前去——   旅馆的经理花了一分钟才让这女侍平静下来.说出她所看到的东西。感谢上苍,他心想,现在汽车旅馆的这一面已经没有客人;全都跑去看球赛了。这位经理深深地吸一口气,走到外面,通往咖啡厅,并绕到汽车旅馆的背面。所有的房门都已经自动锁好。但他的钥匙可以打开所有的房门。   “我的天啊。”他只说了这句话。至少他内心早有准备。这位旅馆经理不是个傻瓜。他并没有触摸房内任何东西,宁愿走到隔壁相通的房间,从那儿出去。在他办公室里的电话上,贴了一张印着所有紧急电话的小卡片。他按了第二个号码。   “警察。”   “我要报一件谋杀案。”这位旅馆的经理尽可能沉着地说道。   福勒总统把传真过来的文件放在角落的桌子上,摇摇头说道:“像他这种人会做如此无耻的事,实在令人难以相信。”   “你打算怎么办呢?”艾略特问道。   “当然我们必须证实这份情报,但我想我们应该能够做得到。今晚的球赛结束后,塔伯马上会飞回来。我将要他尽早到我办公室,给我意见,但我想,我们应该会直接拿这件事来质问他。如果他不喜欢我们的态度,我们只能说可惜而已。这就像以前我在肃清黑手党时一样。”   “你在那件事上的确表现得有声有色,不是吗?”   福勒开了一瓶啤酒。“一日为检察官,终身为检察官。这些歹徒永远改不了吃屎。”   那架日航七四七专机提早了三分钟抵达杜勒斯国际机场。由于天气状况十分恶劣,因此在日本大使的同意下,他们缩短了迎接日本首相的典礼。再说,越是以非正式的方式抵达华盛顿,越能显示出其重要性。日本大使已经把这种华府的特殊风俗解释给现任日本首相的随从。在副助理国务卿艾德勒短暂但诚挚的欢迎仪式之后,日本首相一行人全都坐入其驻美大使馆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所能找到的所有四轮传动车里,然后前往曼德生饭店,下榻于这个距华府只有几条街的豪华旅馆。日本首相已经得知,美国总统现正在大卫营,明天一早会回到华府。这位日本首相由于长途飞行感到十分疲倦,他决定好好睡个几小时的觉。在他还没到达旅馆,可以脱下自己大衣前,已经有另外一组清洁人员登上他的专机打扫。其中一名将所有未喝过的酒收回,包括那一瓶瓶颈上有裂痕的契维司酒。另一名人员则将各个盥洗室的垃圾桶里的垃圾收集在一个大型的垃圾袋里。他们两人不久之后就在往兰格利总部的路上。除了第一架追踪机之外,其他的飞机都降落在安德鲁空军基地,在此,飞机上的飞行人员也开始享受飞安规则上所强制的休息时间——他们将这段时间都花在基地的军官俱乐部里。机上所录下的磁带用车运到兰格利,只比杜勒斯机场所回收的录音机稍晚。结果放在七四七的这架录音机所录下的效果最好,所以技术人员先开始处理这卷录音带。   那架弯流式喷射机也准时回到墨西哥市。这架飞机滑行到民用的航站大厦,而机上的三名空勤人员一全部都是空军人员,虽然没有人知道一走进航站大厦里吃晚餐。由于他们都隶屑于空军,所以也得依规定休息一定的时间。克拉克还留在大使馆里,他打算在回到风雪纷飞的华府之前,至少先收看超级杯的第一节比赛。   “少喝一点,不然你在看比赛时会睡着。”这位国家安全顾问警告道。   “这只是我的第二杯啤酒,艾略特。”福勒回答道。   在他们的沙发旁有一个小冰箱,还有一个装满下酒的小零嘴的大银盆。艾略特仍然无法相信她所看到的一切。身为美国总统的福勒,尽管在各方面是那么有智慧且意志坚定,但终究不脱疯狂足球迷的本色,坐在那里手里抱瓶啤酒,就像邦克一样,等着开球。   “我已经找到一个故障的地方,但另外一个怎么也找不出来,”机工长报告道。“好像找不出这个毛病,中校。”   “你先进屋子来暖暖身,”这位飞行员说道。“反正你在外面已经待得太久了。”   “这件谋杀案一定跟毒品交易有关系,我敢跟你打睹。”这位年轻的刑警说道。   “那么,他们杀人的手法还真专业化。”他的同伴说道。警方的摄影师已经照完四卷底片,且现在法医人员正将尸体装进塑料的尸袋里,准备送到殡仪馆。对于受害者的死因应该没什么疑问。这种手法特别残忍。似乎凶手们——这位比较资深的刑警认为应该有两个人动手——在他们割受害人的脖子之前,先把受害人的手臂握紧,然后一边用毛巾让自己的衣服不沾上血,一边看着受害人流血而死。也许他们是在索债,或是受害人黑吃黑,他们必须摆平这件事。这显示不是失去理智下所犯下的杀人案;因为其手法太残忍,而且显然有事先的准备。   然而刑警还是注意到他们的运气不错。受害者的皮夹还在自己的口袋里。他们已经找到他所有的身分证,更妙的是,他们还找到其他两套完整的身分证,这一切文件正接受警方的查核。这家汽车旅馆记录着这两间客人所开的两辆车之车牌号码,他们也透过监理所的电脑来查核这两辆车的记录。   “这家伙是个印第安人,”法医人员在抬起尸体时说道。“我的意思是说,是美洲原住民。”   “我一定在哪里看过这张脸,”这位比较资浅的刑警想道。“等一下。”他注意到某些东西。解开受害人的衬衫,发现一个刺青图案的顶部。   “他曾经坐过牢,”资深的刑警说道。这人胸前的刺青相当粗糙,显然是在牢里用粗糙的工具刺的,而且他也觉得这个刺青图案好像在哪里看过……“等一下……这代表着什么……”   “战士组织!”   “你说得没错。联邦调查局好像发了一个通告一—一哦,对了,你还记得吗?去年在北达克达州的图围事件?”那名资深的刑警想了一会儿。“当我们从牌照及证件取得资料后,确定将这些东西马上送到华盛顿。好的,你们可以把他抬出去了。”他们抬起尸体,带到房外。“叫那名女侍及经理进来。”   调查员奥戴老是运气不好,抽到在联调局的指挥中心值班,这个中心位于胡佛大楼的五零零五室。这个房间的形状很奇怪,大致呈三角形,里面人员的办公桌都在其中一个角,而萤幕在三角形一边的墙上。今天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十分平静——全国有一半在恶劣天候的笼罩下,而恶劣的天气远比任何警方组织对于犯罪更具有抑制的功能——这也表示,墙上的监视幕中有一台调到丹佛的超级杯转播,此时画面正出现两队排成两列等着掷铜板决定何方先攻。正当维京队掷铜板赢得先攻的权利时,通讯室的一名年轻小姐带着几张由丹佛传真过来的文件走了进来。   “一件谋杀案,长官。他们认为我们也许知道受害人是谁。”   驾照上的照片品质本来就不好,又加以放大——然后再将放大的照片透过传真送过来——只会使照片的效果更差。他必须瞪着这张传真过来的照片几秒钟才看出点端倪,几乎在他认定自己不认得这张脸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他在怀俄明州工作的那段时间的一些事情。   “我以前看过这家伙……印第安人……是马文?”他转头问另一名探员。“史丹,你以前看过这家伙吗?”   “没有”   奥戴看过其他的传真资料。不管受害人是谁,他已经死了,丹佛警方报告,他的喉咙的血管被割破。丹佛市警局凶杀组的人的第一判断是跟“毒品交易有关的凶杀案”。这倒是合情合理,不是吗?马文的弟弟约翰就曾经参加过毒品交易。犯罪现场发现的其他身分证明文件是另外的原始资料,但这些证件都是假造的——丹佛警局所传真过来的资料说,这些文件伪造得相当好。然而,他们在记录里却发现有一辆卡车登记在被害者的假名下,而且被害者还用他驾照上的假名弗瑞德租了一辆车子,这辆车还在现场附近出现过。丹佛市警局现正在寻找这两辆车,而他们还想知道,联调局是否有被害者及其同党的相关有用的资料。   “发电回去,叫他们将他们发现的其他身分证件上的照片传真给我们。”   “是的,长官。”   奥戴看着电视里的球队发球后,拿起电话。“摩瑞吗?我是奥戴。你现在要不要下来一趟?我想我们的一个老朋友刚刚过世了……不,不是那种朋友。”   摩瑞出现时,刚好是球赛发球的同时,这让在场收看转播的众人都暂时忘掉丹佛市警局所传真过来的资料。明尼达州在二十四码线接到球,然后换他们的攻击球员进场。负责转播的新闻网立刻插入各种无用的讯息,使得球迷暂时无法看到球员。   “你觉得这个像不像马文?”奥戴问道。   “像极了。他在哪?”   奥戴指着电视屏幕。“你能相信,就在丹佛吗?在约九十分钟刚,他们发现马文被人割断了喉咙,死在一家旅馆里。当地的警局认为可能跟毒品交易有关。”   “起码他弟弟就是因此而死的。还有什么资料吗?”摩瑞从奥戴的手里拿过那些传真纸。威尔斯接到第一个球,然后就往前动了五码才被擒住——差点就躲过对方的阻挡,向前进更多码。在第二次进攻时,两人都看到威尔斯接到队友的传球,因此前进了二十码。“这小伙子真是了不起,”奥戴说道。“我记得曾经看过吉姆布郎打球时……”   福勒刚刚开始喝今天下午的第三瓶啤酒,心中实在希望自己不是待在这里,而是在球赛现场。当然,如果他跑到球赛现场看球的话,密勤处会火冒三丈,而且球场四周的安全措施,会使得观众到这个时候还在入场之中。这在政治上不是一步好棋,不是吗?坐在总统旁边的艾略特打开另一架电视转到HBO电影台,随便找部电影看。她用了一付耳机,使她自己能听到电视中的对话,而又不会影响到这位总统。她心想,这种球赛实在没什么意思,一点也没有。这个男人怎么会对跟小孩子的游戏没啥两样的球赛那么着迷呢……   在比赛开始后,道金斯把他所谓的入口挂上一个铁链,完成他赛前的职务。如果有人现在还想进停车场,可以用两个还开着且有守卫的人口进来。在上一次超级杯比赛时,有一帮非常聪明的小偷在停车场内偷了价值近二十万美元的物品一大部分是汽车音响——而这种事情不会在丹佛再度发生。他开始跟其他三名警察一同巡逻。在众人同意下,他们环绕整个停车场,而非站在某些特定的区域。站着固定不动实在是太冷了。四处走动起码能让他们感到温暖一点。道金斯觉得腿硬得跟纸板一样,而到处走动能活动活动筋骨。他想应该不会碰到什么罪犯。有哪一种偷车赃会这么笨在零度的天气出来活动呢?不久他发现自己走到一块由明尼苏达州球迷所用的停车位。他们的确很有组织。他们在停车场上所举办的派对准时地结束了。草皮上的椅子已经全部收起,而且他们也将使用过的区域打扫干净。除了少数几个倒掉咖啡弄成的小水坑外,几乎看不太出来他们曾在这里闹过。也许明尼苏达州的球迷并不完全是白痴。   道金斯用耳机收听无线电广播,就好像穿着衣服作爱一样,但至少他能从广播中知道场内的欢呼到底是因何事而起的。明尼苏达州队首先得分。威尔斯跑了十五码从左边达阵得分。维京队首次进攻总共才花了四分十五秒的时间,而且只进攻七次就得分,看来明尼苏达州队今天好像免不了要打一场硬仗。   “天啊,邦克一定觉得很难过。”福勒说道。艾略特并没有听到说话,只专心看着自己的电影。国防部长很快地会感到更难过。接下来的开球在五码线落地,而冲锋者队的球员在抱起球后冲到四十码的位置——但他在那儿跌倒,而一名维京队的球员抢到了球。   “他们说马文是个相当聪明的小角色。看看其他证件上的号码。除了前几个号码之外,其他的号码跟他的……我想他一定有一或者他的同党有——制作身分证的机器。”摩瑞说道。   “还有护照,及其他相关的证件,”奥戴回答道,眼睛却看着威尔斯又前进了八码。“如果他们想不了办法来挡住那小伙子的话,这场比赛将会一面倒。   “是哪种护照呢?”   “他们没有说。我已经向他们要求更详细的资料。当他们回到办公室之后会把照片传真过来。”   在丹佛市,电脑正嗡嗡作响地运作中。他们已经查出是哪家租车公司,在该公司的电脑查核下,他们发现就在几个小时前,这辆车已经被人交回到史丹普顿国际机场。这场追逐才正炽热地开始而已,那两名刑警记录下第一对“证人”的证词后,便直接开车到机场去追查。证人对跟被害人同房的两个人的描述符合护照上的照片。然后他们就回到警局的总部。他们知道联调局已经在要求更多的资料。这使得这件谋杀案听起来越来越像是个重大的毒品交易案。两名刑警都在纳闷,那辆受害者的客货两用车在哪里。   在明尼苏达州队第二次达阵后不久,道金斯刚绕完体育场第一圈。又是威尔斯在后场接了一个四码的传球达阵。这个小伙子已经前进了五十一码,并拥有两次成功的达阵记录。道金斯发现自己正看着那辆他所放行进来的美国广播公司的广播车。为什么它挂的是科罗拉多州的车牌呢?车上的人说他们是从芝加哥来的,而且还说他们是从奥玛哈把备用的录影机带来此地的。但这辆车看起来的确像全国电视网的用车,当地电视台并不直接隶属于电视网之内。它们虽都有加入电视网的联盟,但他们的用车上的缩写字样是当地所用的名称。他得为这件事情问问小队长。道金斯在他的记录簿上圈下这辆车的进入时间,在上面打个问号。然后他走进球场内到警卫台。   “队长在哪?”   “在停车场外巡逻,”台前的警察说道。“那傻小子在冲锋者队下注了二十块。我想他大概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   “我要找他,看看我是否能使他更难过一点,”道金斯微笑地回答道。“他往哪一边走?”   “我想是往北边走。”   “谢了。”   维京队再度踢球,此时比数是十四比零。同一名接球员这一次在终点区内三码接到了球。他不顾队友劝他把球放下来的建议,像颗子弹往中央方向冲去。他在十六码处躲过对方的阻挡,他利用对方的一个空档,从旁线冲出重围。又前进十五码后,显然对方只有踢球员有机会阻挡他,但这名踢球员的动作很慢。在一百三十码处,这在超级杯史上,是最长的一次发球反攻。比数在此之后,变成十四比七。   “感到比较好了吗,邦克?”这位国务卿问国防部长。   邦克放下他的咖啡。他早就决定在这场比赛的时候不喝酒。他要在拿到奖杯之后,喝个烂醉如泥。   “是的,我们现在只在想个办法来挡住你那个学生。?   “祝你好运。”   “你是个了不起的球员,塔伯特。真希望他跑不动。”   “他并不仅仅是个运动员。这小子还有脑筋,而且心胸宽大。”   “塔伯特,如果是你教他的话,我肯定他很聪明,”邦克慷慨地说道。“现在我只是希望他拉伤脚筋而已。”   道金斯在几分钟后找到他的小队长。“这里有很奇怪的事情。”他说道。   “是什么?”   “这辆卡车——在那排大型卫星转播车东方尽头处的那辆小型白色客货两用车,上面还有“ABC”的字样。挂的是科罗拉多州的商用牌照,但这辆车应该是从芝加哥或奥玛哈开来的。我在问他们话时,车上的人说他们是载一具录影机来取代坏掉的那一台,但我在几分钟之前走过这辆车时,发现这辆车居然没有接上线,而且将这辆车开来的那两个家伙也不见了。”   “你想告诉我些什么呢?”这名小队长问道。   “我觉得我们应该去检查这辆车子。”   “好的,用无线电叫点人手过来。我要走到附近查查看。”这位小队长看着记录簿查核牌照码。   “我本来要去载货台那里,帮那些运钞车的警卫将硬币袋拖出来。你帮我去哪儿,好吗?”   “没问题,小队长。”道金斯立刻出发。   这位值班的小队长拿起他的无线电说道:“维诺警官,我是杨基维渠小队长,你能跟我在电视转播车那边会面吗?”   杨基维渠开始绕着体育馆向南往回走。他带了他的收音机来,但却缺了一副耳机。圣地牙哥队挡住了维京队的攻势。明尼苏达州队不得不进行踢球攻势——踢得很远,直到冲锋者队的三十码线才被接住。也许他下注的那一队有机会扳平这场比赛。他愤怒地想着,应该有人宰了威尔斯那家伙。   道金斯走到体育馆的北端,看到一辆装甲运钞车停在一个低矮的载货台前。还有一个人试着将一袋一袋装满硬币的袋子拖出装甲运钞车外。   “发生什么问题吗?”   “司机的膝盖受伤,他已经到医务室去了。你能助我一臂之力吗?”   “我在要车内,还是车外?”道金斯问道。   “你把这些袋子递出来,好吗?小心一点,这些袋子都好重啊。”   “没问题。”道金斯走进车内。这辆装甲运钞车的内部有许多架子,放置了许多看起来好像是装十五分铜板的硬币袋。他拿起一个装满铜币的袋子,那家伙说得没错,的确重得要命。这位警察把他的记录簿塞在皮带里,然后开始工作,把这些袋子放到载货台?接着这个装甲运钞车的守卫把它们放在两轮的手推车上。他真傻,竟然被小队长骗来做这种工作。   杨基维渠跟他的上司在媒体专用入口处会面。两人一同走到那辆有问题的卡车旁。他的上司往车里望了一眼。“里面有一个大箱子,上面还有“新力”的字样……等一会儿。上面还有字样写的是专业用录影机。”   杨基维渠告诉他的上司道金斯刚刚跟他说的事情,“也许只是虚惊一场,但是——”   “是啊——只怕万一。我必须找到美国广播公司的人员,并将召来炸弹拆除小组。待在这里,注意这东西。”   “我车里有工具。如果你允许的话,我可以轻易地打开这个车门。”每个条子都知道如何偷开人家的车门。   “我想这样做不太好。我们让炸弹拆除小组来处理这件事——再说,也许真的只是虚惊一场。如果他们是载录影机来换掉坏的那一台——也许坏掉那一台已经修好了,而他们觉得已经不需要这一台备用的机器。”   “好的,长官。”杨基维渠走到体育馆内,弄了一杯热咖啡暖暖身子、然后又回到他所热爱的户外空气中。太阳缓缓地落在落基山脉后,即使在零度且具有强风的天气下,这样的景观仍然美得令人不得不驻足流连。这位警察小队长走过电视网所用的卫星转播车,去观赏落在雪云之间炽热的火球。有些东西比足球还好看。当太阳最后边缘的光辉落在山棱线下口,他转过身来,决定看看那辆有问题的卡车内的大箱子。然而他是办不到的。 第三十五章 电光石火   紧贴在炸弹外壳的计时器走到五点钟整,炸弹内部的装置开始运作了。首先,高压电容器开始充电,而分别置于炸弹两端的氚气容器上的小火药此时点燃。这些小火药推动活塞,将氚气压入一些细小的金属管内,其中的一条管子通人初级反应体,而其他的管子则把氚气导往二级反应体。这道过程并不需要特别快速的反应,其目的是将各种不同的氘化锂和易于产生核融合反应的氚原子混合在一起。这道过程只花了十秒钟的时间。五点零分十秒时,计时器发了第二道讯号。   开始引爆。   那些电容器开始放电,射出一道脉冲穿透电线到一个配电盘电路网中。第一条电线的长度是五十公分。只花了约十亿分之十六点六六七秒的时间,这道脉冲就进入了一个有超精密扳机组的配电电路网中——其中每一个开关都是利用具有自动离子化及放射性的氪气来控制超高精确度的放电时间的一种小型超精密装置。利用脉冲压缩的技术以提高其安培数,那个配电电路网可将原来的脉冲分别输入七十条不同的电线里,这些电线都是相同的一公尺长度。那些脉冲经过这些电线的时间刚好是十分之三个摇晃(等于十亿分之三秒)。当然这些电线的长度必须完全相同,因为那七十个爆炸药块应该在同一个时间引爆。在这些超精密扳机组的精确控制,以及将这些电线切成相同长度的简单却有效的方法下帮助,这倒是很容易达成的目标。   那些脉冲同时传到雷管。每一个爆炸药块各有三条独立的雷管,而这些雷管都依原先预期的一样,一个也没有故障。这些雷管基本上都是由一些很细的电线制成,由于够细,在电流抵达时,这些电线会自行爆炸。电脉冲传到每个爆炸药块的内部,而自计时器送出第二个讯号之后,实际的引爆过程花了十亿分之四点四秒。所造成的结果并不能算是向外爆炸,应该说是向内爆炸,因为爆炸的力量主要是向内集中。   这些高爆炸药块事实上是由两层不同成分的物质所制成,这两层炸药分别混有轻金属及重金属粉末。外层都是由引爆速度比较缓慢的炸药所组成,其引爆速度是每秒钟略超过七千公尺。在每个炸药块的雷管引爆后,冲击波向四周传播,迅速地抵达炸药块的边缘。由于每个炸药块是由外向内引爆,所以冲击波的波舌在炸药块里内向传播。在介于快慢速度不同的炸药之间所含的气泡——被称为空腔——会将球形的冲击波改成平面形状,或者以称之为平波,变形后的冲击波再度聚焦以配合其被称为“驱动器”的金属目标。   每个爆炸块的“驱动器”是一块经过详细加工成形的铼钨合金。这些铼钨合金被一股速度超过每秒钟九千八百公尺(六哩)的力波撞击。在这块铼钨合金内层是一层一公分厚的铍金属,再内层是一层一公厘厚的铀二三五。即使这一层铀远比外层的铼钨合金薄了许多,但两者重量却差不多。这整个金属块再向内部的真空运动,并且由于爆炸是对准其中心点,因此这个炸弹的相对部分实际的接近速率是每秒钟一万八千六百公尺(相当于十一点五哩)。   所有炸药及金属管所对准的中心点是一块重十公斤(二十五磅)且具有辐射性的钚239。这玩意儿的形状像个玻璃制的不倒翁玩偶,其顶部的开口由内向外弯曲到底部,构成了两面平行的金属壁。钚二三九的密度原本就比铅还大,现在又被内爆炸所产生的百万个气压的压力所压缩,密度更加提高。这道手续必须非常迅速地完成。因为钚二三九内也含有少量但不好处理的钚二四O,后者甚至比钚二三九更不稳定,很可能提早炽燃。原本平行内外两层金属壁现在被压挤在一起,并轮流被椎挤向这个武器的几何中心。这个武器的最后一个外部动作被称为“拉炼”。执行由尚完好如初的电子计时器送出来的第三个讯号,所谓的拉炼是一个超小型的粒子加速器,这玩意是个外表像家用吹风机的超紧密的迷你离心加速器。这个加速器对着铍金属层发射氘原子。产生了大量运动速度是光速的十分之一的中子,并由一个金属管导人俗称为“大坑”的初级反应体中心。跟原来设计的一样,这些中子抵达时,钚元素的密度才刚好到其尖峰密度的一半。原本密度只有铅的两倍左右,这些钚元素的密度现在已经是原来的十倍,而且还在向内加速前进。中子撞击并进入了那个还在压缩中的钚元素块。核分裂。   钚原子原子量为两百三十九,这表示其原子核内的中子及质子的数量总和有两百三十九个。接下来发生的现象真可说是千百万个原子中同时发生反应,但每一处发生的现象都完全一样。一颗入侵的“慢”中子太过接近钚元素的原子核,被一股维持原子核在一起的核力吸人了原子核内。中子被吸人一颗原子的中心后,改变了一大群原子核原来的能量状态,使得后者变得不稳定。一厦是很均衡的原子核开始疯狂地旋转,并因核力的起伏变动而产生分裂。在大部分的情况下,核分裂通常会有一个中子或质子完全消失,转变成爱因斯坦相对论中质能方程所提出的能量,即“能量等于质量乘以光速的平方”。由这些粒子的消失所产生的能量,以伽玛射线及X光辐射线的形态,或其他三十几种较不重要的方式释放出去。最后,分裂过的原子核再释放出二到三个多余的中子。这是一个相当重要的过程。原先只需要一个中子引发核分裂,原子核却又释放出二到三个以超过光速的十分之一的速度运动的中子——每分钟两千哩——穿过密度是水的两百倍之钚元素块。大部分先释放出来的粒子,都会撞击到其他的原子核。连锁反应的意思只是代表这种过程是自动进行,因为过程中所释放出来的能量,足以继续维持反应是前一个阶段的两倍,而接下来的一个阶段又是原来的两倍。原先开始只是少许的能量以及一点点的自由粒子在加倍、再加倍,而每个阶段之间的时间是几百亿分之一秒。能量的增加率一即连锁反应的加速性——被称为“阿尔法”,分裂过程中最重要的变数。如果阿尔法数是一千,表示在每百万分之一秒的时间内,能量加倍阶段的次数是二的一千次方这个天文数字一这表示二这个数字自乘一千次。在分裂的尖峰时——大概在二的五十次方到二的五十三次方之间一这颗炸弹将产生十兆兆瓦的能量,相当于全世界发电能量的十万倍。佛洛姆的设计只要求如此一而这只是这个武器整个的设计输出的百分之十而已。二级反应还没开始。二级反应的任何部分,还没有被只在几寸外的力量所影响到。   但分裂过程才刚刚开始。   以光速前进的伽玛射线中,有些当钚元素还在被冲击波压缩时,便已经跑到炸弹壳外。即使是核反应也得花点时间。其他的伽玛射线开始撞击二级反应体。大部分的伽玛射线穿过一层气云,后者在几微秒种之前,还是那些化学炸药块,伽玛射线将这些气体加热到任何化学方式都无法达到的温度。这些气体是由非常轻的原子所构成,例如碳和氧,加热后它放出巨量的低频率“软性”X射线。到了这个阶段,炸弹的运作完全如佛洛姆及葛森所计划的进行着。   分裂的过程直到十亿分之七秒一零点七个摇晃一的时候,事情才开始出错。   钚元素分裂所产生的放射线,照射在所谓的“大坑”几何中心内,包围在氚气里的氘化锂。佛洛姆把氚气的抽取步骤留到最后,是基于工程师保守的习惯。氚气是一种不稳定的气体,半衰期为十二点三年,这表示一定量的纯氚气在度过半衰期的时间之后,将变成一半的氚气以及一半的氦三,氦三是自然界中第二轻的元素,其原子核内少了一个中子,因此会吸引经过的中子。只要将氚气透过一个很薄的钯元素过滤层过滤后,氦三元素很容易就被分离出来,但葛森不知道这一点。结果炸弹中有超过十五分之一的氚气,根本就是不对的物质。若是气体很纯的话,后果可能更不堪设想。   在附近的核分裂所产生的粒子密集撞击下,使得锂混合物开始收缩。原来这种物质的密度只有盐的一半,现在已经压缩成一种金属状态,密度超过地球核心的密度。现在开始的才真的是一种核融合反应,尽管不大,也会放出巨量的新中子,也使得更多的锂原子变成更多的氚原子,后者在极大的压力下产生核融合反应,并放出更多的中子。这些多出来的中子原本应该打击在钚元素块,以产生更多的阿尔法射线,并至少使原来的核分裂反应的威力加倍。这种方式原本是第二代核武器增加威力的第一种方式。但氦三的出现影响到融合反应,它的存在吸引住将近四分之一的高能量中子,变成对反应一点也没有用的稳定氦原子。   在接下来的十亿分之几秒的时间内,氦三的存在还没有什么影响。钚元素块还在增加其反应速率,并加倍其输出能量,其阿尔法数的增加速率只能用天文数字来形容。   能量现在涌人二级反应体。那些外层镀有金属的吸管变成电浆后,向内压缩二级反应体。只有在太阳表面才能发现的辐射高能,此时汽化了并自椭圆面上反射回来,将更多能量带向二级反应体?这被称为Holarum。由吸管束所形成的电浆,向内撞击在锂化合物的第二个储存槽上。就在二级反应体外的铀二三八鳍片,也形成密度较大的电浆,向内部的真空运动,然后打击并压缩在中央容器四周的管状铀二三八容器上,这里面有最大量的氚化锂。这些力量十分可怕,被撞击到的东西所承受的压力,远比正常星球的核心处还高。但还不够。   初级反应已经削弱。由于氦三的存在,使得中子数不够,原来爆炸药块的爆炸力量在达到平衡之后,就开始摧毁反应体。连锁反应有一阵子是达到了平衡,但最后还是无法维持其几何级数的成长速率;最后两次连锁反应的加倍效果完全丧失,而初级反应体原本相当于七万吨黄色炸药的总威力,此时被减半又减半,事这只剩下相当于一万一千两百吨的高爆炸药的威力而已。   佛洛姆在环境及物质条件之限制下,已经尽可能设计出完美的武器。一个威力相同的武器的尺寸可能只有这颗炸弹的四分之一,但他对各部分零件的要求不仅仅是足够而已,他为这颗武器的能量输出设计了很高的安全系数。甚至于只要三万吨的威力就足以引发二级反应体的“火星塞”开始大量的核融合反应,但实际爆炸的结果没有达到三万吨的威力。在技术上而言,这颗炸弹被称为“哑弹”。   但这也是一颗威力相当于一万一千两百吨黄色炸药的哑弹。真由高爆炸药堆起来,可形成一个长高各为七十五尺的立方体,至少要有将近四百辆卡车或是一艘中型的船才载得动一但那么多的传统炸药,绝不可能像这样有效率地加以引爆;事实上,像这种规模的传统炸药要爆炸实际上根本是不可能的。但不管怎么说,这仍然是一颗哑弹。   虽然尚无任何可以感觉到的物理效应离开炸弹壳,甚或卡车之前。炸弹的铁壳大部分还保持原状,尽管这种情况马上就要改观,而伽玛射线早已经连同X射线射出车外,但这些是看不见的。三个“摇晃”前还是一千多磅的经过精密设计的金属物,此时转变成电浆云,而可见光还未产生……然而,所有要发生的事情已发生了。在不懂也不在乎其操作者目的之自然法则下,现在所剩下来的只是已经释放出来的能量的重新分配而已。 第三十六章 武器效应   杨基维渠应该是第一个知道事情不对的人。当时他的眼睛正盯着那辆车子,而且他人就在不到四十尺外的距离,向着那辆车子走去,但人类神经系统运作的速度是以微秒为单位,速度还不够快,来不及告诉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辐射线刚照射到这位警察的那一刻,这颗炸弹的核分裂反应才刚结束。这主要是伽玛射线,其实就是光子,这玩意儿跟构成光波的粒子一样,不过所带的能量更高上许多。这些光子同时也撞击在卡车的车身上,使其钢板像霓虹灯一样发出萤光。紧跟在伽玛射线后是X光,它也是由光子构成,但所带的能量比较低。这些射线照在杨基维渠身上,效果并没有太大的差异,他可能是第一个丧命的人。这一波强烈的辐射几乎马上被他的骨骼所吸收,在快速加热骨骼后,立即便其白热化,在此同时,他脑里所有的神经细胞受到刺激,就好像每个神经细胞里都有闪光灯泡一样。事实上,杨基维渠根本无法注意到任何事情。   他真的是粉身碎骨,其身体吸收过多能量后爆炸,其他辐射线继续通过他的身体。不过伽玛射线及X光是以光的速度向各个方向前进,而它们接下来的效应是没有人预测得到的。   炸弹爆炸后,放置炸弹的车子的车身现已被炸成分子大小的金属粒子,紧邻在旁的是美国广播公司的“A”组卫星转播小组。在转播车内的那些工作人员跟杨基维渠一样,也没有足够的时间感觉到任何的痛苦。这辆车内所有精密昂贵的电子装备,连同其操作人员一起被炸得烟消云散。但在车子后方大型抛物线碟型天线却不同,这个向上指着南方天空的天线有点像雷达天线。在碟型天线的中心处,有个像花蕾的玩意儿,便是导波管。这玩意儿基本上是个有个正方形交叉的金属管,其内部的长与宽跟它所广播出去的电波波长大约是一样长,它现在正对着赤道上方一枚在两万两千六百里高的一个卫星播送讯号。   最早是A组的导波管,紧接着的是在其西方排成一列的转播车上的相同装置,都被伽玛射线及X光照射到。在这个过程中,金属原子内的电子都被撞离原位——但在有些情况下,由于导波管内镀了一层金箔,可以减缓这道反应的过程——立刻以光子的形式放出它们的能量。这些光子形成的光波频率大约跟卫星通讯的播送器一样。然而有一点不同:这些转播车在平常绝不可能送出高达一千瓦的电波功率,而且在正常情况下,输出功率都远低于这个数字。然而在A组的导波器的能量转换,却在不到百万秒分之一的时间内,以一个短暂的峰式脉冲放出了将近一百万瓦的能量,而此时,这个碟型天线及底下的卡车同时也被同一股能量波的波前所气化。接下来相同的情况发生在国家广播电台的“B”组广播车上,然后输到TWI公司的广播车。将超级杯比赛实况转播到日本的NHK的广播车是这一列车子的第四辆。接下来还有八辆。全部都被摧毁了。整个过程大概花了十五个“摇晃”。这些碟型天线所对准的那些卫星距离相当远。这股能量波大约得花八分之一秒的时间才能到达卫星,比起前一个过程几乎像是永恒。   接下来出现的爆炸现象——现在卡车已经成为爆炸现象的一部分——是光与热能。第一道可见光在正逐渐扩大的火球挡住它之前,便已射了出来。第二道可见光随后不久也照向四方,因此产生了双相位的脉冲,这乃是核爆炸的一个特色。   下一个能量效应是爆炸波。实际上这是一个次级的效应。空气吸收了太多的软性X光燃烧成一圈阻隔性的物质块,进一步阻挡了电磁辐射,转变为一股以声波数倍速度传导的机械能,但在这股机械能有机会破坏任何东西之前,在更远处发生了很多事情。   美国广播公司的基本视讯转播系统基本上是由光纤电缆——一种高品质的陆上有线传播网——但从A组的广播车所引出的电缆早在体育场被破坏前就已被切断。备用的转播系统是透过电星三零—卫星,转播到太平洋沿岸各州的则是电星三O二号。美国广播公司利用天网一号、天网二号地面接收站跟每个卫星操持连线。   一同使用电星三O一号的是TWI公司,这家公司购买了美国国家足球联盟每场比赛的世界播映权,将整场比赛同步转播到欧洲大部分的国家,还加上埃及和以色列。TWI公司将相同的画面讯号传送给它的所有欧洲客户,同时还提供给不同欧洲语言独立广播频道的相关设施,通常一个欧洲国家不止使用一种语言而已。例如,西班牙总共有五种方言,每—种都有自己的频道。而日本的NHK电视中.则同时利用了JISO—F二R及平常便全天候租用的西星四号两颗卫星,后者是由休斯航太公司拥有及操作的。意大利的电视网则租用大球卫星(由国际卫星公司拥有)的—号频道,以提供自己的观众超级杯比赛的实况转播,另外还服务那些在杜拜以及那些没有透过TWI及电星系统的一些以色列的观众。   大球卫星的二号频道则分配给南美洲的大部分国家使用。因此在同时,不管是在体育馆内,或者是在一段距离外;都布满CNN有线新闻电视网,美国广播公司自己的新闻部,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新闻网,以及ESPN等电视网。丹佛当地的电视台在现场也有部署自己的转播车,主要是租给外面的客户。因此在现场总共有三十七部卫星转播车,利用微波或KU频带的发射机一共产生四十八个视讯频道,以及一百六十八个声讯频道,向全世界七十一个国家上兆的球迷广播时,伽玛射线及X光刚好照射在这些车辆上,大部分的车上的导波管在被照射之后,立刻产生一股讯号,但其中六辆车上先被照射到的导波管,则马上产生一股频率完全相同的巨大脉冲。甚至连这一点对于所产生的后果都无关紧要。因为在导波管里所产生的共振及其他非相关的不规则,都代表卫星所用的频率范围有一大部分包括在这个突发的杂讯内。整个西半球轨道上只有两个通讯卫星不是被丹佛的电视人员所占用。发生在这些卫星的情形其实很简单。卫星上的那些敏感的天线原来是设计来接收兆分之一瓦的讯号。然而现在,在许多不同的频道上,它们却突然被一千至一万倍以上的讯号所撞击。同时,这股讯号也使得卫星上相同数目的前级扩大机过度负载。管理卫星的电脑软体注意到这一点,开始启动隔绝开关?以避免这股跳电破坏卫星上敏感的装备。要是这种事情只影响到一个电波接收器的话,通讯马上可以恢复,而且不会再发生什么状况,但商用的通讯卫星系统是极为昂贵的产品,本身的造价就值个上亿美元,而再花个上亿美元才能发射进入轨道。当超过五个扩大机记录到跳电的现象,这种软体会自动关闭电路,以避免整个卫星的电路受到严重的损坏。当二十个以上的扩大机受到影n向时,这套软体会进一步切断所有在卫星上的电路,并且会对地面管制站发出一个紧急讯号,通知地面刚刚有相当严重的事情发生在卫星上。所有在这些卫星上的安全软体都是由单独一种非常保守的软体修改而成,日的都是在保护上兆亿美元,几乎无法替换的资产。因此在转眼之间,全世界的卫星通讯系统有不少部分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样。有线电视及电视广播系统完全停止了,甚至在操作这些卫星的技师知道情况不对之前,事情就已经发生了。   道金斯停下来喘一口气。他把自己想成是在保护这辆装甲运钞车?而非在偷懒。运钞车的警卫把几百磅重在两毛五硬币推到别的地方去了,而这名警察正坐在这堆装满硬币的钱袋堆里,靠着这堆袋子,听着收音机的全球转播。冲锋者队在维京队四十七妈线的第三次进攻前进了五码。此时,外面逐渐变暗的天色突然转成橘黄色,然后是红色——不像是夕阳西下时那种友善、温柔的红色,而是带着一股强烈的紫色,而且亮得不得了。他几乎没有时间注意到这股光线几乎同时攻击其他上百万的东西。他底下的土地空然被翻起。这辆装甲车就像是被小孩子踢弄的玩具一样,一下了就被推翻。敞开的后门突然关起,声音大得好像有炮弹打任上面。这辆装甲车的车身保护了道金斯不受冲击波的伤害——体育馆的建筑也有相同的功用,然而道金斯却没有时间了解这一点。但即使是如此,他还是几乎被那股闪光弄瞎,而且被像支包围住他的巨手般的超压波弄聋。如果道金斯不是像现在这样剧烈地天旋地转的话,他可能会想到是地震,不过他连这一点也没有想到。但他的确想到要生存。这股噪音没有停止下来,那股震动也没有静下来的痕迹,当他了解了他正困在一辆油箱里有五十加仑汽油的车子里时,他眨眨眼睛,尽力想看清楚,并开始向现在能看到最光亮的地方爬出震碎挡风玻璃。他并没有注意到他的手臂看起来比他过去被晒伤的情形还糟。他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聋了。他只知道要向有光线的地方爬去。   在莫斯科郊外,一个上有六十公尺厚的水泥碉堡里,是苏联本土防空军(译注:苏联的本土防空军是独立在苏联陆海空三军外的一个独立军种)的全国指挥中心。这是本土防空军一个新启用的设施,它的设计类似一座西方剧场的形式。因为这种设计能够在同一时间,让最多的人看到一面大墙所显示的地图显示幕,方便这些人执行勤务。现在正是当地时间清晨三点十三秒,根据显示幕上一个数字钟的一个数字,此一时间相当于格林威治时间凌晨零点十三秒,也是华府时间晚上七点十三秒。   今晚当班的是克罗班金少将,他是前任——他自己喜欢说是“现任”——的战斗机飞行员,现年五十一岁。他是这单位里官阶第三高的人物,不过他还是得担起日常值班的工作。虽然他的官阶相当高,大可选一些比较方便的时间来值班,然而新的苏联军队应该是建立在专业精神上,他认为他必须以身作则来领导这些专业的军官。坐在他四周的是他平常的作战幕僚,主要是由一些校级军官领导,加上一些尉级军官。   本土防空军的主要任务是防止苏联遭受攻击。然而在这个导弹时代里,各国又都无反制道导弹的有效防卫手段——美苏双方还在这方面下工夫——他的职责预警的意味比防卫来得多。克罗班金不喜欢这一点,但他也无能为力。苏联部署在秘鲁海岸上的同步卫星轨道中,有一对卫星被称为老鹰一号及老鹰二号,它们的主要任务是监视美国,能够在其弹道导弹飞离地窖后,立即找出导弹发射的位置。这对卫星也能监视到阿拉斯加湾的潜航弹道导弹的发射,虽然对于极北方地区的监视有时候得看天气的状况,例如像监视幕的这地区此时就是一片模糊。从这两枚老鹰式卫星上所传送回来的显示画面是以红外线光谱监视,这种光谱主要是测量地面上的热源。现在显示幕上所呈现的画面跟卫星镜头所接收的一模一样,并没有加上国界线及其他电脑产生的资料,苏联的设计人员认为,显示幕上再挤上这些资料完全没有必要。克罗班金那时候并没有看着显示幕,他反而注视着一名刚刚不知道在荧幕上看到什么后便开始急急忙忙地进行计算的年轻军官。他完全没有意识地自动转头看着显示幕上,花了一秒钟才找到什么地方不对。   在显示幕中央有一个白点。   “我的天……”他立刻甩掉这个念头。“对准该区并且放大!”他大声地下令道。负责控制的那名上校就坐在他的右手边,已经照着他的命令在进行。   “美国中部,将军。双闪式的热能讯号,可能是一个核爆炸。”这位上校机械化地说道,他职业性的判断已经压过自己内心理智上的否认。   “定座标。”   “正在进行中,将军。”指挥中心到卫星的距离十分远,以至于地面发出的指令要过一阵子才能使卫星开始动作。在卫星的望远镜头开始对焦时,火球所产生的热能讯号快速地向四周扩展。克罗班金第一个印象就是,这绝对错不了,再说它的温度是那么高,此时他的胃好像结了冰一样。   “发生在美国中部,看起来像丹佛市。”   “丹佛,在丹佛到底有什么军事设施?”克罗班金问道。“去找出来。”   “是的,将军。”   克罗班金已经伸手拿起一支电话。这条线路可以直拨国防部以及苏联总统的官邸。他急促但清楚地说道。   “注意!这里是本土防空军莫斯科中心的克罗班金少将。我们刚刚发现美国境内有核爆炸的现象。我重复:我们刚刚发现美国境内有核爆炸的现象。”   有个声音在线路另一旁那儿咒骂。那可能是奈莫诺夫总统官邸的值班人员。   听筒出现的另一个声音是此时国防部的夜间值更官,就比较有条理。“你对这件事情确不确定?”   “双闪的记号,”克罗班金答道,对于自己的冷静都感到惊讶。“我现在正看到火球开始扩展。这绝对是核事件。我一获得更多资料时,马上会再通知他们——什么?”他问一个手下。   “将军,老鹰二号刚刚突然接受一股很大的能量,四个SHF的频道刚刚才暂时关掉,另一个则已经完全烧坏了。”一名依在将军桌子上的少校说道。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回事呢?”   “我不知道。”   “尽快找出来。”   正当圣地牙哥队在四十七码线开始要进攻时,突然整个画面不见了。福勒此时已经喝完第四杯啤酒,他不悦地把酒杯放下。该死的电视台。可能有人不小心踢到一根电线,弄松了插头,而让他错过这场龙争虎斗的一两个精彩镜头。他应该不顾密勤处的建议,跑到现场看球赛的。他转头看看艾略特在看些什么,但艾略特的萤幕也突然一片空白。是不是外面的陆战队士兵开扫雪车的时候不小心弄断了电视电缆线呢?这位总统心想,要找个好帮手还真难,应该不是如此。美国广播公司的子台——巴尔的摩的第十三台,WJZ——放出一个“网路发生问题——请稍待”的宇样,但艾略特的电影台现在只是一些无意义的杂讯而已。多么奇怪啊。就跟任何男性的电视观众一样,福勒拿起电视摇控器,开始转台。有线新闻电视网也不见任何画面,但是华盛顿及巴尔的摩当地的电视台却非如此。他才刚刚开始怀疑到底是怎么回事时,电话正好响起。它的响声是一种不寻常的尖锐声音,这表示是从他沙发前的咖啡桌下放的四支电话之一所发出的。在他了解是哪支电话之前,他直觉地伸手去摸索电话,但在明白之后,他不禁毛骨悚然。是那支红色的电话,就是接入科罗拉多州夏安山里的北美防空司令部的那支电话。   “我就是总统。”福勒以一种怀疑,突然转成畏惧的声音问道。   “总统先生,我是波斯坦中将。我是今晚在北美防空司令部值班人员里的资深负责军官。长官,我们刚刚在美国中部发现了一次核引爆。”   “什么?”福勒在两三秒钟的停顿后说道。   “长官,刚刚美国境内发生了一次核爆炸。我们现在正在检查确切的位置,但爆炸的位置显然是在丹佛区。”   “你确定吗?”这位总统极力保持冷静问道。   “我们现在正在重新检查我们的仪器,长官,不过,是的,我们相当肯定,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或是那颗炸弹怎么会到那儿,但那儿的确有核爆炸。当我们在寻找事情的真象的同时,我请求你立刻前往安全的地方避难。”   福勒抬起头来看着电视。不但电视的画面没有改变,现在整个大卫营总统居住区也开始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就在内布拉斯加州,奥玛哈郊外的奥非特空军基地,原来是陆军的克鲁克堡。这地方原本是骑兵队的前哨站,因此有一些古老的红砖建筑,供基地里最资深的军官们居住,在这些房子后面还有马厩,当然现在已经没有用处了。而在这批建筑物的前方还有一个广场,其大小足以让一整团的骑兵队在里面操演。距此一里处,是战略空军司令部的建筑,在这个相当现代化的建筑物前,放了一架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老古董,B一十七飞行堡垒轰炸机。新的指挥中心也是在这个建筑物外面,不过是盖在地下,在一九八九年才完成的,其内部的空间相当宽敞,当地的人开玩笑说,它之所以盖得那么宽敞,是因为好莱坞的电影都把这种指挥中心盖得比战略空军司令部原先的中心还要豪华,还要宽敞,而空军终于决定将自己的标准提高至符合电影界的想像。   空军助理参谋长(作战处)提摩斯中将,今晚值班时宁愿待在地下管制中心内,而不愿意待在楼上的办公室里,事实上,此时他一边看着墙上八个大屏幕电视之一所转播的超级杯,但一边又在监视其中两个从被简称为DSPS的国防支援计划卫星所传回来的真实画面,而在发现丹佛的双闪讯号这件事,他不比任何人慢。提摩斯手中的铅笔落下。在他战斗岗位的席位后方是数个玻璃帷幕的房间——总共有两个方位此类的房间——里面坐着五十名左右使战略空军指挥部二十四小时运作的支援人员。提摩斯拿起电话拨往最资深的情报官。   “我看到了,长官。”   “是不是我们的仪器发生错误?”   “不是,长官,测试线路说卫星运作一切正常。”   “有任何新状况随时通报我,”提摩斯转头对他的副长说道。“请总统赶快到这来。通知每一名相关人员,我要一组完整的紧急应变小组,以及一组完整的战斗参谋——我现在马上就要!”他又对他的作战官说道:“下令我们的“眼镜”机现在马上起飞!下令所有警戒中的联队准备起飞,并且向所有单位立刻发出警报。”   在这位将军后左方的玻璃帷幕室里,一名土官按了几个钮。虽然战略空军司令部已经不再像过去一天二十四小时把一些轰炸机维持在空中待命,其属下仍然有百分之三十的飞机在任何时候都保持在警戒状态。下达给警戒中的联队是以电脑合成的语音透过地面的电线传达,因为设计之初,一般认为人类在这种时候可能会变得太过于激动,而说话不清楚。这些命令花了二十秒钟才传到各单位,所有处于警戒状态的联队作战官立刻通知飞行员就位。   在这个时候,警戒的联队总共有两队,一队是在纽约州罗马镇格利菲斯空军基地里的第四一六轰炸联队,他们所用的机种是B-52,另一队是堪隆斯州麦肯诺空军基地里的第三八四轰炸联队,他们用的是B-1B轰炸机。后者所有的机员正在机务室里观察超级杯,听到警报声后立刻冲上门外正在待命中的车辆,搭车到他们在重重警卫下的座机。每二队四人组空勤人员中,第一个到达飞机的人员立刻跑到飞机头上的鼻轮部分按下一个紧急启动钮,然后向机尾的登梯机跑去,爬入机内。甚至在所有的机员都就位之前,发动机已经启动。地面人员取下插在机上各部位的红布条安全栓。带着步枪的哨兵离开飞机的危险区,在四周围成一圈,将武器对着外面以迎接任何可能的威胁。一直到这个时候,每个人都还以为这只是一个时候特别不对的演习罢了。   在麦肯诺基地里,第一架开始移动的飞机是联队长个人的B-1B座机。这位现年四十五岁热爱运动的上校,将他的飞机停在最靠近机务室的地方,所以可以最早跑到自己的座机。就在他座机的四具发动机启动,以及前方一切确定无疑后,他松开煞车,开始将飞机滑向跑道的起点。这总共得花两分种,而且在到跑道的起点之后,上头叫他在那儿等待。   在奥非特空军基地,警戒中的KC-135就没有受到这种限制。这架被称为“眼镜”改装式——机龄高达二十五岁——的波音707,载有一名指挥官以及一个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的战斗参谋团。就在——黑夜来临之际,它开始起飞。所有在机上的无线电及通讯线路才刚刚启动,而在机上的这名指军官尚未了解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在他身后下方的地面上,还有三架完全相同的指挥机正准备起飞。   “到底有什么状况,提摩斯?”战略空军司令部的司令官在进门时说道。他身穿便服,甚至连鞋带都还没绑好。   “在丹佛发现有核爆炸,而且我们刚刚还发现卫星通讯网产生一些问题。我已经下令让警戒的飞机开到跑道头待命。“眼镜”空中指军机刚刚起飞。我们到现在仍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丹佛发生了一次核爆炸。”   “下令叫那些飞机起飞吧。”这位战略空军司令的司令官下令道。提摩斯向一名通讯官作势,后者传达这道命令。二十秒后,第一架B-1B在麦肯诺空军基地的跑道上滑行起飞。   此时可不是讲究风度礼仪的时候。一名陆战队的上尉推开总统木屋的房门,丢给艾略特及福勒两件白色的雪衣,此时甚至连密勤处的干员都还来不及露脸。   “快,长官!”他急忙地说道。“直升机还是坏掉的,长官。”   “到哪去?”康诺说道,此时他的大衣还没有扣好,他刚好及时听到那名陆战队上尉所说的话。   “指挥中心,除非你有不同的意见。直升机不能飞,”这位上尉再度说道。“来吧,长官!”他几乎以吼叫的口吻对总统说道。   “福勒!”艾略特略带着一点惊慌说道。她不知道福勒从电话里听到了些什么,只是从他现在苍白且难看的表情看来,事情好像很严重。两人套上他们的雪衣后,走到户外。他们看到一整排的陆战队士兵躺在雪地里,所有的枪口向外。更有六名士兵站在那辆汉姆吉普车四周警戒,它的引擎在空档里转动等待着。   在华府特区的安那科斯提亚海军航空站里,陆战队二号的机员——一直要等到总统登机以后,这架飞机才会被称为陆战队一号——才刚从一阵可怕的风雪中起飞,不过几秒种以后,他们已经脱离了地面效应,开始能够看得相当清楚。这位少校驾驶员将他的飞机转向西北方”心中纳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唯一知道些东西的人,仅仅知道自己实在知道得不多。在这几分钟之内,这应该无所谓。跟任何的组织一样,对于紧急事件的应变事先都需要经过计划以及周详的演练,才能在事情临头时完成应尽的工作,并减轻惊慌所带来的犹豫和危险。   “在丹佛到底有些什么鬼玩意,需要让我知道的呢?”克罗班金将军在他莫斯科郊外的地下指挥中心问道。   “我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值得注意的。”他的情报官老实地回答道。   你还真能帮得上忙,这位将军心想。他拿起电话,拨往GRU,苏联军事情报局。   “作业中心。”一个声音回答道。   “我是本土防空军莫斯科指挥中心的克罗班金将军。”   “我知道你打电话来的原因。”这位GRU的上校对他说道。   “在丹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有核武器的储藏设施,或者类似的场所?”   “没有,将军。美国落矶山脉的军库是接近丹佛没错。不过那里是储存化学武器的中心,现在开始除役中。所以这个军火库已经逐渐成为美国后备陆军的一个补给库——在美国称之为国民兵——例如坦克及机械化的装备。在丹佛市外是落矶平场。他们曾经在那儿装配武器零件,但是——”   “确切的位置在哪?”克罗班金问道。   “在该市的西北方。我相信爆炸是发生在丹佛市的南方,将军。”   “没错。请继续说。”   “他们的落矶平场现也正在进行除役。就我们所知,那儿应该没有再存放任何武器零件。”   “他们有没有运输武器经过那里?我必须知道些东西!”这位将军终于按捺不住脾气。   “我实在没有更多的东西可以告诉你。我们跟你们差不多,也是被朦在鼓里。也许国安会知道得更多,但我们实在不知道。”   克罗班金知道,不能因为一个人太过于诚实而枪毙他。他再度拨了电话。他跟大部分的职业军人一样,对间谍都避之唯恐不及,但接下来的这通电话是绝对必要的。   “国安会指挥中心。”一个男性的声音回答道。   “请转美国组,找他们的值星官。”   “请稍待。”接下来是一些电话转接的声音,然后有一名女性的声音回答道:“美国组。”   “这是本土防空军莫斯科指挥中心的克罗班金少将,”他再度复述了自己的姓名与官阶。“我需要知道在美国中部的丹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你们知道一些事情的话,请告诉我。”   “据我猜想,我们知道的也不多。丹佛是个重要的都市,而且还是美国政府单位的一个大中心,事实上是除了华府之外,美国政府第二大所在地。那儿现在是星期天的晚上,在这种时候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克罗班金听到对方在翻一些文件。“哦,对了。”   “你发现了什么吗?”   “此时正是美式足球冠军决赛的最后一场。我相信,这场比赛就在新建立的丹佛体育馆举行,它还是一个密闭的体育场。”   克罗班金试着不让自己为了这个人的东拉西扯而咒骂她。“我不需要知道这种事情。在那儿一般大众有任何不安、骚动或持续的问题吗?在那儿是不是有我不知道的军火库或任何秘密基地呢?”   “将军,我们在这方面的所有资料,都已经提供给您了。你为什么要问这些呢?”   “小姐,那儿刚刚发生了一次核爆炸。”   “在丹佛?”   “是的!”   “确实的位置在哪?”她问道,比这位将军还要冷静。   “请稍待。”克罗班金转头道:“给我爆炸地点的经纬度,我现在就要!”   “北纬三十九度四十分,西经一百零五度六分。这些数字只是大略值,”坐在卫星控制桌前那名中尉补充道。“我们的红外线光谱的解析度并没有那么好,将军。”克罗班金向电话里转述了这些数字。   “请等一会儿,”那个女人的声音说道。“我需要查一下地图。”   奈莫诺夫此时早已熟睡。现在是莫斯科清晨三点十分。电话吵醒了他,一会儿后他的房门被打开。奈莫诺夫在房门被打开时几乎觉得恐慌。从来没有人未经他允许,就直接闯入他的卧房。来人是国安会的少校赫立夫,他是总统个人警卫队的副队长。   “总统先生,刚刚发生了紧急事故。你必须马上跟我来。”   “怎么回事,赫立夫?”   “在美国刚刚发生了一起核爆炸事件。”   “什么——是谁干的?”   “我只知道这一些而已。我们必须马上赶到指挥碉堡去。车子已经在等着。不用费心打理衣服了。”赫立夫丢给他一件睡袍。   雷恩捻熄他的香烟,仍然不耐烦地看着使他无法继续观赏比赛的“技术问题——请稍等”的萤幕字样。古德烈带了几瓶可乐走进他的办公室。他们已经点了晚餐。   “怎么回事?”古德烈问道。   “画面不见了。”雷恩拿了一罐可乐并打开。   在战略空军司令部里的参谋席位中第三排最左边的那名女中校正在检查各个电视频道。这个房间里共有八个显示幕,被排成水平的两排,每排有四个。一个显示幕可以分成五十个独立的画面,而这名女中校是个情报官,她的第一个直觉就是查看新闻频道。快速拨动她的摇控器几次之后,她发现CNN以及CNN旗下的头条新闻频道都暂时中断了节目。她知道,这些电视网都是使用不同的卫星频道,而这让她觉得很好奇,因为好奇心也许就是从事情报工作最重要的特质。这套电视系统也容许她观赏其他有线电视的频道,她开始转动各国频道。家庭票房电影频道的节目也中断了。表演时间电影频道的画面也没有了。ESPN特有的娱乐运动节目也看不到了。她查对手边各电视频道所用的卫星,推测至少有四个卫星发生故障。在这个时候,这位中校便站了起来,走到战略空军司令那儿去。   “报告长官,发生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她说道。   “是什么事呢?”这位战略空军司令头也不转地就说道。   “显然至少有四枚商用通讯卫星没有正常运作。其中包括一枚电星卫星公司的卫星,还有一枚国际卫星公司的卫星,再加上一枚休斯公司的卫星。长官,它们全部失去了消息。”   这句.话引起战略空军团总司令的注意,他转头问道:“你还发现了些什么吗?”   “报告长官,北美防空司令部报告,这次的爆炸是发生在丹佛的市内,非常接近星座体育馆,就是举行超级杯的地方。国防部长及国务卿两人都到现场去参观比赛,长官。”   “天啊,你说得没错。”这位战略空军司令立刻了解到事情的严重性。   在安德鲁空军基地里,那架国家紧急空中指挥机停放在停机坪里,不过其四具发动机中有两具正在运转,等待至少一位要员登机后,这架飞机才能起飞。   当这片混乱发生时,罗塞里上校才刚好值班一个小时左右而已。他坐在国家军事指挥中心的危机处理室里,十分希望此时上头还有一个将军级的人物来掌握全局。然而此刻中心里却没有这样的人物。过去在国家军事指挥中心里,随时都有一名将军级的军官在此值班,而东西方关系的和解,以及五角大厦的人事精简之后,现在只是由一名高级的军官在负责,但每日二十四小时的管理工作就落在上校的身上。罗塞里心想,这可能还会更糟。至少他知道以前手边有一大堆核武器供他使唤的感觉是如何。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巴恩斯中校对着监视幕的墙壁叫道。他知道罗塞里还不知道。“巴恩斯,请你不要那么激动好吗?”罗塞里冷静地问道。他的音调一点也没有改变。   看到这位上校的外表或听其声音,都不会知道这位上校此时也非常激动,但这位前任的潜艇舰长的双手不停地冒汗,他将汗抹在裤管上,使得海军蓝的裤管上留下一滩汗水。“好的,罗塞里。”   “打电话给威克斯将军,请他赶快来这儿。”   “是的。”巴恩斯在保防电话上拨了一个号码,打电话给威克斯少将,他是轰炸机飞行员出身,现住在保林空军基地的官方宿舍里,这个地方隔了一条波特马克河对着国际机场。   “谁啊?”威克斯口齿不清地问道。   “我是巴恩斯,长官。我们需要你立刻来国家军事指挥中心。”这位中校只要说这样的话就好。“立刻”对这名轰炸机飞行员有特殊的意义。   “马上就来。”威克斯挂上电话,又在那儿喃喃自语:“谢天谢地有四轮传动车。”他钻入一件橄榄绿的冬季雪衣里,不过没有穿上雪靴就直接走向门外。他的个人座车是一辆丰田的四轮传动吉普车,平常他喜欢开着这辆车在户外越野。这辆车一下子就启动,然后他将车子倒退,便往雪还没有干净的路上前进。   在大卫营的总统危机处理室是过去冷战时代留下来的古董产物,至少福勒在一年前看到这间房间时,第一眼的印象便是如此。这间房间是在艾森豪政府时代所建造的,在当时核弹头导弹的精确度是以哩计,而不像现在的导弹是以码为单位来计算,因此在设计上已经是落伍了。这间房间深入马里兰州的克塔汀山的玄武岩内,头顶上有六十尺厚的岩石保护,所以在一九七五年以前,这地方还算得上是非常安全的避难所。这间房间大约有三十尺宽,四十尺长,天花板高十尺,此时容纳了十二名参谋人员,大部分是海军的通讯人员,其中有六个还是军官。在这里的通讯装备不像国家紧急空中指挥站或其他总统可能用到的设施那么现代化。福勒坐在一个看起来像60年代航空暨太空总署所用的控制台前。这个控制台甚至还包括了一个烟灰缸。在他面前有一排电视萤幕。椅子倒是满舒服的,虽然面对这种情况任何人都舒服不起来。艾略特则坐在他旁边。   “好了,”福勒总统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看到资深的简报官是一名海军的中校。这倒是令人乐观不起来。   “长官,你的专用直升机因为机械问题而停飞。第二架陆战队的直升机正赶来此处,打算将你送到国家紧急空中指挥机的停机坪处。我们已经接通了战略空军司令官,以及北美防空部司令。这些按钮能使你直接跟其他部队的司令官通话。”这位海军军官的意思是指,各个联合军种的主要司令官:CINCLANT指的是大西洋指挥官,现任的司令官是美国海军潘特将军;相对地在太平洋地区指挥三军的是CINC—PAC,传统上这也是海军担任的职位。CINC—SOUTH是驻在巴拉马,CINC—CENT是驻在贝海兰,CINC—FOR一指的是三军指挥——是驻在乔治亚州亚特兰大市的麦佛森堡,后三者传统上都是由陆军的军官担任。当然还有其他的重要司令官,包括有SACEUR,指的是欧洲最高联合统帅,这是北约最主要的指挥官,此时是由一个空军的四星将军担任。在现存的指挥系统下,三军独立军种的司令官事实上没有指挥的权力。相反地,他们提供给国防部长意见,然后后者再建议总统。总统的命令是透过国防部长,直接发布给各战区的司令官。   但国防部长此时……   福勒看着一个标示北美防空司令部的按钮,并按下它。   “我是总统。我现在大卫营的通讯室里。”   “总统先生,这里依然是波斯坦中将在负责。北美防空司令部的司令现在不在这儿,长官。他到丹佛现场观赏超级杯去了。总统先生,基于我的职责我必须提醒你,据我们的仪器显示,在丹佛的核爆炸就发生在星座球场附近。所以很可能国防部长邦克及国务卿塔伯已经不在人间,北美防空部司令也可能丧生了。”   “好的。”福勒说道,声音里一点感情也没有。他自己早己经推测到这种结局。   “北美防空司令部的副司令目前在旅行之中。一直到有更高阶的军官回来之前,我将是北美防空司令部的负责军官。”   “很好。现在告诉我:丹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报告长官,我们不知道。在爆炸发生之前,没有任何不寻常的现象。我们在爆炸之前,没有发现任何——长官,我重覆一次,没有——任何飞入美国的导弹。同时我们也试着联络丹佛国际机场的航管人员,请他们查查看他们的雷达记录带里有无任何可能投递这枚武器的飞机。在我们所有的雷达显示幕上,我们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踪迹。”   “你们不是可以看到入侵的飞机吗?”   “不一定,长官,”波斯坦将军回答道。“这套系统虽然不错,但还是有方法可以欺骗它,尤其是只有一架飞机的时候。不管怎么说,总统先生,有些事情我们必须马上做。我们现在可以讨论这方面的问题吗?”   “是的。”   “长官,以我现在暂时接掌北美的防空司令部司令官的权力,我已经下令进入第一级防卫警戒状态。您也知道,北美防空司令部有这种权力。不但如此,我们也有发射纯为防卫目的的核武器的权力。”   “没有我的允许,你们不能发射任何核武器。”勒福强硬地说道。   “长官,北美防空司令部唯一拥有的核武器现正在储藏之中,”波斯坦说道。其他在场的军官心想,这位将军的声音镇定得令人佩服。“我建议接下来我们应该打电话和战略空军司令举行会议。”   “请吧。”福勒下令道。电话马上接通。   “总统先生,我是战略空军司令。”美国空军福立蒙将军说道。他说话的声调也充满了专业的精神。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报告长官,我们不知道,但我们必须马上做些事情。”   “请说。”   “长官,我建议我们把所有的战略部队的警戒状态提高一级。我建议是二级防卫警戒状态。如果我们现在面对的是一次核攻击的话,我们就应该让敌人知道我们的部队都处于最高的警戒状况。这也可以使得我们能够以最大的力量回应敌人的攻击。再者,不管是谁进行的攻击,这也能吓阻对方,以防止他可能有——或者我们可能给他理由——第二次攻击的想法。”   “如果我官能提出我的意见的话,长官,我们也应该提高其他军种的警戒状态。就算没有其他理由的话,军事单位可以在支援平民,以及降低老百姓的恐慌时,十分有用;我建议传统部队的警戒状态提高到二级。”   “最好是有选择性地这么做,总统。”艾略特说道。   “我听到了这句话——是谁说的呢?”波斯坦问道。   “我是国家安全顾问。”艾略特说道,回答得有点太过于大声了一点。她的脸色现在跟她身上的白丝衬衣一样苍白。福勒仍然能够保持镇定。而艾略特则试着让自己不要太过于惊慌。   “我们没有见过面,艾略特博士。不幸的是,我们的指挥管制系统不容许我们选择性地通知部队——或者应该是说,至少没有办法很迅速地这么做。然而,假设我们现在送出我们警戒命令,我们可以启用所有需要的部队,然后当他们动员完毕之后,我们可以选择我们所需要的部队去处理事情。这至少可以省下一个小时。这是我的建议。”   “我同意这一点。”福立蒙马上补充道。   “很好,就这么做。”福勒说道。这个建议听起来十分合理。   提高警戒状态的命令透过各种不同的管道传递给各个部队。战略空军司令掌管战略部队。第一道紧急行动命令也是利用刚才已经使战略空军司令部属下的轰炸联队紧急起飞的同一种语音合成的声音。即使战略空军的轰炸机基地已经知道有警戒状态,二级防卫警戒状态的命令只使得情况变为正式,而且更为不祥罢了。相同的讯息透过地面所铺设的光纤,传达到架设与密西根上部半岛地区的海军停机坪无线电系统。这道讯号必须用机械式的摩斯密码传送出去。由于这种无线通讯系统的特性,使得它只能非常缓慢地送出每个字母,就好像一个生手在打字时的速度一样,所以海军把这套系统当作呼叫潜艇的系统,通知潜艇浮到水面上,以接收由卫星传送出的最详尽的命令。   在乔治亚的金恩湾里;南卡罗莱纳州的查尔斯顿港;康乃狄克州的葛罗顿港,以及大平洋地的其他三个港口里,所有的弹道导弹战队的值班幕僚都接到由地面线路或卫星通讯所送出的命令,这些军官大部分在潜艇旁的维修船上。此时全美国三十六艘的现役潜艇中,有十九艘在船上,进行所谓的“吓阻巡逻”。两艘在船坞里翻修,因此完全无法出港进行任务。除了俄亥俄号潜艇正在班哥港的船坞里,其他的潜艇都跟随伴的维修船系缆在一起。这些潜艇都还有缩减编制的船员值勤。虽然在这个星期天的晚上,没有任何一艘潜艇的舰长正在船上。不过这也无所谓。所有的弹道导弹潜艇皆有两组人员的编制,而且每艘潜艇不管在任何状况下,都得保留其中一名舰长在三十分钟的车程内。所有的舰长都带有呼叫器,此时几乎同时响起。每艘潜艇上的值勤人员开始准备出航。在这些弹道导弹潜艇上的值星官是由一名已经通过舰长资格测试的军官担任。他们的作战命令非常清楚:当这种警戒状态来临时,他们必须尽早把潜艇弄出海。大部分的潜艇人员都以为这是一次演习,但战略部队所进行的演习都是相当认真的。拖船已经启动它们的柴油主机,协助这些灰色的潜艇脱离维修船。甲板的人员已经卸下安全系缆及支架,同时在维修船上的军官们立刻冲下阶梯,回到自己的潜艇上。而在潜艇上,各队的军官、各队的队长及副队长查核手中的名单,看看有谁在舰上,而谁下船休假了。事实上,这些作战潜艇,就跟大部分的战舰一样,船上的编制都超过实际的需要。如果情况需要的话,这些潜艇可以轻而易举地以一半的人数航行及作战。而二级防卫警戒状态便是这种情况。   罗塞里上校及国家军事指挥中心的幕僚则负责通知传统部队。事先录好的声音命令直接传送给每个单位。在陆军方面,是送给师级的单位。而空军方面,则是通知联队级的单位。海军方面,则是战队级的单位收到命令,传统部队现在已经进入三级防卫警戒状态。罗塞里上校及巴恩斯中校则负责通知高阶的指挥军官。他们发现,即使是通知这些在军中不下二十五年经验的三星级将军们,还是得告诉他们每一个人:不,长官,这不是演习。所以遍布在全世界的所有美国军事单位立即进入警戒。而那些原本就保持高度警戒状态的部队。跟预期的一样,反应最为迅速。这些部队中包括了美国的柏林旅。 第三十七章 人为因素   “报告舰长,我们的超低频无线电接收到一道紧急行动命令。”   “什么?”坐在海图桌前的瑞克斯转头问道。   “紧急行动命令,舰长。”通讯官拿给他一张印着简短密码的纸条。   “选在这个节骨眼演习,真不是时候。”瑞克斯摇摇头说道:“全员就战斗位置,一级警戒。”   一名士官立刻启动警报,并做了宣布。“全体注意,全体注意,全员就战斗位置。”接下来是刺耳的电子警报声,以确定唤起每个人的注意。   “皮特尼先生,”瑞克斯压过这种种的噪音说道。“升到潜望镜深度。”   “是的,舰长。潜艇官,升到深度六十尺。”   “知道了,将深度定到六十尺。舵手,升降舵上十度。”   “知道了,升降舵上十度。”这位年轻的水手——舵手的岗位通常是交给相当资浅的人员——向后拉起像飞机方向盘广样的控制器。“报告长官,升降舵已经上十度。”   “很好。”   就在这件事刚刚完成时,舰上所有人员正鱼贯地进人指挥室。水手长——缅因号最资深的士官——其战斗位置是在排气支管的控制面板前。他也是这艘潜艇的资深航官。克莱格中校则进入指挥室,以支援舰长。这艘潜艇的导航官皮特尼,也早已在自己的岗位上,他也是此时的值班军官。各个士官都已坐在他们的武器控制台前。在舰尾的导弹控制中心里,军官及水兵们已经到达自己的战斗位置,这个控制中心监控着缅因号二十四枚三叉戟导弹-的状态,还有舰尾的辅助装备室,这里主要是此舰的备用柴油主机。   在控制室里,值班的内部通讯人员接到每一个部门一一报到的讯号。   “发生了什么状况?”克莱格问瑞克斯道。这位舰长一言不发地拿给他那张简短的紧急行动命令的电讯纸条。   “演习吗?”   “我想是吗。有何不可呢?”瑞克斯问道。“今天是星期天.不是吗?”   “在海面的情况仍然很不平稳吗?”   就好像印证他的话一样,缅因号的舰身此时开始摇摆。当深度表显示为两百九十尺时,这艘巨型潜艇突然向右倾斜十度。全舰的士官兵只有翻翻眼珠,私下喃喃地出言抱怨。舰上几乎没有人从来没有吐过。这是晕船的最好环境。在没有外界的参考点——潜艇根本不可能装设舷窗——眼睛明明看到东西并未在移动,但内耳却斩钉截铁地告诉脑部,船确实在摇动。发生在所有阿波罗太空人身上的相同症状,此时也开始影响这些水手。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他们猛然地摇摇头,好像要赶走一些恼人的蚊虫。全舰的官兵无不希望不管自己要做些什么事情——自瑞克斯以下的所有官兵都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他们可以马上回到他们应该待的地方——深度四百尺以下,在这种深度的海水比较平衡,感觉不到船的摇动。   “报告长官,我们已经在六十尺处改平。”   “很好。”皮特尼回答道。   “报告指挥室,这里是声纳室,我们已经失去第十六号潜航目际的踪迹。海面波浪的噪音搞砸了这一切音响环境。”   “他们的最后位置呢?”瑞克斯问道。   “最后的方位是二一七一O,距离估计为四万九千码。”萧肯少尉回答道。   “好。升起极高频天线。升潜望镜。”他命令值班的士官。缅因号现在正左右十度摇摆之中,瑞克斯想看看海面到底出了什么状况。那名值班的士官转开一个红白两色的控制转轮使得活塞建立起液压系统的力量。   “哇。”这位舰长在双手一放到潜望镜的把手上时便说道,他能够感觉到海水击打在潜望镜顶端的力量。他弯腰倾身看着潜望睫。   “我们现在接到一道极高频的讯号,长官。”通讯官报告道。   “很好,”瑞克斯说道。“我看这时候海面的浪大概有三十尺,各位,大多数是滚浪,有些已经开始消失。若是我们真的一定要发射导弹的话,其实在这种天气下还有办法的。”他这句话几乎是一个笑话。毕竟,这一定只是一次演习罢了。   “天色如何?”克莱格问道。   “乌云密布——看不到到星星。”瑞克斯退后一步站直身子,然后把潜望镜的把手合上。“下潜望镜。”他转身看着克莱格说道:“副舰长,在情况允许之后,我们马上要回去追踪刚刚那艘苏联潜艇。”   “知道了,舰长。”   瑞克斯正打算拿起电话,吩咐导弹控制中心。他要告诉那儿的人员,要求他们尽早完成这次演习。然而在他能按下适当的按钮之前,通讯官跑进指挥室里。   “报告舰长,这不是一次演习。”   “你是什么意思呢?”瑞克斯注意到这位中尉的表情不对。   “二级防卫警戒状态,长官。”他递出刚刚收到的电文。   “什么?”瑞克斯看着电文,其内容虽短,但足以令人胆战心惊。“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他把电文传给克莱格。   “二级防卫警戒状态?我们的防卫状态从未处于二级过,自从我在潜艇……有一次我记得有三级防卫警戒状态,但在那时候我还是个老百姓……”   在指挥室的这间隔舱里,所有的人员都互换眼色。美国军方有五级警戒状态,由低到高分成五到一级。第五级防卫警戒状态代表和平时期,一切作业正常。四级防卫警戒状态就稍微高一点,在某些岗位上需要增加人手,保留更多的人员——最主要是飞行员及士兵——留在他们的飞机或坦克附近,以防万一。三级状态就严重多了。在这种防卫警戒状态下,全体单位要动员所有人力,以便进行作战部署。二级防卫警戒状态时,各部队就开始部署,因此这种层次是为了应付随时可能发生的战争危险。美国部队从来没有处于一级防卫警戒状态过。若是到了这种警戒状态的话,战争并不仅仅是一个悬在半空中的威胁罢了,几乎已经算是事实。此时武器已经上膛,并对准着敌人,只待上头的命令便可开火。   但在美军整个防卫警戒系统里,却不像一般人想像得那么安全。潜艇的警戒状态通常都比一般高,这已经成为他们日常作业的一部分。弹道导弹潜艇一向都处于二级防卫警戒状态,平常只要几分钟的时间,马上可以发射它们的导弹。因此从海军通讯卫星送来的这道命令只是让这种情况受到官方的承认罢了,并使其带有不祥的味道。   “还有什么消息吗?”瑞克斯问通讯官。   “整个通讯只有如此而已。长官。”   “我们有收到任何新闻,或者任何威胁的警告吗?”   “报告长官,我们昨天还收到正常的新闻广播。再过五小时左右,我本来打算再接收本地的新闻报告——您知道,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知道超级杯比赛的结果。”这位中尉停顿了一下。“长官,在新闻报导里没有任何危险的迹象,也没有任何危机的报导。”   “那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呢?”瑞克斯反覆地问“好吧,其实这也无所谓,对不对?”   “报告舰长,”克莱格说道,“首先,我想我们应该远离那个在方位21710的朋友。”   “是的。将本舰的航向改为东方,副长。他马上还不会转另一个弯,那将使得我们与他的距离迅速地加大,然后我们将往北走,以进一步加大距离。”   克莱格看着海图,这主要只是一种习惯,因为是在那么深的海水里作业。的确如此。事实上,们在一条由西雅图往日本的大回路航线上。舰长的一声令下,缅因号向左转进。   其实向右转也是一样容易,但是向左转,他们可以立刻拉开与那艘已经被他们追踪几天的鲨鱼级潜艇间的距离。过了一分钟后,这艘潜艇的侧舷刚好对着一阵三十尺高的浪,扫过他们的艇身几尺高的地方,使得这艘潜艇的航行受到各种力量的冲击。这艘潜艇横向滚翻了四十度。全船的人员无不抓紧支柱,以免跌倒。   “将本舰稍微向下潜一点,舰长?”克莱格问道。   “再等个几分钟。看看卫星通讯会不会送来进一步的消息。”   那些一度是奥瑞岗最雄伟的长青树之一的三根木干,已经漂在北太平洋上数周。这些树干在从乔治麦克瑞迪号货船掉落下海时,依然是苍绿且笨重的。在海水里泡了那么久,它们吸收了更多的海水,再加上将三根树干固定在一起的那条厚重的铁链,使得原来稍微可以浮出海面的树干现在变成一个半浮沉的漂移物品。也说是说,这些树干并不完全露出水面,最起码在这种天气状态下不可能露出来。海浪的冲击更使得这些树干往下沉——虽然此时正是正午——它们在水中像飞船一样悬浮漂移着,并在海中旋转,因为海水的力量正极力想把它们的铁链扯断。   缅因号上一名资浅的声纳员听到了一些东西,一些在方位O1411的不明物体,几乎就在正前方。他心想,这股声音还真奇怪,是金属物体,声音像风铃声但更深沉。他认为,不是一条船,也不是海中生物的声音。在海面嘈杂的噪音里,几乎听不到了,不过这股声音依然存在……   “SHIT!”他按下麦克风。“报告指挥室,这里是声纳室——离本舰近距离有声纳接触!”   “什么?”瑞克斯冲到声纳室里。   “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很接近,长官!”   “在哪?”   “看不出来,看起来在我们的潜艇两侧——不是一艘船,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长官!”这位士官长检查他萤幕上的讯号,同时尽力想听清楚。“声音的来源不是一个点——实在是很近,长官!”   “但——”瑞克斯停了下来,转身,然后不禁吼道:“紧急潜航!”他知道已经太晚了。   当一根树干撞击在船艏的玻璃纤维声纳阵列罩时,就像个固定音鼓一样,声音在整个缅因号的舰身来回响应。   原本是由一颗树所截下来的三段树干。第一段树干直直地插过声纳罩的边缘,损坏不大,因为这艘潜艇的航速只有几节,速度不快,而且在它船壳上的物品都可以承受很大的应力,不过声音就已经够糟了。第一根树干被推到旁边,但还有两根树干,第二根树干曾一度撞击在指挥室外的船壳上。   舵手立即遵照瑞克斯舰长的命令,将他的控制杆推到底。这艘潜艇的船尾立刻升起,正好挡住这些树干的路径。缅因号潜艇的船尾是个十字型的舵面结构。在螺旋浆上下皆有一个方向舵,而左右则是船尾的升降舵,就像飞机的升降舵一样。在舰尾的左右两个方向舵上各有一个垂直的舵面,看起来就像是辅助的方向舵,但在事实上,这些是声纳感测器的储藏室。在两根树干之间的铁链缠绕在这上面。有两根树干被方向及升降舵面排挤离开螺旋浆,但有一根却漂进螺旋浆处。后者在此处的时间已经够久,能够击打在螺旋浆上。所造成的声音,比任何人曾经听过的还糟糕。缅因号的七叶螺旋浆是由锰青铜合金所制成,在七个月前加工时,已经塑造成一个几乎完美的形状。这些螺旋浆可以承受很高的应力,但无法像这次这么高。它的弯刀型螺旋浆一个接着一个打击在树干,就像一个缓慢但无效率的锯子一样。   每一次撞击都使得螺旋浆的边缘变形或破裂。后方操舵室的军官在上头下命令之前,已经自作主张停住螺旋浆的转轴。在舰身外,距他岗位不到一百尺处,他听到金属磨擦的尖锐声,因为右侧升降舵上的声纳安装处已经被扯下,随着而去的是这艘潜艇的拖曳式阵列声纳的额外安装处。在此时,这些树干已经漂人潜艇的尾流,其中一根树干还严重地破裂;然而最糟糕的噪音已经停止。   “这到底是什么鬼玩意?”瑞克斯几乎尖叫道。   “尾部的拖曳式阵列声纳已经丧失了,长官。我们刚刚失去了尾部拖曳式阵列声纳,”   一名声纳员说道。“右舷的横向阵列声纳已受损,长官。”瑞克斯已经走出声纳室。这名士官好像是在自言白语。   “报告指挥室,这里是操舵室,”船舱里的扩音器说道。“有东西刚刚打到我们的螺旋浆。我现在正在检查螺旋浆两轴的受损程度。”   “尾部升降舵受损,长官。操作起来非常缓慢。”这名舵手说道。水手长把这名舵手拉离椅子,自己坐上去。这名老士官长正缓慢且谨慎地检查操作舵。   “感觉起来像是液压系统受损。配平片”——这些是由电动马达作为动力的——“看起来还好。”他试着将舵左右旋转。“方向舵没有问题,长官。”   “将舰尾的升降舵锁在水平的位置。将前方的方向舵上十度。”这个命令是副舰长下的。   “知道了。”   “那么,这到底是什么声音?”杜布林问道。   “金属声——一阵很大的金属爆音,方位O1511。”这名军官指着他萤幕上的符号说道。“跟你看到的一样,是一个低频的讯号,就像一个大鼓一样……但是在这儿的另一股噪音,频率就比较高。我在我的耳机里面听到的,听起来像个机关枪。等一会儿……”瑞可夫上尉说道,快速地思考。“这个频率——我的意思指的是这些脉冲之间的间隔——正好是螺旋浆的转速,那正是螺旋浆……只有可能是螺旋浆……”   “那现在呢?”这位舰长问道。   “完全听不到了。”   “下令所有的声纳组人员就位。”杜布林舰长回到指挥室。“转向,到新航向O141O。航速十节。”   弄一部苏联卡车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他们偷到这部车时,还随便偷了一部参谋座车。现在在柏林刚过午夜时分,而由于这是星期天晚上,街道上空荡无人。柏林跟世界其他的大都市一样繁华,但这里星期一是个上班的日子,而德国人把工作看得相当认真。所以街道上仅剩余的车辆都是一些晚回家的酒客所开的,或者是一些需要二十四小时值班工作的工人的用车。最重要的是交通十分稀疏,使得他们能够准时地到达目的地。   心想,这儿一度有一道墙。一边是美国的柏林部队,而另一边则是苏联的柏林部队,双方的部队都有自己一个很小但经常演习的地区,就在他们的营地旁。现在中间的墙已经去除了,使得这两支机械化部队之间,除了一片草地之外,没有任何东西挡住。那辆参谋车在苏联营区的大门前停住。在那儿的哨兵是一个二十出头,满脸青春痘,衣衫不整的士官,当他看到凯特尔制服上的上校官阶时,眼睛因为惊讶而张得大大的。   “立正!”凯特尔用几可乱真的俄文吼道。那名年轻的男孩立刻遵守。“我是陆军司令部派来,以进行一次未经宣告的备战视察。你不能告诉任何人我们的到临,清楚吗?”   “是的,上校!”   “继续动作——在我回来之前;马上把制服整理好,否则你会发现自己在中苏边界上巡逻!开车!”凯特尔向波克说道,后者坐在驾驶座上。   “是的,上校,”波克在开走后回答道。事实上这还真是滑稽。波克心想,这件事有几个令人发笑的地方。是有几个。但你必须有正确的幽默感。   这个团部设在一栋曾经被希特勒国防军使用的老建筑物里,俄国人在这里只会使用,而不懂得维修。最外头的确有一个常见的花园,夏天的时候,可以看到里面的花朵排成跟这个单位的徽章一样。这支部队是一个坦克近卫团,虽然从大门卫兵的表现来看,团里的士兵一定对该单位从前的历史兴趣缺乏。波克在门前停下车子。凯特尔及其他人下了车子后,以一副怒冲冲,大摇大摆的样子走人前门。   “这间妓院的值勤官是谁?”凯特尔骂道。一名士官吓得无声,只用手指道。小小的士官是无法跟军官们争论的。他们发现今晚的值勤官是一名少校,-他的年龄大概只有三十出头。   “是怎么回事?”这名年轻的军官问道。   “我是监督署的伊凡柯上校。这是一次未经宣告的备战视察。马上开启你的警报!”这位少校走上两个阶梯,按下一个按钮,警报声马上响遍整个营区。   “接下来,召唤你的团长,叫他马上过来!你们现在的警戒状态为何,少校?”凯特尔一点也不给眼前这个人喘息的机会。这名年轻的军官走到电话的半路上停了下来,不知道应该先遵从哪个命令。“怎么样?”   “我们的警戒状态是根据部队的一般标准,伊凡柯上校。”   “你们将有机会来证实这一点。”凯特尔转头对着其他人说道。“记下这小子的名字!”   不到两公尺处的地方,他们看到原为西柏林的美国基地里灯光开始亮起。   “他们也有演习,”凯特尔说道。“好极了。我们的动作最好比他们还要快。”他补充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团长说道,他也是一名上校,衣衫不整地到团部。   “你这副模样会让你相当遗憾!”凯特尔火冒三丈地说道。“这是一次备战的突袭检查。上校,你有一整团归你领导。我建议你马上动作,不要浪费时间多问问题。”   “但是——”   “但是什么?”凯特尔强硬地说道。“难道你不知道备战检查是什么吗?”   凯特尔心想,跟俄国人打交道有个妙方。俄国人虽然傲慢,而且尽管嘴上不承认,内心里实在是痛恨德国人。然而在另一方面,一旦他们被别人的言词威吓之后,马上变得服服贴贴,很好使唤。即使凯特尔的官阶并不比这位团长高,但只要他的声音压得过对方就可以了。   “我将让你看看我弟兄们的本事。”   “我们会在外头拭目以待的。”凯特尔对他说道。   “雷恩博士,你最好来这儿一下。”电话切断了。   “好的。”雷恩说道。他抓了他的香烟,走到七楼的二十七室里,此处是中情局的作业中心。这间房间座落在这栋建筑的北侧,跟其他许多政府机构的作业中心一样。在这间长三十尺,宽二十尺的房间中央,是一个大型的圆桌,中央有一个圆形的书架,周围有六张椅子,门口并有密码锁。这六张椅子的头靠上标有座位主人的官阶:资深值勤官,新闻官,非洲——拉丁美洲的处长。欧洲——苏联处的处长,近东——恐怖主义处的处长,以及南亚—东亚——太平洋地区的处长。墙上的钟分别显示出莫斯科、北京、贝鲁特、的黎波里,当然还有格林威治的标准时间。在这间房间隔壁还有个会议室,可以俯瞰中情局内的中庭。“有什么状况?”雷恩问道,古德烈跟着他后面走进房间。   “根据北美防空司令部的报告,刚刚在丹佛市内有一个核弹爆炸。”   “我希望,这是一个天大的笑话!”雷恩回答道。这其实也是他的直觉反应。但在眼前这个人有机会回答之前,雷恩的胃起了一阵翻滚。没有人会开这么可恶的玩笑的。   “我希望事情真的是如此。”这位资深的值勤官回答道。   “我们知道些什么呢?”   “不多。”   “有任何状况吗?威胁显示板上的情况如何?”雷恩问道。又是一次直觉的动作。如果威胁显示板上真的有什么的话,他早就已经知道了。“好吧——局长人在哪里?”   “他人正在一架C-141专机上,可能正在日本到阿留申群岛之间的半空中。局里现在是你负责,长官,”这位资深值勤官指出”心里却想,感谢上苍,不要轮到自己负责。“总统人正在大卫营。国防部长及国务卿——”   “过世了?”雷恩问道。   “显然是如此,长官。”   雷恩合住眼睛说道:“天啊。那么副总统人在哪儿了”   “在他的官邸里。我们接到通知才三分钟而已。现在的国家军事指挥中心的值亲官是罗塞里上校。威克斯将军正赶往该处。而且我们已经联络上国防情报局。他们——我的意思是说,总统刚刚下令我们的战略部队的防卫警戒状态提高到二级。”   “在苏联方面有任何消息吗?”   “没有任何不寻常的迹象。在东西伯利亚有区域性的、防空演习。他们的军事活动只有如此而已。”   “好的,通知我们全球各站进入警戒状态。放出话通知他们;我要知道他们所知道的任何事情——任何事情。他们尽快查问每一个消息来源。”雷恩又停顿下来。“我们有多确定爆炸真的发生了?”   “报告长官,两枚军事侦察卫星发现了爆炸的闪光。我们有一枚KH-11侦察卫星在大约二十分钟后会经过丹佛上空,我们已经通知它们的地面管制站将卫星上所有的侦察摄影机对准着丹佛。北美防空司令部说,这绝对是一次核爆炸,但却没说其威力,或所造成的损害有多大。这次爆炸似乎在体育场的附近——就像那部电影黑色星期天的情节一样,长官,但却发生在真实的生活里。这绝对不是一次演习,因为我们不可能随便把战略部队的警戒状态提高到二级,长官。”   “他们有没有发现向美国飞来的导弹弹道之踪迹呢?或是用飞机投射的呢?”   “没有发现导弹的弹道,因为没有发射的警告,雷达也没有发现导弹弹道的踪迹。”   “那么有没有可能是卫星投射的系统呢?”古德烈问道。这是一种用卫星投射的核武器,其正式的名称为部分轨道轰炸系统。   “北美防空司令部也能发现这种投射系统的踪迹,”这位资深值星官回答道。“我已经问过他们了。关于飞机投射的可能性,他们目前还不敢肯定。北美防空司令部正在查核民间航管人员的记录带。”   “这么说,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罗。”   “没错。”   “总统跟我们联络了没有?”雷恩问道。   “还没有,但我们已经跟那儿建立好一条电话线路了。他跟国家安全顾问在一起。”   “你的推测呢?”   “我想可能是恐怖分子干的。”   雷恩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我要到会议室去。下令外勤处、情报处、以及科技处的处长马上到这儿报到。如果你需要直升枧接送他们过来的话,那就赶快去预定工具吧。”雷恩走到会议室里,让作业中心的门开着。   “天啊,”古德烈说道。“你确定要我在这儿吗?”   “是的,因为你想到一个主意时,你会率直地讲出来。我刚刚忘了卫星系统投射的可能性。”雷恩拿起电话,拨往联邦调查局。   “这里是指挥中心。”   “我是中情局副局长雷恩。请问你是谁?”   “我是调查员奥戴。副局长摩瑞人也在这儿。我帮你接上扩音器,长官。”   “老摩,是我,雷恩。”雷恩把他的电话也接到扩音器去。一名人员递给他一杯咖啡。“我们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一点线索也没有,雷恩。你想是恐怖分子干的吗?”   “现在这似乎是最有可能的。”   “你对此有多肯定呢?”   “肯定?”古德烈看到雷恩对着电话摇摇头。“老摩,你的‘肯定’是什么意思呢?”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们也正想找出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但是甚至连电视上的有线新闻电视网都收不到。”   “什么?”   “我的一名通讯人员说,所有的卫星都失效了,”摩瑞解释道。“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雷恩作手势请古德烈回到作业中心查问这件事。“如果这是真的话,恐怖分子的可能性就很低了。天啊,这真令人毛骨悚然!”   “卫星失效的事是真的,雷恩。我们已经查过了。”   “他们认为大约有十枚商用通讯卫星发生故障,”古德烈说道。“虽然所有的国防侦察卫星依然运作正常。我们的通讯链也完好无缺。”   “马上去找一名最资深的科技处的人员——或是我们的通讯人员——问他是否能找出这些故障的原因。赶快去!”雷恩下令道。“萧比尔人在哪?”   “他正赶往局里。以现在道路的情况,可能要花一阵子的时间。”   “老摩,我会给你我手边所有的资料。”   “彼此彼此。”电话已经切断。   最可怕的事情是雷恩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他的工作是搜集资料,然后呈给总统。但他手边却一点资料也没有。目前中情局所有的资料都是透过军方得到的。显然中情局又再度失败了。有人伤害他的国家,而他却未能事先警告任何人。因为他的中情局未能达成使命,成千上万的人因此而死。雷恩是副局长,而且在当前的政治局势下,他是真正掌管中情局的人,难辞其咎。也许有上百万的人已经丧生了,而他却单独一个人待在这个精致的小会议室里,脑中一片空白。他拨了一通电话给北美防空司令部。   “这里是北美防空司令部。”一个冷静的声音回答道。   “这里是中情局作业中心,我是副局长雷恩。我需要一些资料。”   “我们所知也不多,长官。我们认为,炸弹爆炸的地点很接近星座球场。我们正试着估计爆炸威力,但目前还没有结果。洛林空军基地已经派出一架直升机前往现场勘察。”   “你们有任何消息,能马上通知我们吗?”   “是的,长官。”   “谢谢你。”雷恩认为,对方还真是帮了大忙。起码他现在知道别人也是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蘑菇云没什么神奇之处,丹佛市消防队的分队长卡莱根心中十分清楚。当他还是个菜鸟救火员时,他曾经看过一次蘑菇云。那时候是一九六八年,就在城外的伯林顿火车调配场发生的大火。那时候有一辆油罐车爆炸,旁边紧临的就是一列载满炸弹前往加州奥克兰的海军弹药站的火车。当油罐车爆炸时,幸好当时这位分队长明智地先撤走了属下,从四分之一里的地方,他们看到上百万吨的炸弹像大爆竹一样连续地爆炸。那时候也产生了一个蘑菇云。有大量的热空气往上涌,由内向外滚动,形成一个环状的云烟。它造成一个拖动四周气流向上冲人其甜甜圈形的中央,形成了蘑菇云的根部……   但这次的蘑菇云比从前大得多。   他开着他红色的消防指挥车,跟着第一部警报车、三部水罐车、以及一辆云梯车与两辆消防车之后。丹佛市第一批救灾的人力及物资只有这一点少得可怜的力量。卡莱根拿起无线电,通令全市响起灾难警报。接下来,他命令属下由上风处接近灾区。   天啊,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不可能……大部分的丹佛市都没有受到爆炸的殃及。卡莱根分队长知道的并不多,但他明白他有火得灭,还有人得救。当他的车子开到通往体育场的那条大道时,他看到那根大烟柱。当然是停车场了。一定是如此。蘑状云被快速地吹向西南方的山区。停车场是一团由燃烧的汽油、机油,以及汽车零件所形成的大火球。一阵强烈的阵风暂时吹开了厚重的烟雾,刚好能让他看清楚体育场的原址……仍然有几个区域……虽不是完整无缺,但还可以辨别出这些建筑物几分钟前的形状。卡莱根撇开这个念头。他还有火得灭。他还有人得救。第一辆消防车停在消防栓旁。这里的水压还很够。这座体育场拥有足够的消防设备,有两根高三十六寸的高压水管环绕着整座体育场区,可以提供足够的消防用水。他将他的座车停在第一辆大型的水罐车旁,然后爬到这辆消防车的上方。他看到有些大型的结构钢架——他猜想大概是体育场的屋顶——落在他右边的停车场里。有更多的钢架飞到半里外的一家购物中心的停车场里,幸好此时是空荡荡地没什么车辆。卡莱根用他的手提无线电,命令下一波的救灾小组前往这家购物中心及其后方的住宅区里查看。其他地方的小火头可以先等一等。在体育馆内可能还有人需要救援,但他的手下必须先通过两百码的火场才能接触到这些人……   过一会儿,他抬头看到一架蓝色的空军救难直升机。这架UG-1N在三十码外降落。卡莱根向直升机跑去。他看到在直升机后座的军官是一名陆军少校。   “我是卡莱根,”他说道。“消防队队长。”   “我是葛立格,”这位少校回答道。“你需要我载你一程,到空中看看灾区的情况吗?”   “没错。”   “好的。”这位少校接着对他的麦克风说了几句话,然后直升矶就起飞了。卡莱根只抓紧着安全带,却没有真正地系上。   他们起飞没多久,就看到原先像是一道墙的烟雾,此时已经变成从头顶上冒出的一股一股灰黑色的烟柱。停车场内的车子,也许有一半已经因爆炸而起火燃烧了。他可以利用其中的一条车道接近灾区,不过燃烧的车了及残骸挡在半路上。这架直升机在燠热且扰动的气流中颠簸不已,因此只环绕了灾区一圈。卡莱根往下看,可以见到一团溶化的沥青,其中还有一些仍然泛着炽热的红光。唯一没有冒烟的地区是体育场的南侧,也不知道为什么,那里好像有闪光。他们所见到的显然是一个很大的弹坑,其直径很难判断。因为他们被浓烟遮掩住,一次只能看到其中的一部分。所以花了他们好一阵子,才判定体育馆各部结构大概还有四、五个地方依然保持完整,卡莱根心想,里头一定还有人活着。   “好了,我已经看够了。”卡莱根告诉葛立格。这位军官拿给他一套耳机及麦克风,让他们能顺利地交谈。   “你想这是什么爆炸呢?”   “据我现在的判断,是原子弹,”葛立格回答道。“你需要些什么呢?”   “重型的起重机及怪手。可能还有人被埋在体育馆的残骸下。我们必须找到他们。但有关于——有关于辐射线怎么办?”   这位少校耸耸肩说道:“我也不知道。等我回去的时候,我会送一批从落矶平场的专家过来。我在军火库里工作;而我知道一点这方面的知识,但真正的专家是在落矶平场。那儿有一组放射性物质紧急搜查小组。我需要把他们尽快送来这儿。好的,我会通知军火库那儿的国民警卫了,让他们尽快把那些重型装备送来这里。尽量让你们的人员保持在上风处。保持你们的人员在这一端。不要试图从其他的方向接近灾区,好吗?”   “好的。”   “就在你们现在消防车的位置。建立一个清洁站。当你们的人员出来的时候,用清水冲洗他们的身体——脱掉他们的衣服,冲洗他们。你懂吗?”这位少校在直升机着地时问道。   “然后把他们送到最近的医院里。往上风走——记得任何人或物质都要往上风走到风里,那你就安全了。”   “那么有关于落尘怎么办呢?”   “我不是专家,但我会尽可能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事情。看起来这颗炸弹不大。落尘大概不多。爆炸火球的吸力,以及地表的风应该已经把大部分的辐射性物质吹离这里。虽然不是全部,但绝大部分已经不是这儿。待在这里一个小时左右——我的意思是说暴露在这里一个小时,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一直要到我把那些专家送来这里的时候,他们才能告诉你真正的数字。我现在只能告诉你这一些,队长。祝你好运。”   卡莱根跳出直升机,并跑离直升机的旋翼范围。这架直升机马上起飞,朝西北方飞到落矶平场。   “怎么样?”克罗班金问道。   “报告将军,我们已经藉由原始及剩余的热辐射测量出爆炸的威力。事情有点奇怪,但我估计数据大概在十五万到二十万吨之间。”这位少校给克罗班金看他的计算。   “奇怪的地方是什么呢?”   “最起初的闪光能量太低了一点。这可能是因为上空有点云层的关系。剩余的热能就很高。这次爆炸的威力不低,相当于一颗很大的战术核弹头,或是一颗小型的核弹头的威力。”   “这是我们的目标手册。”一名中尉说道。这本其貌不扬的活页夹,其中厚厚的书页事实上是个可以摊开的地图。这套手册是用来作为打击损坏评估的。丹佛地区的地图覆盖着一层上面标有苏联战略导弹瞄准点的塑料透明片。一共有八枚导弹对准着这个城市,五枚SS-18及三枚SS-19,总共可以投射不下于六十四枚核弹头,其总和的爆炸威力超过两千万吨的威力。克罗班金心想,上头一定认为丹佛是一个很有价值的目标。   “我们是否假设这次的爆炸是一次地面爆炸?”克罗班金问道。   “是的,”这位少校回答道。他用一个罗盘在体育馆区四周书了一个圆圈。“一枚二十万吨威力的核弹头的杀伤半径有这么宽……”   这份地图上有彩色标志。难以破坏的结构被标为棕色。地下建筑则被标为黄色。绿色则代表商业区及其他容易摧毁的建筑,他看到这座体育馆以及周围其他的建筑物大部分都是绿色的。在杀伤半径范围内有上百栋的平房和公寓建筑物。   “在这座体育馆里有多少人呢?”   “我已经打电话请国安会作过评估,”这位中尉说道。“这座体育馆是个密闭式的建筑——上面有屋顶。美国人是一个懂得享受的民族。观众的容纳量超过六万人“我的天啊,”克罗班金将军低声道。“这儿有六万人……至少在这个杀伤半径内还有十万人左右。美国人现在一定气疯了。”如果他们认为是我们干的……   “情况如何?”波斯坦问道。   “我已经重复计算过三次。到目前为止的估计是十五万吨的武器,长官。”这名上校说道。   波斯坦用手擦擦脸,说道:“天啊。伤亡人数呢?”   “根据电脑模拟及地图上的资料的大略评估,大约二十万人,”她回答道。报告长官,如果还有人认为这是恐怖分子干的话,他们显然错了。这颗炸弹的威力实在太大了。”   波斯坦启动会议线路,打给总统及战略空军司令。   “我们已经有一些初步的评估报告。”   “好的,我正听着。”总统说道。他把扩音器当作人一样。盯着它。   “最初步的威力评估是十五万吨。”   “那么大?”这是福立蒙将军的声音在问道。   “我们已经检查过这个数字三次之多。”   “伤亡人数呢?”战略空军司令接下来问道。   “死于最初爆炸的大概有二十万人。在核弹后续的杀伤效果下,可能还要再加上五万人。”   福勒总统好像被人甩了一巴掌一样,向后跌入自己的椅子里。在五分钟之内,他极力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然而这一个否认的阶段已经过去了。二十万人已经死了。这都是他的同胞,也是他曾经发誓要保护的同胞。   “还有什么其他的消息?”他的声音问道。   “对不起,我没听清楚。”波斯坦说道。   福勒做一个深呼吸,再度说道:“你还有什么其他的消息?”   “报告长官。我们认为这枚武器的威力过大,不太可能是恐怖分子干的。”   “我必须同意这一点,”战略空军司令说道。“一枚IND是土制核弹的缩写,在我们估计的恐怖分子的能力范围内——其威力应该不超过两万吨。然而这一次爆炸听起来像是一种多极核弹。”   “多级?”艾略特对着扩音器问道。   “一颗热核弹,”波斯坦回答道。“就是氢弹。”   “我是雷恩,请问你是谁?”   “我是北美防空司令部的福克斯少校,长官。我们对于炸弹的威力及伤亡的人数有初步的报告。”这位少校将那些数据念了一遍。   “对于恐怖分子自制的武器而言,威力是太高了一点。”一名技术处的人员说道。   “这也是我们的看法,长官。”   “伤亡人数呢?”雷恩问道。   “立即死亡的人数可能在二十万左右。这已经包括在体育馆内所有的观众。”   我一定得醒过来,雷恩告诉自己,他紧紧地闭上眼睛。这一定是个恶梦,我要从恶梦中醒过来。但他争开眼睛时,事情一点都没改变。   杰克森坐在理查舰长的官厅里。他们一边听着超级杯比赛的转播,不过主要的心思仍然放在一次即将来临的作战演习。罗斯福号航舰战斗群会从西方接近以色列,模拟一支攻击部队。这次模拟的敌人是苏联。当然这在现实的局势不太可能,但演习时必须先定下一些规矩。在这次演习中,是假设苏联是玩很聪明的花样。他们这支航舰战斗群先被打散,不以战术队形逼近,而是假装一大群松散的商船。第一波战斗机及攻击轰炸机的敌我识别器将发出“国际”的讯号,假装是一批民用客机,试图接近本古里昂机场,这是不知不觉杀人以色列领空的一个好方法。杰克森的作战幕僚已经偷到了客机的班次时刻表,并查核过时间的因素,尽可能让他们第一波攻击的成功机率提高。不利于他们的因素很多,一般认为,罗斯福号航舰战斗群对于以色列空军以及新成立的美国空军驻军,应该无法造成很大的困挠。但杰克森喜欢在不利的环境下作战。   “把收音机开大声一点,老杰。我忘了比数是多少。”   杰克森趴在桌子上,拨动收音机的转盘,但只听到了音乐。这艘航舰有它自己舰上的转播系统,而且也可将无线电调到美国三军广播网。“也许是天线坏了。”杰克森说道。   理查笑道:“在这种时候吗?我的属下可能会因此搞出一场叛舰喋血事件。”   “这在适航报告上看起来一定很棒.不是吗?”此时有人敲门。“进来!”理查说道。是名水兵。   “紧急通讯,长官。”这位士官长交出一个公文夹。   “有任何重要的消息吗?”杰克森问道。   理查一言不发地递给杰克森这封电文。然后他拿起声力,电话,拨往舰桥。“全员就战斗位置。”   “到底是怎么回事?”杰克森喃喃自语。“三级防卫警戒状态——老天啊,到底为什么呢?”   于攻击机飞行员出身的理查,在海军里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他启动海军传统宣告演习的警报声。事实上,罗斯福号的广播:系统先放出星际大战主题曲的前几小节音乐,紧接着才是平常的电子警报声。   “走吧,老杰。”两人都跑到战情中心。   “你现在能告诉我些什么呢?”奈莫诺夫问道。   “这枚炸弹的威力几乎有二十万吨。这表示是一枚很大的核武器,也就是一枚氢弹,”   克罗班金将军说道。“死亡的人数应该远超过十万人。我们也有一枚预警卫星被一股强烈的电磁脉冲撞击后,已经失去效用。”   “是什么造成的呢?”发问的人是奈莫诺夫的一名军事顾问。   “我们不知道。”   “我们有遗失任何核武器吗?”克罗班金听到他的总统问道。   “绝对没有。”有第三个声音回答道。   “还有任何事情吗?”   “如果您允许,我想下令提高本土防空军的警戒状态。我们在东西伯利亚地区,原本就在进行一次防空演习。”   “这样会造成挑衅吗?”奈莫诺夫问道。   “不会,这完全是自卫性的行动。我们的拦截机不可能伤害距离我们领空几百公里外的任何人。在此时,我会将我们所有的飞机限制在苏联领空里。”   “很好,你可以进行。”   在他的地下管制中心里,克罗班金一言不发,只用手指着另外一名军官,后者就拿起电话发布命令。当然苏联的防空系统早已经准备好了;在一分钟之内,命令已经由无线电广播出去,还有苏联边界所有的长程搜索雷达也打开了。雷达所发出的讯号以及无线电广播的命令,几乎马上都被国家安全局部署在卫星轨道和地面的截听装备所截收。   “还有什么事情该做的吗?”奈莫诺夫问他的顾问。   一名外交部的官员向所有的顾问说道:“我想目前什么事都不做是上策。当福勒想跟我们说话时,他自己会主动跟我们联络。他现在麻烦已经够多了,我们没有必要去干挠他。”   那架美国航线的MD-80客机降落在迈阿密国际机场后,滑向停机坪。夸提及葛森从他们头等舱的位置上站起来,下了飞机。他们的行李将会自动地转到接下来的班机上,当然这两人对这件事也没有特别操心。两人现在虽然还是很紧张,但却没有其他人想像地那么紧张。夸提与葛森对于这次任务早已视死如归。如果他们能够逃过这一劫的话,事情将更好。一直到他发现机场一点不寻常的活动都没有时,葛森才开始感到惊恐。他认为,最起码也有一点警戒的措施。他找寻一般美国吧台皆装有的高架电视机。然而电视却调到当地台。这台并没有转播超级杯。他想问酒保,但最后还是决定回家。这是一个很好的决定。他等不到一会儿,就听到别的酒客在问比数是多少。   “十四比七,维京队赢,”另一个人回答道。“然后整个画面就不见了。”   “什么时候?”   “大约十分钟之前。奇怪的是,电视台还没把故障修好。”   “一定是地震,你记得在旧金山比赛时的情形吗?”   “你跟我猜想得一样,老兄。”酒保回答道。   葛森站起来,走回离境的大厅。   “中情局有什么消息吗?”福勒问道。   “此时没有,长官。我们正在汇集资料,但你已经知道我们所知道的任何东西——请等一会儿。”雷恩从资深值星官的手里拿过一封电文。“报告长官,我从国家安全局收到一封紧急通讯。苏联的防空系统刚刚提高了警戒状态。所有的雷达都已经打开,而且无线电通讯也增多了。”   “这代表什么意思呢?”艾略特问道。   “这表示他们要增加他们防卫自己的能力。苏联本土防空军不能威协到任何人,除非是有人跑人苏联的领空。”   “但为什么他们会这么做呢?”艾略特再度问道。   “也许他们害怕自己会遭受到攻击。”   “他妈的,雷恩!”这位总统咆哮道。   “对不起,总统先生。我不是在说风凉话。我是真心诚意地这么认为。苏联本土防空军是我们的北美防空司令部,是一支防卫性的军种。我们的防空及预警系统现在已经提高了警戒状态。他们也是一样。这只是防卫性的一着棋而已。他们一定已经知道我们遭受攻击。当全世界任何地方发生了这种麻烦时,每个人自然而然就会启动自己的防卫系统,就跟我们所做的一样。”   “然而这却令人打从心里就不安,”波斯坦在北美防空司令部里说道。“雷恩,你忘了我们已经遭受攻击。他们却没有。现在,在他们甚至费心想通知我们之前,他们就急忙地提高自己的防卫层次。我觉得这有点令人担忧。”   “雷恩,我们不是收到一些关于苏联失踪核武器的报告吗?”福勒问道。“那些报告符合这次的状况吗?”   “他们有核武器失踪了?”战略空军司令问道。“为什么我都不知道呢?”   “哪一种核武器?”波斯坦隔了一秒钟后问道。   “这是一名渗透间谍所传回来的一份未经证实的报告;他没有提出任何细节,”雷恩回答道,然后了解自己必须把事情讲清楚。“我们所收到的报告总和如下:我们的线民告诉我们,奈莫诺夫跟他的军方发生了政治问题;苏联军方对于奈莫诺夫处理事情的方法不太高兴;在持续自东德的撤军中,有不明数目的核武器——可能是战术核弹头——结果失踪了;国安会正进行一项调查行动,以查核有无任何弹头失踪。奈莫诺夫因此特别关切,自己是否会成为军方政治勒索的目标,而且勒索的筹码是用核武器。但是,我必须强调这个但是,我们完全无法证实这些报告,即使这些报告一再地重复,而且我们正在查核这位我方间谍是否在欺骗我们。”   “为什么你没告诉我们这一点呢?”福勒问道。   “总统先生,我们正处理这些资料的过程。这项工作依然在进行中,尚未完成,长官,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在这个周末一直在做这件事情。”   “好的,这颗炸弹肯定不是我们的,”福立蒙将军愤怒地说道。“而且这不可能是恐怖分子的炸弹,因为威力太大了一点。现在你告诉我们苏联可能遗失了几枚核弹头。这样一来就不只是令人忧心而已,雷恩。”   “而且这也可以解释他们的本土防空军提高警戒层次的举止了。”波斯坦不详地补充道。   “你们两位是在告诉我,”总统问道,“这可能是苏联的弹头干的罗?”   “全世界并没有几个拥有核武器的国家,”波斯坦首先回答道。“而且这枚炸弹的威力太大,不可能是恐怖分子做的出来的。”   “请等一会儿。”雷恩再度插话。“你们必须记得,我们所拥有的事实相当簿弱。情报与猜测之间依然是不同的。你们必须记得这一点。”   “核武器有多大?”艾略特问道。   战略空军令回答了这个问题:“有许多跟我们的差不多。他们还有小型的千吨级炮兵核弹头,而大的有到五十万吨的核弹头,后者是销毁SS-20导弹后所遗留下来的弹头。”   “换句话说,此次爆炸炸弹的威力刚好在我们听说的失踪的苏联弹的威力评估范围内罗?”   “是的,艾略特博士。”福立蒙将军回答道。   在大卫营内,艾略特靠在椅子上,转头向着福勒。她轻声细语地倾诉道,所以麦克风无法收到她的字句。   “老福,你原来跟塔伯及邦克一起在比赛现场的。”   奇怪的是,福勒到现在还没想到这一点,福勒告诉自己。他也靠回椅子上。“不,”他回答道。“我不相信俄国人会想干这种事。”   “你们在说什么?”扩音器里的一个声音问道。   “等一会儿。”总统说得太小声了一点。   “总统先生,我没听清楚你说的话。”   “我说,等一会儿!”福勒咆哮。他用手盖着麦克风一阵子。“艾略特,我们的工作是要掌握住现在这个状态,而且我们必须做到。让我们先把个人的感觉撇在一旁。”   “总统先生,我想您能尽早搭上空中指挥机是最好,”战略空军司令说道。“现在这种情况相当严重了。”   “如果我们要掌握全局的话,老福,我们必须尽快去搭那架飞机。’’“还要二十五分钟,长官,然后还得再花三十分钟将你送到安德鲁空军基地的空中指挥机上。”   “那几乎等于是一个小时的时间,福勒看着墙上的钟,就像有些人明知道时间,也知道某些事情得花多少时间,不过他们还是会看着钟。“直升机上的无线电通讯不足以应付这种状况的需要。告诉直升机去接副总统杜林前往空中指挥机。福立蒙将军?”   “是的,总统先生。”   “你有多余的一架空中指挥机,是不是?”   “是的,我这里有一架备用的,长官。”   “我要派副总统到一号空中指挥机上。你派一架备用的到这儿来。你能把它降落在海格镇吗?”   “是的,长官,我们可以利用费尔察德共和公司的机场,他们曾经在那边制造A-10攻击机。”   “好的,就这么办。我得花一小时到安德鲁空军基地,但我却无法冒着浪费这一小时时间的风险。我的责任是处理这件事情,而且我也需要这一小时的时间。”   “报告长官,这是一项错误。”福立蒙以最冷静的声音说道。要派那架备用机到马里兰州中部得花两个小时的时间。   “也许是吧,但这是我的心意。现在不是我逃跑的时候。”   站在总统后方的是康诺及海伦,他们彼此交换了一下眼色。若是在美国发生了一次核攻击事件,他们是不存有什么奢想能够存活。总统最佳的防卫方法便是随时保持机动性,以便在必要时可迅速脱离危险区域,而福勒刚刚却把这项优势抛弃掉了。   无线电的命令立刻从大卫营发出。总统的直升机才刚刚通过华盛顿特区的环型道路,然后转向回到东南方。它降在美国海军天文台的草地上。副总统杜林及其全家人跳上飞机。他们甚至连安全带都没绑。带着乌兹卫锋枪的密勤员蹲跪在直升机里。杜林除了密勤员刚刚告诉他的资料之外,什么事情也不知道。杜林告诉自己,自己必须放松心情,才能保持理性。他看着他最小的一个孩子,是他四岁大的儿子。要重渡这种年龄的时光,他在一天前才想到,要回到那种年龄,然后在一个没有任何大型战争存在的世界长大成人,是多么美好。不像他年轻的时候,必须渡过的那些恐怖时光,古巴危机发生时他刚进大学念书,后来还在越南战场上待了一年,在八十二空降师当排长。战争的经验使得杜林成为最不寻常的自由派政治家。他并未逃避兵役。杜林尽了自己的义务,留下两人死在他臂膀中的记忆。才在昨天,他看着他儿子,并感谢上苍,自己的儿子并不需要度过相同的恐怖时光。而现在,却碰到这种事情。他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突然要去坐直升机,而他喜欢飞行。他太太就知道得比较多了?当她看着杜林时,她已经泪眼盈眶。   那架海军陆战队的VH-13在空中指挥机旁五十码处着陆。第一名跳下飞机的密勤处于员看到一排军宪兵将直升机到空中指挥机的这段短短路团团围住。这位副总统事实上是被拖往空中指挥机,同时一名干员抱着他的小儿子远离飞机。两分钟后,在乘客有时间绑好安全带之前,这架空中指挥机的飞行员便启动引擎,将飞机滑往左方的O11跑道。它飞往大西洋上空,那里已经有一架KC-10空中加油机等着为这架飞机加油。   “我们现在有个很大的问题,”瑞克斯在操舵室说道。缅因号才刚刚开始想向前移动时,在超过三节以上的速度,螺旋浆就会发出奇怪的声音。螺旋浆轴已经稍微地扭曲,但他们必须忍受这一段时间。“螺旋浆的全部七叶一定受损了。如果我们的速度超过三节以上,就会发出噪音。超过五节的话,不到几分钟所有的轴承都会损坏。外舷的马达可以让我们多个二到三节,但这也会太吵了。还有任何补充吗?”根本没有。在舰上没有人有资格质疑瑞克斯的工程专才。“有任何建议吗?”   “情况不太妙,不是吗?”克莱格说道。   缅因号必须待在海面的深度。在这种警戒状态下,这艘潜艇必须随时准备在数分钟内发射导弹。若是在乎常的时候,他们可以往比较深的海域前进,可多多少少避免表面紊流所引起的颠簸,但这艘潜艇现在降低后的船速,会使得他们浮上来花太多的时间。   “奥玛哈号距我们有多近?”轮机长问道。   “也许在一百里内,在凯迪亚克上空还有一架P-3反潜巡逻机——但我们还得担心附近的那艘鲨鱼级潜艇,”克莱格说道。“报告长官,我想我们可以静静地待在这里,等演习结束。”   “不行,我们的潜艇已经受损。我们需要友军的支援。”   “这也表示我们得发射讯号,暴露自己的行踪。”这位副舰长指出。   “我们可以用SLOT通讯浮漂。”   “以两节的速度在这种水域里跑,并不能为我们增加多少距离,长官。报告舰长,发射讯号暴露自己的行踪是一种错误。”   瑞克斯看着正在说话的轮机长,轮机长说道:“我喜欢有个朋友在我们身边保护。”   “我也是一样。”瑞克斯说道。整个过程没花多少时间。声纳浮标在几秒钟之内就已经浮到水面,立刻发出一小段极高频的电讯。这种浮标经过程式化,可以连续广播电讯达几小时以上。   “我们马上会面临全国性的恐慌。”福勒说道。这不是他最深入的观察。在他自己的指挥中心里逐渐有恐慌的现象,他自己也知道。“有任何从丹佛发出的消息吗?”   “据我所知,在任何商业电视或广播民台没有任何新闻。”一名北美防空司令部的人员说道。   “好的,请你们待命。”福勒在他的通讯控制台上寻找另一个按钮。   “联邦调查局指挥中心。,我是奥戴调查员。”   “我是总统,”福勒多此一举地说道。因为这条线路是直接接通联调局与总统之间的安全线路,在联调局的控制台上有明显的标志。“现在联调局是谁在负责?”   “是我,副局长摩瑞,总统先生。我是这里最资深的人。?   “你的通讯如何?”   “目前一切正常,长官。我们可以利用军用通讯卫星。”   “我们必须担心的一件事是全国性的恐慌。为了预防这一点,我要你派人到所有的电视网的总部去。我要你的手下跟他们解释,他们此时不能广播任何有关于这件事的新闻。如果必要的时候,你们可以使用武力来防止这类事情。”   摩瑞不喜欢这一点。“总统先生,这违反了——”   “我不知道法律,好吗?我曾经是一个检察官。为了保卫生命与秩序,这道命令有必要,而且这道命令一定要执行,摩瑞先生。这是总统的命令。马上去做。”   “是的,长官。” 第三十八章 第一次接触   那些不同的通讯卫星的操作者都是一些独立的民间公司,彼此之间竞争得相当激烈,但他们并不是敌人。在他们之间有许多被称为条约的非正式协定。卫星总是有可能故障,不管是内部机械发生问题.或者是由越来越令人担心的太空浮尘撞上卫星所导致。因此,他们彼此之间有互助协定,万一有一个操作公司的卫星发生故障时,它的同业将担起故障卫星的工作,就好像在同一个城市里发行的报纸一样,在传统上,万一其中一家的印刷厂失火或是受到天然灾害的影响而无法正常作业时,其他家报社的印刷厂要替受害的报社印行。为了支援这些协定的执行,在这些卫星公司的总部里都有直通的电话。国际卫星公司首先找给电星公司。   “伯特,我们的两颗卫星刚刚故障,”国际卫星公司的值班技师声音稍微颤抖地说道。   “你们那边有什么情况吗?”   “妈的,我们的三颗卫星才刚刚故障.西星四号及全球卫星也出了毛病。我们这里整套系统完全当掉了。现在正在进行检查——你们呢?”   “我们也是一样,伯特。你有没有什么看法呢?”   “一点也没有。我们两家的卫星就有九颗故障。史塔西。妈的!”这个人顿了一下。“有主意吗?等一会儿,我现在有点资料出来……好的,是软体的关系。我们正在查询三O一号卫星……它们受到脉冲的冲击……天啊!三O一收到频率一百的脉冲!有人试图干挠我们。”   “我们的卫星看来也是一样。但,是谁呢?”   “肯定不足个巧合……一个频道起码要上百万瓦才能造成影响。”   “伯特,这正是我在想的事情。电话通讯和其他东西同时都到影响。你急着把它们重新启动吗?”   “你在开玩笑吗?我手上控制着价值上兆的便体。直到我能找出到底是什么东西影响到这些卫星之前,我绝对不能再把它们重新启动。我已经找我们的资深副总裁来公司了。公司的总裁在丹佛。”伯特补充道。   “我的老板也是一样,但我的总工程师正赶来公司。我才不会强出头,自作声张,到时候吃亏的还是自己。我想我们应该在这件事上采取同样的方法.伯特。”   “对这我没有异议,史塔西。我会通知休斯公司的肯特,问问看他的意见。这得花我们一段时间来检查所有的东西,以及做全套系统的检验。我会关闭卫星直到我了解——我指的是真正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有整整一个工业得保护,老豆子“同意。没通知你之前,我不会开动卫星的。”   “如果你发现任何事情,可不可以通知我们?”   “好的,伯特。不管事情的发展如何.一小时之内我会再跟你联络的。”   苏联是一个巨大的国家,就面积而言不但是全世界最大,其边界也是最广。所有的边界都在严密的警戒下,因为不管是当代的苏联政府或是历史上的俄罗斯王朝都曾受到外族的侵略。苏联边界的防卫包括显而易见的措施——例如部队的营地、机场,和雷达站等——以及较不为人知的精密设施,例如无线电截听天线。后者是设计来截收无线电以及其他电子讯号。所收集的情报经由电缆或微波通讯链传往莫斯科中心.也就是位于二号左新斯基广场的国安会总部。国安会的第八处是专门从事通讯情报及通讯保防等工作。苏联历年来对于理论方面有其独到之处,因此在通讯解码等方面有特殊的表现。密码与数学之间拥有很合逻辑的关系.苏联最近的数学奇才是一名三十出头,满脸腮胡且身材矮小的学者,他对于哈佛大学曼道尔布罗特发明的部分几何理论十分着迷,并将这套理论与英国剑桥大学肯席的混沌理论结合在一起.发明了一套处理数学方程式的全新理论模式。在少数屈指可数能够理解他的理论的学者中,普遍都认为他可以因此得到普兰克奖。恰好他的父亲是国安会边界警卫队的一名将军,因此国安会马上注意到他的工作。这位数学家现在已经拥有其祖国能够提供的任何东西,而将来有一天也许他能拿到普兰克奖。他需要两年的时间将他的理沦突破,运用在实际上.但在十五个月以前,他第一次成功地“回收”到被称为条纹的美国国防部最。机密的密码。六个月后,他已经能够证实,这套美国国务院所用的密码在结构方面跟美国军方用的十分类似。一组人员将这位数学家所获得的结果,比对美国华克家族所透露的密码.再加上皮尔顿泄露给苏联的更具破坏力的情报,结果使得苏联提早六个月能够有系统地渗透人美国的密码系统。这套解码系统仍然不够完美。每日改变的输入程序经常让苏联人无法肢解。有时候他们一整周都无法解读任何电讯,但有时候一连三天可以解读他们所收到的一半电讯.而在这个月,他们的收获有越来越多的趋势。的确。主要的问题似乎是他们没有足够的电脑硬体设备来处理所有的工作,而第八处正忙于寻求更多的翻译人员.来处理他们所解读的电讯。   葛洛佛科从熟睡中被人惊醒,并被载到办公室,使他成为全世界被那枚核炸弹惊醒的人们之一。他一直待在国安会第一处里,他的工作是研究美国人的想法,并通知总统美国在进行什么工作。被解读出来的美国通讯络绎不绝地出现在他的办公桌上,已经成为他最有利的工具。   他总共收了不下三十通类似的电文,其中有两通电讯令人最感兴趣。第一个电讯的内容是下令所有战略部队的警戒层次提高到二级,并且将传统部队的警戒层次提高到三级。这位国安会第一副主席心想,美国总统现在已经乱了手脚,否则没有其他的解释。福勒有没有可能认为是干下这种滔天大罪呢?这是他一辈子来最可怕的想法。   “另一次通讯,是海军的。”有名信差送公文到他桌上。   葛洛佛科只看一眼,就说道:“立刻通知海军。”他必须向总统报告其他的消息。葛洛佛科拿起了电话。   苏联的官僚系统这一次难得行动那么迅速。几分钟后,发出了一道极低频的电讯,要求卢林上将号浮到接近水面的深度,以接收全部的电文。杜布林航长看着舰上的印表机所印出的命令内容。   美国潜艇缅因号报告位置是北纬五十五度五十五分零九秒,西经一百五十三度零一分二十三秒。因不明原因,螺旋浆受损。杜布林离开通讯室后,马上走到海图桌旁。   “我们听到那次爆音是在哪里?”   “在这儿,舰长,方位是在这。”导舰官用铅笔描出方位线。   杜布林只是摇摇头。他拿出刚刚收到的电文给导航官看。“你看看这个。”   “你想对方会怎么做呢?”   “对方会待在水面附近的深度。所以……我们也要稍微提高我们的深度,贴近在变温层下,然后提高本舰的速度。海面的噪音会严重地干挠它的声纳。把本舰的船速提高到十五节。”   “你想对方刚刚是在跟踪我们?”   “实在难以相信,不是吗?”杜布林估算到目标的位置。“对方这位舰长是一个很骄傲的人。我们等着瞧吧。你知道,美国人过去是怎么吹牛拍到我们潜艇的照片吗?现在,我年轻的中尉,现在轮到我们了!”   “这是什么意思呢?”奈莫诺夫问这位国安会第一副主席。   “美国人刚被不明势力攻击,而且攻击得相当严重,引起了大批人数的伤亡。所以他们提高们的备战状态是可以理解的。如此还可以便于维持公众秩序。”葛洛佛科对着他们的保防电话说道。   “还有呢?”   “还有,很不幸地,他们的所有战略武器不巧都是瞄准着我国。”   “但我们根本没参与这件事情啊!”这位苏联总统驳斥道。   “没错。您必须了解,如此的反应是自然而然的。他们事先计划好这一切,然后已经变成一种反射性的动作。一旦被攻击,就会提高警觉。反制对方的行动必须事先安排好,才能在快速反应的同时,能够不受额外且无谓的事务分心,全力分析问题的所在。”   这位苏联总统转头问国防部长:“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我建议提高我们现在的警戒状态。当然纯粹是防卫性的。无论谁进行对美国的攻击,也有可能想攻击我们。”   “同意,”奈莫诺夫莽撞地说道。“和平时期的最高警戒状态。”   葛洛佛科对着他的电话听筒皱眉。他刚刚所说的完全正确:反射动作。“我能作个建议吗?”   “好的。”国防部长说道。   “如果有可能的话,也许告诉我们的部队警戒的原因为何比较好。这也许可以减轻他们收到这道命令时的惊讶程度。”   “把事情搞得那么复杂,实在是没有必要。”这位国防部长说道。   “美国人是没有这么做,”葛洛佛科急切地说道,“而这几乎肯定是一个错误。请考虑部队的心理状况,突然要从和平时期的日常勤务转变成提高警戒随时得作战。我们只需要多加几句话:而这几句话可能会相当重要。”   “好主意,”奈莫诺夫想后说道。“就这么做吧。”他命令国防部长。   “我们不久后就会在热线上与美国人交谈,”奈莫诺夫说道。“他们会说些什么呢?”“这很难说,但不管是什么,我们应该准备好答案,只要把事情稳定下来,并且让他们知道我们跟这件事情一点关系都没有。”   奈莫诺夫点头。这样做很合理。“开始作业吧。”   苏联的国防通讯机关里的人员接到命令后,立刻急忙地处理准备发报的内容。为了便于发报,提高警戒状态的命令原本都应该加以密码化,主要发出一个单一的无字母代号,接收的单位解码后立刻可以了解,但现在的情况却不同。由于要加人多余的句子,对部队解释发令的缘由,这些句子必须加以剪辑,以免通讯的内容太长。这件事情是由一名少校负责的,而他少将级的上司同意后,立刻透过不下于三十个通讯链发出这道命令。并且进一步通知特定的军事单位。   卢林上将号刚往新航向航行了五分钟时,第二道极低频讯号便已送达。通讯官带着印出的命令直接跑到指挥室。   二级防卫警戒状态。有一枚不明的原子弹在美国爆炸。美国战略及传统部队已经提高警戒状态,以应付可能的战争。所有海军单位立刻出港。采取一切保护措施。   “这个世界疯了吗?”杜布林舰长问道。没有人回答他。“电文只有如此吗?”   “只有这一些,也没有叫我们的天线接收更详细的命令。”   “这不是适当的指示,”杜布林抗议道。“一切必要的保护措施’?他们指的是什么呢?保护自己,还是保护祖国——他们指的到底是什么呢?”   “报告舰长,”副舰长说道,“二级警戒状态有其规则得遵守。”   “我知道,”杜布林说道,“但这些规则适用于此处吗?”   “否则他们为什么要送出这道命令呢?”   二级警戒状态在军方是前所未见的。这表示行动的准则虽不是跟战时一样,但也已脱离和平时期。虽然杜布林跟其他苏联船舰的舰长一样完全了解自己的职责,然而这道命令背后的含意似乎令人不寒而傈。但他很快就甩开这个念头。他是一名海军军官。上级给他一道命令。无论是谁下的这些命令,一定比他更了解全盘的局势。卢林上将号的舰长站得笔直,转身向他的副长下令。   “提高速度到二十节。全员就战斗位置。”   事情进展进十分迅速。座落在曼哈顿南端的约亚佛提斯联邦办公大楼的纽约联调局办公室立刻派出人手往北,星期天较不拥挤的交通使得事情的进行更为容易。那些没有标志马力却强大的汽车向城内冲往不同电视广播网的总部。相同的事情也发生在亚特兰大,此处的联调局调查员离开其马丁路德大楼的办公室,前往有线新闻电视网的总部。在每个电视网总部里,都有不下于三名联调局的干员走到电视网的主控室里,颁布命令:从丹佛来的任何消息都不能发布出去。这个新闻电视网总部的员工都不知道为什么政府会下达这种命令,况且他们也正忙着与派驻在丹佛的转播小组联络。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科罗拉多州,此地在副局长霍金斯的指挥下,当地的干员前往所有电视网的分支机构,以及当地的电话公司,并且不顾贝尔电话公司的强烈抗议,切断了所有长途电话。但霍金斯却犯下一个错误。这是由于他平常电视看得不多的缘故。   KOLD是一家力争上游,想成为大台的独立电视台。就像TBS,WWOR,以及一些类似的电视台一样,它也拥有自己的卫星连线,以对一个很广大的地区广播。这家公司在财务上可说是下了一个大胆的赌注,投资者靠着极少的经费,及一栋位于此城东北方的古老且几乎没有窗户的大楼经营着这家电视台。它利用加拿大的亚尼克系列的卫星之一向阿拉斯加、加拿大,以及美国中北部地区广播,收视的情况还不错,其播放的节目内容主要是大电视台播过的旧节目。   KOLD的办公大楼原本是丹佛市第一家电视广播网的所在地,是根据30年代联邦通讯委员会的法规所建造的:单石是强化水泥结构,适合于在敌人炸弹攻击下生存——不过这些建筑法规并没有预料到核武器的攻击。这栋大楼仅有的几扇窗户是位于大楼南面的主管办公室。在爆炸后十分钟,有人经过节目部主管敞开的办公室门口。他顿然停住脚步,转身跑回新闻室。再过一分钟后,一名摄影记者,坐进载货电梯,一路跑到屋顶。所拍摄到的画面透过电缆传到主控室,然后经由KU频带的讯号传送到亚尼克卫星,这枚卫星并未受到先前爆炸的影响,打断了吉力斯冒险记的重播,传到阿拉斯加、蒙大拿州、北达克达、爱达荷州,以及加拿大的三个省分。就在加拿大亚伯达省的卡加利市,一位迷恋那部老影集的男主角的当地报社女记者,被这临时插播的画面及文字报导所震慑,立刻打电话给她的主编。她令人屏息的报导立刻透过路透社向全世界发布。不久之后,CBC公司将画面透过一个未受影响的亚尼克卫星传送到欧洲。   于是在这时候,丹佛市的两名联调局人员才进入KOLD的大楼。他们立刻禁止这道新闻的广播,不理新闻人员以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为由的抗议,而这种抗议也根本档不住带枪的人关掉他们的发射机。不过至少这两名联调局的人员为此对这些新闻人员道歉。其实他们并不需要这么做。因为从一开始,这一切作为完全是白费工夫。   “那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呢?”理查问他的幕僚。   “我们一点主意都没有,长官。上头实在没有理由发布警报。”通讯官说道。   “那么,这道命令让我没什么选择,对不对?”这句话并不是真正在问问题,只是在加重自己的语气。罗斯福号航舰战斗群刚刚通过马尔他岛,现在已经进入攻击苏联目标的距离内。这使得罗斯福号上的A-6E闯入者攻击机立刻起飞,迅速地爬升到巡航高度,不久之后他们就会重新在空中加油,但到那时候,它们将有足够的燃料,飞往在克赤半岛上或周围的目标。一年前的美国海军航舰虽然舰上也拥有可观的热核弹头,但还不是单一整合作战计划的一部分。这所谓“单一整合作战计划”,是美国企图摧毁苏联的主要蓝图。由于战略弹导弹的大幅裁撤——对于美国而言,大部分是陆基的弹道导弹——已经大幅地减少美国人手头上的核弹头,所以就像全世界各地的防卫策划人员一样,跟战略空军司令为同一基地的三军联合战略目标规划参谋部,也尽其所能地弥补被裁撤掉的导弹。因此无论何时美国的航空母舰进入苏联的目标攻击范围内,这艘航空母舰就要担任其单一整合作战计划的使命。以今日的罗斯福号为例,这表示当这艘航空母舰通过马尔他东方时,这艘船不再算是传统部队,而算是一支战略核武力。为了达成这项任务,罗斯福号航舰上拥有重重警卫戒护下的一间特制弹舱里,共容纳有五十枚B-61八重力空投式核弹。这种B-61核弹有所谓的FUFO——是“全引信选择式”的缩写,俗称为“爆炸威力调整式”,——可以在五十万吨到到一百万吨之间,选择一种爆炸威力。这种炸弹长二十尺,直径不到一尺,重量仅有七百磅,外型相当流线化,以减轻空气阻力。每架A-6E攻击机一次可以携带两枚这种炸弹,加上基他挂载点全部挂载辅助油箱,将可使其作战半径超过一千里。十架攻击机可挂载的核弹的爆炸威力总和相当于一整个中队的民兵导弹。他们所分配到的目标也跟苏联海军有关,就像在一般社会里,人们最常杀的也是自己的朋友,或者至少是有关系的人,很少找个完全陌生的目标。例如,他们在单一整合作战计划下的一个任务是打击聂伯河旁的尼克拉耶夫造船厂,使其成为一个充满辐射线的废墟。此时刚好是苏联克兹涅索夫号航舰建造的地方。   罗斯福号航舰的另一个问题是他的战斗群指挥官此时刚好前往纳普勒斯跟美国第六舰队的舰长开会。理查完全得靠他自己。   “我们的朋友在哪里?”罗斯福号的舰长问道。   “大约在我们后方两百五十里,”作战官说道。“很好。”   “我们速度提高五节吧,舰长,”杰克森说道。“我将率领两架飞机,在此巡逻,以防守我们的后门。”他指着海图说道。   “要小心处理,杰克森。”   “没问题,长官。”杰克森离开战情室,去拿他的飞行服及头盔。   “诸位,”理查在杰克森离开后说道,“等我们通过马尔他以东之后,就已经算是单一整合作战计划的一部分了,因此我们是隶属于战略部队而非传统部队,所以我们现在应该是处于二级防卫警戒状态。如果有人对于二级防卫警戒状态的阶段准则不熟的话,最好马上去复习一下。因为有任何对我们形成威协的目标,以我身为航舰战斗群指挥官的权力,可以授权加以接战与摧毁。有任何问题吗?”   “报告长官,我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作战官说道。   “是的。我们必须先想清楚,但是渚位,我们必须集体行动。一定发生了某些不幸的事情,而使我们处于二级防卫警戒状态。”   在飞行甲板上,今晚的星空无云,令人感到格外清爽怡人。杰克森对桑确斯中校及两位后座的雷达拦截官作过简报,然后两架雄猫式战斗机的机工长蹲在机身中央部分,等着其他地勤人员将飞行员带到飞机旁。杰克森和华特斯登上飞机。他们的机工长帮两人戴上安全带,然后走下阶梯,并移开登机梯。杰克森上校开始启动程序,看着他的发动机仪表显示正常的惰轮。这架F-14D此时带有四枚雷达导向的凤凰导弹以及四枚红外线导引的响尾蛇导弹。   “你在后面准备好了吗,许瑞德?”杰克森问道。   “我们起飞吧,史派德。”华特斯回答道。   杰克森将油门推到底,然后启动后燃器,向弹射官作手势,后者看看甲板上,以确定上面没有障碍物。然后弹射官向杰克森敬礼,表示一切正常,可以起飞。   杰克森让他的飞行灯闪烁了一下,作为回答,并将手握紧操纵杆,头靠紧弹射椅上的头靠。一秒钟后,只见弹射官手持指挥棒挥舞并触及甲板。一名士官启动弹射钮,蒸气开始灌入弹射器里。   在他当飞行员那么多年来,他从未习惯于这种发射的加速度。弹射的加速度机几乎将他的眼球击推入眼窝里。甲板上的指示灯光迅速地被甩在他身后。这架飞机终于稳定下来,他们已经离地。杰克森确定飞机真的起飞后,才切掉后燃器,然后收起起落架及副翼,开始慢慢地爬升。他的高度才刚刚到达一千尺时,桑确斯的座机向他靠拢。   “启动雷达。”华特斯说,注意他的仪表。罗斯福号航舰战斗群全部的船舰在瞬间同时关掉所有的电磁辐射讯号,现在敌人更无法靠着这艘船舰自己发射的电子讯号来追踪这支战斗群。   杰克森已经稳定下来。他告诉自己,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事情不可能那么糟糕,不是吗?这是一个清朗美丽的夜晚,透过战斗机座舱罩,他爬升得越高,往外看得更清楚。天上的星座放出细微隐约的光线,而且在他们到达三万尺的高度时,星光几乎完全不再闪烁。他可以看到商用客机在远方所发出的航行灯光,以及下方十几个国家的海岸线。他在内心中想着,在一个像这样美好的夜晚里,是多么富有诗意。就是为了这些美好的时刻,他才要做个飞行员。他转向西方,在他机翼位置的桑确斯跟着转弯。他立刻知道,在这个方向天空有些云。因为他看不到那么多星星。   “好了,”杰克森命令道,“我们快速地搜索一下吧。”   后座的雷达拦截官启动系统。F-14D刚刚换装了休斯公司设计制造的新雷达,一种被称为“低拦截机率”的LPI雷达。这种雷达的发射功率虽然比原来的AWG一九雷达小,但由于LPI雷达的灵敏度比较高,所以发射出去的讯号被别的飞机的威协接收器截收的机率就低得多。这种雷达的俯视性能也改进了许多。   “它们在这儿,”华特斯报告道。“很完整的环状队形。”   “它们有没有发出任何东西?”   “我所看到的每一艘船舰都打开了雷达。”   “好的——我们在岗位上再待个几分钟。”   在他们后方五十里处,一架E-2C鹰眼式空中早期预警机才靠着二号弹射器起飞。紧跟着它之后起飞的是两架KA一六空中加油机,随后又有更多的战斗机跟着起飞。这些空中加油机很快就抵达杰克森的位置,为他补充燃油,让这位大队长能够在空中再待个四个小时。不过最重要的还是那架E-2C空中预警机。它以全部的军用推力向上爬升,朝南飞到距母舰五十里处的岗位上。它一爬升到两万五千尺的高度,它的搜索雷达便打开,紧接着三名空中管制员开始分类雷达幕上的目标。他们所搜集的资料透过数位通讯链传送回母舰上,相同的资料也传送给神盾级巡洋舰,其无线电呼号为“史丹生”的汤玛斯盖兹号。   “报告队长,没什么东西。”   “好的,我们已经就岗位。我们环绕作战群,开始搜索。”杰克森将飞机稍向右转,桑确斯在旁紧跟着。   鹰眼式空中预警机首先发现它们。这些飞机几乎就在杰克森及其僚机的正下方,因此它们的雷达无法发现这些飞机。   “史丹生,这里是只二号机,我们发现下方有四架敌机,方位二一八一一,距离一百哩外。”这是以罗斯福号的位置为基准点的估计。   “敌我识别器怎么说?”   “不是我方的飞机,它们的速度有四百节,高度七百尺,航向一一三一五。”   “放大。”空中作战官说道。   “这些飞机的队形是四指头双散队型,史丹生,”鹰眼机的管制员说道。“据估计,它们是一批战机。”   “雷达幕上有东西,”过一会儿后,华特斯向杰克森报告道。“在海面上,看起来有两架——不,四架飞机,正往东南飞。”   “是谁的?”   “不是我们的。”   罗斯福号的战情中心里,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航舰战斗群里的情报参谋正尽其所能想找出一丝线索。他们只发现大部分的卫星新闻频道似乎都已经故障,然而所有的军用通讯卫星运作一切正常。进一步扫瞄卫星通讯的频带,显示出有不少部分的画面都已经没有在运作,国际卫星电话通讯链也是一样。这些通讯人员太习惯于高科技的卫星通讯,所以一直等到一名三级的无线电员提醒后,他们才想到收听短波无线电。   他们首先发现的是英国广播公司。新闻特报被录起来后,马上送到战情中心。他们所录下的内容是以用英国广播公司闻名的冷静语气所播报的:   “路透社报导,有一枚核弹在美国中部引爆。科罗拉哈多州的丹佛”——英国人对于美国一些州名发音都不太标准——他的KOLK电视台现在已经停止广播,而通往丹佛的电话到现在依然不通。至今仍然没有官方人员对此事发表评论。”   “天啊。”战情室里有人说道。理查舰长看着战情中心的全体幕僚。   “好了,我们现在知道为什么我们处于二级警戒状态。我们需要派更多的战斗机升空。   派F-18在我们前方巡逻,F-14在后方。我要再下令四架A-6攻击机携带B-61,然后对它们简报单一整合作战计划里的目标。我还要一中队的F-18携带反舰导弹,并开始计划对克兹涅索夫号航舰战斗群展开空中攻击。”   “报告舰长,”有一名通讯员报告道。“鹰眼机报告有四架向我方飞来的战机。”   理查只转头一下就看到那个主要的战术显示幕,其实就是一个有整整三尺宽的雷达幕。显示幕上面出现了四个倒V型的记号,旁边还有其航向的向量,显示出四个新的目标。   最接近的一点不到二十哩,可轻而易举的用反舰导弹攻击罗斯福号。   “命令史派德(译注:指的是杰克森)马上识别那些敌机!”   “……接近且识别。”鹰眼机上的管制官下令道。   “知道了,”杰克森回答道。“巴德(译注:指的是桑确斯),改成双散队型。”   “知道了。”桑确斯中校将他的操纵杆向左轻带,拉开他的座机与杰克森之间的距离。这种战术队形被称为“双机松散队形”,使得他们之间能够互相支援,也不容易同时受到攻击。当他拉开飞机之后,两架飞机开始机头朝下,以最高的军用推力向下俯冲。在几秒钟后,他们的速度已经超过一马赫(译注:音速一倍,超过音速之意)。   “在我们正前方,”华特斯告诉杰克森。“我现在正启动电视系统。”   雄猫式战斗机装有一具简单的识别装置。这套装置是一套拥有十倍望远镜头的电视摄影机,在日光或黑暗中,一样都可以操作华特斯中尉将电视镜头对准雷达目标,在几秒钟之后,他看到有四个黑点快速地变大,因为这两架雄猫式正快速地往目标飞去。“它们是双尾舵的飞机。”   “二号,这里是史派德报告。请通知木棍(译注;指的是罗斯福号),我们已经看到目标,但还无法识别?现在还在接近中。”   阿拉伯夫少校并未比平常紧张。身为教官飞行员,他正在教导三名利比亚飞行员夜间海上飞行导航的诀窍。三十分钟前,他们才在意大利的潘特勒里亚岛附近转弯,而现在正往的黎波里飞回母基地。对这三名利比亚飞行员而盲,在夜间作编队飞行十分困难,虽然这三名飞行员在米格二十九这种飞机上的飞行时数都有三百小时以上,然而海上飞行是最危险的。所幸今晚的天气相当好。满天的星星给了他们一个很好的水平线参考。阿拉伯夫心想,最好是从简单的开始学习,尤其是在这种高度下。要是真正的战斗飞行的话,在阴天以高度一百公尺与更高的速度飞行,将是特别危险的。他对于这些利比亚人的飞行技巧印象并不好,就跟他对于美国海军飞行员的印象一样,但这些人既然愿意学,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再说,他们这个产油富国从伊拉克身上学到了教训,决定若是要拥有空军,那么就必须让飞行员经过适当的训练。这意味着苏联可以卖出更多的米格29战斗机,尽管现在以色列周围的国家买米格廿九已经是越来越难。这也表示阿拉伯夫少校的酬劳部分是以强势货币支付的。   这位教官飞行员看看左右僚机的位置——虽然所组成的编队并不算完美,但还过得去。这种飞机在主翼下挂了两个辅助油箱之后,操作起来就有点笨拙。每个油箱都有自己的稳定翼,使得它们看起来真的很像炸弹。   “这些飞机挂有东西,队长。你确定是米格29?”   “没错’。”杰克森检查自己的显示幕,然后打开无线电。“报告木棍,这里是史派德,这里是史派德。”   “请讲。”新式的数位化无线电通讯器让杰克森能认出舰长理查的声音。   “报告木棍,我们已经识别出敌机的身分。四架米格廿九。他们显然在翼下挂有东西。航向、速度和高度不变。”两者之间的通讯短暂地停顿了一下。   “干掉那些敌机。”   杰克森听到这句话,猛然抬头地说道:“请覆述一次,木棍。”   “史派德,这里是木棍:干掉那些敌机。重覆。”   他称呼它们“敌机”,杰克森心想。那么理查现在知道得比我还多。   “知道了,现在开始接战。通讯完毕。”杰克森再度开启他的无线电。“巴德,随着我跟进。”   “妈的!”华特斯说道。“建议我们用两枚凤凰导弹分别攻击左右两对敌机。”   “就这么办。”杰克.森回答道,将武器选择调到AIM-54凤凰导弹。后座的华特斯中尉则开始设定这些导弹,让导弹雷达一直飞进到目标一哩处,才启动雷达。   “设定完毕。射程是一万六千码。导弹正在锁定中。”   杰克森头上的显示器显示出正确的符号。他耳机里的哔哔声告诉他,第一枚导弹已经可以发射了。他立刻扣下扳机,等第二枚导弹的锁定完成后,再度扣下扳机。   “妈的!”桑确斯的后座雷达拦截官在半哩外说道。   “你早该知道了!”桑确斯对后座雷达官吼道。   “四周没有敌机的踪迹。我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杰克森发射导弹时,闭着眼睛以避免被导弹喷焰的强光放大其瞳孔,而暂时失去其视力。他们迅速地脱离发射位置,加速到每小时三千哩,几乎等于是每秒钟一哩。杰克森看着导弹往目标飞去,同时将座机位置调整到下一枚发射的位置,以免发射出去的凤凰导弹失效。   阿拉伯夫再次检查他的仪表。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他的威胁接收器只指示出空中搜索雷达而已,虽然在几分钟之前出现了一个雷达搜索波,然后又消失了。除了这一点之外,其他一切都符合日行的训练任务,在直接的航向上,水平笔直地飞往一个固定点。他的威胁接收器并没有侦测出已经追踪他和他的僚机达五分钟之久的I-PI雷达。然而他的威胁接收器并没有故障,依然发现了凤凰导弹上强有力的归向雷达。   一个明亮的红色警告灯突然亮起,并有一股尖锐的警报声刺激了他的听力。阿拉伯夫往下看,检查他的仪表。一切似乎正常,但这不可能——他下一个动作就是转头看后方。他才看清楚黄色的半弦月,以及一道诡异明亮的喷烟,然后就是一阵闪光。   那枚瞄准右手边那一对米格机的凤凰导弹就在距它们几尺处爆炸。导弹一百三十五磅的弹头爆炸后,立刻发出高速的破片,撕毁了两架米格机。相同的事情也发生在左手边的这封米格机。空中立刻充满了爆炸的喷射燃油以及燃烧的飞机零件。三名飞行员在爆炸中立刻丧生。阿拉伯夫被他的弹射椅弹出他解体的飞机外,他的降落伞在水面上两百尺处张开。由于没有预料会弹射,阿拉伯夫少校已失去知觉,但被弹射系统的预防装置救了一命。充气膨胀的衣领使他的头部浮在水面上,一个极高频无线电发射机开始对着最近的搜救直升机发信,还有一个强而有力的蓝白色闪光灯开始在黑暗中闪烁发光。在他的四周是几滩燃烧的燃油,除此之外,其他什么东西都没有。   杰克森看着整个过程。他有可能已经创下一个有史以来的记录。一次导弹齐射就击落了四架飞机。但这其实不算是击落敌机。就跟他第一次击落伊拉克的敌机时一样,对方都不知道杰克森的存在。任何海军飞行学校刚出来的莱鸟都能办到这一点。这是谋杀,不是战争——这算是战争吗?他问自己,已经开战了吗?——他甚至还不知道为什么要开火。   “击落四架米格机,”他在无线电里说道。“报告木棍,这里是史派德,击落四架敌机。要回到空中战斗巡逻的岗位上,我们的油已经不够了。”   “知道了,史派德,现在已经派出加油机。我们听到你击落四架敌机。”   “嗯,史派德,到底是怎么回事?”华特斯中尉问道。   “我也希望我知道,许瑞德。”难道我刚刚成为战争中第一个发射武器的人吗?什么战争?   尽管凯特尔在稍早装得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但是苏联这个近卫坦克团比凯特尔所见过的任何苏联单位还要敏锐。他们的T-80坦克炮塔外贴满了反应装甲,让它们看起来有点像玩具,但只要看到其超长的125毫米炮管,就会感觉到它们是一批低矮危险的坦克,绝没有人会怀疑到它们的用途及目的。凯特尔的手下以三人为一组开始行动。凯特尔本人跟着团长,是最危险的行动。凯特尔——“伊凡柯上校”——跟着那名真正的上校前进时,看一看他的手表。   就在两百公尺外,波克及两名前东德秘密警察的人员接近一辆坦克。当他们接近的时候,那辆坦克的人员正想爬上坦克准备备战。   “停止!”其中一个人下令道。   “是的,中校。”这辆坦克的下士坦克长回答道。   车。我们要检查你们的车辆。”   于是坦克长,炮手及驾驶手集结在自己坦克的前面排队站好,其他坦克人员依然继续登上自己的坦克。波克等待其他附近的坦克启动弓L擎后,才用他的灭音手枪射杀了这三名俄国坦克兵。他们的尸体全被抛弃在坦克底下。波克坐上炮手的位置,看看四周事先他预习过的操作控制装置。不到一千两百公尺外,就在他坦克的正右方,有超过五十辆美国的M1A1坦克,那些美国坦克兵也正在登车备战。   “启动引擎。”驾驶手在车内通话器报告道。车上的柴油引擎发出怒吼声,其他次系统也开始活动起来。   波克启动自动装弹器,选择了翼稳脱壳装甲弹,并按下装弹钮。坦克的主炮膛自动开启,先装入弹头,然后推进装药,接着炮膛自动关闭。波克心想,这一切真是太容易了。接下来他的眼睛靠紧瞄准器,选择了一辆美国坦克。目标实在很容易找。美国坦克的停车场已经亮起灯,就像任何停车场一样,照明十分清楚,好让车主能找到自己的车子。雷射测距仪显示出目标距离,然后波克将主炮的俯仰角度定在适当的刻度上。他估计风速为零。今晚是个平静的夜晚。波克看看自己的表,等待分针指到十二点。然后他扣下扳机。波克的T-80坦克车与其他三辆坦克一同向后震了一下。三分之二秒后,发射出去的弹头击中美国坦克的炮塔。所产生的效果十分壮观。他发射出去的炮弹击中炮塔后方的弹药室。   里头的四十枚炮弹同时点燃。虽然外捣式的弹药室盖将大部分的爆炸威力向外捣出,但车内的的保护性防火门已经被弹头撞开,里面的人员就在椅子上被活活地烧死,这辆造价两百万美金的坦克变成一个棕绿色的火山口,另外有两辆也遭遇到相同的情况。   在北方的一百公尺处,那位团长顿时停住了脚步,不敢置信地转过头看着爆炸声的来源。“到底是怎么回事?”在凯特尔从背后射出一颗子弹到他的脑部之前,他叫道。波克已经将他第二发炮弹射入另一辆坦克的引擎室里,并已经在装填第三枚炮弹。在美国的第一名炮手开始还击之前,已经有七辆M1A1坦克被击毁。其巨大的炮塔左右转动的同时,车长正对他们的驾驶手及炮手下达各种命令。波克看到那辆转动中的炮塔,他将炮转向这辆美国坦克。他发射的炮弹太过偏左,但击中在后方的另一辆艾坦克。美国还击过来的炮弹也偏高,因为那名炮手太过于激动。他的第二枚炮弹立刻装入炮膛里,而击中了波克隔壁两辆的第二辆T-8O坦克。波克决定留这辆美国坦克一条生路。   “我们正遭受攻击——开火开火!”那些“苏联”坦克长对着自己的通讯频道说道。凯特尔立刻跑到指挥车上。“我是伊凡柯上校。你们的团长刚刚丧生——开始行动!在我们还有一条命的时候,先干掉那些疯狂的王八蛋!”   但团里的作战官有点迟疑,一点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听到阵阵的炮火声。但这些命令是一名上校下达的。他不得不拿起无线电,用无线电将这些命令传达给各营的指挥官。   事情如预料中的一样稍有迟疑。至少有十辆美国坦克已经成了一堆燃烧的废铁,但还有四辆还在开火还击。然后苏联全线坦克开火,三辆还在活动中的美国坦克立刻被击毁。那些被前排战斗保护的美国坦克开始发射烟雾弹,并且移动车身,它们主要是网后撤退,因为苏联的T-80坦克开始向前移动。凯特尔带着欣赏的眼光看着那些T-80坦克向前冲刺的壮观场面。有七辆坦克保持不动,因为其中的四辆还在燃烧之中。在苏联坦克越过原来的柏林围墙线之前,又有两辆坦克遭击中而爆炸。   凯特尔心想,光是为了这一刻,其他的一切都值得。不论波克的最后目的是什么,能看到美俄双方互相残杀就值回票价了。   约书亚将军抵达大西洋舰队司令部时,刚好及时赶上罗斯福号所送回的特报。   “是谁在那边指挥?”   “报告长官,他们的航舰战斗群的指挥官飞到那不勒斯开会。现在作战群负责的军官是理查舰长,”舰队情报官回答道。“他说有四架米格机拥有武装向他们飞去,而由于我们现在处于二级防卫警戒状态下,这对于作战群是个潜在的威胁,他下令击落那些敌机。”“是谁的米格机呢?”   “可能是由克兹涅索夫号起飞的米格机,长官。”   “等一会儿——你说我们在二级防卫警戒状态下吗?”   “罗斯福号现在马尔他的东方,报告长官,所以单一整合作战计划适用在它们身上。”   舰队的作战官指出。   “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我一点概念都没有,”舰队里的情报官诚实的回答道。   “找条跟理查接触的声音通讯链。”约书亚顿了一下。“现在舰队的状况为何?”   “每艘船舰都奉令准备出航,长官。这完全是规定。”   “但为什么我们现在处于三级防卫警戒状态呢?”   “报告长官,他们没有告诉我们这一点。”   “真是他妈的棒透了。”约书亚脱下套头毛衣,下令勤务兵送咖啡过来。   “罗斯福号现在二线上,长官。”总部内的通讯器宣布道。约书亚按下分机按钮,将电话接往扩音器。   “这里是大西洋司令部。”   “报告长官,我是理查。”   “发生什么事情?”   “报告长官,我们在十五分钟之前进入二级防卫警戒状态。我们发现了一小队的米格29往我们。飞来,所以我下令摧毁它们。”   “为什么呢?”   “报告长官,这些飞机显然有武装,而且我们已经录下关于爆炸的无线电广播。”   约书亚立刻觉得毛骨悚然,问道:“什么爆炸?”   “报告长官,英国广播公司的新闻报告说,在丹佛发生了一起核爆炸事件。当地的电视台发出了这项报导,但英国人的报导说,那家电视台已经没有再发出广播了。基于这种情报,所以我下令击毁敌机。我现在是负责的军官。这是我指挥的航舰战斗群。长官,除非你有更多的问题,要不然我还有事情得做。”   约书亚知道自己不能干涉理查的工作。“理查,你要用用自己的脑袋想清楚。拜托你用用自己的脑袋。”   “是的,长官。通话结束。”电话已经挂断。   “核爆炸?”舰队的情报官问道。   约书亚有一支热线电话可以直接通往国家军事指挥中心里。他拨通了这支电话。“我是大西洋舰队的总司令。”   “报告长官,我是罗塞里上校。”   “我们国内发生了核爆炸吗?”   “是的,长官。在丹佛地区,北美防空司令部估计其威力约有十万吨出头,伤亡相当高。我们仅仅知道这一些资料。我们还没有告诉任何人。”   “那么,你现在还需要知道一些事情;罗斯福号刚刚拦截并击毁四架向他们飞去的米格29战斗机。随时通报我最新的情报。除非有其他的命令,我要派所有的船立即出港。”   福勒已经喝下他第三杯咖啡。他心中暗骂自己,刚刚不应该牛饮那四罐浓烈的德国啤酒,而且他最怕别人闻到他有酒味。理智告诉他,他的思考模式可能有点受到酒精的影响,但是他喝的那一些酒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身体自然的代谢以及咖啡已经或者马上能将他体内的酒精完全排出。   今天是他第一次,对于他太太的过世而感谢上天,他太太过世时,他就在她临终的床旁,看着他挚爱的妻子离开人世。他知道那是令人多么悲哀的场面,于是他告诉自己,无论在丹佛死亡的那些人是多么可悲,他必须排除这种感觉,必须把这种感觉推在一旁,必须防止有更多人因此丧生。   福勒告诉自己,至少到现在,事情一切顺利。幸好他迅速地封,锁新闻,让消息没有传播开来。他可不希望现在有全国性的恐慌状况发生。他的三军现在已经提高警戒状态,应该可以预防或吓阻另一次可能发生的攻击。   “好了,”他透过会议线路与北美防空司令部及战略空军司令部通话。“现在让我们总结到目前为止所有发生的事情。”   北美防空司令回答道:“报告长官,我们知道一枚十万吨的核武器在丹佛爆炸。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从现场的目视报告传回来。我们的三军已经提高战备。卫星通讯故障——”   “为什么呢?”艾略特以比福勒更脆弱的声音问道。“有什么会造成这种现象呢?”   “我们不知道。在太空中爆炸的核武器会产生电磁脉冲,可能会造成这种效果。当一枚核武器在高空爆炸,其大部分能量将以电磁辐射的形状释放。苏联人对于这方面的现象比我们知道的多;在60年代,他们在诺伐亚查姆莱亚的试爆中,有更多的实验资料。但我们现在没有发现任何类似的核爆炸,而且若是真的有的话,我们应该能够注意到。因此对于卫星的核攻击似乎不太可能。再一个可能是从地面发射出大量的电磁能量。苏联现在已经在微波武器的研究上投入了大笔的金钱。他们在东太平洋地区有一艘拥有大批线的太空探测船。船名是贾加林号(译注:全世界第一名上太空的人类)。这艘船被分类为太空探测资源船,它有四个巨型的高增益天线。这艘船现正在秘鲁海岸外三百哩处,正好在那些受损的卫星的范围内。这艘船应该是在支援和平号太空站的作业。除此之外,我们想不出为什么一大批卫星会发生故障。我现在正令一名军官请教休斯航太公司,看看他们的想法为何。”   “好的,我们现在仍然在等史丹普顿国际机场航管员的记录带,来检查飞机投射这颗炸弹的可能性,而且我们也正在等爆炸现场的搜救及其他单位的报告。我手边就只有这些资料。”   “我们现在已经派了整整两个联队的轰炸机在空中待命,就在我们谈话的同时,有更多的轰炸机也在升空之中,”战略空军司令官接下来说道。“我们司令部下的弹道导弹联队全部在警戒状态下。我的副司令现已经在西区辅助的‘眼镜’指挥机,在空中待命,另一架国家空中指挥机则就要起飞前去接您,长官。”   “苏联有没有什么动静?”   “他们的防空部队已经提高警戒状态,就如同我们刚刚讲座过的一样,”波斯坦将军回答道。“我们正在接收其他无线电的通讯活动,但现在还没有办法加以区别。我们也没有发现他们对于美国进行这次攻击的任何迹象。”   “好的。”这位总统松了一口气。情况是很糟,但还在控制之下。他现在只要把情况稳定下来,然后才能继续进行下一步的行动。“我要跟莫斯科直接通话。”   “很好,长官。”北美防空司令回答道。   坐在福勒总统隔壁两个位置的是一名海军的通讯士官长,此时他已经打开他的电脑萤幕。“报告总统先生,您最好能坐在我旁边,”这位士官长说道。“我不能把我的电脑萤幕上的资料直接传送到您的萤幕里。”   福勒坐着他的活动椅侧滑到那名士官长的位置旁。   “报告长官,我先跟您解释一下这道热线是怎么运作的,我将您所说的话输入到电脑里,然后将会直接传送到五角大厦的国家军事指挥中心的电脑里——他们只是把它加码——但当苏联人在回答时,则先到苏联的热线室里,在那儿翻译好,然后从五角大厦送来这里。在立奇堡还有一个备用的系统,以免华府地区的装备发生故障。我们是靠着一条电缆及两个卫星通讯链跟外界联络。长官,我输入的速度可以跟您说话的速度一样快。”这位通讯士官长的名牌上写着奥罗提亚,福勒不知道这种姓的祖先是来自哪里。这位士官长超重大概有二十磅以上。但似乎很能干而且不紧张。福勒告诉自己也要做到这一点。奥罗提亚士官长在键盘旁还放了一包烟。这位总统偷偷拿了一根,无视于室内每一面墙上挂着的请勿吸烟的标志。奥罗提亚用一个打火机替总统点了烟。   “一切都准备好了。长官。”奥罗提亚土官长看着身旁的三军统帅。他出生在科罗拉多州的帕博罗,而且家人还在那儿,不过他脸上的表情并没有显露出内心的焦急。这位总统将会把状况稳定下来的,这是他的工作。奥罗提亚自己觉得,他的工作就是尽其所能地帮助身旁这位总统。奥罗提亚已经为他的国家参加过两次战争,以及许多其他的危机,那时候他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航舰上当作战群指挥官的通讯员,所以现在他必须跟过去自行训练的一样,撇开自己内心的感情,客观地执行任务。   “亲爱的奈莫诺夫总统……”   这是罗塞里上校来到华府上班后,第一次真正看到美苏总统用热线通讯。这些电文输人IBM的AT个人电脑后予以加码,然后电脑操作员按下输入键后,将电文传送出去。罗塞里心想,他其实应该待在自己办公桌的位置上,但经过热线室所发收的电文可能对他的工作有极大的关系。   你的部下可能已经告诉你,在我国中部地区发生了一次大爆炸,我的部属告诉我是一次核爆炸,而民众生命的损失相当严重。奈莫诺夫及在旁的顾问一同阅读电脑上的文字。“正如我们预料中的说词,”奈莫诺夫说道。“发出我们的答覆。”   “天啊,他们的动作还真快!”那名值班的陆军上校说道,并开始翻译。一名海军陆战队的士官将英文的翻译输入电脑,他所输入的内容自动传送给大卫营、立奇堡,以及国务院。这些内容传送到战略空军司令部、北美防空司令部,以及各情报机构时,电脑印表机立刻印出苏联的答覆。辨识密码:时间表时间表时间表白莫斯科的回答福勒总统;   “我们已经注意到这个事件。请接受我们及苏联民众最深挚的同情。这种意外怎么可能发生呢?   “意外?”福勒问道。   “他们的回答实在太快了,老福,”艾略特立刻说道。“实在太快了。他的英文并不怎么好。这段文字一定得经过别人翻译。而且像这种重要的通讯需要详细的阅读检查。他们的答覆一定在事先早就准备好……这代表什么意思呢?”艾略特问道,几乎是对自己说道,而此时福勒正在草拟他下一次的通讯。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谁干的,理由为何……?   奈莫诺夫总统:   我很遗憾地必须通知你,这不是一次意外。在这地区一百哩内,没有任何的美国核武器,也没有任何的美国核武器经过这个地区。这次爆炸是不明组织的蓄意行为。   “这可是意料中的事,”奈莫诺夫说道。他为了自己能够正确地预测到美国送来的第一道电文内容恭喜自己。“发出下一个答覆。”他告诉通讯员。接着跟他的顾问说道:“福勒是个骄傲的人,所以也带着傲慢的弱点,但他不是个傻瓜。他对这件事情一定十分气愤激动。我们必须让他冷静下来,尽力安抚他。如果他还能不丧失理智,或许他的理智能使事态不致更进一步恶化。”   “我的总统,”葛洛佛科说道,他刚刚才抵达指挥中心。“我想这是一项错误。”   “你这是什么意思呢?”奈莫诺夫略带惊讶地说道。   “把你自己对福勒的看法,以及对于他的性格及其心理状态的预测,来修饰你所用的字句是个错误。在那么大的压力下,人们是会改变的。此时在电话线的另外一边的福勒,可能跟你在罗马所遇到的那个人完全不同了。”   这位苏联总统不信这套理论。“胡说。像这种人永远都不会改变。我们国内也有很多这种政客。我一辈子都在跟福勒这种人打交道。”   福勒总统:   如果这是蓄意的破坏行为,那么这将是一件在人类史上史无前例的滔天大罪。是什么样的狂人会用这种工具,他有什么目的呢?这样的行为实在很容易引起全球性的大灾难。你必须相信苏联跟这件不名誉的行为一点关系都没有。   “太快了,福勒,”艾略特说道。“‘你必须相信’?这家伙想说些什么呢?”   “艾略特,你将太多的情绪投入在这件事情上。”福勒回答道。   “他们那些答覆都是事先准备好的,福勒!事先准备好的。他回答得太快了。他一定事先准备了这些答案。这一定有什么意义。”   “像什么呢?”   “例如我们本来应该在比赛现场,福勒!这对我而言,那些答覆好像为别人的反应设计的——例如杜林。假设那枚炸弹的目标除了塔伯及邦克之外,也包括你的话呢?”   “我必须把个人的恩怨排在一边,我告诉过你这一点!”福勒愤怒地说道。他停了一下,并做一个深呼吸。他不能让自己过于气愤激动。他必须保持冷静。“听着,艾略特——”   “你不能把那撇在一边!你必须考虑这个可能性,因为如果对方是那样计划的话,这可以告诉我们现在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情。”   “艾略特博士说得没错,”北美防空部司令在电话上附和道。“总统先生,您决定撇开自己个人的恩怨,是完全正确的,但您也必须考虑对方攻击的所有可能性。”   “我不得不同意这一点。”战略空军司令补充道。   “那么,我应该怎么办呢?”福勒问道。   “报告长官,”北美防空部司令说道,“我也不喜欢‘你们必须相信’这种说词。我们或许应该让他知道我们正准备防卫自己。”   “是的。”福立蒙将军同意道。“反正他一定知道这一点,假使他的手下都善尽职责的话。”   “不过万一他把我们提高警戒状态的行为当作威胁的话呢?”   “他们不会的,长官,”北美防空司令对福勒保证。“任何国家碰到这种事件都会这么做的。他们的高级军事领导人员也是相当职业化的。”   福勒注意到艾略特对这句话感到坐立不安。“好吧,我会告诉他,我们已经将我们的部队提高警戒状态,但这不代表我们有任何不良的意图。”   奈莫诺夫总统:   我们没有理由怀疑苏联涉及这次事件。然而,我们必须有所行动。我们已经受到一次恶意的攻击,所以必须采取行动以保护我们不再受到类似的攻击。因此我已经下令我们的武装部队提高警戒状态。这么做也是为了维持公众秩序,以及协助救援工作;我个人对你保证,若没有任何正当理由我们将不会采取攻击行动。   “这就是对我们的保证,”奈莫诺夫干涩地说道。“他还真好心主动告诉我们,说他们已经提高军队的战备。”   “我们早就知道,”葛洛佛科说道,“而且他一定知道我们早就知道了。”   “他可不知道我们很清楚他们的警戒等级,”国防部长说道。“他不可能知道,我们已经破解了他们的密码。他们部队现在的警戒层次不仅仅是预防措施。美国战略部队自1962年后,就没有处于这么高的警戒状态过。”   “真的吗?”奈莫诺夫问道。   “将军,这在技术层面上不是真的,”葛洛佛科急忙地说道。“美国的军事警戒状态即使是在和平时期的五级时,其战略部队平常的战备状态就相当高。提升到你刚刚提到的状况,算是很稀松平常的事。”   “这是真的吗?”奈莫诺夫问道。   国防部长耸耸肩说道:“这是见仁见智的说法。他们的陆基弹道导弹部队的战备就比我们的高,因为他们的导弹所需要的维修工作比较少。这种情况也同样适用于他们的潜艇,他们的弹道导弹潜艇待在海上的时间也比我们的长。技术上的差异也许很少,但在心理上所造成的影响则不同。提高警戒状态等于告诉他们的部队有可怕事情正要发生。我觉得这会造成很大的影响。”   “我不这么认为。”葛洛佛科反驳道。   这可好了,奈莫诺夫心想,在这种紧要关头上,我手下两名最重要的顾问却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意见不同……   “我们需要回答。”外交部长说道。   福勒总统:   我们已经注意到你们的防卫警戒状态已经提高。由于你们大部分的武器事实上是对准着苏联,所以我们也必须采取预防措施。你我两国最好不要采取任何挑衅的行为。   “这是他第一次以没有事先安排的答案来回答我们,”艾略特说道。“他先说‘不是我做的’,现在他又告诉我们,叫我们不要挑衅他。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雷恩阅读着传真到局里的所有六道热线通讯。他把这些传真文件拿给古德烈。“请告诉我你的想法。”   “全部都是场面话。看起来每个人目前还是都很谨慎地行事,充分尽到自己的本分。我们命令部队提高警戒以作为预防措施,而他们也作了同样的事情。福勒说,我国没有理由认为是苏联干的——这句话说得很好。奈莫诺夫建议双方都应该冷静下来,以免挑衅到对方一这一句话也很好。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还很理想。”古德烈说道。   “我同意这一点。”资深值星官说道。   “那么我们的意见全体都一致。”雷恩说道。谢天谢地,福勒,我还不知道你有这份能力。   罗塞里走回自己的办公桌旁。好了,事情似乎都在掌握之下了。   “你到底去哪里了?”巴恩斯问道。   “热线室,事情显然相当顺利。”   “不要再这样了,老罗。”   威克斯将军几乎已经到了国家军事指挥中心。从他家里到第二九五号州际公路,再从那儿到第三九五号州际公路这短短五哩的路程,几乎整整花了他二十分钟。扫雪车还没真正开始清理这条道路,而且现在气温已经降到很低,即使是洒过盐的路面依然会结冰。最糟糕的是,少数开车出来冒险的华府客都想表现自己特殊的驾驶技术。即使那些开着四轮传动车的人都以为多了一股摩擦力能让他们免于物理的原理。威克斯才刚刚通过首都南街,正往缅因大道出口的下坡处。在他的左边,一个开着丰田车的疯子正超过了他,接着向右转,往华府闹区的交流道驶去。这辆丰田车前轮驶上一片冰的道路上时开始侧滑。根本没有躲避的机会。威克斯以时速十五哩的速度跟那辆丰田车擦撞。   “真他妈的。”他大声地说道。他实在没有时间搞这一套。这位将军将车后退了几尺,然后在对方的驾驶人还没走出车外时,就开始绕过那辆车。他忘了检查他的后照镜。当他改变车道的时候,他被一辆时速二十五哩的货柜车从车后撞上。这位将军的车飞过中央的水泥造的安全岛,迎面撞上另一部车。威克斯将军当场丧命。 第三十九章 回音   艾略特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茫然地看着墙壁。那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他们所忽略掉的一切警告,完全符合现在的状况。苏联在玩权力斗争的游戏,而暗杀福勒是游戏的一部分。艾略特心想,我们本来会在爆炸现场,他想去现场看比赛,而且每一个人都认为他会去,因为为邦克是其中一个球队老板。我本来也会在那儿,那我可能早巳经死了。如果他们想杀福勒的话,他们也会想杀我……   奈莫诺夫总统:   我很高兴,我们两个人都同意谨慎及理性的必要性。现在我必须咨询我的顾问群,以确定这次可怕事件的原因,同时也可以展开救援工作。我将会随时跟你联络。   苏联几乎马上发出他们的答覆。   福勒总统:   我们会在这儿等待你的答覆。   “这实在是很简单。”福勒看着萤幕说道。   “你认为如此吗?”艾略特问道。   “你是什么意思呢?”   “福勒,在你原来打算前往的地点,现在发生了一次核爆炸。这是其一。第二点是:我们接到苏联遗失核武器的报告。第三点是:我们怎么能确定,在另一边的电脑通讯介面就是奈莫诺夫本人呢?”艾略特问道。   “什么?”   “我们的情报指出,在苏联有可能发生政变,不是吗?但是我们现在的反应就好像我们没有拥有这类的情报一样,甚至一枚很可能是战术核武器——正是我们以为对方所遗失的——此时已在丹佛爆炸。我们没有将所有可能性考虑在内。”艾略特对着麦克风说道。“波斯坦将军,要偷偷把一枚核弹头运人美国有多难?”   “以我们现在的松懈的边界管制,简直是易如反掌、”北美防空部司令回答道。“您的意思是指什么呢,艾略特博士?”   “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已经获有奈莫诺夫处于政治困境中的情报——他的军方正对他不满,而且又涉及核武器的问题。好的,万一他们演出一场政变呢?一个星期天的傍晚——应该说是星期一早上——时机十分恰当,因为每个人都还在熟睡之中。我们总是假设他们遣失了核武器是用在国内的政变——但如果他们的行动并不仅仅如此呢?万一他们认为,他们能因此瘫痪我们的政府,以避免我们干涉他们的政变呢?好的。炸弹爆炸后,杜林在国家空中管制机上——就像他现在一样——而苏联人正跟他通话。他们能预测我们的想法,而且他们也预先准备好在热线上的声明。我们的部队自动进入警戒状态,他们也是一样——你懂了吗?我们不能以任何理由干涉他们的政变。”   “总统先生,在您评估这个可能性之前,我认为你最好从情报圈里找外界的意见。”战略空军司令说道。   另外一支电话的显示灯亮起。通讯员接了电话。   “是找您的,总统先生,是从国家军事指挥中心打来的。”   “你是谁?”福勒问道。   “报告长官,我是国家军事指挥中心的罗塞里上校。我们获有美苏部队之间的两次冲突报告。美国的罗斯福号航空母舰报告。他们已经击落了四架接近中的米格29战斗机——”   “什么?为什么呢?”   “报告长官,在接战的规则下,该舰的舰长有权采取自卫行为,以保护他的船舰。罗斯福斯现在处于二级防卫警戒状态下,由于他们的警戒状态提高了不少,该舰的舰长拥有更多的权力决定何时何地加以应变。长官,第二项美苏部队冲突的报告如下:有一份未经证实的报告指出,在柏林的美苏两方坦克彼此开火射击,驻欧最高统帅部的报告指出,那道无线电电讯已经中止——我的意思是说,电讯是被切断的,长官在此之前,一名美国陆军上尉报告,苏联坦克正在攻击驻札在柏林南方的我方柏林旅的基地,我军的一整个坦克营被苏联坦克一扫而空,长官。他们被驻札在他们营区对面的苏联部队出其不意地攻击。   这两件事情——我的意思是说,这两件报告几乎是同时。报告的时间只差了两分钟,总统先生。我们现在正试图透过比利时蒙斯的驻欧最高统帅部与柏林重新建立通讯。”   “天啊,”福勒说道。艾略特,这些事情符合你的假设情况吗?”   “这可能是他们用来显露他们不是在跟我们开玩笑的,他们对于不被干扰是十分认真的。”   大部分的美国部队已经逃出营区。在场的负责军官命令部属掉头,逃往营区的森林及住宅区街道里寻求掩护。这位中校是该旅的副旅长。该旅的上校旅长现在已经找不到人了,副旅长现正考虑他手边的几个选择。这个旅有两支机械化步兵营,及一支坦克营。而这支装甲营的五十二辆M1A1坦克,只有九辆逃出苏联坦克的魔掌。他现在还可以看到那些在营区里燃烧中的坦克残骸所发出的熊熊火光。   突如其来的三级防卫警戒状态的警报,然后几分钟后就碰到苏联莫名其妙的攻击。超过四十辆坦克及上百名士兵在毫无警告下就被对方摧毁。他真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支柏林旅在他出生以前就已经驻札在这个地方,整个营区里皆散布着防卫据点。这位中校开出他仅剩的坦克,并命令他的布莱德雷步兵战车发射其拖式二型反坦克导弹。那些苏联坦克横扫美军的坦克停车场后,现在已经停下来。他们没有收到进一步的命令。各个营长尚未完全控制好他们属下的队形,因为被一大批疯狂冲刺的T-80坦克留在后方,而团长现在却不见人影。没有命令,各个战力连便停了下来,静静地待在原地,寻找目标。   副团长人也不见了,然而当最资深的营长了解到这一点时,他的坦克冲到总指挥车旁,因为依照规定,他必须接任团长的职位。他心想,这真是令人惊讶。先是备战演习,接下来莫斯科方面又发出紧急提高警戒的命令,然后美国人开始开火。他一点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他突然了解到,甚至连营区及行政大楼的灯光都还亮着。一定要找人去关掉那些灯。以这些灯光为背景,他的T-80坦克就像靶场里的靶一样明显。   “指挥车,两点钟方向,正好在棱线上,从左向右移动。”一名上士告诉一名下士。   “识别。”那位炮手在车内通话器里回答道。   “发射。”   “遵命。”这位下士扣下扳机。导弹发射管的密封盖口被炸开后,这枚拖式二型导弹向外飞出,后面牵着一根细细长长的控制讯号线。目标距离大约在两千五百公尺。炮手把他的十字瞄准线对准在目标上,导引这枚反坦克导弹到其目标处。从发射到击中目标总共花了八秒钟的时间,炮手心满意足地看着目标的炮塔中央爆炸开来。   “正中目标,”这位布莱德雷车长通知他们击中目标。“停火。现在让我们找另外一辆目标……十点钟方向,坦克,从福利社后方绕出来!”。   他们的炮塔向左转动。“识别!”   “好的,中情局方面对此有什么看法?”福勒问道。   “报告长官,我们现在收到的也是零碎且不连续的报告而已。”雷恩回答道。   “罗斯福号航舰战斗群后方几百哩处就有一支苏联的航舰战斗群,后者携有米格29战斗机。”约书亚将军说道。   “我们的航舰更接近利比亚,而我们的上校朋友也拥有三百架同型的飞机。”   “利比亚人会在午夜时分在海面上飞行吗?”约书亚问道。“你什么时候听说过利比亚人这么做过——而且还接近我们的航舰战斗群二十哩左右的距离内!”   “那么发生在柏林的事件呢?”艾略特问道。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雷恩顿了一下,做了一个深呼吸。“请记住我们知道的事不多。”   “雷恩,万一三角帆的报告是正确的呢?艾略特问道。   “你是什么意思?”   “万一这是苏联军方想发生军事政变,先在我们这里引爆一枚核弹,以瘫痪我国政府,防止我们加以干预?”   “这完全是疯狂,”雷恩回答道。“为什么他们要冒着对美战争的危险呢?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如果苏联真的有政变的话,我们会怎么做呢?立刻攻击他们吗?”   “他们的军方也许以为我们会这么做。”艾略特指出。   “我不能同意。我认为三角帆在这方面,也许一开始就对我们说谎。”   “你是不是想要骗我?”福勒问道。现在这位总统十分相信他自己才是那枚核弹的真正目标,而艾略特所推测的苏联计划,对于福勒而言是唯一合情合理的事情。   “不,长官!”雷恩立刻不客气地反驳。“你还记得吗,我是你们所谓的鹰派?苏联军方绝不会笨到做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讲,这实在是太大的赌注了。”   “那么请你解释他们对我们部队的攻击!”艾略特说道。   “我们还无法确定,他们对我们的部队是否真的有攻击事件。”   “那么现在你认为我们的部队在说谎罗?”福勒问道。   “总统先生,你对这件事情没有想清楚。好吧,让我们假设苏联真的在进行一次政变——我无法接受这种假设,但是先让我们作此假设,好吗?你们说他们在丹佛引爆核弹的目的是防止我们加以干预,很好,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他们为什么又要攻击我们的军事单位呢?”   “为了显示他们是认真的。”艾咯特加以反驳。   “这完全是疯狂的!他们如果这么做,等于是摆明了告诉我们,是他们在丹佛引爆核弹的。你真的认为,他们会以为我们会对核攻击毫无反应吗?”雷恩问道。然后回答自己的问题;“这根本没有道理!”   “那么你倒说说看你自己合情合理的理论啊。”福勒说道。   “总统先生,我们现正处于一次危机刚开始的阶段。现在我们所接到的一些资讯不但很分散,而且十分混乱。在我们知道更多资讯之前,就直接下定论是相当危险的事情。”福勒的脸几乎贴紧着麦克风,说道;“你的工作是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而不是教我如何处理危机。当你握有我可以利用的资讯之后,再回来跟我报告!”   “他们到底在想些什么?”雷恩问道。   “这里是不是有些东西我不知道?”古德烈问道。这位年轻的学者跟雷恩一样紧张。“你凭什么跟我们这些人有任何不同呢?”雷恩吼了回去,但马上后悔这么做。“欢迎来到危险处理的现实世界。没有人真的知道实际的状况,而别人却希望你无论如何都得做出正确的决定。然而这是不可能的,而现在的情形却正是如此。”   “航母所发生的事件让我害怕。”科技处的人说道。   “错了。如果我们只是击落四架飞机而已,这只牵涉到几条人命,”雷恩指出。“陆战就不同了。如果我们在柏林真的跟苏联发生了陆战,这就真的很可怕,几乎跟攻击我们一些战略目标一样糟糕。我们来看看是否可以跟驻欧最高统帅部联络上。”   这九辆幸存的M1A1坦克连同一排布莱德雷步兵战车在柏林街道向北高速冲刺。街灯此时还打开着,当地区民把头伸出窗外,看看是怎么回事,有少数几位旁观者马上了解到这不是一次演习。因为这些坦克上的速度限制器已经从引擎上取下,而且他们现在的速度若是在美国的州际公路上,都会因为赶超速而被取缔。在他们营区北方一哩处,他们转头向东。在前面带头的是一个熟知柏林市区老士官长一这是他第三次在这个一度分裂的城市里服役——熟到他早已想到一个完美的防卫坞点,假使俄国人还没占领这个地方的话。那是一个建筑工地。是纪念柏林图墙及在此丧生者的纪念碑。这个地方可以俯视美苏双方的营区,可笑的是,其实再过不了多久,美苏双方都要从这两个营区撤军,而工地里的推土机已经将泥土堆成一长排,以准备让雕像放在土堆上。但雕像还没有完成,只是有一长排厚厚的泥土堆。那些苏联坦克在攻占目标后,就在那儿徘徊,没有继续前进,也许是在等待后方的步兵上前来支援。他们正受到布莱德雷步兵战车上的陶式导弹的攻击,而且正对森林区开火还击。   “天啊,那些布莱德雷步兵战车不是那些T-80的对手,”这个单位的指挥官——是一名上尉,他的坦克是他自己连上唯一幸存下来的——说道。“好了,赶快找好你们的掩护位置。”这花了大概一分钟的时间。然后这些坦克都已经躲在土堆后,只有他们的主炮及炮塔上方露在土堆上。“攻击第一排!开火,你们可以自由开火。”   九辆坦克立刻一起开火。距离只有两千公尺,现在美军方面握有奇袭的优势。五辆俄国坦克在第一击下爆炸,第二次齐射又有六辆苏联坦克被击毁,因为这些坦克正快速开火,攻击这些苏联坦克。   在树林里的布莱德雷坦克旅,这个旅的副旅长看着苏联北方的阵线开始瓦解。他心想,“瓦解”这两个字用在这里还真恰当。美军这些坦克兵都是有实战经验的老手,而且现在他们又占有战术优势。苏联在最北方的那个营企图调整攻击方向,但他手下的一辆布莱德雷步兵战车不小心击毁了其营长的座车,所以现在苏联部队内很明显地产生了一些混乱的现象。为什么俄国人刚刚没有乘胜追击是一直徘徊在他脑海深处的一个问题,但这可以留在事后报告上讨论。现在,他看到俄国人已经搞砸了这次攻势,这对他及他的手下是一件好事。   “报告长官,我已经接通第七军的总部。”一名士官递给他一个麦克风。   “那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报告将军,我是郎艾德中校,我们刚刚受到驻在我们对方的那些俄国坦克团的攻击。事先一点警告都没有,他们就直接开过来毫不留情地开火。我们已经挡住他们的攻击,但我方的坦克大部分已经遭到击毁。我们现在需要一点援军。”   “损失如何?”   “报告长官,我损失了四十多辆坦克,八辆布莱德雷装步战车,以及至少两百名士兵。”   “你的对手兵力有多强?”   “一个团的坦克。现在还没碰到其他部队,但他们有一大堆友军,长官。我真希望我们也有一些援军过来帮助我们。”   “我会想办法的。”   克罗班金将军检查他的状态显示板。只要不是在停机维修的雷达系统现在都已经打开。卫星情报告诉他现在美国战略空军的两个基地已经空无一机。这表示他们的飞机现在都已经升空,正在KC一一三五空中加油机的伴随下,飞往苏联。而他们的导弹发射场应该也已经动员。他的老鹰卫星能够给美国发射弹道导弹的警告,宣告他的国家只剩三十分钟可活。这位将军心想,三十分钟。仅仅三十分钟以及美国总统的理性,便等于是判定他们的国家生与死的完全依据。   “在德国上空发现有空中活动,”一名上校说道。“我们发现在雷姆斯坦与毕特堡有一些美国战斗机起飞,向东飞行。总共八架飞机。”   “我们对那些美国隐形战斗机有什么情报呢?”   “在雷姆斯坦总共有一中队十八架F117的隐形战斗机。这些飞机原本是美国用来展现给其欧洲盟国,以吸引可能的买主的。”   “这些飞机现在可能都已经升空,”克罗班金说道,“为了这件事携带着核武器。”   “没错,每架飞机可以轻而易举地携带两枚B-61型核弹。以高空巡航飞行。这些隐形战斗机可以在我们发现之前,飞临莫斯科上空……”   “以他们轰炸瞄准的精度……这些战斗机可以把他们的武器丢在任何他们想击中的目标上……起飞后只要花两个小时半的时间……我的天啊。”在这种核弹的穿透地表攻击模式下,可以轻而易举地击毁总统所在的地下掩体。克罗班金拿起他的电话。   “我需要跟总统谈话。”   “是的,将军,有什么事吗?”奈莫诺夫问道。   “我们发现美国战斗机在德国上空活动。”   “并不仅如此而已。我方在柏林的一个近卫团报告,他们正遭到美国部队攻击。”   “这简直是疯狂。”   而且就在我的朋友福勒答应不采取任何挑衅的行为之后不到五分钟内,报告就来了。   “请快点说,我这里还有很多事情。”   “奈莫诺夫总统。两周之前,美国一个中队的F-117A隐形战机来到他们的雷姆斯坦空军基地里,展现其威力给他们的北约盟友。美国人说,他们是想贩卖这些战斗机。可是每一架隐形战斗机可以携带两枚五十万吨的核弹。”   “那又怎么样呢?”   “我军无法侦测剑这些战斗机。我们所有的雷达根本找不到这些战斗机。”   “你想告诉我什么呢?”   “从这些战斗机离开他们基地,然后在空中加油,它们可在三小时内抵达莫斯科。我们可能跟伊拉克一样,一点预警的时间都没有。”   “这些战斗机真的那么有威力吗?”   “在波湾战争期间,我们留下那么多顾问在伊拉克的一个原因,就是为了密切观察美国军事科技的能力。我们的顾问从未在一个雷达幕上看到那种美国战机,海珊手上拥有我国制造的或法制的雷达上都无法侦测到。是的,这些战斗机真的是那么行。”   “但是为什么美国人会想作这种事情呢?”奈莫诺夫问道。   “那么他们为什么要攻击我们在柏林的驻军呢?”苏联的国防部长反问道。   “我以为这座地下碉堡可以抵挡他们任何的武器。”   “但对于以高精确度空投的核弹却没用。我们现在的地下碉堡只有一百公尺深。”国防部长说道。长久以来,弹头与装甲之间的竞争,总是弹头赢……   “回到柏林那件事上,”奈莫诺夫说道。“我们知道那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不知道,我们手上所有的报告都是来自一些低阶的军官。”   “马上派人到那里查明真相。命令我们的部队在安全的范围内,开始撤退——而且只能采取防卫行动。你反对这一点吗?”   “我不反对,若是真反对的话,就太鲁莽了。”   缩写为NPIC的国家侦照情报中心,座落在华盛顿的海军码头里,几栋政府处理高敏感活动的建筑物中。此时,他们在轨道上一共有三枚KH-11照相卫星,及二枚KH-12“长曲棍球”。雷达成像卫星。在格林威治时间零时二十六分四十六秒时,其中一枚KH-11已经进入丹佛的侦察范围之内。这枚卫星上的所,有相机都对准着这个城市,特别是丹佛的南部郊区。所搜集的影像画面立刻传送给维吉尼亚州的贝尔华堡,然后再经由光纤电缆传送给国家侦照情报中心。在这个中心里,他们用两寸宽的录影带记录下那些画面。接着立刻进行分析的工作。   他们坐的班机是一架DC-10。夸提及葛森再度进入头等舱的位子里,同时对于他们的好运感到高兴且惊讶。在这架班机登机广播前几分钟,消息已经传开了。就在路透社把消息放出去之后,丹佛事件就像燎原之火一样,各大通讯社立刻向各电视台播送这个消息,所有的电视台都已经播出新闻特报。令人惊讶的是,全国性的新闻网反而还没有播送自己的符报,地方的分台已经不管三七二十一播报出这个新闻。消息好像一道波浪一样通过整个航站大厦,然而却没有人尖叫或恐慌,大厅里反而雅雀无声,使人能听到登机的广播声,以及其他通常被人们嘈杂的声音隐藏在下的背景杂音。夸提想到,美国人原来就是这样面临悲剧与死亡,这种缺乏激情的表现令他觉得惊讶。   反正这马上就不干他的事了。这架DC-10在跑道在加速后起飞升空。几分钟之后,这架飞机已经在国际水域上,前往一个中立国家,一个安全的地带。两人在各自的内心里,不约而同地想到,只要再一次转机,他们就等于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有谁能想到运气会那么好呢?   “这些红外线的辐射量真是壮观,”这位照片分析人员说出内心的想法。这是他第一次分析核弹爆炸。“从距体育馆一哩内的范围,到处都是废墟及小的火头。体育馆本身倒是没看到什么东西。因为体育馆上空有太多的浓烟,以及红外线的干扰。如果我们幸运的话,下一次卫星通过这个地区时,我们应该可以收到一些可见光的影像。”   “你能告诉我们估计的伤亡数大约为多少?”雷恩问道。   “我手边所拥有的资料根本无法下定论。主要是地面上的浓烟遮住了所有的东西,无法以可见光照下照片。红外线的强度相当高。在体育馆本身四周有一大堆小火头。我猜大概是车子里面的汽油被高温的辐射点燃。”   雷恩转头问那位资深的科技处官员。“我们在照片分析部门有什么好手吗?”   “没有半个人。”这位科技处的官员回答道。“你记得吗,现在是周末?除非我们认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在周末我们都让国家侦照情报中心处理情报照片。”   “谁是最好的人手呢?”   “戴维斯,不过他住在马拉萨斯。在这种天气下,他绝对无法到局里上班的。”   “真是他妈的。”雷恩又拿起电话。“请给我你们最清楚的十张照片。”他告诉国家侦照情报中心的人员。   “两三分钟之后,你就可以收到了。”   “我们有谁可以评估炸弹的威力呢?”   “我自己就可以做这项工作,”这位科技处的官员说道。“我以前在空军待过。我曾经为战略空军司令部处理情报工作。”   “马上进行。”   那九辆残存的艾布兰坦克现在几乎已经击毁三十辆俄制的T-80隐形。苏联部队已经向南撤退,为自己寻找掩护。他们的还击虽然又击毁了三辆M1A1隐形,但现在双方的兵力就比较平均了。指挥这个坦克分队的上尉把他的布莱德雷装甲步兵坦克送到东方进行侦察。在他们第一次冲刺的时候,街上还有老百姓在看他们,但是大部分的老百姓还是待在家里,从窗户探头看看外头到底怎么回事。不过现在住屋的灯光都已经关掉了。一名布莱德雷战车的车长很担心这些街灯,于是他拿出一把步枪开始击灭这些街灯,令有胆观看战斗的柏林居民胆战心惊。   “现在怎么办?”凯特尔问道。现在要怎么办呢?   “现在我们赶快离开这儿,从此失踪。我们的工作已经完成了。”波克回答道,并让车子向左转。向北逃亡的路线似乎是此时最好的选择。他们逃难之后,可以丢弃这辆车及卡车,然后换装从此消失。波克心想,这些人甚至还能在这一切混乱中存活下来。这不是很了不起吗?但他的心思还是想到他已经为他的碧翠复仇了。是美国人和俄国人害死碧翠的。德国人一向是两个超级强权中的掌中物,而现在这两个超级强权开始付出代价了,波克告诉自己,现在开始付出代价了,波克告诉自己,现在开始付出代价,将来会付出更多的代价。是谁说报复不会让人热血沸腾呢?   “发现一辆俄国的参谋座车,”炮手说道,“以及一辆GAZ卡车。”   “选用链炮。”车长花了一点时间看清楚接近中的目标。“等一会儿。”   “我最爱杀那些军官了……”炮手把他的二十五毫米链炮的瞄准具固定在目标上。“已经对准目标,班长。”   虽然他在恐怖破坏方面极富经验,但是波克不是一个军人。他以为两条街外那个暗色方型形状的影子是辆大型卡车。他的计划已经成功。美国人的警报时间配合得恰恰好,只有可能是夸提及葛森已经完成他们的工作,就像他五个月前想出这个计划时一模一样。他只看到一阵像相机闪光灯所闪出的亮光,以及一条经过他头部的闪光,让他的眼睛不觉动了一下。   “发射——干掉他们!”   炮手把他的发射选择器调到连射的位置。这门二十五毫米链炮准确性极高,而且曳光弹能让炮手把炮弹带到目标上。第一次点放击中了卡车。他心想,卡车里坐的大概是有武装的土兵。第一批发射出去的弹头打人引擎里,使它变成碎片,由于这辆车子还在向前冲,所以第二次点放的弹头打人驾驶座及载货台上。这辆卡车的两个前轮被打破后,使得整辆车停了下来,轮框摩擦在地面上。此时,在布莱德雷战车的炮手已经将炮火的集中点转移到那辆参谋车上。后者整辆车失去控制,撞上一辆停在路旁的BNW轿车。为了确定,炮手又开始射击这辆车子,然后又把炮火再次对准卡车的车身。此时还有士兵跑—出卡车,可能早已经受伤。这名炮手再用两枚二十五毫米机炮炮弹解决了所有的幸存者。   装甲步兵坦克的车长下令立刻移动位置。留在刚刚开火的位置是不智之举。在两分钟后,他们找到另一个很好的监测地点。在许多警车沿着街道冲了过来,他们蓝色的警灯在那里闪烁。其中有一辆警车开到布莱德雷装甲步兵战车几百公尺处停了下来,然后倒车向反方向快速驶离,这位步兵坦克车长看到这一幕。他一向就很明白,德国的条子都满机灵的。   在这辆布莱德雷战车前往另一个街道后五分钟,第一个赶到现场查看的柏林居民是一外非常勇敢的医生,他走出他的前门,到那辆受击的参谋车旁。车上的两个人都已经死了,两个人的身躯都被机炮的炮弹炸得血肉模糊,然而除了血迹斑斑之外,他们的脸孔依然十分完整。那辆卡车的情况更糟糕。其中一个人可能还勉强撑了几分钟,但在这名医生到达现场的时候,早已经太晚了。这位医生觉得很奇怪,这些人都穿着俄国军官的制服。   他不知道还能为这些死者做些什么,于是他打电话给警方。一直到事后,他才真正了解发生在他家园外的这些事件的真象。   “他们对于红外线讯号的强度可不是在开玩笑。这个炸弹一定不小,”这位科技处的人说道。“然而建筑物受损的情况却有点奇怪,虽然……嗯。”   “你这是什么意思呢,泰德?”雷恩问道。   “我的意思是说,以这颗炸弹的威力那么高,地面受损的情形应该更严重……一定是阴影区及反射的影响。”他抬起头来说道。“很抱歉。这些冲击波无法通过实心物体——我是指,例如山丘等等。所以爆炸现场一定有反射及遭到掩蔽的阴影区,就是这样。这些房子应该在爆炸后无法继续保持完整。”   “我还是不懂你的意思。”雷恩说道。   “像这种爆炸,总是有一些不太正常的现象。在我想出合理的解释之后,我会回来跟你报告,好吗?”泰德问道。   由于他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可做,霍金斯只有坐在办公室里等待,况且他也是现在分局里最资深的人员,他必须接所有的电话。他只要回头就可以看到丹佛的体育场。真正的浓烟离他的窗户只有五里远,有一块窗户还裂了。他不禁纳闷,是否要派一个小组到体育馆附近帮忙,但他没有收到如此的命令。他转动他的椅子又朝体育馆的方向看了一下,十分讶异他的窗户竟然几乎没有受到影响。毕竟,离他五里处的地方有一颗核弹刚刚引爆。仅剩的蘑菇云现在已经飘往落矶山脉的上空,但依然隐约地保持着原来的形状,人们还是看得出这原来是朵蘑菇云,在它下方的是蘑菇云的黑色云柱,是由炸弹爆炸区的火灾所引起的,所造成的损害一定……不够大。不够大?真是疯狂的想法。因为没有其他事情可做,霍金斯拿起电话,拨往华盛顿。“替我接通摩瑞。”   “什么事,霍金斯?”   “你现在很忙吗?”   “事实上,并不怎么特别忙。你那里怎么样了?”   “我们已经关闭所有电视台及电话。我希望当我必须跟法官解释这项行动的时候,总统会在我身边当证人。”   “霍金斯,现在可不是——”   “这不是我打电话来的原因。”   “那么,你要告诉我些什么呢?”   “老摩,我从这儿就可以看到爆炸现场。”霍金斯以一种很茫然的声音说道。   “那里的情况到底有多糟呢?”   “我所看到的都是爆炸的浓烟。蘑菇云现在在山顶上,看起来像橘黄色。是像夕阳一样,现在这朵云也飘得很高足以挡住夕阳,我想是如此吧。我也可以看到很多小火头。它们照亮了体育馆附近的浓烟。摩瑞?”   “是的,霍金斯?”摩瑞回答道。他心想这个人好像受到了惊吓。   “有件事情很奇怪。”   “是什么呢?”   “我的窗户并没有破。我的办公室离爆炸现场大约只有五里远,而我的窗户中只有一块裂掉。很奇怪,不是吗?”霍金斯顿了一下。“我这里有一些你说你想要的东西,一些照片及档案。”霍金斯翻阅他今天所收的那些档案。“马文可真会挑日子,偏偏在这时候死了。这下大伙可有得忙了,。无论如何,我已经拿到你想要的护照文件。这些文件很重要吗?”   “这还可以等一等。”   “好吧。”霍金斯挂上电话。   “霍金斯已经失去理智了,奥戴。”摩瑞说道。   “你在怪他吗?”奥戴问道。   摩瑞摇摇头说道:“不。”   “如果事情变得更糟的话……”奥戴说道。   “你家人住的地方离那儿有多远?”   “还不够远。”。   “五里。”摩瑞沉静地说道。   “你说什么?”   “霍金斯说他的办公室离那儿只有五里远,他可以从自己的办公室看到蘑菇云。然而他窗户的玻璃竟然都没破。”   “吹牛,”奥戴回答道。“他一定是疯了。五里,那还不到九千码。”   “你是什么意思呢?”   “北美防空司令部评估这颗炸弹的威力大概是十万吨级。这种威力的炸弹在很远的距离就能震碎窗户的玻璃。事实上只要用半磅以上的压力,玻璃就破了。”   “你怎么知道呢?”   “我曾经在海军里待过——记得我是个情报官吗?那时我必须估计苏联战术核弹的杀伤距离。一枚十万吨级的核弹投在船舰的九千码内的海域,是不会让一些大型军舰沉没,但它可以摧毁上层结构的所有东西,烧焦船体的漆,并引起小火灾。老兄,这是坏消息。”   “例如像屋里的窗帘?”   “应该是吧,”奥戴说出自己的想法。“是的,一般的窗帘可能会着火,特别是深色的窗帘。”   霍金斯不至于惊恐得连自己办公室的火灾都没注意到……”摩瑞拿起电话拨往中情局总部。   “是的,有什么事吗,老摩?”雷恩对着麦克风说道。   “你们听说的核弹威力有多大?”   “根据北美防空司令部的评估,十五万吨级,也许高达二十万吨,相当于一枚大型的战术核弹头,或者是一枚小型的战略核弹头,”雷恩说道。“你为什么要问呢?”在桌子的另一边,那名技术处的官员正在查看那些卫星照片。   “我刚刚跟我丹佛分局的负责人谈过。他从他的办公室可以直接看到体育馆地区,距离五里,雷恩。然而他窗户的玻璃只裂了一块。”   “吹牛。”那名技术处的官员说道。   “你指的是什么呢?”雷恩问道。   “五里,那相当于八千公尺,”泰德指出。“单是爆炸产生的热脉冲,就能让这种距离的物品烧焦,而且冲击波绝对能使窗户玻璃震碎。”   摩瑞听到这一句话。“是啊,我们这里有一个人也是这么说。嘿,我在丹佛的那个负责人现在也许有一点心神未定——我是指吓呆了——但他总会注意到他办公桌旁的火灾,你不认为如此吗?”   “我们还没有从爆炸现场人员听到任何报告吗?”雷恩问泰德。   “没有,放射性物质紧急搜查小组的人员还在赶往现场的途中,但是刚刚联调局的说法可以告诉我很多事情,雷恩。”   “摩瑞,你要花多少时间才能派人到现场查看一下?”雷恩问道。   “我等一下就知道了   “我是霍金斯。”   “我是摩瑞,霍金斯。尽快派人到现场查看一下。你待在办公室里负责统筹一切。”   “好的。”   霍金斯下了适当的命令后,心中纳闷自己刚才是不是派部下去送命。然后因为没事可做,他看着桌上摊开的那个档案。他心想,马文,又是一个死于愚蠢的毒贩。这些人难道都学不乖吗?   当这架国家空中指挥机与空中加油机脱离后,杜林感到松了一口气,由七四七改装的国家空中指挥机在平常飞行时,就像一般客机一样平稳,不过在空中加油时可不同,KC一十空中加油机的紊流让指挥机颠簸了一阵子。这种事情只有他儿子觉得好玩。在机上的会议室里面有一名空军少将,一名海军的上校,一名陆战队少校,以及其他四名野战或参谋军官。所有总统所取得的资料会自动送到国家空中指挥机上,其中包括热线通讯的所有内容。   “你知道,他们的交谈还好,不过如果能确知每个人心里在想些什么,我的感觉会好得多。”   “万一真的是苏联攻击我们呢?”那名将军问道。   “他们为什么会做这种事情呢?”   “你也听到中情局跟总统之间的交谈,长官。”   “是的,但雷恩那家伙说得没错,”杜林说道。“这一切都不合道理。”   “有谁说过这一切都会合道理呢?在地中海与柏林开火的事件又怎么解释呢?”   “前线部署的部队。我们提高警戒状态,苏联他们也是一样,而且双方部队靠得那么近,只要其中有人慌了手脚,扣了板机。你也知道,这就像当时奥国王储被刺,因而引发了第一次世界大战一样。一次意外事件发生,就像滚雪球一样,事态越来越严重,根本无法抵挡。”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架设热线的原因,副总统先生。”   “的确如此,”杜林说道。“而且到目前为止,这热线似乎还算管用。”   前五十码的工作还很容易,但接着事情就开始变难了,而且很快地,原来的工作就从难变成不可能。卡莱根此时总共有五十名消防队员试图进入灾区里抢救,另有一百名在后方支援。他在考虑之后,下令在每个人身上连续喷湿水雾。他觉得训使这没什么用,最起码可以冲掉他部下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落尘,使其流入下水道里——本来还没结冰现在结冰了。在前方的那些消防队员身上的防火大衣也已经盖上一层透明的薄冰。   最大的问题是那些车辆。它们像玩具被人随便拨弄过一样,非倾则覆地躺在停车场里,漏出汽油,使得火势有越来越大的趋势。卡莱根下令开进一辆卡车。一辆接着一辆,他的手下将钢缆绑在倾覆的车辆上,用这辆卡车把那些车辆拖到火场外,但这所耗的时间实在很多,。要想进人体育场里,不知还要花上多久的时间。然而人被困在灾区里。他十分肯定这一点。一定还有人在里头。卡莱根只能站在那儿,因为不用站在水幕里,所以比他的部下还要暖和些,因此心中感到十分内疚。他听到一阵大型柴油引擎发出的隆隆声时,转过头去。   “哈罗。”是一个穿着陆军上校制服的人。他的名牌上写着莱尔。“我听说你需要一些重型工程装备。”   “你有什么装备呢?”   “我有三辆工兵坦克,M728型,刚刚才开进来。还有一些其他的装备。”   “是什么呢?”   “一百套MOPP装,你知道就是化学作战防护装。这不算完美但总比现在你部下所穿的好得多也比较温暖一些。你何不叫你的部下暂停一下让他们先穿上防护装。卡车就在那儿。”这位上校指道。   卡莱根迟疑了一阵子,但他决定自己不能拒绝这个人的提议。他下令叫部下先暂停工作,让他们回到火场外穿上军用的防护衣。莱尔上校也丢给他一套。   “湿水幕是个很好的主意,应该能防止那些辐射落尘飘在半空中。那么,你现在要我怎么做?”   “你从这里看不出来,但在里头还有一些未受损的建筑物。我想可能还有生还者。我必须找出来。你能帮我们通过这些燃烧的车辆吗?”   “当然可以。”这位上校拿起自己的无线电,下令第一辆工程车进入灾区。卡莱根看到那辆M728,基本上就是一辆坦克,前方有推土机,在炮塔上还有一个大型的A安型起落架及绞盘。炮塔上甚至还有一个奇怪的短炮管主炮。   “我们可能没办法做得很漂亮。你能忍受吗?”   “管他的——马上进去吧!”   “好的。”莱尔拿起那辆工程车后的通话器。“撞开一个洞。”他下令道。   工程车上的司机在第一名救火员回来之后,已经加大柴油引擎的油门。他还尝试躲过那些消防水管——即使如此,他还是压断了八条二又二分之一寸的水管。这辆坦克前方的推土机放下后,以每小时二十里的速度撞人那堆燃烧的车辆中。的确是撞了一个三十尺深的洞。然后这辆坦克往后退,又开始冲刺将洞加深。   “天啊,”卡莱根说道。“你对于辐射线的东西了解多少?”   “不多。我在来这儿之前,已经问过那些放射性物质紧急搜查小组的。他们应该马上就会到这儿。直到那……”莱尔耸耸肩说道。“你真的认为里头还有人活着吗?”   “一部分的结构还没倒塌;我从直升机上看到的。”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不是,我真的看到。”   “但这实在是不可能。北美防空司令部的人员说这是颗很大的核弹。”   “什么?”卡莱根压过坦克的噪音叫道。   “这枚炸弹应该是一颗还不算小的炸弹。这片地区应该早就不存在了。”   “你说这还是颗小炸弹””卡莱根看着莱尔的眼光,好像莱尔是疯子一样。   “对的!”莱尔停顿了一会儿,又说道:“假使里头还有生还的人……”他跑到坦克的后方,又拿起车内的通话器。一会儿后,这辆M728坦克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呢?”   “如果有生还者的话,天啊,我们这么闯可能会压到生存者。我刚刚叫他不要这样蛮干。天啊,你说得没错。而我刚刚还以为你疯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呢?”卡莱根再度叫道,挥手叫他的救火员对着那辆坦克喷水幕。   “也许里头还有生还者。那么这颗炸弹就比他们在电话中讲的威力小太多了。”   “缅因号,这里是海魔十三号,”这架P一三C,猎户座反潜巡逻机呼叫道。“我们距你们的位置大概不家四十分钟的飞行。到底有什么问题?”   “我们的螺旋浆及转轴受损,而附近又有一艘鲨鱼级徘徊,最近一次发现其位置是在西南方六万五千码处。”瑞克斯回答道。   “知道了。我们会试试看,将它从你们身边赶走。当我们到达位置以后再向你报告。通话完毕。”   “报告舰长,我们的速度可以达到三节,让我们以这种速度往北走,尽可能拉开敌我之间的距离。”克莱格说道。   瑞克斯摇摇头说道:“不行,我们要保持安静。”   “报告长官,那艘苏联潜艇一定已经截听到我们跟不明物体相撞的爆音。对方一定会赶过来这边查看。我们失去我们最好的声纳。聪明的一步棋应该是尽可能地躲避。”“不,聪明的举动应该是保持安静,待在这儿。”   “那么至少发射一枚机动潜艇模拟诱饵。”   “这样做很合理,长官。”武器官说出心里的想法。   “好吧,把它设定成像我们现在的声音,然后向南发射这颗鱼雷。”   “遵命。”缅因号潜艇上的三号鱼雷管装了一枚机动潜艇模拟诱饵。机动潜艇模拟诱饵基本上是一个改装的鱼雷,拆掉弹头加装了一个声响产生器,连接到一个声纳发射器上。它不但可发出俄亥俄级潜艇的声音,而且也可以模拟受损潜艇的声音。由于螺旋浆转轴受损是俄亥俄级可能制造噪音的少数几个原因,所以这项功能早就设定在机动潜艇模拟诱饵里。武器官选定了适当的噪音声轨,然后在几分钟后发射了这枚武器。这枚机动舰模拟诱饵先向南方加速,接着在两干码外,开始发出噪音。   南卡罗莱纳州的查尔斯顿的天气已经放睛。在维吉尼亚及马里兰州所下的大雪对这里没造成太大的影响。午后的阳光已经使得大部分的雪水溶化,也使得这个城市回到它原来的样子。在此指挥第六潜艇作战群的将军站维修船上,看着他的两艘弹道导弹潜艇溯着古柏河出海避难。他不是唯一在观看的人。在他头顶上一百九十里处,一枚苏联的侦查卫星刚好通过,继续沿着海岸到诺福克港,此处的天气也是相当睛朗。这枚卫星将所拍到的画面传送到古巴西边的一个俄国情报中心。经由此处画面立刻透过一个通讯送回苏联。大部分的俄制卫星都采用高极轨道,所以没有受爆炸的电磁脉冲所影响。几秒钟后,那枚侦查卫星所拍到的影像已经传回莫斯科。   “是的?”国防部长问道。   “我们已经拍摄到三个美国海军基地的画面。在查尔斯顿及金恩湾的弹道导弹潜艇现在都已经开始出海。”   “谢谢你。”这位国防部长挂了电话后,立刻转拨给总统。另一项喊协。他必须立刻告诉奈莫诺夫总统。   “这代表什么意思呢?”   “这表示美国人所采取的军事行动并不仅仅于自卫的性质。我们所说的这些潜艇中,其中有些携有三叉戟D-5型弹道导弹,这种导弹具有先发制人的威力。你一定还记得在裁武谈判中,美国人强迫我们销毁我们的SS-18导弹时,是多么强硬吧?”   “是啊,然而他们自己也销毁了大批的民兵导弹,”奈莫诺夫说道。“那又怎样?”   “如此一来,他们根本不需要陆基导弹来作先发制人的攻击。他们可以用弹道导弹潜艇达到这个目标。而我们却不能。我们完全依赖我们的陆基弹道导弹来办到这一点。”   “那么我们的SS-18导弹现在情况如何?”   “就在我们谈话的同时,我们的人员正从这些导弹上将弹头拆除下来,如果我们那些该死的销毁设施真的管用的话,我们就已经完完全全地遵守裁武条约的进度——事实上,我们现在也等于是遵守这项条约的进度,只是该死的美国人不承认这一点而已。”这位国防部长先暂时停下话锋。因为奈莫诺夫不懂他的意思。“换句话说,当我们已经销毁了我方最精确的导弹时,而美国人却还拥有他们最有威力的导弹。我们现在正处于战略的劣势。”   “我昨晚很晚睡,所以脑袋有点不清楚,”奈莫诺夫暴躁地说道。“才在一年前,你自己同意这项和约的条款,而你现在却告诉我,我们因此而受到威协吗?”   这些政客都一样,这位国防部长心想,他们从来不听别人的劝告,他们从来不真正注意忠告。告诉他们几百次,而他们根本听不进去!   “销毁那么多导弹及弹头改变了军种间的关系——”   “胡说!美苏两国的战略武力在每一方面都相等!”奈莫诺夫驳斥道。   “问题不在这。最重要的关键是各种发射载具数量之间的关系——还有各种载具的相对存活性——以及双方可使用的弹头数量。我们依然可以用陆基导弹首先发动攻击,并可消灭美国的所有陆基弹道导弹。这就是为什么他们愿意销毁他们陆基导弹数量的一半。但是他们大部分的弹头现在都在海上,而一直到最近,这种海基弹道导弹的数量有史以来第一次完完全全能够销毁我们的弹道导弹。”   “克罗班金,”奈莫诺夫说道,“你听到这些话吗?”   “是的,我听到了。国防部长说得没错。这项需要额外考虑的因素,如果能够这样称呼它的话.便是发射载具数量的消灭,已经改变了发射截具对弹头的所有比例。所以这是近年来,首次真正可能让对方在先发制人的攻击下,以核弹反击,特别是美国人如果在他们的先发制人的攻击下,能够先瘫痪我们的政府。”   “而且他们能用驻在德国的隐形战斗机办到这一点。”这位国防部长说道。   “等一会儿。难道你要告诉我,福勒在自己的城市上引爆一颗核弹,作为攻击我们的借口吗?这是什么疯狂的事情?”现在这位苏联总统开始觉得有点恐怖。   苏联的国防部长缓慢且清晰地说道:“不管是谁引爆了那枚核弹是无关紧要的。如果福勒开始认为是我们干的话,他有能力攻击我们。总统同志,你必须了解这一点:从技术上来说,我们的国家现在处于完全灭亡的边缘。不用花上三十分钟,他们的陆基导弹就可以攻击我们。海基导弹只要花二十分钟,而且只要不到两小时的时间,那些该死的隐形战术轰炸机就能飞临我们的头顶上,如此一来,这将是美国最聪明且最占优势的一步棋。   现在唯一能让我们不濒于灭亡的是福勒总统的心理状态。”   “我了解。”奈莫诺夫沉默了大约半分钟。他看着墙上的状态显示板。当他说话时,他的语调显露出恐惧所产生的愤怒。“那么你建议我们该怎么办——攻击美国人吗?我才不会做这种事情。”   “我们当然不能做这种事情,但是我们可以下令我们的战略部队进入最高的战备状况。美国人会注意到这种现象,并且了解他们若想先发制人的话,是不可能成功地完全瓦解我方的核反击能力,如此我们可以将事态稳定下来。”   “葛洛佛科,你的意见呢?”   这位国安会第一副主席对国防部长的这项要求感到紧张。“我们知道他们现在正在最高战备的状态下。我们跟他们做相同的事情,有可能会激怒他们。”   “如果我们不这么做,只会使得自己成为一个更开放的目标。”这位国防部长冷静得毫无人性,也许是会议室里唯一能够把持自己的人。“如果我们知道美国总统在极度的压力下,而且他已经损失了成千上万的市民。他可能想都不想就贸然发动攻击。如果他知道我们已经处于能够以牙还牙的状态下,他可能这么做的机会就比较小。在这种时候,我们没有条件以弱示人。以弱示人总是邀请对方的攻击。”   奈莫诺夫环视会议室里,寻找不同意的意见。没有人敢反对。“就这么做吧。”他告诉国防部长。   “我们还没有来自丹佛的任何消息吗?”福勒揉揉自己的眼睛说道。   “我对此并没有抱多大的期望。”波斯坦回答道。   北美防空司令部事实上就位在一座山底下。入口的隧道是一连串抗爆的钢门。内部的结构设计可以抵挡任何瞄准他们的武器。在屋内地板及地基之间还有吸震的弹簧和压缩空气袋,使得内部的人员及装备不会因震动而受到伤害。头顶上是数层钢制的屋顶,能挡住任何未命中的炸弹爆炸所引发的碎石。然而波斯坦却不期望在苏联的核攻击下能存活下来。苏联有一整团的SS18第四型导弹专门对准着这个总部及美国其他的相关机构。这种特殊的导弹并未装上十枚以上的独立弹头,相反地它们携带单独一枚两千五百万吨级的核弹,这种弹头唯一可能的军事用途是把这座夏鞍山变成夏鞍湖。这倒是令人愉快的想法。波斯坦是干战斗机飞行员出身的。他从绰号为“驼背”的F-100开始飞,一直飞到F-4幽灵式战斗机,然后在欧洲指挥了一支F-15战斗机中队。他一向是干战术出身的,只操心驾驶杆与方向舵踏板,领巾及护目镜:只要踢踢轮胎,发动引擎,先飞上天的就是长机。波斯坦对这种想法皱了皱眉头。甚至连他都还不够老,能让他一天到晚重提当年勇。他现在的工作是负责美洲大陆的空防,防止别人炸掉他的国家。他已经失败了。连同他的顶头上司,以及附近的一片美国国土已经被炸掉,而他却不知道原因,也不知道是谁干的,甚至连是怎么发生的都不知道。波斯坦不是个惯于接受失败的人,但现在失败就显示在他的地图显示器上。   “将军!”一名少校呼叫他。   “什么事情?”   “我们截听到一些苏联的无线电及微波通讯。初步的猜测是俄国人正下令弹道导弹部队进入战备状态。一些海军基地也有相同的现象发生。是从莫斯科发出的紧急命令。”   “天啊!”波斯坦又拿起他的电话。   “从未这么做过?”艾略特问道。   “是很奇怪,但这是真的,”波斯坦说道。“甚至在古巴导弹危机时,俄国人也从来没有下令他们的洲际弹道导弹进入战备状态。”   “我不相信,”福勒嗤之以鼻。“从未如此?”   “波斯坦将军说得没错,”雷恩说道。“理由是他们的电话系统是有名的差。我想他们终于把他们的电话系统搞得够好了——”   “你是什么意思呢?”   “总统先生,只有上帝才知道这些细节。不过我们是以声音的通讯来下达提高警戒的命令——我们是以这种方式,苏联也是一样。然而苏联的电话系统烂透了,如此重要的命令不能以这么糟糕的系统来传达。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投资那么多钱来提高他们电话系统的水准,就像我们投资很多钱在我们的指挥及管制系统上。他们的电话系统现在已经用了许多光纤电缆,就像我们二样,不过他们还有一整套的微波中继站。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能够截听到的原因。”雷恩解释道。“我们是从他们的微波中继站所散布出来的旁波拦截到的。”   “再过几年后,他们的系统便会全部光纤化,而我们再也无法截听到他们的通讯。”福立蒙将军补充道。“我真的很不喜欢这一点。”   “我也是一样,”雷恩说道,“不过我们自己也在二级防卫警戒状态下,不是吗?”   “他们可不知道这一点。我们没有告诉俄国人这一点。”艾略特说道。   非他们也能解读我们的密码通讯。我告诉过你,我们掌握着他们入侵我们密码系统的报告。”   “国家安全局说你疯了。”   “也许我真的疯了,但国家安全局以前也错过啊。”   “你认为,奈莫诺夫现在的心理状态为何?”   跟我一样害怕吗?雷恩不禁纳闷。“报告长官,我资料不足,无法。”   “而且我们甚至不知道,我们现在的对手是否真的是他。”艾略特插进话来。   “艾略特,我反对你的假设,”雷恩透过会议电话线路马上吼回去。“你唯一能支持你自己的理论的报告是来自我的单位,而我们自己单位的人都怀疑这份报告。”天啊,我自己都很后悔作了那份报告,他告诉自己。   “雷恩,别再来这一套!”福勒吼回去。“我需要的是事实,现在不要发生斗嘴的事情好吗?”   “报告长官,就如同我刚刚一直强调的,我们尚无足够的资料,可以下达任何重大的决定。”   “坏球。”坐在福立蒙将军旁的那名上校说道。   “你是什么意思呢?”这位战略空军司令官避开麦克风说道。   “艾略特博士说得没错,长官。她稍早说的理沦比较合理。”   “总统先生,”他们听到一个声音说道。“我们又收到一件热线通讯。”   福勒总统:   我们刚刚到一份报告指出,有一支驻在柏林的美军部队在未经警告的情况下,攻击了一支苏联部队。伤亡据报相当惨重。请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哦,天啊。”雷恩看着热线通讯的传真文件说道。   “我需要一点意见,各位。”福勒透过会议电话线路说道。   “最好的说词是,我们根本不知道有这样的事情。”艾略特说道。“如果我们承认知道这件事情,那么我们就必须承担起一些责任。”   “在这种时候说谎特别糟。”雷恩强硬地说道。即使他知道自己太过分了一点。如果你用吼叫的方式,他们才不会听你的,雷恩小子“你这句话可以告诉奈莫诺夫啁,”艾略特吼了回去。“你还记得吗,是他们攻击我们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将军,但像这种时候,消息十分模糊不清这种情形你应该跟我一样清楚!”   “如果我们否认知情的话,我们可以避免现在就采取立场,使得将来反而没有退路可走,而且我们可以在这个时候避免向他们挑战,”这位国家安全顾问坚持道。“他们现在为什么要提出这个,话题呢?”她问道。   “总统先生,你曾经身为一个检察官,”雷恩说道。“你也知道,目击证人的说词有多么不可靠。奈莫诺夫也许是好意问这个问题。我的建议是诚实地回答这通热线通讯。”雷恩转头向着古德烈,后者举起大拇指对他表示赞扬。   “福勒,我们不是在跟一些平民老百姓打交道,我们现在是跟一些职业军人交手,而且他们应该是一些很好的观察者。奈莫诺夫现在以一些我们没有做的事情指控我们。”艾略特说道。“苏联部队在没有命令下,不可能发动作战任务。因此,他一定知道他的指控是错误的。如果我们承认知情的话,那么就显得我们承认他的指控是真实的。我不知道他在玩什么把戏——不管是谁在另一端发出热线通讯——不过假使我们干脆说我们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我们就可以为自己争取一些时间。”   “我强烈反对这种作法。”雷恩尽可能冷静地说道。   奈莫诺夫总统:   你应该知道得很清楚,现在我的心思主要放在我们国境内所发生的事件。我现在还没有接收到柏林传来的消息。谢谢你的查问。我刚刚已经下令我的手下去查问这件事情。   “有何意见?”   “这王八蛋在睁眼说瞎话,”这位国防部长说道。“他们的通讯系统才没那么差呢。”   “福勒,福勒,当我明知道你在说谎的时候,为什么你要说谎呢……?”奈莫诺夫低着头问道。这位苏联总统现在已经产生了一些疑问。在过去两三个月来,他跟美国人之间的关系没像过去那么热络。有一次他要求一些额外的通融,而遭美国人拒绝。美国人即使知道问题的所在,依然坚持俄国裁军的进度必须完全照条约进行,即使他当面承诺福勒,他们一定会达到条约的裁减目标。是什么改变的呢?为什么福勒不相信他的承诺呢?现在他该怎么办呢?   “这不止是一个谎言而已,不止是一个谎言。”这位国防部长过了一会儿后说道。   “你是什么意思呢?”   “他再一次强调,他现在只重视在丹佛地区的抢救行动,但我们知道美国已经把所有的战略武力提高到最高战备状态。为什么他没告诉我们这一点呢?”   “因为他害怕挑衅我们……?”奈莫诺夫问道。但甚至他都不太坚信自己所说的这番话。   “有可能,”国防部长承认。“但是他们不知道我们已经成功地破解他们的密码。也许他们认为,他们可以隐藏这种行为。”   “不,”克罗班金从他的指挥中心说道。“我不同意这一点。我们无法找出支持国防部长这番理论的证据。他们应该知道我们已经知道他们一部分的战略警戒的层次。”   “但不是完全。”这位国防部长转头瞪着奈莫诺夫说道。“我们必须面对这位美国总统已经失去理性的可能性。”   “是头一次?”福勒问道。   艾略特点点头。她现在满脸苍白。“老福,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但却是个事实。俄国人从来没有提高过他们战略火箭军的战备程度。直到现在。”   “为什么到现在才这么做呢?”这位美国总统问道。   “老福,唯一合理的解释是我们打交道的对手已经不是奈奠诺夫了。”   “但是我们怎么能肯定呢?”   “我们是无法肯定。我们只有这么一条电脑通讯链。没有声音的通讯,也没有视讯的通讯。”   “天啊。” 第四十章 冲突   “雷恩,我们怎么能够确定,跟我们对话的人,真的是奈莫诺夫呢?”   “总统先生,那么还有可能是谁呢?”   “他妈的,雷恩!是你带给我那些奈莫诺夫地位不稳的报告!”   “总统先生,你一定要冷静下来,”雷恩自己说这句话的声音也不特别冷静。“是的,是我带给你那些情报,然而我也告诉你这些情报未经证实,而且我刚刚在几分钟之前,已经告诉过你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份情报根本不正确。”   “难道你自己都无法理解自己局里的情报吗?毕竟是你警告我们,苏联可能有遗失核弹!”艾略特指出。“现在好了,那些核弹出现了——出现在这里,就在我们本来要去参加的球赛现场!”   天啊,她比福勒还要暴躁,海伦告诉自己。她跟脸色苍白的康诺交换一下眼色。这一切实在发生得太快了一点。   “听着,艾略特,我一直试图告诉你,我们的证据实在太薄弱了一点。我们实在没有足够的情报来下任何理性的决定。”   “但为什么他们会动员他们的核武力呢?”   “跟我们的理由一样!”雷恩吼了回去。“也许美苏双方都该退一步——”   “雷恩,我不需要你来告诉我应该怎么做,”福勒平静地说道。“我只需要你的情报。作决定的是我们。”   雷恩转间避开麦克风。现在雷恩也失去冷静,古德烈心想,现在雷恩脸上挂着一副苍白的病容。这位中情局副局长盯着窗外的总部停车场,以及后方那栋现在几乎无人烟的办公大楼。他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转过头来。   “总统先生,”雷恩冷静地说道,“中情局的看法是,奈莫诺夫总统现在仍然控制着苏联政府。我们不知道丹佛爆炸案是谁干的,但是我们却未握有任何能够令我们相信是苏联核弹的证据。我们的看法是,苏联政府疯了才会做这种事情,而且即使是他们的军方在掌权——在政变之后,但长官,我们对这一点尚无任何消息可以证实——应该也不会做出如此失策的举动——祸首是苏联的可能性低得几乎超近于零,长官。这就是中情局的立场。”   “那么凯迪雪夫的报告呢?”福勒问道。   “报告长官,我们昨天才寻找到一些证据,因此今天才建议他的报告不可采信。我们无法证明他与苏联总统之间的一次会面时间——”   “一次?你无法证明一次会面的时间?”艾略特问道。   “你能让我说完吗?”雷恩再度失去冷静,直接吼了回去。“妈的,是古德烈找到这个证据,不是我!”他停了下来,又深深吸了一口气。“古德烈注意到凯迪雪夫的报告中有些微的异常之处,决定比对两者的会面时间。凯迪雪夫所有的报告应该都是与奈莫诺夫面对面会谈之后写的。其中一份报告的时间,和他们两者的行程表无法合起来。我们甚至无法确定那次他们真的会过面。如果他们没有会过面,那么凯迪雪夫就是在说谎。”   “我想你应该也考虑到他们秘密会面的可能性罗?”艾略特刻薄地问道。“或者你以为像这种机密会面的事情,应该照例行公事一样处理吗!你以为他会在一次例行排定的会面上,来跟奈莫诺夫讨论军方可能发动的政变吗!”   “我一直告诉你,他的报告从未经过证实,不仅是我们无法证实,英国人也无法证实,任何人都无法证实。”   “雷恩,你认为由军方分子所领导的一次秘密政变,特别是像在苏联这种国家里,会以最机密的态度处理?”福勒问道。   “当然。”   “那么你真的认为从其他渠道能证实这份报告吗?”福勒以在法庭差别话的态度问道。   “不,长官。”雷恩承认道。   “那么这是目前为止,我们所拥有的最好的情报罗?”   “是的,总统先生,如果这份报告是正确的话。”   “你说你没有确实的证据能证实这份报告?”   “没错,总统先生。”   “但你也没有确实的证据能反驳这份报告,对不对?”   “报告长官,我们有理由——”   “回答我的问题!”   雷恩的右手紧紧握着拳头,指节都发白了。“没有,总统先生.没有任何确实的证据可以证明他在说谎。”   “而他在过去几年来,一直给我们很好、很可靠的情报罗?”   “是的,长官。”   “那么根据凯迪雪夫先生的记录,这份情报便是我们手边最好的资料罗?”   “是的,长官。”   “谢谢你。雷恩博士,我建议你试着去寻找其他的资料。当你找到有用的东西时,再来告诉我。”电话挂断了。   雷恩缓缓地立直身子。他的双腿因此的压力变得僵硬且酸痛。他跨了一步走到窗户旁,点了一根烟。“我搞砸了,”他看着窗外喃喃自语。“哦,天啊,我搞砸了……”   “这不是你的错,雷恩。”古德烈说道。   雷恩猛转回身子说道:“这些话写在我的墓碑上看起来一定会很好看,不是吗?炸掉整个世界‘不是他的错’!”   “不要这样,雷恩,事情还没那么糟。”   “你真的认为如此吗?你有没有听到他们的语气?”   苏联航舰克兹涅索夫号发射飞机的方式不像美国航舰那样。事实上,它的舰艏有一个滑跳起飞的飞行甲板。首架米格廿九从起飞点开始向前冲,到了向上仰起的滑跳甲板时,飞机被抛到天空。这种起飞的方式对飞行员及飞机都不好受,但的确行得通。另一架飞机跟在后面,两架飞机都升空后,立刻转头向东飞行。它们才刚刚爬到一定的高度时,长机的飞行员就注意到耳机里面一种风铃声。   “听起来像是一种军用频道的紧急求救讯号,”他对僚机驾驶员说道。“听起来像是我们的人员在求救。”   “没,在东南东方。是我们的人。你想是谁呢?”   “我实在想不透。”长机的飞行员把这份资料传克兹涅索夫号然后接到指示,前往这通求救讯号的地点一探究竟。   “这里是鹰二号机,”那架鹰眼式预警机报告道。“从苏联航舰起飞的两架飞机向我方飞来,速度很快,与木棍的方位为三一一一五及二一五一O。”   理查舰长看着他的战术显示幕。“史派德,这里是木棍。接近并赶走它们。”   “知道了,”杰克森回答道。他刚刚才加满油。杰克森还能在空中待将近三个小时左右,而且他还带着六枚导弹。   “‘赶走它们’?”华特斯中尉问道。   “许瑞德,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杰克森移动驾驶杆。桑确斯也做了相同的动作,再一次把两仙之间的拉开。   这两队以相反方向飞行的机队,彼此接近的时速大约在每小时一千里左右。四分钟后,这两架雄猫式战斗机的雷达转变为主动模式。在以前这么做,原本会惊动苏联战斗机,让他们知道有美国战斗机在这个区域,而且令他们知道这个地区并不像他们想像中的那么安全。但是新的美国战斗机雷具有匿踪性能,所以没被苏联战斗机的威协接收器拦截到讯号。结果这一点无关紧要。因为在几秒钟后,苏联战斗机也启动了自己的雷达系统。   “有两架战斗机往我们飞来!”   这位苏联长机的飞行员检查自己的雷达显示幕后,皱了皱眉头。这两架米格机原来只是要保卫自己的特遣舰队而已。上头要他们提高警戒,所以他们驾着战斗机飞上天进行自卫的任务。现在他正要担任一场可能的救难任务,因此没有什么兴致跟美国人玩那种愚蠢的游戏,特别是在夜间。他知道美国人已经知道他的位置。他的威协警告器的确截收到美国人在空中预警机的雷达讯号。   “向右转弯,”他下令道。“高度降低到一千公尺,以寻找求救讯号。”然而他却让他的协教研室继续找开着,以让人知道他不希望被人家干挠。”   “他们向左方回避,并且渐渐降低高度。”   “巴德,让你带头攻击。”杰克森说道。桑确斯的座机连一颗导弹都还没用掉。所以这一次由杰克森担任掩护他尾部的任务。   “报告木棍,这里是鹰二号机,两架逼近的目标现在正向右转,并往海面俯冲。”   理查在战术显示幕上也看到那两架向他们杀来的苏联飞机的航向向量改变了。他们现在的航向虽然不会真正地飞临罗斯福号航舰战斗群的上空,不过还是会飞到相当接近的地方。   “他们到底有什么打算?”   “他们并不知道我们真正的位置,对不对?”作战官指出。“然而他们的雷达却已经打开了。”   “那么是在寻找我们罗?”   “我的猜测是如此。”   “好的,现在起码我们知道另四架飞机是从哪来的了。”理查舰长拿起麦克风与杰克森及桑确斯通话。   “干掉他们。”是桑确斯听到的命令。杰克森负责高空掩护,而桑确斯将飞机的高度降低,飞到那两架米格机的后下方位置。   “美国人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不要管他们了!我们是在寻找一个求救讯号,记得吗?”这名长机的飞行员转动他的脖子。“那是一个求救灯吗?在两点钟方位的海面上……?”   “我已经找到了。”   “跟着我下去!”   “他们往右下方转弯躲避我们!”桑确斯呼叫道。“现在接战中。”   桑确斯在米格机后方仅仅两千码的位置。他选用了一枚响尾蛇导弹,将他的飞机正对着’右方的那个家伙”,即是苏联飞机群尾部的那架僚机。正当这架雄猫式继续接近目标时,桑确斯的耳机里响起锁定响尾蛇导弹的锁定声,然后扣动扳机,发射导弹。这枚AIM-9M响尾蛇导弹滑出它的发射轨,正中那架米格廿九的右发动机,使得后者爆炸。几乎在这架飞机爆炸的同时,桑确斯又对着第二架飞机发射了第二枚响尾蛇导弹。   “干下一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联的长机飞行员在眼角瞄到一阵闪光,然后转头时刚好看到他的僚机在一阵黄色闪光后,就开始向下栽。他把他的驾驶杆向左带,操纵油门的右手扣上油门上焰诱弹的释放钮,同时眼睛开始搜索夜空,寻找攻击者。   桑确斯的第二枚导弹偏右错过了目标。这无所谓。桑确斯仍然在追踪对方,而且这架米格机回避的动作,刚好把自己带人他二十毫米机炮的炮口前。仅仅一阵快速的点放,就扯裂了这轲米格机部分的机翼。那架飞机上的飞行员及时弹射了出来。桑确斯看到那名苏联人的伞张开了。一分钟后,在他环绕附近海面时,他看到两名苏联人似乎都生存了下来。桑确斯觉得很高兴。   “击落第二架。木棍,我们发现海里有两个张开的降落伞……等一会儿,在那儿有三个求救闪光灯。”杰克森呼叫道。他给了母舰求救闪光灯的位置后,罗斯福号几乎马上就发出了一架救难直升机。   “史派德,这次空战怎么会那么容易?”华特斯问道。   “我自己认为苏联人的飞行员应该比这机灵多了,”这位上校承认道。“然而今天却像是猎鸭季节的第一天,那些鸭子一点警觉性都没有。”   十分钟后,克兹涅索夫号航舰呼叫他的两名米格机飞行员,结果发现没人回答。   从落矶平场起飞的那架空军直升机现在已经到灾区现场。葛立格少校连同五名人中,全都穿着防护衣到达现场。其中两名跑去寻找在M728工程车附近的卡莱根队长。   “如果运气好的话,只要再花十分钟。”莱尔上校从带头的坦克上叫道。   “这儿是谁在负责?”放射性物质紧急搜查小组人一名成员问道。   “你是谁?”   “我是派森,搜查小组的组长。”派森是负责这支放射性物质紧急搜查小组的指挥官,这支小组也是今天的失败者。他们的工作是在弹头爆炸之前,寻找到核弹头。美国总共有三支这种单位二十四小时执行任务,一支就驻在华盛顿特区外,一支在内华达州,而第三支最近才在落矶平场中成立,以协助能源部在丹佛郊外的核弹头装配厂的拆卸工作。当然,他们早已料到可能会有今天这种情形发生,因为他们不可能都能及时赶到拆除炸弹。他手中拿着一个闪烁计数器,上面的读数高得可怕。“你的部下在这里待多久了?”   “大约半小时,也许有四十分钟罢。”   “再过十分钟后,我要每个人离开这儿。这里有很高的辐射线,队长。”   “你指的是什么呢?那位少校说,所有落尘已经——”   “现在中子活化所发出的放射线正照到你们身上。这里的辐射线很高!”   卡莱根为此感到胆战心惊。他的一条命正被一些他无法感觉到或看到的东西侵袭着。   “那里头可能还有人活着。我们必须把他们救出来。”   “那么动作就快一点!我的意思是要很快!”派森跟他的组员开始陆续回到直升机旁。他们有他们自己的工作得做。在直升机处,他们遇到一名穿着平民服装的人。   “你到底是谁?”派森问道。   “联邦调查局!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自己猜吧!”   “华府需要一些资料!”   “派森,这里的辐射量比体育内的还要高!”另一名搜查小组的人员报告道。   “这讲得通,”派森说道。“显然是一次地面爆炸。”他指道。“那里距离比较远,而且又是下风处。体育场应该会挡住一些辐射线。”   “你能告诉我些什么资料呢?”那名联调局的干员问道。   “不多,”派森大声地讲道,希望能盖住直升机旋翼的噪音。   “地面爆炸,威力不到二万吨,我只能告诉你这一些。”   “在这里会很危险吗?”   “当然很危险!成立救护站——要在哪,要在哪呢?”   “上风处两里的那家曙光长老教会医院如何?”一名搜查小组的人员建议道。“就在曙光购物休闲中心的对面。在那里应该没有问题。”   “你知道这个地点的位置吗广派森问道。   “是的!”   “那么赶快动作!老肯,你告诉那些人赶快离开这里,这里的辐射强度比体育馆内部还要高出百分之二十。我们必须采集样本。老肯,你在十分钟内,要确定所有人都撤离这里——最多不能超过十五分钟。在必要的时候,你用拖地的方式也得把他们拖走。现在开始动作!”   “是的。”   直升机起飞时,这名FBI的探员不得不低头。紧急搜查小组的人员开始跑到救护车处,挥手叫那些消防队员准备撤离。这位联调局的干员看到情形不对,决定也离开这个地方。几分钟后,他就跑到他的车里,开车向东北方前进。   “妈的,我忘了中子现象。”葛立格光格说道。   “还真多谢你了!”卡莱要大声地叫道,以盖过工程车的声音。   “幸好辐射强度只要不超过一百,就不会伤害到任何人。”   卡莱根听到那些引擎声逐渐远离。“那么在里面的人怎么办?”这位队长找到坦克后言的车内通话器。“听清楚,我们在十分钟后一定要离开这里。所以你要尽量把握时间。”   “我懂了,老兄,”这位车长回答。“你最好离远一点。我给你数到十的时间。”   卡莱根赶紧跑离车子。莱尔上校也跳下坦克,做相同的事情。在坦克内,驾驶手后退十码,然后紧踩油门,再松开煞车。这辆M728工兵坦克足足向前挤进五码,将那些废铁推到一旁。这辆坦克虽然仅以每小时一里的速度向前走,但起码它不会停下来。只见胎面溅起路面的柏油,然后突然这辆坦克前头已经撞入体育馆内。   紧接着这片体育馆建筑的地区出人意料地没有受到什么损伤。从屋顶及上半部的围墙所产生的碎片都已经被吹到几百码外的地方,但是这里只有一小堆砖头及水泥土碎片。他们所开的这条路虽然不够车辆进入,但是已经能够让急救人员步行进去。救火员们一边前进,一边喷洒水雾。地面的柏油依然是炽热的,水洒在上面发出了阵阵的蒸气。卡莱根在中油车前面一边跑着,一边挥手指挥他的人向左右搜寻生还者。   “你知道这景象看起来像什么吗?”一名紧急搜查小组人员坐在直升机上,环绕体育馆的四周时说道。   “知道啊,就像车诺比事件一样。他们在那儿也有消防队。”派森转头甩开这种想法。“请你向下风的方向飞,”他告诉飞行员。“安迪,你对这有什么看法呢?”   “我敢肯定是地面爆炸,而且绝不是什么十万吨级的弹头,派森,这颗弹头甚至还不到两万五千吨的威力。”   “你认为,是什么因素使北美防空司令部的估计差那么多呢?”   “这座停车场。柏油的路面,加上所有那些燃烧的汽车——这是完美的黑体材料——甚至它本身还是黑色的,看到老天的分上!这里的热脉冲没有比这个能量差大,我都还感到惊奇呢——而环绕在四周的景物都因冰雪而变成白色的,不是吗?所以不但有一个巨大的反射体,旁边背景还造成一个很大的能量差对比。”   “这满合理的,安迪,”派森同意道。“你认为是恐怖分子干的吗?”   “我现在的推测是如此,派森。但我必须取得一些残留物才能确定。”   坦克的声音已经慢慢逝去。这辆布莱德雷战车的车长只听到零星的炮火声,因此猜测俄国人已经慢慢地向后撤退了,也许已经完全退回他们自己的管区。这是很合理的事情,双方的坦克都受到严重的损伤,现在是步兵及他们的战车辆之间的战斗。他知道步兵远比坦克兵机灵得多。毕竟步兵身上只有薄薄的一件衬衫,没有铁皮保护。身处险境总是会让人深思。他又一次改变位置。虽然他经常操演这种战术,然而这种战术还是让人觉得很奇怪。这辆装步战车冲到街角停了下来,然后又有一名士兵下车观察四周的敌情。   “没有什么目标,班长。一切——等一下!有东西在移动,大约沿这条街往下两里处……”   这名士兵拿起了一个望远镜。“苏联轮式装甲侦搜车!可以发射导弹的那一种。”   很好,这位班长心想,这一定是下一波攻热的侦察单位。他的工作其实很明确。侦察是一体两面的工作。他的工作是除了发现敌踪之外,还要防止敌人发现己方的军情。   “又有一辆!”   “准备移动。向右通过这个十字路口,目标向右。”他向炮手补充道。   “准备好了,班长。”   “开始!”这辆布莱德雷装甲步兵战车在冲入十字路口时,车体向后晃动。炮手转他的炮塔。这看起来就像游乐园的射击场一样。有两辆苏联轮型装甲侦搜车从正前方向他们驶来。这位炮手先对领头的那一辆发射炮弹,击中并引爆其车顶上的反坦克导弹发射器。这苏联轮型侦搜车滑向左方撞到一些停放在街旁的车辆。此时这位炮手已经把炮火带向第二辆苏联装甲车,后者试图向右躲避炮火,但这条街道实在太窄根本无处躲避。布莱德雷战车上的链炮是介于机关枪及机炮之间的一种理想武器,炮手能够藉者观察曳光弹的踪迹,将炮火带到目标上,并能拥有看着目标爆炸的满足感。不过——   “快速后退——马上!”这位班长对着车内通话器叫道。在后方还有一辆苏联轮式侦察车。这辆布莱德雷装甲步兵战车沿着原路退回去。说时迟能时快,才在它躲人街道的建筑物后没多久,一枚后方拖着细细的控制导线的导弹便射人刚刚这辆装甲车通过的街道上。不过这枚导弹在距离几百公尺的地方就爆炸了。   “该是离开的时候了,将车头转向,”车长说道。然后他启动他的无线电。“我是D33。我们刚刚跟敌方的侦察车辆交战。摧毁对方两辆,但第三辆已经发现我们。长官,看来敌方部队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报告将军,我们把敌人推回原来的战线上,如果敌方的数量不增加的话,我可以守住这条防线,不过万一有更多的苏联部队攻过来,我们就完了,”郎恩中校说道。“长官,我们急需要援军1”   “好的,我在十分钟内可以派一些空中支援给你们。而且快速部队现在正往你们的方向前进。”   “这算是个好开始,不过我需要的增援部队不仅于此,长官。”   欧洲联军最高司令官转头问他的作战官。“我们还有什么部队可以调动呢?”   “他们与柏林之间有什么状况呢?”   “你指俄国人吗?数量不多。如果他们动作快的话……”   “马上派他们出发。”这位欧洲联军最司令官走回自己的办公桌,然后拿起电话拨往华府。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福勒问道。   “报告长官,苏联似乎正将增援部队派往柏林。我刚刚下令第十一装甲骑兵团向柏林出发支援我方部队。我也派出飞机前往该地增援。”   “他们苏联人到底想干什么,在这方面你有没有任何主意呢?”   “一点也没有,长官,这一点都不合理,不过我们仍然不断有士兵被他们残杀。俄国人有没有告诉你任何事情,总统先生?”   “他们问我们为什么要攻击他们,将军。”   “他们疯了吗?”还是有其他的因素?这位欧洲联军最高司令官心里不禁纳闷。一些真正令人害怕的事情发生了吗?   “将军。”这是个女人的声音,这名欧洲联军最高司令官心想,也许是那个名叫艾略特的女人,“我要你斩钉截铁地回答这个问题。你确定是苏联先发动攻击的吗?”   “是的,绝对是如此!”这位欧洲联军司令官急切地回答道。“我方柏林旅的旅长可能已经阵亡。现在领军的副旅长是郎恩中校。我认识这孩子,他是很好的军官。他报告说,当他们正准备回应从华府所发出的提高战备命令时,苏联在事先末警告的情况就下开火了。   我方部队甚至都还没有在坦克炮管内装上炮弹。我重复,女士,是俄国人先开火的,这是个斩钉截铁的事实;现在,你是否可批准我派出增援部队呢?”   “如果你不派出增援部队的话会发生什么情况呢?”福勒问道。   “万一是这种情况的话,总统先生,你大概要写上五千封致哀信给柏林旅阵亡将土的家属。”   “听着,好的,你可以派出你的增援部队。告诉柏林旅不要采取任何攻击性的行动。我们正尽力把事情稳定下来。”   “我祝你好运,总统先生,但此时我得执行命令。”   奈莫诺夫总统:   我们刚刚收到从欧洲来的报告指出,一支苏联坦克团在没有事先警告的情形下,对我方柏林旅发动攻击。我刚刚才听取我方指挥官的报告,他证实这一切是千真万确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你们的部队要攻击我们的部队呢?   “我们有来自柏林的任何消息吗?”奈莫诺夫问道。   这位国防部长摇摇头说道:“还没有,领头的侦察单位应该抵达该地。我方的无线电通讯是一团乱。我们的极高频无线电通讯在城市里的效果很差,因为这种频道的已经更改为以直线前进。我们所收到的只是一些残缺不全的通讯,主要是一些下级部队指挥官间的战术通讯。我们还没有办法联络上该团的团长。他也许已经阵亡了。毕竟,”这位国防部长指出,“美国人最喜欢先攻击我方部队的指挥官了。”   “那么我们真的不能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罗?”   “是的,不过我敢确定,没有任何一名苏联的指挥官在没有正当的理由下,会开火攻击美国人!”   葛洛佛科,你有什么看法呢?”奈莫诺夫问道。   “我们还没有收到国安会更进一步的消息。你可以猜想虽然美国陆基导弹已经完全进入备战状态,就像他们所有的弹道导弹潜艇已经出海一样。不过我们估计在港里的美国弹道导弹潜艇在不到几小时之内将会全部.出海备战。”   “那么我们的导弹潜艇呢?”   “现在只有一艘弹道导弹潜艇正准备离港。其他的正准备出航。我们得花上将近一天的时间,才能把全部潜艇派出海。”   .“为什么我们的动作会那么慢呢?”奈莫诺夫问道。   “美国人在他们的弹道导弹潜艇上配置了两组完整的船员。我们的则只有一组船员。如此一来,他们就把我们的船派出海上。”   “那么你是告诉我说,他们的战略部队已经完全在备战状态,或者该说是几乎完全进入备战,而我们的却还没有呢?”   “我们所有的陆基导弹已经准备好了。”   “奈莫诺夫总统,你给美国人的回答是……”   “我现在能说些什么呢?”奈莫诺夫问道。   一名上校进入房间内,说道:“从柏林来的报告。”他将报告交给国防部长。   “美国人现在已经在柏林市的东区。我们第一波的装甲车遭到美国的攻击。一共损失四辆装甲车,该车队的指挥官是阵亡人员之一。我们开火还击,击毁了两辆美国的车辆……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跟我们的柏林团联络上。”国防部长看着另一份报导。“克兹涅索夫号航舰报告,他们已经发出两架侦察机。他们侦测到一个无线电求救讯号,而前往调查,但现在失去了联络。距他们四百公里外有一支美国航舰战斗群,他们要求上级指示。”   “这代表什么意思呢?”   国防部长仔细查核第二篇报告的时间。“如果我们的飞机现在还没有回到舰上的话,它们的燃料也肯定快用完了。我们必须假定这两架飞机已经失踪,原因不详,但跟那艘美国航空线舰靠那么近实在令人担心……美国人到底在搞什么?”   福勒总统:   我敢确定,没有一名苏联指挥官会在没有上级的命令下,攻击美国部队,而我们也确实没有下达这种命令。我们已经派遣其他部队前往柏林调查,而他们却被你们在柏林市东区的部队攻击,而且是在远离你们营区的区域。你到底想做什么呢?   “他到底在说些什么?我想做什么?是他想什么!”福勒骂道。显示板上一个灯号亮起。是中情局打来的电话。这位总统按下通话钮,使得中情局方面也能参加他的会议。   “这要看‘对方’是谁罗。”艾略特警告道。   “是的,有什么事吗?”   “总统先生,我们现在的情况纯粹是一种混乱而已。”   “雷恩!我们不需要你的分析,我们需要的是情报资料。你有任何有价值的情报吗?”艾略特吼叫道。   “苏联正将北方舰队在各港口的船支送出海。其中一艘弹道导弹潜艇可能已经到海上了。”   “那么他们的陆基导弹现在已经完全进入战备状态罗?”   “没错。”   “而且现在这些陆基导弹也正加入他们的弹道导弹,其威力又更强了罗?”   “是的,总统先生。”   “你有任何好消息吗?”   “报告长官,唯一的消息是现在没有正确的消息,而且你——”   “听着,雷恩。我最后一次跟你强调:除了情报之外,我不想从你那儿听到任何东西。原先是你带给我凯迪雪夫的那些情报,而你现在却说,这些情报完全是错误的。那么我现在为什么要相信你呢?”   “报告长官,当我把那些情报提呈给你的时候,我告诉过你,这些情报尚未经过证实!”   “我认为我们现在也许已经获得证实了,”艾略特指出。“波斯坦将军,如果苏联战略武力完全动员以后,对我们的确切威协是什么呢?”   “他们能拿下攻击我们的武器最快的是洲际弹道导弹。我们猜测,大约有一整团的SS-18导弹瞄准着华盛顿地区,而其余的导弹中有一大部分瞄准我们在达克达州的导弹发射场、查尔斯顿、金恩湾、班哥港及其他地区的潜艇基地。早期预警的时间大约是二十五分钟。”   “那么这儿也是他们的目标之一罗?”艾略特问道。   “这个假设的可能性很高,艾略特博士。”   “那么他们将会用SS-18导弹来完成首枚炸弹所错过的目标罗?”   “假使那枚炸弹是他们的杰作的话,答案是正确的。”   “福立蒙将军,备用的空中指挥机现在距我们有多远?”   “艾略特博士,那架飞机大约在十分钟前已经起飞。它将在九十五分钟内抵达海格镇。   他们碰到很强的逆风。”战略空军司令立刻后悔加上了最后一句话。   “那么如果他们想发动一次攻击,而且他们在一个半小时内发射的话,我们在这儿就死定了?”   “是的。”   “艾略特,我们的工作就要防止这一点,你还记得吗?”福勒悄悄地说道。   这位国家安全顾问看着福勒。她的脸看起来是那么脆弱,就好像是玻璃做的一样。事情不应该像这样的。她是全世界最有能力的人物的主要顾问,一直身处于最严密的保护之下,身旁一直有一些奋不顾身的保镖保护,然而从现在算起不到三十分钟之内,只要某个素不相识的苏联人下一个决定,也许他们早巳下了命令,她就死定了。死了,化成在风中飘散的一些灰烬,就这样而已。她所做的一切,所有念过的书,所有上过的课以及一些讲座,这一切的一切都将在一团大火球里结束掉。   “福勒,我们甚至不知道谈判的对手是谁。”她以一种不安的语调说道。   “把话题到他们的电文上,总统先生,”福立蒙将军说道。“‘额外的调查部队’。长官,这听起来像是增援部队。”   一名新进的消防队员找到第一个生还者,后者正从地下停车场的装货平台处爬上一堆水泥块堆上。令人惊讶的是,他竟然办到了。这名生还者的双手受到二度灼伤,再加上他所爬行的这段路上,到处都是碎玻璃及尖锐的水泥块,天知道他的伤口里跑进了什么东西。这位消防队员抱起了这名生还者——是名警察——将他带到疏散点。两辆还留在现场的消防车在两人身上喷洒水雾,然后他们受令脱掉全身的衣服,再次冲水除去污染物。这名生存的警察已经呈半昏迷状态,但他仍努力地自原先手里的记事本上撕下一张纸,并在救护车前往医院的途中,一直企图想告诉那名消防队员一些事情,但这名消队员实在是太冷、太累,而且受到过度的惊吓,根本没注意到他。这名消防队员已经尽了自己的本分,而且很可能在救人过程中会丧失自己的生命。这一切不是一名二十岁的年轻人可以承受的,因此这名消防队员仅仅盯着救护车的湿地板,一边在毛毯里颤抖着。   体育馆的入口上方架有一道水泥横梁。这道梁早已被爆炸的震波震碎,其中一大块刚好挡住人口。一名工程车上的士兵从炮塔上的动力转盘上拖了一条钢缆绑在其中最大块的水泥块上。当这名土兵工作的时候,卡莱根队长一直看着自己的表。反正现在停止救援工作已经太晚了。即使他将来会因为在救援过程中照射过量的辐射线而死,他也必须在旁监督这一切,直到它完成。只见钢缆绷紧之后,拖开那块大水泥块。人口的其余部分像奇迹般,并未倒塌。卡莱根带头进入残破的入口,莱尔上校跟在他后面。   紧急照明灯还亮着,而所有的灭火洒水器似乎都被炸坏了。卡莱根还记得,主要的输水管是经过体育馆这部分送人建筑的。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到处都有漏水的现象。他还听到了其他的声音,好像是人发出的声音。卡莱要跑人一间男士专用的洗手间,结果发现两名坐在水里面的女人,两人的大衣上都沾有自己的呕吐物。   “把她们带到这儿来!”他对他的手下叫道。“你们分头进行搜查,快速地查查看还有没有生还者,然后尽快回到这儿来!”卡莱根检查洗手间里的每一间小室,没有一间有人。最后他再往洗手间里看一眼,也没有值得注意的地方。他们花了那么多力气,才找到两名跑错洗手间的女人。只有两名生还者。这位消防队长看着莱尔上校,但实在想不出可以说些什么。两人一同走进中央的广场。   虽然东西就在跟前,但卡莱根花了一段时间才让自己理解,他们正在体育馆的一个低层入口。久之前,这儿原本是体育馆南面及屋顶的部分,然而现在落人他眼里的却是由夕阳所勾勒出远方的群山。这幅景象吸引住他,就像是一个入口一样,他走上了一堆碎石堆上。   卡莱根看到的景象简直就像在地狱里。不知道为什么,此区受到某些东西的屏障,并未被炸坏。但是却没躲过热能波。此区大概包括有三百个座位,大部分的座位依然完整无缺,上面还坐着人。其实这已经不能叫做人了。他们都被烧成焦黑,就像是烧焦的肉一样,卡莱根将近三十年来的救火经验里,从来没见过那么惨的火场受害者。他看到至少有三百名受害者,依然坐在椅子上盯着原先是球场的部分。   “该走了,队长,”莱尔上校说道,把卡莱根拉走。莱尔知道卡莱根已经崩溃了,接着便看到他在自己的防毒面具里呕吐。这位上校替他把防毒面具脱掉,让他清理干净。“是离开的时候了。这里已经结束了。你已经尽到你的本分。”结果他们又找到四名生还者。   消防队员把生还者放在工程车的引擎盖上,立刻将他们载往撤离点。其他的消防队员在那儿冲洗一切工具及衣物,然后离开。派森心想,今天唯一可以说得上幸运的事情是,体育馆四周布满了雪。这场雪减轻了核燥热能波对邻近建筑物的伤害。要不是有这一层雪的保护,邻近地区铁定会发生几百起的火灾,而不像现在只有几起火灾得处理。更幸运的是,前一天午后的太阳很大,足以让雪稍微溶化,使得体育馆周围的屋顶及后院上凝结成一层冰。派森正在这层冰上寻找放射线物质。他和他的手下利用闪烁计数器来寻找这些物质。当原子弹将它大部分的质量转变成能量的时候,其中总质量的损失是相当微小的。除此之外,物质是很难摧毁的,所以他必须寻找炸弹爆炸后所遗留下来的落尘。这种工作比外行人想像得容易得多。因为落尘是深色的,在一片平坦的白色表面上相当容易寻找,而且其辐射量相当高。在体育馆下风处两尺的地方,他已经找到六个辐射量极高的地点。派森选择了其中辐射最最高的一处。他穿着让铅的辐射保护衣,蹒跚地走过一片由雪覆盖的草地。他心想,这里的住家也许是一对老夫妻,所以没有孩子们在地上玩耍,或是堆雪人。他手上的计数器响声越来越大……就在那儿。   这个辐射落尘的大小不比砂尘大多少,不过此处的数量却很多,也许是停车场被炸碎的砂尘及柏油,派森心想。如果他运气够好的话,这些砂尘也许曾经被爆炸火球的中心吸人,然后炸弹的残留物会附着上面。不过这也得要他相当幸运,才会碰到这种事。派森从中挖起一小铲残留物后,将它塞到塑料袋里。然后把这些采集到的样品丢给他的同伴,后者将这个塑料袋放人一个铅质的保护箱里。   “这玩意儿的辐射量相当高,派森!”   “我知道。我要再另外采集一个样本。”他又从地上挖了另外一小铲用塑料袋将它包好。然后他拿起他的无线电。   “我是派森。你有采集到任何东西吗?”   “有的,三个很好的样本,派森。我想应该足够供一次实验分析的量。”   “在直升机处跟我会面。”   “在直升机处跟我会面。”   “我马上出发。”   派森跟他的同伴走离这个地方,他们没有理会在附近住家窗内好奇地瞪视着他们的眼睛。此时这些居民并不关他的事情。他心想,感谢老天,这些居民并没有拦住他问一些问题。直升机应一条街道的中央等着,它的旋翼还在旋转。   “我们要去哪儿呢?”他的手下鲍勒问道。   “我们要去指挥中心——一家购物中心。在那儿应该没有什么辐射线。你先带着这些样本回到基地里,用分光计进行分析。”   “你应该跟我一起回去。”   “我无法抽身,”派森摇摇头说道。.“我必须通知华府当局,这跟他们告诉我的情形不一样。有人搞砸了,所以我必须告诉他们。这下必须利用地面通信线通知他们不可了。”   至少有四支电话线路通过中情局的会议室,其中一支是雷恩的直接线路。这支线路的电子响声吸引了雷恩的注意,他按下正在闪光的那个钮,拿起了话筒。   “我是雷恩。”   “雷恩,到底是怎么回事?”凯西问她的丈夫。在她的语调里只有紧张但没有惊恐的迹象。   “你拽的是什么呢?”   “当地的电视台报导说,有一枚原子弹在丹佛爆炸。发生战争了吗,雷恩?”   “凯西,我不能——不,亲爱的,并没有发生战争,好吗?”   “雷恩,他们还播出了一个画面。是不是有什么我应该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你已经知道我所知道的大部分事情。有此事情发生了。我们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而此时我们正试图查出来。总统正在大卫营,身边还有国家完全顾问与——”   “是艾略特吗?”   “是的。他们正在跟苏联人交涉。亲爱的,我还有工作要做。”   “我应该带孩子去别的地方避一避吗?”   雷恩告诉自己,回答太太这个问题,最适当且最符合荣誉及戏剧化的回答是,告诉他太太待在家里,让他们跟其他人一起冒着同样的危险。但事实上,雷恩自己也不知道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雷恩看着窗外,内心在挣扎到底要怎么告诉他太太。   “不要。”   “艾略特在总统身旁提供意见吗?”   “没错。”   “雷恩,她是一个心胸狭小,又很脆弱的人。也许她人是满聪明的,但她内心里其实很脆弱。”   “我知道。凯西,我现在还有事情要忙。”   “我爱你。”   “我也爱你,亲爱的。再见。”雷恩挂上话筒。“消息已经传出去了,”他宣布道,“还有画面及其他一切资料。”   “雷恩!”负责的值勤官说道。“美国通讯社刚刚发出一篇特别报导:美苏两方军队在柏林交火事件。路透社已经报导了丹佛的爆炸事件。”   雷恩拿起电话打给摩瑞。“你刚刚接到那几个通讯社的报导了吗?”   “雷恩,我早就知道这一套行不通。”   “你是什么意思呢?”   “总统命令我们去封锁各大电视、新闻网。我想我们漏掉了一些地方。”   “好极了。老摩,你应该拒绝总统的这道命令。”   “我真的已经试过了,好吗?”   实在有太多的备用系统,太多的迂回线路。两枚服务美国当地的卫星厅已正常运作,所以几乎全部的微波通讯系统都利用这两枚通讯卫星的传递。各大电视网并不仅仅靠着纽约及亚特兰大的总部才能够运作。国家广播公司的洛山矶分处在接获从洛克斐勒中心打来的警告电话后,立刻接手成为该广播网的临时总部。哥伦比亚广播网及美国广播公司相继于华盛顿和芝加哥完成了接替的工作。那些愤怒的记者也让大众知道,联邦调查局的干员把各大新闻网总部的人“押为人质”,成为有史以来违反宪法第一修正案的美国政府行动。美国广播公司虽然对它的人员被杀很愤怒,但这跟整桩事件比起来,却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风声已经放出去了,在白宫新闻办公室内的电话线不时亮灯号。许多记者也拥有通往大卫营的直接线路的号码。而总统至今仍未作出任何声明。这只会使事态更为严重。哥伦比亚广播公司在内布拉斯加州奥玛哈当地的分台人员只要开车经过战略空军司令部,便可以注意到加强的警卫兵力以及空无一机的机场。这些画面在几分钟之内就会出现在全国的电视机前,然而通常是地方新闻小组才会做出这种最佳或者是最差的新闻工作。在全美很少有一个都市或小镇没有国民兵的弹药库或后备部队的基地。想在全美各地掩饰这些基地的动员活动,就好像想遮住太阳,只会徒劳无功,而各通讯社的印表机印出的各地文字报导透露了事实。只有丹佛的KOLD电视台所送来的几分钟的录影带才暂时插断这些报导,现在这几分钟的事实几乎在电视上不停地重播,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及美国为什么要动员的原因。   医院里所有的电话全被人占用了。派森知道,他大可以公事为藉口,占用一支电话,但跑到对街那家几无人烟的购物中心里用电话比较方便。他在那儿看到一名联调局的干员,因为这名干员穿了一件蓝色的“突袭”夹克,背后还写了很大的“联调局”的空心字,表明这位人物的身分。   “你是不是刚刚去体育场的那名联调局人员?”派森的面罩已经脱下,但他还穿着整套镶金属的防护衣。   “是的。”   “我需要用一支电话。”   “省省你的铜板吧。”他们正站在一家男士衣物的专卖店外。这家商店的门上虽然有警报器,但看起来很不值钱。这位干员拔出他的制式手枪,对着玻璃发射了五发,使得玻璃碎了满地。“你先请,老兄。”   派森跑到柜台处,拿起这家店里面的电话,想拨往他在华府的总部。结果怎么拨都拨不通。   “你要打到哪?”   “华府。”   “长途电话现在不通。”   “怎么会呢?这里电话公司的装备应该不会受到爆炸的影响。”   “是我们干的。华府方面的命令。”这位干员解释道。   “是那个白痴下的命令呢?”   “总统亲自下的。”   “真是能干。我一定得打个电话出去。”   “你等一等。”这位于员拿起电话,打到他自己的办公室里。   “我是霍金斯。”   “我是放射性物质搜查小组的组长派森。你能帮我传一些口信到华府吗?”   “当然可以。”   “这枚炸弹是在地面引爆的,威力不到一万五千吨。我们已经采集到炸弹残留物的样本.并且已经送到落矶平场进行电磁皮谱,分析。你知道怎么把这段口信送出去吗?”   “是的,我能办得到。”   “好极了。”派森挂断电话。   “你已经采集到炸弹的碎片?”这位联调局的干员不敢置信地问道。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对不对?这就是核落尘的形成原因,炸弹的残留物附着在砂尘上。”   “那有什么用呢?”   “我们可以靠着这些落尘,找出很多线索,跟我来吧。”他告诉那名探员。两人跑过街道,回到医院里,派森觉得,这有名联调局干员在身边对他的工作很有助益。   “雷恩,我接到从丹佛来的一些消息,是从霍金斯那边转达过来的。这枚炸弹是在地面引爆的,其威力大约在五万吨左右。放射性物质紧急搜查小组人已经采集到残留物,他们正在进行测试。”   雷恩记下这些数字。“伤亡人数呢?”   “他并没有说。”   “五万吨,”那名科技处的人员说道。“比卫星观测的结果低很多,但有可能。不过对于一枚土制的原子弹来讲,还是太大了一点。”   对于这次任务而言,F-16C并不是真正理想的机种,不过它的速度够快。才在二十分钟之前,这四架飞机才离开雷姆斯坦基地。它们是因为最早的三级防卫警戒状态命令而升空的,并奉命往东前往德国边境上空。当他们甚至还没有抵达原始的目地时,新的命令便下来了,派他们往柏林南端观察美军柏林旅区究竟情况为何。四架从毕特堡升空的F-15战斗机与它们会合,在上方掩护。这八架美国空军的战斗机都只摧带了出空对空任务的装备,F-16上都挂有两个辅助油箱,而非炸弹,F-15鹰式战斗机则挂有适型的辅助油箱。从一万尺的高度,它们就能看到地面上的火光及爆炸。F-16的四机小队分成两架一对的分队,降低高度,以就近观察地面的情况,而F-15鹰式战斗机则在头顶上盘旋保护。事后分析的结果显示,当时的问题可以分为两方面,首先,美军的飞行员由于事态急转而下的速度太快了,心中毫无准备,以致于没有考虑到所有的可能性,再加上,美国飞机在对伊拉克战争时损失是如此地微小,使得这些飞行员忘了此处是完全不同的地方。   这些苏联的坦克团配备有SA-8以及SA-11防空导弹,再加上一般编制的希尔加二十三毫米高射炮车。该团防空连的连长早已在等待这一刻,他没有下令属下开启雷达,聪明的布下陷阱,伊拉克就一直没有做到这一点。他一直等到美军的飞机高度降到一千公尺以后,才下达命令。   当一批导弹从俄军营区的东端升起时,美军飞机上的威协接收器才亮起。高高在上的F-15鹰式战斗机有较佳的机会可以逃避。然而那四架F-16战斗机降低了的高度却直对着防空导弹的陷阱,逃避的机会几乎等于零。其中两架在转瞬间就被击落。第二批F-16躲避过第一波的防空导弹,然而基保一架依然没有躲过SA-11防空导弹的弹头破片。那名飞行员虽然成功地弹射出来,但他落在一栋公寓的屋顶时,却因落地过重而丧生。第四架F-16俯冲到附近住宅屋顶的高度,后燃器全开向西方逃逸,总算逃过防空导弹的拦截。有两架F-15鹰式战斗机连同这架F-16一同逃逸。总共有五架美军的战斗机要在城市里坠毁。其中只有一名飞行员生还。脱逃的飞机马上把这次的失败通知美国在雷妈斯坦基地的指挥官。他已经派出十二架带满武装的F-16战斗机起飞。   下一波的情况将会完全改观。   奈莫诺夫总统:   我们派遣一些飞机前往柏林调查那儿的状况,却在没有收到任何事先警告的情况下,被苏联导弹击落。你们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   “他是什么意思?”   “‘未经警告便加以击落’?那里正有战事在进行,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才会派飞机到那儿!我们派出的坦克团有高射炮兵部队,”这位国防部长解释道。“他们只有专对低空飞机的短程飞。如果那些美国飞机从安全的高度上观察地面——例如一万公尺——我们的导弹甚至没办法击中它们。它们一定飞得很低,也许想用空中攻击来支援他们的地面部队。这也是我们的导弹唯一有办法击落它们的原因。”   “不过我们还是没有任何情报?”   “还没有,我们尚未跟前方部队建立起联络管道。”   “我们将不回答这一封电文。”   “这么做恐怕不好。”葛洛佛科说道。   “现在的情况已经够危险了,”奈莫诺夫愤怒地说道。“我们不知道在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当他表明他知道我所不知道的情报时,我要怎么回答他呢?”   “假使你不回覆的话,这好像承认定这一次事件。”   “我们什么都不承认!”苏联国防部长咆哮道。“除非他们攻击我们,否则我们根本不可能做这种傻事,而且我们也不知道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发生了。”   “那么告诉他们这一点,”葛洛佛科建议道。“也许他们了解到我们跟他们一样觉得混乱,那么他们就也能够了解到——”   “但他们不会了解的,而且他们也不会相信。他们已经指控我们发这次攻势,所以他们不会相信,我们在该地区已经没有控制的能力。”   奈莫诺夫退到墙角的桌子旁,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同时听着他的情报顾问及国防顾问互相——争论?这是正确的字眼吗?这位苏联总统抬头看着天花板。这座指挥中心建造的时代可以回溯到斯大林时代。是斯大林的反闪族犹太马屁精且最受他宠信的心彼克干诺维渠建造的莫斯科地下铁中的一个旁支,这个地方足足在地底下有一百公尺深,但他的手下却告诉他,这个地方并不是一个真正安全的地方。   福勒怎么会认为是苏联该负责呢?还有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在柏林发生的战斗,地中海的美苏海军可能发生的冲突,一切完全都没有关连——还是有关连呢?   这一切有关系吗?奈莫诺夫看着墙上的一幅画,然后了解到,当然,这其实没有关系。他和福勒两人都是政客,对政客而言,表面远比实质重要得多,感觉永远比事实有分量。这位美国总统在罗马为了一点悠扬小事对他说谎。他现在也是在说谎吗?如果他是的话,那么过去十年来的改革变显得毫无意义了,不是吗?这一切努力都是白费的。   “战争是怎么开始的呢?”在角落的奈莫诺夫在心中间自己。在历史上,征服的战争总是由希望自己国家更强大的强人所开始的。最后一次类似的罪行在不久之前才刚结束。到了二十世纪,一切都改变了。第一次世界大战曾经爆发过——是如何引起的呢?只因为一名患有肺结核的刺客杀害了一名亲王,讽刺的是,这位亲王根本不受爱戴,连他自己的家族都没有参加他的葬礼。再加上一篇用词傲慢的外交宣言,促使了沙皇尼古拉二世决定保卫他所不爱护的人民,接着事态就转而下了。奈莫诺夫还记得,尼古拉二世本来有一个最后的机会。这位末代沙皇本来可以把握这次机会,阻止大战发生,然而他却没有。只要这位末代沙皇知道自己决定发动战争的意义为何,他也许能找到阻止这一切的力量,但是他却在畏惧及脆弱之下,签下了一纸命令,因此结束并开创了另一个时代。就是因为这一小批宁愿发动战争而不愿意显露出自己弱点的政客,那一次大战才会开始的。福勒就是这一种人,奈莫诺夫告诉自己。骄傲、自大,为了使我不敢瞧不起他,竟然在一件小事上说谎。他一定因大批公民的死亡而愤怒。他也会害怕有进一步的伤亡发生,然而他却更害怕显露出自己的脆弱。我的祖国的命运竟然掌握在这种人的手中;现在的奈莫诺夫就处于这种进退两难的陷阱之中。想到其中讽刺之处,也许有人会露出紧张苦涩的笑容,但这位苏联总统只放下他的茶,因为他的胃已经受不了更多苦涩的热茶。他也不能示弱,不是吗?这只会鼓励福勒变得更不理性。奈莫诺夫一方面问自己,他对福勒的看法,是不是也可以运用在.自己身上……不过他必须回覆美国的电文。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只是示弱而已,对不对?   “还没有回覆?”福勒问他的通讯士官。   “还没有,长官,到目前什么都没有。”奥兰提亚的眼睛——直盯在电脑荧幕上。   “我的天啊,”这位总统喃喃自语。“已经有那么多人死了。”   而且我本来很可能是其中之一,艾略特心想。这个想法一波波地出现在她的脑里,不断地渗透,渗透侵袭她的内心。有人想杀我们,而我就是其中之一。然而,我们却不知道凶手是谁及事情发生的原因……”   “我们不能让事态继续恶化下去了。”   我们甚至不知道我们企图阻止的是什么状况。是谁干的?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艾略特看着墙上的钟,暗中计算国家空中指挥机抵达的时间。我们原先应该早就出发搭上第一架空中指挥机了。为什么不让第一架飞机就飞到海格镇来载我们!现在我们就待在一个毫无防范的目标中无法脱身,如果他们真的想杀我们的话,这一次他们一定会成功的,对不对?“我们要怎么阻止他们呢?”艾略特问道。“对方甚至都还没回答我们。”   海魔十三号,一架P-3C猎户座反潜巡逻机开出凯迪亚克海军航空站,飞行在五百尺的低空上,使得飞机颠簸不已。它在缅因号位置的西南方十里处,布下第一排为数十枚的方向性指示及测距声纳浮标。在飞机后部的机舱里,数名声纳操作员正襟危坐地坐在自己的高背椅上,身旁都还有一个呕吐袋,以便随时能捕捉到声纳显示幕上的任何情况。这还得花几分钟的时间才能确认一些海中的状况。   “天啊,那是我的船。”罗塞里说道。他拨电话到班哥港,找曼库索准将。   “老曼,发生什么状况?”   “缅因号报告说有海上的撞击事件,旋浆轴及螺旋浆都受损。现在已经有一架P-3反潜机奉命保护这艘潜艇,而且我们下令典玛哈号马上赶到缅因号附近进行保护工作。这是好消息的部分。坏消息是缅因号在撞击事件发生时,正在追踪一艘俄国的鲨鱼级潜艇。   “她在干什么?”   “罗塞里,瑞克斯说服我及作战二处接受这个主意。现在担心这个已经太迟了。那应该不会有事的。那艘鲨鱼级距离应该还很远。你也听说了瑞克斯去年对奥玛哈号做过什么事情,对不对?”   “是啊,我想他那时候一定把对方吓得半死。”   “听着,这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情。老罗,我现在正忙着把所有的船派出海上。除非你还有其他的事情,不然我现在实在很忙。”   “好的。”罗塞里挂上电话。   “出了什么状况?”巴恩斯问道。   罗塞里递给他那封电文。“我以前指挥的一艘潜艇在阿拉斯加湾受损,而且还有一艘苏联潜艇就在附近游荡。”   “嘿,那些俄亥俄级潜艇很安静,不是吗?是你自己告诉我的。那些俄国人甚至还不知道这些潜艇在附近。”   “是啊。”   “放轻松一点,老罗。我可能认识一些在柏林被击落的F一16飞行员。”   “威克斯将军到底在哪?他现在应该早赶到中心来了,”罗塞里说道。“他的车子性能不错。”   “我实在不知道,老兄。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巴恩斯。”   “这一次苏联回覆的电文相当长,”奥兰提亚士官说道。“这就是内容。”   福勒总统:   对于你刚刚所提到的状况,我们现在还没有任何从柏林传回来的消息可以证实。我们和柏林部队间的通讯已经中断。我已经发布命令给我方的部队,因此如果他们收到这些命令,应该不会采取超过自卫行动的行为。也许他们是觉得自己是在你们飞机的攻击下;所以决定采取自卫的行为。无论是什么状况,我们正试图联络我们的部队,不过我们第一次的尝试却被一些在离驻军地点很远的美军部队攻击而停止下来。你指控我们首先开火攻击,然而我也告诉过你,我方的部队并没有接到这类的命令,而且从我们唯一能收到的确定消息告诉我们,当你们的部队受到攻击的时候,你们的部队已经深入柏林市的苏联区里了。   总统先生,据我们手边所知的事实及实际消息显示的结果,我实在无法同意你的话。我并不是想作任何指控,但是我只能在这种事态未明的情况下,对你保证,苏联部队不会采取任何攻击美国部队的行动。   你告诉我国,你们已经动员你们的部队,不过只到自卫的程度?但我们发现你们的战略部队现在正处于相当高的警戒状态。你说过,你没有任何理由相信我们该为这次不名誉的事件负责。然而贵国大部分的动员部队都是针对我国。你认为我会怎么想呢?你要求我们做出善意的表示,但你们所有的行动都没有这种表示。   “他在装腔做势,”艾略特立刻说道。“不管是谁在那里作主,他现在已经被激怒了。   好极了,我们现在也许终于占了上风。”   “好极了?”战略空军司令问道。“你也知道你所说的这个害怕的人手中有一大堆对准我们的核弹头导弹。我的想法跟你不一样,艾略特博士。我认为我们的对手现在相当生气。他把我们所要的询问直接丢回我们脸上。”   “将军,你是什么意思呢?”   “他说他知道我们已经动员部队。好的,这其实并不令人感到意外,但他也说我们动员的那些武器正对准者他。他现在指控我们在威协他——利用核武器,总统先生。这件事远比在柏林发生的芝麻小事严重得多。”   “我同意,”波斯坦将军补充道。“长官,他试图恐吓我们,根本是在虚张声势。我们询问一些被击落的飞机,然而他却把这次询问直接丢回给我们。”   福勒再度拨往中情局。“雷恩,你收到最后一次的通讯了吗?”   “是的,长官。”   “你认为奈莫诺夫的心里状况现在为何?”   “长官,人现在是有点愤怒,而且非常关心我们的防卫状态。他正试图找个脱身之路。”   “我不同意你的看法。他现在被激怒了。”   “有谁会不被激怒呢?”雷恩问道。“当然他会被激怒,我们每一个人都一样。”   “听着,雷恩,作主的人是我们。”   “我从未说过其他的相反意见,艾略特,”雷恩回答道,忍住不说出心里真正的想法。   “现在的情势非常严重,而且他跟我们一样关心。他跟我们任何人一样,正试图找出事情的真象。问题是没有人真正知道任何事情。”   “那么到底是谁的错呢?这是你的工作,对不对?”福勒愤怒地问道。   “是的,总统先生,而且我们正在这上头努力。这里有一大堆人都是的。”   “福勒,这封电文听起来像是奈莫诺夫的话吗?你曾经跟这个人会面过并跟他相处过一段时间。”   “艾略特,我实在是不知道。”   “这是唯一合理的事情”——”   “艾略特,有谁说这一切一定要合理呢?”雷恩问道。   “那枚炸弹头威力很大,对不对,波斯坦将军?”   “这是我们的仪器告诉我们的,是的。”   “世界上有哪些国家有那么大的武器呢?”   “我们、俄国人、英国人,和法国人。也许中共也有类似的武器,但我们不认为他们做得到;他们的武铝太大而且太笨重了。以色列也有威车相当的弹头。只有这些国家。印度、巴基斯坦,以及南非也许都有核分裂的武器,便没有像这么大的。”   “雷恩,这是正确的情报吗严艾略特问道。   “是的,没错。”   “所以如果不是英国、法国或以色列,难道还会有谁呢?”   “他妈的,艾略特!我们实在不知道,好吗?我们不知道,因为这不像是福尔摩斯探案的小说一样。删除掉不可能干的人,并不能告诉我们凶手是谁!你不能把资讯的缺乏转变成结论。”   “中情局知道所有拥有此类武器的国家吗?”福勒问道。   “是的,长官,我们认为我们知道。”   “你对这一点有多少把握呢?”   “直到今天为止,我敢以我的老命打赌。”   “那么你再度没有告诉我实话,对不对?”福勒冷酷地说道。   雷恩从他的椅子上站了起来,说道:“长官,你也许是美国总统,但你不要再指控我说谎!我太太刚才打电话到这儿来,问我是不是要带孩子到别的地方避难,假设你认为我有那么蠢,在这种危机的时刻还跟人玩把戏,长官,那你才是真的需要帮忙的人!”   “谢谢你,雷恩,我们的谈话到此中止。”电话线路切掉了。   “天啊!”身旁的值勤官说道。   雷恩看看房间的四周,寻找一个垃圾桶。他刚好及时找到,立刻跪在地上,对着废纸篓呕吐,然后,他拿了一罐可乐,用可乐漱口,再吐回废纸篓。直到他立直身子之前,没人敢说话。   “他们就是不了解,”雷恩低沉地说道。他伸伸腰杆,然后点了一根烟。“他们真的不了解。”   “你知道,其实这一切都很简单。不知道任何事情,跟了解自己并不知道任何确定的事之间有很大的差别。我们现在正面临一次危机,然而所有的当事人的心理都转变回他们原先的职业模式。总统现在的想法就像个律师,企图冷静,正用他所知道的一切方法来处理这件危机,他过滤所有的证据,试图建立一个案子,审询证人,企图把所有的事情简单化,来解决这件事情。艾略特则一直想着,自己原本可能会被炸死,她无法把这种想法抛在一旁。算了。”   雷恩耸耸肩。“我想我能了解这一点。我自己也曾经身处于这种处境过。艾略特是一个政治学者,试图以一种理论模式业套用在这次危机上。她也以此做为提供给总统的主要意见。她的理论模式是建立得相当好,然而这套理论却是建立在错误的资讯上,对不对,古德烈?”   “你错过了一些重点没提,雷恩。”古德烈指出。   雷恩摇摇头说道:“没有,古德烈,我只是因为无法控制我他妈的坏脾气,他们现在根本不肯听我的。我早就应该知道了,有人警告过我——我甚至能预见到后果——但我却让我的坏脾气再度征服了我的理性。你知道可笑的部分是什么吗?如果不是我的话,福勒现在可能还在俄亥俄州的哥伦布市当州长,艾略特则在本宁顿教那些年轻小伙子。”雷恩又走到窗户旁。外面的世界是一片黑暗,而房内的灯光使得窗户像一面镜子一样。   “你在说些什么?”   “各位,这是一项机密。也许下面这些话是他们会放在我墓牌上的字:此为约翰雷恩的安息地。他一直试图做正确的事情——大家可以看到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知道凯西和孩子们能不能度过这次难关……”   “得了吧,事情没那么糟。”这位值星官说道,但在房间里的其他人都已经开始感到不寒而悚。   雷恩回头说道:“不是吗?难道你看不出来,现在这种情势正往什么方向转变吗?他们不肯听任何人的劝告。他们根本不肯听。他们也许会听邦克或塔伯的忠告,但现在这两人早已经粉身碎骨,散布在科罗拉多州某处。这使得我成为附近最接近总统顾问的人,然而我却让我自己被总统丢了出来。” 第四十一章 克穆沦战场   卢林上将号此时的速度太快,很容易被其他的人发现行踪。杜布林指定这一点,但是像这样的机会是终于难得的。事实上,这还是苏联海军的第一次,而这位舰长心中纳闷,不知道这会不会是他们最后一次。为什么美军会把战略核武力的战备提高到那么高——当然,在他们国家内发生核爆炸是很严重的事情,但难道他们是那么激愤,不分表红皂白就认定是苏联人干的吗?   “给我座标投影海图。”他对一名操舵手说道。杜布林早巳知道自己将会看到些什么,但这不是全靠记忆的时候,这时候该是实事求是的时候。一会儿后,他将这张一公尺见方硬纸板。海图放。在桌上。杜布林拿了一个圆规,测量缅因号的预计位置到莫斯科,以及到他祖国中央地带的战略导弹发射场的距离。   “好的。”事情就摆明在眼前,不是吗?   “是什么呢,舰长?”副舰长问道。   “根据我们情报的估计,美国海军的那艘缅因号现正在班哥港弹道导弹基地的极北方巡逻区域内。这一切很合理,不是吗?”   “是的,舰长,根据我们仅知的一点点对方巡逻的模式来讲。你说的没错。”   “那艘潜艇带有D-5型火箭,为数总共有二十四枚,每枚导弹有八枚左右的弹头……”他顿了一下。这种简单的心算本来一下子就可以算出来,但他却花了一阵子才算出答案。   “总共一百九十二枚弹头,舰长。”副舰长先说了出来。   “没错,谢谢你。如此一来,扣掉那些已经因合约而除役的导弹,这艘潜艇将可以击毁我们全部的SS-18导弹,而且这些D-5型的圆周误差半径如此之小,所以那一百九十二枚弹头将可能举毁掉一百六十个目标,这样算来,相当于可以销毁掉我国核弹头总数的五分之一,同时还都是我们最精确的弹头。相当了不起,对不对?”杜布林轻声地说道。“你真的认为那些弹头有那么准吗?”   “美国在对伊拉克战争时,充分地显示出他们武器的精确度,不是吗?我从未怀疑过他们武器的品质。”   “舰长,我们知道这些美国D-5潜射火箭是美国人最可能用来作先发制人的武器……”   “请继续说下去。”   那位副舰长看着海图说道:“当然。这是最接近的一艘。”   “的确如此。缅因号正位于攻击我们国家的导弹发射点。”杜布林用他的圆规点在海图上。“如果美国人发动攻击的话,第一批导弹将从这一点起飞,十九分钟之后,这些导弹就会击中目标。我不知道我们战略火箭军的同志们能那么迅速地还击吗……!”   “但是舰长,我们又能做些什么呢?”这位副舰长怀疑地问道。   杜布林从桌上拿起海图,塞进一个抽屉里。“什么事情都不能做。一点事情也不能做。我们在对方没有发动攻击或没有上级命令的情况下,不能先发动攻击,不是吗?在真实的战争中,平时的技术命令手册就变得不重要了,不是吗?让我们假设对方发射第一枚到最后一枚导弹总共四分钟。所以对方必须采用一种阶梯北向的航行模式,以避免弹头自击的现象发生。如果你对发射现象的物理模式很清楚的话,就知道这没什么关系。你知道,我在军校受训时,曾经研究过这一点。由于我们的导弹属于液体燃料式,所以在遭到攻击时,它们无法立刻发射反击。即使我们导弹的电子零件能够承受电磁的影响,但它们的结构仍然无法承受爆炸的物理作用力,所以除非我们有把握能在敌方弹头落下之前发射导弹。我们的战术是等待敌方的弹头爆炸后几分钟,再发射我们自己的导弹。就我们的责任而言,如果他能在四分钟内发射所有的导弹,这表示我们离他的距离不得超过六千公尺,还得听到他发射导弹的第一声噪音,接着立刻发射我们自己的鱼雷,才有希望在他发射最后一枚导弹之前阻止他,对不对?”   “这种作业相当艰难。”   这位舰长摇摇头说道:“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唯一合情合理的做法,是在他接到发射命令之前,我们就击沉对方,但我们在没有命令之下,不能这么做,而此时我们就没有收到这类的命令。”   “那么,我们应该做些什么呢?”   “可做的事情实在不多。”杜布林趴在海图桌上说道。“让我们假设,缅因号真的受损,而且我们获得的位置资讯是完全正确的。我们还必须先发现对方。如果它的主机降到最低,我们几乎不可能听到它,特别是它伸到水面附近时,还有水面噪音的掩护。如果我们使用主动声纳,它有什么理由不发射鱼雷打我们呢?如果对方这么做,我们就可以还击——并且希望自己能生存下来。我们的鱼雷也许真的能够击中对方,但第二次也许就不大可能打中了。再说万一对方一听一我们的主声纳,没有马上发射鱼雷……也许我们可以贴得够近,能够干挠对方,强迫它往深处潜下去。然而当它潜到变温层下,我们会再度失去对方的踪迹……但即使我们真的强迫它潜下去……而它却选择待在变温层上,急速跳离我们的主动声纳的搜索范围……也许我们可以迫使它不能跑到发射导弹的深度。”杜布林重重地皱了一下眉头。“不是一个特别好的计划,对不对?如果我的手下中有人建议这种计划的话”——他挥手指着正在操船的那一些年轻军官——“他们马上会被我骂得狗血淋头。但我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方法了。你呢?”   “舰长,你这个计划会使我们处在极易受到攻击的处境下。”事实上,舰长的主意应该被称为自杀性的行动,这位副舰长想道,虽然他确定杜布林也知道这一点。   的,的确是如此,但如果这是唯一能防止对方进人发射深度的方法,我也不得不这么做。我实在想不出任何其他的法子。”   奈莫诺夫总统:   请了解我们现在处境。以威力大小与类型来看,摧毁丹佛的那枚核弹似乎不可能是恐怖分子所制造武器,然而我们到目前为止仍然没有对任何国家采取任何行动。要是贵国遭到相同的攻击,你也会动员你的战略部队;因此我们也动员了我们的部队,连同我们的传统部队在内。由于技术方面的限制,我们的动员令是发给全球的美军,而非较有选择性地下达给某些特定的部队。但是我绝没有下令部队采取攻击性的行为。我们到目前为止的行动都仅限于自卫,而且已经显露出极高的自制力。   我们没有证据可以显示贵国在我们的国土上发动攻击,但我方的军队告诉我们,你们在柏林的部队攻击我方的部队,而且我们派出去观察这个区域的飞机也遭受攻击。同样地,来自地中海的消息显示,苏联的飞机接近我方在此地区的一支美国航舰战斗群。   奈莫诺夫总统,我急切地请求你约束你的部队。如果我们能够结束挑战的行为,我们就可以结束这次危机,但我无法叫我的部队不防卫自己。   “‘约束贵国的部队’?他妈的,”国防部长骂道。“我们什么事情都没做!他竟指控我们想激怒他!他的坦克已经入侵到东柏林,他的战斗轰炸机在那儿还攻击我们的部队,而且他刚刚也证实他的航舰战机已经攻击我们的飞机!然而这位自大的狂人现在却说,我们绝不能激怒他!他到底要我们怎么做——一看到美国人,立刻后退逃跑吗?”   “这种作法可能是我们现在最明智的选择。”国防部长讥讽道。“你是说我们应该这么做吗?”   “我建议这是一种可能的做法。”这位国安会第一副主席勇敢地坚持自己的立场,奈莫诺夫心想。   “这封电文重要的是第二句话,”在旁的外交部长指出。他的分析远比其就事论事的语调更令人不寒而悚。“他们在电文上说,他们不相信这是一次恐怖分子的攻击事件。那么全世界剩下几个国家是可能的攻击者呢?他继续指出,美国到目前为止仍然未对任何国家采取任何行动。我认为接下来的那一段他们说没有证据显示我们犯下这件滔天大罪的文字,跟第一段话比起来相当空洞。”   “而且光是逃跑,只会让他更加认为是我们先发攻击的。”国防部长补充道。   “‘更加’?”葛洛佛科说道。   “我必须同意这一点,”奈莫诺夫坐在椅子上抬起头来说道。“我现在必须假定,福勒已经失去原有的理智。他的这封电文前后矛盾。而且他相当明显地是在指控我们。”   “在丹佛爆炸的那颗核弹特性到底怎样?”葛洛佛科问国防部长道。   “威力那么大的核弹,的确不是恐怖分子做得出来的。我们的研究显示,恐怖组织有可能能够制造第一代甚或第二代的核分裂武器,但是这种等级的弹头最大的威力绝对少于十万吨——也许还达不到四万吨。而我们的仪器告诉我们,这次爆炸的威力还超过十万吨。这表示是第三代的核分裂武器,甚至更可能是多级的核融合武器。这种东西绝不是外行人所能够做出来的。”   “那么到底是谁干的呢?”奈莫诺夫问道。   葛洛佛科看着他的总统说道,“我实在一点概念也没有。我们的确发现东德可能执行的核弹计划。他们那时候正在生产钚元素,你们应该都很清楚这一点,但我们有很好的理由相信,这个计划从未真正进行过。我们也观察了南美洲正在进行的一些核弹计划。他们应该还没有办法达到这种境界。或许以色列也有制造大型核弹的能力,但是他们有什么理由要干这种事呢?攻击他们自己的守护者吗?如果中共要做这类的事情,他们比较可能会先攻击我们,毕竟我们拥有中共渴求的土地及资源,而美国对于他们而言,当作一个贸易伙伴比当作一名敌人更有价值。不可能,假使这真是一个国家干的,这表示全世界只有屈指可数的国家有能力办到这种事情,再说这类行动作业上的保防问题根本无法估计。奈莫诺夫,假使你真的命令国安会做这种事,我们可能还办不到。为了进行这种作业,所需要的人员特质——我指的是技巧、智慧以及奉献的精神——是在有精神病的人身上找不到的;像这么大规模的谋杀,并且有可能引来如此的危机,只有病态的人才干得出来。国安会很显然没有这样的人员。”   “那么你是告诉我,你没有任何情报,而且你也无法想出合理的假设,来解释今早发生的这一切事件罗?”   “总统同志,现在的情形的确是如此。我希望我能对你报告一些事情,但我实在无能为力。”   “现在福勒身旁是谁在给他建议呢?”   “我不知道,”葛洛佛科承认道。“国务卿塔伯及国防部长邦克两人都已经过世了。这两人当时都在现场看球赛——事实上,国防部长邦克是参赛队伍之一的老板。中情局局长不是人还在日本,就是正从日本赶回美国的途中。”   “副局长是雷恩,对不对?”   “这倒是真的。”   “我认识他。他不是一个傻瓜。”   “不,他不是一个笨蛋,但他也快下台了。福勒并不喜欢他这个人,我们已经打听到,雷恩已经被要求自动辞职。因此,我不能确定是谁给福勒建议,除了艾略特之外,她是美国的国家安全顾问,但是我们的大使对这个人的印象并不好。”   “那么你是在告诉我,这个懦弱自负的人身旁可能没有一个好的顾问罗?”   “是的。”   “这倒解释了不少事情。”奈莫诺夫靠在椅子上,合起他的眼睛。“那么我是唯一可以给他好建议的人,但他现在可能以为我是下令摧毁他的都市的头子。真是好极了。”这也许是整个晚上最深入的分析,不过还是错误的。   福勒总统:   首先,我已经跟我的军事司令官们讨论过这件事,他们向我保证,没有任何一枚苏联的原子弹头失踪。   第二,你和我两人见过面,我希望你能够认清,我不是会下达这种伤天害理命令的人。   第三,所有我们发给我方军事单位的命令皆属于自卫性质。我从未让他们采取攻击性的行动。   第四,我也询问过我们的情报单位,我很遗憾地告诉你,我们。也不知道是谁犯下这种不人道的行为。我们会在这方面努力,如果我们发现任何新的资料,会立刻通知你。总统先生,除非是我国遭到挑战的行为,我将不会下达任何攻击命令给我的部队。苏联军方现在正处于自卫的状态,而且在将来也是会如此。   “哦,天啊,”艾略特说道:“我们还要听多少谎言呢?”她的手指划过电脑荧幕。“其一,我们知道他们有些弹头失踪了。这是一个谎言。”   “其二,为什么他要强调你们俩在罗马会面的事实?除非他认为我们怀疑他根本不是奈莫诺夫,否则他何必费这个心呢?真的奈莫诺夫不会这么做,他不需要这么做,不是吗?这可能也是个谎言。”   “其三,我们已经知道,是他们?柏林攻击我们的。所以这也是个谎言。”   “其四,这是他第一次在电文中提到国安会。我不知道为什么。万一他们真的有一个掩护的藉口……在干挠我们之后——真是完全美极了,在干挠我们之后,他们随便给我们一个藉口,而且我们必须信他们这一套。”   “其五,现在他警告我们不要作出挑战的行为,强调他们现在正处于“防卫的态势”下,对不对?真是了不起的防卫态势。”艾略特顿了一下。“福勒,这完完全全是一场大谎言。他正打算骗过我们,想让我们以为不是他们干的。”   “我也是这么想。有人有任何建议吗?”   “其中叫我们不要采取挑战行为的那一段真是令人头痛,”战略空军司令回答道。福立蒙将军正在看自己的状态显示板。他现在已经下令九十六架轰炸机及上百架的空中加油机在空中待命。他属下的弹道导弹发射场现在已经完全准备就绪。国防支援计划所发射的那些卫星已经将卫星上的望远镜头相机对焦在苏联导弹发射场上,而不用平常的广角扫瞄模式。“总统先生,有些事情我们必须马上讨论。”   “是什么事,将军?”   福立蒙以他最冷静的职业语调说道:“长官,美苏双方各自所裁减战略导弹已经影响核攻击的计算公式。以前.当我们拥有上千枚的洲际弹道导弹时,我们或苏联都不敢真的希望用先发制人的攻势来消灭对方所有的核武力,因为这实在需要太多的导弹及弹头;如今情势已不同了。在导弹科技上的改进,再加上固定式高价值目标数量的减少,使得类似的攻击在理论上是有可能的。再加上苏联方面未能遵照战略核武器协议的进度,延误销毁他们老式的SS-18,所以我们现在的战略武器状态对他们而言,可能是居于劣势,足以吸引他们发动先发制人的攻势。请记得,我们销灭导弹存货的速度远比他们快。我知道奈莫诺夫个人对你保证,苏联再过四年就能完全赶上协约的进度,但是现在,据我们目前观察的结果,那些该销灭的导弹现在却仍然拥有足够的战备性。”   “因此,”福立蒙继续说道,“假使有关于奈莫诺夫被他们军方威轩的情报是正确的话—一那么,长官,现在的情势就相当明显了,不是吗?”   “请再说清楚一点,将军。”福勒说得如此小声,这位战略空军司令几乎都快听不到他的话。   “报告长官,万一艾略特博士的假设没错,假使他们真的以为你会到现场看球赛呢?我的意思是说,连同国防部长邦克在球场一同被炸死。如此一来,我们的指挥及管制阶层将同时被消灭,这将严重损害到我们政府的运作。我不是说他们一定会发动攻击,但他们的确有这种倾向,在否认对于丹佛爆炸案有任何责任的同时,来宣布他们政府人事的转变,并以这种简单的干挠,来防止我们对于他们的政变采取任何阻挠的行动。这实在是够糟的了。但是他们错过了他们的主要目标,可以这么说,可以这么说,对不对?好了,那么他们现在会想干什么呢?他们也许认为你在怀疑是他们干的,而且你愤怒地想用某种方式来报复。如果他们是这么想的话,长官,他们或许也认为保护他们自己最好的方法就是迅速地扫除我们的核武器。总统先生,我不是说他们一定是这么想,但的确有这种可能性。”这句话使这个寒冷的夜晚变得更加酷寒。   “那么我们应该如何阻止他们发射导弹呢,将军?”福勒问道。   “长官,我们唯一能够阻止他们发射导弹的方法,就是确保他们的攻击不会成功。如果我们真的是在跟他们的军方打交道的话,这种方式特别有用。他们是一批很优秀的军人,够聪明、够理智。他们在行动之前,会先规划好一切,就像所有优秀的军人一样。如果他们知道我们已准备好一发现任何攻击行动的蛛丝马迹,便会立刻准备还击,那么他们这种攻击在军事上便完全没有用处,这样就会使得他们不会发动攻击。”   “这是很好的建议,福勒。”艾略特说道。   “北美防空司令部有什么看法呢?”福勒问道。他没有想到,自己现在是在询问一个两星将军评估另一名四星将军的意见。   “总统先生,如果我们想把目前这种情势注入一点理性的话,这显然是一个很好的方式。”   “很好。福立蒙将军,你有什么建议呢?”   “长官,我们在现今应该将我们的战略部队的战备性提高到一级警戒状态。提高到这种战备的密语是急速倒数。在这种警戒状态下,我军将处于最高的战备性。”   “这么做不会激怒他们吗?”   “总统先生,不会的,应该不会的。有两个理由。首先,我军已经处于极高的战备状态下,他们知道这一点,再说尽管他们对这一点相当关切,他们并没有以任何方式表示抗议的意思。这是目前为止,苏联所表现出来的一点理性。其二,除非我们告诉苏联我们的警戒状态已经提高至一级战备,否则他们不会知道的。而我们也不必告诉他们这件事,除非他们做出什么挑战的行为。”   福勒喝了一口新添的咖啡。他知道,等一下,他一定得上洗手间了。   “将军,我得先缓一缓这次的行动。先让我对这种做法考虑个几分钟。”   “是的,长官。”福立蒙的语调并没有显露出任何失望之处,但是距离大卫营一千里处的战略空军司令部里,这位司令官转头看着他的副参谋长(作战部门)。   “那是什么?”派森问道。此时他已经没有事情可以做。他已经打了他的紧急电话,并决定让他的小组人员掌管实验室的工作,所以接着他决定去帮在场的医生。他带来了一些仪器,可以评估消防队员及屈指可数的生还者所受到辐射量,医生平时很少在这方面下过工夫。情况并不怎么乐观。在体育馆核爆中幸存下来的七名生者中,有五名已经显露出受到极高辐射的症兆。派森测量他们身上的照射量,读数在四百到一千仑目之间,尽管有些病例显示,一些病患在接受更高的仑目数辐射照射后,经过细心的医疗都有可能生存。假使再活一、两年,且深受三、四种不同的癌症的侵挠,还可以称之为“生还”的话。最后一名生还者很幸运地似乎是受到照射量最少的一名。他的体温仍然很低,尽管他的手及脸部受到严重的烧伤,但至少他还没有开始呕吐。不过这名生还者目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道金斯警员仍然处于深度休克的状态,几乎毫无知觉。由于湿冷,更由于经历过任何人都没有度过的恐怖且存活了下来,他不断地在发抖。他的心思已经分成三、四个不同的领域,每个领域以各自的途径及速度在运作,而且没有一个部分是特别合理或者彼此有关连的。占满其中一部分的是平常他所受的训练。当派森用某种仪器检查这名警官在不久之前所穿着的制服时,道金斯受伤的双眼看到派森身旁站着另一具穿着蓝色塑料制的手术衣的人,在袖子上及胸前都印着“联邦调查局”。这名年轻的警员立刻弹坐起来,挣脱了第四号点滴管。这使得一名医生和一名护士立刻想把他推回手术台上,但道金斯略带疯狂地挣扎,拼命地对着那名联调局干员伸出他的手。   这个名为克林顿的干员也吓了一大跳。因为排班的阴差阳错才救了他一命。他原本也有这场球赛的门票,但他不得不把票让给另一名同事。因为这件发生在四天前的倒楣事,这位年轻干员原本还恼怒不已,然而现在却使自己的小命逃过一劫。他在体育馆现场所看到的那种惨状让他感到怵目惊心。他暴露在辐射线下——根据派森的测量,只有四十仑目——这吓坏了他自己,但克林顿也是一个警员,所以他拿下道金斯手上的那张纸片。   他看到的是一张车辆的清单。其中有一辆用笔圈了起来,旁边还加了一个问号。   “这代表着什么呢?”克林顿的身体向前倾地问道,根本不顾身旁正急着安接道金斯的第四号点滴管的一名护士。   “一辆客货两用车,”道金斯呻吟道,虽然还听不到,但他也了解对方的问题。“进了体育馆……我请组长去查看,但是——停在南边的停车场,就在电视转播车的旁边。是一辆美国广播的车,车子不大,有两个人在车上,是我让他们进来的。他们两人不在我的名单上。”   “停在南边,这有什么意义呢?”克林顿问派森道。   “那儿就是爆炸发生的所在点。派森也俯身向前问道:“他们的模样是什么样子,那两个男人?”他指着纸上,然后再指着自己和克林顿。   “都是白人,都是三十出头,长相很平常……说他们是从奥玛哈赶来的……带一部录影机过来。我觉得奇怪,他们从奥玛哈过’来——”我告诉杨基维渠组长。”马上查查看。”   “听着,”身旁一名医生说,“这人的状况很糟,而且我必须……”   “让开。”克林顿说道。   “你看到卡车内部了吗?”   道金斯只盯着两人。于是派森抓了一张纸,在上面画了一辆客货两用车,用自己的铅笔指着所画的图案。   道金斯神智不清地点点头。“有个大箱子,三尺高,上头有‘新力’的宇样——他们说,箱子里是一台录影机。从奥玛哈来的车子……但是——”他反映着车辆的清单。   克林顿看着清单说道,“是科罗拉多州的牌!”   “是我让他进来的。”道金斯在昏倒之前说道。   “三尺长的箱子……”派森喃喃自语道。   “跟我来吧。”克林顿跑出急诊室。附近最近的电话是在柜台。所有的四支电话都有人使用。克林顿从一名医院职员手里抢下了电话,挂断后,马上拨往总部。   “你在于什么!”   “闭嘴!”这名干员命令道。“我要找霍金斯……老霍,我是克林顿,现正在医院里。我需要你帮我查一个车牌号码。科罗拉多的车牌E—R—P一五一二一O,是体育馆内一辆可疑的客货两用车的车牌号码。有两人驾驶,都是白人,年纪约三十出头,长相平常。作证的目进者是一名警察,便他现在已经昏过去了。”   “好的?现在是谁跟你在一起?”   “派森,是放射性物质搜查小组的人。”   “回来这里——不要,还是待在那,但要使这支电话保持畅通。”霍金斯先把这条线路拨成保留,然后利用电话记忆库中的一个号码拨通另一条线路。这是打到科罗拉多机动车辆监理所的。“这里是联邦调查局,我需要迅速查看一个牌照。你的电脑没有受损吧?”   “没有,长官。”一名女性的声音回答道。   “E—R—P一五一二一O。”霍金斯看自己的办公桌。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个牌照号码听起来好耳熟。   “很好。”霍金斯听到对方的键盘声。“找到了,那是一辆全新的车子,车主是罗根镇的佛瑞德先生。你需要佛瑞德先生的驾照号码吗?”   “天啊。”霍金斯说道。   “你说什么,长官?”他拿出手边的资料,读了牌照号码。“一模一样。”   “你能帮我查另外两个驾照号码吗?”   “当然可以。”他念出那两组号码。“第一组号码是假造的……第二组也是一样——等一等,这些号码就像是——”   “我知道了。谢谢你。”道金斯挂上电话。“好的,道金斯这次你得放聪明一点……”   首先他必须从克林顿那儿搞来更多的资讯。   “我是摩瑞。”   “摩瑞,我是霍金斯。我刚刚发觉一些你必须马上知道的事情。”   “快说。”   “我们那位马文先生在体育馆停放了一辆客货两用车。放射性物质搜查小组的人员说,他停车的位置相当接近炸弹爆炸的地方。至少有——不,等一会儿——好,车内还有另一个人,所以这个人一定是开那辆租来的车子的。好,那客货两用车载着一个大的木箱。这辆车子还漆成像美国广播公司的车子,但是马文在几里外的地方又发现被,害身亡。所以他一定把车子停在那儿,人就跑了。摩瑞,看起来好像是他们把炸弹带到那里的。”   “你还有什么其他的资料吗,霍金斯?”   “我有其他两名涉嫌人的护照照片及其他的身份证明文件。”   “把这些文件传真过来。”   “马上进行。”霍金斯跑到通讯室里。在半途上,他找到另一名干员。“马上跟丹佛市警局凶杀组负责马文案的家伙联络——不管他们在哪,马上找到他们,请他们打电话给我。”   “那么,又回到恐怖分子的可能性罗?”奥戴问道。“我认为那枚炸弹太大了,不太可能是恐怖分子干的。”   “马文是一个恐怖分子,而且我们认为他也许——妈的!”摩瑞叫道。   “你想到什么事,摩瑞?”   “告诉记录处,我要他们把有关于马文在雅典的所有照片送来。”这位副局长等着电话接通。“希腊的警方曾经问过我们,他们的一名成员被谋害,并寄给我们一些照片。我那时候就认为可能是马文,但是……还有其他人跟他同车,我想是如此。这认为,档案里一定有他的照片……”   “从丹佛来的传真。”一名女职员说道。   “把它带过来。”摩瑞命令道。   “这是第一页。”其余的迅速地出现在他眼前。   “班机的机票……转机的机票。奥戴——”   奥戴看了之后,说道,“我会问问航空公司。”   “妈的,看看这张照片。”   “很面熟吗?”   “它看起来像……也许是夸提?我不认识另一名。”   “胡子和头发都是假的,老摩,”奥戴拿着电话转身说道。“也太瘦了一点。最好请记录处送来他们最新的资料。老大哥,这种事可不能乱下结论。”   “没错。”摩瑞拿起电话。   “好消息,总统先生,”波斯坦在夏鞍山下的基地里对着电话说道。“我们有一枚KH-11侦察卫星正要经过苏联的中部。那儿现在差不多是破晓时分,而且好不容易等到一个睛天,我们将可看到他们的一些导弹发射场。我们已经设定好那枚卫星。华府海军空照判读中心会立刻把画面传达到我们的总部及战略空军司令部。”   “但却传不到我这儿来,”福勒骂道。大卫营的设备从未在这方面加强过,福勒心想,这真是了不起的远见呀。但是这些画面的确可以传到国家指挥机上,早先他有机会的时候,他应该赶上那架飞机的。“好吧,告诉我你所看到的一切。”   “我们会这么做的,长官。这应该对我们很有帮助。”波斯坦说道。   “画面现在出来了,长官。”一个新的声音说道。“报告长官,我是克斯提罗少校,北美防空司令部的情报官。这次的时机真凑巧。这枚卫星刚好要通过对方四个导弹团,由南向北通过宙及兹托比、亚力斯克、乌卓尔以及葛雷卡亚,除了最后一个基地之外,其他三个都是部署SS-18弹道导弹。葛雷卡亚部署的是较老式的SS-11导弹。报告长官,部署在亚力斯克的导弹,依条约的进度原本应该已经销毁,但是苏联却还没有……”   亚力斯克今早的天空是一片睛朗。每一道曙光照亮了东北方的整条地平线。但这批战略火箭军的士兵根本没有心情观赏这一片美景。他们的进度已经落后几个礼拜,而上级最新的命令是要他们赶上进度。如此的命令几乎不可能完成,然而却没有人客。此地的四十个发射地窖旁都有一辆重型的起重卡车。这些SS-18洲际弹道导弹——苏联其实称它们为RS-2,表示第二十型战略火箭——其实是老式的导弹,已经有十一年之久,这也是为什么苏联会同意销毁这批导弹。SS-18导弹的发动机是液体燃料引擎,所使用的燃料及氧化剂是危险且具高腐蚀性的化学品——非对称性双乙基联胺以及四氧化氮——虽然它们被称为“可储存性”液体,但这只是相对性的字眼。它们比早期的低温火箭燃料稳定得多,因为它们并不需要低温储藏,但这种氧化剂及燃料毒性、活性都极高,人的皮肤只要一碰到便会立即毙命。苏联在这方面的安全对策是把整颗导弹包覆在一种钢制的容器里,使得导弹能像一枚大型的步枪子弹般装入地窖里,这是苏联的一种创新设计,可以保护地窖里精密的仪器不受到化学燃料的腐蚀。苏联会在这种系统上花那么大的心思根本不是——如同美国的情报人员指出——要利用液体燃料较高的推力,而是因为苏联在发展可靠且有力的固体燃料上受到严重的挫折,他们一直到最新的SS-25导弹才使用固体燃料。SS-18虽然巨大而且有力,SS-18——北约组织为它取了撒这个不祥的名字——维修起来相当困难而且危险,其工作人员都很高兴能摆脱这种导弹。已经不止一名战略火箭军的士兵在导弹的维修与训练的意外中丧生,就跟美国使用泰坦二型导弹时,也有士兵在意外事件中丧生一样。所有在亚力斯克的导弹都已经上标签,准备销毁,这也是这些士兵及运输车辆会出现的原因。但首先他们必须先拆下导弹的弹头。美国人可以在苏联销毁导弹的过程中在旁观察,但弹头的所在地仍是最高机密。在一名上校的监督下,第三十一号导弹的鼻锥已经为小型起重机所移开,露出里头的多目标弹间重返大气层载具。每一枚载具威力相当于五十万吨的三级热核弹头。士兵们皆小心翼翼地处理这些载具的拆卸过程。   “好的,现在我们收到一些画面。”福勒听到卡斯提罗少校说道。“并没有太多的活动迹象……长官,我们只针对几个地井,我指的是,我们看得最清楚的那些地窖——总统先生,那儿有一整片的森林覆盖着,但由于卫星的角度,我们可以知道哪几个地窖我们看得最清楚……好的,这里有一个,托比基地的第五号地窖……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指挥碉堡还在那儿……我看到一些卫兵在附近巡逻……比平时多……我看到五名——七名士兵——我们能用红外线把人体的活动看得相当清楚,那儿实在很冷,报告长官。没有什么其他东西。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长官……很好。好的,现在卫星到亚力斯克的上空——天啊!”   “怎么回事?”   “报告长官,我们正用四个不同的摄影机观察四周地井……”   “那些是维修的卡车。”福立蒙在战略空军司令部里说道。“在所有四个地窖旁,都有维修的卡车。地井门已经打开,总统先生。”   “这代表什么意思呢?”   卡斯提罗回答了这个问题:“总统先生,那些全都是SS-18第二型导弹,已经是相当老的弹种。这些导弹原本在这个时候应该已经销毁了,但是苏联的进度落后,我们现在已经看到五个地窖,长官,全部五个地窖都有维修的卡车在旁。我可以看到其中两辆卡车附近站有士兵,正在对导弹进行一些工作。”   “维修卡车是做什么用的?”艾略特问道。   “这些卡车是用以运输导弹的。卡车上还有导弹作业所需要的所有工具。每一枚导弹都配有一辆卡车——事实上不止一辆。具买这是大型的半终身带卡车,事实上有点像登机梯的车子,卡车内有储藏柜,可以容纳所有的工具及东西——波斯坦将军,看起来俄国人把鼻锥拆掉了——没错!画面里已经出现了弹头,已经被吊起来,他们可能想对那些载具做些什么……我不知道,是什么呢?”   福勒听了几乎快爆炸开来,就好像听收音机报导足球赛的感觉一样,而且——“这些到底代表什么意思!”   “报告长官,我们实在无法辨别……瑞卫星已经到乌卓尔的上空。并没有太多的活动,乌卓尔基地部署的是最新的第五型SS-18导弹……并没有卡车出现,我又看到了平常的卫兵。总统先生,据我估计,他们的卫兵数理比平常多。接下来是葛雷卡亚———这得花几分钟的时间——”   “那些卡车为什么在那儿呢?”福勒问道。   “报告长官,我只能告诉你,他们好像在替导弹做些什么事情。”   “他妈的!做什么啊!”福勒对着麦克风声嘶力竭地叫道。   福勒这次回答的声调跟几分钟前冷静的语调完全不一样。“报告长官,我们没有办法辨别这种情况。”   “那么你告诉我,你到底知道些什么1”   “总统先生,我刚刚已经强调过,这些导弹都是旧型的,需要密集的维修工作,而且这些导弹原本已经排定要销毁,但在履行条约的时效上有点延误。我们已经观察到全部三个SS-18的导弹团四周都有加强的警卫,但在亚力斯克我们所看到的每一枚导弹旁都有卡车及维修人员在那儿,而且那些地窖都已经打开。我们只能从画面上看到这些东西,长官。”   “总统先生,”波斯坦将军说道,“卡斯提罗少校已经告诉你所有他知道的东西。”   “将军,你刚刚告诉我,我们可以从其中获得一些有用的资讯。我们得到了些什么呢?”   “长官,苏联在亚力斯克所进行的工作可官旨有相当的意义。”   “但你不知道他们在进行什么样的工作!”   “是的,长官,我们不知道。”波斯坦相当懦弱地承认道。   “他们有可能在准备发射那些导弹吗?”   “是的,长官,这是一种可能性。”   “我的天啊。”   “福勒,我现在很害怕。”这位国家安全顾问说道。   “艾略特,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福勒强作镇定地说道。“我们必须保持镇定,并且控制好事态的发展。我们必须如此。我们必须说服奈莫诺夫——”   “福勒,难道你看不出来吗!根本就不是他!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我们根本不知道是在跟谁打交道!”   “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我不知道!”   “好,不管对方是谁,他们也不会想打一场核战争。没有人会这么做。那实在太疯狂了。”福勒安慰她,就像一名父亲安慰孩子一样。   “你能确定吗?福勒,你能确定吗?他们已经尝试杀死我们了。”   “即使真是如此,我们也必须把这一点撇在一旁。”   “但是我们不能。如果他们已经尝试过一次,他们还会再试一次!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站在总统身后几尺处的海伦此时了解,去年夏天她对艾略特的判断始终没错。艾略特这个人尽管平时张牙舞爪,其实也是一个胆小鬼。此时有谁能给总统好的建议呢?福勒从他的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向洗手间。康诺马上尾随他,到门口前,因为总统连这短短的一段路都不能单独行动。海伦俯看着艾略特博士。艾略特现在的脸是——应该说是什么呢?这位密勤处的干员问她自己。她的表情不只是恐惧而已。海伦自己也是一样害怕,但她并没有——这不公平,对不对?毕竟没有人会请教她的意见,也没有人叫她替这一切疯狂的事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很显然地,根本没有人能想出合理的解释。事情本来就是如此,根本找不出合理的解释。至少没有人会问她这个问题,但这不是她的工作。这是艾略特的工作。   “我听到一个目标接触,”海魔十三号机上的一名声纳操作员说道。“第三号声纳浮标,方位二一一一五M……现在计算螺旋浆声……是单轴螺旋浆——属于核动力潜艇的接触!不是美国潜艇,螺旋浆声的特性显示不是美国潜艇。”   “在第四号浮标也听到这个目标,”另一名声纳员说道。“这家伙死命向前冲,从车9十转速来判断,速度超过二十节,也许高达二十五节,与我浮标的角度三一O—O。”   “好的,我已经画出一个位置。你能给我目标偏移的方位吗?”战术协调官说道。”   “现在方位是二一一一O!”头一名报告的声纳回答道。“这家伙正在移动中!”   两分钟之后,这架反潜机上的人员终于确定,这个目标接触正直往缅因号。   “这有可能吗?”罗塞里问道。无线电电讯从卡迪亚克上空直接送到国家军事指挥中心。反潜巡逻中队的队长不知道该怎么做,紧急要求上级的指示。这个报告是以特急件的优先等级发出,同时也发给太平洋军总司令,后者也要求上级的指示。   “对方直接驶往缅因号的所在地。对方怎么会知道我们潜艇的位置呢?”   “我们是怎么知道缅因号的位置呢?”   “通讯浮标,无线电——哦,惨了,那笨蛋没有上驶离发信地点吗?”   “把这烫手山芋丢给总统?”巴恩斯中校问道。   “我想这是唯一的方法。”罗塞里拿起电话。   “我是总统。”   “报告长官,我是国家军事指挥中心的罗塞里上校。我们在阿拉斯加湾有一艘受损的潜艇,一艘俄亥俄级弹道导弹潜艇,美国海军的缅因号。报告长官,它的螺旋浆受损,无法高速航行。另外有一艘苏联的攻击潜艇直直地驶近我们的这艘潜艇,距离大约只有十里。   我们已经派了一架P-3C猎户座反潜机保护缅因号,这架飞机目前正在追踪那艘苏联潜艇。报告长官,该机的指挥官要求您的指示。”   “我想,苏联应该无法追踪到我们的导弹潜艇。”   “报告长官,是没有人能追踪到我们的潜艇,但是他们一定拥有DF――我的意思是当缅因号发电报求救时,一定会被苏联以无线电定位仪找到它的位置。缅因号是一艘弹道导弹潜艇,属于单一整合作战的一部分,而现在正处于二级防卫警戒状态的接战准则下。因此,这也是猎户座反潜机保护它的原因。长官,他们想要知道该怎么做。”   “缅因号有多重要呢?”福勒问道。   福立蒙将军回答了这个问题。“报告长官,这艘潜艇是单一整合作战计划的一部分,而且占了很重要的一部分,这艘潜艇拥有两百枚以上的弹头,而且都是相当精确的弹头。如果苏联能够击’沉这艘潜艇,他们等于重重地打击到我们的计划。”   “有多严重呢?”   “报告长官,这艘潜艇倘若被击沉,我们的作战计划就等于霹出了一大空隙。缅因号携带有D-5型弹道导弹,是专门用来反制攻击的。这些导弹的目标在苏联的弹道导弹发射场,以及一些指挥及管制的设施。如果这艘潜艇失去战力,我们要花好几个小时的时间才能补上原定作战计划里的空隙。”   “罗塞里上校,你是海军,对吗?”   “是的,总统先生——长官,我必须告诉你,我几个月前还是缅因号金组的舰长。”   “我们必须多快下决定呢?”   “报告长官,那艘鲨鱼级潜艇正以二十五节的速度接近中,现在距我们的潜艇大概有二万码。就技术上的观点而盲,他们已经进入发射鱼雷的距离内。”   “我有哪些选择呢?”   “你可以下令攻击,或是下令不开火。”罗塞里回答道。   “福立蒙将军,你的意见呢?”   “总统先生——不,罗塞里上校?”   “是的,将军?”   “你有多确定,那艘苏联潜艇是直接开到我们的潜艇所在地呢?”   “我们收到的这方面的信号是相当确实的,长官。”   “总统先生,我认为我们必须保护我们的战力。俄方对于我们攻击他们的潜艇会很不高兴,但那一艘是攻击潜艇,不是战略潜艇。如果他们指控我们这件事情,我们可以解释。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他们要命令这艘攻击潜艇驶往我们的弹道潜艇。他们一定知道,这会提高我们的警觉心。”   “罗塞里上校,我授权给你,派好架飞机接战并摧毁那艘潜艇。”   “是的,长官。”罗塞里拿起另外一个电话。“呼叫灰熊,这里是石头脑”——是目前国家军事指挥中心的代号——“最高统帅同意,我重覆,同意你的请求。请复述。”   “石头脑,这里是灰熊,我们听到的是,上级同意我们接战的请求。”   “没错。”“知道了。通话完毕。”   这架猎户座反潜机转进攻击位置。甚至连正副驾驶现在都感觉到天候的影响。严格来说,目前的风速并不高,但低空飞行,以及汹涌的的海水,使得他们觉得好像飞在一条巨大且颠簸的空中走廊上。这是坏消息部分。好消息是,他们的目标此是的举动相当愚蠢,在变温层底下以高速,因此几乎不可能错过。从这架改装的洛克希德反潜机尾升出去的状物是一具地磁异常控测器。这具高敏感的仪器可以测量出地球磁场的变化,例如像潜艇船壳所引起的磁场变化。   “发射、发射、发射,烟雾浮标投射了!”射控员射控完呼叫道。他按下一个按钮,以投射一枚烟雾浮标。在前方的驾驶舱里,驾驶员立刻将机头左转,以准备再度飞掠过目标。他左转后,又飞了将近三分之一里的距离,再度左转。   “好了,现在你们后面的情况如何?”飞行员问道。   “目标的讯号很强,是核动力潜艇,肯定是苏联的潜艇。我的建议是,我们这一次飞掠目标时便加以攻击。”   “很好。”飞行员说道。   “天啊!”副驾驶喃喃自语。   “打开武器舱门。”   “舱门现在打开。保险解除,解放装置已经设定好,武器已经可以投射。”   “好的,我已经将鱼雷设定好,”战术官说道。“可以发射了。”   这一切实在太容易了。这架反潜机的飞行员对准着刚刚投放的烟雾浮标,这排浮标完美地排成一直线。在他通过第一枚浮标后,接着第二枚,接着第三枚……   “现在投下鱼雷!鱼雷已发射!”驾驶员马上加大马力,爬升了向百尺。   所投射出的那枚50型反潜鱼雷离开武器舱后,马上释放出一个小降落伞减速,以免鱼雷入水的速度太高。这种超精密的新式武器不像以往的鱼雷使用车浆提供动力,而是采用一种无声的推动系统,而且被设定在接近目标深度五百尺之前,尽量保持隐密。   事情发生时,杜布林正好心想,该是放慢速度的时候了,再等个几千公尺。他觉得这次所作的赌注还不错。美国潜艇会待在水面附近是一个完全合情合理的假设。如果他猜得没错,在变温层底下以高速冲进来——它航行的深度是一百一十公尺——海面的噪音会使得美国人听不到它,而它可以采取更隐密的方式来完成接下来的搜索工作。他几乎就要恭喜自己,作了一个正确的战术抉择。   “左舷船艏有鱼雷声声纳!”瑞可夫中尉自声纳组声嘶力竭地尖叫道。   “打左舵!全速前进!鱼雷在哪?”   瑞可夫说道:“下潜角十五度!在我们下方!”   “紧急浮航!升降舵打到底!新航向定为3300!”杜布林冲到声纳室。   “到底是怎么回事?”   瑞克夫脸色苍白地说道:“我听不到螺旋浆声……只有可恶的动声纳声……它没有找到我们——不,它现在已经抓到我们了!”   杜布林转身说:“反制装置——三枚——发射!”   “发射了!”   卢林上将号的反制器操作员迅速地发射三枚可以产生气体的十五公分圆罐。这些反制器可以在海水,里充满气泡,为鱼雷制造一个假目标,不过这种假目标却不会移动。这枚五O型鱼雷中已经感测到这艘潜艇的踪迹,所以不管反制继续前进。   “现在深度已经到一百公尺,”副舰长宣布道。“速度二十八节。”   “在深度十五公尺处改平,不过不必害怕露出水面。”   “了解!速度二十九节。”   “已听不到鱼雷的声音,我们的拖曳式阵列纳一定弯曲了,干挠了收音的效果。”瑞可夫沮丧地摊环节双手说道。   “那么我们必须要有耐心。”杜布林说道。其实这个笑话并不好笑,不过这名声纳员却因这一点而相当欣赏他的舰长。   “那架猎户星反潜机刚刚在我们附近发动攻击,长官,刚才声纳官收听到一个极高频的声纳,声音相当微弱,方位二一四一O。是我方的鱼雷,是一枚50型鱼雷,长官。”   “那应该可以解决对方,”瑞克斯说道。“感谢上苍。”   “我们刚通过深度五十公尺,改平,升降舵上十度,时速三十一节。”   “反制装置没有成功……,”瑞可夫说道。他们的拖曳阵列声纳刚刚才拉直,而且听到鱼雷还在他们的后方。   “没有螺旋浆的噪音?”   “一点也没有……在速度那么高之下,我们应该也能听到螺旋浆的声音。”   “那么一定是他们最新的武器……”   “50型鱼雷吗?据说是一种相当聪明的武器。”   “我们马上能看到这种鱼雷有多行。副舰长,还记得水面作战的要诀吗?”杜布林微笑道。   这位副舰长在维持船体平稳方面做得很好,但上头30尺的巨浪横扫过潜艇时,铁定会让潜艇的一部分露出水面。当这艘鲨鱼级潜艇改平进.那枚鱼雷紧紧追在其后方三百公尺。美国的五十型反潜鱼雷不止是聪明的武器,应该算是“卓越”的武器。这枚鱼雷已经认出并且不理杜布林在几分钟前所发射的反制器,并正利用一具强力的极高频声纳寻找这艘潜艇,以完成它的任务。但此时此地的物理环境有利于俄方。一般人皆以为,声纳波是从金届船壳反射回来的,但事实却非如此。声纳波是自潜艇内部的空气反射回来的,或者更精确地说,是自波无法通过的水与空气之间的介面反射回来的。50型鱼雷已经被设定来误解别船体所造成的空气与水之间的边界。当这枚鱼雷直冲向跟踪的猎物时,它开始在它的声纳搜索范围内,看到一大堆船形的影像。然而这些都是海浪。虽然这种武器已经可以避开平坦的水面,可以避免一种叫做“水面捕捉”的问题,然而它的设计者却没有加入海面波涛汹涌的参数。这枚50型鱼雷选择了一个最近的船体形状,冲向这个目标————弹跳入空中里,就像一条跳跃的鲑鱼,然后又撞人下一波海浪,重新攫取到相同的巨型目标——然后再度跃面。这一次这枚鱼雷撞击面时有一点角度。冲力使得这枚鱼雷转向,在海浪里航向西北方,同时感测到左右方都有大型的船体。鱼雷转向左方,现在它弹跳到空中里,但这一次当鱼雷掉到海里时,过大的冲力引爆了它的撞击引擎。   “这次真险!”瑞可夫说道。   “不,还不算接近,也许距离有一千公尺,而且还可能更远。”这位舰长倾身控制室。“船速减到五节,深度减到三十公尺。”   “我们击中了吗?”   “我不知道,长官,”操作员说道。“对方冲到水面附近,然后我们的鱼雷开始冲刺追逐对方,转向了一们会儿——”声纳员用手指指着显示幕。“然后它在这里爆炸,是很接近鲨鱼级潜艇最后消失在海面噪音的地方。无法确定——没有船体破裂的噪音,长官,我必须说,我们没有击中。”   “目标距离及方位?”杜布林问道”   “距目标大约有九千公尺,方位O一五一O,”副舰长回答道。“现在我们的计划是什么,舰长?”   “我们必须找到目标并加以摧毁。”杜布林上校说道。   “但是——”   “我们已经遭受攻击。那些王八蛋企图在杀我们!”   “那是一枚空投鱼雷。”这位副舰长指出。   “我没有听到飞机。我们遭受攻击。我们必须保卫我们自己。”   “怎么样?”   奥戴兴冲冲地记下了一些要点。美国的航空公司就跟全世界的主要航空公司一样,都会把售票的记录存到电脑时有了机票的号码及班机的航次,他可以追踪到任何人。“好的,”他告诉在电话线路另一端的女士。“请等一会儿。”奥戴转头说道。“摩瑞,从丹佛飞往达拉斯堡的那班客机只卖出六张头等舱的机票,那班班机几乎没有人坐——由于达拉斯机场跑道尚未清除上面的冰雪的关系,飞机到现在还没起飞。其中有两名头等舱的旅客换飞一班开往迈阿密的班机,我们已经有了他们的名字。现在在达拉斯堡机场是要前往墨西哥市。这两名飞往迈阿密的旅客,接着搭上一架DC-10客机从迈阿密飞往墨西哥市。这架飞机已经起飞,目前距离墨西哥市还有一小时的飞行时间。”   “能叫班机调头吗?”   “他们说,由于燃料不够,他们没办法这么做。”   “一小时——天啊!”摩瑞骂道。   奥戴用手抹抹自己的脸。他跟现在美国国内其他任何人一样害怕——也许更为害怕,因为在联调局指挥中心的每一个人都已经知道害怕的原因——奥戴极力把持自己,把其他事情撇在一旁,专心做他手边的工作。这些证据都太薄弱,而且都只是一些状况的报告,根本不能算什么实证。在联调局干了二十年,他已经看过太多的巧合,不过他也曾经看过某些大案子,就是比此次更薄弱的证据都能破案的。一个人应该就他手边所有的东西下工夫,而且他们现在也只有这些情报。   “摩瑞,我——”   从记录处来的一名信差,她拿了两份档案绐摩瑞。这位联调局副局长先打开马文的档案,立刻翻到雅黄寄来的照片。接下来他拿出夸提最新的照片。他把两张照片放在刚刚从丹佛传真过业的护照旁作比对。   “你有什么看法,奥戴?”   “护照上的这个家伙看来实在比夸提先生瘦了太多……颊骨与眼睛都没有错,胡子就不对了。他也掉了一些头发,如果这真的是他的话———”   “眼睛很像罗?”   “眼睛部分是一模一样,摩瑞,鼻子——是的,这一定是他。另外一个家伙是谁呢?”   “没有名字,只有雅典警察拍到的这些照片。皮肤很好,黑色的头发,好像受过很好的教育。发型很像,头发的边缘也对。”他还查看了在驾照与护照上的资料。“身高,他长得不高?体型——一切符合,奥戴。”   “我同意,我同意有百分之八十是正确的,老兄。谁是我们在墨西哥市的法律专员?”   “蒙哥马利——妈的!他现正在美国,跟萧比尔会面。”   “试试看兰格利总部怎样?”   “好的。”摩瑞拿起电话拨往中情局。“雷恩在哪?”   “我就是,摩瑞。有什么情况吗?”   “我们找到一些情报。首先,有一个名为马文的苏族印第安人,他是战土组的一员,去年他销声匿迹了一阵子,我们认为可能是躲在欧洲。今天他却突然出现在丹佛,咽喉还被割断。有两个人跟他在一起,这两个人已经飞出美国。其中一名,我们只有照片却没有名字。另外一名可能是夸提。”   那混蛋!“他们在哪?”   “我们认为,这两人现在正在一架美国航空公司的班机上,从迈阿密飞往墨西哥市,而且还是头等舱的机票,现在这班机飞机还有一小时就要着陆。”   “你认为这跟爆炸事件有关连罗?”   “在马文名下的一辆车就停在体育馆里,他化名为科罗拉多州罗根镇的佛瑞德。我们也获得另外两名嫌疑犯的假造身分证件,很可能是夸提及那名不知名的嫌犯。这些文件是在谋杀现场找到的。这些证据就足够以涉嫌谋杀来逮捕这两个人。”   雷恩心想,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要是现在情况没那么可怕的,雷恩可能还会对这种事大笑。“谋杀,嗯?你们想逮他们吗?”   “除非你有更高明的主意。”   雷恩沉默了一阵子。“也许我有。你等一会儿。”他拿起另一支电话,拨给美国驻墨西哥市有大使馆。“我是雷恩,请找墨西哥站站长。是东尼吗?我是雷恩。克拉克还在那儿吗?好,请叫他来接电话。”   “天啊,雷恩,到底是什么——”克拉克问道.但雷恩打断他的话。   “闭嘴,克拉克。我还有其他事情要你做。有一架从迈阿密起飞的美国班机,正往墨西哥市飞去,上面有两名嫌犯,应该还有一小时就会落地。我们待会儿会传真给你一些照片。我们认为这两名嫌犯可能涉及以爆炸案。”   “那么这是恐怖分子罗?”   “这是我们到目前为止最好的情报,老兄。我们需要找到这两个人,而且要快。”   “逮捕他们可能会跟当地的警方起冲突,雷恩,”克拉克警告道。“我甚至连在这里拔枪射击的权力都没有。”   “大使人在吗?”   “我想是的。”   “帮我电话转接给大使,你先待命。”   “好的。”   “大使办公室。”一个女性的声音说道。   “这里是中情局总部,我需要马上跟大使说话!”   “好的。”雷恩心想,这位还真冷静。   “是的,请问是谁?”   “大使先生,我是中情局副局长雷恩——”   “这是一支公开的电话线路。”   “我知道这一点!请你听着,有两个人正搭一架从迈阿密起飞的美国班机前往墨西哥市机场。我们需要找到他们,并尽快地把他们带回美国。”   “是我们的人吗?”   “不,我们认为他们是恐怖分子。”   “这表示是要逮捕他们,透过当地的警察协助并且——”   “我们没有时间搞这一套繁文细节!”   “雷恩,我们不能随便指使这些人,他们会受不了的。”   “大使先生,我要你现在打电话给墨西哥总统,而且我要你告诉他,我们需要他的合作——这是生死关头,懂吗?如果他不肯立刻同意,我要你告诉他这句话,请你把它写下来。告诉他,我们知道他的退休计划。听清楚了吗?要一字不漏地告诉他,我们知道他的退休计划。”   “这句表示什么意思?”   “这表示你要一字不漏地告诉他,你懂了吗?”   “听着,我不喜欢玩这种把戏——”   “大使先生,如果你不照我的话去做,我会叫我的手下敲昏你,然后请分站站长打这通电话。”   “你不能像这样威胁我!”   “我刚刚就这么做了,老兄,如果你认为我是在开玩笑的话,你倒可以试试看!”   “控制你的脾气,雷恩。”古德烈警告道。   雷恩转头说道:“大使先生,请原谅我。这里的事态非常紧张,好的,我们在丹佛发生了一起核弹爆炸的事件,这两人是我们目前最好的线索。听着,现在不是讲究礼仪的时候。拜托。请照着我的话去做。拜托。”   “好罢。”   雷恩松了一口气。“好。请你也告诉墨西哥总统,我们的一名人员,一位克拉克先生,将在几分钟后赶到机场的警卫办公室里。大使先生,我实在没有办法跟你强调,这件事到底有多重要。请你现在赶快进行。”   “我会照着你的话去做。你在那里最好冷静一点。”这位职业外交官建议道。   “我们正在尽力这么做,长官。请你让你的秘书把我的电话转回分站长那儿去。谢谢你。”雷恩看着古德烈。“古德烈,如果你觉得有需要的话,随时绐我当头棒喝。”   “克拉克。”   “我们现在正把一些照片传真给你,下面还有他们的名字及座位号码。好,在你逮捕他们之前,你得先跟机场的警察组长交涉。你那里还有飞机等着起飞吗?”   “有的。”   “当你逮到他们以后,把他们带上飞机,立刻把他们带回来。”   “好的,雷恩。我们马上进行。”   雷恩切断电话,再拿起摩瑞那条线路的电话。“把你手边的资料传真给我们驻墨西哥站的分站长。我有两名外勤人员现在正在墨西哥,都是很优秀的人员,克拉克和查维斯。”   “克拉克?”摩瑞在他把传真资料拿给奥戴时问道。“就是那名——”   “就是他。”   “我祝他好运。”   现在的战术问题就相当复杂了。杜布林头顶上有一架反潜机盯着,所以不容许他犯下任何错误。在他前方某处还有一艘美国的弹道导弹潜艇,他全心全意想将之击沉。这位舰长为自己解释道,他下这种命令是为了保护自己。对方刚才用真枪实弹对他射击。这使情况完全改观。他其实应该请上级指示,或者至少报告他的意图,但有一架飞机在间上盘桓,这么做等于是自杀,而且在一天内,逃过死神的魔掌一次已经够他受了。卢林上将号的攻击只表示美国正准备攻击他的祖国。美国人自己违反他们最喜欢用的国际口号——海洋是容许所有人使用通行的。在他还没接近到进行敌意的行动之前,他们就在国际公海上攻击他。因此,一定有人认为现在已经是处于战争的状态下。好吧,杜布林心想,那么大家就走着瞧。   这艘潜艇的拖曳式阵列声纳垂在潜艇的下方,声纳室所有的人员现在都比以往更为全神贯注。   “目标接触,”瑞可夫中尉呼叫道。“声纳接触,方位一一一一三,单螺旋浆……噪音很大,听起来像是一艘受损的潜艇……”   “你确定这不是海面的噪音吗?”   “确定……因为暴风雨的关系,海面噪音现在离传音管道南方很远。这道声音绝对是潜艇主机的声音……而且很吵,好像有些故障……现在向南漂移……新方位是一一一一五。”   杜布林转头对着控制室叫道:“就目标位置估计的是多少?”   “七千公尺广   “太远了,这样的射程实在太远了……一定少于六节……向南偏移———速度多少?”“很难辨别……一定少于六节……”我们听到了螺旋浆声,不过很微弱,所以无法辨别。”“我们可能只有发射一枚鱼雷的机会,”杜布林喃喃启语。他接着走回控制室。“武器官!设定一枚鱼雷航向一一一一五,起始搜索深度七十公尺,主动声纳搜索发起点……四千公尺。”   “好的。”这位武器官在他的仪表板上做了适当的调整。“选定一号鱼雷管……鱼雷保险解除,一切就绪!舰长,鱼雷的外门还开着。”   杜布林转头看着他的副舰长。在平时,他是一名相当清醒的人——即使在庆祝的晚餐场合中,他都很少喝酒——这位副舰长点头同意杜布林的做法。虽然杜布林并不需要副舰长的同意,但他还是很感激这位副舰长的赞同。   “打开鱼雷外门。”   “外门已经打开。”这位武器官掀开发射钮上的塑料保护盖。   “发射。”   武器官按下发射钮。“鱼雷已经发射了。”   “指挥室,这里是声纳室!爆音,爆音,方位一一七一七一水中有鱼雷,方位一一九一五!”   “全速前进!”瑞克斯对着舵手吼道。   “舰长!”克莱格叫道。“请暂缓这个命令!”   “什么?”负责操舵的年轻士兵仅十九岁,而且从来没有听过任何人敢反对舰长的命令。“我该怎么做,长官?”   “报告舰长,如果你把主机的动力提高到最高,只要十五分钟,我们的螺旋浆轴马上会折断!”   “妈的,你说得没错。”在控制室红色的战斗灯下,瑞克斯气得面红耳赤。“告诉轮机室,速度提升到最高的安全速度,舵手,右舵十度,转北到新航向0—0—0。”   “右舵十度,知道了。”这名年轻的舵手在转舵轮的时候,声音不自觉颤抖着。恐惧跟鼠一样,传染性也是极高的。“长官,我现在已经转以右舵十度,正往新航向0—0—0转向。”   瑞克斯吞了一口口水,点头说道:“很好。”   “指挥室,这里是声纳,现在跟鱼协垢角度是11910,鱼雷从左向右,此时鱼雷失控了,还是声纳还没转为主动?”   “谢谢你。”克莱格回答道。   “没有我们的拖曳阵列声纳,我们很快就会失去鱼雷的踪迹。”   “你说得没错,长官。舰长,我们让上头的猎户座反潜机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样?”   “好主意,升天线。”   “呼叫海魔十三号,这里是缅因号。”   “缅因号,这里是十三号,我们还在评估我们刚刚投下的鱼雷——”   “十三号,我们现在发现一枚鱼雷,方位在一一八一O。你没有打中那个家伙。在我们南方开始另一次搜索行动。我想对方的鱼雷正在锁定我们的诱饵鱼雷。”   “知道了,马上进行。”机上的战术官通知卡迪亚克港,现在真正的战斗已经发生。”   “总统先生,”雷恩说道,“我们获得一些可能有用的情报,长官。”雷恩坐在麦克风之前,双手放在桌子上由于紧张得手心流满了汗,古德烈都可以看到桌上的手印。即使是如此,他仍然很羡慕雷恩把持自己的能力。   “你还有什么可能有用的情报?”福勒严历地问道。   雷恩听到福勒答话的语调,不觉低下头。“报告长官,联邦调查局刚刚通知我们,他们拥有关于两名,或许三名恐怖分子的嫌疑犯今天在丹佛出现的情报。其中两名已经搭上一班前往墨西哥的客机。我在那儿有人,我们正试图马上把他们逮捕回国,长官。”   “等一会儿,”福勒说道。“我们知道这不是恐怖分子的行动。”   “雷恩,我是福立蒙将军。这些情报是怎么取得的?”   “我并不知道所有的细节,但他们获得一辆汽车的情报——我想是一辆卡车,一辆客货两用车,就停在爆炸现场。他们检查车牌及车主——车主已经被害身亡,而我们根据他们的机票追踪到另外名——”   “等一会儿!”战略空军司令打断雷恩的话。“怎么有人会知道这一点——是爆炸现场的生还者吗?看在老天的分上,老兄,这是一枚十万吨的炸弹——”   “嗯,将军,我们现在据最可靠的数据——是来自联邦调查局的消息——是五万吨级,而且”……   “联邦调查局”?北美防空司令部里的波斯坦说道。“他们怎么会知道这一点呢?无论怎么说,一枚五万吨级炸弹的威力,可以撤底摧毁方圆一里内的所有东西,绝不会留下生还者。总统先生,这个消息绝对不可靠。”   “总统先生,这里是国家军事指挥中心,”雷恩听到电话里出现另一个声音。“我们刚刚从卡迪亚克港收到一封电文。那艘苏联潜艇现在正在攻击缅因号潜艇。已经有鱼雷射人水里,缅因号正企图躲避它。”   雷恩透过电话筒又听到一些人谈话,他不确定听到些什么。   “长官,这种发展相当可怕。”福立蒙立刻说道。   “我了解这一点,将军,”这位总统说话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到。“将军——加速倒数。”   “总统先生,这么做是个大错。我们已经获有确实的情报。你要我们提供情报,我们现在已经有了啊!”雷恩急促地说道,几乎又无法把持住自己的脾气。他激动地握着拳头。   雷恩挣扎地控制住自己的脾气。“报告长官,这是起初的情报。”   “雷恩,看起来你一整天来都想欺骗并且误导我。”福勒以一种冷酷无情的语调说道。中情局与大卫营的电话从此被切断。   美国最后的战备讯号是同时由十几个线路发射出去的。有好么多频重覆相同的讯号,这些讯号的作用,简短的电报,以及相同的解码模式等,都告诉了苏联很多事情,他们甚至把还没有收到的讯号送人电脑里解码。当解码后的那个字眼由电脑输出后,几秒钟内立刻出现在克里姆林宫的指挥中心。葛洛佛科从机器上拿起这份文件。   “急速倒数。”他简洁地说道。   “这是什么呢?”奈莫诺夫总统问道。   “一个密码。”葛洛佛科的嘴唇苍白了一阵子。“我认为这是美式足球的术语。这表示使用的攻击闪数在——四分卫拿起球开始发动攻击。”   “我不了解。”奈莫诺夫说道。   “从前美国曾经用密码上膛的手枪来发动战略武器全面最高的战备性。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不是吗?”这位国安会副主席好像在说梦话一样:“这句,对任何美国人而言,只会代表相同的意义。我只能下结论——”   “我知道。” 第四十二章 杯弓蛇影   莫诺夫总统:   我以这封电文当作对你或你的继承者的一个警告。   我们刚刚接到一个报告指出,一艘苏联潜艇此时正在攻击一艘美国弹道导弹潜艇。我们无法容忍对于我们战略武力设施的攻击,而且这种行为将被当作攻击美国本土的先兆。我必须告诉你,我们的战略部队现在就处于最高的战备状态下。我们准备防卫我们自如果你对你们无罪的申诉是当真的话,我恳切地请求你在还有时间的情况下,停止一切侵略性的行动。   “‘继承者’?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奈莫诺夫茫然了一阵子,然后盾着葛洛佛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福勒病了吗?他疯了是不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潜艇的攻击事件又是怎么回事?”当他说完话后,他还张着嘴,好像一条被钓上的鱼一样。此时这位苏联总统连呼吸都有点不顺。   “我们接获一个报告指出,在东太平洋地区,有一艘受损的美国弹道潜艇,因此我们派了一艘潜艇前往调查,但这艘潜艇没有被授权发攻击。”国防部长说道“我们的人在何种情况下有可能做这种事吗?”   “绝对投有。没有莫斯科当局的授权,他们只能以自卫的方式行动。”这位国防部长避开总统的眼神,使他无法承受他的注视。他已经不希望再说任何话,但他实在没有选择。   “我不再认为,我们可以掌握事态的发展。”   “总统先生。”说话的人是一名陆军士官。他打开他的皮箱——外号“足球”——并拿出一个文件活页夹。第一页四周印着红色的边。福勒翻到这一页。上面写着:   单一整合作战计划   主要攻击选择   天塌地动   “那么,到底什么是急速倒数?”古德烈问道。   “这是我军提升战备性的最高限,古德烈。这表示枪已上膛,并对准目标,而且还可以感觉到扣在扳机上的压力。”   “我们怎么会——”   “你千万不能这样想,古德烈!无论事情怎么会转变到这种地步,我们已经在这种状况下了。”雷恩站了起业,并开始在四周踱步。“我们最好赶快想出一些的方法,各位。   资深的值勤官首先说道:“我们必须让总统先生了解——”   “他不会了解的,”古德烈激愤地说。“如果他根本不肯听我们的,他是无法了解的。”   “国防部长及国务卿都不在场——他们两人都死了。”雷恩指出。   “副总统——就在国家指挥机上。”   “好主意,古德烈……我们应该有打到国家指挥机上的按钮……就是这个!”雷恩按上电话按钮。   “这里是国家指挥机。”   “我是中情局副局长雷恩。我必须跟副总统谈话。”   “请等一会儿,长官。”结果雷恩根本没有等,副总统马上过来接电话。   “我是杜林,雷恩你好。”   “副总统先生你好。我们现在有个问题。”雷恩说道。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我们在这里一直收到双方的热线电文。原本事态是有一点紧张,不过一切还好,但直到二十分钟前一切情形却完全改变了。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   “报告长官,有人告诉总统,苏联可能发生政变。”   “什么?是谁的错呢?”   “是我的错,长官,”雷恩承认。“我就是那个把这种情报带给总统的笨蛋。请先把这一点撇在一旁。现在总统听不进我的劝告。”   雷恩十分惊讶地听到杜林在苦笑。“是啊,福勒也不太会听我的。”   “报告长官,我们必须跟他沟通。我现在已经有情报显示,这可能是恐怖分子的行为。”   “什么样的情报?”雷恩解脱了将近一分钟左右。“这些证据很薄弱。”杜林说道。   “这也许相当薄弱,长官,但这就是我们获得的所有情报,而且这比我们手边目前所有的情报都还好。”   “好,请你等一会儿。现在我需要你对目前状况的评估。”   “报告长官,我现在的评估是,总统大错特错,对方的确还是奈莫诺夫在掌权。莫斯科现在已经接近黎明。奈莫诺夫总统因为苦于睡眠不足,而且和我们一样害怕——这可以从最后的一封电文看出来,他说他不知道福勒是不是疯了。这种情况综合起来的结果相当糟。我们还收到一些关于美苏双方部队之间的局部性交火的报告。天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双方都把这些事情当作对方的侵略性行为。真正发生的事情只是很纯粹的混乱——双方前线的部署部队彼此靠得太近,但他们开火的原因是因为以往的战备警戒状态都很高。在这种状况下难免会发生一些不幸事件。   “同意,我同意你所有的看法。请继续讲。”   “其中一方必须退一步,而且动作要快。长官,你必须跟总统谈一谈。他现在甚至不肯接我的电话。塔伯及邦克现在都死了,而且他也不肯听其他人的意见。”   “那么范达姆呢?”   “妈的!”雷恩咒道。他怎么会忘了范达姆呢?“他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可以叫密勤处马上找到他。那么艾略特怎么样?”   “就是她想出来,奈莫诺夫已经失权的这种假设。”   “贱人,”杜林说道。他费了千辛万苦,并浪费了一大堆政治资源才想法把亚登推上国家安全顾问的位置。“好,我会试图跟他说说理。你稍微等一会。”   “好的。”   “是副总统找来的,长官。第六线。”   福勒拿起电话。“请说快一点,杜林。”   “福勒,你需要重新掌握整个事态的发展。”   “不然你以为我刚刚都在做什么!”   杜林坐在一张高背的皮椅上。他闭起眼睛。福勒说话的语调解释了这一切。“福勒,你不但没有使事情转缓,反而让它变得更糟。你必须到时退一步。作个深呼吸,在房内踱踱步——你要想清楚!我们根本没有理由怀疑苏联会干这种事。现在,我才跟中情局谈过,他们说——”   “你指的是雷恩吗?”   “是的,他刚才给我一些情报——”   “雷恩一直在对我说谎。”   “胡扯,福勒。”杜林尽量让自己的声调子缓且理性。他把这种语调称之为乡村医生的声音。“他在这行干得很久了,不可能做这种事。”   杜林,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我没时间让你做心理分析。现在苏联随时可能发射核弹到我们领土。我想好消息,你应该可以生存下来。我祝你好运,杜林。等一等——又有新的热线电文进来了。   福勒总统:   这里是奈莫诺夫跟你联络。   苏联并未对美国采取侵略性行动。一点也没有。我们没兴趣伤害你的国家。我们只希望不受干挠,并生活在和平的世界上。   我从未授权攻击任何美国部队及公民的任何行动,然而你却威协我们。如果你攻击我们,那么我们一定也要攻击你,那就会有上百万的人因此而丧生。难道这是一场意外吗?现在选择在你手上。我无法阻止你疯狂的行为。我希望你能够恢复对自己的控制。有众多人的生命不容许我们作出不理性的决定。   “至少我们还收到这种理性的电文。”古德烈说道。   “是啊,这样实在使事情好太多了。这只会让福勒火冒三丈,”雷恩说道。“福勒是真的想发动攻击了。你无法告诉一个失去理智的人,他已经失去理智……”   “雷恩,我是杜林。”雷恩马上跑去接电话。   “是的,副总统先生。”   “他不肯——他不肯听我的,然后新的电文又进来,他对这封电文相当生气。”   “长官,你能联络战略空军司令部吗?”   “不,恐怕不行。他们跟北美防空司令部及大卫营已经接成会议线路。雷恩部分的问题是,总统知道他在那里不安全,而且他害怕——就是———”   “是啊,每个人都害怕,不是吗?”   杜林沉默了一阵子,雷恩不知道杜林是不是因为自己能待在比较安全的地方,感到有点内疚。   在洛矶平场内,炸弹的残留物样本装入一个伽玛射线的分光计里。这个作业程序花的时间比平常多了一点,因为设备有点小问题。操作员站在保护玻璃后,用铅亲衫里的塑料手套以及一码长的机械臂把箱内的样本取了来。然后等技术人员启动机器。   “好的——这玩意儿的辐射线还真高。”   这些机器有两种显示方式,一种是用阴极射线管的荧幕,此外可以用纸印出。它足以测量仪器内佃玛射线所产生的光电子能量。从这些精确的电子能量状态,可以识别出辐射来源的元素及其同位素。在图形显示幕上,这些皆以曲线或尖峰曲线表示。各种能量曲线的相对强度——可由能量波峰的大小来判别——可决定各元素所占的比例。更精确的测量将需要把这些样本塞入一个小型的核反应炉里,以进行重新活化的反应,但此时这套系统就已经够用了。   这位技术人员转到贝塔射线的频道。“哇,看看氚的那条曲线!你说这颗炸的威力有多大?”   “低于一万五千吨。”   “博士,它的氚含量真高——看看这儿!”这位技术人员——他是一个准硕士——在一张纸条上记录了一下,然后又转回伽玛射线频道。“好……钚元素方面,我们发现一些钚239,240,钆,锯,镨,铀——其中有些是铀235,一些铀236……我——这颗炸弹还真是精密,诸位。”   “是颗半哑弹,”一名放射性物质搜查小组的人员看着这些数据说道。“这些都是半哑弹的残留物。这枚炸弹可不是外行人做得出来的。有那么多的氚……天哪,这枚炸弹原本应该是二级反应设计,氚的量太高,不可能是强化的核分裂武器——这是一枚氢弹啊!”   这位技术人员调清楚他的显示幕。“看看钚239,240的比例……”   “快快翻书!”   就在分光计对面的一个书架上有一本三寸厚的红色活页夹。   “塞芬拿河厂的产品,”技术人员说道。“那里的反应炉一向有许多的问题……韩福德厂的问题刚好相反过来……他们总是生产太多的错。”   “你在开玩笑吗?”   “相信我,”这位技术人员说道。“我的硕士论文就是讨论钚元素反应炉的污染问题。这里是详细的数据!”他把这些数据念出来。   一名放射性特质搜查小组的人员翻到索引,然后再翻回正确的页数。“相当接近!实在太接近了!你现说一次钆元素的成分!”   “零点零五八乘以十的负七次方,误差是正负零点零零二。”   “老天啊!”那个人将书传阅给在场的所有人。   “塞芬拿河厂……这不可能。”   “那是1968年产生的。那一年的成分相当好。这枚炸弹里头的钚元素是我们的东西。是我们自己生产的钚。”   在场的放射性物质搜查小组的负责人员抛开自己的怀疑说道:“好的,让我打电话给华府。”   “打不通的,”这位技术人员在调整他的读数时说道。“所有的长途电话都不通。”   “派森在哪?”   “在救护中心里,跟联邦调查局的人一起工作。我把那边的号码贴在角落那支电话的旁边。我想他是透过联邦调查局才接通华府的电话。”   “我是摩瑞。”   “这里是霍金斯——我刚刚从落矶平场那儿听到消息。摩瑞,这听起来很疯狂:放射性物质搜查小组的人员说,这颗武器使用的是美国生产的钚元素。我要他重覆自己所说过的,而他又说了一遍——他说他自己也问了同样的问题。这些钚元素是产自塞芬拿河厂的反应炉,是1968年2月K号反应炉的产品。他们有一切的数据,他说他们甚至能告诉你是K号反应炉里的哪一部分——听起来真是荒唐,但他是这方面的专家。”   “霍金斯,我怎么能要求其他人相信这些话呢?”   “摩瑞,他的确是这样告诉我的。”   “我需要跟他谈一谈。”   “你还记得吗,电话现在都不通?我可以在几分钟内把他接来这里。”   “马上去办。”   “是的,摩瑞吗?”   “雷恩,放射性质搜查小组的人员才刚到我们的丹佛分局里。炸弹内的分裂材料是美国制的。”   “什么?”   “听着,雷恩,我们也不知道事情怎会变成这样。放射性物质搜查小组采集到落尘的样本,然后加以分析,他们说铀——不,钚——是1968年塞芬拿河厂的产品。我现在已经请放射性物质搜查小组的组长到我们丹佛分局来。长途电话现在都不通,但我能透过我们的系统把线路接过去,你可以直接跟他谈话。”   雷恩看着那名科技处的官员。“告诉我你有何看法。”   “塞芬拿河,那边的反应炉曾经发生问题过,好像是失踪了一千磅的未列册物质。”   “什么是未列册物质?”   “未列册物质,便是指失踪的核物质。”   “是恐怖分子干的。”雷恩肯定地说道。   “一切开始明朗化了。”科技处的人员同意道。   “哦,天啊,而总统现在根本听不进我的话!”还好他还可以找副总统。   “这实在令人难以相信。”这位副总统说道。   “长官,这是确实的资料,这是由落矶平场的放射性物质搜查小组化验分析的。这是有凭有据的科学证据。也许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这是客观的事实。”我希望,哦天啊,我希望。杜林可以感觉到雷恩的这种想法。“报告长官,这绝对不是一枚苏联的弹头——这是最重要的事情。我们可以确定这不是苏联的武器。请现在马上告诉总统!”   “我会这么做的。”杜林作手势请空军的通讯士官拨电话给总统。   的,杜林。”福勒总统说道。   “阁下,我们刚刚收到一些重要的情报。”   “现在又有什么新资料呢?”这位总统的语调听起来好像是疲倦至极。   “这份资料是中情局给我的,但他们是从联邦调查局那里获得消息的。放射性物质搜查小组已经识别出炸弹的材料绝不是苏联的。他们认为炸弹的材料是美国的产品。”   “这实在太疯狂了!”波斯坦说道。“我们从未没有失踪任何核弹头。我们对这些武器小心得很呢!”   “杜林,你这个消息是雷恩发给你的,对不对?”   “是的,福勒,是雷恩给我的。”   杜林听到电话里有一声很长的叹息。“谢谢你。”   这位副总统在拿起另外一支电话时,手不禁在颤抖,喃喃自语道:“他不相信我。”   “他一定要相信,长官,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现在已经没什么主意了。你说得对,雷恩,现在他听不进任何人的话。”   “新的热线电文,长官。”   雷恩读到:   奈莫诺夫总统   你指控我失去理性。我国有二十万的平民死亡,我国在柏林的部队遭受攻击,同时在地中海及太平洋,我们的海军也遭受攻击……   “他很快就要发动攻击了。妈的!我们已经获有他需要的情报,足以阻止事态继续恶化下去——”   “我已经没主意了,”杜林在麦克风上说道。“这些在热线上传送的电文,不但没有使事情转好,反而使事态更为恶化,而且————”   “这似乎是主要的问题,对不对?”雷恩抬起头。“古德烈,你在雪地里驾车的技巧好不好?”   “还不错,但是——”   “来吧!”雷恩跑出会议室。他们两人坐电梯到一楼,然后雷恩跑到警卫室里。“汽车的钥匙!”   “在这儿,长官!”一名非常害怕的年轻人只能给他钥匙。中情局的警卫把单位里的车辆停在贵宾专用停车场里。那辆蓝色的GMC四轮传动车并没有上锁。   “我们要去哪儿呢?”古德烈坐上驾驶席时问道。   “五角大厦,河岸入口——而且动作要快一点。”   “那是怎么了?”那枚鱼雷绕了几个圈,但未爆炸,最后燃料用完沉到海底。   “没有足够的信息引爆磁性引信——体积太小无法直接命中……一定是个诱饵弹。”杜布林说道。“我们原先截收的电讯在哪?”一名水兵递给他。“‘螺旋浆因撞击受损,’他妈的!我们一直在追踪一个主机受损的目标,而非螺旋浆受损的目标。”这位舰长握紧拳头重重地敲在海图桌上,手差一点流血。“往北走,用主动声纳!”   “哦,惨了,呼叫控制室,这里是声纳室,我们在方位一一九一零听到一股低频的主动声纳。”   “准备武器!”   “报告长官,如果我们用船外马达,我们可以增加个二到三节。”克莱格说道。   “这么做太吵了!”瑞在斯马上驳斥这个建议。   “长官,我们现在躲在海面噪音里。船外马达所产生的高频噪音在这个地方没什么关系。它的主动声纳用的是低频,加上不管我们吵不吵,主动声纳都能够找到我们。我们现在需要的是拉长敌我之间的距离,长官,如果它太接近的话,猎户座反潜机也不能够发射武器支援我们。”   “我们必须击沉对方。”   “这是不聪明的作法,长官。现在我们已经在急速倒数的警戒状态下,如果我们要发射导弹,也必须先占优势。此时发射鱼雷只会告诉对方到哪儿能找到我们。舰长,我们需要拉开距离,才能躲避其主动声纳的搜索,我们绝不能冒险射击。”   “不!武器官,设定鱼雷!”   “是的,长官。”   “通讯官,告诉那架猎户座反潜机,我们需要援助!”   “这是最后一枚导弹了,上校。”   “好,你们的动作还算快。”这位团长说道。   “近来弟兄们练习的机会很多,”这位少校站在团长旁边,看着亚力斯克的第十枚,也是最后一枚SS-18弹的重返载具被吊起。“小心,中士。”   这是因为结冰的关系。几分钟之前,有些雪吹入了导弹的保护外壳里。士兵们的靴子践踏在雪里,使得一些雪已经融化,但在这种零度的气温下融化的雪水马上就结成一层很薄且看不到的冰;这位中士从一个维修通道退下来时滑了一跤,他手上的扳钳掉了下来。这扳钳在铁架上弹跳了一下,像个飞盘一样转了一下。这位中士试图抓住扳钳,但没抓到,所以扳钳又直掉到地井里。   “快逃!”上校声嘶力竭地大中道。这位中士根本不需要上校提醒。负责操作吊架的那名下士把弹头移开地窖口,自己马上跳下车。他们都懂得往上风处逃跑。   扳钳几乎直直地掉到地窖底,但它撞到一个铁架,然后向旁侧飞去,撞击了第一级火箭外壳的两个地方。这种导弹的外壳同时也当作导弹的燃料臬,所以火箭燃料及氧化剂都漏了出来。这两种化学物质形成了两股小气云——其实它们各自只泄露出向几克而已——但是燃料及氧化剂的活性都极高,两者一触既燃。扳钳掉下去两分钟后,爆炸就开始了。   所发生的爆炸威力相当强。击倒距地窖两百公尺外的那名上校。当随之而来的压倒性的超压波横扫过来前,他直觉地滚到一棵大树后。过一下子后,他便看到地窖上火光四射。他的手下都逃过这一劫——他心想,这是一个奇迹。他接下来的想法就跟大部分逃过一劫后常有的奇妙幽默感一样:好了,这下美国又少一个可指责我们的借口了!   美国的国防支援计划卫星已经把它们所有的感测器对准苏联的导弹发射场。导弹爆炸所引起的现象是逃不过这枚卫星的利眼的。卫星所收的讯号立刻传送到澳洲的艾丽斯斯普林斯,然后再从那儿传送到美国空军的一枚通讯卫星,后者再将讯号转达到北美地区。这一切只花了将近半秒钟的时间。   “可能发射了——亚力斯克可能发射导弹了!”   此刻,波斯坦少将的一切改变了。他的眼睛盯在即时的显示幕上,他第一个想法是,尽管所有的事情,所有的改变,所有的进步,所有的条约,都在防止这个大恶梦发生,但它终于还是发生了,而他正看着这一切发生,在瞄准着夏鞍山的SS-10导弹落地前,他也会坐在这里观看。这可不仅是对着敌人的桥梁乱炸弹,或是在德国上的飞机争战。这是一切生命的结束。   波斯坦此时说话话的语调好像砂纸的声音。“我只看到一枚……导弹在哪?”   “没有导弹,没有导弹,没有导弹,”一名女性的上校宣布道。“但是烟实在太大,看来像个爆炸事件。没有导弹,没有导弹。这不是一次导弹发射,我重覆这不是一次导弹发射。”   波斯坦看到自己的双手在颤抖。从被他被击落的时候,他在爱德华空军基地坠机时,或者他在极度恶劣的天气下驾机时,都没发生过这种现象。他看看四周的手下,只见他们脸上的表情都跟他一样,他的胃部好像被穿破了一个洞一样。不知道为什么,在此之前好像在看一部恐怖电影一样,但现在已经不是电影了。他拿起电话打给战略空军司令部,并且关掉通往大卫金色电话的开关。   “福立蒙将军,你看到刚刚的画面了吗?”   “我当然看到了,波斯坦。”   “我们,嗯,我们最好把事情稳定下来,福立蒙将军。总统现在失去理智了。”   战略空军司令考虑了一阵子,才回答:“我自己都差一点走到那种地步,但是我刚刚才把持住自己。”   “是的,我听到你的话,福立蒙将军。”   “这到底是什么?”   波斯坦与大卫营的线路开关又打开。“总统先生,我们认为那是一次爆炸,那是一次在亚力斯克导弹发射场的爆炸。我们,嗯。在这儿着实害怕一阵子,但没有导弹发射到空中——再重复一次,总统先生,现在没有导弹发射。这肯定是一次误警。”   “这代表什么呢?”   “报告长官,我不知道。也许——他们正在维修导弹时,发生了一点意外,长官。这从前也发生过——我们的泰坦二型导弹也有相同的问题。”   “波斯坦将军说得没错,”战略空军团总司令清醒地证实道。“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要将泰坦二型导弹除役……总统先生?”   “什么事,将军?”   “阁下,我建议我们试着把事态缓和下来。”   “那我到底要怎么做呢?”福勒问道。“要是这件意外跟他们的作战活动有关系呢?”   沿着华盛顿特区的乔治华盛顿公园大道,一路上都颠簸不平。虽然路面覆盖着雪,古德烈这辆四轮传动车还是能保持平稳地以每小时四十里的速度,没有一次打滑过,像个赛车选手一样,避开路上停摆的车辆。他开入河岸入口前往五角大厦。原本在那儿的警卫,现在身旁多了一个外带着上膛M-16步枪的士兵。   “中情局!”古德烈说道。   “等一会。”雷恩递出他的证章。“塞到识别槽里。我想这证章在这里应该行得通。”   古德烈照着他的话去做。雷恩高阶的证章对于这种安全装置有正确的电子码。入口的栅栏升起,路障垂下,让出了一条路。那名士兵点点头。如果这个证章行得通的话,一切应该没有问题,不是吗?   “右转到第一排门那儿。”   “就停在这儿吗?”   “把车留在门口!你跟我一起进来。”   河岸入口处内的警卫也加强了许多。雷恩试图通过金属探测器,但由于口袋的零钱使警报响起,他被警卫拦了下来,他掏出口袋的零钱愤怒地丢在地上。“国家军事指挥中心?”   “跟我来,长官。”   到国家军事指挥中心的人口现在由一面防弹玻璃墙挡着,站在墙后的是一名女黑人士官,她还带了一把连发左轮手枪。   “中情局——我必须进去。”雷恩拿他的证章放在黑色的垫子上,这次证章又管用了。   “您是哪一位,长官?”一名海军士官问道。   “中情局副局长。我要见你们现在的负责人。”   “请跟我来,长官。你要见的人是罗塞里上校。”   “威克斯将军不知道跑到哪去了,长官。我们不知道他到底在哪儿。”这位士官转身走入一扇门。   雷恩只见到一名海军上校及一名空军的中校,一个状态显示板,还有一大批多线路的电话。“你是罗塞里?”   “没错——你是哪一位?”   “中情局副局长雷恩。”   “老兄,你这时跑来这里,可真会选地方。”巴恩斯中校说道。   “有任何改变吗?”   “我们刚刚看到一次疑似苏联的导弹发射——”   “天啊!”   “并没有导弹射出来,也许是地井里发生爆炸。你有什么我们需要知道的情报吗?”   “我需要一支电话接往联邦调查局的指挥中心,而且我需要跟你们两个人谈话。”   “这实在太疯狂了。”罗塞里在两分钟后说道。   “也许吧。”雷恩拿起电话。“摩瑞,我是雷恩。”   “你到底跑到哪儿去了,雷恩?我刚刚打电话到兰格利总部。”   “我去了五角大厦。你对这颗炸弹还有什么资料吗?”   “请稍待,我替你转接给派森博士。他是放射性物质搜查小组的组长。他现在已经在线路上。”   “好,我是雷恩,中情局副局长,请跟我说吧。”   “这枚炸弹是用美国的钚元素制造的。这点我们十分肯定。他们已经重复分析样本四次之多,是1968年2月塞芬拿河厂K号反应炉的产品。”   “你确定吗?”雷恩问道,他很希望这个答案是相当肯定的。   “绝对肯定。虽然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那枚炸弹的材料是我们的东西。”   “还有什么呢?”   “摩瑞告诉我,你们在炸弹的威力评估方面出了一点问题。好,我人在现场,懂得这枚炸弹很小,低于一万五千吨。在现场还有生还者——数量虽不多,但我亲眼看到生还者,懂吗?我不敢确定原始的评估为什么差.了那么多,但我人到过现场,我现在肯定地告诉你,炸弹的威力没那么大。这枚炸弹似乎还是一枚半哑弹。我们现在正试图证实这一点——但这是重要的部分,对吧?炸弹的材料绝对是产自美国。百分之百确定。”   罗塞里倾身向前看着电话线路,以确定这支电话是通往联邦调查局总部的保防线路。   “等一会儿。先生,我是美国海军罗塞里上校。我在核物理方面获有硕士学位。我只是想确定我刚刚听到的是行家说的话,我要你给我钚239及240的比例,好吗?”   “等一下,我会……好,钚二三九是百分这九十八占九三;钚二四O是百分这零点四五。你要其他元素的比例吗?”   “不用了,这就可以了。谢谢你,先生。”罗塞里抬起头来,喃喃地说道:“要不是他在说实话,不然他就是一个极高明的骗子。”   “上校,我很高兴你同意这一点。我需要你做些事情。”   “什么事?”   “我必须加入热线通讯里。”   “我不容许你这么做。”   “上校,你有没有一直留意看电文的内容?”   “没有,我没有时间注意,不过我手下有。我们现在有三场个别的战斗正在进行,而且——”   “我们来看一看。”   雷恩从前未曾到过这儿,所以他看到的景象让他觉得有点奇怪。印出来的电文文件夹在一个文件夹上。房间内有六个人,每个人的脸上看起来都是一片苍白。   “天啊,巴恩斯——”罗塞里说道。   “有什么最新的电文吗?”雷恩问道。   “从总统在二十分钟前发出一封电文后,就没有了。”   “我在这里的时候,情况还很好,后来——哦,我的天啊……”当罗塞里看到最后一封电文的末端后说道。   “总统已经失去理智了,”雷恩说道。“他拒绝我提供的情报,他也拒绝倾听副总统杜林的意见。现在这一切其实很简单,对吧?我认识奈莫诺夫总统,他也认识我。靠着联邦调查局刚刚提供给我们的消息,就是你刚刚听到的那些消息,上校,我想我们也许能完成一些事情。如果不——”   “长官,这不可能。”罗塞里回答道。   “为什么呢?”雷恩问道。虽然他现在的心跳加快不少,他还是强迫自己控制住呼吸的速度。他现在必须冷静、冷静、再冷静。   “长官,热线电话的主要目的就是只有两个人在上面通话。““此时其中一人,甚至这两个人,都没有完全理性地处理事情。上校,你可以看到我们现在处于什么状态下。我不能强迫你做这件事情。我只是要求你想想看。你刚才用了一点脑袋。现在再用一次。”雷恩平静地说道。   “报告长官,他们会因这件事,把我们全部关起来的。”热线的监督官说道。   “你必须还活着才能被关起来,”雷恩说道。“我们现在正处于急速倒数的警戒状态下。你们都知道这有多严重。罗塞里上校,你现在是这里最高阶的军官,这要让你作决定。”   “在你的电文发出去之前,我要先看过。”   “好的。我能自己输入吗?”   “可以。你输入电文,在发出去之前,电文得先交叉载入,并加以解码。”   一名陆战队的班长让位置给雷恩。雷恩坐下后,点了一根烟,根本不理会墙上禁止吸烟的标志。   奈莫诺夫,雷恩缓缓地敲着键盘,我是雷恩。你还在自己的度假别墅生火吗?   “可以吗?”   罗塞里向坐在雷恩身旁的那名士官点点头:“发报。”   “这是什么?”苏联国防部长问道。这四个人看着终端机。一名陆军少校翻译电文的内容。   “事情不太对劲,”这位通讯官说道。“这是——”   “将下列文字发报回去,‘你还记得是谁替你包扎膝盖吗?’”   “什么?”   “发出去!”奈莫诺夫说道。   他们等了将近两分钟。   是你的保镖安那托里帮我包扎的,但我的裤子因此破了一个洞。   “是雷恩。”   “最好加以确定。”葛洛佛科说道。   “那位翻译员看着他的荧幕说道:“上面说,‘我们的朋友最近好吗?’”   雷恩在键盘上输入:我们隆重地将他葬在大卫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罗塞里问道。   “全世界不超过二十个人知道这件事。他在确定真的是我在发报。”雷恩说道。他的手指放在键盘上。   “看来真像鬼扯。”   “好的,就算是鬼扯,但这有搞砸任何事情吗?”雷恩问道。   “发报出去吧。”   “这到底是谁发报的?”福勒咆哮道。“是谁干的——”   “报告长官,总统通知我们,他命令我们——”   “不要管他。”雷恩冷静的说道。   “妈的,我不能忽视总统的命令!”   “上校,总统已经失去理智。如果你让他切断我的通迅,你的家人,我的家人,还有其他一大堆人都要因此而死。上校,你是对着美国宪法宣誓,不是对着总统。现在你再看看刚才的那些热线通讯,你说我错了吗?”   “莫斯科的覆电,”翻译员说道。“‘雷恩,发生了什么事?’”   奈莫诺夫总统:   我们受到一次恐怖分子的攻击。这里发生了很多混乱的现象,但我们对于炸弹的来源已经有肯定的证据。   我们确定这枚炸弹不是苏联制的,我重复,我们确定这枚炸弹不是苏联制的。   我们正试图逮捕这批恐怖分子。我们也许就在几分钟后就能逮到他们。   “发报回去,‘那么为什么你们的总统要指控是我们做的呢?’”   又停顿了将近两分钟。   奈莫诺夫总统:   我们这里一度发生了很严重的混乱现象。我们从前拥有的一些情报报告指出,在苏联境内发生了很大的政治混乱。这些报告是错误的,不过误导了我们的政府。再加上随后发生了一连串的冲突事件,都对双方的判断产生了很大的误差。   “他说得真对。”   “康诺,你尽快派人到那儿,逮捕这个人!”   尽管康诺看到了海伦的眼色,但他也不能对总统说不。他打电话给密勤处总部,传达了总统的这道命令。   “他问道,‘你有何——你有什么建议呢?’”   我请你相信我们,并让我们也能相信贵国。我们两国都应该各退一步。我建议贵国及我国都降低战略部队的警戒层次,并下命令给所有的部队留在原地,或者任何彼此太过于接近的苏联或美国部队后撤,如果可能的话,应该立刻停止任何射击行为。   “怎么样?”雷恩问道。   “发出去吧。”   “这会不会是对方的诡计?”国防部长问道。“这有可能不是个诡计吗?”   “葛洛佛科?”   “我相信是雷恩发的电文,而且我相信他是认真的——但他能说服他的总统吗?”   奈莫诺夫总统走离终端机一阵子,想着历史上的教训,想起了尼古拉二世。“如果我们停住我们的部队……?”   “那么他们就可以攻击我们,而我们反击的能力将被削减一半!”   “一半的兵力够吗?”奈莫诺夫问道,好像看到一线的曙光,不觉倾身向前,祈祷这是走回真实世界的大道。“一半的导弹够摧毁他们吗?”   “这个……”国防部长点点头说道。“当然可以,我们拥有需要摧毁对方的两倍以上的弹头。我们称之为过度击杀。”   “长官,是苏联的回答:雷恩:   “在你读到这封电文的时候,我的命令应该正送出去,苏联的战略部队将降低战备状态。我们会先保持我们的防卫警戒,但我们会降低我们攻击性部队的战备状态,不过他们的战备还是会高于和平时期的标准。如果贵国能配合我们的行动,我提议在未来五小时内,我们双方阶段性地降低战备的状态’”。   雷恩低头靠在键盘上,结果使得一些字母出现在萤幕上。   “你能给我一杯水吗?我的喉咙有点干。”   “总统先生?”福立蒙将军说道。   “有什么事,将军?”   “阁下,不管这是怎么发生的,我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   福勒真想把他的咖啡杯丢在墙上,但他阻止了自己。这没有关系,不是吗?即使有关系,也不是以这种方式表示。   “你有何建议呢?”   “阁下,只是为了确定,直到我们看到对方降低战备的实证之前,我们先等一会儿。   当我们等待的时候,我们可以稍微退一步,首先——就在现在——我们可以取消急速倒数的命令,如此一来不会真的降低我们的战备性。”   “波斯坦将军?”。   “阁下,我同意这一点。”北美防空司令部的波斯坦说道。   “福立蒙将军:我同意。”   “谢谢你,总统先生。我们马上开始进行。”这位美国空军的战略空军司令福立蒙将军转头对着他的副参谋长(作战官)。“继续维持战备,轰炸机准备好,但把它们的召回地面。让我们把那些导弹锁好。”   “目标接触……方位三一五一二……距离七千六百公尺。”这种情况他们已经等待数分钟之久了。   “设定好。不要指挥导线,主动声纳启动距离四千公尺。”杜布林抬起头来。他不知道在头顶上的那架飞机为什么还未发动另一次攻击。   “设定完成!”一会儿后,武器官宣布道。   “发射!”杜布林下令道。   “舰长,极低频频道有电讯进来。”通讯官透过声力电话说道。   “这一定是宣布世界末日的电文。”这位舰长叹息道。“好吧,我们已经尽了一分力,射击过敌人了,对不对?”想着自己的行动救了一些命总是觉得心理好过些,但他知道得更清楚。他的行动只能使苏联部队杀死更多美国人,这样还是一样。关于核武器的每一方面都是邪恶,不是吗?   “往下潜吗?”   杜布林摇摇头。“不,他们受困于海面噪音的程度比我估计得还高。我们在这儿其实还比较安全。右转到新航向零一九一零。先关掉主动声纳系统。增加速度到十节。”   声力电话又响起:“我们收到电文——是五字母的密码组:‘停止一切敌对行动’!”   “潜望镜深度,快一点!”   结果墨西哥警方在逮捕行动上极度合作,克拉克及查维斯流利的西班牙文也帮了一点忙。墨西哥联邦警察的四名便衣警探在机场的大厅里等着这两名中情局的官员,此时还有四名没穿制服的墨西哥警察带着轻型冲锋枪在四周不显眼的地方待命。   “我们没有足够的人手来顺利地完成这件事。”负责带队的墨西哥联邦警察担心地说道。   “最好在他们刚下飞机时就加以逮捕。”克拉克说道。   “是的,先生。你认为他们会不会有武装?”   “事实上,我认为他们不会带枪。在旅行的时候,带枪其实很危险。”   “这件事跟——丹佛的事件有关吗?”。   克拉克转身点头道,“我们认为是有关系。”   “我倒想看看这种人长得是什么模样。”这位警探当然是指亲眼目睹。他已经看过照片了。   这架MD-10客机滑向停机坪,切掉三个引擎的动力。登机门移动了几尺与客机的前门连续在一起。   “他们是坐头等舱。”克拉克多此一举地说道。   “没错。航空公司说班机上总共有十五名头等舱的旅客,而且他们已经告诉其他旅客先不要下飞机。克拉克先生,你会了解,我们也是知道该怎么做的。”   我对这一点绝没有任何怀疑。如果我给你这种印象的话,请原谅我,先生。”   “你是中情局的人,对不对?”   “我不能讲这种事情。”   “那么你当然是中情局的人。你要把这两个人怎么办?”   “我们会谈谈话。”克拉克简洁地说道。   登机通道的人员打开门让旅客离开飞机。两名墨西哥联邦警察分别躲在机门的左右边,并让西装的扣子打开。克拉克祈祷,千万不要发生枪战。里面的旅客开始走出来,在接机室开始出现平常接机的人群及场面。   “中奖了!”克拉克悄悄地说道。那名带队的警官调整领带,发讯号给在门口附近的两名手下。这两名恐怖分子是最后从头等舱出来的旅客,因此相当容易辨认,这使得事情更容易处理。克拉克注意到,夸提看起来像是带着苍白的病容。也许这趟飞行很不顺。他跨过阻拦的绳子。查维斯有样学样地,一边微笑地叫着一名满脸疑惑的旅客。   “艾尼斯托!”克拉克一边向他跑去,一边叫道。   “恐怕你认错——”   克拉克从这名自迈阿密飞来的旅客身旁通过。   由于长途飞行的关系,以及自认为已经逃脱的想法,使得葛森的反应相当迟钝。在他开始打算逃跑的时候,他已经被人从后面扑倒。另一个警察拿着枪顶着他脑袋后面,然后用手铐铐着他的双手后,他们才抓着他的双脚,将他脱离登机甬道。   “我真是笨死了,”查维斯说道。“你就是那个带着一大堆书的家伙!我们以前碰过面,老兄。”   “夸提,”克拉克对着另一名嫌疑犯说道。这两人都被扑倒。两人都没有带枪。“多年以来,我一直想跟你见见面。”   克拉克搜出他们的机票。墨西哥警察会替他们拿行李。警方快速地把他们弄出机场。其他商务或观光的旅客根本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情,直到几分钟之后,一名接机的家属才告诉他们这一件事。   “警官,你们的手下手脚相当俐落。”克拉克对负责的警官说道。   “就跟我刚刚说过的一样,我们也是满内行的”。   “能不能请你的手下打电话给我们的大使馆,告诉他们,我们已经活捉了这两个家伙。”   “当然可以。”   当警察去拿这两个人的行李时,这八个人一同在一间小房间里等着。这些行李可能还有证据,而且事情也不需要那么匆忙。墨西哥警察的这名队长仔细端详这两个人的脸孔,但是他们就跟他见过上百个谋杀犯的脸孔一样,看不出有任何不同。虽然他早就料到这一点,但这仍然令他有点失望。搜查过这些行李之后,只找到一些处方药——他们检查过这些药物,发现并不是毒品——没什么特殊的东西。警察借了一辆客货两用车,把他们载到那架湾流式客机上。   “我希望你喜欢待在墨西哥的这段时间。”那名警官在送别时说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飞行员问道。虽然她身上穿着平民的便服,但她还是一名空军少校。   “我来解释一下,”克拉克说道。“你们这些空中的童子军将要把飞机开到安德鲁空军基地。查维斯先生与我们要在后方机舱里跟这两位先生聊聊天。你将听不到,看不到,甚至连想都不要想后方发生的任何事。”   “什么——”   “这就算是一个想法,少校,我不要你对这件事有任何的想法。还要我再说一次吗?”   “不用了,长官。”   “那么我们赶快起飞,离开这个地方吧。”   驾驶及副驾驶走进前方的驾驶舱。两名通讯技师坐在他们的控制台前,并拉开一张隔着他们自己及主客舱的布幕。   克拉克转头看到他的那两名犯人正在交换眼色。这对他的作业不利。他解下夸提的领带,将领带围住他的眼睛。查维斯也对葛森这么做。接下来他们再用东西塞住这两个人的嘴巴,克拉克跑到前方的驾驶舱找耳塞。最后,在这客舱容许的程度下,他们尽可能让这两人分开坐。克拉克先等飞机起飞,才进行其他工作。事实上他相当痛恨用刑,但他现在需要情报,所以他准备不择手段得到它。   “水中有鱼雷!”   “天啊,它在我们的正后方!”瑞克斯转身说道。“在安全的范围内,把速度提到最高,左转到方位二一七一零!副舰长,准备还击!”   “是的,快速射击,”克莱格说道。“方位一一八一零,主动声纳开启点三千码,起始搜索深度两百尺。”   “一切就绪广   “瞄准后发射!”   “三号鱼雷管已经发射了,长官。”这是标准战术。对着相反方向发射鱼雷,至少可以强迫对方切断对自己鱼雷的控制导线。瑞克斯已经跑到声纳室来了。   “已经听不到发射的爆音,长官,也没有办法马上听到鱼雷。海面的噪音。”   “降低我们的深度?”瑞克斯问克莱格。   “海面噪音可能是我们最好的朋友。”   “好,克莱格……”你以前说得没错,我应该用船外马达。”   “极低频电讯,长官——急速倒数已经取消,长官。”   “取消了?”瑞克斯无法置信地问道。   “是的,长官,已经取消了。”   “这算得上是个好消息。”克莱格说道。   “现在怎么办呢?”反潜机的战术官问他自己。在他手上的电文一点都不合理。   “报告长官,我们终于找到那个王八蛋了。”   “继续追踪。”   “报告长官,他正在对缅因号开火!”   “我知道,但我不能攻击。”   “这实在不合理,长官。”   “这还用你说。”这位战术官同意道。   “速度?”   “六节,长官——操舵室的人说,我们的螺旋浆轴的轴承受损的情况很严重,长官。”   “如果我们再提高一点速度……”瑞克斯皱着眉说道。   克莱格点点头说道:“……我们的船会整个解体。我想该是发射反制器的时候了。”   “就这么办。”   “反制器发射舱,分布发射。”克莱格转身说道。“我们的速度太慢了,不可能作一个很有用的转弯。”   “我想机率是一半一半。”   “可能还更糟。你想他们到底为什么要取消急速倒数?”这位副舰长问道,眼睛还盯着声纳幕。   “副舰长,我想战争爆发的危险可能已经结束……我表现得并不好,对不对?”   “别这么说,舰长,又有谁能预料得到呢?”   瑞克斯转身说道:“谢谢你,副舰长。”   “那颗鱼雷已经成主动声纳与接听的模式,方位一一六一零。”   “发现鱼雷,美国的四八型鱼雷,方位三一四一五,刚转为主动!”   “全速前进,维持航向。”杜布林下令道。   “要不要发射反制器?”副舰长问道。   杜布林摇摇头说道:“不,还不要——我们现在正在它搜索的边缘……发射反制器只会吸引那枚鱼雷转向这儿。海面的噪音将会帮助我们。我们原本就不应该在恶劣的气候下进行作战。”杜布林指出。“这对仪器有不利的作用。”   “舰长,我刚刚收到卫星通讯——是发给苏联全体军队的。‘立刻停止与任何敌军作战并后退,只能采取自卫的行为。’”   “我会被军法审判的。”杜布林静静地说道。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你所作的决定都是正确的——”   “谢谢你。我希望你到时候能替我作证。”   “讯号开始改变——方位角的转变,那枚鱼雷刚刚转西远离我们,”瑞可夫少尉说道。“他们预先设定的转变一定是向右。”   “感谢老天,不是向左。我想我们可以逃过这一劫。现在,只要我们的鱼雷没有打中……”   “报告长官,鱼雷继续接近我们。那枚鱼雷可能已经在攫取——现在已经用连续的主动声纳在搜索。”   “距离不到两千码。”瑞克斯说道。   “是啊。”克莱格同意道。   “发射更多的反制器——妈的,连续发射反制器。”他们面临的战术状态更加恶化。缅因号的速度太慢,不可能快速转弯,作出一个有用的躲避航线。反制器使海里充满了泡沫,这可能会使那枚苏联鱼雷转向——他们唯一真正的希望——悲哀的事实是,只要这枚鱼雷穿过这层层的泡沫后,它还是可以用它的声纳找到缅因号的。也许连续放出如此的假目标会使得它的寻标器负荷过多。这是他们现在唯一的办法。   “反船尽量贴近海面。”瑞克斯补充道。克莱格看着他,并谅解地点点头。   “没有用,长官……长官,鱼雷现在在泡沫中,我现在听不到它。”   “浮出水面,”瑞克期说道。“紧急浮航!”   “被敌人在水面俘虏吗?”   “我现在实在没有主意了,副舰长。”   “左转,升到跟水面平行?”   “好,马上进行。”   克莱格跑到控制室。“升潜望镜!”他迅速地瞄了一眼,看看潜艇现在的航向。“左转到新航向O一五一五!”   缅因号最后一次露出水面,是在一阵阵三十五尺的浪中,以及一片漆黑的夜空里。其圆形的船壳在汹涌的海浪中翻滚,然后缓缓地转向。   发射反制器也是一项错误。虽然苏联的鱼雷正发出主动声纳的乒乓声,但它的寻标器主要是追踪船的尾迹。它的寻标器可以追踪泡沫,而刚刚连续发出去的反制器刚好造成一条完美的轨迹,接着却突然停止。当缅因号浮出水面后,这艘潜艇离开这一连串泡沫。接下来又涉及技术方面的因素。海面的噪音迷惑着鱼雷的尾迹寻标程式,所以鱼雷紧贴着海面下,展开其预设的圆周搜索模式。在转到第三圈时,鱼雷的寻标器在头顶上各种复杂的形状内,找到一个特别强力的回波。此时这枚鱼雷转向贴近这个形状,启动其磁性引爆系统。这枚苏联的鱼雷不像美国的50型鱼雷那么精密。它无法游上深度二十公尺以上的海水中,所以没有被海面的噪音所吸引。它所产生的主动磁性场像是一张撒开的看不见的蜘蛛网,接着这张蜘蛛网被一块大的金属块所干扰——这个重达一千公斤的弹头在距离缅因号已经受损的船尾五十尺处爆炸。这艘两万吨级的潜艇好像被撞到一样,全船在震动。   一个警报声立即响起:“轮机舱进水!”   瑞克斯拿起电话,问道:“有多糟?”   “赶快把每个人送出船外,舰长!”   “弃船!放出逃生装备!发出电文:受损并下沉中,发出我们的位置!”   “罗塞里上校!有紧急通讯进来。”   雷恩抬起头。他吃点三明治后,正在喝水。不管是什么电文进来,那名海军军官应该能处理。   “你是雷恩先生吗?”一名穿着西装的人间道。他身后还有两名人员。   “我是雷恩博士。”   “我是密勤处的人员,长官,总统命令我们来这儿逮捕你。”   雷恩笑着说道:“什么罪名呢?’’   这位干员看起来立即有点局促不安地说道:“他并没有说,长官。”   “我不是个警察,但我的父亲是。我认为你在没有罪名的情况下无法逮捕我。你知道法律吗?宪法上说:‘维护、保护并且防卫。”   这位干员现在处于进退两难的状况。他无法违背给他命令的人之意思,但他太敬业了,根本不会以身试法。“长官,总统说……”   “好,我告诉你怎么办。我就待在这里,你可以用这支电话跟总统商量一下。我不会跑到任何地方。”雷恩点了另一根烟,拿起另一支电话。   “哈罗?”   “嘿,甜心。”   “雷恩!到底怎么回事?”   “现在已经没事了。虽然还有点紧张,但我们已经掌握住局势了,凯西,恐怕我得再待在这里一会儿,但现在已经没事了,凯西,我说的是实话。”   “真的吗?”   “除了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之外,你不需要担心任何事情。这是我的命令。”   “我只是月经迟了,雷恩。只迟了一天而已,但是——”   “好极了。”雷恩靠着他的椅子,双眼合闭,并会心地微笑。“你希望是一名女孩,对不对?”   “是的”。   “那么我想我也要一名女孩。甜心,我在这里还有点忙,但是,我没有对你说谎,你可以放心。我必须挂上电话了。再见。”他挂了电话。“真高兴我还记得打电话给我太太。”   “长官,总统想跟你说话。”那名负责的干员拿电话给雷恩。你凭什么认为我想跟他说话呢?雷恩几乎脱口而出。但这么做就太不理智了。他拿起电话,说道,“我是雷恩,长官。”   “告诉我你知道的事情。”福勒简短地说道。   “总统先生,如果你再给我十五分钟,我可以给你更详细的情报。联邦调查局的摩瑞知道我所知道的一切事情,而我现在必须跟两名人员联络。这样可以吗,长官?”   “好的。”   “谢谢你。总统先生。”雷恩把听筒放回电话上,然后再打给中情局的作业中心。“我是雷恩。克拉克收到货物了吗?”   “长官,这不是一支保防线路。”,   “我不在乎——回答这个问题。”   “是的,长官,他们正飞回美国。我们跟那架飞机没有通讯线路。飞机是空军的,长官。”   “谁是评估这次爆炸的最好人员。”   “请等一下。”资深的值星官把电话拿给那名科技处的人员。“他说他是劳伦斯立佛摩尔的罗威博士。”   “马上请他过来。最近的空军基地也许是在崔维斯。马上派飞机带他过来。”雷恩挂上电话,转头问负责热线室的军官。   “有一架刚从墨西哥市起飞的VC-20正往安德鲁空军基地飞去。”   “我有两名手下及两——另外两个人在飞机上。我需要跟那架飞机通讯。请派人替我搭好线路。”   “在这里办不到,长官,但你能用另外一边的会议室的设备。”   雷恩站了起来。“要跟我来吗?”他对那些密勤处的干员说道。   夸提心想,似乎没有比这更倒霉的事情了,但稍后他了解这句话不是真的。他面对死神的威胁达一年之久,而且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死亡,追根究底还是免不了一死。要是他逃出去的话——但他并没有逃出去。   “好吧,我们来聊聊天吧。”   “我不了解。”夸提用阿拉伯语说道。   “我的口音有点不太正确,”克拉克用阿拉伯语回答道,觉得自己相当聪明。“我跟一个沙特阿拉伯人学的。请说慢一点。”   一时之间,夸提因对方也会用阿拉伯语而吓了一路。他决定用英语,以显示自己也不是弱者。“我绝不会告诉你任何事情。”   “你当然会的。”   夸提知道他必须尽可能地拖延时间。这的确有其价值。 第四十三章 复仇   杜布林此时实在没有什么选择。在他确定那枚美国鱼雷已经没有燃料之后,他升上潜艇的卫星天线,报告上级他的行为。那架美国的猎户座反潜机在他的潜艇四周丢满了主动声纳浮标.但并未攻击,证实了他已经犯下一项跟谋杀没什么不同的罪行的想法。在发出电文之后,他马上转向,前往最后爆炸的方向。一名水手必须善尽他的责任.福勒总统:   我很遗憾通知你,有一艘苏联潜艇在被攻击之后,发动反击且可能击伤一艘美国谱舰。这显然是在我发出停止交战的命令之前不久所发生的事情。我对这项错误没有任何借口。我们会调查这件事件,如果事实证明是这位舰长的错,我们这艘潜艇的舰长将会接受严厉的处分。   “怎么样?”   “总统先生,我想我们应该跟他说,我们知道这件事,谢谢他,而且这件事情就算了,长官。”雷恩回答道。   “我同意。谢谢你。”电话又再度切断。   “那是我的船!”罗塞里怒道。   “是的,”雷恩说道。“很遗憾听到这一点。事实上,我还跟曼库索在潜艇上混了一阵子。你认识他吗?”   “他现在是班哥港潜艇战队的队长。”   雷恩转头说道:“哦?我不知道。我很抱歉,上校,但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呢?”   “我知道,”罗塞里静静地说道。“运气好的话,他们可以救出舰上的人员……”   杰克森的飞机已经几乎没有油了,此时正准备转头回到母舰上。罗斯福号原已经标定好海上攻击的地点,正准备起飞,此时刚好收到新的命令。这个航舰战斗群立刻增加速度以拉长美国与苏联舰队之间的距离。对杰克森来讲,这不像是在逃跑。鹰眼式预警机此时报告道.苏联船蚬已经转西——也许是转向迎风的方向以准备发射飞机。有四架飞机升空,它们只盘旋在继续往西航行的苏联航舰战斗群的上空。它们的搜索雷达虽然打开!但射控雷达却关闭着。他知道.这一点是有希望的征兆。   杰克森告诉自己,这样子就结束了我的第二决战争,如果这算是战争的话。……他将他的座机盘旋在自己航舰的上空,桑确斯在他的僚机位置。有另外四架F-14战斗机正准备升空保护自己的航舰,只是要确保未来几小时内不会发生任何意外事件。   杰克森在着舰时,刚好看到一架救难直升机在前方落地,到了他下飞机时,那三名被救起的人已经在航舰的医院里。他下楼去看看他们到底是谁,以及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几分钟后他了解,他再也不会把任何击落敌机的标志漆在他自己的飞机上。至少像这种记录不要也罢。   柏林的情势比任何人想像得还要快地平静下来。第十一装甲旅的增援部队只出发了三十公里,上级停止进军的命令就到了。于是这支部队就停在原地等待,在柏林市里,美国的柏林旅早收到上级的停战命令,并且开始后退回到柏林市西方的营区里。苏联部队派步兵下车前往勘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上级没有给他们重新攻击的命令,于是他们紧张地留在原地。这个地区马上来了一大批警车,看在那些士兵的眼里,觉得相当有趣。在美军后退后二十分钟。与奠期科当局的通讯终于重新建立起来,于是苏联部队也开始撤退,回到他们的防卫据点。他们发现一些不明的尸体,包括苏联旅的团长及副团长,加上三名坦克兵,这些都是被小型火器所杀死的。但是有一名柏林警察发现了最重要的事情,他是第一个检查被布莱德雷战车二十五毫米炮弹击毁的那辆苏联卡车及参谋座车的人。   那些“俄国”士兵全都阵亡,但没有一个人身上带有兵籍牌。这位警员立刻请求协助,于是他的上级派出人手帮忙。这名警员不知为什么,觉得其中两名苏联军人的脸孔看起来相当面熟。   “雷恩。”   “嗨,范达姆,请坐。”   “发生了什么事。雷恩。”   雷恩只是摇摇头。他只觉得头晕目眩。他的理智告诉他,有六万人已经丧生,但除此之外,他心中还是有一股松子一口气的感觉.毕竟他阻止了一件更糟糕个几百倍的事情,因此让他觉得有点类似酒醉的状况。“我们现在还无法确定,范达姆。你已经知道重要的部分。”   “总统听起来好像是火冒三丈。”   雷恩的喉咙咳了一下。“你应该听听他几个小时前说话的语气。他那时候失去了理智,范达姆。”   “有那么槽吗?”   雷恩点点头说道:“就是那么糟。”两人沉默了一阵子。“也许每个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如此,也许我们也不能期望一个人能应付这种严重的状况,但是——但是这是他的工作,老兄。”   “你知道吗,他一度告诉我,他最感激雷恩及其他总统的地方,是因为他们所做的这些改变,使得像这种事情不可能再发生了。”   “听着,老兄,只要这些该死的东西都还存在,这种情形就有可能会发生。”   “你在鼓吹裁减武器吗?”范达姆问道。   雷恩再度抬起头来。现在昏眩的感觉已经消失。“我已经累得眼冒金星有好一阵子了。我所说的是,如果这种情况有可能,那么我们就应该好好地想想看。他却没有。他甚至都不关心我们进行的那些危机演习。他就是那么肯定,肯定这种情况绝不会再发生。然而,事情却发生了,对不对?”   “艾略特表现得怎样?”   “你不用问。总统需要好的建议时,他从她那儿却得不到任何有建议性的意见。”   “那你的建议呢?”   “他根本不听我的,我想这一部分也是我的错。”   “嘿,事情结束了。”   雷恩再度点点头,说道:“是啊。”   “雷恩,你的电话。”   雷恩拿起电话。“我是雷恩。是的,好的。慢慢说。”他倾听了几分钟,并作了一些记录。   “谢谢你,克拉克。”   “那是什么?”   “一份自白书.直升机已经准备好了吗?”   “在停机坪上。在另外一边。”一名密勤处的人员说道。   这架直升机是一架VH-60。雷恩爬上飞机,并系好安全带,身旁坐着范达姆及其他三名干员。宜升机立即起飞。天气已经逐渐转睛.风虽然还不小,但西方可以看到一些星星。   “副总统人在哪?”范达姆问道。   “在国家指挥机上,”一名干员回答道。“一直到我们确定一切事情结束之前,他还得在上面待个六小时左右。”   雷恩根本没有听他们的对话。他带上他的耳罩,靠在椅子上盯着星空。他看到这架直升机甚至还有一个小酒吧。这真是种舒服的旅行方式。   “他们想引发核大战?”查维斯问道。   “这是他们的说法。”克拉克正在洗手。事情并没有那么糟。他只折断了夸提四只手指头。折断骨头并没有用,对断骨处用刑才是真正有用的地方。葛森——他们现在已知道他的名字——承受了更久,才吐出真话,但两人的说法几乎完全相同。   “我也听到他的说法,老兄,但是——”   “是啊。真是有野心的王八蛋,是不是?”克拉克放了一些冰块在袋子里,然后走回去把冰袋放在夸提的手上。他现在已经获得他需要的资料,而他不是个虐待狂。他认为,最合理的办法就是现在把他们丢到飞机下,但这也不是他的工作。两名恐怖分子都被绑在椅子上。克拉克坐在后方的一张椅子上,以便同时盯住这两名嫌疑犯。他们的行李也在那儿。他决定趁现在有时间搜查一下他们的行李。   “你好,雷恩,”总统坐在椅子上说道.“嗨,范达姆。”   “今天真不好受,福勒。”范达姆说道。   “相当不好受。”眼前的福勒好像老了许多。这听起来虽然像陈腔烂调,但这是真的。他的皮肤浮肿,还带着两黑眼眶.虽然在平时,福勒是个相当讲究仪表的人,但此时他的头发却很乱。“雷恩,你已经抓到了他们了吗?”   “是的,长官,我们的两名人员在墨西哥市逮到他们。他们的名字是夸提及葛森。你知道夸提是什么人物吧。我们很久以前就想逮捕他。贝鲁特的爆炸事件他也插了一脚,并且涉及两件飞机事件,以及一大堆其他的恐怖行动,大部分是针对以色列人干的,葛森是他的一名手下,显然是干工程出身的。他们不知怎么地能制造出一枚核弹来。”   “是谁资助的呢?”总统问道。   “我们——应该说是我们的人员——必须对他们用点刑。长官.这样做是技术违规——”   福勒的双眼好像冒着火一样,说道:“我赦免他们!继续说吧。”   “长官,他们说这次,嗯.行动是由达药兰出钱资助的。”   “是伊朗。”这不是一个问句,而是一句声明。福勒的双眼变得稍有生气。   “没错。你也知道。伊朗对我们在波斯湾的和平行动并不太高兴,而且——长官,根据我们人员的报告,以下是他们所说的:   “这是从两方面进行的计划。第一部分是在丹佛引爆核弹。第二部分是在柏林引发事件。他们有另一个家伙跟他们一起合作,前红色军团的恐怖分子波克,他的太太去年被德国警方逮捕,然后在狱中自杀。总统先生,他们的目标是促使我们与苏联双方以核武器交火——或者至少搞坏我们之间的关系,使得在波斯湾的局面转为混乱。这也符号伊朗人的利益——或许达药兰是这么想的。’“他们是怎么搞到武器的呢?”   “他们说是以色列的——应该说曾经是以色列的,”雷恩纠正自己的话。“这枚武器显然是在1973年失踪的。我们必须跟以色列人查对这一点。里头的钚元素很可能是出产自塞芬拿河厂,是许多年前我们失踪的钚元素中的一部分。我们很久以前就怀疑以色列的第一代核弹是以我们的材料制成的。”   福勒站起来说道:“你告诉我是那名可恶的回教教徒干下这桩事——而且杀害十万名美国人还不够?他还想要引发一次核大战!”   “他们的说法是如此,长官。”   “这个人住在哪里?”   “事实上,总统先生.我们对他知道得还不少。他资助数个恐怖组织,你应该也知道这一点。他是回教世界里反对梵蒂冈和约最积极的人,不过当条约真的管用时,他也失去很多支持者,连带地连他的地位都开始动摇。达药兰住在伊朗的库姆。他正逐渐失去一些政治努力,而且已经有人试图暗杀他过一次。”   “那两名恐怖分子的说法可靠吗?”   “是的,总统先生,相当可靠。”   “你认为达药兰能够做出这种事吗?”   “从记录上来看,长官,我必须说他有这种能力。是的。”   “他住在库姆?”   “没错。这是一座拥有悠久宗教历史的古城,对于回教的什叶派相当重要。我不知道确实的人口,不过绝对超过十万人。”   “他住在库姆的哪一个部分?”   “这就是问题所在。他四处移动。去年他差一点被暗杀身亡,因此他得到一个教训。我们听说,他绝不住在相同的地方睡觉过夜。他是待在这座城市的同一地区里,但我不能给你范围低于一里的更精确位置。”   “他不在同一个地方睡觉?”   “似乎是如此,总统先生。这是我们最佳的资料。”   “但你不能告诉我少于一里范围内的精确位置。”   “是的,长官。”   福勒考虑了几秒钟才说话,但他开口时,雷恩心都凉了一半。   “这已经够接近了。”   奈莫诺夫总统:   我们已经抓到恐怖分子,并已确定行动的范围……   “这有可能吗?”   “是的,我认为有可能.”葛洛佛科回答道。“达药兰是个疯子。他憎恨美国人。”   “那些野蛮人企图诱引我们互相——”   “让他们处理这件事。”葛洛佛科建议道。“毕竟他们是遭受最大损失的国家。”   “你知道他会怎么做吗?”   “是的,总统同志,相信你也跟我一样清楚。”   福勒总统:   虽然没证实过所有的证据,但我会将你最后一次的通讯内容当作事实。我们不希望跟这件事沾上任何关系,不管你觉得寓要采取任何行动,我们在现在或在将来都不会反对。那些狂人想要一起摧毁你我两国。他们该死。   “天啊,奈莫诺夫,”雷恩喃喃自语。他说得真明白!福勒总统一言不发地看着萤幕上的电文。   雷恩本来以为奈莫诺夫已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现在他的看法似乎是错误的。福勒僵硬的坐在椅子上,用那冷静的双眼看着房内的每个人。   “全世界将从这件事上得到一个教训,”福勒说道。“我要确定没有人敢再做这种事。”   另一个电话声起。“总统先生,这里是联邦调查局,长官。”   “什么事?”   “总统先生,我是摩瑞,我们刚刚收到德国联邦刑事警察局的紧急通讯,他们在东柏林发现波克的尸体,而且他还穿着苏联陆军上校的制服。其他还有九名穿着同样制服的恐怖分子,其中一名确信是前东德秘密警察也是一名上校。我们从夸提及另一名恐怖分子所得到的供词在这方面得到证实,长官。”   “摩瑞,我需要你的意见。你对他们的供词有信心吗?”   “长宫,通常当我们抓到这些家伙的时候,往往三两下就叫他们供出真象了。他们不像黑手党,恐怖组织没有家族的约束。”   “谢谢你。摩瑞先生。”福勒抬起头看着雷恩。“你认为如何?”   “那么这次我们的看法终于一样了。”福勒按下战略空军司令部的通讯钮。“福立蒙将军吗?”   “是的,总统先生?”   “你们为—枚导弹重新设定目标需要多久的时间?我想要攻击伊朗的一个城市。”   “什么?”   “我会让雷恩副局长解释的。”   “那些王八蛋。”福立蒙为他们在场的每一个人说了这句话。   “是啊,将军,我打算干掉主使这一切的人,并且以这种方式杀掉他。并让全世界人得到一个不敢忘记的教训。伊朗的首领对美国人民已经做出战争的举动。我想以牙还牙报复他的行为。我需要一枚导弹对准着库姆战。这需要花多久的时间?”   “至少要十分钟,长官,让我,嗯我,嗯,问问看我的属下。”战略空军团总司令关掉轰克风说道:“天啊。”   “将军。”身旁的副参谋长(作战部门)说道,“他说得没错。那王八蛋几乎杀死我们所有的人——我们及苏联!为了利益,为了政治的利益!”   “我不喜欢这么做。”   “你必须重新设定导弹的目标。我建议用一枚明诺特的民兵三型导弹。它拥有三枚重返载具的弹头,应该能夷平那个地方。我需要十分钟。”   福立蒙点点头。   “总统先生,你可以稍微等一等。”   “不,我不打算等。雷恩,你知道他们做了些什么,你也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做。这是战争的行为——”   “恐怖分子的行为,长官。”   “由国家支持的恐怖主义就是战争——你自己六年前的报告上写的!”   雷恩不知道福勒曾经读过这篇报告,而且被福勒他用自己所说过的话反驳,的确让他大吃一惊。“好。长官,我的确这么说过,但是——”   “那名圣人企图杀害——真的杀了成千上万的美国人,而且企图诱使我们和苏联人再杀害两亿以上的生命!他几乎成功了。”   “是的,长官.这一点是没错,但是——”福勒举起手打断他的话,而且继续以一个下定决心的语气说道。   “这是战争的行为。我将以牙还牙。就这么决定了。我是总统。我是最高统帅。所以我必须评估美国的安全并采取必要的手段。我决定这个国家的军队要做些什么。这个人屠杀了我们上万名的市民。而且是用一枚原子弹干的。我已决定我将以牙还牙。在宪法下,这是我的权利,也是我的责任。”   “总统先生,”范达姆说话了。“美国人民——”   福勒露出了怒火,但时间很短暂。“美国人民将会要求我采取行动!但这不是唯一的理由。我必须采取行动。我必须加以反击——以确定这种事情绝不会再发生!”   “请仔细考虑清楚,长官。”   “范达姆,我已经考虑过了.”   雷恩看着康诺及海伦。两人都以极高明的技巧藏住自己的感觉。房间内的其他人都赞成福勒的作法,而雷恩知道,他自己不是可以说服福勒的人。他看着墙上的钟,纳闷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总统先生,我是福立蒙将军。”   “是我,将军。”   “长官,我们已经将一枚位于北达克达州的民兵三型导弹对准到利选定的目标上。我——长官,你仔细考虑过这种作法吗?”   “将军,我是你的最高统帅。这枚导弹已经可以发射了吗?”   “长官,在你下达命令后,发射过程只需要一分钟。”   “我已经给你命令了。”   “长官。事情不是那么简单。我需要进行身份检查。我们已经告诉过你这个程序,长官。”   福勒拿起皮夹,抽出其中的一张塑料卡,看起来很像一张信用卡。这上面有十组不同的八位数号码。只有福勒知道该念哪一组号码。   “三——三——六——零——四——二——零九。”   “长官,你的身份识别码无误。接下来,总统先生,你的这道命令必须经过追认。”   “什么?”   “报告长官,此时双人承认的条例适用于这种状况。在一次全面性攻击的情况下,我可以当作第二个人,但既然这不是全面性攻击,在我名单上的某名官员必须认可你的命令才行。”   “我身旁有参谋长。”   “报告长官,他不行,条例上规定,必须经过民众选举或众议院——应该说是这经过参议院——追认通过的官员才能在名单上,譬如说内阁部长之类的官员。”   “我就在名单上。”雷恩说道。   “您是中情局副局长雷恩博土吗?”   “没错,将军。”   “雷恩副局长,我是战略空军司令,”福立蒙以一种奇怪的语调说道,像极了解战略空军发布命令的机械语音。“长官,我刚刚接受到一道发射核弹的命令。我需要你证实这道命令,但首先我也需要证实你的身份,长官。请你念出你的识别码好吗?”   雷恩拿出自己的身份识别卡,念出他的识别码。雷恩可以透过电话听福立蒙或他的手下正在翻阅手册的声音。   “长官,我证实你的身分是中情局副局长雷恩博土。”   雷恩看着福勒。如果他不追认总统的命令的话,福勒会再找另外一个人。事情就那么简单,不是吗?如果福勒错了的话——他真的错了吗?   “这是我的责任,雷恩。”福勒站在雷恩身旁,把他的手搭在雷恩的肩膀上说道。“你只要追认我的命令就可以。”   “雷恩博士,我是战略空军司令,我重复,长官,总统刚命令我发射核弹,我需要你的追认,长官。”   雷恩看着他的总统,然后俯身对着麦克风。他屏气凝神地说道:“战略空军司令,我是雷恩。我是中情局副局长。”雷恩顿了一会儿,然后迅速地说道;“将军,我不承认这道命令。我重复,将军,这不是一次有效的发射命令。请立刻回答!”   “长官,我听到的是否认这次发射命令。”   “完全正确,”雷恩说道,他的语调越来越强。“将军,基于我的职责我必须提醒你,就我的看法而言,总统现在不适合担任他的职务,我重复,不适合担任他的职务。我恳切地请求你,如果他企图再下一道发射命令的话,请你要三思。”雷恩将手放在桌子上,作了一次深呼吸,然后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   福勒的反应虽慢,但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把脸逼近雷恩的脸,怒声道:“雷恩,我命令你——”   雷恩最后一次发了牛脾气,说道;“去做什么?去炸死十万人——为了什么呢?”   “他们企图引发——”   “而你几乎让他们办到了!”雷恩用手指戳着福勒的胸膛。“搞砸的人是你!是你把我们带到核战的边缘——而你现在想屠杀掉一整个城市的真正原因,是因为你生气了,因为他们伤到你的自尊,你想要报仇。你想让他们知道,没有人可以摆布你!这才是真正的原因,是不是?是不是?”福勒的脸色变得苍白。雷恩降低他的声调,说道:“想要杀人,你得有一个更好的理由才行。我知道。我曾经被迫杀过人。我杀过人。你要杀死这个人,我们可以办得到,但我不打算帮你杀掉十万名无辜的人,只是为了干掉其中一个人。”   雷恩接着向后退。他把他的身分识别卡丢在桌上,走出这个房间。   “天啊!”副参谋长说道。他们在电视里听到整个交谈内容。战略空军司令部里的每一个人也都听到了。   “是啊,”福立蒙说道。“真感谢他。但是先关上导弹的保险!”这位战略空军司令先考虑了一阵子。他不记得国会是否在举行会议,不过这不重要。他叫通讯官打电话参议院与国会里的三军委员会主席及反对党领袖们。当这四人都接到电话后,他们透过电话与国家指挥机上的副总统举行了一次会议。   “雷恩?”雷恩听到后转身。   “什么事,范达姆?”   “为什么呢?”   “这就是双人承认条例存在的原因。在那座那城市里有十万名居民——也许人数还更多,我忘了这座城市到底有多大。”雷恩看着寒冷的晴空说道。“我这么做,并不是因为我的良心。如果要于掉达叶兰,还有其他的方式。”雷恩吐了一口烟后说道:“而且那混蛋本来就快死了。”   “我想你是对的。我要你明白这一点。”   雷恩转头说道:“谢谢你,长官。”他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又说道:“顺便问一下,艾略特在哪?”   “她回到木屋里去,打了一点镇定剂。她无法承受这种压力,不是吗?”   “范达姆,没有人可以面对今天这种压力。最主要是我们还算幸运。你可以告诉总统,我的辞职哦,我想是星期五吧,开始生效。今天的天气可真好。让别人去决定替代人选吧。”   这位总统的参谋长沉默了一阵子,然后把话题带回重要的主题上。“你知道你刚刚引发了什么问题,对不对?”   “是宪法危机吧,范达姆?”雷恩把烟屁股丢到雪里。“我不是第一个,范达姆,我不是第一个。我需要搭直升机回到安德鲁基地。”   “我会关照他们的。”   他们刚刚飞过美国边界时,克拉克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夸提的行李竟有那么多药物。其中一种是普德瑞尼左,另一种是康配辛。普瑞德尼左是一种类固醇……经常用来缓和一些副作用——他站了起来,看着夸提。虽然夸提还被蒙着眼睛,但他跟克拉克所到的最新照片还是有点不同,他变得很瘦,他的头发——这人患有癌症,克拉克心想。这有什么意义呢?他跑到无线电台那儿,把这份情报送到总部去。这架湾流式专机几分钟后开始进场。雷恩原本睡在安德鲁基地南面贵宾室的沙发上,随后被人叫醒。摩瑞就坐在他身旁,一直没有睡觉。三辆联邦调查局的车辆在附近待命。克拉克、查维斯、夸提与葛森坐进这些车子里后,这几辆四轮传动车便开始驶往华府。   “我们要拿他们怎么办””摩瑞问道。   “我有一个主意,但我们需要先做点事情。”   “到底是什么?”   “你们在胡佛大厦还有审讯室吗?”   “没有,在巴泽兹角的华府办公室里有,”摩瑞说道。“你们的人对他们用过刑吗?”   “是啊,我告诉克拉克,他必须这么做,就在他整垮他们之前。”现在听到一阵很大的噪音时转过头来。那架国家指挥机正在同一条零一号跑道上降落,十个小时前它才从这条跑道上起飞。雷恩心想,他们一定比一般预料中的还快就降低了战略警戒层次。   卢林上将号在那架P-3反潜机所丢下来的照明弹及发烟浮标附近浮出水面。这里离救援飞机实在太远了一点,至少在这种恶劣的气候下是太远了。海水还是相当汹涌,而且光线很差,但杜布林的舰是附近海域唯一的一艘船只,他必须尽可能地展开救援行动。   “这间审讯室只有十尺见方,里头只有一张很廉价的桌子,及五张一样低廉的椅子。里头并未有双面玻璃。那一套已经用得太久了。然而,这里却有两条光线电缆接到房间外的摄影里,一条是接在电灯开关上,另外一条看来像是门框里的钉眼。   这两名恐怖分子都坐在位子上,脸上的表情并不仅仅是疲劳而已。两人的手指被折断了,这种行为严重地违反了联邦调查局的职业道德,但摩瑞决定对这一点闭一只眼睛。克拉克及查维斯都去喝咖啡了。   “你们也看到了,你们失败了。华盛顿依然还在原地。”雷恩告诉他们。   “还有丹佛呢?”葛森问道。“我知道丹佛的情况。”   “是啊,你们的确在那儿造成了一点伤害,但犯下罪行的人已经付出了代价。”   “你是什么意思?”夸提问道。   “我的意思是说,库姆已经不再存在了。而你们的朋友达叶兰现在已经下黄泉对阿拉解释他的罪行了。”   雷恩心想,他们只是太累而已。人类最大的敌人是疲倦,这甚至比他的手痛还要糟。夸提根本没有显露出任何害怕的表情。他接下来的错误更糟。   “你们已经成为所有回教徒的敌人。你们为中东地区的和平所作的努力全是白费的!因为你们攻击的库姆。”   “这是你的目的吗?”雷恩极为惊讶地问道,虽然他这一天才睡了两个小时的觉。“那就是你想要做的事情吗?哦,我慈爱的上帝啊!”   “你的神?”夸提不的说道。   “那马文呢?”摩瑞问道。   “我们杀了他。他只是一个异教徒。”夸提说道。   摩瑞看着葛森说道:“真的吗?他不是你营里的一名客人吗?”   “没错,他是跟我们相处了几个月。这傻瓜的协助也是无可取代的。”   “而你们却谋杀了他。”   “是啊,连同其他二十万人。”   “告诉我,在可兰经里不是有一段经是这么说的,‘如果你邀请一个人来你的营帐里吃你的盐,即使他是个异教徒,你都得保护他’”。   “你引用得不对——而且你懂什么可兰经?”   “你也许会感到惊讶。”   第四十四章夜间的徐风   雷恩接下来打电话给范达姆。他说明刚刚套到的口供。   “我的天啊!他们宁愿——”   “是啊,而且还几乎成功了,”雷恩说道。“真聪明,对不对?”   “我会告诉总统的。”   “我必须报告这个事情,范达姆。我必须告诉副总统。”   “我了解。”   “还有一件事。”   “是什么呢?”   他所提出的建议之所以会被通过,主要是因为没有人有更好的主意。这两名恐怖分子的手指被治疗之后,分别被关进联邦调查局的拘留室里。   “你有什么想法,老摩?”   “这真是——天啊,雷恩,该用什么话来形容这种事情呢?”   “这个人患有癌症,”克拉克说道。“他想反正自己难逃一死一——为何不多拉一些人垫背?真是偏执的疯子,对不对?”   “你们打算要怎么办呢?”摩瑞问道。   “我们的联邦法律已经废除死刑了,对不对?”   “对啊,事实上科罗拉多州也已经没有死刑的刑罚了。”摩瑞花了一阵子时间才了解雷恩想于什么;“哦。”   葛洛佛科打电话找雷恩找了好一阵子。莫西耶夫博士所作的报告已经连同其他许多的报告堆在他桌上,报告的内容令他发愣了好一阵子,但了解雷恩的计划后,选择会面的地点变得相当容易。   也许这周唯一的好消息是海上的救援工作。卢林上将号在黎明时分开入卡迪亚克港。停在码头后,它开始送下它的旅客。缅因号一共有一百四十七名船员,大约有一百名在沉船之前逃离潜艇。杜布林及他的船员一共救起八十一名,并捞到十一名尸体,其中一具是瑞克斯舰长的尸体。虽然新闻媒体没有在这艘苏联潜艇回到海上前采访到这段消息,但众人皆知这种行为充分显霹出水手的精神。跟萧肯少尉一起飞离安德鲁空军基地的是劳伦斯·立佛摩尔实验室的罗威博士,此人满脸胡须,多毛,因此朋友们都叫他红毛。他在丹佛已经花了六小时检查爆炸的现场。   “我有一个问题,”雷恩问罗威博士。“为什么爆炸的威力评估会差了这么远?这几乎使我们认定是苏联干的。”   “爆炸的现场是个停车场,”罗威回答道。“上面铺设的是碎石子及柏油。炸弹所释放出的能量将上层柏油路面的复合碳氢化合物释放出来,并引爆它——就像一枚超大型的油气炸弹一样。那儿的水蒸气——从雪里释放出来的——引发了另一次反应,释放出更多能量。这使得爆炸火球的直径变为原先的两倍大。再加上四周的雪反射出很多能量,所以使得仪器以为真正的能量有那么高。这可以骗过所有的行家。接着在爆炸后,柏油路面还有另一层效果。它可以相当迅速地反射出残余的热,所以在短暂的时间里,这股能量的讯号远比其实真正的威力高出许多。现在,你要真正的好消息吗?”罗威问道。   “好的。”   “这枚炸弹是个半哑弹。”   “你指的是什么呢?”   “我的意思是说,这枚炸弹被设计的威力比这高得多,我们不知道原因是什么。炸弹残留物上有大量的氚,因此设计上的威力至少比真正放出来的能量高出十倍。”   “你是当真的吗?”   “是,如果这颗炸弹完全爆炸的话……”   “我们真幸运,对不对?”   “如果你把这当作是运气好的话,是啊。”   雷恩不知道怎么搞的,在飞行的大部分时间里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这架飞机降落在以色列的巴希俾一座机场里。以色列军方的人员在飞机下跟他汇合,将每个人护送到耶路撒冷。新闻界已经嗅到了一点风吹草动,但知道得并不多,所以更不用提在一座戒备森严的以色列空军基地里来打扰他们。新闻界的干扰稍后才会来。阿里亲王在机场里的贵宾室外等着他们。   “亲王阁下你好。”雷恩对阿里亲王点头示意。“谢谢你能亲自前来。”   “我怎么能不来呢?”阿里拿出了一份报纸说道。   雷恩浏览过报上的标题。“我想这件事不可能保密多久。”   “那么这是真的罗?”   “是的,阁下。”   “你真的阻止了贵国总统的发射命令?”   “阻止?”雷恩声声肩说道。“我就是无法——他们说得不对,亲王。我猜我只是幸运而已——不,这也不是正确的说法。一直到后来,我才知道事情的真象。我只是不能把我的名字跟这场大屠杀扯在一起,如此而已。亲王阁下,这件事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我有些事情必须进行。亲王阁下,你能帮我们一些忙吗?”   “任何事都可以,我的朋友。”   “雷恩!”葛洛佛科叫道,然后对着阿里亲王说道:“亲王阁下你好。”   “班雅科你好。”这位苏联人走上前站在班雅科的身边。   “雷恩,”克拉克说道。“你们不能站到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只要一枚追击炮弹就可以干掉你们这一批超级间谍,你们知道吗?”   “请跟我来,”班雅科说道,接着带他们到室内。葛洛佛科对他们简报他手上拥有的情报。   “那个人还活着吗?”班雅科问道。   “身受各种病痛,但他还活着,不过只能多活几天。”   “我不能前往大马士革。”班雅科说道。   “贵国从来没有告诉我们,你们遗失了一枚核弹。”雷恩说道。   “你是指什么呢?”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新闻界还没有发现这条新闻,但他们再过几天保证找得出来。老班,你们从未告诉我们,你们在那儿掉了一枚核弹!你知道这对我们有什么意义吗?”雷恩问道。   “我们早就假定那枚炸弹已经坏掉了。我们试过寻找这枚炸弹,但是——”   “地质的关系,”罗威博士说道。“戈兰高地是多火山的,有一大堆玄武岩,背景辐射相当高,这表示很难追踪到高辐射的物质——但你们应该还是要告诉我们。我们在立佛摩实验室有一些新的技术可以使用,这些技术其他人不太清楚。”   “我很抱歉,但事情已经到这种地步,”班雅科将军说道。“那么你们要飞往大马士革罗?”   他们使用阿里亲王的专机飞往大马士革,这是他个人的波音七二七,雷恩后来才知道,飞机上的驾驶人员都是从美国总统专机联队的飞行员退伍下来的。以这种第一流的享受飞行真是舒服。这趟任务是秘密的,叙利亚当局也相当合作。从美国、苏联、及沙特阿拉伯大使馆来的代表在叙利亚外交部举行了一次短暂的会议后,接着他们便前往医院。   雷恩可以看得出来,这个病人从前是个威武有力的人,但他现在已经转成青紫色了。所有拜访他的人都必须穿着保护衣,雷恩谨慎地尽量站在后方。阿里亲王自己亲自负责审讯的工作。   “你知道我为什么在这儿吗?”   床上的病患点点头。   “既然你那么希望见到阿拉,你就要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事情。”   美军第十装甲团的装甲纵队从奈及夫沙漠直奔黎巴嫩边界。头顶上是整整一中队的F-16,再加上从罗斯福号赶来支援的一中队雄猫式战斗机。叙利亚陆军也布开阵式,虽然它的空军仍待在基地。中东国家已经学到教训,知道美国空军的力量有多强。美国所展现出来的武力不但数量多,而且目的也很明显。话已经放出去了:没有人可以挡路。美军的装甲部队驶入这个微小,饱受战火摧残的国家,最后驶上一条乡间的小路。这个地点是由一名极力想挽救其所余灵魂的垂死之人在地图上指出来的位置,他们又花了一个小时就把确定的位置找出来。陆军的工兵找到秘密工厂的人口,并查看有无诡雷之类的陷阱,接着挥手请其他人跟进。   “我的老天啊,”罗威博士说道,他用一个强力的手电筒到处查看这个黑暗的房间。有更多的工兵人员查看这间房间,检查接在机具上的电线,并且仔细检查每一个桌子的抽屉,然后才叫其余的人跟着他们进入屋内。罗威博士紧接着开始工作。他把找到的一组蓝图带到外面,借着阳光查看蓝图的内容。   “你知道,”在沉默了十五分钟之后,他说道,“我从未真正了解,这一切有多容易。我们一向有——种幻觉,制造核武器需要——”他顿了一下。“幻觉,这个字眼用得真好。”   “你在说些什么?”   “这原先的设计是一枚五十万吨的武器。”   “如果正确地加以引爆的话,我们一定会认为是苏联干的。”雷恩说道。“那么就没有人可以阻止核战爆发,我们现在也不能站在这儿了。”   “是啊,我想我们必须调整我们的威胁评估。”   “博士,我们认为我们找到了一些东西,”一名陆军军官说道。罗威博士进入地下工厂里,然后又回来穿上防护衣。   玩意有那么大?”葛洛佛科眼睛盯着蓝图问道。   “真是聪明啊。你知道我要说服我的总统有多困难——请原谅我,我并没有真正说服我的总统,对不对,如果炸弹的威力真的有那么大,我也会相信那篇报告的。”   “是什么报告?”葛洛佛科问道。   “我们能进行一点小交易吗?”   “你说说看。”   “你们手上握了一名我们需要的人员。”雷恩说道。   “莱亚林?”   “是的。”   “他背叛了他的祖国。他必须为此受罚。”   “葛洛佛科,首先,他给我们的情报里,没有一件是可以用来对付贵国的。这是他的交易条件。我们只有拿到他在日本的谍报网蓟花所获得的资料。第二,如果没有他和他给我们的情报,我们现在不可能站在这儿。放掉他吧。”   “你们要以什么交换呢?”   “我们有一名间谍报告说,奈莫诺夫正被你们的军方勒索,而且贵国的军方使用一些失踪的战术核武器当作筹码。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会怀疑在丹佛爆炸的那颗弹头是你们的。”   “但这是个谎言!”   “这名间谍相当有说服力,”雷恩回答道。“我自己都几乎相信这份报告。而我国总统及艾略特博士真的相信这份报告,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双方的情势会变那么糟的原因。我也希望亲手杀死这个王八蛋,但这么做是违反诚信原则的行为……你还记得我们那一次在我办公室里的谈话吗,葛洛佛科?如果你想要知道这个名字,你必须付出代价。”   “我们会枪毙这个家伙的。”葛洛佛科说道。   “不行,你不能枪毙他。”   “你是什么意思?”   “我们已经切断对他的支援,而且我也说过,他只是对我们说谎,即使在你们的国家里,这种行为都不能算是阴谋破坏,对不对?最好不要杀他。如果我们能达成交易的话,你就会了解的。”   这位国安会第一副主席考虑了一会儿后,说道:“你们可以换回莱亚林——只要三天。我跟你保证,雷恩。”   “我们那名间谍的代号是三角帆。是你们的一名议员。凯迪雪———”   “是凯迪雪夫?凯迪雪夫!”   “你以为只有你失望吗?你应该设身处地,想想看我的感觉。”   “这是实话——现在你不是在耍花样吧,雷恩?”   “对于这话,葛洛佛科,我可以用我的荣誉作担保。我不在乎看到他被枪毙,但他是一名政治人物,而且就这件事而言,他并没有真正犯下任何重大的罪行,对不对?想别的新点子来对付他吧。使他变成某个小城的捕狗员之类。”雷恩建议道。   葛洛佛科点点头。“这一切我们都会办到的。”   “跟你交易真是愉快,葛洛佛科。莱亚林这个人才真可惜。”   “你是什么意思呢?”葛洛佛科问道。   “他给我们的那些情报——应该算给你多于双方的情报——实在太有价值而失去这条管道……”   “我们做生意还没到这种层次,雷恩,但我欣赏你的幽默感、。”   罗威博士此时刚好从地下工厂出来,带着一个铅制的盒子。   “那盒子里有什么?   “我想是一些钚元素。要不要接近看一眼啊?那么你们就会像那一位在大马土革的仁兄的。”罗威把那个铅盒子拿给一名工兵,然后对工兵的指挥官说道:“把所有的东西都搬出去,打包好,然后运回美国。我要检查所有的东西。你要负责把所有的东西都搬走。”   “是的,长官,”这位上校说道。“那么这些样本呢?”   四个小时之后,他们已经回到第玛纳,一个以色列核“研究”机构,在这里也有一具伽玛射线分光计。当技术人员在进行测试时,罗威博士又看看他先前找到的那些蓝图,看了之后又再摇摇头。这些蓝图对雷恩而言,看起来好像是电脑晶片的线路图,就跟无字天书一样。   “他们制造的这枚炸弹又大又累赘。我们现在弹头的大小只有它的四分之一……但你知道我们花了多久的时间才造出这种大小及威力的炸弹吗?”罗威抬起头说道。“整整十年。而他们在那个洞穴里花了五个月的时间就造出这玩意儿。进步的程度真的很了不起,是不是,雷恩博士?”   “我实在是不知道。我们一直以为恐怖分子造出来的核弹,威力应该——但是这枚炸弹到底哪里出错了呢?”   “可能是氚气出了一点问题。我们在五十年代也出现过两枚半哑弹,便是因为氦气受到污染的缘故。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一点。这是我到目前为止最合理的猜测。我必须进一步检查他们的设计——我们将会用电脑来模拟这个设计——但经过大略的检查,这个设计看起来还相当不错——哦,谢谢你。”罗威从以色列技术人员那儿拿了经过光谱术测试的结果。他看了之后摇摇头,并轻声地说道。   “是出产自1968年塞芬拿河厂K号反应炉的产品——那一年的产品相当优良。”   “这就是其中之一吗?你确定?”   “是的,我敢确定。以色列告诉我们丢了哪一类型的核弹,饰元素的重量——除了那些粹屑之外,全部都在这了。”罗威指着那些设计蓝图说道。“这就是了,全部都在这儿。”   他说道。   “直到下一次。”罗威补充道。   身为法律人员及执法机关的首长,联邦调查局副局长摩瑞满怀兴趣地看着审判过程。当然他们不用律师,却使用教土当作法律人员是有点奇怪,但这一套好像还满行得通的。审判的过程只花了一天,十分迅速,而且公平。再说审判的结果也没让摩瑞感到良心不安。他们搭阿里亲王的专机飞往利雅德,美国空军的那架运翰机则留在以色列的巴希俾。宣判与处刑之间的时间将不会像美国拖了那么长,然而还是有时间进行祈祷并听取犯人的忏悔,因为没有人想把这次的审判变得跟其他小罪有任何不同之处。这也给一般民众有时间坐下来省思,就雷恩而言,这段时间他又遇到另一个惊奇。阿里亲王把这个人带到雷恩休息的地方。   “我是达叶兰。”这个人说道,有点多此一举。雷恩中情局的档案里早就知道他的模样了。他也知道达叶兰最后一次跟美国人谈话的时候,伊朗的元首是巴勒维国王。   “有何贵干呢?”雷恩问。阿里亲王在旁为他们两人翻译。   “他们说的是真的吗?我很想知道,他们告诉我的是不是真的。”   “是的,先生,这是真的。”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呢?”眼前这个人已经将近七十岁,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而且一双黑眼充满了愤怒。   “那么你又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呢?”   “我不喜欢听到傲慢的答覆。”   “我也不喜欢美国公民被攻击。”雷恩回答道。   “你知道,我跟这件事情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现在是知道了,是的。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如果他们要求你资助他们,你会答应吗?”   “不会。”叶兰说道。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的话呢?”   “即使他们全都是异教徒,但屠杀那么多人,在神眼里也是一种罪行。”   “再者,你很清楚我们对于这种事情会有什么反应。”雷恩补充道。   “你是在指控我,具有能力做这种邪恶的事?”   “你经常指控我国相同的事情。但在这件事上,你却错了。”   “你恨我。”   “我是不喜欢你,”雷恩毫不迟疑地承认道。“你是我们国家的敌人。你曾经支持过杀害我国同胞的。你以一些你从未谋面的人的死取悦自己。”   “然而你却拒绝让你的总统杀掉我。”   “你这么说不对。我拒绝让我的总统摧毁那座城市。”   “为什么?”   “如果你真的认为你自己是侍奉神的人,你怎么能问这种问题呢?”   “但你是个没有信仰的人!”   “你错了,我有信仰,就跟你一样,只是方式不同而已。我们之间的不同有那么大吗?阿里亲王并不这样认为。我们之间的和平让你那么害怕吗?或者你觉得感激远比憎恨更可怕吗?不管怎么说,你有任何疑问,我都会回答你的。我的总统要求我帮助他杀掉那么多无辜的人,我没办法在良知上背负这么大的罪恶而继续活下去。就是这么简单。即使那些人也许是我心目中的无信仰者。难道这对你来讲是那么难以理解吗?”   阿里亲王对着达叶兰说了一些话,他并没有对雷恩翻译,也许是从可兰经上引用的经文,不过听起来是那么流畅且具诗意。不管阿里亲王说了什么,只见达叶兰点点头,并对雷恩说了最后一句话。   “我会想想你的话。再见。”   杜林首度坐上这个位置。范达姆就坐在他的对面。   “你把事情处理得很好。”   “还有什么我们该办的吗?”   “我想应该是没有了。那么处刑就在今天罗?”   “没错。”   “是雷恩负责这一切的吗?”杜林问道,看着总结的文件。   “是的,他似乎是最好的人选。”   “当他回国之后,我要见他。”   “你不知道吗?他已经辞职了,就在今天。他已经不算这政府里面的人了。”范达姆说道。   “这还用你说吗?”   “他已经出局了。”范达姆再度说道。   杜林对他摇摇手指头。“在你出发之前,你告诉他,我要他到我的办公室见我。”   “是的,副总统先生。”   处刑是安排在星期六的正午,刚好是爆炸后六天。民众聚集在广场,夸提及葛森被警察带人这座广场内。处刑之前,他们有一点时间可以祈祷。雷恩是第一次来看处刑的场面。摩瑞满脸严肃地站在那儿。克拉克及查维斯跟一批安全人员站在一起,他们主要是要看看人群里有没有可疑的人物。   “这一切看起来似乎是那么不重要,”雷恩在仪式进行时说道。   “才不是呢!全世界将因这件事而得到一个教训,”阿里亲王庄严地说道。“许多人会学乖的。正义终于降临了。这就是教训。”   “真了不起的教训。”雷恩转身看着他的同伴在建筑物的屋顶上。他此时有时间开始想他所看到的这一切——是什么呢?雷恩不知道。他已经尽了他的责任,但这一切有什么意义呢?“六万名不应该丧命而却死亡的生命,会结束人类史上绵延不断的战争吗?难道历史就是这样创造的吗,阿里?”   “所有的人都能免一死,雷恩。真主阿拉保佑,不要再有那么多人死亡了。你阻止了这件事,而且你也阻止了更可怕的事情。为你所做的事情,我的朋友……愿神保佑你。”“要是换成我的话,我可能会同意那个发射命令,”班雅科说道,由于他是那么坦白,以致声调都有点颤抖。“接下来呢?我也许会用枪轰掉自己的脑袋,有谁能预料这一切呢?我只能确定一点:我绝没有那么大的勇气跟总统说不。”   “我也是一样。”葛洛佛科说道。   雷恩一言不发地回头看着广场中央。他已经错过第一个人的处刑,但这无所谓。   即使夸提连接下来是什么状况心理都有数,但他并不在乎。人的一生遭遇了那么多事,全都是由记忆所控制的。他身旁的一名士兵把剑紧紧贴在身体的侧面,几乎割破了自己的皮肤。一瞬间,夸提的腰被压得弯下来,他的颈子被压得相当弯曲。这名沙特阿拉伯特种部队的上尉挥动了他的刀。雷恩愣了一下才明白,这名上尉一定练习过挥刀的技术,因为想一刀干净俐落地砍下头,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容易。这种技巧跟芭蕾舞者一样需要练习。夸提的头滚了一公尺左右,接着他的身体向旁翻倒,血从他的血管喷了出来。雷恩可以看到他的四肢在挣扎,但这也是反射动作而已。由于夸提的心脏依然在跳动,血以固定的频率向外喷,试图让这个身首分离的生命依然存活。最后终于,这一切也停止了,夸提现在已经成为身首异位的尸体,以及地上的一滩血了。这位沙国的上尉用一块像是丝的布擦掉刀上的血,然后插入黄金制的刀的鞘里,走入人群中被让出来的一条路。   群众并未大声欢呼。事实上,现场一点声音都没有。也许大家都已经屏气凝神,而几名教徒也在那里默默地祈祷;这些人是为谁的灵魂祈祷,只有他们自己及神才知道。那些在前排的民众已经开始离开。有些站在人群后方没有看到处刑场面的民众,跑到前排欲探个究竟,但他们只待了一会儿,就马上回去做自己的事情。在一定的时间后,收尸的人已经把夸提和葛森收好;以适当的葬礼安葬这两名罪犯,因为他们的宗教规定无论死者生前如何,一定都要加以好好安葬。   雷恩不知道该有什么样的想法。他已经看过太多的死亡。对死,他知道得很清楚。但眼前的这场处刑却一点也没有勾动他的心弦,现在他纳闷自己是否在这一行已经待得太久,开始麻木了,因此觉得有点忧心。   “你刚刚问我历史是怎么创造的,雷恩,”阿里问道。“你刚刚已经看到了。”   “你指的是什么?”   “你不需要我们告诉你。”葛洛佛科说道。   这些人开启战端,或者企图挑起一场战争,结果却像一般的罪犯在广场中央被公开处决,雷恩心想,这可以做为后人一个很好的借鉴。   “也许你说得没错,也许这能令后人想做同样的事情时先三思。”这个理想的时代终于来临。   “在我们所有的城邦里,这把刀是正义的象征……也许有点不合时代,但其出产的时代却是个男人都像真正的男子汉的时代。不过一把刀在现代仍然有其用处。”   “这把刀还真是考究。”葛洛佛科说道。   “雷恩,那么你是真的完全脱离政府公职了?”阿里亲王过了一阵子后问道。此时雷恩跟其他人一样,正打算退出广场。   “是的,亲王阁下。”   “那么,那些愚蠢的‘道德’法规已经不再适用在你身上了。好极了。”阿里转头。那名负责行刑的特种部队上尉神奇地出现在他们眼前。他对阿里亲王的敬礼一定会让作家吉卜林叹为观止。接下来他呈上那把宝刀,它的刀鞘是用黄金精工制成的,上面还镶着钻石。刀柄则是由黄金与象牙制成,并显露出世代使用的痕迹。很明显地,这把宝刀曾经属于一名王者。   “这把宝刀已经有三百年的历史,”阿里转头看着雷恩说道。“无论是在战争或是和平时期,一直是由我的祖先带在身边。它甚至还有个名字——夜间的徐风,这是我用英文能译出的最好的名字。当然,阿拉伯原文还有更深的意义。雷恩博士,我们希望把它送给你,以纪念那些已经丧生的人——以及那些因为你而没丧生的人。这把刀已经杀戮过太多人。陛下相信,这把刀已经沾了太多的鲜血。”   雷恩自亲王的手里拿过这把弯刀。金色的刀鞘上已经有凹痕及磨损,肯定是因为数代的沙漠风暴与战争所留下来的痕迹,但雷恩看到自己在刀鞘上的影子没有被多严重地扭曲。他将刀拔出鞘时,看到刀身还是像镜子一样光亮,显然是出自当初将这块金属塑造成可怕武器的那位大马士革铁匠的名家之手。雷恩不自觉地露出笑容,内心想道,真是奇怪的组合,如此美丽的东西竟然有那么可怕的用途。真是讽刺。然而——他会保留这把宝刀,将它挂在一个体面的地方,不时看着这把宝刀可以提醒自己,他和它所完成过的使命。而且只是也许“已经沾过太多的鲜血?”雷恩把刀送回刀鞘里,让它立在他腰旁。“是的,亲王阁下。我想我们的想法一致。” 后语   现在故事已经结束了,有些地方需要澄清。在这本小说里有关于武器科技及其制造的材料都可以从民间十几本书本中之一取得。我已经更改其中一些技术细节,冒着隐讳不明的可能性,我想读者应该能明白我的用意。这么做是为了我的良知,我并不期望这本书真的可以协助一些团体制造原子弹。   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曼哈坦计划仍然是人类史上,集结最多科学天才的结晶,应可谓前无古人,甚至后无来者。这个相当昂贵的计划突破了科学上的一个新领域,并且产生无数的新发现。例如说,现代电脑的理论,大部分是根源于跟炸弹相关的研究而来,而且第一批大型的主架式电脑主要也是用于炸弹设计上。   刚开始研究这方面的题材时,我先是觉得好笑,然后觉得有点惊讶,发现类似的计划在今天是多么容易进行。一般人都知道,核科技的秘密并不像我们想像中地那么机密——实际的情况甚至远比一些专家所了解的更糟。在40年代需要上兆元的计划,至今日则根本不需要花那么多的钱。一套现代个人电脑的计算能力及可靠度就远比第一套恩奈克强了许多,而且让电脑能够测试并证明武器设计的可行必之“超级程式”又是很容易拷贝。用来制造炸弹零件的精密机具只要开口要求,即垂手可得。当我要求一些规格跟橡树岭工厂及其他核弹制造工厂所用的相同机具时,第二天这些机具就透过快递公司送到我的门口前。有些专门设计用于炸弹制造的物品,现在也许在音响的喇叭里便找得到。事实上,一名财力足够的人在五到十年的时间里,就可以制造出一枚多级热核武器。因为所有的科技都是公开的,并没有秘密。要运送这种武器到目的地更是易如反掌。我敢说这句话,是因为跟数个警方及安全单位“长时间交谈”的结果,但我想马上有人会说:“你是在开玩笑吗?”这句话我的确听过很多次。但事实上,也许没有一个国家——至少没有一个民主国家——能够严守边界,完全不让这种武器潜送进来。   所以这就是问题所在。那有什么解决之道呢?首先,对于核材料及科技的国际管制应该加强,而非像目前的情况那样,简直是个笑话。我们已无法不让前人发明核武器,而且我个人认为,利用核能远比利用石化燃料更为安全,对环境也不会造成那么大的伤害,但任何工具都要小心使用,而核能这个工具更不容许任何的误用,否则其结果实在太可怕了。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骸涅】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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